趙小湖

indy

殲10C起飛之前，它也不知道自己居然還有優點的

碧樹西風

我講了句三千里外覓封侯。

我們很多人理解成王玄策一人滅一國。

你這個想法霸不霸氣？很霸氣，但不是我想表達的意思。

我們一直以來，都更強調整體性，而忽視個體差異。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你怎麼不像好的看齊呢，你努力，你也行呀。

但實際上，人和人之間，的確有差異，差異很多。

有記憶力的差異，理解力的差異，這是與生俱來的。

猜同樣一個謎語，楊修當時就出結果，曹操要多走30里地。

張松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現場剛看過就能背誦，以至於哄騙楊修說曹操的孟德新書，是抄的。

這肯定是導致人與人差異的一部分原因。

好比達到同樣的知識量，你要一百天，人家只要一天。

龜兔賽跑裡的兔子只要不懈怠，烏龜追上它是沒可能的。

但這僅限於知識量。

量變要引起質變，知識要變成認知，需要悟的。

悟是一種突破，突破需要一種催化劑，這種東西叫勇氣。

慧可斷臂求法，就是在給達摩展示自己的勇氣。

我有什麼，我要什麼，我願意放棄什麼，我狠起來連自己的胳膊都能砍掉，達摩你看看，我適合不適合？

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稀罕之物，全都是概率事件。

你想積累知識量，學就是了，記憶力強，理解力強，無非積累的快些，差，無非積累的慢些。

但你想要悟，無勇氣不可。

你想要做個職場上的老黃牛，認認真真，兢兢業業就足夠了。

但是你想要出人頭地，無勇氣不可。

王校長他爹講清華北大，不如膽子大，這句話沒有毛病的，即便擱在今天。

任何時候，無論你想要取得什麼類型的成績，甭管是商業上的，還是別的，甚至是學術領域。

都需要勇氣。

昔日我讀書時的同門，如今許多人在大學裡混，只有極少數成為名教授，他們對自己的總結也是那個詞，勇敢。

如果你的性格只是溫吞吞的，那你只能整理數據，熬資歷。

你想要從那堆數據裡搞出點什麼成績，都需要身上有股子殺氣。

學術尚且如此，自古商場如戰場，更是如此。

所以很多人，他都會遇到即便很努力，依然卡在瓶頸期的問題。

這是很正常的，因為勇氣這東西不是人人有。

大部分人能夠被培養，或者說後天激發的是一種被動式的勇氣。

好比別人侵略你，欺負你，打到家門口了，不反抗只剩死路一條了，你的勇氣被激發出來了。

但是當這個外部威脅消失的時候，你還能保持嗎？

或者說，如果是你去主動侵略別人呢？

你是會內疚？會不忍？會覺得犯不著？還是會怎樣？

有這些想法很正常，大多數人都有，這就是為啥多數人都不適合做老闆。

有些人歲數很大了，還很孩子氣，覺得企業是講究公平的地方，處處講企業的規定。

然後就會發現很多高管身上根本沒有任何讓人欣賞的地方，甚至反過來，讓人憎惡。

有些高管甚至當著下屬的面直言，自己就是來搞錢的，誰影響了自己搞錢的速度，誰就等於掘了他的祖墳，就等著被他修理。

你是不是覺得這種人嘴臉很骯髒？

於是把他私底下的樣子告訴老闆，結果發現老闆更加親近他，反而疏遠你。

知道為啥？

因為老闆也是這號人，你厭惡的，恰恰是對方之間彼此惺惺相惜的。

這就是管理學裡面經常談到的那個詞兒，狼與兔。

職場有兩種人，一種是狼，一種小白兔。

本質上講，企業就是一種侵略團體，一群狼抱團，試圖從別的狼群嘴裡搶肉吃。

這就叫狼性文化，這不是一種被動防禦下的勇氣，這是一種主動侵略時的勇氣。

其實你見過的人多了，你漸漸就會發現，生活中各個領域裡的佼佼者，幾乎都是狼。

只不過慢慢隨著地位的提升，隨著年齡的增大，需要一點修飾，這就是披著羊皮的狼。

其實骨子裡，還是狼。

你看著張三豐慈眉善目一代宗師修身養性是個好人，但你想想看，他真要是他表現出來的這樣。

五大派會對著他說，就不信他能把大家殺絕了？

呵呵。

潛臺詞說明，老張年輕時，多半是幹過殺絕了的事兒。

他一個無父無母寺廟裡長大的光棍，誰能欺負他啥呀，他能是被動型的勇氣麼？

必然不是。

他就是主動型的，充滿了侵略的勇氣，所以才在年輕時打下偌大的名氣，以至於100多歲了，人家還畏懼。

咱們來想一件事，平日裡大部分人學習工作的過程，或者督促別人學習的過程是什麼？

都是圍繞著知識量在打轉。

你五天做不完，週六來加班，你小孩作業8小時寫不完，你讓他延長到12小時。

這種奮鬥模式，無論是雞自己，還是雞娃，本質上都是老黃牛範疇裡的努力。

再努力的黃牛，它也不可能變成獅子。

所以人要因材施教，而非千篇一律。

我們國人習慣了白楊樹，所謂你長那樣，我也得長那樣，齊刷刷都一個樣。

但真沒法子一個樣。

你明明沒有那股子天生的勇氣，你強迫自己，上來你就慌了。

人家加杠杆氣定神閑，你加杠杆夜夜失眠。

慌亂，焦慮，手足無措之下，各種失誤紛至遝來，最後釀成巨債還落一身病。

這種人太多了。

一隻黃牛把自己想像成獅子，回頭喊著刀槍不入閉著眼睛往前衝，那只是去給獅子們送口糧。

所以我講的三千里外覓封侯，並不是狼行千里吃肉。

讓你做一隻驕傲的狼，連海外的肉也不放過。

我其實就是最樸素，最單純的那個意思，我是說，如果你發現你在東亞怪物房裡真的是誰都搞不過。

那你要麼就忍著，被這麼牛的同胞們，每天按在地上摩擦。

要麼，你就換個對手弱點的地方唄。

有時候咋說呢，我們真的是蹲家裡被虐怕了，覺得窮家富路，我總得掌握點啥，才能跑出去闖蕩吧？

其實真不是這樣。

你這個疑問殲10C也有過，它在家裡的時候，也成天被什麼20，35被新型號虐。

否則它不會在展會的時候連個棚子都沒有。

它習慣了自己是差的那個，自己是綿綿羊，它也沒有自信的，它對上法國戰機的時候，它也發抖，它也會想，是不是我還沒有準備好。

但真當對上了，它什麼都沒有幹，就是飛到指定空域，按下按鈕，轉身就走。

然後就是6：0。

就這。

所以很多時候，不是你有多優秀，或者你有多菜，而是你到底在玩什麼等級的遊戲？

殲10C還是那個殲10C，它回國還是沒有棚子的，還是可憐巴巴蹲在鄙視鏈的最底端。

你說它會個啥？在20，35眼裡，它啥都不會，早該被淘汰了。

但問題是，你換個對手，你的自身價值就得以提現了。

說到底，我們年輕那會兒，咱們還落後著呢，都是最優秀的人，才敢出國門。

因為人家比你強，你不準備點，出去也混不下去。

但卷了幾十年，我們早就卷過頭了，你根本不是在追趕別人了，你都是在追趕一些別人假想的東西。

就是說，他們過去是比你牛，但你追上了，後來你把人家寫的PPT，吹的牛，幻想的那些科幻，也當成真的，也埋頭追趕。

那最後你就把自己卷成個怪物了，而你自己還沒發現。你還在那裡對著科幻，天天向上，天天卷呢。

所以這個時期，實際上，我們是反過來了，不是優秀的人出去，而是差的人，好出去啦。

你還需要準備個啥呀，你能在怪物房裡待到成年，都還沒抑鬱，此時此刻的你，所具備的，已經超出人家的環境下的要求了。

就像殲10C，它也是顫抖著，也是不自信的起飛，然後就發現：

這麼多年，一直在恐懼自己會被列強欺負，合著最後，自己才是列強啊。

所以你問我，你出門前到底要準備什麼優點，你問錯人了。

在我眼裡，你是真沒有優點。

你想知道你有什麼優點，你得出海，出了國門，就像殲10C一樣，別人會告訴你，你有多少優點的。

到那時，連你自己都不相信，我居然還有優點？還有這麼多？

從小到大，爸媽老師咋沒跟我說過？我自己都沒發現啊.......

indy

你的希望是一回事，結果是另一回事

吳軍

我們來談談為什麼堅持長期主義很困難的問題。

短視不是時代原因

一位同學留言講：吳軍老師，您提到偉大的成就往往是在事後被歷史認可的，但如今我們所處的商業環境，很多人希望快速實現影響力，以此判斷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但在這種追求“短平快”結果的時代背景下，我們如何既不失去做大事的初心，又能讓自己在短期看到成果，而不至於在長期努力中消耗掉熱情？

這種想法很有代表性，今天生活在中國大城市裡的人，十個人當中至少有6、7個是這麼想的。這種想法雖然很普遍，但是當大多數人都贊同一個想法時，更值得警惕，因為裡面往往是有問題的。具體到這條留言，第一個問題就是缺乏邏輯性，人的短視，不應該歸因於時代和環境。

人短視，或者即便看到了未來，也不得不應付當下，並不是商業環境所造成的，因此提問同學強調今天的社會環境，並沒有找到問題的根源。事實上，在農耕文明時代，絕大多數人更是不得不應付短期的困難，他們的規劃不會超過一年的時間。

白壽彝主編的《中國通史∙第九卷明時期》中記載了宣德皇帝朱瞻基的一件事。他去明陵，也就是今天的北京十三陵給先皇掃墓，在回去的路上，看到農民們在農田裡辛勤地工作。作為皇帝，看到大家如此勤勞，自然十分喜歡，便讓找個農民來問話，希望得到一些體現農民們對朝廷、對國家滿意，日子過得不錯的答覆。

由於朱瞻基通常出行很低調，因此那位農民不知道他的身份，就實話實說。大意是，我們不得不春天播種，夏天耕耘，這樣秋天才能收到足夠的糧食吃，交得起田租，養活老婆孩子。如果任何一個時候偷懶，這一年的口糧就沒有著落了。因此，只能每天不停地幹活了。

得到這樣的回答，朱瞻基可能有點不滿意，就引導農民說，那你們冬天可以休息了吧。誰知這次回答讓朱瞻基更難過，農民們講，冬天官府的徭役就派下來了，我們還得去給官府幹活，就更沒有時間休息了。

朱瞻基這才明白，這些人這麼拼命地工作，不是為了他的江山社稷，只是要活下去而已。朱瞻基是個好皇帝，他能體會民間疾苦，回去之後，寫了一篇《耕夫記》，把這次經歷講述給大臣們聽，並且告誡大臣和子孫，百姓如此辛苦，才能謀生，我們怎能不愛惜民力呢！

這個故事在農耕時代很有代表性。在全世界範圍內，人類有閒暇和餘錢，規劃未來的生活，是在二戰之後，特別是信息革命之後的事情。在此之前，人類最多規劃一年的事情，甚至非洲很多地區的人只規劃一天的事情。我在前面講，歐洲國家最初建立央行都是為了籌集戰爭款項，很多人聽了之後還是不能明白，為什麼國王掏不出這點錢。他們真的掏不出，因為他們的規劃就是一兩年。

當然，在任何時代都有十年磨一劍的人，但在信息革命之前，這種人極少，只有在他們作出成績後，才能被我們看見。到了今天，“長期主義”這個詞能夠被很多中產階級掛在嘴邊，要感謝這個商品經濟的時代，讓我們有了一點積累，能夠考慮提前規劃這件事了。

長期主義是一種個人選擇

為什麼我一上來要強調提問和思考的邏輯這件事呢？因為教給你一種想問題的方法，要比直接告訴你答案幫助更大。如果有兩件事A和B，你看到了A發生的時候B也發生了，你能不能判定A導致了B，或者它們相關呢？

一個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看看A沒有發生的時候B有沒有發生。在我們的例子中，B就是堅持長期主義，A是商品經濟時代。商品經濟時代，固然有長期主義例子發生的情況，但是商品經濟沒有發生，長期主義更不可能發生。我們就必須排除這兩者之間的相關性。

你如果按照這個邏輯去過濾一下我們得到結論的過程，就會發現，很多情況下，我們可能找了一大堆不是原因的原因。今天，很多看似和時代、國家有關的原因，仔細審視後就會發現，真正的原因其實出在自己身上。換句話說，堅持長期主義的能力，不是環境給的，而是個人選擇的結果。

為什麼人們喜歡追求短平快，為什麼人們急於看到自己努力的結果？因為這是人的通病。我講了，大部分人是無法做到延遲享受的。做事也是如此，大部分人都是急於看到結果的。一個學生考完試，就急於想知道自己考了多少分。其實他的分數已經確定了，早一天知道，也不會多一分，但他還是想早點知道。

所以，開頭提問的這位同學講，讓自己在短期看到成果，是非常普遍的想法。很多人不僅希望看到結果，而且希望是一個好的結果。至於短期好的結果對長期有什麼影響，絕大部分人是不關心的。這就如同和朱瞻基對話的農民，不關心後幾年的生活，只關心今年是否有得吃一樣。

但是，急於想得到短期結果的想法有時需要克服一下，雖然克服起來挺難的。這是因為，世界上絕大部分因果關係都是積分關係，就是我們看到的結果，不僅是當時的原因造成的，而是很長時間積累的結果。這件事我們之前講過，你可以再去複習一下。我們所付出的努力，都是會有結果的，只是有延時。換句話說，你想取得自己夢寐以求的結果，就必須積累，同時等待，在這個過程中，假如你分心了，做了別的能夠馬上得到結果的事情，你最後想要的東西可能就得不到了。比如前面提到的考試後總是纏著老師打聽分數的同學，這些同學，不如把打聽分數的時間和心思，花在對於新課程內容的學習上。

當然，也有一些人，不會為短期的結果而煩心。我在清華當老師的時候，教過的最好的一位學生就是如此。每次考完試，考多少分，班上排第幾名，他從來不關心，心思都放在接下來的課程學習上了。當時系裡評獎學金，他也不關心自己能不能得到，申請完，就去做別的事情了。有一天，他告訴我，說自己得到獎學金了，我恭喜他，說這是他應得的。他說有固然好，沒有也沒關係，畢竟和畢業以及將來讀研究生關係不大。後來，他成為了我在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的師弟。幾年後，我又把他招到了谷歌。那些接觸過他的人，都非常驚訝於他對於當前利益的淡定。

2024年底，我親耳聽到賈偉講自己的故事，還是有點感動的，雖然在此之前我多多少少知道他的經歷。賈偉創業之初，就瞄準了工業設計領域的大獎德國紅點獎，並堅持了16年，終於拿下紅點金獎，他走的是一條極難的創新道路。今天，總有人以這個理由，那個理由講，在中國關注長遠的利益有多麼難，但是賈偉用他的經歷說明，這樣的人還是有的，而且只要堅持去做，還是能辦到的。

但是這些年來，我聽到更多的，是一些抱怨和托詞。他們講，哎呀，你不知道中國市場有多卷，我也不想做這種短視、低品質、廉價的東西，但是不這麼做不行啊。投入大了，週期長了，連錢都掙不回來。因此，雖然明知這麼做沒有前途，但也不得不走一步是一步了。

世界只看結果

對於這些人，在失望之餘，我想告訴他們的是，你的成敗，並不取決於你的願望是不是良好，你是不是有什麼困難，而只取決於你是不是達到了優秀的要求，達到了，就能獲得長期的回報，達不到，也不會有人負責給你兜底。

生物學家們常常用一種形象的比喻解釋進化論。自然界有一把剪子，靜悄悄地看著每一個物種的發展進化，然後毫不客氣地把那些不適合環境的、進化到死胡同的物種，從進化樹上剪掉。到那個時候，那些物種是沒有申訴機會的。

茨維格在《人類的群星閃耀時》中講，命運鄙視地把畏首畏尾的人拒之門外。命運只願意用熱烈的雙臂把勇敢者高高舉起，送英雄們上天堂。命運也是很冷靜的，他靜悄悄地注視著大家，托舉起那些英雄，然後淘汰凡夫俗子。在這個過程中，他不聽你解釋理由。

我是什麼時候明白這個殘酷的道理的呢？大約是我出國的一年多前。當時工作很忙，我沒時間複習考外語，結果成績不上不下，雖然基本達到要求了，但是不漂亮，申請獎學金很困難。在此之前，我多次遇到這種情況。比如考試前家裡人病了，某一門課就沒考好；或者做一個重要的事情，到臨了，遇到些節外生枝的困難，結果失去了機會。就在那一次，我突然想通了這個道理：人會聽你講理由，講困難，然後原諒你，甚至再給你一次機會。但規則是不聽你講理由的，只看結果。

好在當時我時間上還夠再考一次，於是我平生唯一一次理了一個光頭，這樣除了去上班，任何事都不好意思去做了，我就這樣準備了兩個月，得到了一個近乎完美的分數。從那以後，我就發現，我們被周圍很多瑣事羈絆，都是自己的托詞。我們遇到的暫時困難，其實絕大部分時候都能克服，很多人只是還沒有被逼到那一步而已。

至於很多人講，做一件大事時間拖那麼長，自己的熱情被消耗光了怎麼辦，這也是你自己的事情，現實中只看結果。因此，如果一個人一開始就沒有特別大的熱情，去做一件需要長期努力的事情，就不要開始了。我們知道《哪吒2》的導演楊宇，出道17年，也就四部作品而已。不難算出，他的每一部作品都是要好幾年後才能看見結果的，他如果沒有極大的熱情，是做不成這件事的。

因此，我經常講，人做好一件事，需要熱愛。唯有熱愛，才能讓自己維持長期的熱情。但另一方面，如果發現自己不那麼熱愛，最好及時止損，畢竟能拿到長期主義紅利的，是少數人。對於大多數人來講，得到一點短期紅利，也應該可以滿足，一件自己沒有熱情的事情，就別投入大量時間了，最後可能收益是零。

indy

都在聊中年危機，到底啥是中年危機

九邊

後台有小伙伴說最近很頹廢，缺乏動力，想聽我說點扎心的。這可找對人了，對於中年人來說，最不缺的就是扎心。所以今天講一講我對中年危機的理解。

要我說，中年危機的本質，就是“無力感和恐懼感”，接下來咱們展開說說。

如果說年輕人和中年人有啥明顯差別，我現在傾向於覺得，應該是“固定開支”，也就是你每年固定要花的錢。

大家不要小看這東西，你20來歲的時候，很難想象有啥東西是必須要花的，想半天可能只想出來一個每天的飯錢，還有房租，醫院幾乎不去，又覺得房租好像不是必須的，不行的話，可以到父母家裡免費住。

但是等你到了四十多歲，問題就全變了。

房貸總得交吧，孩子上學費用得交吧，物業費，冬天的取暖，夏天的空調，養車的那些，什麼保養費，保險費，還有孩子的補課費等等，每個單項好像不多，疊加起來就不是個小數目，而且幾乎都是必須要花的。更麻煩的是，家人不知道啥時候開始總跑醫院，老人更是跑醫院越來越勤，自己身上治不好的慢性病也越來越多。

多說幾句慢性病，很多人到了三四十歲，自己和家人這方面的問題就慢慢出來了，包括並不僅限於糖尿病，心血管疾病，關節炎，高血壓，慢性腎炎，以及極度坑爹的老年痴呆。

這些一般都治不好，而且需要持續花錢。如果你們家四個老人，兩個中年人，患有一兩款慢性病還好，如果得了四五個，那每年這部分開支也是嘩嘩的，而且還沒法縮減。

可能有小伙伴說，房貸不想承擔了，我把它賣了不好嗎？

當然也是個選項，不過不到萬不得已，大家一般不會這麼選，且不說你半輩子奮鬥，可能房子是唯一的重資產。更關鍵的是，你要是把房子賣了，你孩子去哪讀書？

而且很多人在孩子上學前信誓旦旦不給小孩補課，等到發現周圍的人都豁出去給小孩補，到時候又徹底坐不住了。很多孩子明顯就是純學渣，學習對他自己和對家長都是純折磨，可是家長們覺得該做的事還是要做的，於是就出現了一個奇觀，父母省吃儉用斥巨資讓孩子去補習班裝學習。要知道，那些補習班可不便宜。

我有哥們在補習班，他經常看着那些完全學不進去的孩子坐在那裡發呆，一會兒同情孩子，一會兒同情他們父母，過一會兒又同情自己，覺得自己造了什麼孽，要在周末幹這個。可他也沒招，他周末不出來幹這個，房貸壓力就比較大。

這些單項可能也沒多少，但是全部加起來，壓力可不小，而且有越來越高的趨勢，畢竟瑣事是越來越多的，大家的身體也是越來越差的。

這可要了命了，有一點又是人在年輕的時候沒法想象的，就是到了四十來歲，人群會出現一波“總結算”。

也就是你過去十幾年裡，做對的事和做錯的事，碰對的人和碰錯的人，到了四十來歲大概都有結果了。有人因為從事了自己喜歡並擅長的事，或者跟對了人，踩到了風口，變得事業有成，今後壓力也會小很多。但這種是少數，絕大部分人沒這麼幸運。

絕大部分人因為硬性支出變多和賺錢能力快速下降，陷入無助和恐慌，職業上越走越窄，平時麻煩事還越來越多。

而且這種弱並不是一種線性弱，並不是收入每年下降一些，而是一種純粹的恐懼感，擔心有天工作突然沒了，但是這些固定開支一毛錢也少不了，到時候就傻眼了，不知道積蓄能維持多久。

當然了，如果你處在這種焦慮中，也不是壞事，既然你焦慮，說明你還沒掉進坑裡。現實就是很多人已經掉進去了，並且沒啥特別好的辦法，如果有好辦法，就不會有那麼多人送外賣開滴滴了。

大家別看自媒體整天在給大家出主意。就我的了解，很多自媒體博主自己就是人到中年，發現工作是真難找，索性不找了，然後去給做自媒體別人出主意。其實大家都是兩眼一抹黑。

而且自媒體的套路都差不多，建議你去發展第二職業。而且有個大問題是，自媒體建議大家搞的第二職業，往往是門檻較低的，但越是門檻低，競爭是越慘烈的。絕大部分事當你去做才能發現凡事想做到月薪3000並不太難，但是超過3000就越來越難。

