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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趙小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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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13 12:38:32 | 只看该作者
轉摘微博「魯國平先生」

復旦大學王德峰教授再次語出驚人:“富貴還是貧賤他都是命,像我的兒子,從小念最好的幼兒園,最好的小學,最好的中學,結果最後差點大學都上不了。當年高考分數出來後,我騎著自行車在街上兜了三圈,最後我才認了:這是莫非命也,順受其正……”

復旦大學教授王德峰曾坦言,他強烈希望兒子能和自己一樣,考上覆旦。為此,從幼兒園到高中,他一直堅持讓孩子上市重點。沒想到,兒子的高考分數差點連大學都上不了。

王德峰迴憶,從小到大,不管是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他都讓兒子上最好的,全都是上的市重點,本以為這樣的教育投入一定會有滿足預期的回報,沒想到就在高三的時候,他驚訝地發現兒子早戀了。

發現兒子早戀以後,王德峰並沒有把兒子叫來訓一頓,然後勒令他分手。他只是把兒子叫到跟前,溫聲的說:

“你已經這麼大了,確實也該瞭解一下風花雪月的事情,但是這個時機選的不對。現在大家都在為高考衝刺呢,你們卻把時間都花在戀愛上面。

但是呢,爸爸告訴你,早戀有兩種作用,一種是積極的,一種是消極的,爸爸希望你能和那個女孩子相互鼓勵,相互監督,共同進步,一起考上理想的大學。”

然而萬萬沒想到,就在高考前夕,兒子卻失戀了,他被那個女孩甩了。就在別人在為了高考挑燈夜戰的時候,王德峰的兒子卻因為失戀而喝酒,還喝得酩酊大醉!

失戀帶來的打擊是巨大的,它直接讓兒子高考失利,他的分數甚至連大學都差點考不上。這讓王德峰十分生氣,也十分失望。自己是復旦大學的教授啊,可自己的兒子卻差點考不上大學。

後來王德峰才知道,兒子在高考前夕早戀又失戀,這件事其實在他的命運裡面早有預兆,是能夠算得出來的。換句話說,其實這樣的結果是命中註定的,一想到此,他就釋然了。

有人說,王德峰教授是復旦大學的教授啊,他怎麼能信算命呢?王德峰教授說:命理學它絕不是封建迷信,它就是中國科學之一,它根據的是陰陽五行學說。

孔子說“不知命無以為君子”,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你富貴也罷,貧賤也罷,這些跟你的人生意義是沒關係的,因為這些都是八字裡的。

因此,王德峰告訴我們:如果一個人到了40歲還不信命,可能是悟性差了點。儒家和道家都共同提到過,我們人生在世,富貴還是貧賤,其實都不歸我們管,它都是命。

在儒家和道家哲學的基礎上,中國人又發展出了一門自己的科學——命理學。命理學絕不是迷信,它就是中國科學的一種。人在40歲之前不會相信這個道理,總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只要足夠努力,就能改變一切,而他所得來的許多東西,也都會認為是自己努力的結果。

假如一個人富了,他會認為是自己奮鬥的結果。

假如一個人貴了,有社會地位,他同樣會認為是靠自己奮鬥而來的。

然而,等積累了40年的人生經驗之後,你便會發現,有的人的智力水平、意志力品質等都遠不如你,可他的出身門第卻遠高於你,於是他便平步青雲、少年得志。

我們所出生的家庭情況如何?父母是什麼樣子的人?他們的智力水平如何?這些都不是容我們選擇和奮鬥的,是自打我們出生的那一刻就降臨在我們頭上的。有的人幸運,一出生便是富貴豪門,書香門第;有的人不幸,一出生卻是黃土溝壑,雞毛蒜皮。

這就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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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14 08:27:21 | 只看该作者
學習歷史的方法與路徑——葛兆光教授訪談錄

羅振宇老師與葛兆光教授針對“學習歷史的方法與路徑”進行了一次對談。這篇內容,就是羅老師與葛兆光教授的訪談實錄。

【學習歷史的目的】

羅振宇:來學《復旦大學歷史學系:全球史高級研修班》的人,可能不是歷史專業的人,可能是普通公眾,但是想學一學復旦大學歷史系開的課。所以我想,您能不能對普通公眾,也就是那些不是歷史專業的人,講一講學歷史的方法、目的、路徑。

葛兆光:歷史學者是最不喜歡回答這個問題的。因為自從英國的卡爾寫了《歷史是什麼》以後,無數次地被問到這個問題。而且歷史系的老師也會不斷地遭遇人問:“我學歷史有什麼用?”

我記得以前復旦大學歷史系已故的朱維錚老師,特別愛用一句斷喝:“沒用!”然後不得不補充一句,叫“無用之大用”。可是這種“無用之大用”的說法,往往都有一點——說得好是辯證法,說得不好是詭辯法。所以我向來都比較怕回答這個問題。

但是我想,我試圖反過來說,如果不學歷史怎麼樣?

我記得我看過一個片子,一個電視專題片,叫作《人類消失後的世界》(Life After People)。這個電視片給我的震撼很大,說世界五天以後會怎麼樣;一個月以後會怎麼樣;一百年以後這個世界又會怎麼樣;五百年以後,世界會恢復它原來生機勃勃的面貌,完全是一個自然存在的狀況。

同樣地,如果沒有歷史了,人可能就會被說“數典忘祖”。也就是說,他不知道他從哪來,從屬於哪一個群體,不知道自己過去的歷史是什麼,也缺乏一個認同感。

我們過去特別喜歡用修昔底德的說法,說“歷史是在不斷地重演”。接受歷史的教訓,可能對你未來的判斷有幫助。可是我覺得這種說法過於將歷史實用化了。

我看過一本兩個美國人寫的書,叫作《歷史的教訓》,它裡面舉了一個例子,1960年代古巴導彈危機的時候,當時的肯尼迪總統之所以能夠明智地作出判斷,是因為他看了塔奇曼的書(《八月炮火》)。我覺得這個例子雖然很好,但是未免太直接了。如果這次他判斷錯了呢?

所以歷史並不完全能夠一對一、二對二、一個蘿蔔一個坑地給你提供經驗,讓你實用地應付未來發生的事情。但是我是覺得,它更大的作用是讓你知道你是哪一群人,你是哪一個族群的,你是哪一個文化中的人。你應該對周圍的人群,對你自己的國家,對你面對的世界,採取一個什麼態度。

比較虛的方面就是提供歷史記憶,讓你有一個認同感。這樣的作用可能更大一點。比如說,我們為什麼都會覺得司馬遷的《史記》特別了不起?《史記》第一次把這個國家和這個文明共同體,寫成了一個歷史。擁有一個共同的歷史,才是一群人。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以色列。以色列為什麼這麼重視歷史教育?是因為要成為一個國家,就必須要有共同的歷史。所以以色列的歷史教科書,從歷史學的角度來講,裡面有很多誇張的成分,但是我覺得這是有它的道理的。但是另一方面,這樣有可能過度地刺激民族主義和愛國主義。

我們現在提倡全球史,就是希望每一個讀者、每一個聽眾,都能夠更多地了解,我們的歷史實際上是跟別人的歷史聯繫在一起的。我們共有一個歷史,在歷史上,我們是有關係的。

所以我們希望大家能夠成為世界公民,能夠關心世界、擁抱世界。世界上不同種族、不同文化、不同國家的人,都應該互相友愛。

所以國別史和全球史分別承擔了兩個責任,一個是鼓勵愛國主義,一個是鼓勵形成世界主義,這就比較平衡。我們過去的缺點是,愛國主義教育有時候走過頭,所以全球史教育在這個時候更加重要。

【葛兆光先生學術意識的演化】

羅振宇:我從高中一年級開始讀您的書《禪宗與中國文化》。我作為一個小孩子,其實沒有考慮學歷史有什麼用,就是純粹的興趣。我不知道您這一生學術問題意識的演化是一個什麼樣的過程,能夠簡短地給大家回溯一下嗎?可能對大家探索歷史也有幫助。

葛兆光:其實這是一個個人的小歷史。個人的小歷史實際上是在大時代的波動下身不由己的。我從小並沒有一定要去做一個學歷史的人。大家都知道,形勢比人強。我們這一代人更加地被時代所撥弄。我1950年出生,1957年反右的時候,我們在北京,後來全家被趕到貴州。我在貴州待了18年,當過知青、當過工人。那時候,想當歷史學家嗎?好像沒有這個(想法)。

我在中學的時候,數學非常好,以至於我們的數學老師都覺得好像他教不了我。我從來就不聽他的數學課。但是如果(當時的)這個社會是正常的,(當時的)這個時代是正常的,我可能去學理工,學自然科學去了,不一定會學這東西。但是當我1977年參加第一次恢復高考的時候,我必須得在一個月之內把初中到高中的數學突擊學完。那個時候,已經沒有餘力去突擊高中的物理化學了,只能選文科。這個不是我們自己的選擇,是社會時代逼着我們往這方面走的。

當然,就像馬克思的大學畢業論文說的那樣,興趣是可以在過程中逐漸形成的。我到了大學以後,就開始對歷史感興趣。因為我學古典文獻,必然要涉及到歷史。在這個過程中,我就越來越往歷史方向走。所以我們並不是自我選擇,不像現在的孩子,他可以選擇。我們那時候是被迫的,每走一步,背後都有一個大時代的力量在推着走。

我願意去當農民嗎?我不願意。可是我不能不去當,是吧?比如說我到那個地方,必須得去學苗話,因為沒有人會講漢話。我不學行嗎?我活都活不下去了,對不對?所以我們這一代人,跟您這個年紀和更年輕的一代人,是不一樣的。我們好多都是被迫的。

我同時代的很多學者,你問問他們的出身,問問他們中學、小學的經歷,往往都不是自己有這個特長,或者有興趣,才有了後來的成就。這個沒有辦法的。

《禪宗與中國文化》也不是我們要寫的書,而是時代推着我們寫的。1980年代奉行“文化熱”,通過歷史和文化,來反省這個時代、社會的政治、制度和思想。

所以我那本書其實不是一個嚴肅的學術著作,是“文化熱”時代借文化批判時代社會的一本書,我們每一步都是被逼着走的。

【《中國思想史》的誕生及其大關節】

羅振宇:後來您是怎麼選擇的?您寫一整套《中國思想史》時,有沒有一些問題意識衍生的過程?

葛兆光:我們進入學界以後,尤其是1980年代以後,特別是1990年代,就開始有一些問題意識產生,常常是被中國和世界的一些現實問題倒逼出來的。比如說,1990年代大家都感到思想很亂,歧路亡羊那種狀態。那麼我們就會回溯,我們這個時代的很多思想,是怎樣從古代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的?現在為什麼是這樣?就像基因一樣,為什麼是這樣?

所以我寫《中國思想史》,最後一節就是1895年的中國,我的很多想法都在裡面。1895年中國被日本打敗,簽訂了《馬關條約》。這個時候,中國不得不從傳統走向現代。傳統思想的基因,就會讓往現代走的常規道路發生扭曲、改變、偏離。這是什麼原因?

我們不得不去回溯整個古代思想史。那個時候的思想史寫作,在很大程度上,是清理思想的歷程,為現代思想尋找它的病源所在。

所以我經常會講一句話,歷史學家是診斷病源的醫生。雖然他不能開刀動手術,但是可以告訴你病根從哪來。

可是到了2000年中國崛起以後,就開始出現如何定位中國與世界、中國在世界上的位置、中國的自我、國家的認知和認同是怎麼樣等問題。所以我們就又開始寫《何為中國》《宅玆中國》這些書。

2015年以後,又出現了新問題:中國越來越崛起,民族主義和國家主義會非常強大。那麼我們是不是要改變偏向,讓公眾具有世界公民的意識,主動融入世界?這就需要對全球史、對周邊有一些新的想法。

所以我們每一步,一方面是我們自己的選擇,一方面是時代和背景在推動。

羅振宇:您的《中國思想史》,我逐章逐節地讀完了。難得借此機會,您能不能輔導我們,《中國思想史》您覺得它的大關節在哪?

葛兆光:寫那套《中國思想史》有三方面的動機。

第一個動機當然是要跟過去我們習慣閱讀的《中國思想史》或者《中國哲學史》進行一番搏鬥。我們過去太多地接受了唯物主義、唯心主義、進步、落後這些概念,現在要改變知識跟思想的關係。其實知識和歷史環境都會對思想有影響。但是過去不講知識,只講思想。知識很平實,思想被抽離出來,非常高端。

第二個動機,過去思想史過多地集中在菁英。用教員的話說:“幾個思想家就說盡了三千年中國思想”。實際上不是這樣的,還有普通民眾的,或者彌漫在整個社會裡常識性的思想。

我比較多地強調,一個思想真正在社會上有用,要經過制度化、常識化、風俗化,才能真正滲透到整個社會。所以我要花很多時間、很多精力來講,思想的提出之外,還有思想的落實。過去是不講的。

還有一個動機,我們過去對於思想史的敘述,更多是受傳統研究方法的影響,把思想人為地提升,講得多麼玄遠、高深、悠遠。其實在那個時代,思想可能就像我們今天在這裡講話一樣,是很普通的、有語境的。

所以現在無論是中國還是西方,都強調研究語境中的思想,不要人為地用後見之明把它拔高,說得孔子就跟現代的哲學家一樣。

我們經常舉一個例子,就是朱熹的一首詩,裡面講:“書冊埋頭無了日,不如拋卻去尋春”。意思就是說,成天埋頭看書本沒有用,還不如到外面去接觸大自然。朱熹的這首詩,過去的哲學史是怎麼講的?說朱熹跟陸九淵辯論客觀唯心主義和主觀唯心主義。朱熹受到他的影響,也覺得應該用自己的心靈去擁抱自然。真的嗎?這都是胡說八道。

朱熹當時是什麼情況?就是宋孝宗召他來京城。有皇帝召見,自己的理想快得到實現了。所以“書冊埋頭無了日”,不要去讀那麼多書,我現在“不如拋卻去尋春”,那就是表示他心裡高興。當你回到那個語境的時候,你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可是過去把它拔高,說得像是事先預算好的某種哲學表達。

所以我的那部思想史,有人說,你怎麼把這些人寫得那麼淺?他原來就那麼點兒,你生發的那些,是從你兜裡摸出來給他的。所以我的思想史“破”比較多,“立”還不夠。現在已經快出修訂本了,我要增加一些我現在的想法。

【《從中國出發的全球史》的大關節】

羅振宇:《從中國出發的全球史》的大關節在哪?

葛兆光:這本來是一個必然又偶然的事情。

必然就是剛才我講的,從2015年以後,我們越來越感覺到中國的歷史教育,過於偏向強化優秀傳統、偉大歷史、獨立發展、愛國主義、近代的反帝反殖民、屈辱和羞愧的歷史這些東西。

但是我們覺得還是缺乏全球史的教育。當時國際上已經很流行全球史的寫作了,而且它本來就是要去除歐洲中心主義,才有全球史的寫作。

我們當時就意識到,全球史有很好的功能:能夠增進人們對世界的了解,強化人心中的世界意識,有一種成為世界公民的偉大理想。

【學歷史的路徑和方式】

羅振宇:我觀察了一下班上的同學,很多都是外行。他們都在各自領域很有成就,但是並不是學術界的人。如果這些人對歷史非常感興趣,但是沒有大量的時間閱讀、研究,您能不能指點下他們怎麼進入到全球史的學習中來?

葛兆光:我們也沒有什麼特別好的方法。學歷史肯定要看書、看歷史展覽、去歷史的現場走一走,這些都是方法。但是我們很慚愧,中國歷史學界比歐美歷史學界、日本歷史學界差很遠。差在哪裡呢?我們不懂得怎樣去跟人講話。有時候我們自我嘲諷說,我們的歷史書是不講人話的。這是我們的問題。

如果你有興趣的話,你就不妨去看BBC的一些歷史節目,他們做得非常好。我甚至覺得,有些世界史的書,與其去看書,還不如去看BBC做的歷史視頻、歷史節目。我看過一些,我跟法國和美國的一些做節目的主持人也談過。

他們有一個非常清楚的對象意識,知道跟誰講,該怎麼講。可是我們不知道,你不信去看我們歷史學的論文,你也許就看不下去。它就不講事,都是一番道理,而且那個道理是千篇一律的道理,其實我也很煩這個東西。

我做這個,包括我以前寫過一些歷史隨筆,也是有意識地面向公眾,去思考怎樣去講歷史。比如關於魯布魯克,我就寫了一篇東西(《葛兆光:在蒙哥汗帳前辯論——記文獻所見第一次東西方宗教徒面對面教義爭論》),他們看了都覺得好看。那就是因為你在講故事,雖然那個道理很大。你想,東西方宗教第一次面對面,這是一個多麼重要的象徵性事件。而且蒙古人的宗教政策由寬鬆到嚴格的轉變,是多麼大的一個歷史轉變。可是故事講出來,就好辦得多,大家都樂意去聽。

最近我在香港還講了一次,我很贊賞現在一些年輕的學者去寫非虛搆歷史寫作。比如說像羅新他們這些人,講行走,非常好。但是你知道,那是很辛苦的,不是那麼容易寫的。有些人需要寫故事,我們也有很多朋友也寫故事。

但是寫故事比寫論文難,沒有那麼容易。而且故事不僅有情節、人物、生動的場景,其實它背後還是要講出很好的道理,讓你認識到什麼是歷史的關鍵,什麼是推動歷史變化的力量。這個是很重要的,也不是單純地講故事,並不是說把歷史變成故事就可以解決問題了,是吧?所以這個要有人去做。

現在有些大學開了一些課,公共史學、敘述史學,還是有道理的。日本、美國一些很地位很高的學者,他們也都去寫。你看,我的一個老朋友,東京大學常務副校長羽田正,他就在日本編了二十幾本漫畫的世界史。有時候我見到他,我就笑他,我說你還搞這個?他說,讓日本公眾了解世界的歷史很重要。所以他也是在不斷地批評日本主義,日本的狹隘的國家主義,要日本人學會當地球的公民。

但是我們都太老了,要花這個力氣,花不出來的。

【書籍推荐】

羅振宇:最後一個問題,未來有將近一年的學習過程,您有沒有可能給大家開一年的閱讀書單?

葛兆光:我向來不太愛開書單。在這個書(《從中國出發的全球史》)每一季的背後,是我花時間做的書單。當然這書單有點多,都是我選出來的,六季後面都有閱讀書目。我認為這是我現在能夠找到的所有有中文版的書,這些書精簡以後,可以作為閱讀書單。

有些好書,我怕人不知道,我也會去講的。比如說,我這回在法國跟歷史學家格魯金斯基有一次對話,格魯金斯基有本書,我認為是被中國讀者忽略了,這其實是本非常出色的書,叫《世界的四個部分》。講的是16世紀伊比利亞全球化,葡萄牙和西班牙如何開拓世界,把墨西哥、果阿(印度)、馬尼拉(菲律賓首都)、馬六甲(馬來西亞)、澳門和里斯本(葡萄牙首都)連起來,好像在空中看這些地方的往來,寫了很多故事,非常好看。

所以我要推荐的就是這一類書,這六季後面附的書單,應該是一個比較好的書單。

羅振宇:好,謝謝葛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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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14 09:22:22 | 只看该作者
俄烏衝突的起因是什麼?

顧衡

兩周前出了件大事,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在美國白宮,當著媒體的面與美國總統特朗普和副總統萬斯吵起來了。媒體、互聯網一片譁然,說什麼的都有,很多同學想讓我談談我的看法,那本周的週末問答就說說這件事情吧。

這些是我根據公開資料,得出的個人看法和解釋,不代表全部真相,供同學們做個參考。希望能幫助我們理解歐洲,理解世界。俄烏衝突,我想分成三塊來說,也就是起因、現狀和結局。

起因

先說說起因。當今國際秩序的秩序,是一戰後的《凡爾賽條約》。《凡爾賽條約》核心就兩句話:

1、通過民族自決成立民族國家。

2、不得以武力改變國界。

二戰後成立的聯合國,雖然投票規則有所改動,但就國際秩序而言,底層邏輯還是這兩條。之前我們介紹一戰專題的時候討論過,這兩條原則直接導致了二戰。因為德國作為一戰戰敗國失去了1/8的領土,導致了1300萬德語人口生活在德國和奧地利之外,主要在捷克和波蘭這兩個國家。

捷克仗著戰勝國的地位,強行劃走了蘇台德地區,這顯然是對民族自決的公然踐踏。後來在希特勒的威脅下,1938年的《慕尼克協議》同意把德語人口占90%的蘇台德還給德國,希特勒也同意到此為止,不會繼續對波蘭提出領土要求。但隨即希特勒撕毀協議,在捷克扶持傀儡政府,並閃擊波蘭,引發了第二次世界大戰。俄羅斯今天對烏克蘭做的一切也一樣,這當然在歐洲造成了巨大的恐慌。

《凡爾賽條約》不僅引發了二戰,還引發了至今讓人頭疼的巴勒斯坦問題。巴勒斯坦人和德國人是反著的,他們不承認自己是獨立民族,拒絕按民族自決的原則成立民族國家。於是,就像美國學者愛德華·薩義德所說的,巴勒斯坦人在祖祖輩輩生活的土地上,成為了他者。

一直拖到1988年,巴勒斯坦人終於同意成立民族國家。薩義德就說,你們是叛徒,叛變了自己的理想。這個時候,卻發現土地已經被以色列人大量佔領。而在一人一票的民主政體下,以色列任何一個政客誰敢提按照聯合國劃的界,放棄所有非法佔領土地,這個人就立即會下臺。1995年以色列總理拉賓只是說這事兒可以慢慢商量,立即就被暗殺。

在中東我們看到了這樣一個死結:一人一票的規則下,同意放棄非法定居點的以色列政治家根本上不了台。可是如果不放棄非法佔領的土地,以色列就無法和巴勒斯坦人達成永久和解。

俄羅斯和烏克蘭的矛盾也是如此。蘇聯解體後,新形成的邊界出現了一個問題,就是俄羅斯國界比俄語邊界小,大量俄語人口生活在克里米亞和烏東四州,和一戰後蘇台德地區的情況類似。那麼,克里米亞和烏東四州的俄語區人民有沒有權公投呢?這個問題,沒人能夠回答。

這個難題,本質上和1947年聯合國大會通過的181號決議是一樣的:當時聯合國把巴勒斯坦地區56%的土地給了以色列人,巴勒斯坦人不同意。這就好比大柱子和二栓子因為一筐蘋果起了爭執,張家村村委會決定大柱子分8個,二栓子分6個。但是二栓子說,我根本不是張家村的人,你憑啥分我的蘋果?更何況你們開完會後,大柱子又多搶走了4個,我上哪兒講理去呢?

烏克蘭從獨立的第一天起,就深受與俄羅斯關係的折磨。克里米亞和烏東四州的俄語區人民要求回歸俄羅斯,這個成了左右烏克蘭政壇的頭號問題。與此同時,蘇聯解體後,美國曾經承諾俄羅斯,北約不會東擴哪怕一英寸。但是在克林頓和小布希任上,北約卻開啟了東擴的進程。

在俄烏戰爭爆發前,共有14個國家加入北約,其中以波蘭、匈牙利、捷克、愛沙尼亞、拉脫維亞和立陶宛的加入對俄羅斯刺激最深。關於北約東擴,曾經給俄羅斯前總統葉利欽當過顧問的傑佛瑞·薩克斯最近有一個講話,推薦同學們去看一看。他的觀點我也不完全接受,但是對北約東擴這個事情經過的還原還是準確的。

只要打開地圖,看一下我說的這6個國家在哪兒,你就能很直觀地get到俄羅斯人的感受。這就好比左鄰右舍,家家從窗戶裡伸出一把槍對著你家大門口,但說我們只是防禦,不針對任何人,騙鬼呢?我當然相信北約不會主動進攻俄羅斯,但是北約的東擴刺激了俄羅斯人的反西方情緒,也改變了他們國內的政治生態。

北約東擴後,俄羅斯人反西方情緒的直接產物,就是普京。普京的基本盤決定了,他必然要對克里米亞和烏東四州俄語區的公投訴求作出回應。而當俄羅斯政治生態出現了這樣的變化之後,烏克蘭政治格局也出現了相應的變化,昔日的親俄派倒臺,主張寸土必爭、不許俄語區公投的澤連斯基上臺。事實上,澤連斯基剛開始是以承諾和平解決烏東問題上的台,但是隨著局勢的變化,他的立場也逐漸發生了轉變。

敲黑板:俄烏戰爭的起因,一是,兩國的政治制度;二是,俄羅斯和烏克蘭的政治土壤的變化,讓煽動仇恨成為了最有效的政治動員手段,普京和澤連斯基就成了兩國人民必然的選擇。現在美國國內掀起了一場對北約東擴的反思甚至聲討,其中小甘迺迪的說法最驚悚,我覺得他有點兒太過陰謀論了。但要說北約東擴的背後沒有美國軍火公司忙碌的身影,我也是不信的。

所以不要一說俄烏就簡單定義為侵略反侵略、正義非正義,這個問題沒那麼簡單。我們需要先討論清楚什麼叫主權。如果烏東頓巴斯人民的公投不能體現頓巴斯地區的主權,那麼主權由什麼體現,武力嗎?如果說你鬧獨立我就要打你天經地義,那蘇格蘭公投為什麼就可以,魁北克公投為什麼就可以?