我前段時間看了一本暢銷書，叫《中年覺醒》，說的是人到中年，就該發展第二技能。但問題是，到了那個階段大家就知道了，絕大部分人瑣事一堆，哪有精力去學新技能。那本書裡還建議大家中年失業，找不到工作去學編程將來做碼農，搞的我很納悶這作者到底有沒有生活經驗，然後才反應過來這個作者是個美國人，怪不得這麼不接地氣。我後來問了下，其實美國那邊也極少有人三四十歲轉碼，不過他們那邊35歲問題要弱一丟丟，畢竟人少。

說到這裡，其實大家就理解了為啥各地父母都對考編這事那麼執着了，因為你找工作的那段時間，他們正在經歷我說的這個階段，體會比大家深得多，擔心你將來處在這樣的困局裡。

更麻煩的是，身體越來越跟不上你的思想高度。

絕大部分人到了三十歲還不明顯，到了四十來歲就出現一些明顯的老年人症狀。

比如記性極差，基本上啥也記不住，學習新知識變得越來越難。當然了，現在的年輕人可能手機玩多了，年紀輕輕也出現了這個症狀。

還出現一個奇怪的症狀，極致的“懷疑主義”。不管幹啥，比如看會兒書，可能突然就丟下書，納悶自己做這事的意義是啥。覺得身體不好，雄心勃勃下樓，但是一會兒功夫又開始納悶自己做這事的意義是啥，第二天就很難說服自己下樓了。

更關鍵的是，身體開始出現了一大堆小毛病的同時，自愈能力變得超級差。

大家都有體會，年輕的時候練得腰酸腿疼，睡一覺第二天就好了。等年齡上來了，你覺得自己身體不好，想去鍛煉，好不容易克服了自我懷疑，把自己練得腰酸腿疼，陷入了自我感動，然後好幾天恢復不過來，等恢復好了，習慣又中斷了。更扯的是，進步超級慢，而且身體總是發起無聲的反抗，比如隨機堅決拒絕下樓。

身體差，想通過鍛煉提升體能，但是一鍛煉發現狀態更差了，這可咋整。

你會發現你的處境，有點像東北冬天玩的那種冰坑，看着淺淺的一個坑，但是由於邊緣巨滑無比，怎麼都出不來。

但可能是太擔心健康問題，而且鍛煉可能是人生到了四十歲唯一確定性比較強的事，這些年呈現中年人出成群結隊跑馬拉松的盛況。

說到確定性，中年人最大的痛苦，也包括確定性的喪失。

年輕時候你是可以有目標的，學英語，考大學，考研，考編等等，這些只要努力，總是有進展或者說收獲的。到了四十多，都沒意義了，或者意義很小了，四十多歲最麻煩的事就是你找不到啥靠譜的目標了，創業怕賠錢，考研沒啥用，考編？人家不招了。

那怎麼辦呢？

也沒啥好辦法，對於個體來說，可能有辦法。但是對於群體來說，這些問題都是集體性的，沒啥特別好的解決方案。不過凡事沒有最優解，但總會有解，有些解並不是大家剛開始期待的，但最後都能走過來。

這一點上，有點像《逆行人生》裡的劇情，高薪工作找不到了，就去幹低薪。老婆本來辭職了，現在急需得上班，晚上再去修腳店給人修腳。房子養不起了，就賣房換回之前的小房子。孩子上不起國際學校，那就去公立。

這片還沒上映就被人罵，但是到現在風評越來越好，因為太多人在男主角身上看到了自己，也找到了勇氣。

反正你會發現面子、裡子什麼的都可以拋棄，慢慢就適應了，再後來一回頭，發現之前沒法想象的日子，其實也能接受，也就過來了。而且畢業後的時間過得飛快，幾年就在一轉眼，如果生活比較難，這也算個好消息。

說到這裡，大家可能納悶，那中年人的生活只剩下痛苦了？

也不是，人好像有種本能，就是給自己的生活找樂子，不然活不下去。盤串，釣魚，喝茶什麼的，總會給自己找點開心的事，再不濟就躺着刷視頻。前幾天我的一個親戚過來看我，聊起來他的工作，大學土木畢業之後在工地，他說工地工人們一半的健康問題都是喝烈酒喝出來的，主要也是生活太無聊了，就得找點啥事做，找來找去就找到了喝酒這個廉價又有麻醉效果的愛好。

我經常在想，很多中年人養成了一堆不良嗜好，可能也是為了廉價獲取。

當然了，看到這裡，你會發現好像很多困難都是圍繞孩子展開，如果沒有孩子，是不是沒有那麼多事了？

事實上確實是這樣。

我現在幾乎不討論是否生孩子的話題，因為這個話題太難太難了。

如果沒孩子，到了四十來歲你可能會陷入一種極致的“無聊”中，可能是激素消退，也可能是基因的設定，人會對各種事都沒啥興趣，好吃的好玩的都開始變得索然無味。

或者說“世界online”這個游戲的設定，就是隨着年齡增長，新事物給你的快樂是遞減的，但是生活的煩惱是遞增的。

如果生了孩子，那人生就突然又有種從頭開始的感覺，看着孩子一天天成長，你也重新成長了一遍。當然了，現在的養孩子純粹就是拿錢往出堆。硬性開支一大半都跟孩子有關，而且你可以給自己降低標準，你舍不得給孩子降，那只能是死扛。

孩子給你的後半生帶來無窮無盡的事，讓你的生活從不枯燥充滿驚喜和麻煩，同時讓你幾乎沒了退路，你只能死扛着向前。沒孩子相對來說麻煩事少一大半，尤其把父母送走之後這個遊戲就通關了，但這類人普遍表示很無聊。

這事符合一個人間最樸實無華的道理，甘蔗不能兩頭甜，你不可能把好處都占了。

最後你會發現，一旦沒了退路只能死扛的時候，啥事都能扛過去。

你要說有啥解決方案，年輕時候做點啥可以避免痛苦，說真的，就我這些年的觀察，可以更努力一些，可以更踏實一些，不過也沒有必然聯繫。很多時候決定你後半生的，並只是你自己的奮鬥和努力，更多可能家族的托舉，從小所處的周圍環境，個人的運氣，身體素質，這些決定性更強一些。

說到這裡，也差不多了，文末說點改進建議。

1、提前做好心理準備，如果不在體制內，那就應該盡早接受一個現實，眼前的一切可能都是暫時的，該做的準備提前做起來，能開財路就盡量去開，幾乎所有愛好都可以用來做副業，如果啥愛好都沒，那就提前做減法，降低生活硬開支。

2、努力，自律，勤奮，這些固然讓人走很遠，但真正能讓人上天的，還是寫在每個人基因裡的天賦點，或者低配一些，興趣點。

那個《納瓦爾寶典》裡最重要的思想，其實就是一句話，你得去幹自己喜歡的事。也不複雜，你喜歡才能幹的久才能做到真正的深耕和洞察，你才能有幸福和快樂，才能彌補內心的空虛和焦躁，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

但問題是，絕大部分人的愛好就是玩遊戲、撩騷、上網做噴子或者杠精，不能賺錢還空虛，其實這就是典型的沒愛好，只有動物性，你們觀察下，動物的日常就是吃喝，還有那啥，偶爾互相頂一下。

其實每個人小的時候，都是有愛好的，但是有些和學習有衝突，被家長給弄死了。比如絕大部分現在做自媒體這幫人，都是那群小時候不太喜歡課本，天天看閑書的，後來絕大部分被強行矯正了，只剩下了一小部分人。還有那些電影博主，很多是從小看片太多連大學都沒考上的，絕大部分父母都受不了。更麻煩的是，這些愛好矯正之後，學習也就那樣。

如果你看到我這篇文章的時候還年輕，一定要多去想想自己的天賦和愛好，尤其去想想那些你想做卻不敢的事，那可能是你中年覺醒真正的密碼。

2、在能力可以的範圍呢，年輕的時候盡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等年齡稍微大了，就再也體會不到年輕時候那種快樂了。當然了，要有主次，比如愛旅遊，那在吃穿方面就少講究一些，愛釣魚，買魚竿的時候收斂點。

3、真心喜歡的事，一定輸出到自媒體，哪怕男性都喜歡的鍵政，盤串，炒股，講段子，不要跟生活中的人聊這些，去網上聊，聊個四五年，說不定能搞出來自己的一片小天地，就算賺不到錢，也是對人生的一種記錄和整理。

不管咋樣，玩樂和奮鬥都趁早，越往後越貶值。

indy

對於快樂教育的誤解毀了多少孩子

吳軍

我們來談談許多人嚮往的快樂教育。當輕鬆和自由成了教育的主要追求，它真的帶來了更好的結果嗎？今天我就從美國的教育現實出發，帶你看看快樂教育的真相，也講講我們該怎樣理性看待它。

從特朗普的稱讚說起

我們先從一個有點出乎意料的評價說起。2025年初，特朗普在回應記者提問時，對中國教育給予了高度評價，這讓很多人感到意外。因為長期以來，很多人都在批評中國填鴨式的教育，不少人嚮往歐美式的快樂教育。但是特朗普卻說，美國的K12教育差，中國那種強調基本功、嚴格考試，根據才能選拔人才的做法好。因此特朗普認為，美國教育改革的方向是向中國學習。這讓好多中國人既興奮，又疑惑。

興奮的原因自不用講，連我們都覺得問題多多的中國教育，居然得到了美國總統的肯定，而且這個總統雖然很有爭議，是個大嘴巴，但是在教育孩子方面做得非常出色。不僅比他的前幾任強，在世界各國領導人中都算是優秀的。因此得到他的肯定，讓很多中國家長感到揚眉吐氣。

但是話說回來，中國教育的問題是實實在在存在的。今天我們不展開細講，就提一個其中最大的問題，培養的學生缺乏創造力，雖然考試成績好，但也就止步於此，因此被稱為“做題家”。從同學們給我的留言就能看出，這個問題具有普遍性。

實事求是地講，今天我們生活中用的東西，除了紙張，原創發明來自中國的還真不多。如果說過去中國的工業革命晚了兩百年，還有理由。但在過去的四十年，中國基本上是和全世界同步發展的，原創發明不多，確實有點說不過去。就拿今天很多人覺得中國做的還不錯的人工智慧來講，用到的主要技術，包括數據驅動的方法，深度學習，以及所有大語言模型的基礎，就是谷歌的變形金剛Transformer，都不是中國人的原創發明。相比之下，在資訊時代早期，日本貢獻了很多原創發明。

好，言歸正傳，接下來我們講講美國教育的問題。很多人看到美國得了那麼多的諾貝爾獎，沃爾夫獎和菲爾茲獎，認為美國的教育做法好，這種想法有些道理。但是，你如果通過美國媒體的宣傳，去理解美國教育好的一面和問題的一面，就會被誤導了。其中最坑人的，是對所謂快樂教育的宣傳。

在過去，美國幾乎所有的媒體都被左派控制，它們在教育上傳遞出一種聲音，就是教育要快樂，很多學校和老師也付諸實踐。這樣一來，有些深受內卷困擾的中國人就容易誤以為，如果中國能實現快樂教育，不僅孩子和家長輕鬆，而且將來孩子的創造力還能發揮。

美國快樂教育的“後果”

那麼，如果真實行了快樂教育，會得到一個什麼結果呢？我們來看一個具體的案例，它發生在2025年初，雖然是個案，卻非常有代表性。

當時，一名從康涅狄格州的哈特福德（Hartford）高中畢業的女生歐提茲（Aleysha Ortiz），雖然成功申請上了康乃狄克大學，並且還獲得了獎學金，卻把自己的高中告上了法庭。歐提茲講，她在這所高中讀完12年級，依然沒辦法正確發音和進行閱讀，就像個文盲一樣。歐提茲一直在當地的公立學校上學。她說，自己到了六年級，閱讀能力僅僅相當於幼稚園或一年級的水準。

為什麼說歐提茲的情況具有代表性呢？你可能不知道的是，由於最近的幾十年採用快樂式教育，讓美國成為了功能性文盲（Functional Illiteracy）大國，有7000萬這樣的文盲。所謂功能性文盲，是指一個人雖然識字，卻沒辦法有效地理解和使用書面語言，來滿足日常的生活和工作需求。今天，美國的人口大約為3.34億，這麼多文盲，居然占了美國人口的近五分之一。相比之下，根據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發佈的《2020年全球教育監測報告》，中國的文盲率從改革開放前的80%，下降到如今的3%。

那麼，美國如此之高的文盲率，是不是快樂教育的結果呢？至少它們有極高的相關性。其實在上世紀50年代，美國的文盲率只有10%，然後經過半個多世紀的快樂教育，得到了今天的結果。更糟糕的是，很多人即便不是文盲，閱讀和寫作能力也很低下。根據美國國家掃盲研究所（National Literacy Institute）的數據，大約50%的美國成年人閱讀能力低下，沒辦法勝任基本的文字工作。今天，很多美國人因為看不懂藥品說明，而不能正確服藥；在法庭上，許多人因為不識字或閱讀理解能力有限，在簽署法律檔時喪失自己的基本權益。

快樂教育的內容演變與本質

那麼，快樂教育具體是怎樣“毀掉”一代美國人的呢？它不是簡單地強調讓學習的過程快樂，或者把內容講的簡單點，減輕學生負擔，而是從學校到老師，再到宣傳，有一系列的做法。

快樂教育的提法很早就有了，它的初衷可能並不壞，是為了給學生減負，並且讓中小學生在心理上更健康。這種教育真正開始實施，是在上個世紀90年代，當時馬里蘭大學率先推出了“快樂學校項目”，推動快樂教育在公立學校普及，這個理念迅速成為美國公立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

快樂教育在具體做法上，主要包括這樣三方面的內容。

第一，減少教學內容，以達到減負的目的；

第二，降低對學生的要求，比如幾何學中的證明題從來不考，解方程允許用計算器。

第三，也是最可怕的，用鼓勵取代懲罰。在過去，一個學生學好了，一個好分數是對他的鼓勵，不及格，就要留級，是對他的懲罰。現在懲罰沒有了，只有鼓勵。一個學生如果學不好，就雙倍鼓勵他，說“你一定行”；如果表現一般，就說他幹得不錯（good job）。這件事發展到極致的時候，就是前幾年一些州要求，給交白卷的學生50分，而不是零分。一些給零分的老師還因此丟了工作。

如果一個學生到了12年級還不及格怎麼辦？學校照樣讓他們畢業，以免幼小的心靈受到傷害。正是這樣的做法，才導致了我們一開始講的，高中生畢業後狀告自己學校的案例。

很多在美國教學幾十年的中小學老師吐槽，說現在的美國公立學校教學一塌糊塗，是在批量生產“白癡”。這種說法並不過分，在一些講究多元化的州，七年級，也就是初二的學生，一多半不會做分數加減法。在一些犯罪率較高的學區，情況更糟糕。我們知道，芝加哥和底特律是比較亂的城市。2023年，芝加哥某所公立高中，畢業生中只有1%的學生數學和閱讀達標。2022年，底特律公立學校的畢業生中，數學達成率只有5%，閱讀達成率只有7%。那些不達標的學生，其實就是“功能性文盲”。

而在美國全國範圍內，情況也好不了多少。2022年，根據美國國家教育進展評估（NAEP）的數據，四年級學生的數學達成率只有36%，閱讀達成率33%，創下20年新低。這裡我補充一句，美國通常是每兩年，對四年級、八年級以及十二年級的學生做一次全國性的成績評估。根據美國最新的2024年NAEP的數據結果，四年級、八年級學生的數學和閱讀平均成績，相比十多年前都明顯下降了。

由於篇幅原因，還有很多例子和數據，我就不列舉了。可以講，當初快樂教育的初衷或許是好的，但正如哈耶克所說的，通向地獄的道路是由善良的願望鋪成的。很多美國家長以為，快樂教育能夠讓孩子高高興興地去上學，然後快快樂樂地回家，再好不過了。但是，他們忘記了一個道理，世界上就沒有能夠輕鬆做成的事情。

2021年，布魯金斯學會的研究指出，快樂教育模式實際上是固化了美國的社會階層，為什麼呢？因為菁英階層知道，所謂的快樂教育就是一個陷阱，他們依然在暗自努力。事實上，很多中國人津津樂道的美國菁英教育，甚至比中國更卷，無論是成績，還是社會實踐、興趣愛好培養，一樣都不少。

至於快樂教育，它的本質其實和著名的“乳頭樂”理論很類似。乳頭樂理論來自於美國前國家安全顧問茲比格涅夫·布熱津斯基。布熱津斯基是中國人民的老朋友，冷戰時期的理論家。1995年，他提出了乳頭樂理論。當時正值互聯網革命，布熱津斯基當時就看出來了，未來只有20%的人能夠搭上社會進步的快車。那剩下的人怎麼辦呢？他指出，就讓那80%的人去做一些自己覺得有成就的事情吧。從這個理論出發，一大堆麻痹人，同時違背常識和邏輯的便宜好事不斷湧現，包括快樂教育，發基本的生活費，以及很多不產生價值的勞動行為，比如不必要的政府職位等等。這麼做的目的是，安撫那些被拋棄的群體，用低成本的娛樂活動和最低的福利，填充他們的生活，讓他們沉溺於消遣，而不是思考如何改變自己的命運。

延伸提醒

最後，關於快樂教育，我還有三個特別提醒。

首先，我說快樂教育不好，不是說教育要痛苦。我多次講過，不要陷入簡單二元對立的邏輯錯誤中去。

其次，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那種將來有了機器人幫人幹活，我們就可以躺平的想法，最好趁早打消。世界上的事，很多時候能不遇到壞事就已經該燒高香了，別太指望好事一定能輪到自己。

最後，是給一些家長的建議，不要相信那些通過玩遊戲能夠提高數學或者英語成績的說法，那本質上是低效率的學習。該學的時候就得認真學，該玩的時候再盡興玩，不要把兩件事混為一談。

indy

如果人類距離實質性退休還有3年

2025年Sequoia Capital舉辦的AI峰會，請來Sam Altman做分享，Altman分享了一個AI 取代人類的時間表：

2025年，AI將成為人類的超級助手，替人類工作。

2026年，AI在科研領域不僅僅是人類助手，還會擁有獨立做研究、發現新知識的能力。

2027年，AI機器人將從新奇玩意，變成物理世界中真正的價值創造者。

----

AI行業和自動駕駛也逐漸形成共識而提出一個五個AI等級：

Level 1，也就是L1級別的AI是聊天機器人（Chatbots)，也就是掌握了跟人類溝通的語言。

L2級別的AI是推理者（Reasoners)，可以用人類的水平來推理和解決問題。

L3級別的AI是一個智能體、代理人（Agents)，不但能給出問題的解決方案，還可以執行任務的行動系統，最後完成交付。

L4級別是創新者（Innovators），可以自行發現新知識、進行發明創造的AI。

L5級別是組織（Organizations）：可以組織資源完成複雜工作。

----

真格基金的管理合夥人戴雨森認為，AI有三個能力進展起到了關鍵作用：

第一是推理能力。這讓AI更能夠明確自己的任務目標，能制定出切實可行的執行計劃，也能判斷自己是否完成了任務。過去一年主流大模型公司都發布了推理模型，模型們回答問題前都能把思考過程展示給我們看了。

第二是程式設計能力。AI的這個能力不是隻對程式設計師有用。你要知道，在數字世界裡，會讀程式碼、寫程式碼，才算是掌握了這個世界的“語言”，這是做任務的基礎技能。

第三是工具使用能力。在AI可用之前的數字世界裡，人類程式設計師已經為自己造了大量建構世界和改造世界的軟體工具，那麼AI想要接替人類發揮作用，就得學會使用這些工具。比如，藉助自然語言來交流，藉助瀏覽器、網站來獲取資訊，藉助程式碼庫來提升程式設計效率。

---

馬克思認為，人與動物的根本區別是，人能製造和使用工具。按這個說法，AI一旦會給自己開發工具，就可以算是“人”了。它進化到L4創新者和L5組織所需要的時間，可能比此前到達L1、L2、L3的時間都要短。

L4意味著什麼？意味著AI把自己變成了愛因斯坦或居里夫人，或者聰明100倍的愛因斯坦或居里夫人，去發現今天人類科學家發現不了的新知識、新規律。

L5意味著什麼？意味著AI可以把100個L4級別的AI愛因斯坦和AI居里夫人，以及1萬個AI蜘蛛俠組織起來，幹一些“史詩級的項目”。

----

OpenAI的前研究員Daniel Kokotajlo，和他的團隊釋出了一份預測報告，《AI 2027》連結在1樓，這份報告描繪的AI崛起進度跟Sam Altman的預判類似，但它的特別之處在於，用科幻小說式的文筆預測了這樣一種未來走向：

在美中兩大強權的AI競爭當中，人類會逐漸對AI智能體放權，2027年以後，人類會不知不覺交出主導權，直至2030年世界徹底被AI接管。

#得到蔡鈺商業參考

----

羅賓小弟：「巴菲特說，當我們把精靈從神燈中解放出來，我們就很難再把精靈關回去。

當AI不再只是工具，而是超越人類智慧的存在，地球的人類歷史就會被大幅改寫，如果人類已經不是地球上最高智慧的生命體，人類無法有效駕馭AI發展進程，就可能走向一個失控和AI接管的未來情境。」

indy

萬變不離其宗

萬維鋼

我先說一點提醒。

如果你悟性高，這一講也許會對你以後思考問題的方式產生深遠影響；但我擔心你理解偏了，你可能要麼過度拔高，要麼嗤之以鼻 —— 這取決於你喜歡「整體論」還是「還原論」。

現代科學基本是建立在還原論基礎之上的，也就是從「第一性原理」出發一層一層地往上解釋：先有物理定律，然後用物理學解釋化學、用化學解釋生物學、用生物學解釋心理學……

而麥克盧爾提倡的則是整體論，是從宏觀和抽象視角考慮複雜系統，不關心內部的細節。整體論認為系統每一層的性質都是「湧現」的，下層無法解釋上層，第一性原理沒啥用：物理學解釋不了化學，化學解釋不了生物學，生物學解釋不了心理學……