美國前總統威爾遜說:“任何有理性和道德責任感的人民,都可以選出獨立自主的政府……我們認為,所有人都有權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這就是美國的原則。相比於蘇格蘭人和魁北克人,烏克蘭俄語區的人民是缺理性還是缺道德責任感了呢?

這個起因雖然很複雜,但我提醒同學們還是要回歸到對定義的描述上,也就是什麼是“主權”。

現狀

白宮吵架過後,澤連斯基去了歐洲,和歐洲政客們互相吹捧一番,調門唱得很高,說必須要拿回所有領土才能停戰。法國和德國聲明,歐洲必須擺脫美國站起來。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說要掏8000億重新武裝歐洲,但馬上又說這起碼是2030年以後的事情了。可是俄烏前線每天都在流血,死傷2000人呢,誰能等到2030年呢?英國說要出兵,但加了個前提,就是需要美國作為堅強後盾。總之就是打了一通口炮,除了進一步激怒了特朗普,一無所得。

最近的消息是,烏克蘭同意了美國的建議,暫時停戰,現在就看俄羅斯那邊的表態了。

在歐洲一無所獲之後,澤連斯基終於服軟了,3月5號說隨時準備簽礦產協議,說準備好了在特朗普強有力的領導下實現永久和平。但這個公開表態還不夠好。我認為特朗普在烏克蘭問題上會繼續持非常強硬的立場,理由有以下幾個:

1、烏克蘭的腐敗。

2、隨著戰爭的推移,澤連斯基和歐洲主戰派領導人的支持率在下滑。

3、俄羅斯所表現出的拉垮,讓美國進一步放下心來,認為俄羅斯根本不足為慮。

4、特朗普真心認為克里米亞和烏東四州的俄語區人民應該得到公投的機會,澤連斯基的寸土不讓並沒有什麼道理可言。薩克斯、艾利森、米爾斯海默等眾多一流的地緣政治學家,甚至是已經去世的基辛格,都表達過不支持烏克蘭極端民族主義的立場。

順便說一下那個礦產協定:礦產協議是美國向烏克蘭提供安全保障的一部分。美國國務卿盧比奧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說得很清楚,說澤連斯基提出光簽礦產協議不行,你還得有安全保障,這個是沒有道理的,因為烏克蘭一方知道這一點,理解這一點,也同意這一點——礦產協定就是安全協定的一部分。

澤連斯基之所以在白宮掀桌子,是因為在隨後的領土談判中,會有俄語區公投。公投真舉行了,那烏克蘭失去克里米亞就是板上釘釘的,烏東也不可能都拿回來。澤連斯基不接受的是這個,而不是礦產協議。

另外,礦產協議本質上是美國政府想獲得烏克蘭戰後重建的決定權,這是巨大的利益。烏克蘭一直是歐洲最腐敗的國家,重建這塊大蛋糕吃不到,這也是澤連斯基所代表的強硬派政治集團很難受的地方。

未來

美國副總統萬斯在慕尼克安全峰會上的講話很重要,同學們感興趣可以認真看,多看幾遍。俄烏戰爭只是一個大變局的開端。美國會不會放棄歐洲盟友呢?萬斯說,這取決於歐洲在價值觀上能否與美國保持一致。這並非萬斯危言聳聽,看看歐洲各國的執政黨,一片粉紅,與美國共和黨的理念已經相去甚遠。

還有一件事情非常重要,打起來之後,歐美發現俄羅斯沒那麼可怕。既然俄羅斯不是對手,那麼特朗普樂得讓俄羅斯成為逼歐洲右轉的一個工具。美國國內呼籲退出北約的聲音日漸高漲,但我認為美國的目標不是退出,而是逼北約成員國將軍費提高到GDP的3.5%,甚至更高。這個目標,我認為美國會實現。而在西太平洋地區,日本、韓國的地位將進一步提升,日本廢止和平憲法、重新武裝已經是大概率事件了。

說完美國和盟友之間的關係,我們再來看一看國際秩序。

不論俄烏戰爭以什麼為結局,也不論俄羅斯有什麼理由,一個常任理事國,通過發動戰爭實質性地改變了國界,這將損傷聯合國的威信。我認為美國退出聯合國的可能性要高於退出北約。

至於烏克蘭,在澤連斯基鬧了這一齣之後,它會得到一個比以前更差的結局。我猜俄羅斯會退回到2022年的邊界,而不是2014年的邊界。然後在國際社會的監督下烏東舉行公投,克里米亞甚至可能不會獲得再一次公投的機會。烏克蘭當然會失去領土,只是不知道會失去多少。

當然,最極端的情況是,美國會同時退出北約和聯合國,然後單獨與一個一個的國家簽訂防務外包協定,從而讓美軍成為美國的一個盈利單位。這本來就是特朗普第一任期內想做的事情。但是從全球目前的政治生態來看,這只是口炮,不是可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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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15 09:12:26 | 只看该作者
真相,是一件奢侈品

劉潤

1、今天,是2024年3月15日。一個挺特殊的日子。

2、這一天,是第42個國際消費者權益日。在這一天裡,人們會拼命地尋找商家們在商品品質、服務水準上的“真相”。而很多創業者、企業家,也會因此感到坐立不安。作為一名商業顧問,也許,我應該在今天聊一聊“什麼是商業世界的真相”、“到底如何找到商業世界的真相”。但作為我個人,2024年3月15日這個日子,還有另外一層特殊的含義。

3、因為今天,是一篇文章18歲的成人禮。

4、18年前的今天,我在我的博客上,發佈了一篇文章。這篇文章,給我帶來了很深遠的影響。這篇文章中的主人公,曾給我和我不少朋友們很多啟發。而這篇文章的後續,也讓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個道理。

5、真相,是一件奢侈品。

6、為什麼這麼說?這又是一篇什麼樣的文章?這樣。我先給你講一個,18年前的故事。

7、2006年的一天,我在我當時的辦公室,美羅大廈的門口,攔了一輛計程車。因為,我要出差。這輛計程車的司機,把車停在了我的面前,問我,你要去哪裡。我說,去浦東機場。這位司機跟我說,我就知道你要去很遠的地方,我轉了兩圈,就是為了要等你。我隨口附和了一下,你很有方法嘛。他又說,對。做計程車司機,也要用科學的方法。

8、本來,我打算在這一個小時左右的車程裡,稍微休息一下。但聽他這麼說,我一下子就來了興趣。什麼科學的方法?他說,要懂得統計。我做過精確的計算。我說給你聽啊。我每天開17個小時的車,每小時成本34.5元。打斷一下。我說,為什麼你每小時的成本,是34.5元?他說你算啊,我每天要給計程車公司交380元,油費大概210元左右。一天17小時,平均每小時固定成本22元,油費12.5元。這是不是就是34.5元?

9、我突然有些驚訝。因為我打了10年的車,第一次聽到有計程車司機是這麼計算成本的。之前的司機都和我說,每公里成本0.3元,另外每天交多少錢之類的。於是,我接著問,那麼,按時間來算,有什麼意義嗎?當然有意義。你看,計價器有一個“檢查”功能。你可以看到一天的詳細記錄。我做過資料分析,每次載客之間的空駛時間平均為7分鐘。如果上來一個起步價,10元,大概要開10分鐘。也就是每一個10元的客人要花17分鐘的成本,就是9.8元。不賺錢啊!

10、當時我就覺得,這位師傅,一點也不像計程車司機,倒像是一位成本核算師。不賺錢,那怎麼辦呢?我繼續問。

11、千萬不能被客戶拉了滿街跑。而是通過選擇停車的地點,時間,和客戶,主動地決定你要去的地方。

12、比如,你在醫院的門口,看到兩個人想要攔車。其中一個人,拿著臉盆。另一個人,拿著一堆藥。請問,你要停在誰的面前?你要停在那個拿著臉盆的人的面前。為什麼?因為拿著藥的人,可能只是來看看小病。但拿著臉盆的人,大概率是剛出院的。醫院是什麼地方?那是見證,甚至經歷生死的地方。從醫院出來,你會覺得,再沒有比健康更重要的事了。在健康面前,打車的這幾個錢,算什麼。

13、比如,下午一點的時候,你又看到有兩個人要打車。其中一個人,拿著公事包。另一個人,拿著一張地圖。請問,你要停在誰的面前?你要停在那個拿著公事包的人的面前。為什麼?因為拿著地圖的人,通常已經規劃好了一整天的行程。下一站,不會在太遠的地方。而拿著公事包的人,常常是在這個時間出發去見下一位元客戶的。再遠,他都會打車去。因為他打車的費用,是可以報銷的。

14、就這樣,我聊了一路,聽了一路。聽他說“從客戶的角度思考問題”,說“如果你不能改變世界,就改變你自己”,說“態度決定一切”,說“我不是因為賺得多才快樂,我是因為快樂才賺得多”。也正是因為做到了這些,這位計程車司機,成為了大眾公司裡每月能賺到8000元以上的,2-3名司機中的一個。

15、說得太好了。下車之前,我留下了一張名片,並徵求到了他的電話號碼,邀請他到微軟講課。之後,我盡可能地憑著記憶,把這段有趣的經歷整理成了一篇文章,發表在了我的博客上。

16、這一天,正是18年前的,2006年3月15日。

17、但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在那個沒有微博,沒有微信,網路遠沒有今天發達的時代,這篇文章,竟然就靠著人們在博客、電子郵件裡轉來轉去,火爆了當年的整個中國互聯網。就連我自己,都在別人不知道我是作者的情況下,收到了二十幾封轉發這篇文章的郵件。

18、是的。你可能也看過這篇文章。它叫:《出租司機給我上的MBA課》,是無數《性感女總裁和計程車司機的故事》,《一個月入8萬的小姐給跨國公司高管上的MBA課》,《一個乞丐給小姐上的課》 …… 的原版。我也把這篇原版,放在了今天公眾號二條的位置。如果你感興趣的話,可以翻出來看一看。相信依然能給你一些啟發。

19、但是,你可能不知道的是,這篇文章,在引起“轉發”浪潮的同時,其實還引起了一股“尋找真相”的浪潮。

20、為什麼?因為線上的轉發浪潮,很快就蔓延到了線下。《新聞晨報》頭版頭條、《新民晚報》二版整版、第一財經《財富人生》,然後是各種各樣的雜誌、電視 …… 那段時間,我的電話被打爆了。全國各大電視臺的編導、記者、攝影師,假裝成微軟的員工,沖進我的辦公室採訪,或者就把採訪車停在大廈樓下堵截我下班。無數的人,都在好奇一件事:真的有這麼一個計程車司機嗎?

21、對啊。真的有這麼一個人嗎?很多人都在說,劉潤啊,你這篇文章寫得還不錯,講了一個能激發人的道理,但你這個故事,編得也太離譜了吧?我一直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在這篇文章引起線上的轉發浪潮的時候,我和那位元師傅通了個電話。我說,你準備好了嗎?你要出名了。他和我說,還沒有準備好。於是,我向他許諾,不會把他的資訊告訴任何人。

22、可是,媒體是不會放過他的。就算媒體放過他了,計程車公司也不會放過他的。果然,在盤查了四萬多名計程車司機之後,大眾公司,終於找到了這位名叫“臧勤”的師傅。然後,他們就開了一個新聞發佈會:這個司機,是我們公司的。

23、現在,人找著了。那麼,這場“尋找真相”的浪潮,可以停下了吧?還不可以。因為人雖然找到了,但是,這位臧勤師傅,真的能每月賺到8000元以上嗎?新一輪“尋找真相”的浪潮,開始了。這一次,就連計程車司機們都說,這不可能。有人說,肯定是吹牛的。有人說,我做到現在,從來沒做過一個月8000元。有人說,估計是沒把油費扣掉。有人說,要做到這個數,他得從淩晨4點半,幹到半夜2點 ……

24、那麼,真相是什麼?

25、有媒體找出了臧勤師傅的經營記錄,東方時空找到了他的工資單,中央媒體甚至專門派了一輛車跟了他一天,做成了《走近科學》 …… 終於,終於,終於確認了,這位月入8000元的計程車司機,臧勤師傅,是一個真實的存在。他甚至還能帶領一整個班組,做到8000元以上的收入。即便這時,又有謠言稱,當時國家發改委正在考慮上調油價,這篇文章是政府聯合了劉潤和臧勤的“陰謀”,目的就是要告訴計程車司機們:你今天之所以做不好,是因為你不努力。你看,不是有人可以做到嗎?即便這時,又有謠言稱,就是因為這個“陰謀”被發現,臧勤師傅被人打了。

26、但真相就是,這位月入8000元的計程車司機,臧勤師傅,是一個真實的存在。

27、一晃眼,18年過去了。

28、當年的那張計程車票,我一直留到了今天。它會不斷給我告誡:這個世界上,永遠是有牛人存在的。你可以保持懷疑,但不要否定一切。它會不斷引發我的思考:這個世界上,到底什麼是真相?