其實這兩種說法都有道理。的確沒有哪個科學家能從物理學的第一性原理出發推導出全部的化學，因為那種計算實在是過於複雜，也的確沒有人能從細胞出發解釋人的意識 —— 但你要說化學家不需要懂物理，心理學家不需要理解腦神經科學，那也不對。

麥克盧爾似乎對用功能性核磁共振（fMRI）掃描大腦來找出“意志力在哪個腦區”這樣的做法有點嗤之以鼻，但我們多次講過，腦神經科學對我們理解人的行為大有幫助。我承認有些心理學現象無法用生物學解釋，但我並不同意所有心理學現象都不能用腦神經科學解釋。

所以我的立場比麥克盧爾更溫和一些。我認為整體論和還原論各有用處，應該交叉使用，並非涇渭分明。希望你認同我這個觀點。

有了這個態度，我們就可以放心地談論麥克盧爾倡導的整體論思維了。

✵

我們先考慮一個哲學問題：你說世界上的知識是有限的還是無限的？

從還原論的視角，知識當然是無限的。科學每天都在進步，各種新知層出不窮，人類認知邊界正在不斷地取得突破。

但你肯定也注意到了：當我們討論社會問題、甚至是某些科學問題的時候，往往還是會回到古代經典的智慧上去，什麼孔孟老莊、蘇格拉底、柏拉圖、亞裡士多德的思想似乎永遠不過時，那這是為什麼呢？你讀一讀韓非子和商君書，現在有的政府就是用那種思路控制老百姓；你讀一讀司馬遷的《貨殖列傳》，那就是一篇自由市場經濟的宣言……

所以有一些人認為，只要你把經典都讀通了，你這個人就“成了”，你根本不需要天天追逐新聞。

老道理和新知，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麥克盧爾從整體論出發，認為世界上的知識具有收斂性 —— 也就是萬變不離其宗。複雜系統高層的「構形（configuration）」，總是比構成它的底層細節更能長久存在。

比如當我們泛泛地談論“狗”這個詞的時候，我們指的是一個抽象概念，而不是一隻或者一種具體的狗。任何一隻狗死了，哪怕一個品種都滅絕了，“狗”這個概念依然存在；哪怕未來出現一千種新的犬種，它們也還是“狗”。

一個概念的抽象層次越高，它就越持久。

據此，麥克盧爾提出「不變性即真理（invariance as truth）」：真理必定是那些長存的、對過去未來各種複雜系統都成立的規律。

在這個意義上，世界上的真理可能就只有那麼多，知識是收斂的而不是無限增長的。你聽到的各種“新知識”，其實只是舊模式的重復演繹而已，道理還是那些老道理。

比如有人在深海發現一種誰也沒見過的魚，科學家肯定會對此表示歡迎 —— 但他們應該不至於被顛覆世界觀。這個魚再奇特，它也需要解決呼吸、進食、游動這些問題，它的生理結構跟其他魚類應該沒有本質區別，它仍然符合“魚”這個高層概念。

整體論關心的正是這種抽象概念，而不太在意一個概念具體是怎麼實現的。同一個功能可以有多種技術路徑。比如很多動物都有“眼睛”這個功能，有各種結構，但你只要知道眼睛是幹什麼用的，你就可以推算很多事情。

我對此的提醒是，在麥克盧爾的語境下，“真理”確實沒有那麼多 —— 但我絕不認為古人已經發現了所有的真理。有些真理你就是有了高水平視野才能發現。

比如古人絕對沒有“量子力學中的不確定性”這個概念。古人甚至連“概率論”、“統計學”這些東西都沒有，他們不能充分理解複雜系統的不可預測性，更不知道混沌現象……而這些概念，是我們現代敘事所不可或缺的。

但是我承認整體論很有道理。抽象層面的真理確實具有普遍性，你應該學着洞見本質、舉一反三、以不變應萬變。

✵

有了這種抽象思維，我們考察一個複雜系統，就要看它的「屬性（Properties）」。屬性是對系統的宏觀約束。如果一個屬性在很多複雜系統中反復出現，它就是前面說的真理。

比如說，“能量守恆”和“熵增定律”，就是封閉物理系統的屬性。

這裡的關鍵是你不需要知道內部的細節。

比如你給我一個機械系統，我只要知道給它輸入了多少能量、中間損失了多少熱量，那麼剩下的部分就是它對外做的功。至於說具體怎麼傳動、怎麼摩擦、怎麼散熱，我不必知道。“能量守恆”這條屬性能幫我做出非常有用的判斷。

“能量守恆”不但是個屬性，而且是個真理。生物系統也有能量守恆：生物必須進食，有能量的輸入，才能活動。會計系統也是如此，金錢的收支必須平衡。

類似的屬性還有很多，像生態系統有營養的循環，金屬受熱會膨脹，自然界傾向於通過反饋回路達成某種平衡等等等。我們前面講過的複雜系統的共同規律，比如說演化、迭代、信息壓縮、元機制選擇、多重實現性……這些都是屬性。

而那些屬性又可以歸結於一切複雜系統都有的一套核心屬性，包括：

- 自組織（self-organization）

- 非線性（non-linearity）

- 反饋循環（feedback loop）

- 相變（phase transition）

- 臨界點（critical point）

- 混沌（chaos）或周期（periodicity）形態

- 分叉（bifurcation）

等等。

好消息是複雜系統雖然千變萬化，但最核心的屬性其實並不多。你只要搞懂了這些屬性，就能夠應對很多問題。

從這個意義上說，複雜系統反而是「簡單」的。

✵

掌握了一個複雜系統的各種屬性，如果它出個什麼問題，你雖然不知道具體的細節，不能描述那個問題是怎麼（how）出的，但你卻可以在屬性層面回答它為什麼（why）會如此。

麥克盧爾稱之為「屬性優於原因（Properties over reasons）」。

舉個例子，森林防火。你管理着一片森林，請問如何判斷什麼時候最該加強防火呢？很簡單，考慮森林的兩個宏觀屬性 —— 溫度和溼度 —— 就行。如果天氣炎熱、空氣乾燥，那它就容易着火，你就該提前準備好防火措施。至於那個火是因為一根煙頭、一道閃電，還是小孩放炮仗引起的，那些具體原因對你來說無所謂。

再比如說，如果一個城市的經濟狀況惡化，有很多年輕人既沒工作也不上學、無所事事整天在街上閑逛，那你就可以預計這個城市的犯罪率會上升。至於是哪個人犯罪、是因為家長沒教育好還是跟誰學壞了，那都不重要。

再比如身體。古人可能完全不理解“脂肪”和“細胞”這些概念，但只要有樸素的能量守恆思維，知道如果吃得多、動得少，能量無法消耗就會囤積下來，他就能相當準確地理解肥胖。

✵

屬性判斷本質上是直覺思維，是模式識別和啟發式，而直覺往往很有效。

你怎麼看出一個系統裡哪個是能量輸入、哪個是能量輸出？你怎麼判斷這個系統中的正反饋和負反饋？這其實都是模式識別和啟發式，而你的模式識別能力是經驗積累的結果，是你的神經網絡形成的直覺。

你的判斷並不嚴謹，但往往準確，充滿洞見 —— 而這種洞見，是還原論的邏輯體系無法嚴格推導出來的。

據此，麥克盧爾反對把複雜系統問題過度數學化。

他的說法是反對「遊戲化（gamification）」。所謂遊戲化就是把系統等效於一個數學模型，變成一個規則明確的「遊戲」，其中只有有限的規則 —— 麥克盧爾認為這是不對的，大自然中明明有無限個影響因素。

麥克盧爾認為數學只應該用於關於屬性的邏輯計算，比如用能量守恆計算系統消耗的熱量 —— 而不能用於還原論那種底層計算。他甚至認為數學都不是大語言模型的底層原理。

所以這裡我必須再補充一句：其實數學模型在社會科學領域有很漂亮的應用，比如病毒如何流行、人口如何增長、財富如何產生等等，不能說完全解釋一些現象，但至少是有幫助的，能幫我們做出預測和干預。而且數學明明就是萬事萬物的最底層原理！你不能說這個模型管用，它就是基於「屬性」的；那個模型不好用，它就是「還原論」的……為了反對還原論而反對還原論沒意義。

我的底線是說數學模型的作用很有限，但有時候可以捕捉到系統的某些關鍵機制。還原論和整體論應該一起用。

✵

現在你聽了這麼多，可能馬上會想到一個問題：中醫是不就是整體論？

沒錯，中醫確實是整體論。中醫不太重視人的心、肺，各種器官的精確樣子，沒有細胞概念，基本上是把人體當作一個黑盒子，通過從外面望聞問切進行診斷和干預。

但中醫可不是麥克盧爾所倡導的研究複雜系統的方法。

麥克盧爾說得非常清楚：你提出的「屬性」也好，解決方案也好，必須接受檢驗才行，得能存活下來才是真理。你不能靠幻想編造屬性。

比如說中醫講的“陰陽五行”——什麼金木水火土，映射到五臟六腑，什麼相生相克，根本就*不是*從經驗中迭代總結出來的，而是戰國時期一幫知識分子搞出來的哲學遊戲。

後世的醫生，比如張仲景，在實踐中總結了一些規律，有些直覺判斷，按理說你傳承這些直覺就好，可是他們非得硬往陰陽五行上靠，追求形式美感，結果把屬性都給說亂了，越傳越神秘化成了空中樓閣。

當然中醫不是一無是處。中醫重視“平衡”，就很有複雜系統的精神……只是這套經驗陷入神秘化以後就不進步了，沒有辦法進化到細分代謝平衡、酸堿平衡、葡萄糖與胰島素平衡、還是微生物共生平衡等等。

但反過來說，現代營養學家主張從平衡角度調理人的身體，而不像以前那樣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則是整體論對還原論的幫助。

✵

我們從小到大受的訓練都是還原論的，但我們能看到整體論的威力。也許是真沒辦法，但也許治大國本該就是像烹小鮮 —— 只要你誠意正心接受現實檢驗，別陷入神秘主義就好。

indy

馬斯克與特朗普友誼的小船，是因為大美麗法案而翻嗎？

碧樹西風

那天有讀者留言問我，要我聊一聊馬斯克與特朗普。

他們前些日子還蜜裡調油，忽然就鬧掰了，而且是當著全世界網友的面，在網路上互罵，互相揭底褲。

問我的讀者應該是覺得這件事和美麗大法案有關，正好我也沒有聊過這個法案。

你從馬斯克與特朗普吵架的順序來看，似乎和這個法案有關。

因為馬斯克開了第一槍，矛頭直指美麗大法案，他的意思是說，自己損失了幾千億美元的身家，好容易給美國節省了一千多億的成本。

特朗普轉身就因為美麗大法案新增了5萬億美元的債務額度。

有一種怎麼講呢，《勇敢的心》裡面威廉姆華萊士被蘇格蘭的王背叛的感覺。

我是為你而戰，你眼裡卻只有私利。

特朗普也很生氣，他馬上就把矛盾升級了，主要說了兩件事。

沒有馬斯克，他也會贏得競選；

真要是省錢，就該把給馬斯克的新能源車的補貼取消，馬斯克嘴裡說的是債務問題，實際上就是因為電動車補助的私人利益而惱怒。

然後馬斯克憤怒回擊，表示沒有我，你涼快去吧。不信咱們重新來投票，看看沒有我，你算什麼。

特朗普也怒了，威脅取消所有和馬斯克有關的政府訂單。

馬斯克怒極反笑，表示他支持萬斯提前上位，並且拋出昔日愛潑斯坦與特朗普有關的那些事兒。

於是特朗普又雙叒叕一次認慫了，表示不要這樣，大家都是為了工作嘛。

特朗普這人也很有意思的，自從上臺後，次次雷聲大，認慫快，都快變成特朗普交易裡的確定性事件了。

就是說，大家都在賭，特朗普一定會認慫的。

回來看整件事，我給翻譯翻譯：

馬斯克說，我都是為了美國啊，不像特朗普，都是為了自己。

特朗普說，有什麼不同，你也是為了你的生意。

馬斯克說，我要講出來當初愛潑斯坦的內幕。

特朗普說，不要講，我看到了，你也是為了美國，我也是為了美國，既然我們都是為了美國，那還是擱置爭議吧。

.......

說穿了，這件事和美麗大法案沒啥關係，無非馬斯克拿這個當個由頭，當個公開的理由。

我為什麼一直都不曾聊美麗大法案？

因為沒意義。

這裡面的很多東西是要等到28，29年才執行的，也就是說，特朗普簽署的東西，是留給下一任執行的。

明白我的意思嗎？

假如說現在你是公司的CEO，公司面臨財務危機，你簽署了一項什麼命令呢？

給高管們發錢。

但是，是什麼時候開始執行？是你卸任CEO之後，才開始執行。

那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已經把人情賣出去了。

這個雷，是留給下一任的。

下一任上臺之後，他是執行呢？還是不執行呢？

執行，財務本就有危機，這不明擺著要暴雷嗎？

不執行，那前任CEO做好人，你來做壞人？豈不是把人都給得罪了？

馬斯克為什麼會跳出來？

很簡單，因為下一任就是馬斯克的人呀，就是萬斯呀，你等於說你特朗普老了，把雷留給馬斯克這些年輕人去踩。

這件事我通過梳理對比美國是靠金融驅動的各行業的過程中，已經給你們闡明了。

我專門解釋了特朗普現象。

有很多人都好奇，特朗普明明是資本家，為什麼會站紅脖子？

而我想要糾正的，就是這一點。

美國從來都不是有錢人和沒錢人之間有什麼矛盾，而是有錢人內部有矛盾。

1991年之前，就已經出現了金融科技資本，在驅逐美國的製造業資本這件事，到1991年之後，更是加速了，從此美國的金融科技資本一騎絕塵。

而矛盾積累到2016年總爆發，特朗普實際上是美國製造業資本的代言人。

紅脖子和製造業資本是一夥兒的，沒有製造業資本，紅脖子就不會有工作。

這就像民工鬧事兒，包工頭出面一樣，特朗普就是個包工頭。

只不過在這個過程中，金融科技資本分化了，有部分new money和old money的利益不一致。

於是以馬斯克為代表的科技資本裡的新錢，以索羅斯為代表的金融資本裡的新錢，結合起來，想要支持特朗普這種製造業資本。

借用他背後的力量，去對抗美國老牌的金融科技資本，比如蓋茨巴菲特這幫人。

於是紛紛在特朗普身邊安插人，什麼萬斯，什麼貝森特。

他們之間的關係，既有合作，也有矛盾。

你比如過去的幾個月，這種投靠了特朗普的金融資本與特朗普之間就是合作大於矛盾。

貝森特當年給索羅斯打工的時候，他的長處就是做空，因政治事件而做空，他平時的年化回報很低的。

你看下過去幾個月，因為特朗普交易賺得盆滿缽滿的，都是些什麼人？

但是反過來，誰有意見？

你像巴菲特這種人，這種金融領域裡的老錢就有意見，因為你在影響金融市場的安定。

而馬斯克這種科技資本，他也受到了損失。

你們這種金融震盪下，他的身家受到很大影響，他當然不滿意。

那他不滿意，他在金融市場上受到的損失，就想怎麼找補？就想通過產業來找補。

問題是，我們講過的，美國的實質矛盾是誰的矛盾？

是金融科技資本與製造業資本之間的矛盾。

特朗普打擊的就是金融科技資本，短期套利也好，發幣圈錢也罷，他也跟著賺，他沒意見的。

但是長期看，在產業這個領域裡，他是希望製造業資本回流的，這是他的基本盤。

那馬斯克肯定不滿意，我本來就只是看你老，看你不洗澡，想著通過你扶植我們的代言人萬斯。

並沒有真的想要跟你玩什麼製造業回流的把戲。

何況你還把金融市場搞得這麼動盪。

所以你說誰在撒謊？你可以講都在撒謊。

製造業資本，金融科技資本裡的老錢和新錢，互相攻伐，就像魏蜀吳。

孫權一會兒和劉備聯合打曹魏，一會兒背刺劉備。

他們說什麼，根本不重要，也沒啥參考價值，真正影響全世界所有人的，只有一點。

就是我講的，金融驅動的模式下，賺的是誰的錢？是債的錢，是未來的錢。

而這個債如果繼續，特里芬悖論就會暴雷；如果不繼續，那對不起，等於引擎熄火了。

因為全世界過去幾十年來，賺的，都是債的錢。

無論怎麼選，這都是百年未有之大變局。

我們又一次踩在了時代的前列腺上，這關係到我們所有人的命運。

indy

這件事最大的意義在於告訴女人：男人是靠不住的

碧樹西風

我們繼續話題，我說女大三不一定抱金磚，有很多讀者對那對戀人展開了評論，有針對那個男讀者的，也有針對他女友的。

但實話實說，我覺得這些毫無價值。

我之所以拿這個案例說事兒的用意就一條：請尊重事物本身的規律。

站在男性的視角，我知道很多男人抱怨，抱怨女人羨強。

好像從上世紀六十年代到九十年代這三十年底層男性幾乎每個都能結婚的黃金歲月，一去不復返。

但這裡面有一個天然的基因問題，女性在漫長的進化過程中，她缺乏安全感。

這個男人如果沒有錢，她會擔心自己的後代餓死。

我當然知道今天沒有人餓死，大家都是吃太多得糖尿病撐死的。

但是你想過沒有，你為什麼會吃太多？

因為相比於吃飽了的這幾十年，此前幾十年萬的飢餓記憶才是記憶的主體。

基因會驅使你飲食不節制，因為基因的記憶中，食物是難以獲取的，這次不鉚足了勁兒吃，下回就吃不到了。

於是你就發胖了，你是因為吃太多消化不了才得病死的。

那麼把這個問題擱女人身上也是一樣的。

其實文明發展到今天，除非你生活在戰亂地區，否則沒人會餓死，但是，基因的記憶可是長達幾十萬年。

基因就使得女人和沒錢的男人在一起，她天然的缺乏安全感。

其實站在生物的必要性角度，寶馬和自行車沒區別的，問題是，基因使得某些人寧願坐在寶馬的後座上哭，也不願意坐在自行車的後座上笑。

基因不僅僅影響了金錢，它的影響是方方面面的。

比如一個男人有錢，但是不帥，女人也可能出軌，也可能天然的排斥他。

為什麼？

因為基因的記憶中，這個不帥的男人的後代的存活率要低。

我們今天很清楚，這些都是荒誕的，有現代醫學保駕護航，你會發現那個生下來弱小的孩子，和生下來強壯的孩子在壽命上，沒啥差別。

問題是，基因怎麼知道？

同樣，一個男人既有錢，又帥，女人也會充滿不安全感。

她需要反復試探這個男人是不是只愛自己，以及愛自己有多深。

因為人類漫長的歲月裡，不是群偶制，就是多偶制，這是基因的記憶。

基因的記憶下，這個男人是可能和別的女人有後代，從而影響自己和他的後代的存活率的。

所以你看懂了就會發現，不是女人跳不出這一切，是基因跳不出這一切。

你想想看，為什麼女頻小說裡面最完美的男性形象是東華帝君？

因為他是四海八荒之主，三十萬年不曾愛上任何女人，只愛你一個。

這個形象是在迎合女人嗎？不，完全就是為了基因量身打造的。

同樣，我們換個視角，站在女人的視角下看男人，男人又何嘗能擺脫基因的控制？

為什麼爺爸孫三代人都會喜歡周慧敏？

為什麼喜歡林志玲的男人比喜歡賈玲的男人要多？

這真的是男人自己在決定嗎？如果真的是，就不會出現如此密集的趨同性。

換言之，這是基因在控制你，你控制不了基因。

曾經有年輕人問德高望重的老和尚，說我怎麼才能戒色？

老和尚怎麼講？

他說等你老了，就戒了。

戒不了就說明還不夠老嘛，再老點總能戒，當然，如果你身體太好，像齊白石一樣，那就當他沒說。

老和尚沒有跟你開玩笑，他說的就是基因的影響，基因對你的控制。

我講的這個基因，就是諸多客觀規律裡的一條。

當你講什麼情情愛愛的時候，當你講什麼孰是孰非的時候，請你先尊重一下客觀規律。

你不要以為只有女人會琢磨男人是否靠得住，男人同樣會琢磨女人是否靠得住。

十幾年前，我還在做高管的時候，有個做銷售的下屬，某次出差的路上，跟我談及擇偶觀。

他跟我講，他看不懂，為什麼我們公司裡其他幾個高管，包括一名董事的老婆，都是全職。

我就跟他解釋說，那幾位的媳婦，當年如果要出去工作，也無非做個行政什麼的，沒錢可賺的。

或者說，賺的錢是不夠請保姆的，那還不如自己在家裡帶孩子，還放心。

他就反駁說，那只能說明他們找的媳婦的賺錢能力，與自己的差距過大了。

然後他就舉他媳婦的例子，他媳婦是我的校友，在醫院裡發展得很好，有望成為最年輕的副院長。

他說這樣的家庭經濟才安全，他當年碩士畢業後，是在大廠做海外銷售的，掙補貼。

媳婦在醫院，很穩定。

前半生他賺得多，後半生如果他的工作不穩定了，媳婦也可以成為經濟上的頂梁柱。

而反觀他談及的那幾個高管，包括我們的一名董事，一旦男的中年事業受阻，整個家庭豈非只有一根柱子？

我繼續跟他解釋，我說，你說的這事兒，實際上是年齡的問題。

那些人都是70後，你是80後。而且他們是本科就工作了，你是碩士畢業後才工作的。

他們當年參加工作時，處在計算機行業高速發展的時期，賺的是普通人的十倍薪。

他們覺得即便等行業紅利消退，自己也老了，也超過50了，也賺夠了，應該不會出大問題。

而你參加工作的時候，行業已經進行到紅利的中期了，你擔心自己吃不完整段紅利期，所以希望配偶是醫師公之類的，讓你後方安穩一些。

他們並不像你想的不理智。

反過來，如果你這個年齡段的人，沒搞清楚狀況，盲目的學那代人，才叫不理智。

所以你的想法沒毛病，你能看到彼此在婚姻選擇上的差別，又不去無腦跟，說明你在思考。

你思考了之後還願意跟你的上司聊一聊，說明你對行業的未來，對自身的未來都是很敏感的。

這段對話發生在2013年，距離今天已經12年了。

就像我們前些天展望未來七八年，各行各業的變化，用意是一樣的。

我們很多時候關心未來，既是為了找到機會，更是為了規避風險。

十多年前，有很多80後的計算機行業從業者，都很不明智的，他們沒有這樣的一番理智的對話與探討。

把婚姻與事業乃至與行業的發展紅利期結合起來的想法，沒有。

於是太太全職了，孩子進了國際學校，自己背上了高杠杆，然後呢？

然後就上了熱搜嘛，這樣的熱搜，在過去的兩三年裡，還少見嗎？

說到底，因此導致的婚姻危機，是誰之過與？

人性是經不起考驗的，夫妻本是同林鳥，不想各自飛，就不要考驗彼此的人性。

說到底，男人靠不住不是男人不好，女人靠不住不是女人不好，而是你沒有把對方當人看。

人類都是靠不住的，因為人類很渺小，你男人不是東華帝君，沒有號令八荒之力，你女人不是白素貞，沒有水淹金山寺之能。

區區肉體凡胎，在大趨勢面前，拿什麼頂？

把人當人看，不是當神看，不要去考驗人性這件事本身，才是負責任的人生態度。

這個當年的小伙，他就是個最普通的計算機行業從業者，也沒有抓住行業的早期紅利，也沒有趕上上市分股票，更沒有什麼工作之外的成功投資。

但人家也平穩過渡了，生活幸福，事業安寧，你說為什麼？

很簡單的，因為早在十幾年前，人家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indy

聊聊哈佛女被圍攻這事折射出來的社會現實

九邊

不知道大家看到哈佛演講女的新聞啥感覺，我第一次看到那個妹子演講內容，怎麼說呢，遠遠達不到我印象中哈佛畢業典禮的水平，要是我高中畢業典禮這個水平的演講，也湊合，可那是哈佛啊。

當然了，你要是說哈佛就該這個水平，那也有點道理。而且當時新聞說她初中就去英國，後來輾轉去美國，先進一個大學，又去上班，然後又去讀研。

結合對她演講內容不是和認可，我都沒意識到，自己的思緒開始放飛自我，腦子裡幻燈片一樣想到很多人。這些人非常有錢，資源雄厚，他們的孩子本身資質是很普通的，去了河南山東這些高考大省，考個本科都費勁，但人家硬是折騰出來一個名校。

操作又複雜又費錢，比如從小就使勁學英語，然後重點專攻一個費錢又小眾的愛好（有效減少競爭對手）。他們知道中國高考太難，然後從一開始就瞄着歐美名校；知道理工科難考，就盯着文科；知道中國去美國難度較高，就先去英國；知道靠文化課比較費勁，就使勁積累社會工作相關積分。

反正把鈔能力和信息差玩到了極限，最後竟然真能靠着拼湊出來的經歷和推荐信進入歐美名校。去哈佛耶魯斯坦福選文科，畢業之後在美國找工作也費勁，但是回國就不一樣了，名校背景，加上家族資源，到哪都是王炸。

這並不是我的個人偏見，大家看過丹尼爾那本《菁英陷阱》沒？

那裡邊就提到，名校（哈佛/耶魯等）錄取已異化為一場耗資百萬美元的長期投資。富裕家庭通過私立中學、天價補習、科研夏校、運動特長包裝等，系統性壟斷菁英教育機會。太多人的成功本質是家庭資本轉化的結果，而非純粹個人能力。

而且他認為，菁英階層通過教育壟斷，形成“世襲性封閉俱樂部”。名校文憑成為階層通行證，而菁英崗位（投行/咨詢/律所）又為下一代積累財富和資源。

美國現在名校只收兩種人，真正優秀的天才和資源特別豐富的那些人，前者可以給學校創造未來，後者憑借巨大的資源維持學校現在的運營。而且有錢人的孩子將來成功概率也不低，也在創造未來。

當然了，也有種說法，說不是那些豪門孩子需要名校學歷，而是名校需要這些孩子。因為沒人在意王思聰到底啥學歷，除了他讀過的大學，說不定大學真可以弄點錢。

也就是我看到那個妹子“頂級英私-美本文科-哈佛/耶魯”路徑，第一反應就是“這玩意是運作的結果吧”，然後又想到了前段時間的董小姐。

後來我自己反思了一下，為啥我在沒有事實根據的時候就冒出來這麼多偏見，而且都是往壞的方向想，這種偏見到底是哪來的？

上網看了一眼，說啥的都有，發現並不是我一個人這樣想。說這個蔣姓女孩自稱來自中國一個“按大小算是個鎮”的地方，分享了她的教育經歷和感悟。

隨後，中國網友發現她初中就讀於英國學費昂貴的頂尖私立女校（威克姆阿貝），她父母在中國金融和科技領域擔任高管，家境極為優渥。她說自己在一個差學校被欺凌，又有人說她所在的那個中學是當地最好的。她說從小離異，這兩天網上到處是她的那張家庭照，還有個十歲左右弟弟。

這些我沒法確認，也沒興趣去打口水戰，今天重點想說的是我的一個感觸：這些年越來越多的人，包括我自己，接觸的信息裡，有大量對菁英階層進行解構的內容，然後大家對菁英們本能地不信任，傳統的敘事邏輯也就崩了。

有個很明顯的例子，就是之前的哈佛女孩劉亦婷，那幾乎是我們那個時代的神，先折磨家長們，然後家長們再折磨孩子們。我不知道有沒有人受她鼓舞上了名校，但確實有不少人被她折磨過，盡管她也不是故意的。

可能有小伙伴覺得，她怎麼就折磨到你了，用一個網友的話說，他永遠忘不掉父母由衷羨慕別人家的孩子、然後發自內心地覺得自家孩子真的啥也不是那種感覺。

但是不知道從啥時候開始，這個“哈佛女孩”印象也崩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認為她能上哈佛，本質也是她母親運營的結果。然後又是一堆半真半假沒法驗證的東西，說她是如何拿到了推荐信什麼的，反正主要靠的是信息差和鈔能力，畢竟直到現在，99%的人都不知道怎麼申請哈佛，更別說申請哈佛需要啥材料了。

更關鍵的是，劉亦婷當初表現出來的是“億裡挑一”的優秀，畢業之後並沒有展現出來應該的高水平，這讓不少人覺得當初被騙了。

有次我跑步的時候跟搭子聊起來這事，我說現在劉亦婷遭受的網暴，是不是有點過分了，他也覺得確實是，但劉亦婷家確實是賺到錢了，你不可能只接受好處卻不承擔代價，如今的非議可能就是當初賺錢的代價。當初賺的每一塊錢，背後都標好了價，只是那時候大家不知道。

這種崩塌不僅僅是劉亦婷，不知道啥時候起，很多人眼裡整個世界都變成了草台班子，對整個菁英階層先解構，然後祛魅，然後是不信任，最後是反感。

大家先是發現他們以前以為的那些牛逼人，並不是真的牛逼，而是單純靠着家庭實力給托舉上去。自己和他們的差距只是自己生錯了時代，生錯了家庭。如果自己運氣好，真正的“我上我也行”。

再後來大家發現一些人變成菁英之後，就開始在那裡裝上了。比如美國那些明星富豪們，他們幾乎都是環保主義者，可是他們經常同時有十幾輛豪車，你們見過小排量豪車嗎？整天在說不要用珍稀動物製品，問題是普通老百姓能用得起？還不是他們用？

此外那些美國上層菁英，尤其是民主黨團伙，也整天在為底層擔憂，但是過幾年大家卻發現他們越來越有錢。感情你們一個個好話讓你們說了，錢也讓你們賺了？如今上層財富越來越多，底層欠了一屁股錢。典型的為底層說話，為自己撈錢。

所以老百姓為啥選川普這麼個貨色，因為他最起碼承認自己是個無賴。大家現在看到那種滿嘴大詞的人，第一反應不是感動，而是這貨沒安好心，又想在這裡說大詞騙大家的錢，民主黨大比分丟了大選，不就是這個原因嘛。

也就是說，老百姓慢慢意識到菁英階層其實是個草台班子，是在裝，然後越來越多的證據證實了他們確實在裝，然後不裝的部分大家也不信了。

其實最近的一次美國大選，傳統的東西幾乎全崩了，不僅民主黨維護了幾十年的形象，他們那些大話，也包括傳統媒體，這些組織長期堅持替上層造勢，信用也崩了，觀眾越來越少。

在不信任主流媒體和權威信息源的情況下，人們會轉向更符合自身偏好的信息渠道（如特定自媒體、社群）。這也是為啥很多人說這次川總的大選勝利，本質是以TikTok為代表的新媒體對老媒體的勝利。當然了，全世界的所有傳統媒體都在遭受一波持續的衰退。

也就是說，這次的哈佛演講女孩到底是不是憑借真才實學走到今天這一步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折射出當下越來越多的人對菁英人設本能的警惕和反感。

那這種“解構一切，質疑一切、否定一切”的思潮崛起後，新的問題也就接踵而至。

看一下美國那邊，就能很清楚地看到一些明顯的趨勢。

首先就是越來越多的人對“專家”、“權威”失去信任，科學知識、專業判斷都可能被輕易否定。人們可能更傾向於相信簡單化、情緒化甚至荒誕的解釋（陰謀論），拒絕複雜的事實和邏輯。

比如對疫苗的懷疑、對氣候變化的否認、對歷史事件的曲解等，都可能在這種氛圍下加劇。

比如國外這些年注射疫苗一直是個大問題，越來越多的人不願意注射，因為他們覺得專家學者都是在騙自己，疫苗會導致抑郁和其他病。

其實如果大家喜歡歷史，就能意識到，這種“反權威思潮”正在改寫很多東西，比如我上大學的時候看《明朝那些事》，東林黨還是個很正派的組織，這並不是當年明月自己的喜好，而是以前史學工作者的共識。

如今相比出身地主富商的官僚階層（科舉在古代和現在美國那套差不太多，極其消耗資源，普通家庭很難讀出來），大家寧願相信太監們為核心組成的閹黨更加有良心一些。這不僅是對明朝文官集團的反感，更是對既得利益階層的不信任，覺得他們沒好人不幹好事。

而且社會凝聚力急劇下降，菁英階層的任何說教，可能都被看做是“沒安好心”，“又想騙我們錢”。人們可能更願意支持那些聲稱“反建制”、“代表普通人”的領袖，即使其政策或言論本身存在問題，比如川普這種。

當政府的政策、專家的建議、企業的承諾都遭到普遍質疑時，達成社會共識、推行必要改革（哪怕是對大多數人有益的）將變得極其困難。尤其專家學者，更是別想開口了，一開口就會被懟。甚至“專家”這個詞都會變成貶義詞，說你是專家，幾乎等於罵人了。

也就是說，這種廣泛的不信任感如同雙刃劍。打破迷信、揭露特權和不公、促進社會反思、迫使菁英階層更謹慎（至少在表面上），這都是社會進步的體現。但也極有可能滋生極端化、社會撕裂、治理失效等一系列嚴重問題。

至於怎麼解決，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想起來一件事。說傳統紙質媒體，比如大家熟知的報紙什麼的，他們總是給人一種“端着”的感覺，嚴肅又刻板，大家不願意看，慢慢被時代拋棄了。

但他們對底線的理解是很深的，而且每個版面都有個資深的老編輯在把關。他們也追求爆款，但更在意社會影響。現在信息狂潮時代，恰好是反着的，影響是次要的，爆款才是主要的，而且沒人把關了。

這必然會導致更多迎合社會“最大公約數”的信息大規模泛濫，而且完全失控，而且我也不知道這種模式會把我們帶到哪去。

當然了，這也給了所謂的菁英階層一個啟示，除非你跟韋東奕一樣有無可爭議的發展路徑，最起碼可以很清楚溯源他是怎麼到了那個位置，否則真別裝逼了，買賬的人越來越少，而且極容易翻車。

indy

所謂天下大事，無非入關學，和退回關外去

碧樹西風

我聊未來各行各業的時候，始終拿美國做參考，於是就開了美國的一個腦洞。

我說1991年的時候，美國如果打造美洲製造業基地，搞美洲一體化，而非東亞製造業基地的話。

也許歷史就改變方向了。

有讀者借此問我，這個算不算打引號的退回關外去？

就是說美國不以太平洋為內湖而是為邊界了。

如果這樣可以，為啥電視劇《人生只若初見》裡的良鄉們沒有選擇這條路？

這是個好問題。

答案很簡單，做不到。

一個人決定做一件事，和一群人決定做一件事，是兩碼事。

不信你帶着幾百人的旅遊團出去走一遭就有體驗了。

你看着好像清末的時候愛新覺羅家族還有錢，有影響力，有這有那的，至少禁衛軍還是掌握在他們手裡的。

但實際上，已經只剩空架子了。

這個事情早在乾隆末年，八旗已經沒有戰鬥力了，後來都是依靠綠營兵。

你要知道乾隆早期中期，八旗還是很能打的，富察家的男人不是吹出來的，那年代綠營兵都只能跟在後面撿人頭，不承擔攻堅任務的。

但是到後期就已經完全調轉了。

到了曾國藩那會兒，綠營也早就沒了戰鬥力，所以才有湘軍，淮軍。

再後來才是李鴻章的新式軍隊，北洋的雛形。

從曾國藩開始，清廷已經難以負擔軍隊，都是下放權限，就是說你自己徵稅，自己養兵，自己經商，甚至自己造兵工廠。

慈禧到最後完全是在玩平衡的藝術，就是洋人，清廷，那些個實際上已經擁有財權兵權的漢臣，三足鼎立。

慈禧去世後，所謂的攝政王，也就是劇中良鄉的頂頭上司，根本就是空架子。

南方的錢糧軍都把持在各地督撫手裡，而北方的錢糧體系更是把持在名義上退休的袁世凱手裡，北洋怎麼可能聽你的。

所以你可以想象下，當時滿人的戰鬥力還剩多少？

估計一個師都沒有。

所以回老家去這件事是不現實的，何況袁世凱對清廷採用了優待的策略，溥儀還是住在紫禁城裡，每年的400萬銀元還是照發的，王府的財產也保留了。

那你告訴我，愛新覺羅們，當時為啥要拼命？

用讓子彈飛裡的話講，拼命還怎麼掙錢？

八旗的戰鬥力又不是當時才消失的，嘉慶年間就沒了。

如果不是曾國藩那幫人，只怕太平天國階段已經提前結束遊戲了。

所以說，運作一件事，需要兩個要素，物質只是一方面，精神，是另一方面。

你在當初多爾袞，鰲拜那幫人看起來，所謂後來富察家的男人，也頂多稱贊一句，類似於曹操誇孫十萬，生子當如孫仲謀之類的片湯話。

如果鰲拜這種滿州第一勇士是S，富察家的男人頂多是A，到了清末，良鄉在劇中被捧那麼高，所謂愛新覺羅最後的猛將，評個D都夠嗆。

剩下的滿將，更是完全不入流。

明白這意思嗎？物質上也許你還有錢糧，還有武器，但是精神上，已經徹底垮掉了。

劇中的描述很多是不符合事實的，當時歷史上，被送去日本軍官學校學習新式軍事學的，大都是普通人家的子弟。

別說滿族親貴不樂意去，普通大臣家的孩子也不樂意的。

大家更樂意鍍個金，被安排個工作啥的，沒人願意學習真本事。

人這個東西，長期吃無風險收益吃慣了，一定會墮落的。

所以我講，美國實際上不是資本與工人之間的矛盾，而是金融科技資本和製造業資本之間的矛盾。

製造業資本看着很殘酷，俗稱剝削你，但正因為如此，他要剝削你，就得利用你，要利用你，就不能讓你閑，就不能讓你沒了利用價值。

反過來，金融科技資本看着很討喜，俗稱白養你，但也正因為如此，他不需要利用你，也就沒心思去管你還有沒有利用價值了。

換言之，美國相當於養了一個大號的八旗，養了上億人口的八旗。

1991年，就是美國的乾隆末年。

鐵杆莊稼這種事，就跟全職太太一樣，聽着很美好，長期看，日子過不好的。

美國的紅脖子們今天過得好嗎？過的不好的。

就像清末的旗人早就過不好了，那個所謂的鐵杆錢糧，都不知道拖欠到哪年月去了。

但因為習慣了，總有個念想，以至於很多旗人，他又沒有了生活技能。最後就是很可憐的，比那沒錢的還可憐。

那個沒錢的，他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沒依靠，他還能奮起討生活，清末的旗人沒錢但是有個念想，總想着啥時候能把工資補發了。

回頭溫水煮青蛙，很多人後來都淪落成乞丐，裡面不乏昔日的王子公孫的。

所以我得出一個結論，我說咱們不可能養閑人的，哪怕全面AI化之後，也不可能。

沒事兒都會給你找事兒做，不需要卷，都會讓你卷。

換言之，我們不會去走金融科技資本那條路的。

說到底，盡管西方人在現代文明領域裡確實有兩把刷子，確實值得我們一路學習到如今。

但是在社會結構，社會治理，社會問題領域，他們頂多是個小學生水平，我們早就是教授了。

我們的歷史太長了，科技我是不如你，可是人這個事情，真的是被我們玩明白了。

在人這件事上，你幹過的那些事兒，你沒幹過的事兒，我們歷史上都嘗試過了。

我們不會養閑人的，因為上一個八旗的故事離今天才剛過去一百來年，還歷歷在目呢。

俗稱我們哪怕入了關，也不會有鐵杆莊稼吃的。

說到底，可以讓你安全，但絕不會讓你有安全感。

你每天依然會對未來充滿了擔憂，擔憂，你才會拼，你的拼勁兒，才是核心競爭力。

能明白這句話嗎？

因為你一鬆弛下來，那個勁兒就沒了，那個勁兒，就是活力，就是戰鬥力。

這就叫生於憂患，咱們這個池子裡，永遠都會養鲶魚的，逼着你游。

所以有些人把我說的未來的人才理解成鬆弛感，我沒說過這話。

我從來沒暗示過你能鬆弛，我只是覺得未來的緊張方式和今天的緊張方式不一樣而已。

所謂你不應該被逼得拉不出屎，但你會被逼成別的樣子。

這就叫換個姿勢，再來一次。

所以不要擔心自己會像當年的老美一樣墮落。你倒是想墮落呢，你想得個美。

趕緊起床，太陽曬屁股了。

indy

美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走下坡，即將進入崩潰，許多人簡單的歸咎於川普，甚至是馬斯克。

這是非常錯誤的，賀錦麗上台，美國衰敗的更快，因為美國的問題是結構性、盤根錯節的。

大美麗國（OBBB One Big Beautiful Bill ）法案，能夠在國會獲得初步共識，就是一例。明明已經債務纏身，卻還要大幅減稅，擴大政府支出，這是川普一個人能做得成的嗎？

清末的戊戌變法還能夠支撐百日，馬斯克連百日都撐不到，清帝國的命運已經由歷史證明，美國呢？

轉摘微博「前HR本人」

『美國分裂國，在衰落下坡路瘋狂踩油門！黨爭無解、國債爆雷、機制癱瘓，美國還能撐多久？特朗普和馬斯克決裂，變革終結；洛杉磯街頭儼然變戰場，兩黨鬥爭導致機制癱瘓了。

你要是老網民，那十多年前，美國被一些人視爲完美製度的典範，是屹立於世界的“燈塔”。然而，現實卻給這些盲目追捧者一記響亮的耳光。種種跡象表明，美國正不可避免地走在下坡路上，而且每況愈下，好似還在這條下坡路上猛踩油門，加速駛向衰落的深淵。

先看近期特朗普與馬斯克的決裂，這一事件將美國內部的矛盾衝突展現得淋漓盡致。特朗普指派馬斯克牽頭組建“政府效率部”，雄心勃勃地想要提升政府效率、節約開支 ，這本是一次看似充滿希望的改革嘗試。但現實卻是，改革百日，成本改進不多，反而特朗普搞出各種大債務方案；不僅納稅人額外承擔了鉅額成本，科技人才外流，節流支出變成了加速增加債務。馬斯克在這場改革中“查哪哪爆雷，問誰誰翻臉”，最終黯然退場。那些曾高呼美國會自我改進的燈塔國信徒，恐怕要失望了，美國的自我革新遠沒有想象中那麼容易，而是已經腦死亡了。

再看向洛杉磯的街頭，這裏儼然變成了戰場。美執法人員向加州抗議者發射催淚彈，邊走邊開槍，街頭煙霧瀰漫。這哪裏像是一個和平國家的景象？本質上，這就是美國政府派軍隊（國民警衛隊）鎮壓民衆的反抗。當一個國家需要靠暴力來壓制民衆的聲音時，其內部矛盾的尖銳程度可想而知。

一個處於上升期的國家，往往充滿活力，中國便是最好的例證，我們能看到各項事業蓬勃發展，彷彿是國運爆發。而處於下坡期的國家，黴運纏身，幹啥啥不成；美國如今就是這般境況，而造成這一局面的，正是其長期積累的深層次問題。

先看美國的黨爭，這已然成爲一個無法解開的死結。在LGBT、墮胎、新能源、移民等諸多關鍵議題上，民主黨與共和黨就像站在天平的兩端，針鋒相對，南轅北轍。以新能源政策來說，民主黨大力倡導發展清潔能源，試圖減少對傳統化石能源的依賴，推動美國在全球氣候變化應對中發揮積極作用；而共和黨卻更傾向於維護傳統能源產業的利益，對新能源的發展持保守態度，因爲傳統能源產業背後有着強大的利益集團支持，這關乎着他們的政治獻金與選票來源 。這種分歧導致美國在新能源發展的道路上走走停停，在巴黎氣候協議進進出出，無法形成統一且持續的戰略。

馬斯克這位商業巨頭也被捲入了黨爭的漩渦，痛苦不堪。他的商業理念和部分社會觀點，既與民主黨存在分歧，又和共和黨格格不入。他試圖在複雜的政治環境中尋求平衡，推動科技創新與商業發展，但卻處處碰壁。比如他在電動汽車和太空探索等領域的發展，需要政府政策的支持與配合，可兩黨的不同態度讓他的計劃難以順利推進。如今，黨爭甚至滲透到了執法層面，聯邦和州之間的執法對立時有發生。比如在移民執法問題上，聯邦政府和加州政府的立場截然不同，導致執法混亂，社會矛盾進一步激化。