29、我看到的新聞,是真相嗎?專家對新聞的解讀,是真相嗎?當我知道“原來是這樣”的時候,這個“原來是這樣”,是真相嗎?當我知道朋友告訴我的“內部消息”的時候,這個“內部消息”,是真相嗎?當劇情迎來大反轉,我說出“居然是這樣”的時候,這個“居然是這樣”,是真相嗎?

30、當一個又一個的問題,被排查到最後。當我發現,我終於退無可退,真的有一個這麼牛的人。我是會欣慰,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這樣的“遙不可及”。還是會難過,這個“遙不可及”給我帶來的傷害?

31、我不知道我會怎麼回答。

32、但我知道,真相,依然是一件奢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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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楼主| 发表于 2025-3-15 09:47:54 | 只看该作者
歷史的作用,則是用大量的真實案例訓練大腦解決問題。

其實人與人之間、個人與集團之間、集團與集團之間的各種關係,如果你歷史讀得多就會發現沒有多少新鮮事。每當在現實生活中遇到一個局面,你都能想到歷史上有個典故。你跟老板之間似乎有些誤會,而宋朝的某個官員跟皇帝之間發生過類似的事情,那你就可以想想當時他們是怎麼做的。你不見得非得使用當時的做法,但你至少會心生警覺,意識到這個事情有可能會往什麼方向發展。

讀歷史是增長社會見識最快的辦法。普通人認識的最大的官可能也就某個公司的領導,其實沒有經歷過很多事情。而如果你多讀些歷史,你會覺得所謂了不起的大人物其實也都有各種局限性,你就會有一種舉重若輕的氣度。有了大氣度,你就會在任何局面之中不慌不忙,一眼就能看出來什麼重要什麼不重要。

學習文史哲最好是學真東西,而不是什麼民間故事、評書演義之類。我看現在很多短視頻文史博主胡亂講中國文化,只提供一個情緒價值。

比如讀歷史,你最好讀非虛構的作品。真實的人面對真實的局面提出各種解決方案。真實世界沒有絕對的好人和絕對的壞人,只有各種不得已。你會感慨人真是不自由。

以前《三國演義》愛把兩軍交戰簡化成武將單挑,現在的網絡小說絕不敢這麼寫。現在的讀者要求你盡可能地真實。好的作者會講戰爭中後勤補給有多重要,講帶兵打仗大部分的工作并不是戰略戰術而是日常的訓練和錢糧,講獲得一支令行禁止的部隊有多難,講為什麼像曹操這樣的人會讓士兵去屠城。這些不比看電視劇強多了嗎?

文史哲的學問還有在我看來更好的用處,那就是讓我們擺脫平庸的引力。日常生活實在太過平庸了。一個大好青年,如果把注意力只是用在什麼升職加薪、辦公室政治、婆媳關係那些茶杯裡的風暴上,難道不是太沒意思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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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楼主| 发表于 2025-3-16 19:20:28 | 只看该作者
周星馳演的降龍羅漢也救不了九世韭菜

碧樹西風

我講東大西大的宏觀經濟基本面,有些讀者留言,直拍大腿。

有些是踏空的,有些是追多被套的,總之說了很多自己的遭遇。

我是這麼看的,你們當我是天氣預報,我很感謝這份信任。

但有些話咋說呢,天氣預報只是一個方面,更重要的是什麼?是你們自己的思路清晰不清晰。

巴菲特估值法,標普500席勒市盈率,每次巴菲特大規模減倉,我都會拿出來講,讓你們看到指標的確處於高位,美國整個金融史的高位。

那麼有些人聽了,有些人沒有聽進去,前者事後覺得是我起到了作用,後者事後怨恨自己沒聽我的提醒。

我覺得並不是這回事。

其實沒有人能夠聽得懂自己認知以外的事情,我不知道你們能否理解這句話?

當你能理解別人意思的時候,其實你的認知已經到了。

很多時候不是曹操善於聽從謀士的建議,袁紹不聽謀士的建議,而是曹操自己的想法就和謀士的建議是一致的。

你那麼想,他也那麼想,英雄所見略同,所以他聽進去了。

袁紹他不是不願意聽,實在是他聽不懂,或者說,他的本意和你講的那些,差太遠,他的腦子,一時間扭轉不過來。

事後他也很懊悔,問題是,你再給他來一次,他還是聽不進去的,不是他不謙虛,袁紹很謙虛的,他就是自身的認知,沒到嘛。

他和你沒辦法所見略同。

所以我聊一點更基礎的東西,人性深處的東西。

我們拿東大來打比方。

西大的本質,東大的本質,十年以上不變的那種東西,我聊宏觀經濟基本面的時候,就闡述了。

你看得懂,你就會明白,它是有底的,東大有底,西大也有底。

現在無非風水輪轉過來了,現在輿論都說西大要over了,不信你去看,等指標回調到位,如果巴菲特還活着,他會減少現金配置,去抄底西大的。

到時候又一群人講,他老了,他不中用了,西大是沒底的。

輿論媒體一定會發生這種事,正如去年巴菲特減倉的時候,媒體也嘲笑他。

即便巴菲特活不到那時候,你們看段永平,也一樣的。等段永平抄底的時候,大家鐵定罵他看走眼了。

我把話撂下,這種事兒我看太多遍了,從08年到現在,一輪又一輪的嘲笑巴菲特。

過來人都懶得說。

巴菲特看問題很本質,就是我分析的,西大的本質有沒有改變?

沒有,它就是有底的。

那麼同樣,我也講了東大的本質。

東大的本質只要沒有改變,它同樣是有底的。

一個有底的東西,底部在哪裡我們是不知道的,但是,我們清楚一件事,我們清楚要看什麼?

看資金。

我講過,國際資金在西大,東大,黃金上的配置比例是9:0:1。

當然不是0,應該說約等於零,實際上是2%左右。這個數據已經低到難以想象了。

那麼不看外部資金,看內部資金,你看存款總量也會發現同樣的極端,配置上的極端。

我們內部的錢都幹嘛去了?都去存起來,都去買債了。

這是很正常的,因為再往前的幾年正好是疫情期間,大家對未來充滿了不確定。

能不能賺錢,能不能開工都還不知道,於是存款超配就成了普遍現象。

積累到去年,就達到了一個頂峰。

相當於市場上既沒有外部資金,也沒有內部資金,這就是我講的低無可低。因為根本沒有錢流入了。

樓市也是一樣的,根本沒有錢流入。

那麼我就問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可不可能永遠這樣下去?

當然不可能。

作為超級大的經濟體是不可能的,真急了,放水也給你抬起來。

你說巴菲特這輩子,這麼多次左側交易,他的邏輯是什麼?

他的邏輯就是他相信超級大的經濟體,逼急了,印鈔票也給你抬起來。

就這麼簡單的邏輯。

大國尤其是超級大國和小國是不一樣。

小國是可以收工不玩的,你像瑙魯,鳥糞賣光了大不了搬家。

大國是不可能的,房地產不玩了?都住橋洞去麼?企業不玩了?以物易物?

你自己想想都可笑。

所以超級大國都是有底的,也就是說,都是會企穩的。

那麼我現在問你們個問題,怎麼企穩?

你們班一百個學生,成績下降了,要企穩,怎麼企穩?

所有人都平均提升一分麼?不,不會的。

有可能是2個學生的成績提升了,其餘98個學生的成績還在下降,只是下降的速度減慢了。

然後用那2個學生的成績提升的額度,去覆蓋掉98個仍然在下降的學生成績,從而形成平均分數企穩的效果。

理解了麼?

這就是為啥左側交易,一定要去投好學生。

巴菲特這輩子幹的也就這點事兒,每每超級大國急的時候,他就去投好學生。

因為他深刻的領會了什麼是企穩。

我去年就跟讀者講,如果你們要買房,要買三核的房子,跌出穿倉毛刺價,你就可以撿。

為啥強調三核?因為是好學生呀。

為啥強調跌出穿倉毛刺價?因為攻其必救。

一個班如果第一名都不及格,那你猜猜看,會不會強行拉及格?哪怕開根號乘以十,哪怕改變卷子也得拉及格?

這裡要聽清楚,我講的是及格,不是拉滿分。

道理很簡單,你不會永遠18歲,但總有人18歲。老豪宅不會永遠是豪宅,豪宅是可以重定義的,新房子才會刷新豪宅的定義。

因為改卷子的老師的目的是沒賣出去的新房,不是已經賣給你的那些老房子。

但是,三核作為老房子裡的一哥,及格線總是能拉回去的。

這是必然發生的。

否則這個班就沒法企穩,那班就沒了,這種事,是不會發生的。

或者說,發生的那一天,地球也就不長草了,那你還思考這問題幹嘛?

你這輩子還在琢磨賺錢不就是因為你相信地球一定長草嗎?

如果地球都不長草了,你還會擔心投資投錯了,金錢損失了?

根本不需要擔心了吧?

是不是腦子一下子破冰了?不再僵化了?

其實投資比交易簡單,你想通了,你每天都可以睡得很香,毫無擔心。

很多時候,老百姓只是拎不清自己到底在投資還是在交易。

你看到很多機搆的騷操作,那是人家的資金搆成決定的。

他們是不可能做左側交易的,更沒辦法去戰略布局。

因為他們不是自有資金,他們如果也去按照這種戰略思維做投資,你左側埋伏進去,是底部呀,半年沒動靜,投資人早跑光了。

看到了麼?這就是用別人的錢投資的無奈,他們只能捕捉交易機會,只能等待行情啟動,只能做波段。

你個小老百姓,你明明是自有資金呀,最大的優勢你發揮不出來,你不當韭菜,誰當呢?

所以說,當你把這些基於人性最底層的邏輯想透徹了,然後才是看天氣預報。

你才能夠看懂我前天聊宏觀經濟基本面,和你到底有什麼關系,你才會有英雄所見略同的感受。

比如經過疫情幾年,你發現存款暴增,占GDP的比重特別特別大。

可是你有沒有注意到,80%的存款在2%的人手裡?

如果注意到了,你就會留意,2%的人,他們要消費什麼,他們要買什麼房子,以及他們要投什麼金融資產,才是真正能夠影響具體什麼漲什麼跌的關鍵所在。

和98%的人,其實無關的。

同樣,你看到國際資金對東大的配置只有2%這麼低的數據,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們要加倉,什麼是他們允許加的,或者說,他們能夠買得到的?

這是不是更重要?

渠道得通呀,什麼渠道是通的,什麼渠道是不通的,作為投資人,哪怕是新手,難道你連這都沒注意到?

再比如,行業是有差距的,就像房子也有好房子,也有差房子。

你覺得2%的人的錢,會流入差房子嗎?

那麼同樣,2%的人的錢,或者海外要增持的錢,會流入那些落後的產能,那些根本賣不掉的行業嗎?

會嗎?

那你回過頭再去看下,好行業的企業,到底是在哪兒上市的,這個重不重要呢?

太重要了呀。

不同交易市場裡面的企業所分布的行業,本身就不同呀。

那麼資金會怎麼流呢?這些細節你都捕捉到了嗎?

這個層面的分析,才到了我們說的宏觀經濟基本面的分析。

你這個人,對人本身理解明白了,然後對經濟基本面也理解明白了,你此時此刻的處境什麼?

就是通透的。

再然後才是具體選擇,我什麼時間買,我什麼價格買,我準備持有多久,我什麼倉位,我怎麼分步驟加倉,分步驟減倉。

才能夠輪到具體的操作方式。

很多人,他基本的人性都不通,宏觀基本面又不看,具體到操作更是只有追漲殺跌,聽風是雨。

那不就是新加坡的陳詩龍在會議上講的粵語台詞嗎?

講,你又不聽;聽,你又不明;明,你又不做;做,你又做錯;錯,你又不認;認,你又不改。

那他就是天生的韭菜命,九世的韭菜,輪回後下輩子他還是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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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楼主| 发表于 2025-3-16 19:29:19 | 只看该作者
現在問我怎麼看黃金,你早幹啥去了?

碧樹西風

有讀者問我黃金問題。

我看了他的關注時間,發現他很早就關注了,我講過的,他都看過的。

所以很失望。本不想回答,想想看,這件事是有共性的。

那就當個案例分析給所有人聽吧。

我前年就講黃金,我說這東西有倆作用,一方面這樣,一方面那樣。

我還特意強調,本幣計價的黃金,有格外的.....…

有些話我沒法講的,就像我不能講那個詞兒,但是我可以講逆通脹,一個意思呀。

你回到前年的時間點,本幣計價的黃金,有格外的,你自己後來看,是不是?