美國的國債問題更是猶如一顆隨時可能爆炸的超級炸彈。截至2025年4月，美國國債總額已突破36萬億美元，債務佔GDP比重逾120% ，利息支出成爲財政支出中增長最快的部分。美國各部門和社會團體，在利益的驅使下，千方百計地從財政這塊大蛋糕中分得一杯羹，卻沒有人真正去關心如何償還債務。爲了贏得選舉，政客們一味地向選民承諾各種福利和政策，上臺後卻發現財政捉襟見肘，最終只能依賴印鈔票來解決問題。這就如同飲鴆止渴，美元不斷超發，泡沫化趨勢日益明顯。隨着美元在國際貨幣體系中的信用逐漸降低，其他國家開始尋求減少對美元的依賴，一旦美元失去其國際儲備貨幣的主導地位，美國經濟必將遭受重創，超級大國地位一夜覆滅。

再談談美國機制失靈的現狀，簡直令人觸目驚心。美國的法律制度冗長繁瑣，複雜程度超乎想象，普通民衆根本無法有效運用法律武器維護自身權益，反而成爲了一個龐大法律階層的“提款機”。律師、法官等法律從業者利用法律的複雜性，收取高額費用，使得法律訴訟成爲一場燒錢的持久戰，只有富人和大財團才能負擔得起。美國的醫療制度同樣糟糕透頂，高昂的醫療費用讓普通人望而卻步，有病不敢看。許多人即便有醫療保險，仍要承擔鉅額的自付費用。救護車一響，黃金萬兩，不少人在暈倒前甚至會交代路人不要幫忙叫救護車，因爲那意味着可能會揹負上沉重的債務。而美國的兩黨制，使得這些不合理的制度難以得到有效的改革和調整。兩黨在國會中相互扯皮、推諉，爲了反對而反對，根本無法形成有效的改革共識。

美國在黨爭加劇、債務暴漲和機制失靈這三座大山的重壓下，馬斯克最好的一次改革機會破滅，三大絕症齊發時，下坡路就成了唯一方向。』

indy

假如特朗普真的做成了，那全球的引擎就熄火了

碧樹西風

接著昨天的話題，那個十多年前的VP對於美日的觀點，我部分認同，並不完全認同。

在他眼裡，美國的普通人實際上是被菁英們豢養的選票。

但是在我看來，這件事比他描述的更複雜，或者這種觀點差是因為他在科技行業裡做了一輩子，而我橫跨科技與金融兩個行業。

於是我看到了他沒看到的那部分。

你站在金融的視角下，美國大部分的普通人並非沒有價值。

我們要知道一個很簡單的事實，那就是菁英掌握的財富再多，始終人口有限，那就不可能消費起量。

俗稱你再有錢，肚皮就那麼大，誰一頓飯也吃不了十碗。

所以美國作為全球主要的消費引擎，實際上是圍繞著這些看似不被需要的普通人，構建的。

美國大部分普通人都不是做製造業的，都是做服務業的。

其中做碼農，醫生，律師，稅務師這些高端服務業的，你可以看作是菁英階層的一部分。

而其他服務業，則屬於大眾的一部分。

特朗普的票倉紅脖子裡面有相當一部分，就是不樂意去矽谷華爾街，從事打掃衛生，送外賣，端盤子之類低端服務業的那些人。

他們總是幻想著回到過去，回到二戰後的歲月，用自己作為工人的技術，來直接創造財富，賺錢。

但是我們要搞清楚，在美國菁英的視野裡，他們構建的這個全球秩序下，究竟是生產不足？還是消費不足？

實際上是消費不足。

生產是過剩的，論生產這件事，東亞有足夠的人口滿足全世界的生產需求。

也就是說，總得有人負責提供消費。

你沒有聽錯，我用的提供消費這個詞兒。

在資本家的眼裡，其實沒有人，所有人都是工具，俗稱你有什麼屬性？

你負責生產，還是負責消費？

當消費變成一項任務的時候，它不見得是讓你快樂的消費，也可能是讓你不那麼快樂的消費。

你想一想，如果特朗普許諾的那些事兒，真的在美國落地，會是怎樣一幅場景？

美國人都去生產，美國遍地製造業？

那麼試問，全球誰來負責消費呢？

事實上，美國傳統菁英過去幾十年來設計的這套秩序下，每件事都是有用意的。

美國的基礎教育就不可能好，基礎教育太好了，這些人學習了數理化，他們就會上進心爆棚，他們就會要求自己去讀好的大學。

那麼大學畢業了之後呢？就會要求去和上層菁英們分好的工作崗位。

誰大學畢業了之後還願意去麥當勞端盤子呢？

可問題是，我們聊過的，美國從1991年之後，就已經選擇了朝著科技金融化的道路一去不復返。

也就是說，美國他不需要這麼多工科人才。

他更需要的是少數頂級菁英外加多數伺候人的服務員。

保姆數學學這麼好，是要幹嘛？是要買菜的時候黑你家錢嗎？

你站在構建秩序的美國菁英的角度想想就知道，他不希望基礎教育好，這不利於他們要做的事情。

他想要的原本就是放羊式教育，你開心就好啦，反正長大後也是伺候人的。

又沒啥工廠，不需要你掌握什麼數理化。

至於少數人，那就提高教育的費用，家庭年收入高的，你就去讀私立呀。

那裡給你菁英化教育。

也就說，從一出生，他就分流了。

那麼我們再去看基建。

基建這種東西實際上是有問題的，你不要說美國那種人口密度，即便你看我們的人口密度。

咱們的大城市裡面，運行地鐵的，有誰能盈利？

你要知道美國的人口密度比我們稀疏得多，就他那個人口密度，把基建搞好，不得天天燒錢？

掙不回本的。

更重要的是，他做這件事的意義是什麼？

我們花了很多錢去搞基建，可以有效地提升工人群體的勞動效率，最後可以變成財富的。

也就是說，雖然地鐵運營是虧錢的，但是帶動了其他產業，總體是盈利的。

美國呢？

美國玩科技與金融的，就那點菁英，用得著擠地鐵嗎？

普通人？普通人是端盤子的，你提高什麼效率？

大哥你只是個伺候人的，你不直接創造財富，明白不？

就像公司給碼農配備好電腦是為了提升他們的工作效率，你給行政部門的前臺配那麼好的電腦，你是準備讓她上班打遊戲啊？

所以美國就不需要基建好，基建越差，人們越是不得不開車，進而拉動汽車消費。

包括飲食也是一樣的，你說美國那麼肥沃的土地，那種大農場，為啥不種點蔬菜水果？

你要想想看，為啥種蔬菜水果？給普通人吃那麼多蔬菜水果，他們健康上去了，誰看病啊？

都不看病怎麼拉動消費？

所以美國的菁英們設計的這套秩序是有道理的，至少人家是想過怎麼運行的。

讓美國的普通人只能吃垃圾食品，就會多生病，就可以拉動消費；

讓美國的普通人不擅長數理化，就不得不請稅務師，就可以拉動消費；

讓美國的普通人邏輯混亂，就不得不請律師，就可以拉動消費；

讓美國的普通人沉迷於數字遊戲，就創造了碼農的工作機會，就可以拉動消費。

再配上高昂的房租，以及拉垮的基建，就可以帶動地產汽車，方方面面。

然後把水電燃氣網路都私有化，抬高價格，這樣也可以拉動消費。

由此，就誕生了全球最主要的消費引擎。

這東西能改變嗎？不能的，大哥，這是全球商品經濟運轉的根子，這是祖墳啊。

特朗普如果刨了全球引擎的祖墳，那接下來全球的東西往哪兒賣？

不光是東亞的工業品的銷售問題，美國的那一堆科技金融締造的服務業產品，最後不還是同樣的往哪兒賣的問題嗎？

有些話說難聽點就是：需要這部分美國人，保持這麼生活。需要他不健康的，無意義的生活，需要。

這就是為啥我說，金融驅動型的經濟結構，和產業賦能型的經濟結構，本質上不一樣。

你始終要弄清楚，你自己賺的是哪部分錢？

你不要抱怨我們的金融，教育，醫療，律師，等等從業者的收入和美國同行沒法比。

當然沒法比。

因為人家實際上構造了一個專門用來墮落的群體，然後讓這些高端服務業從業者，可以賺他們的錢。

而你呢？你要指著這幫人生產呢，你就不能讓他們墮落，你就得讓人人都自律。

都自律了，作為高端服務業從業者，你還怎麼掙錢？

是不是這麼簡單的理兒？

說難聽點，你看透了就會知道，此處省略N多字，對吧，我就講過的。

人嘛，始終要明白社會結構是什麼，行業方向是什麼，自我定位是什麼。

這三件事捋清楚了，你的自我規化就清楚了，你的自我規化清楚了，你該怎麼填報志願，也就順帶著清楚了。

反過來，如果你對這個世界的認識像個孩子一樣天真。

那憑你再怎麼琢磨學什麼專業，做什麼行業，都是榆木疙瘩不開竅的。

indy

學術的道路不好走

吳軍

同學在英國帝國理工的醫學院攻讀博士，而且是拿的是全額獎學金，非常了不起，因此不算是普娃了。來信提問未來的職業方向問題，他不確信自己是不是適合走科研道路，想請我幫忙參考看看，他是更適合在學術界發展，還是在企業界發展。同時，他也在思考，怎樣在經濟壓力、家庭責任和個人理想之間，找到一個平衡。

同學來信

尊敬的吳軍老師：

您好！

我是您的一名老讀者，一直以來聽您的《矽谷來信》和《吳軍來信》等系列課程，對我影響非常深遠。那時候，我剛剛開始認真思考未來的道路，您的來信讓我意識到“走出去看世界”的必要性，也在潛移默化中堅定了我申請出國讀博的決心。如今，我正在英國帝國理工學院醫學院攻讀博士，拿到了學校的全額獎學金，做傳染病相關的機理研究。

讀博之前，我一直的初心，是希望能做出一些真正推動人類進步的研究。正因如此，我非常渴望進入一個更紮實、更開放的科研環境，去尋找更有意義的問題，也因此來到了這裡。確實，在帝國理工的兩年半的時間裡，我逐漸接觸到了許多我過去難以想像的問題視角與研究氛圍，也逐漸體會到“做科研”的真正內核。

我目前做的課題，是關於細菌的“免疫系統”如何在不同細菌之間進行傳播的問題。簡單來說，它探索的是抗噬菌體系統（也就是細菌的防禦機制）如何通過一種被稱為“側向轉導”的方式——即噬菌體在感染過程中攜帶宿主DNA片段並傳遞給其他細菌——在菌群中擴散。抗噬菌體系統如何在細菌中進行水準傳播的問題，在學界中確實有關注，我們的研究也算是在已有工作基礎上的一次補充，提出了新的機制層面的解釋。但根據您的分類來說，它仍然只是一個知識體系中的小拼圖。它可能只會被這個子領域的研究者關注，難以產生更廣泛的學術反響，更談不上對現實世界產生直接影響。這讓我陷入了困惑：我是不是只是在參與一個‘專業遊戲’，而並沒有真的推動人類理解世界的邊界？這種落差，與我最初投身科研時的那種理想主義熱情，有不小的距離。

另一方面我對自己也不夠自信。我的導師們都非常聰明，也極具熱情和遠見。他們提出的科研想法總是讓我敬佩不已。在他們的指導下工作，我感到榮幸。但這也讓我不禁懷疑：是否只有像他們一樣聰明、一樣熱愛，才能在學術界真正“存活”下去？我對科研其實也有很大的興趣，我享受探索的過程，也願意腳踏實地完成工作。但我似乎缺乏那種對一個科學問題可以窮追不捨十年如一日的熱情。那麼，如果沒有展現出極大的熱愛，是不是就意味著我不適合把科研作為一個長期的職業規劃呢？

我也在反思自己的優勢到底在哪裡。我發現我最大的特點也許不完全體現在科研技能上，而是在於我很喜歡社交和連接人。我不羞怯，願意表達觀點，也樂於與不同背景和領域的人交流，這些讓我在科研中也受益匪淺。但我在想，這些特質是否在企業界反而能被更充分地發揮？我會不會其實更適合做橋樑型、連接型的人，而不是埋頭十年做一題的那種研究者？

不過，我也並沒有理想化企業界。坦白說，我從未真正在業界（對於我們這個行業，主要是一些醫藥相關的研發機構）工作過，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會喜歡那種更加結構化的節奏。例如，在企業中做產品研發或參與某項技術攻關，似乎需要遵循更嚴密的流程與合規體系，有時甚至要反復驗證、避免出錯，因為一個小失誤可能帶來真正的風險，甚至影響他人健康。相比之下，在學術研究中，我們可以以相對自由的方式探索興趣，允許失敗，也不必對整個團隊的節奏或商業週期負責。我最近特地請教了一下在倫敦藥企工作的朋友和前輩，他們說，業界工作的 timeline 更嚴格、責任更具體，而且你不僅要為自己的產出負責，還要為整個項目組甚至上游下游的協同進展承擔責任。

此外，還有一個更加現實的層面：我來自農村，父母年紀已大、無法再工作，我需要承擔起贍養他們的責任。與此同時，我未來也要組建自己的家庭，這就意味著我的“試錯”空間其實很小。科研的職業路徑很長，產出週期不確定，而業界相對來說薪資水準更高。在考慮未來方向時，這些現實層面的經濟壓力，也成為我不得不正視的一部分。

這些讓我意識到，其實不論選擇哪一條路，都不輕鬆。而我目前尚未真正體驗過企業的生態，也不確定那是否真的是適合我、能讓我長久投入其中的環境。所以，當我站在這個即將做出選擇的十字路口時，感到格外困惑。

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您。

1. 科研熱情與個人潛力

在博士後期還沒想清楚是否要留在學術界、也沒有做出有影響力的成果，同時又缺乏對某一研究問題的極致熱愛，這是否就意味著不適合長期走科研道路？我們應該從哪些方面來判斷自己在學術界是否具備長遠發展的潛力？

2. 職業方向與快速驗證

像我這樣更擅長溝通和連接的人才，是否在企業或科技行業會擁有更合適的發展空間？有沒有一些快速測試、實習或項目實踐的方法，可以幫助我更客觀地判斷自己是更適合繼續留在科研環境，還是轉向企業界？

3. 現實壓力與多重平衡

在面臨經濟壓力、家庭責任以及個人興趣和理想之間的衝突時，如何保持平衡並做出明智選擇？如果最終選擇走向業界，又想在一定程度上保留學術研究的可能性，是否存在既能承擔現實責任又能兼顧學術追求的可行路徑？

非常感謝您抽出寶貴的時間閱讀這封信，期待能收到您的回信。

祝工作順利，生活愉快！

此致

敬禮

***

同學提的這些問題都很有代表性，我想很多年輕人有類似的疑惑。因此，我會結合身邊人的例子，特別是我女兒的選擇經歷，談談我對於走學術道路的看法。在這封信的最後，我也整理了四點建議，希望給有志於學術的同學，帶來一點啟發。

首先我想用幾句話大致介紹一下同學所在的帝國理工學院。雖然它在國內名氣比不上牛津、劍橋，但是在工程領域卻是英國最好的學校，它有點像美國的MIT。雖然帝國理工的名稱是理工學院，但其實它有醫學和商學，它的專業被概括為STEMB，也就是科學、技術、工程、醫學和商學，這五個領域的英文首字母縮寫，是英國最難進的大學之一。我的師兄，著名的人工智能專家郭毅可院士，之前就是帝國理工的教授。

同學學的是和醫學緊密相關的基礎研究，據我的理解，不屬於臨床醫學。通常這條路走下來，有兩個去處，一個是到大學當教授，另一個就是到工業界，比如到藥廠做研究。不過在美國，也有很多學生物的博士，後來改行去華爾街了，這批人數量不少。實話實說，學生物後來改學計算機的，非常少，因此今天的人工智能和生物專業關係不大。

在美國，基礎醫學和生物學研究，是政府科研經費最多的領域，每年拿到的來自聯邦政府的經費就有大約有400億美元，比政府給IT領域的研究經費多多了。當然，在IT領域，大公司的投入是更加巨大的。但是，科研經費多，也不意味著在生物和基礎醫學領域的研究道路好走。這裡我不妨和你分享一下我女兒的經歷。

我的大女兒從小喜歡生物，喜歡解剖，想當醫生。到了10年級，她就在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NIH）做了一暑假的實習。結果，一個暑假之後，她對這個領域的興趣大減，因為基本上就是養了一個暑假的果蠅。後來有一次，我和一位同學吃飯，她是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的生物學博士，研究阿爾茨海默症的。她非常不建議我的女兒學生物，做研究，她講這條路太辛苦了。不僅每天要不斷重複做實驗，而且很多事情成與不成，就看運氣。運氣好，找到某個基因和某種疾病的關係，你就得諾貝爾獎了。運氣不好，連博士後都招不到。另外，研究疾病，特別是癌症疾病的很多科學家，後來都不幸得了很怪的癌症，因為實驗時接觸到的那些病毒萬一搞不好進入到身體，就可能破壞人的基因。這件事之後，我女兒就放棄了學醫和生物學的想法。

過了一年，在11年級的暑假，她進入了斯坦福大學醫學院做暑期實習，這次做的是大數據醫療，一個假期下來，居然發表了一篇品質不錯的論文，並且被邀請去參加一個國際會議。在會議上，大會主席講，我們這回第一次有一個高中生來做報告了。那時她可謂是意氣風發。但是在隨後的很多小組會議上，因為人不多，很多老教授就勸她說，小姑娘，不要走學術這條路，太難了。不僅工作難，而且申請經費也難。不要看好像聯邦的經費很多，大部分都是被一些著名的實驗室拿走了。你從博士畢業，到建立起自己的實驗室，就有一條非常艱辛的路要走。接下來，還要面臨申請經費的難題，而且每隔幾年就要面對一次。這盆涼水潑下去，她又改變了主意，調整了計畫。

因此，對於那些想走學術道路的人，我的建議是要三思。有些人天縱英才，一畢業就可以輕而易舉地獲得教職，然後一路很順利地走下去。比如我的師弟，華盛頓大學人工智能領域的亞馬遜講席教授諾亞·史密斯（Noah Smith），當初他進入約翰·霍普金斯時，GRE考試是滿分，而且沒有培訓過，之前只做過一次模擬題。畢業後，就同時拿到了卡內基梅隆大學（CMU）和谷歌的Offer，他選擇了卡內基梅隆大學，進入了學術界。今天，他是AI領域很活躍的科學家。

但像他這樣能力又強，又幸運的人很少。通常進入學術界，要先做博士後，然後先不挑地點學校，有一個教職就拿下，後期再慢慢換。比如我的師妹克莉絲蒂娜（Cristina Rotaru）教授，她現在是美國東北大學計算機學院的副院長，但是第一份教職卻是在位於山溝裡的普渡大學。當然，他們倆還算是幸運的，我的另外一些走學術道路的同學，一開始拿到了終身教職序列的助教授，但有些最後沒有能晉升成終身教職，只好再去工業界或者政府部門就職。對同學來講，如果想進學術界，要事先想好，做個規劃。總的來講，進入學術界，要比在工業界難。

即便進入到了學術界，也不要指望很快能做出什麼震驚世界的發明創造。絕大部分教授做的都是N＋1的工作。美國有50萬名教授走在終身教職通道上，其中2/3有終身教職，另外1/3在努力獲得終身教職。在這些人中，不少應該是你的同行，但是除了你讀過論文的那幾位，其中又有多少人你聽說過呢，不過這不妨礙他們的工作都很有意義。畢竟，全世界的科研是像金字塔似的，一層層搭起來的，如果沒有龐大的底層，就不會有站在金字塔尖的那個人。即便我講的諾亞·史密斯（Noah Smith）教授，雖然已經當上了講席教授，但對於不做語言模型的人來說，可能也不知道他的研究成果。但是，在學術界，到他這一步就算很成功了。

從目前你給我的信息來看，你似乎有做科研的資質，這很好。不用擔心你在見識上比不上你的教授和師兄，畢竟你到英國才兩年多。在接下來的兩年裡，你倒不用太在意將來是去學術界還是工業界，先要學好課程，做好研究。然後在下面四個方面多花點功夫。

首先，做科研，見識很重要。

要多讀文獻，多去聽講座，如果有可能，多去參加學術會議，開闊視野。

第二，要多和學術圈的同行打交道，最好和著名的教授們都混個臉熟。

對方來做報告，你要爭取提問題。報告結束後，你看看能不能約他談15分鐘。如果你沒興趣做這件事，說明你不適合在學術界工作。

第三，做科研，就要準備好，十年如一日地努力。不要想能快速驗證猜想和結論，做科研急不得，追求速度是做科研的大忌。在接下來的五六年裡，就是兩三年博士加上兩三年的博士後，你可能會遇到瓶頸，但是不用太擔心。很多人都遇到過，你會有一個突然開竅的時候，然後論文“嘩嘩”地發表。但前提是你要能熬到這一天。當然，如果你缺乏十年如一日的熱情，讀博士只是為了拿一個學位，我就不建議你在科研這條路上費功夫了。

第四，如果擔任教職，你需要講課，因此你的英語一定要練好。

當然，你往這個方向努力，即使不擔任教職，也不耽誤你將來在工業界發展。

如果你真要進學術界，最好到世界頂級的醫學院，比如哈佛醫學院或者約翰·霍普金斯醫學院，做個博士後。做博士後期間，心態要平靜，不要浮躁，爭取發表一篇《科學》或者《自然》的論文。如果你真進入到了這兩所醫學院，是有很大機會在這兩家頂級雜誌上發表論文的。

如果你覺得進入學術界太難了，任何時候退出來，到工業界也能進得去。畢竟在生物醫學領域，學術界的勢能要高一些。不過，在工業界也有工業界的問題，就是人事關係會比較複雜一些。如果你不擅長辦公室政治，有些時候在工業界很快就會遇到職業的天花板。

最後，講講你的個人問題。如果真在國外有一份好工作，無論是學術界的，還是工業界的，養活國內的父母不是問題。除非你的父母一會兒要你幫助蓋房子，一會兒又要太多的錢。畢竟，在英國，收入還是比在國內高不少的。

我們考慮問題的時候，一次解決一個，不要把所有的問題都放在一起考慮。你把讀學位，將來的工作，未來的配偶，甚至父母養老放在一起考慮，只會越想越糊塗。你在考慮是去學術界還是工業界的時候，先把父母養老的問題放在一邊，甚至可以把配偶的問題放在一邊。你現在的第一任務是拿學位，找女朋友。等你有了女朋友，甚至有可能你去哪兒工作，就不完全由你決定了。因此，把所有要考慮的因素列出來是個好習慣，但是不要指望存在能一次性解決所有問題的做法。

最後，我對有類似困惑的同學也說兩句。當你決定選擇一條不是普通人走的道路時，就要事先想好了，你需要付出常人不需要付出的代價，如果你不打算付出，就不要選擇那種道路。不過，一旦走了，就不要太猶豫，也不要來回反復，踏實把目光和精力放在腳下的路上。這對所有人，可能都適用。

indy

整個東亞生育率都低這件事，到底該不該擔憂？

碧樹西風

我提到當年，就是1991年的時候，美國沒有走美洲一體化的路。

而是繼續沿著此前的老路把製造業放在東亞，終於帶來了今天的困境。

如果當年他們用心經營美洲，他們自己做金融科技，把製造業放在美洲大陸，或可不同。

並且我也講了，我們必然會吸取他們的教訓。

於是就有讀者問我，問我什麼呢？問我東亞一體化的問題。

你要說東亞一體化，還得回頭看那天提到的，昔日美國沒有採用的美洲一體化這件事。

美國當年沒有那麼做，並非單純的缺乏戰略意識，沒有預料到我們發展的竟然這麼快。

其原因，是多方面的。

你比如，從互補結構的角度，美國和日韓的互補性就遠大于和美洲。

美洲大陸基本都是些資源為主的國家，有些話怎麼說呢，天生資源豐富，人均佔有量極高，家裡有礦，有森林，地上隨便插根棍子都發芽的地方。

就很難怎麼樣？很難誕生普遍性的勤奮這種品質。

躺著也來錢，你讓他怎麼站起來呢？

人都是有惰性的，就是史記裡面說蘇秦的話：若使我有洛陽二頃田，安能佩六國相印。

與美洲大陸上的人比較，東亞就真的是太勤奮了。

你換個角度，正因為東亞的人均資源實在太低了，生活所迫，不得不精耕細作，不得不學會過日子的十八般武藝，使得人均才華橫溢。

站在1991年的美國的視角，日韓本就是他們的軍事駐地，何況唯一的對手，當時也沒了。

那麼美國把太平洋當作內湖，把目光投向人均遠比美洲大陸勤奮的東亞，是最優選。

因為真的很互補。

資源型國家和勤奮型國家，真的很互補。

咱們回過頭來看東亞一體化這件事，你有沒有發現，那倆鄰居和我們是同類型的？

大家都是靠勤奮混飯吃的。

所謂他也不是資源型，咱也不是資源型。

我們不想做的，頂多是些低端製造業，污染大的製造業，難道日韓想做？

要知道人家的人均收入，比你還要高呢。

所以跟我們更互補的是什麼？

是澳洲，是非洲，是中東。

因為這些都是資源型，我們是勤奮型，你需要我，我需要你，至少從經濟利益的角度，的確如此。

其中澳洲從地緣距離的角度，是最佳夥伴，只是很可惜，意識形態，或者說，他們天然的歸屬感，更接近於西方。

中東，是美國的戰略要地，這個地方屬於角逐地區，而非洲，除了距離上比較遠之外，其餘和我們真的很互補。

所以你看到了？真實的世界不是玩遊戲，沒有地圖編輯器。

美國也想美洲大陸上只有他一個資源國家，周圍都是東亞那種人很勤奮，人均資源很低的國家。

那他就可以圍繞自己去打造一個互補的體系。

我們也想東亞東南亞，我們之外的地方都是資源型國家，這樣我們就可以互補。

但現實是，美國需要跑到東亞，才能找到互補的對象，我們要跑到非洲，才能找到互補的對象。

所以過去的三十年來，世界一直把中美形容為兩口子，就是說從互補的角度，真的是很匹配。

但問題是，大家都想要成長為更完整的自己。

這很正常的，就像如今的年輕富人，都不想結婚了，都流行去父留子，去母留子一個道理。

兩個勢均力敵的大國也是如此，都不想有個對等的夥伴，而更希望與自己互補的對象，遠不如自己，使得自己可以基於實力的角度，去過不對等的婚姻生活。

好比創業中的金庸，喜歡娶一個事業合作夥伴型的伴侶；成功後的金庸，喜歡娶一個女招待。

大國之間，也無非這點事兒。

當我們理解了之後，咱們來看生育率。

生育率低放在農業社會，前工業時代，當然是致命的。

因為在一個依靠人的體力作為主要生產力來源的階段，人就是最重要的國力組成部分。

但到了後工業時代，就已經不是這樣了。

你說日本的人多還是印度的人多？

當然是印度的人多。

那你說日本的消費力強，還是印度的消費力強？

當然是日本。

這就是人口的剝離。

站在生產力的角度，你要看看，印度這麼多人口裡面，能夠參與現代工業生產的人口是多少，不能參與現代工業生產的人口是多少。

站在消費的角度，你也要看看，印度即便是能夠參與現代工業生產的人裡面，有消費能力的是多少，沒有消費能力的是多少。

真正與國力掛鉤的，是那些能夠參與現代工業生產的人口。

這還只是後工業時代。

到了信息時代，甚至未來進入初級的AI時期，也就是AI輔助勞動時期，你會發現：

只有那些既能夠參與現代生產，且有消費能力的人口，才真的與國力掛鉤。

因為說到底，所以非資源型國家，也就是勤奮型國家的財富來源，是什麼？

是有效人口。

人是一種經濟型動物，當他覺得自己生孩子，孩子也能創造財富的時候，他才有生育慾望。

而你去和資源型國家比較的話，你會發現東亞這片土地的人口承載非常高。

俗稱這麼少資源的地方，擱別地兒，可能只能養活很少的人，但因為我們實在太勤奮，太努力，太拼，硬是養了這麼多。

後工業時代，需要人的勤奮，勞動去提供商品附加值的時候，你可能還不覺得什麼。

隨著信息時代，機器人時代，甚至AI時代的到來，你會發現一件事：

資源國家的資源，還是它的資源。

明白我這句話嗎？

機器人也好，AI也罷，它不是憑空創造財富的，它不是說捏了一把空氣，變成了糧食，變成了商品。

它起到的是一種轉換作用，它把耕地，把礦產，轉換成的糧食，商品。

那麼請問，你可不可能去明搶人家的資源？

在核威懾構建的地球體系下，是不可能的。

這就是為啥說，資源國家的資源，還是它的資源。

他是懶，他是沒出息，但他還是可以躺著混飯吃。

可我們反過來想，勤奮型的國家，比如日韓這種，是不是真的需要很多很多人？

並不是了，因為有機器人，有AI。

換言之，東亞國家也知道自己的土地承載的太多了，也知道真正需要的是什麼？

是那天講的，能夠適應新的時期下的生產的，並能夠提供消費的人口。

其實你回過頭來想，這和每個個體，每個家長的訴求，是一致的。

我講各行各業未來的趨勢，講志願的填報，你覺得家長們想要什麼？每個人想要什麼？

不就是想要自己，或者自己的孩子將來有一份工作，有一份好工作，有一份能賺到錢的工作，好讓自己提供消費嗎？

有沒有人說，我不想融入未來的世界，我不想有一份賺錢的工作，我也不想提供消費，我就只想領救濟，沒有吧？

這就是一致性。

說明大多數人，還是理智的生物，他也希望自己和後代能夠融入社會，難度下降的時候，他生育的意願才會提升；難度提升的時候，他生育的意願就會下降。

他其實也是根據周遭環境進行的自我調節。

indy

什麼專業在美國不好找工作？

吳軍

今天這位同學和前兩天來信的同學有一點相似之處，他是一名留美的博士，現在在馬里蘭大學讀經濟學，也屬於人中龍鳳，學校的地點也非常不錯，在美國的首都華盛頓旁邊。

在來信中，同學提出了兩個很有普遍性的問題，一個是經濟學研究到底有多大的意義，對於國家政策有多大的影響；第二個是讀完經濟學博士，是選擇去大學，還是去業界，哪條路比較好。

同學來信

吳軍老師好！

我現在是一名學生，在美國馬里蘭大學讀經濟學PhD，目前正在完成第二年的專業課，並著手開始做一些自己的研究。我目前研究的細分方向是產業組織--Industrial Organization，這是個很注重估量的領域，比如使用一段時間內某地區的優酪乳價格及銷量，來估計當地優酪乳市場的供給、需求以及公司之間的競爭度。假如當地有優酪乳公司的併購，那還可以用之前估量得出的模型來估計假如沒有併購，價格和銷量會是什麼樣，最終對比二者的結果，得出併購的社會效用。

產業組織有很多種分析數據和設計模型的方法，這些研究方法可以被應用到不同的產業和市場中。我目前的研究側重於電力市場，特別是在引入了大規模的電池儲能後，對於電價的波動有怎樣的影響，並如何波及到各類的發電廠。

我想請教吳軍老師的第一個問題是：經濟學研究，或者更廣泛些，社會學科的研究，究竟有多少實際的意義？對於實際的政策又有多大的影響？

我本科在滑鐵盧大學主修數學和金融，並漸漸對於經濟學產生了興趣，尤其喜歡經濟學看重對因果的研究，而不只是相關性。在興趣的推動下，研究生讀了經濟學，並之後繼續讀了PhD。在PhD階段的論文要求，是通過數據分析和模型架構來論證一個令人信服的因果關係，而不能只是得出強相關性。這本來是經濟學吸引我的地方，但隨著學習和研究漸漸深入，反倒對此生出了許多懷疑——也許是為了得到一個能站得住腳的因果結論，經濟學研究裡常常需要做大量的假設。

比如上周有一位斯坦福的教授來我們學校演講，講的是他關於美國影視行業的研究。研究課題是過去十幾年間，大量的消費者從在電視上訂閱一攬子的頻道，漸漸切換到在各個流媒體上付會員費——這樣的遷移究竟是提升還是損害了消費者的“效用” (utility)。由於這個市場的複雜性，加上數據的限制，他不得不做出很多嚴格的假設，比如忽略電影產業對於電視和流媒體行業的影響，同時將研究的時段限制在2021年以前，從而忽視除奈飛以外的其他流媒體公司。

我能理解這些假設的必要性，畢竟很難有一個涵蓋一切影響因素的模型。但也自然會懷疑，在經過重重限制之後，這樣的研究結論對於實際的政策真的還有參考價值嗎？

另外，據我有限的觀察，即便是發表了很多高品質論文的經濟學教授，他們在論文中提出的政策建議很少會有被直接採納的。而且越是純理論型的研究，越是難以被實際應用。反倒是那些側重於實證分析的論文，有些會被公司採納，甚至教授本人被公司聘請去説明開發定價模型、做市場預測。

基於我對於經濟學學術研究的這些疑惑，這就引到了我的第二個問題——畢業之後該選擇什麼樣的工作。我們通常有兩條路：一是去大學，從助理教授做起；二是去業界做研究員、當顧問。曾經我很希望自己可以去大學或研究型機構，一直做有趣也有意義的研究。然而，現在一方面覺得，也許去公司通過分析數據和研發定價模型，更能直接地產出社會效益；另一方面，從我們學校最近幾年的畢業去向來看，那些留在學界的學長學姐們，通常會去到美國排名40-80名、或是世界排名300名以後的學校。我雖然不太在意排名本身，但我覺得排名越往後的學校，去到那裡所能獲得的研究資源就越會受限，應該也會有更多的時間不得不投入在教學上，從而擠佔做研究的機會。

我知道吳軍老師在多種環境裡都工作過，想聽聽吳軍老師會怎樣分析畢業後的選擇？以及，我的博士生涯大學還有3-4年，針對畢業後的去向，吳軍老師對於現在的我有什麼建議嗎，比如應該側重提升哪些能力呢？

感謝老師這幾年來的指點！願事事順遂~

2025年4月6日

***

我過去經常鼓勵同學學一點經濟學，但真要選它作為專業，情況就不一樣了。因此這封信，我會先講講如果想選擇經濟學專業，需要搞清楚的三件事，然後講講在美國讀經濟學的就業情況，以及一些具體的擇業建議。

我先講講專業選擇的問題。很多人搞不清楚經濟學、商學、金融等學科之間的差異。在國內，這些專業大多放在商學院裡，但其實它們之間有著巨大差別。在國外，經濟學常常放在文理學院中，算是基礎學科。既然是基礎學科，就是給其他的學科打基礎，就離應用和錢比較遠。

我倒不是說選專業要太看重錢，但是離錢比較遠，將來走的路就比較窄一些，難一些。我不清楚同學當初是如何走上這條路的，但是如果換做我，我可能會選擇更實用一點的專業。我這裡沒有打擊經濟學專業的人的意思，但是希望同學和其他同學搞清楚三件事：

第一，在美國，雖然讀經濟學的人比較多，但那是因為絕大部分大學沒有商科的本科，大家讀了經濟學，然後轉其他專業，包括商科，因此經濟學的本科生比較多。讀經濟學的博士生當中，美國人很少，外國人很多。外國人多，一方面是因為美國人自己不讀，另一方面是作為基礎學科好申請。

像同學，本科在滑鐵盧大學主修數學和金融，學習的專業離錢比較近，到了博士卻越來越遠，這種情況還是非常罕見的。而且滑鐵盧大學是出了名的好找工作的大學，很多工科專業還有廠校合作的機會，這是這所大學的主要賣點。

第二，家長或者學生群體在考慮專業選擇和就業前景的時候，不能把在平臺上開設經濟學課程的老師當作樣本去統計，因為那樣有嚴重的倖存者偏差，他們都是已經成名的老師。你要看到，即使在學術界，絕大部分的經濟學教授都是在苦苦掙扎。其中的原因，我後面會講到。

我一直主張所有人都要學幾門最基礎的經濟學課程，包括宏觀經濟學和微觀經濟學，但是那是作為通識教育的一部分，不是建議同學們去當經濟學家。

第三，相比其他社會學科，經濟學是最熱門的，當然在美國很多大學裡，經濟學被認為是偏理科的專業，而不是文科專業。如果從經濟學再往其他社會學科去轉，那真是要抱著走出一條少有人走的路的想法去行動了。

講清楚這三點之後，我現在正式回答同學的第一個問題：經濟學研究，或者更廣泛的社會學科的研究，究竟有多少實際的意義？對於實際的政策又有多大的影響？

對於這個問題，簡單地講，在社會層面，是有用且有意義的。不過從我在美國的觀察來看，具體到個人層面，絕大部分這些領域學者的工作沒有用，也對政策產生不了任何影響。這一點和自然科學差異較大。

下面我就具體講講我在美國觀察到的情況，同時我也要提醒一下，接下來的內容是我的一家之言，僅供你參考。

今天，在美國，經濟學的學者們，包括諾貝爾獎的獲得者們，是一個很尷尬的群體。他們一方面屬於高級知識份子，但是另一方面，社會上各階層都有人覺得他們沒用，而且尸位素餐。

在很多底層民眾眼裡，經濟學家們從來沒有解決任何實際問題。比如對於美國36萬億美元的國債，沒有一個經濟學家能給出有效解決的辦法。僅僅5年前，債務還只是24萬億，一下子多了那麼多，拜登身邊一大堆經濟學家，而且他還和特朗普很不一樣，很尊重經濟學家。

今年5月，我去參加一個大學管理的會議，院長和教授們就講，現在美國的菁英大學和大學知識份子，在底層民眾中的印象很壞，因此特朗普削減科研管理費，除了知識份子自己，沒有人站出來反對。而在對於學者的態度上，大家對於自然科學、數學、醫學這些領域的學者比較尊重，覺得他們雖然亂花錢，但還是有利於科技進步的。對於社會學科的學者們，包括對經濟學家們，可沒有人同情。

在很多從事金融和商業的人看來，那些經濟學家同樣不靠譜。你可能經常看到，美國有幾位諾貝爾獎獲得者批評特朗普的政策，甚至說美國要完蛋了。這種話他們20、30年前就在說，開始大家還當回事，現在大家看了標題和講話的人，就不往下看了。搞金融的人，做生意的人，該賺錢的還是去賺錢。而買這些諾貝爾獎獲得者賬的人，只有記者。至於其他經濟學家的話，更是沒人在意。

在政府看來，經濟學家們就是為他們政策背書的人，因此換一個總統，就換一批為他們背書的經濟學家做顧問。那麼，有沒有真的影響了美國政策的經濟學家呢？有，但是從雷根時代算起，掰著指頭數，一個巴掌就夠用了。這也就是我說的，對於社會來講，經濟學有用，但是具體到每一個人的工作，大部分人毫無存在感。

你提到希望在經濟學領域找到一些因果關係，我不該打擊你的這種想法，但是在我看來，經濟學領域基本上就沒有什麼因果關係可言。我的一位當經濟學家的同學講，幾乎所有經濟學觀點，你都能找到證據支持，因此很多經濟學的論文，外人讀起來覺得挺有道理的，但是作者們自己其實不相信。

美國幾乎每年都有人獲得經濟學的諾貝爾獎，提出了很多經濟學理論，但是美國各種和經濟有關的問題，很少是由經濟學家解決了。這和當年的亞當·斯密、凱恩斯，以及哈耶克的情況，完全不同。相比之下，中國到現在都沒有世界級的經濟學家，但是一大堆經濟問題都很好地解決了。

如果你真是堅持讀完了經濟學博士，感謝你所在的地點，你找工作應該是比較容易的，因為華盛頓地區是美國乃至全世界經濟學家最集中的地方。除了擔任教職，通常大家就業會去三個地方，政府部門、國際組織和智庫，它們都集中在華盛頓附近。比如我那些經濟學博士同學，有些去了美聯儲，這是政府部門；有的去了世界銀行，這是國際組織；還有的去了布魯金斯學會，這是智庫。在華盛頓之外地區的經濟學博士，幾乎唯一的去處就是大學。

當然，無論是政府部門、國際組織還是智庫，大部分人都是掙一份養家的錢。在解決一些實際問題的同時，發表一些研究報告和論文。他們更多是用到經濟學的知識和研究方法做事情，要說對經濟學本身有多大貢獻，通常談不上。就拿你在信中說的那位斯坦福教授來說，他做的有關美國影視行業的研究工作，說句實話，真沒什麼用途，都是大家知道的事實而已。至於企業，寧可相信自己的產品經理或者內部市場人員做的研究。因此，很多經濟學博士剛一入行時，有不少雄心壯志，到後來失去了目標，就是混日子。所幸的是，這樣的工作雖然不會發大財，但收入也不低，而且不算辛苦。

接下來談談第二個問題，是到學術界當教授，還是到我說的那些單位去工作。對於學習經濟學的人來講，其實都差不多。但是當教授要教課，要做不少學術領域的雜事，包括學術成果的評審，同行評議，還要去申請經費，這件事你要事先想好了。

至於到國際組織、政府部門和智庫，在過去其實是不錯的選擇，不過將來怎麼樣，現在還真說不準。因為美國現在把很多政府部門的工作裁減了，把國際救援署等組織關掉了，對於其他國際組織的資助也會大幅度減少；各家智庫的日子也不好過，因為過去很多經費都來自於政府。在這個大背景下，學習經濟學本科或者讀碩士的人，他們的工作機會大受影響；對於博士，影響不會來得那麼快、那麼明顯，但是也要小心。

當然還有一個出路，就是去各大諮詢公司，但是一般來講，本科生和碩士生去那些地方的情況比較普遍，因為有比較強的可塑性，而且精力充沛，能加班熬夜。博士去了得從頭再來，有點可惜。

如果換做我，我會考慮回到金融領域去，畢竟那裡離錢比較近。你本科有數學基礎，這件事很容易做到。如果你去領英或者Payscale上，查一查經濟學專業的畢業生能掙多少錢，再對比一下搞金融的，你會覺得很不公平。如果你到世界排名300的學校找了一份教職，其實已經很了不起了，但是你會發現，大部分時間就是在教課，科研經費有限，即使有些想法去和企業談了很多次，人家給不給你經費做研究，還兩說。到那個時候，你就會感歎要為五斗米折腰的痛苦了。關於這一點，不僅在美國存在，在中國也是如此。

indy

清北畢業到底能賺多少錢？

九邊

高考季再寫點吧，過來人感受不一定對，但說不定會給一些迷茫的小伙伴點啟發。

其實聊收入多少有點低俗，不過咱們也都誠實點，無論是考生還是家長，拼了命也要考個好學校，最根本的目標還是想將來多賺點錢把日子過好點。也有類似張益唐這種確確實實對錢很無所謂的，但這類人非常極少見。

我比較喜歡莫言的風格，有一次不知道得了個什麼獎（不是諾獎那次），莫言作為一個深入簡出不愛社交的“i人”，當然不想去。不過後來說是有100萬獎金，立刻就去了，非常實誠，換我我也這麼幹。

關於清北畢業的收入，這也是個非常複雜的話題，因為沒啥統計數據，只能是從我自己身邊的感覺，還有類似智聯招聘等網站的數據來推算。

先說兩個很常見的誤區。

一般大家說起清北，可能第一反應想到的是類似計算機，人工智能，金融等熱門高薪專業，這些起薪基本上都在三十萬左右，畢業十年幹到百萬收入也不是太難。

但這倆專業在清北是絕對少數，還有大量的類似考古，大氣，農學，生態，林學，生物，環境，土木什麼的，這些都不是些賺錢專業。還有不少文科、天坑專業，這些都沒法找到高薪崗位。

這也是為啥這些名校畢業生，恨不得三分之一考了公務員和大學老師。其實這裡的“三分之一”我是往極致保守了說，如果算上國企，研究所，留校教書，去高中等等，妥妥一大半以上，我查了能查到的數據，60%也是個保守數據。尤其研究生和博士，去大學和研究所的比例極高。