當然是。

都省得你搞來搞去了,你搞來搞去,不就是為了那啥,現在都不用什麼每年,對吧。額度都沒有限制了。

你直接對沖了,對吧。

所以前年我說你是雙重升值,人家美元計價的黃金只是單升值,你掙兩份,你贏兩次。

那麼到了去年,已經開始漲了,那我只能說那句話,我反復講了無數遍的,叫做布林上軌不追,中軌可多。

全年給了多少次機會?

那要看你做什麼線的,反正大的入場機會都給了五六次至少有。

這個東西去年我講了一整年,還要我講什麼?

那麼到了年初,1月2號的時候,我最後一次講黃金。

我可不只講黃金,我講了美元,講了金銀銅鋁鋅錫,我把貴金屬2024年的走勢分析,與2025年的走勢展望。

全都系統性講完了。

我都把美元形容成二戰時的日軍,把那些形容成二戰時的常凱申了。

美元漲會如何,美元跌會如何,無論漲跌,都會如何,話說到這份上了,已經變成不需要賭了,變成確定性事件了,還要我怎麼糊臉上?

3個多月過去,除了鋅微跌,1月2號提到的金銀銅錫,現在去看,這三個月全是暴漲,鋁是普通上漲。

這會兒惦記上了?

當我是機器貓嗎?

我只是諸位的天氣預報,我不是擁有時光機的小叮噹。

有些讀者想要的,不是天氣預報員,是車遲國會呼風喚雨的虎力大仙。

你想起來,你就能做單,你一做單,就可以施五雷法,然後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要是有這本事,你還要錢幹什麼?

都會呼風喚雨了,買東西還用花錢?人家胖翻譯還沒學會呼風喚雨呢,吃個西瓜都不給錢的。

想明白了嗎?

想明白了就不要再問這些個問題,毫無意義。

投資不是你想幹嘛就能隨時幹嘛的,不是你想要有一場雨,就能來一場雨。

你以為你是歌詞裡冬天裡的一場雨?

投資是農民種地,24節氣,啥時候能幹啥,是你由着天老爺,不是天老爺由着你的性子。

我去年就講過,做黃金的人,他能賺哪部分錢。

他如果布林中軌多進去,那麼他的移動止損是什麼?不還是布林中軌嗎?

移動止損不就是你的移動止盈嗎?

他可不可能布林中軌多進去,布林上軌出來,可不可能?

可能,但是一個震蕩,他就拿不住了。一個回調,正好到布林上軌,他就被清理出來了呀。

那麼同理,他可不可能周線的布林中軌進去,日線的布林中軌出來?

同樣的問題。

一個震蕩,他就出來了呀。

那麼如果他周線的布林中軌進去,下一次周線的布林中軌出來,他賺的什麼錢?

不就是底座逐步抬升的那部分利潤嗎?

這些人都是正常的交易者,至少人家知道自己在幹嘛。

我現在問大家一個問題,有沒有人布林上軌做進去,回頭止損在布林中軌?

或者說日線布林中軌多進去,回頭止損在周線甚至月線的布林中軌?

那他就是腦子有泡嘛。

儂腦子瓦特了。

對不對?這東西有什麼可講的?

這不就是經典的韭菜操作嗎?

他做多的理由是什麼?是忍不住了。

他割肉的理由是什麼?是受不了了。

從忍不住到受不了,不被割都沒天理。讓這種人都能賺到錢,那只能說市場沒天理了。

這就是為啥我從來都這麼強勢,我這裡不支持點菜,因為我不是情感博主。

我燒什麼,你們吃什麼。

我作為天氣預報員,我講什麼,你們聽什麼,不支持點菜。

因為點菜沒意義。

投資不是情感,不是你想討論的時候就能討論。

我講的時刻一定是重要的時刻,我1月2號最後一次講到黃金,那就是我能為諸位找到的最後的位置了。

下一次,那你得等我下一次講。而下一次我講不講,取決於市場到底給沒給機會。

市場不是我家開的,我也不是虎力大仙,不是你伸手問我要機會,我就能給你個機會。

當時我講過的,當時不聽,後面就別問。

你問我,我也沒招的。當下的黃金沒有入場位置,怎麼買?

無視盈虧比,想追就追?

那何必問我呢?you can you up,你這麼行,你按自己的想法做就好了呀。

站在讀者的角度,可能時不時,會有踏空的感覺。

但是換位思考下,我每天都要看到無數這樣的人的留言。

我聊宏觀經濟基本面的時候,還有好些讀者說,後悔前年什麼事兒沒聽,去年什麼事兒沒聽。

我成天看見一群人在我面前拍大腿,簡直比踢踏舞還宏大。

我什麼感受?

我沒感受。

我就回復其中一個讀者說,你不信你等着,要不了多久,你又後悔了,後悔的就是今天的事兒。

就這點事兒,你天天都在錯過。

你正為錯失日落而哭泣時,你還在錯失月光。

那麼反過來講,既然天天都會錯過,還有什麼可焦慮的?

不值得焦慮了。

錯過一次,值得後悔,錯過十次,就不值得後悔,因為說明你這個人本身有問題。

當你不去解決自身問題的時候,你還會錯過一百次,一千次的。

這就是為啥我忽然跳出經濟了,我去聊個人發展了。

因為我看到很多讀者的底層問題了。

你們不是聽沒聽誰的問題,而是你自己這個人有問題。

你不解決你這個人的問題,你把大腿拍斷了也沒用。

說到底,機會,從來只光顧那些已經做好準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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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楼主| 发表于 2025-3-16 19:34:25 | 只看该作者
為什麼智庫菁英認為特朗普的政策,一定會讓美國輸給中國呢?

羅馬主義  

看到這個標題,很多朋友可能會忍不住又要笑我,你又要手動實現顱內高潮了嗎?

防空火力不要太猛,小心把你家的屋頂給打穿了。

當然也有朋友可能會想,畢竟特朗普連加了我兩次關稅,我總得回罵他三場才能解恨,所以我現在天天畫個小人扎他,至少精神勝利法也算是一種勝利吧,因此他們表示可以理解。

呵呵,感謝各位朋友們指點,不過今天這個話題,其實還是我在泰國遇到的那個美國智庫老頭,他下的結論。

那麼這位在很多讀者口中,我無中生“友”的“友”,為什麼會做出這個判斷呢?

因為在這位美國老頭看來,特朗普現在的所作所為,只不過是一場企圖“借屍還魂”的復古運動,是想把美國拉回到1898年之前,特朗普心目中的那個“偉大”時光。

而這場運動在本質上,就和本拉登和霍梅尼,想用中世紀的教法來重振伊斯蘭世界一樣,是一場走投無路之下的集體歇斯底里,注定是徒勞無功的,結果一定是促成中國的快速崛起,這是標標準準的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哇噻,這就像老頭前面提出的兩個觀點,美國不是戰神,美國患有嚴重的精神分裂症一樣,全都是我聞所未聞的,那這次他又準備來一個什麼樣的“奇葩說”呢?

老頭首先總結了一下,1898年之前的美國有兩個特點:

第一,瘋狂的領土擴張,美國從1776年建國到1898年打贏美西戰爭,創造了人類近代史上的一個奇跡,領土擴張的速度,達到了每年6.9萬平方公里,也就是比兩個台灣還大一點。

這個紀錄,除了沒有超越成吉思汗建立的蒙古帝國之外,已經把對土地最痴迷的俄羅斯,都甩在了後面,因為後者在同時期創下的最快領土擴張速度,也只有每年6.39萬平方公里,不過就是一個立陶宛的大小。

第二,空前的高關稅,自從美國內戰結束之後,分別在1864年,1890年和1897年,先回大幅度地提高了關稅和徵稅範圍,最後把關稅拉到了驚人的50%,從而保護了美國的國內工業成長,助力美國成為了世界第一強國。

所以你今天聽特朗普說,要吞併格陵蘭,把加拿大變成美國的第51個州,其實就是想走美國過去領土擴張的老路,至於他現在天天口中念叨的,關稅是個很美麗的東西,那也不過是他想重溫舊夢而已,這些都是幻覺。

說到這裡,我突然發現,老頭不愧是個美國人,怎麼也有點精神錯亂了呢?

美國當年既然創造了這麼多奇跡,特朗普現在想把美國的國策,重新拉回到1898年之前,又有什麼不好呢?

畢竟歷史已經證明了,這個做法是可行的呀!

“可行的?”老頭輕蔑地看了我一眼,接着嘆了口氣說道:“可憐的互聯網時代,隨便一個阿貓阿狗,都敢跳出來指點江山了。”

雖然老頭把我噴的很不爽,但我一貫同意《鹿鼎記》裡韋小寶的判斷,不拍馬屁的人,都是能幹的人,愛吹牛皮的人,都是因為他敢吹牛皮,果然老頭接下來就證明了這一點,那他是怎麼說的呢?

他說川普就像一個自戀的老女人一樣,光想突出自己年輕時候的兩個特點,卻忘了美國還有一個根本性的漏洞,而這個漏洞靠自己是堵不上的,所以川普注定無法讓美國再次高潮,那這是一個什麼漏洞呢?

他說1898年的美西戰爭,實際上是美國新舊政策的一個分水嶺。

雖然這場戰爭,又讓美國新增了超過42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但可惜的是,除了關島被收入囊中之外,古巴和菲律賓又被迫吐了出去,為什麼會這樣呢?

是美國不想吃下這些領土嗎?

當然不是,我們就以菲律賓為例,1898年的5月1日,美國海軍在馬尼拉灣,偷襲了西班牙海軍,結果美國的鐵甲艦,輕鬆地打敗了西班牙的木殼軍艦,導致了西班牙在菲律賓的殖民統治徹底崩潰。

接下來在1898年6月12日,菲律賓人在他們的民族英雄,埃米利奧·阿奎納多的帶領下,建立了菲律賓第一共和國。

但是美國並不承認他們獨立,反而在當年12月,強迫西班牙人簽訂了《巴黎條約》,約定用2,000萬美元的價格,向西班牙人購買了菲律賓的主權。

第2年的2月4日,美菲戰爭爆發,美國全面入侵了菲律賓,在戰場上採用了極端殘酷的不留俘虜政策,和日本人的三光政策沒什麼兩樣。

然後美國人又把菲律賓人全部關進集中營,造成了某些地區高達25%的死亡率,整體來看,菲律賓戰爭導致至少20萬-25萬人死亡,有個別學者甚至認為,死亡人數很可能超過了百萬。

可惜的是,今天的菲律賓人好了傷疤忘了痛,天天抱着美國的大腿叫爸爸,徹底忘了當年的殺父之仇。

到了1902年,美國人終於擊敗了菲律賓第一共和國。

隨後美國人又派出了600名托馬斯派教師,以建立公共教育為名,強迫菲律賓人說英語,進行全面的同化,這就是為什麼今天菲律賓人說英語的由來。

那美國人的這些舉措說明了什麼呢?

當然是美國想直接統治菲律賓了。

但為什麼沒做到呢?

因為到了此時,美國已經患有了嚴重的精神分裂症。

上一期我已經講過,移民社會的這個根源,所產生的強烈自我認同的需求,催生出的美國優越論和特別論的這兩個思想鋼印,外在的表象,就是美國的救世情結和獨特的種族歧視。

有一部分美國人覺得自己是聖母,有拯救世界,傳播和推廣“普世價值”的義務,而另一部分美國人則覺得自己高高在上,是神的選民,沒人有資格和自己平起平坐。

這種多重人格障礙症,就導致了美國在菲律賓的殖民政策,全都是自相矛盾的,

美國人一方面在那裡殘酷的剝削和壓迫菲律賓人,不給他們選舉權;一方面又在那裡拼命的高談民主,自由和人人平等,鼓動他們開展平權運動,幹的全都是自己給自己挖坑的事。

所以為什麼從1898年的美西戰爭之後,美國的擴張戛然而止了呢?

因為美國的這種精神分裂,導致了美國在不搞種族滅絕政策的前提下,只能兼併人煙稀少的土地,沒有辦法同化人口稠密的地區。

所以無論是在菲律賓還是古巴,美國都失敗了,波多黎各到現在都還沒有真正融入美國,因此美國到了這個時候,再也沒有辦法通過領土擴張的方式,成為一個真正的帝國。

理解了這一點,你也就理解了,特朗普為什麼會盯上格陵蘭島和加拿大?從來都不提墨西哥呢?