此外還有一些出了國，這些人到了國外，很多又進了國外的體制，比如我認識幾個讀者，他們到了美國之後，讀完博然後留美國的大學教書了。還有一些讀完博回國後去大學教書了，反正這些頂級名校博士生跟大學一直糾纏在一起。

那他們的收入最終大概多少呢？

我自己在大廠上班嘛，六七年前做PM的時候經常去大學招聘，那時候認識很多大學教書的，他們很多是清北畢業的。後來工作中跟國企對接，也認識一些。還有不少讀者也是清北畢業，一些在金融公司，還有在出版社的，當公務員的。還有就是外企，外企也非常多。那些跨國公司待遇很好，加班少又人性化，招聘很嚴格，毛病是升職加薪比較一般。

這些你跟人家打交道，問收入當然不合適，但你從周圍人那裡打聽一下還是不難的。

綜合下來，他們的收入下限確實是非常高的，我沒咋見過低於20萬的。但是上限也一般，普遍沒超過80萬。

20-30萬區間可能更多出現在非一線城市、非熱門行業/崗位、或職業早期；70-80萬可能接近非頂端人群的“天花板”。

你說這還一般？

主要也是因為那些清北畢業的，隨便一個都是某個地方的狀元，當初的萬眾挑一或者十幾萬挑一，這個收入是達不到萬裡挑一的。

怕我的身邊樣本不準確，又問了下DeepSeek等大模型，它們通過各種平台的數據，大概推算出來，“主流”且“較為常見”的區間可能是年薪 30萬 – 70萬人民幣（稅前）。低於20萬或高於100萬的都屬於少數。

當然了，最頂端的肯定收入是非常非常高的，但數量比較少，平時也不咋接觸。而且哪怕專科畢業，也有那種巨富，這些人並不能代表他們整個群體的收入，咱們還是要重點關注這些腰部主力人群。

這段時間抖音上有個賽道，就是採訪多年前的那些清北的狀元同學，我零星看了一些，整體的感覺說一下：

畢業多年後，不少人的收入是二三十萬，尤其不在一線城市那些人。一部分在五十萬左右，極少數過百萬，而且這不是畢業收入，而是畢業多年之後的。還有很多出國的，在國外我看到最高的一個50萬刀，在臉書。

大家可能對50萬美刀沒啥概念，這在美國也是非常非常高了，在硅谷都能秒殺接近90%的人。

至於五十萬美刀折換成人民幣值多少，肯定不能按照匯率折，因為中國的工業品價格相比美國要便宜很多，人力便宜更多，所以50萬美刀購買力，差不多也就是一百萬左右，撐死兩百萬，到不了三百萬人民幣。

但是能看出來，這些人都非常自信開朗，精神面貌非常好，談吐舉止都非常自然。都活的非常通透，知識這東西可能確實會重塑人的內心，讓人從容淡定。

還有個特點，除非留在大學教書，他們大部分人幹的事也跟自己專業關係不大。為啥要說“也”呢，因為我自己身邊認識的，畢業多年後，90%的人幹的事跟大學專業沒關係，哪怕大廠那些一年大幾十萬的碼農崗也有1/3是跨專業。

這也是我想說的第二個問題，這個社會的高薪崗位並不多。

“高薪崗”主要說的是上班，你創業做老板賺錢，那個不算“崗”。上班這事本身就是有玻璃天花板的，而且天花板很低，在中國絕大部分行業天花板大概就落在了70萬左右。

我隱隱約約有種感覺，“70萬”這個數在社會上是個很神奇的數，上班族非常非常難超過，查了下統計數據，只有0.3%，主要集中在公司高管和頂級醫生律師，還有計算機金融等領域。但哪怕在這倆行業，超過這個收入也是非常非常少的，得幹到管理層。

也就是說你上班賺到了70萬，在上班族裡已經是絕對的鳳毛麟角了。這些年能超過這個收入進入百萬俱樂部的人，依舊集中在互聯網和金融領域，而且是這倆行業的頭部。問題是剛才也說了，清北去着倆行業的人並不多，能幹到頭部的，又少了很多。

可能有小伙伴納悶，不對啊，為啥我感覺社會上有錢人很多呢？他們都不是靠上班，幾乎都是有個產業，從飯店到工廠或者開公司什麼的。

而且能不能爬上去，跟智商關係很大，但也沒那麼大。

專門研究智商和成就之間關係那幫人認為，智商這玩意有點像籃球運動員的身高，身高低了沒法打籃球，身高太高也沒啥幫助，過了一個值之後就意義不大了，更重要的是各種素質的綜合表現。

我給大家舉個例子大家就知道，一般每個公司都有個銷冠，他的收入往往是高的離譜的，可能僅次於公司老總。這些人絕大部分並不像電視裡那種長得油頭粉面談笑風生，恰好相反，絕大部分都長個比較普通的圓臉，對人和細致入微，讓你覺得這人很信得過非常好相處。

我還見過一個年入四五百萬的銷冠，他給人的感覺是有點緊張，說話還磕絆，但極度真誠，沒告訴你他是銷冠，你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們往往就是各方面比較平衡的。

回到正文，人能不能在職場爬上去，很多時候對智商依賴並不大，尤其大家都很聰明的時候，往往更加依賴入行時間，在公司的關係網，身體狀態等因素。這當中最關鍵的，身體狀態，這些年我自己就看到太多人本來前途是很好的，但身體垮了，扛不住後期提前找個地方養老去了。

美國有兩個超級高薪崗，律師和醫生，在中國也不太行。至於為啥不太行，律師不想多說，說幾句醫生。

中國醫生門檻要比美國低得多（當然也不是特別低，只是說跟美國比），成本也低的多，你在中國讀醫花的錢，在美國啥也不是。好處是在中國當醫生要容易一些，毛病是醫生供應量很大，大家普遍不太賺錢。此外國家也刻意控制醫生的收入，來補貼廣大老百姓，畢竟美國那種醫生工資高，也是老百姓在買單。

而且咱們受前三十年經濟高速發展的影響，覺得收入會一直漲，這些年慢慢大家意識到了，其實收入到了一個階段就上不去了，除非在體制內，否則畢業十年後，絕大部分人都會觸頂，甚至可能會下降。

如果想賺取超額收入，還是得去創業。創業就得承擔風險，這類人在哪都比較少。

這也是為啥我之前說“月入兩萬，就跑贏了絕大多數985畢業生，不管本科，碩士還是博士”，後來發出去之後有點心虛，還好後台收到不少消息證實了這一點。我後來也去DeepSeek查了下，它的說法是“月薪2萬 = 跑贏全國97%的打工人 ＋ 跑贏70%的985畢業生 ＋ 持平清北碩士起薪中位數”。

多說一句，微博現在推了一個AI智搜功能，大家閑逛的時候看到有啥迷惑的東西，可以直接搜一下。比如我還隨手搜了下他們激烈討論的一個問題：

#高考700分和給你700萬你要哪個#

我還是想以過來人的角度說兩句，其實人生真的很長，如果單從收入角度來看到高考，上清北這些名校的難度是高的離譜的，真正的萬裡挑一，是那塊料就是，不是真不是，逼死也考不上。

但從收入角度來說，很多人畢業一些年之後是可以比清北那些人的收入高的，而且很多，你可以重新在新的賽道上超過他們。

也就是說，高考這東西吧，如果你很擅長，打贏了這場仗，上了好大學，那人生自然是容易了一丟丟，而且下限提高了一丟丟。但如果不擅長，不開竅，打輸了，也沒那麼要緊，還是有很多翻盤的機會。

最後決定一個人最終高度的，跟學歷有關係，但還是有太多人走出了獨立行情。你們都不知道我見過多少高學歷混得很差的。只要智商過關，更多的是毅力，還有拼勁，還有是不是做了自己擅長並喜歡的事。

當然了，這些年那種學歷很差，卻混得很好的人是越來越少的。主要也是高考難度下降的很厲害，跟以前不一樣。如果現在這個情況，連個普通本科都上不了，可能確實各方面條件有點差了。

而且大家不要高估大學專業對人職業生涯的影響。我見過幾乎所有的有錢的人，他們幹的事也跟他們專業關係不大，也跟大學關係不大，而且他們可能是別的領域的白痴，但都極度擅長自己做的事，絕對是行業翹楚。

如果說這些混得好的人有啥共同點，也沒啥，有的內向，有的外向，有的人緣好，有的人見人嫌。

但共同特點是很擅長幹自己的事，我前段時間去南方出差，有個不起眼的店鋪，賣那種海鮮火鍋，人巨多，熟悉情況的說老板一年能賺大幾百萬。那個老板就幾乎不說話，但他家的東西是真好，一吃就很新鮮，而且量大份足，我下次還要去。其實賺大錢的，普遍是這種，樸實無華，讓你覺得你上你也行，但是去做才發現真不行。

如果說還有啥路徑，那就是鍥而不捨地花一輩子去專注做一件事，同時感到無上的快樂，這種情況下，不僅會感覺很快樂，更會取得巨大的成功，周圍的人還會把你當天才。

同時獲取成功和快樂的方式，有且只有這一種。

此外絕大部分人畢業三年後就徹底虛了，只有極少數人在多年之後依舊保持着高昂的積極性和敬業精神，這類人很難混得特別差。這也是為啥這段時間說“少年心氣是不可再生資源”，絕大部分人很快就耗盡了。

我經常在想，為啥有些人那麼愛鬧騰，有些人卻堅持不去嘗試任何新東西。等我自己年齡大了，慢慢明白了，其實就是很多人年紀輕輕就老了，老了之後就太過在乎結果，怕失敗，怕丟人，進而怕開始。

但這個世界運行的基本規律就是“進化論”，進化論的基石就是不斷犯錯，今天的錯，可能是明天成功的基礎。成熟路徑上玩不出新東西，人一旦怕犯錯怕失誤，堅決不去嘗試任何新東西，不管年齡多大，已經老了。

不過必須得說一句，對人最決定性的影響，其實是時代的發展，還有個人的運氣，這些都沒啥特別好的辦法，碰上就是碰上了，碰不上也沒辦法。

反正吧，人生很長，容錯也很足，關鍵是激情，心氣，動機，愛好，運氣等東西，能考上好學校的人是很優秀的，不過考不上也沒啥，趁着年輕在能承受的範圍內多嘗試，將來的反超機會非常多。

indy

我是浙工大明年毕业的金融硕士生，看了您对择业行业的选择，我想了很久打算去ai行业，从生产段需求段消费段三个阶段的公司去选择，想请问风叔，如果我选择ai行业留在杭州是前景比较不错的选择吗，我选择产品岗还是销售岗更好，这三个阶段我现在对我来说哪个更适合我？ 谢谢风叔

碧樹西風

行业不错和你不错是两个概念，到底是不是你不错你要问自己的能力，也要问自己的命运。我不是你，我不知道你的能力更不知道你的命运。

产品还是销售，要去问你父母，有些事儿父母背景帮得上有些事儿父母背景帮不上，我不是你，我也不了解你的父母背景。

所以很简单，回家问问父母，能帮着你背KPI就去做KPI要求强的选择，不能，就去做靠自己的选择。

更重要是，很多时候不是选择而是被选择。

如果你父母很有资源，你可以说，我是做这个好呢？还是做那个好？反之，很多人是投了一千份简历，只得到五个面试机会，里面没有一份是自己最初想进的行业想进的岗。

这时候还是要回去问父母，因为说到底，替你兜底的只有父母，没人兜底，那就不是想幹嘛，而是想谋生。

indy

吳軍老師好，讀您的專欄有3年了，您的來信不僅開拓了我的眼界，還使我思考問題的方式有了長足的進步。雖然與您的來信無關，但還是想請教您一個問題。我本人男30歲，從事IT行業，已婚沒有孩子，我們家也不打算要孩子。最近獲得了一個relocate（調動）到矽谷的工作機會，我很猶豫。我和妻子雖然都算不上頂尖人才，但在國內收入都還不錯，也有了房子生活穩定。

如果選擇這次機會，我比較擔心的有兩點。第一，以後的工作發展，我不確定像我這種沒有海外學歷和工作經歷的人，是否將來在矽谷地區也能獲得像國內同樣的職業發展。第二，我妻子的工作問題。她目前在To B銷售崗位，銷售與個人的行業經驗和人脈息息相關，如果妻子跟我一起過去，那她的工作經驗大概率是用不上了，後續的職業發展具有很大的不確定性，也需要逐步重新建立社交圈子。

矽谷地區是世界科技的中心地帶，機會很多，天花板很高，但現在國內經濟以及大環境發展得也很不錯，面對這樣的選擇我們十分猶豫。基於您的見識，您覺得像我們這樣的普通人，還有必要嘗試這樣的選擇嗎？這或許也是很多同齡人同樣面臨的選擇。非常期待您的意見和指導，謝謝您！

吳軍

雖然這個問題大部分人遇不到，但是還是值得講一講的，我也順便借這個機會，對比一下矽谷地區和中國一線城市的生活差異。

首先，恭喜你獲得了這樣一個好機會，這種機會有點像天上掉餡餅，不是誰都能遇到的。因此，我建議你認真慎重考慮這件事。下面是我的個人看法，供你參考。

總的來講，在矽谷當工程師會比在世界其他地方收入高，工作相對穩定，機會也比較多。即便你沒有在美國讀書的經歷，只要英語過關，工作學習都不是問題。至於你妻子的工作，我不覺得會是個大問題，我看到很多陪著來讀書、來工作的配偶，最終都能在矽谷地區找到合適的工作，我想她應該也能做到。在世界範圍內看，你將獲得巨大的上升空間。

接下來我說說如果你打算來矽谷，應該注意的問題。

第一，矽谷是一個非常平等的地方。也就是說，無論你將來多麼有成就，也不會成為人上人，在國內有人捧著、照顧著的成功人士的感覺，在矽谷你是找不到的。你即便成了一個大老闆，平時大家也不會高看你一眼。你該排隊還是得排隊，你的小孩入學還是得和大家一起競爭，看病也得提前好長時間預約。不僅在矽谷如此，到西方國家，包括到日本，都要有這樣的準備。你在餐館裡見到的一個面生的人，很可能就是財富500強的大老闆，他們自己開車，吃飯也不訂包間，沒有秘書、助理前呼後擁。

第二，矽谷生活成本不低。它的中心地區聖塔克拉拉郡，中位數的房價是200萬美元。假如你一家的收入是40萬美元，也只能買一個普通學區，一百四五十平米的住房。當然，你可能一開始會覺得140、150平米不小了，但是如果你看到谷歌或者臉書老員工300、400平米的豪宅，心理上得平衡。那些房子如果是在好學區，沒有500、600萬美元下不來。另外，你要習慣於掙1塊錢，交掉5毛錢的稅，然後在購物時，還得再交10%的消費稅。如果你購物時，總是把各種物價換算成人民幣，會覺得很虧，但你得習慣。

第三，矽谷地區孩子的教育非常內卷，不亞於中關村。在矽谷地區，光清北畢業生的人數，可能就要超過北京，這還只是一個國家的菁英人士。如果你算上美國名校在矽谷的畢業生，印度理工學院（IIT）的畢業生，就能想像得出，那都是一群什麼樣的虎媽虎爸。我時常在想，如果我生活在美國其他地方，孩子會生活得輕鬆很多。雖然你現在沒有孩子，但這件事還是值得考慮的。

最後，你在美國沒有學位沒關係，但是要注意交當地人的朋友，不要人出了國，依然生活在簡體中文的世界裡。如果這件事沒想好，最好就不要移民了，不僅不要移民矽谷，世界上哪兒都不建議去。

有人可能會擔心，自己在國外會不會受到歧視，這一點不用擔心。我教你一個很簡單的判斷方法，就是你看矽谷那些有經濟能力在世界上任何地區生活的華裔，如果他們都還呆在矽谷，這就說明不存在對華裔的歧視。

當然，這件事是個人的選擇，我的建議也僅供你參考。

indy

以色列空襲伊朗核設施，中東衝突何以再度升級？

劉怡

當地時間6月13日凌晨2點59分，我在以色列特拉維夫的朋友羅斯，被窗外傳來的防空警報聲吵醒了。他拿過手機，發現國土防衛司令部來了一條短信，告知他全國已經進入緊急狀態，以色列“可能遭受伊朗導彈和無人機的襲擊”。自打2024年4月以來，這樣的情況已經發生過好幾次了。羅斯趕緊喚醒家人，領著他們往社區附近的防空洞跑。一路上，他碰到了好幾位鄰居，人人嘴裡都在念叨“伊朗”這個詞。

進入防空洞，羅斯驚魂初定，打開手機開始刷新聞。他驚訝地發現，遭受空襲的不是以色列自己，而是伊朗。就在幾分鐘前，以色列國防軍的200多架飛機分成五個批次，掠過敘利亞和伊拉克上空，朝著伊朗飛去。它們攜帶的空射彈道導彈和精確制導炸彈，瞄準伊朗境內的4處核設施和100多個軍事目標，進行了三個多小時的轟炸。以色列情報人員還在伊朗境內起飛無人機，精準攻擊了數十位伊朗高級軍政官員在德黑蘭的住處。

天亮後，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發表了全國電視講話。他公開承認，這是一次主動襲擊，作戰代號“雄獅崛起”，目的是在伊朗造出核武器之前，用“幾天時間”清除以色列面臨的生存威脅。內塔尼亞胡還強調，伊朗距離越過核門檻只剩“最後幾個月”時間了。在這種情況下，他寧可冒遭受報復的風險，也要果斷出手。這“對整個中東的安全形勢，是有好處的”。

2025年開春以來，中東形勢雖然波詭雲譎，但最受關注的，一向是巴以加沙戰事。以色列和伊朗兩國，定期互放狠話是不假，但已經8個多月沒有正面衝突過了。內塔尼亞胡為什麼非要在這個當口，採取如此激進的行動呢？我趕緊請教了以色列資深媒體人、《國土報》主編阿魯夫·本恩。他提醒我說，有三項背景非常值得注意，分別是以色列國內的政治形勢、美伊核談判陷入僵局，以及伊朗自身的困境。其中，6月12號這天同時發生了兩件大事，幫助內塔尼亞胡下定了決心。下面我就展開為你做解讀。

先說以色列的國內形勢。6月12日，以色列國會以8票之差，駁回了部分黨派提出的解散執政聯盟，提前舉行大選的動議。根據國家基本法，提請解散國會，6個月裡只能操作一次，內塔尼亞胡內閣的下臺危機暫時解除了。但重啟加沙戰事造成的內部分裂，並沒有消失。5月下旬的民調顯示，只有23%的以色列人，支持政府無條件在加沙用兵。內塔尼亞胡本人的支持率，更是跌到了39%。

不過，在伊朗核問題上，大部分以色列人的立場卻是偏強硬的。維特比家庭中心的民調顯示，有52%的猶太裔公民認為，即使美國不支持，以色列也應該先發制人，摧毀伊朗的核設施。這個比例在過去四年間，基本沒有下降過，是一種既定趨勢。換句話說，和擴大加沙戰事相比，空襲伊朗更容易獲得主流民意的支持。今年春天上任的以色列國防軍新領導層，也樂於在伊朗問題上創造新戰果，擺脫加沙僵局造成的陰霾。因此，6月12日內塔尼亞胡一擺脫下臺危機，隔天就下令空襲伊朗：兩件事是有內在關聯的。

除了以色列國內政局，6月12日還發生了另一件大事，那就是美國和伊朗的第五輪核協議談判，以失敗告終。自打4月12日，雙方代表在阿曼正式見面開始，美國總統特朗普就成了反常的外交“鴿派”。他不僅多次重申，只要伊朗肯簽署協議，美國可以放鬆經濟制裁；還罕見地和以色列政府唱起了反調，說自己“不希望以色列插手”，“不希望出現極端事態”。但特朗普給談判設了一個時限，就到6月12日。5月31日，美方提出最後一份協議草案，伊朗代表還在討價還價，拒不鬆口。從那時起，氣氛就變得相當微妙了。6月11日，美國宣佈從中東撤出部分外交官和隨軍家屬。一天後，雙方談判代表離開阿曼。伊朗政府隨即聲明，將在近期對核設施進行“技術升級”。只過了不到20個小時，以色列的空襲就開始了。

雖然美國國務卿魯比奧專門強調，美國“沒有參與”以色列的襲擊計畫，但特朗普在社交媒體上暗示，以方事先向他通報了情況，他表示默許。這就給“雄獅崛起”作戰的啟動，開了外交上的綠燈。

2025年伊朗經濟形勢惡化，則是以色列敢於出手的第三項原因。過去半年，在美國的“極限施壓”策略下，伊朗貨幣貶值超過40%，通脹率快速上升到全球第四，年化GDP增長率已經萎縮至零。5月下旬，全國30多萬名卡車司機發起了罕見的集體罷工，抗議燃油價格上漲。伊朗引以為豪的彈道導彈工廠和俄制防空系統，在去年10月以色列的大空襲中也遭遇重創，自衛能力顯著下降。它在黎巴嫩、伊拉克和約旦的什葉派盟友，同樣處於嚴重失血狀態。

前美國國務院高級顧問、伊朗問題專家雷·塔基指出：“站在以色列的角度，現在正是進攻伊朗的最佳時間窗。”“以色列和伊朗領土不接壤，不必擔心陷入加沙式的陸上混戰。它對伊朗核設施的研究相當深入，足以有效打擊對手的弱點。”“訴諸空襲，對以色列來說是一個成本低、見效快的方案。它的空軍可以用品質優勢彌補數量偏少的缺陷。”

那麼問題來了：以色列這次精心策劃的空襲行動，效果究竟如何呢？

綜合多國媒體的報導看，伊朗規模最大的納坦茲鈾濃縮工廠，地面部分被徹底炸毀，短期內無法復產。位於阿拉克的重水反應堆也被嚴重破壞。至少兩個防空雷達站、3處彈道導彈基地和4座機場被命中起火。唯獨伊朗地下核設施的受損狀況不明。另外，伊朗還有20多名高級軍官和頂尖軍工專家被以軍“定點清除”，包括武裝力量總參謀長、革命衛隊司令、航空航天部隊司令以及9名核科學家，死傷總數超過400人。

當然，從13日晚間開始，伊朗也向以色列領土發動了反擊，在三天時間裡發射了200多枚彈道導彈和上百架無人機，造成數百名以色列軍人和平民傷亡。受這一事件影響，國際油價在13日一度上漲近1/7，達到四個月來的峰值。以色列和伊朗兩國政府，目前都沒有承諾停止動武，事態還在進一步發展。

聽到這裡，你對這次大規模空襲的直接信息，應該已經有瞭解了。不過，需要進一步解釋的疑問依然不少。伊朗的核計畫，威脅真的那麼大嗎？以色列和美國的分歧，是不是在演戲？中東局勢下一步將向何處發展？本期專欄，我將圍繞這些隱藏問題，帶你瞭解三個重要知識點。第一，為什麼伊朗的核計畫，在2025年的中東格外受關注。第二，以色列和美國這對傳統盟友，存在哪些微妙的分歧。第三，“雄獅崛起”作戰之後，中東局勢會有什麼新變數。

01-“核門檻”的玄機

先說空襲行動的目標——伊朗核設施。圍繞它，有許多互相矛盾的說法。內塔尼亞胡在電視講話中宣稱，伊朗手裡的濃縮鈾材料，足夠製造9枚核彈。他們只需要不到一年時間，就能達成這個目標。伊朗政府則表示，他們的核武器專案在2003年就被叫停了；之後開展的鈾濃縮活動，純粹是為了科研和民用發電。國際原子能機構前總幹事巴拉迪在他的回憶錄中認為，伊朗的核計劃一直就只是個外交工具。美國國家情報總監加巴德在今年3月也表示，美方認為“伊朗沒有在研製核武器”。如果美國真的這麼想，那它還搞什麼核談判呢？為什麼非得盯著伊朗不放呢？

這裡我要做一點簡單的科普。你一定聽說過裂變反應吧？原子彈以及核反應爐，都是靠人工干預的方式，讓鈾這種放射性元素發生裂變反應，從而釋放出巨大的能量的。不過，鈾金屬本身很難直接發生裂變反應，真正起作用的是它包含的一種同位素，叫鈾235。這種同位素在鈾礦石裡的含量只有0.7%，需要進行提純和濃縮。提純用的設備，叫離心機。鈾235在離心機裡濃縮到3%，就可以製作燃料棒，拿去給核反應爐發電了。濃縮到90%以上，它就可以製成核彈頭，用於軍事目的。所以，濃度超過90%的鈾材料，通常會被稱為武器級濃縮鈾。造出一顆威力適中的核彈頭，需要40公斤左右的武器級濃縮鈾。當然，把核彈頭投射出去，還要用到彈道導彈等載具，需要額外研發。

根據國際原子能機構發佈的調查報告，2003年之前，伊朗雖然論證過核武器專案，但它提純的大部分濃縮鈾，濃度只有3.5%，少部分達到20%，都不足以充當軍用。2015年，聯合國安理會五大常任理事國，加上德國，與伊朗政府簽署了一份核協定。伊朗承諾縮減濃縮鈾庫存，並且提純度不超過3.67%。2018年，美國退出核協議，伊朗隨後安裝了更多的新型離心機，擴大了鈾濃縮活動的規模。感受到威脅的以色列立即以爆破、暗殺等手段，對伊朗的核活動實施阻撓。為了威懾對手，伊朗從2021年起，把濃縮鈾的純度提升到了60%。這個純度已經超過民用需要了，但還沒有達到武器級水準，處於臨界狀態。2025年2月，國際原子能機構報告稱：伊朗擁有的臨界級濃縮鈾，已經多達275公斤。它現有的濃縮能力，則是每個月42公斤。據此推算，到今年5月底，伊朗庫存的濃縮鈾已經超過400公斤。這麼多庫存，確實足以製造9到10枚核彈頭。內塔尼亞胡渲染的“伊朗核武器威脅”，就是這麼推算出來的。

不過，內塔尼亞胡的算法，選擇性忽略了一些事實。要製造真正的核武器，伊朗得先把60%純度的濃縮鈾，繼續提煉到90%。以它現在的產能，光是把庫存提煉完，就得花費9到10個月時間。另外，提純好的濃縮鈾，不能直接往導彈上裝，得搞出穩定的彈頭。國際原子能機構報告稱，伊朗政府雖然隱瞞了部分鈾濃縮活動，但它確實沒有研發實戰用的彈頭，只做了初步的電腦類比。按照伊朗現有的技術水準，它要邁過這一步，得花12到18個月，還不算試爆流程。這樣林林總總加起來，伊朗想造出真正的核彈，即使開足馬力，也要花上一年半時間。更何況，聯合國專家判斷，伊朗提純濃縮鈾的上限，始終停留在60%這個臨界值。美國宣稱這不是在研發核武器，確實也說得通。

既然如此，以色列和美國為什麼還要對伊朗的核計畫，格外上心呢？答案是兩個字：地下。據《經濟學人》雜誌報導，伊朗為了防範假想敵的空襲，從2009年起，就把新的鈾濃縮工廠搬到了地下，並且分成5到6處。像西部的福爾多工廠，就建在一座挖空的山裡，山體內部可以容納3000台離心機。6月13日遭到空襲的納坦茲工廠，同樣把離心機車間挖到了地下40多米深，車間上方還有一層7米多厚的混凝土蓋板，一般的導彈根本炸不穿。伊朗政府公開承認，他們計畫在地下工廠裡，安裝效率更高的離心機，濃縮速度比之前快一倍。這批新設備將在2025年冬天到位。換句話說，過了2025年，伊朗提煉武器級濃縮鈾的速度，將會顯著縮短，並且更隱蔽，更難被破壞。不管美國和以色列是選擇談判控制，還是武力扼殺，2025年都會是一個關鍵的時間窗。一旦錯過，代價巨大。

有意思的是，主動把核問題擺上桌面，拿它來充當外交杠杆的，其實是伊朗政府自己。《經濟學人》注意到，伊朗開始大規模升級鈾濃縮活動，並向外界披露信息的轉捩點，是2024年12月。當時正值敘利亞政權更迭，伊朗的外部盟友被顯著削弱。它的經濟、軍事實力，也在美國制裁和以色列10月空襲的影響下，持續縮水，可謂內外交困。但伊朗領導層注意到了一個意外的機會——特朗普即將重返白宮。2018年，正是特朗普破壞了舊的伊朗核協議，卻沒能拿出替代品，導致伊朗的核活動乃至軍事強硬路線日益升級。《經濟學人》認為，這是特朗普的一個心結。2024年再度贏得大選後，他一方面鼓吹美國減少對中東的軍事干預，另一方面仍在關注伊朗，希望解決這個遺留問題。

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伊朗通過升級核活動，成功吸引了特朗普的注意，也為美伊直接談判創造了可能。長期研究中東問題的《大西洋月刊》撰稿人格雷姆·伍德告訴我，伊朗政府的策略，是最大限度地運用“核門檻”，或者說臨界狀態。它加工的濃縮鈾，就到60%的上限，卻反復渲染自己隨時可以把濃度上調到90%，以此強化美方的緊張感。伊朗領導層還頻繁做出強硬的表態，實際操作中卻又手法靈活，以此提升特朗普的談判熱情。例如，3月31日，伊朗最高領袖哈梅內伊公開呼籲，所有伊斯蘭國家“團結起來，反對外部勢力和猶太復國主義”。同一天，他卻直接寫信給特朗普，表示美伊兩國可以坐下來談判。4月11日，伊朗官方媒體還在強調，和美國政府對話“不光彩”。第二天，伊朗外長阿拉格奇卻準時出現在阿曼外交部大樓，和特朗普的特使維特科夫微笑寒暄，表情極其自然。

伍德認為，伊朗政府在對美談判中，有兩大目標。一是用手頭那個處於臨界狀態的核計畫，交換盡可能豐厚的政治回報，比如解除制裁，還有允許沙特、阿聯酋等周邊國家到伊朗投資。二是利用特朗普向以色列施壓，阻止內塔尼亞胡政府對伊朗實施軍事打擊。伍德指出，伊朗政府在雙邊談判中的處境，理論上比2015年更有利。2015年時，它要同時和六個大國對話，如今則只需應付美國。但伊朗手頭的戰略資產，也比十年前少得多。2015年時，伊朗、沙特、土耳其三國的GDP處於同一水準，如今伊朗只有另外兩國的1/3。2015年時，伊朗不必擔心本土安全受到威脅，如今則根本抵擋不了大規模空襲。它必須用好核計畫這個杠杆，撬動盡可能多的回報。

正因為如此，伊朗代表在談判中反復拉扯，希望把一項整體協議拆分成多個條約，讓本國的利益最大化。美方要求伊朗停止鈾濃縮活動，伊朗卻堅持保留低純度鈾濃縮能力，並希望把這個條款和外國投資掛鉤。美方要求伊朗交出庫存的濃縮鈾和新型離心機，伊朗卻堅持把離心機留在本國倉庫裡，還希望協議能得到美國參議院的確認。到6月初，特朗普設定的兩個月談判期已然見底，雙方的討價還價卻還沒有結束。雖然特朗普重申，他願意繼續投入第六輪談判，但在6月9日，他卻和內塔尼亞胡通了電話，討論了談判遇到的障礙。這時距離空襲發生，只剩四天了。

02-美以同盟的“分”與“合”

好，剛剛我為你介紹了伊朗核計畫的真實狀態，以及美伊談判無法產生成果的深層原因。接下來，我們來看美國和以色列立場的異同。《全球大事報告》在5月28日的直播中，已經介紹了特朗普和內塔尼亞胡的主要分歧。簡單來說，以色列在現階段，無法為美國提供足夠的產業投資。內塔尼亞胡在整個中東大打出手的勢頭，也讓特朗普擔心美國會被迫替以色列兜底，背上不可控的財政負擔。畢竟，自2023年10月加沙戰爭爆發以來，美國已經為以色列提供了220多億美元的軍事援助，相當於以色列自己半年的軍費了。一位以色列官員告訴《經濟學人》，4月初特朗普曾經警告內塔尼亞胡，“不要自作主張，別把事情搞砸”，先讓美國和伊朗談談看。

美國戰略情報公司Stratfor的中東研究團隊分析說，特朗普的“談談看”，本質上是在尋找一種低成本、高回報的解決方案。如果美伊之間真能達成協議，美國政府要承擔的義務其實很少。管控鈾濃縮活動，由國際原子能機構負責。為伊朗提供投資，沙特、卡達等波斯灣國家會包辦。美國企業甚至能從伊朗潛在的經濟復甦中分一杯羹。但換個角度看，如果以色列有足夠把握，用幾輪空襲就摧毀伊朗的核潛力，或者迫使伊朗回到談判桌上，接受美方開出的條件，那對美國來說，依然是低成本、高回報的方案啊！只要無需美國政府兜底，對特朗普來說就是可取的選項。

據《經濟學人》編輯部判斷，空襲開始前五天，特朗普依然沒有下定最後決心。6月8日，美國國家安全團隊在大衛營度假地開了一天會，討論如果對伊談判繼續拖延，本方有什麼戰略上的後手。緊接著，特朗普和內塔尼亞胡在四天裡通了兩次電話。內塔尼亞胡反復強調，伊朗人就是在耍花招，是在給製造核武器爭取時間。於是，以色列的空襲方案成為了特朗普的“後手”。不過，美方也通知伊朗代表，6月15日兩國可以開啟第六輪談判，依然試圖兼顧“和”“戰”兩個選項。直到6月13日，五波空襲已經結束，特朗普還在社交平臺上向伊朗方面喊話：“趕緊達成協議吧，否則你們將一無所有。救救曾經的伊朗帝國吧。”似乎他還在宣導和平。

不過換個角度看，從內塔尼亞胡告知特朗普，空襲行動的確切日期開始，美國就註定要和以色列回到同一條戰線上了。原因有三點，分別是軍事行動的保障問題、外交協調和彈藥。

先說第一點：以色列和伊朗並不是鄰國。它們的主要城市之間，平均相隔1200公里，相當於北京到上海。從以色列首都耶路撒冷，到伊朗最大的濃縮鈾工廠納坦茲，單程飛行距離更是接近2000公里。以色列空軍的近300架主力戰鬥機，在不攜帶副油箱的情況下，無法獨立完成往返近4000公里的飛行，必須在半途做空中加油。但以軍只有14架空中加油機，還不能一次性都派出去，這是6月13日的空襲，必須分成五個批次的原因。另外，大群戰鬥機出動，需要預警機提供即時監控和情報支援。以色列目前只有4架預警機，也不夠用。

為了彌補這些缺陷，美軍從2021年起，就在中央司令部的名義下，和以色列分享情報、通信資源、加油設備甚至是防空導彈系統。雖然6月13日的空襲中，美軍沒有直接插手，但如果伊朗對以色列發動大規模導彈戰，美軍顯然不會袖手旁觀。據美國新聞網站Axios報導，6月13日晚間，中東美軍就參與了對第一波伊朗無人機的攔截，從地面和海上發射了防空導彈。伊朗軍方也已經聲明，如果美軍繼續捲入戰事，伊朗將攻擊美國在中東的軍事基地。屆時特朗普多半會下令還擊，美國還是脫不了干係。

第二點原因，是外交協調。以色列戰鬥機要空襲伊朗，至少要飛越敘利亞和伊拉克領空。有時為了迷惑對方雷達，還會繞行約旦和沙特領空。這四個國家除了約旦以外，跟以色列都沒有外交關係。敘利亞和伊拉克，甚至還經常和以色列發生軍事摩擦。只有美國能以協調人的身份，幫助以色列疏通外交關係，確保以色列飛機不會被擊落。6月13日晚間，以色列空軍在攔截伊朗無人機時，就飛進了沙特領空。如果沒有美國在事前溝通，這是不可能辦到的。

第三點原因，是彈藥。前面說了，伊朗的主要核設施，正在朝地下工事轉移。以色列6月13日的空襲，雖然使用了精確制導彈藥，但不是專為摧毀地下目標設計的，效果成疑。國際原子能機構發表的簡報稱，在納坦茲工廠，只有地面大樓被炸毀，深藏地下的離心機車間依然完好，整體損壞度只有約20%。福爾多工廠也只損失了部分地面設施。要破壞地下四五十米深的目標，只有美軍的GBU-57型鑽地炸彈能辦到。這種炸彈不僅沒有出售給以色列，而且重達14噸，只有美國自己的B-2型轟炸機能搭載。

如果以色列軍方判斷伊朗的鈾濃縮能力沒有遭受重創，他們可能向美國要求購買特製彈藥，甚至請美軍直接出手。這比美軍參與攔截伊朗導彈，性質要嚴重得多，美方高層可能要斟酌。不過除此以外，以色列還需要補充防空導彈和普通對地彈藥。其中一些彈藥在過去幾十年，一直是向美國採購的，特朗普不至於拒絕。這樣一來，美國除了沒有直接參與空襲，承擔的地區義務並不比過去少太多。

《經濟學人》在6月14日的社論裡評論說：“中東有一種特殊的力量，它總能粉碎一切烏托邦式的幻想，包括特朗普那個用商業取代衝突的模式。”距離特朗普出訪中東剛滿一個月，新的衝突又開始了。美國依然無法置身事外。

03-中東局勢的新變數

講到這裡，美國政府在空襲事件上的立場變化，我就為你分析完了。接下來，還得看看中東局勢會朝哪個方向走。雖然按照特朗普的設想，空襲會把伊朗拉回談判桌，但伊朗政府已經宣佈，無限期暫停與美國的核談判。實際上，6月13日當天被以軍“定點清除”的伊朗高官中，就有全權負責核談判的海軍少將沙姆哈尼。負責人都不在了，還怎麼談呢？

有意思的是，沙特、阿聯酋、卡達、約旦四個阿拉伯國家，都對以色列的空襲行動表示公開譴責。但它們也間接參與了監視和攔截伊朗無人機的行動。Stratfor團隊認為，這不是簡單的息事寧人。因為約旦和卡達境內有美軍駐紮；沙特則在2019年，經歷過無人機襲擊能源設施的風波，唯恐被伊朗的軍事報復波及。即便如此，從13日起，全球原油價格還是直線上漲。這就帶出了中東局勢不穩的第一大影響——能源和海運市場劇烈波動。

從地圖上不難發現，伊朗和阿聯酋之間，有一條狹窄的水道，那就是大名鼎鼎的霍爾木茲海峽。全世界30%的海運原油和20%的液化天然氣，需要經這道海峽運輸。《經濟學人》認為，雖然伊朗在過去十年，曾經數次威脅要封鎖霍爾木茲海峽，但都沒有兌現。在國內經濟形勢吃緊的情況下，阻礙自身的原油出口，對伊朗政府並不是好選項。問題是，以色列政府可能不這麼想。4月份特朗普給內塔尼亞胡設置的紅線，主要是兩件事：不得隨意空襲伊朗核設施，不得攻擊伊朗的港口和能源設施。現在，內塔尼亞胡已經越過了第一道紅線，他不是沒有可能觸碰第二道。

如果伊朗的主要港口遇襲，造成原油出口中斷，國際油價將從目前的每桶70美元，上漲至85美元左右。在最極端的情況下，伊朗封鎖霍爾木茲海峽，那麼它自身出口的原油，加上伊拉克、卡達、科威特、阿聯酋四國油田的絕大部分產能，都會被禁閉在波斯灣裡。屆時，國際油價將一路上漲至每桶100美元以上，造成真正的經濟振盪。

除了能源市場，另一個問題也很棘手，那就是：如果以色列的空襲，被證明沒能摧毀伊朗的地下核設施，伊朗政府會怎麼行動？美國中央情報局負責波斯灣地區的前分析師肯尼斯·波拉克一針見血地指出：伊朗最極端，也最具震撼力的自保手段，是退出《不擴散核武器條約》，要求國際原子能機構的監管人員離境，同時力爭以最快速度越過核門檻。哪怕它造不出穩定的原子彈或者核彈頭，能有放射性“髒彈”也是好的。因為伊朗彈道導彈的數量和精準度，已經被證明，無法突破美國和以色列構築的反導網路。它自身的防空火力，也已經被大大削弱。但只要伊朗有真正的核武器在手，就可以對以色列形成戰略層面的威懾，使內塔尼亞胡不得不掂量繼續施壓的後果。以色列自己發展核武器的經歷，恰恰從反面證明了這一策略的可行性。但這對地區穩定絕不會是什麼好消息，因為它的動力是仇恨。

同樣令人擔憂的，還有以色列軍政高層的偏執心態。以色列資深政治評論員卡斯皮特在他的專欄文章裡提到，6月13日，他曾聽內塔尼亞胡的一位幕僚得意洋洋地說：“這次空襲過後，中東將迎來永久和平，因為伊朗政權會直接走向崩潰。”想想看，一個9000萬人口的地區大國，出現政治動盪，怎麼可能帶來什麼和平！截至當地時間6月15日上午，以色列各大城市上空也回蕩著防空警報的聲音，被伊朗復仇的導彈炸傷的平民，同樣超過了400人。一切還遠沒有結束。

indy

吳軍老師（《對於美國人和歐洲人來講，對方是什麼？》），通過一整條時間線的不同節點中，美歐之間的關係演變，表現出了兩種不同的心態變化情況。美國這方隨著時間的演變，逐漸從認同到疏離，再到後面的介入歐洲事務，和現在的想要脫身，體現了隨著時代不斷變化的心態。相較之下，歐洲人則穩定地保持著文化母體的優越感，認為美國文明是其旁支，缺乏歷史底蘊。

這也正像吳軍老師信中舉的那個例子，村裡的窮親戚，見到村子裡的人到大城市掙到了錢，就會認為是自己村子的功勞，所以需要對方要念反哺之情。這種感情在村子裡的人（之間）能代代相傳，而到了大城市定居的人，則會代代淡化這種宗族意識。而這種心態，我認為就是一道弱勢宗家對家族分支複雜的情感濾鏡。

到現在，站在協力廠商的角度去觀察美歐的關係，我體會到了雖然文化淵源可以成為國家間聯繫的紐帶，但在國家戰略層面，現實的經濟和安全利益往往佔據更主導的地位。過於沉溺歷史情感或文化優越感，可能導致對現實的誤判。正如當下，逆全球化抬頭，美國從全球化的宣導者和領導者，到部分轉向“美國優先”，也就反映了在全球化利益分配不均或成本過高時，國家戰略可能發生搖擺。而此時的文化紐帶，也更容易被扯斷，而其他國家也更應該思考自身在全球化中的新定位和策略。

不過我也在思考，歐洲對美洲的文化傲慢，在每個歐洲國家中是表現一致的麼？吳軍老師去了多個歐洲國家，難道不論大國還是小國，這種思想都是普遍存在的麼？另一方面，是否抱有優越感的心態，就會阻礙自身的進一步發展呢？

吳軍

這些問題都很有趣。事實上，傲慢這件事，不僅歐洲人有，美國人也有，甚至可以講，世界上大部分國家的人都有。比如在日本，京都人從骨子裡看不起世界上任何地區的人。不過，這種看不起倒不是歧視，而是發自內心的傲慢，或者說盲目的自豪感。這一點，和大國還是小國沒什麼關係。

它的鄙視鏈是這樣的，京都人看不起東京人，東京人看不起日本人，日本人看不起外國人，包括歐美人。當然，美國人也可能看不起日本人。在美國，紐約人和加州人相互看不起，然後他們一同看不起德州人。當然，德州人也瞧不上那兩個極左地區的人。在歐洲，英國人和法國人相互看不起，同時他們看不起其他歐洲人。

另一方面，歐洲人、日本人也會歡迎美國人到歐洲玩，那是因為美國人給他們帶去了錢。相比世界上其他國家的遊客，美國遊客比較大方，不僅人均花費最高，而且還時不時地給小費。另外，美國人比較直率，好打交道。因此，雖然歐洲人和日本人覺得美國人粗魯，但還是很歡迎他們來自己的國家玩。

這裡我特別提醒一下，如果你到國外去旅遊，還是要多注意一些禮儀。謝謝兩個字要永遠掛嘴邊，再好的東西都不要搶，輪到自己沒有了，就認了。遇到對方辦事效率低，就耐心一點。公共場合說話一定要小聲。我們知道，盯著美女看不禮貌，而在國外，盯著小孩子看更要不得，有時會引起對方家長的敵意。至於對方的傲慢，那是在心裡的，不會對你有什麼損害，因此不必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