因為前者人口稀少,後者是美國願意給他們投票權的,屬於美國能吃得下來的土地,所以特朗普表面上看起來瘋瘋癲癲,前言不搭後語的,但心裡的小算盤還是撥得蠻精的。

但問題是,這也就是美國領土擴張的天花板了,所以如果美國要想開啟這條賽道的話,那它是沒有前途的。

更何況一旦美國這麼做了,那就相當帶頭於恢復了叢林法則,其他國家就可以有樣學樣,這時候美國原來的地理優勢,就會變成一種地理劣勢。

因為美國離歐亞大陸太遠了,那裡才是世界的政治和經濟的中心,美國一旦離開了盟友的支持,連上牌桌的機會都沒有。

歐洲可以重回非洲;俄羅斯可以繼續染指東歐,南下中亞;中國下腹部的東南亞,那更是妥妥的大肥肉。

特別是後兩個國家,無論從政治制度上,還是從歷史經驗上,都有可能形成真正的大帝國。

一旦這種事發生了,那美國還玩個屁呀?

說到這裡,老頭又開始痛罵懂王了,他說正是因為美國意識到了自己的這個短板,所以二戰後的聯合國憲章裡,才被寫進了尊重各國的主權和領土完整,這條如今國與國相處的基本原則。

這絕不是因為美國心善,而是因為美國的基因就決定了,美國在這條賽道上拼不過別人。

因此在二戰之後,美國實際上換了一個玩法,改成了用美元控制世界經濟,通過當民主燈塔,以世界警察的方式,才真正實現了一強獨大。

美國在1898年後,雖然停止了直接吞併領土,但通過到處駐軍、經濟滲透、政權操控的方式,逐步建成了一個“隱形帝國”。

雖然這條路現在遇到了很多問題,但美國也絕不能放棄,因為這是美國該走的唯一正道。

至於特朗普想回到1898年之前的高關稅,那更是一個笑話。

因為特朗普沒有搞清楚一個最簡單的事實,1898年之前,世界還是一個殖民時代,幾個列強瓜分的世界,本來就不怎麼來往,所以全球貿易只是幾個少數發達國家之間的遊戲,和現在是完全不同的。

冷戰結束之後,在美國的倡導下,通過近30年的努力,全球貿易已經普及,世界分工也基本形成,大家早就習慣了在一起吃九大碗,這時候你非要掀桌子,那你肯定就會成為千夫所指。

更何況在當今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樣東西,是其他人必須要從美國買的,工業品基本上被東亞和歐洲包幹,能源是俄羅斯和中東的強項,原材料也有澳大利亞,非洲和南美洲提供。

因此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也不少。

如今讓你當老大,是因為美國有美元霸權,但美元霸權的前提,是要有充分的全球貿易,你都鬧着要退群,那大家憑啥還要用你的美元呢?

如果你非要逼着大家用,除非你的拳頭足夠大。

但問題是,軍事能力在本質上,是靠工業能力和科技能力支撐的,而今天的美國,如果沒有歐洲,日本和韓國的幫忙的話,在工業能力上是比不過中國的,科技水平也是各有千秋的,所以離開了西方盟國的支持,美國是當不了這個世界老大的。

而西方國家之所以願意跟着美國當小弟,那是因為美國為他們提供了軍事保護,這是一種互惠關係,絕不是誰占了誰的便宜。

如果你一旦向這些盟國家發動關稅戰,又放棄了烏克蘭,那歐洲和日本憑什麼還幫你維持美元霸權?

更重要的是,先不說你能不能把加拿大變成美國的第51個州,只要你敢拿下格陵蘭島,直接搶了丹麥的領土,那你也就變得和俄羅斯沒有什麼兩樣了。

歐洲並不是不行,只是被別人包養慣了,如果美國非要把她逼到重回街頭的話,其實她非常有賣相,畢竟歐洲的工業實力和人口基數僅次於中國。

一旦發生了美歐分手這種情況,這時候全球肯定就要重新排座次了,結果第一絕對是中國,第二當然是歐盟,第三才是美國。

這時候你還有什麼資格,讓全世界繼續使用美元?

歐元馬上就會替代你,人民幣就會急追而上,那美國的整個債務危機就會爆發,美國連現在的這個金融帝國都維持不住。

所以你發現了沒有,特朗普的借屍還魂運動,不僅僅不能讓美國再次偉大,折騰到最後的結果,一定是把中國推成了世界第一,把美國搞成了世界第三,這不是有病嗎?

即便是特朗普只是在打嘴炮,真實的目的是想強迫盟友,通過購買美國國債的方式,為美國墊背的話,他都走得太遠了。

老頭最後總結道:“如果說美國曾經是世界的燈塔的話,民主黨的問題是覺得燈泡不夠亮,花樣太少,就使勁地加大瓦數,又裝了一大堆五顏六色的燈泡,結果超出了自身的負荷能力,導致燈塔頻頻跳閘。”

“而特朗普一看到燈塔出了問題,直接就開始在燈塔底下埋炸藥,天天鬧着要把燈塔給炸了。”

“這就是美國今天面臨的現實問題,民主黨是一群只會喊口號的庸才,共和黨全是自以為是的瘋子,讓這兩幫人亂搞,美國不輸才怪呢!”

我在這場四個半小時的球局中,雖然被這位美國的智庫老頭,噴了一臉的口水,但也感謝他為我開了眼界,因此用了三篇文章,向各位讀者朋友們,做了詳細的匯報,不管他的說法對不對,但至少為我們提供了一個有趣的新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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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楼主| 发表于 2025-3-16 19:42:28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indy 于 2025-3-16 06:44 编辑
indy 发表于 2025-3-16 06:34
為什麼智庫菁英認為特朗普的政策,一定會讓美國輸給中國呢?

羅馬主義  


原文链接


https://mp.weixin.qq.com/s/E3XyDs3bep5LrlW10xYih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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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楼主| 发表于 2025-3-17 00:59:46 | 只看该作者
對於孩子長大後有求職需求的家長而言,教育就是為了一個敲門磚

*****

一個專業,如果從學生到學校,都認為它不重要,而社會上的用人單位也是如此,大家就會避着它。這些專業被稱為冷門專業,但不是天坑專業。

如果學生、老師都認為某個專業將來大有前途,於是很多人學了這個專業;但是社會上的用人單位,或者說市場,卻不認可這種想法。這就產生了認知錯位,於是就出現了天坑專業。

天坑專業通常分三類:

第一類是夕陽專業。這類天坑專業比較容易被識別,比如工科大學比較老的專業,都有這些問題。

第二類是太超前的專業。比如很多人都希望通過核聚變來解決世界上的能源問題。但是它的商業成熟的時期,永遠是當今的時期加上50年,50年前如此,今天也是如此。

第三類是存在認知差異的專業。比如本科的國際貿易、企業管理等。這些工作要靠幹一段時間慢慢摸索,書本知識沒太大用處。你如果是企業家,不可能雇某所大學經管專業的本科生,來管理下面10個人的工程團隊或者銷售團隊,他也管不了,你也不放心,員工們也不服氣。

總的來說,識別天坑專業並不難。一方面今天有很多幫助填志願的專家,會把過去幾年各專業的就業情況告訴你;另一方面,那些看似很容易學,很容易拿學位的專業,大概率是天坑專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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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楼主| 发表于 2025-3-17 01:44:15 | 只看该作者
indy 发表于 2025-3-16 11:59
對於孩子長大後有求職需求的家長而言,教育就是為了一個敲門磚

*****

本科、碩士和博士階段,如何選擇學校?

吳軍


想請教吳軍老師一個問題:從哪幾個維度去判斷一個專業是天坑專業?
我看媒體的報道,了解到,天坑專業是隨着社會的發展而動態變化的,有曾經的四大天坑專業,也有現在的新四大天坑專業。在選擇專業的時候,我猜想,沒有人會說“我就要去讀天坑專業”,普遍都是對自己選擇的專業充滿信心和美好的期待。但可能由於個人在思考問題上的局限性,掌握信息不夠準確,導致最後結果並不如預期,畢業時才發現原來是讀了個天坑專業。謝謝吳軍老師的解答。


這是一個好問題。

出現所謂的天坑專業,是認知錯位造成的。

一個專業,如果從學生到學校,都認為它不重要,而社會上的用人單位也是如此,大家就會避着它。這些專業被稱為冷門專業,但不是天坑專業。比如在美國,歷史、新聞、和英語專業,就屬於這種。美國有個笑話,說最薄的書是什麼,答案是《歷史學專業的就業指南》;至於新聞專業,畢業生的年薪還不如麥當勞的售貨員。

如果學生、老師都認為某個專業將來大有前途,於是很多人學了這個專業;但是社會上的用人單位,或者說市場,卻不認可這種想法。這就產生了認知錯位,於是就出現了天坑專業。

天坑專業通常分三類:

第一類是夕陽專業。這類天坑專業比較容易被識別,比如工科大學比較老的專業,都有這些問題。

第二類是太超前的專業。比如很多人都希望通過核聚變來解決世界上的能源問題。但是它的商業成熟的時期,永遠是當今的時期加上50年,50年前如此,今天也是如此。

第三類是存在認知差異的專業。比如本科的國際貿易、企業管理等。這些工作要靠幹一段時間慢慢摸索,書本知識沒太大用處。你如果是企業家,不可能雇某所大學經管專業的本科生,來管理下面10個人的工程團隊或者銷售團隊,他也管不了,你也不放心,員工們也不服氣。

總的來說,識別天坑專業並不難。一方面今天有很多幫助填志願的專家,會把過去幾年各專業的就業情況告訴你;另一方面,那些看似很容易學,很容易拿學位的專業,大概率是天坑專業。

接下來的兩個問題,因為有相關性,我一並回答。我只節選了留言中和問題有關的部分,留言的原文我放在最後。


至於選擇美國大學的問題,我也認識到了地域因素的重要性。盡管選擇學校或專業並非我目前需要面對的問題,但在根據政策導向規劃自身職業發展時,地域也同樣始終是關鍵考量。最近,杭州科技公司相當亮眼,實際上反映了浙江對科技企業的扶持力度很高。這說明在選擇發展賽道時,選對地域至關重要,而不應再簡單依賴舊時代掛在嘴邊的就近原則了。
當然,由此也引發了我的疑問。關於擇校問題,吳軍老師您認為地域之所以被視為首要因素的根本原因是什麼?提到地域與實習、工作相關,這是否意味着地域所帶來的社交圈和人脈關系正是其核心考量所在?也是否意味着進入一個高水平的人際圈的重要性要略高於專業排名呢?

吳軍老師一貫強調的,地域大於專業和學校的道理,是因為美國東部更好找工作。
想起女兒十幾年前申請美國高校,是中介幫着弄的,offer的院校:哥倫比亞大學,紐約大學,康奈爾大學,卡耐基梅隆,范德堡大學,南加州大學。其中,康奈爾大學及卡耐基梅隆有獎學金。我們覺得是優先考慮有獎學金的學校,但也跟女兒說,尊重你的選擇,沒有獎學金的學校也可以,我們盡全力支持。她做了一個表,各種對比,最後選擇了康奈爾大學。
她畢業實習是在紐約的聯合國總部,畢業後到紐約找工作但找不到,先去賣保險……。我老同學說,當時還是應該選擇哥大,這邊面試機會很多。可我們當時考慮的是,伊薩卡也在紐約州,但它環境優美,更適合學習。
(聽完)今天的課方知在美國,地域大於專業和學校的道理。
後來我女兒被麥肯錫咨詢公司錄取為精算師,後又轉到波士頓美國藍十字藍盾醫保公司做精算師。總體都在美國東北部。
我想問吳軍老師的是,選擇美國高校時除了地域還有什麼?

好,我的回答是:
本科生、碩士生和博士生選學校,原則是不同的。

我在之前信中講到的,“名校>地域或者城市>學校的質量>校內專業的質量”這個不等式,是針對本科生的,對於碩士生和博士生,要採用不同的原則和優先級。

今天我們換一個角度,來思考選學校和選專業的問題。簡單地講,本科生看學校的名氣,碩士生看專業的名氣,博士生看導師的名氣。

先說說本科生。通常,稍微大一點的雇主,比如全球500強的企業,它們更喜歡基礎打得比較扎實,學習能力強,可塑性強的本科畢業生。至於本科專業,有的雇主看重,有的不太看重。不太看重本科專業的雇主,包括各大咨詢公司和金融行業的企業,比如投行,私募基金等等;當然,還有一些傳媒公司,但一般收入不會太高。

比較看重本科專業的,主要是IT公司和一些工程公司,你如果沒有相應專業的基本素養,那些工作從事不了。不過,對於本科生,這些IT公司和工程公司的要求會比較寬泛,比如你學計算機和應用數學,它們都覺得你能編程序,通過了面試就可以了。

正是這種寬泛性,我才說,學校的名氣大於該校具體專業的名氣。各大雇主,每年通常都有大規模校招的活動,名氣不大的學校,它們通常不會去。當然,如果你已經想好了要讀什麼專業,你在選學校時,最好選相應專業水平也比較強的學校。

比如你想學計算機專業,而且是真的對這個專業感興趣,選了以後不打算改了,你最好選一個理工科大學。一個偏文科的大學也會有計算機專業,但是這個大學哪怕名氣再大,總體的錢再多,相關專業的師資力量和設施要差很多。這條原則也適用於讀研究生的人。

但是,如果你還沒有想好學什麼專業,打算到了研究生階段再選;或者說,本科教育只是你進入某些大公司的敲門磚,你打算在工作中學習,學校的名氣,就要比該校的專業水平重要了。

接着我再說說,本科生選學校時,城市的重要性。今天在世界上幾乎任何一個國家,本科生找工作,都需要在暑期參加實習。實習機會的多寡,完全取決於當地的經濟發展水平,大都市有着其它地區沒有的優勢。比如同學講,他的女兒實習就在紐約的聯合國總部,這就是其它城市不可能有的優勢。

等到了畢業找工作,除非是被大公司校招走,否則找工作大多是要在本地,小公司不太會跨一個城市去招人,特別是去招本科生。因此,如果大學幾年守在工作旁邊,近水樓台先得月,這個優勢是其他學校不具備的。

同學在留言中提到,朋友認為,當初應該讀在紐約的哥倫比亞大學,這是有道理的。在美國,紐約大學算不上是第一檔的學校,但是特別熱門,原因就是位置好。硅谷地區的聖荷西州立大學,在美國也就是三流大學,居然是畢業生進硅谷大廠第三多的學校,僅次於硅谷的兩所世界級名校,斯坦福和伯克利。

至於本科生選名校,主要是兩個目的。第一,是為了有一個好的同學環境。我去過一些國內的二流大學,每天晚上校門口比夜市還熱鬧,甚至就是夜市,逛攤吃飯的,玩耍的,都是在校學生。在那種環境下,是讀不好書的,也很難交到好朋友。第二個目的,是為了將來有一個好的校友圈子,可以互相提攜。

說完本科生,接下來再說說碩士生的擇校原則。

通常,本科學的專業和將來從事的專業未必要一致,學生自己和用人單位都明白這件事。但是讀了研究生,基本就不太會改行了。因此,用人單位在找研究生時,就希望他們來了之後直接幹活,因此在選人時,就會從那些在專業上知名的院系中挑人。比如國內的計算機大廠挑人,除了到清北交復這幾所學校挑人,會專門去計算機專業比較有名的幾所理工科大學挑人。有些大學的所在地,其實還有點偏,但是由於專業人才集中,值得去校招。這是讀研究生,要看學校專業水平的原因之一。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們前面所說的,站在學生的角度來看,所學專業的師資力量和設施,對於研究生來講很重要。

最後說說博士生。很多博士生畢業後是要在學術界混的,即使在工業界,從事的也是研究工作。而這些領域,最看重師門,在國外還有學派。在學術圈內,報出自己的師門,大家常常就不敢輕慢你。當然,如果你的導師真的很沒名氣,吃了虧,被人欺負,恐怕沒有人為你出頭。因此,讀博士要找名師。當然,如果找不到名師,就要看專業的名氣了。至於學校的地點,倒反而不是很重要了。

問題
吳軍老師這次周末問答讓我頗有收獲。針對學編程的問題,吳軍老師提到,學習不應過於功利,不僅家長的期望會因自身局限影響孩子的發展,個人若只是為了實用而學習,也可能只觸及皮毛。拿編程來說,其核心在於拆解問題的思維方式。雖然AI或許能幫你編寫代碼,但它無法引導你深入理解問題的本質。在面對生活中的複雜挑戰時,具備編程思維往往能助你將難題拆解為簡單部分。學習的意義不在於盯住眼前的成果,而在於為自己和孩子開拓更寬廣的舞台。

關於斯坦福那50美元AI模型的問題,聽完吳軍老師的回復,我在會心一笑之後也感受到心中一寒。對於具備相關領域經驗和常識的人來說,透徹理解這些問題本質並非難事,但這件事之所以廣為流傳,正是因為許多人並不真正掌握其中的常識,也缺乏理性判斷能力。媒體的過度宣傳或片面解讀,使得一些單純“借東風”的突破被誤認為“跨時代”的創新。現實中,因缺乏判斷力而輕信表面宣傳的例子,也正因此屢見不鮮。

至於選擇美國大學的問題,我也認識到了地域因素的重要性。盡管選擇學校或專業並非我目前需要面對的問題,但在根據政策導向規劃自身職業發展時,地域也同樣始終是關鍵考量。最近,杭州科技公司相當亮眼,實際上反映了浙江對科技企業的扶持力度很高。這說明在選擇發展賽道時,選對地域至關重要,而不應再簡單依賴舊時代掛在嘴邊的就近原則了。

當然,由此也引發了我的疑問。關於擇校問題,吳軍老師您認為地域之所以被視為首要因素的根本原因是什麼?信中提到地域與實習、工作相關,這是否意味着地域所帶來的社交圈和人脈關系正是其核心考量所在?也是否意味着進入一個高水平的人際圈的重要性要略高於專業排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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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楼主| 发表于 2025-3-17 10:59:00 | 只看该作者
什麼是全球史?為什麼要學習全球史?(上)

姜鵬

我們今天的主題是“什麼是全球史”和“為什麼要學習全球史”。這個話題,其實一開始就應該跟你做一個交代。

全球史,在國際學術界,就整個全球範圍來說,都是一個比較新的、比較時髦的研究方向。它於90年代在歐美興起。

對於一項技術或者一個商品來說,如果已經有30多年的歷史,那是老得不能再老了,對不對?我們現在誰還在用30年前的電話機?我們小時候用的這種大哥大都已經可以進博物館了。

但作為一種學術研究的方向,30年其實歷史並不長。因為它要有一個起源,要有持續的修正,不停加深,話題擴大,從這個觀念起源的地方波及到其他地方,不同的領域、不同的區域、各行各業的專家要加入。

學者講一句話,不像我們平時生活當中一拍腦袋或者不拍腦袋就講。學者形成一個能夠交流的學術成果,積累的時間會比較漫長。全球史在歐美興起,波及到東亞,進入到中國,在這個過程中,我們首先要對別人理論的原創性的內容進行翻譯,自己進行理解,站在我們自己的角度,發出我們自己的聲音,然後加入其中。

30多年的學術史,對一門學科來說,其實是非常短的。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全球史是一門新的學科。

在我們復旦大學歷史系,全球史研究中心也是這兩年剛剛成立的。在學生的課程當中,其實只有一門課比較類似,但還不完全是全球史。這門課是由我們的專門史研究室的主任高晞老師,還有我們歷史地理研究所的資深教授姚大力先生,幫助我們一起建設的。這門課是朱維錚先生留下來的,叫《歷史上的中國與世界》。類似于全球史,但它還不完全是全球史。

我們說,全球史是一個新的領域、新的觀念,那它就一定針對“什麼是舊的”,它是對舊的模式的一種反思。一定是舊的模式影響了我們的某種認知需求,我們看到舊的東西有很多局限性,解決不了我們現在的認知需求,才會有新的觀念、新的方向。

第一部分就從“什麼是傳統的歷史講述模式”“我們為什麼要對它進行反思”這個點切入。

【傳統歷史認知模式的局限】

我剛才提到,復旦大學歷史系給本科生開設了一門課程,叫做《歷史上的中國與世界》。這是一個本科生的榮譽課程。這一門課源于朱先生晚年思考的一個問題,思考這個話題的契機是很多人印象非常深刻的:

2010年上海舉辦世博會,很多領導突然意識到,我們對世界的瞭解似乎非常有限,尤其從歷史的維度看,對世界的瞭解更是有限,於是就想請一些資深的專家學者給他們上課,講一講基本的問題。當時還專門成立了一個單位,一個局級單位,叫“上海世博局”,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印象。這個單位下面有一個活動部,他們出面請朱先生做了一個系列講座,系列講座的總標題就叫《歷史上的中國與世界》。

在講座中朱先生有一段話,這段話其實我們在歷史學領域工作的人是非常熟悉的,它就是我們工作的一個常態,我們都知道它是不合理的,但是一時半會兒沒有辦法去糾正它。朱先生說:我們有一個不正常的現象——我們在講世界歷史時不涉及中國,講中國歷史時又不提域外的世界。這使得我們從歷史系出來的人,包括本科生和研究生,都很難對歷史上的中國與世界形成一個比較系統的觀念。

這話說得對不對?講得很對。我記得以前我在國學班時,我在那個時候就嘲笑我們歷史系的教授。我說,你不要覺得碰到一個教授,他是歷史學教授,你就可以隨便問他歷史問題。這是要不得的,你很有可能會刺傷他。

例如,你忽然冷不丁地問:

“你是歷史學教授,我來問你一個明朝的問題。”

“對不起,我是研究唐朝的。”

“那我就問一個唐朝的問題吧。”

“你想問唐朝什麼問題?”

“李世民的‘貞觀之治’。”

“對不起,我是研究唐朝晚期的。”

“你是研究唐朝晚期的?唐朝晚期漕運……”

“你講的是經濟史問題,我是研究軍事史的。”

……

這麼講稍微有點極端,但是研究的碎片化,每一個專家只有自己非常細小的領域,確實是現在學院派歷史學研究面臨的一個困境。

其實我們從國家對於歷史學科的設置上就能夠看得出來。它分幾級目錄,就像我們電腦一樣有幾級目錄。在之前,歷史學是一個一級學科,在一級學科下面有中國史,有世界史。考古學是另外一個一級學科。

而這些年,我們覺得世界史非常重要。為什麼世界史如此重要?

因為在美國的大學裡,能夠開設600多種語言的課程,而我們中國只能開設200多種語言的課程,這就是對世界瞭解程度的一個最直接的反映。

瞭解是行動的前提。以前我們可能沒有意識到自己是一個大國,現在你意識到自己好像是個大國了,那麼你的研究能力得跟上,於是大家開始從世界史入手,世界史變成和中國史一樣的兩個一級學科了。

看上去是把世界史的地位提高了,但事實上,這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有意思就有意思在朱先生說的:世界史難道不包括中國嗎?中國不在世界之內嗎?所以我們會開玩笑說,你這個“世界史”一級學科,嚴格來說,應該叫“除中國以外的其他地區的歷史一級學科”。

這其實反映了一種割裂的歷史觀——通過將自己與外部世界切割,甚至對立的方法來設置學科,講述歷史。

這是我們之前的一個現象。很多學者都想去改變,但是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改變起來非常困難。

朱先生因為高屋建瓴的眼光和學術地位,2008年做了這個講座以後,提出了自己的一個想法:我不要把這個事情僅僅停留在給領導幹部講課當中,我也要把它實施到我們日常的教學當中。從學生開始,就要給他們這個觀念——沒有一個民族,沒有一個國家,它的歷史是可以從全人類的命運共同體當中獨立出來、跟別人割裂的。這是不可能的。

所以後來,朱先生帶領我們一起給本科生開了這門課程,就叫《歷史上的中國與世界》,並一直延續到現在。

這張照片是朱先生2011年12月15日給本科生講《歷史上的中國與世界》(朱先生2012年3月份就去世了)。這個時候,他其實已經是癌症晚期,已經做了很多次化療。朱先生是國家二級運動員,我們復旦大學的短跑記錄就是朱先生保持的。但是那個時候,我們是在五教(邯鄲校區第五教學樓),五教是沒有電梯的,他在三樓上課,從一樓走到三樓走了將近20分鐘,走幾步就要停。我扶著他走上去,扶著他上講臺。這是先生在課堂上留下的最後一張照片,50年的教學生涯就到這裡結束。

我想,朱先生晚年的思考,對於我們來說是非常有啟發意義的,所以我最近的關注點就到了全球史,這跟朱先生晚年的思考其實是有直接的聯繫的。

話說回來。

中國的歷史學界是這樣看問題的,是割裂的,是孤立的,是不是只有我們中國學術界是這樣的?世界其他國家呢?

我們一定要注意,我們通過現象來認識這個世界,往往就會受到現象的局限,我們所看到的現象是有限的,我們從有限的現象當中提煉很多觀念,往往就會形成一種偏見。

一如我跟你分享我對魯迅的看法:當然很偉大,他的批判性很強,但是有一個問題——很多人都覺得魯迅在批判中國的國民性,但是他筆下的文字,到後來我自己看的東西越多,學習的東西越多,我就越來越不同意。我覺得,魯迅批判的不是中國的國民性,魯迅批判的就是普遍人性。魯迅自己有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我不知道。中國的國民是這樣的,你換一些國家,換一些民族,其實也是這樣的。

這就是我們看到一部分現象,從這部分現象當中去提煉一些觀念的時候,就會受到現象的局限,也沒有更多的現象來告訴我們說,這個是特殊的還是一般的。

在看待這個問題的時候是一樣的。我們去看其他國家,我們會發現,他們跟我們一樣。

給你介紹一本書,這本書是我們復旦大學出版社出版的,就叫《全球化與世界史》。

它的作者羽田正教授是東京大學的常務副校長,學術地位很高,之前還做過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的所長。我們知道,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主要研究中國問題,在日本,最好的學者就聚集在這些單位裡面,所以羽田正的學術地位非常高。不過,羽田正先生的專攻方向,不是中國史,而是伊斯蘭史、印度洋的海上交通史,以及他最近在做的世界史。

他的世界史,就是我們的全球史。我們現在用“全球史”,內涵當然跟之前的“世界史”是有差別的。之前我們講世界史的時候,其實是除中國以外的一個一個國家的國別史疊加在一起,叫世界史,某某老師是研究美國史的,某某老師是研究法國史的,某某老師是研究英國史的,某某老師是研究拉丁美洲史的……這是我們過去的方式。所以為了在概念上區分,我們不用世界史,我們用全球史。但是羽田正先生還在用世界史,他這個觀念跟我們講的全球史其實是一回事情。

羽田正有一個代表作叫《全景世界史》,就是說你的視野要全面,不能只抓其中的一點,或者若干個點的拼湊。我們剛才講的全球史的觀念,我待會會跟你講,不是你把每個國家的歷史拼在一起就是全球史了,不是這麼一回事情。

這本書非常有價值,而且是2021年出版的,離我們現在的時間很近,葛兆光先生還親自為它寫了一個導讀。

在這本書的第二章裡面,羽田正教授向我們介紹了日本、德國、英國等中國以外的當今世界比較發達的、比較重要的一些國家對歷史學科進行分科設置的時候是怎樣的。通過他的視角我們發現,把自身的歷史和外國的、外民族的歷史進行割裂式的研究,不僅僅在中國是這樣的,在這些國家也是這樣的。

【德國的分科設置】

比如有一次,德國一所非常好的大學請羽田正教授去做一個審評委員。大學文科要改革,要怎樣體現它更高的研究境界、更深的認知程度,請了很多專家。羽田正教授就給我們介紹:

在德國,一般人文學科分支設置的時候會分成幾個序列。我記得是4個序列,其中有一個序列,包含印度學、中國學、朝鮮學、日本學、伊斯蘭和東方學。這是同一個序列的。還有一個序列叫什麼呢?叫古代史、中世史、近世史、近代史、地域史……

你都不知道在講什麼是吧?古代史,誰的古代史?中世史,誰的中世史?近世史,誰的近世史?它最後一個分支讓我們知道了,它應該是在講歐洲,因為它最後一個分支叫東歐史。事實上,它的古代史、中世史是把什麼省略了?就是歐洲的古代史、歐洲的中世史、歐洲的近世史,“歐洲的”被省略了。

這是自成一個序列的。也就是說,這個序列是專門研究歐洲的,而且東歐還要摘出來,另外研究。前面的古代史、中世史,它的重心是西歐。印度學、中國學、朝鮮學、日本學、伊斯蘭和東方學,更不用說,直接把你歸到另一個序列裡面去。其實這跟在我們中國,中國史是一級學科,世界史是另一個一級學科的分類方式是一樣的。

【英國的分科設置】

我們再看牛津大學。

順便講一句:

現在網上很多人,愛國愛到沒有辦法,只能通過講外國怎麼好、外國的月亮比中國圓這種方法來希望我們有所改變,有時候有點過了。前兩天,我看到一個朋友在微信朋友圈裡說,你看,為什麼歐洲人發達?牛津大學剛建立的時候,我們這兒是什麼?我們這兒還是宋朝。

這個話不能這樣講。牛津大學一開始的時候只是一個神學院,它轉型成一個現代性的大學也是比較晚的事情。美國人辦現代性的大學是在19世紀末,跟我們京師大學堂的成立時間是不相先後的。19世紀末,哈佛大學、芝加哥大學才變成現代性大學。

回過來講牛津大學。

牛津大學的人文學科一共分13個方向,13個方向裡有一個叫歷史學,有一個叫東方學。那麼請你想一想,如果一個學者是研究中國唐朝歷史的,他應該在哪裡?他應該在歷史學這個方向,是不是?我們覺得他應該在歷史學方向。但是不是,如果是研究中國唐朝歷史的,他並不在歷史學方向,他在東方學方向。

歷史學部下面9個研究中心,主要是研究英國、歐洲的。當然,美國中心也在裡面,美國其實是歐洲傳統的一個延續。中國、日本相關的內容都屬於東方學院,不在歷史系裡面。

這樣說起來的話,中國的歷史系還是包容的:我們有日本研究中心,有韓國研究中心,但是我們歷史系裡面,有日本史研究專家,也有韓國史研究專家,沒有說在我們整個中國復旦大學歷史系,你只要碰到一個教授,就都是研究中國史的。而且,我們有世界史研究室,還是一個體量非常龐大的研究室。

所以,這樣的割裂在德國、在英國也是這樣的。

【日本的分科設置】

在日本呢?日本兄弟是很搞笑的,它既不像我們,也不像歐洲。羽田正說,東京大學早期的歷史文化學科有三個部分:一個叫東洋史,一個叫西洋史,一個叫日本史。

什麼意思?這個世界是由三個部分組成的——東洋、西洋和日本。它沒有特別優待歐美,也沒有特別優待中國,歐美進西洋,中國進東洋,日本是日本,我們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三足鼎立,日本是其中一足。後來他們加了美術史、考古學,但這是後來的事情了。

我們看完之後就會發現,特別重視自身的歷史,把自身的歷史跟外部世界的歷史切割地來看待,這是一個普遍現象。所以,在世界這些先進的發達的國家、地區,當他們意識到這個問題以後,就會有反思。當然,包括我們中國的學者,也會有反思。

這就是我剛才講的,傳統的歷史認知模式是有局限性的。這種局限性就體現在割裂上面。事實上,沒有一個民族,沒有一個國家,它的文化、歷史真的可以跟世界其他部分割裂,是我們人為地設置了一些認知界限。既然現在意識到了,那麼我們就要打破這些認知界限。

全球史就是在對於這樣一種傳統認識模式反思的基礎上展開的。

【認識歷史的三個維度】

是不是說這樣的一種傳統的分科模式、認知模式就是毫無道理的、一開始就是錯的呢?

這倒也不是。

一開始的時候,一定是有它的道理的。我們人類認識世界的能力是逐步提升的,我們不可能一開始就達到這個高度,我們能夠掌握的工具、能夠掌握的資訊、我們所認識的邊界,一定是一開始的時候非常有限,然後逐步隨著人類各個區域、文化之間交流的加深,我們對於外部世界的理解越來越深入,對於更底層的一些邏輯認識得越來越深刻以後,我們有改變的需求。

所以,我們也不能苛責古人,說前人給我們留下了完全錯誤的一種認識模式,這個也是不公平的。因為早期的時候,認識手段就是有限。

那麼,我們一般認識歷史的話,請你想一想,應該注意哪些基本的維度?

時間和空間當然是少不了的。歷史就是在時間的長河當中不斷發生的事情,任何歷史事件又都是在一定的空間範圍內發生的。我們歷史地理研究所譚其驤先生奠基的這個方向、這個學科,就強調空間對於歷史的重要性。

更基本的是什麼?是人。

什麼樣的人呢?比如,我們要認識唐代的歷史,你能看到唐朝的帝王將相,也能看到唐朝的生活在底層的百姓……各種各樣的都能夠看到,但是更重要的存在是什麼?你想一想,你在認識唐朝歷史的過程當中,從人這個角度出發,更重要的存在是什麼?是你自己,是我們這個認識主體。

因為是我們選擇了我們要認識什麼、我們怎樣去認識。同樣關注貞觀年代,你可以關注唐太宗,可以關注魏徵,也可以關注那個時候的老百姓是不是真的生活得那麼幸福。關心什麼問題、從哪個角度切入,是我們作為認知主體選擇的。認知主體就是認識歷史本身的我們。這是非常重要的一個元素,你千萬不可以忽略,它最終決定了你講出來的歷史是什麼。

一個是認知主體,一個是時間,一個是空間,這是認識歷史的三個基本維度。

認知主體,就是說誰在認識這些問題。鄒振環老師舉了一個很好的例子——地理大發現。我們是習焉而不察,因為聽慣了也用慣了,對吧?忽然經他一提醒,講得對!

地理大發現,它是有一個主語的,它是從未知到已知的,它是有一個立場的,就是一個歐洲中心主義的立場,是我發現了你。印第安人也發現了,印第安人也發現一群陌生人進入到我們的領地了,但是他們沒有形成歷史敘事。所以誰在認識問題,這是第一重要的。

時間和空間是我們的認知範圍。每一個時代,總有一些核心的代表人物來從事這些活動——古代的史學家、今天的職業史學家,或者是一些重要的人物,像邱吉爾這種參與歷史、創造歷史,最後自己現身說法、講述歷史的人物也是有的。

確定認識主體,確定認識的範圍,確定我們要認識一些什麼,這是形成歷史認識的基礎。

如果我們沿著這個思路往下挖,我們為什麼要對歷史進行認識?我們不研究歷史、不認識歷史可以嗎?這裡面就有一個動因問題。當我們說要去認識的時候,我們為什麼是這樣,而不是那樣地去認識?這些都是非常關鍵的問題。

在人類社會的早期,人們當然也有認識自我的需求,有認識外部世界的需求,有認識自我跟外部世界關係的需求,但是工具是非常有限的。

最典型的就是絲綢之路。

我們看《史記》是怎麼描述這個事情的。當然,《史記》沒有用“絲綢之路”這個概念。我們知道,絲綢之路主要從長安出發,路經西域。西域是怎麼進入傳統的漢人或者華夏民族的認知範圍的?《史記》裡把它歸功於誰?張騫。我們今天講,張騫“開通西域”,司馬遷稱作“鑿空”。鑿是什麼?鑿就是開鑿,“鑿者開也”;空,“空者通也”,如果這個東西中間是空的,那就可以通,所以鑿空就是開通。

司馬遷講“鑿空”跟歐洲學者講“地理大發現”是一個道理。

西域人不要你鑿空,要你鑿空什麼?我一直生活在這裡。不是你忽然有一個發現,認識到外面有一個世界了。我們用今天的概念去描述它,借我們後人的概念去描述它,這條絲綢之路在張騫之前沒有人走過嗎?你想一想,在張騫之前沒有人走過嗎?不可能。

最好的證據是什麼?你可以去看安陽殷墟。

安陽這個地方有一個墓,是殷商時的女將軍婦好的。我們以前念作“fù hǎo”,總有一些掃興的文字學家告訴你,念錯了,念“fù zǐ”,其實不重要了,我們就念“fù hǎo”就可以,我們按照今天的讀音念。婦好這個墓裡面有很多陪葬的玉器是和田玉(新疆和田地區出產的玉石),怎麼來的?這可是殷商中期。

除了青銅器之外,你能在殷墟裡看到最多的是什麼——烏龜殼、甲骨文。

什麼叫做“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我來問一問,去過安陽殷墟的朋友們,當時看到這些烏龜殼你有什麼感覺?有什麼發現沒有?

從直觀上來講,甲骨文一般是烏龜的下甲,偶爾有上甲,非常少,一般是下甲掛在那兒,大大小小是不一樣的。

我們一般的人參觀,會覺得這是大烏龜,這是小烏龜,好可憐,沒長大就被殺了。

可專家不是這麼看的。專家一眼就看出來,烏龜的品類不一樣,龜種是不一樣的。既有本地的龜,河南產龜(就是大蔡,蔡國產龜),也有海外來的。專家在這裡面發現,有一些龜,只有馬來西亞有。它是怎麼來的?馬來西亞的龜爬過來的,爬到河南?不可能。一定是因為有文化交流。那是早在張騫之前多少年的事情!是不是?

張騫鑿空西域,只是漢族的知識菁英認識到了一個以前不瞭解的東西,這和歐洲人說地理大發現是一樣的。但是事實上,在這些知識菁英以外,民間交流一直沒有斷過,更不用說,當地百姓的生活一直是以一種多姿多彩的形式存在的。

不過,假如沒有張騫通西域(張騫通西域背後是一個政治訴求,而不是經濟訴求),我們這些漢族知識菁英、政治菁英對外部世界的理解是不是又會往後推一些時間呢?

所以,一些具體的因素,還有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能夠提供給我們的工具,使得我們每一個民族,對於外部世界的理解一開始都是非常有限的。這是沒有辦法的。

【早期歷史的功能】

那麼,我們早期的歷史承擔什麼功能?

早期的歷史承擔著一種非常重要的功能,這種功能一直到今天仍然可以說沒有消失。它就體現在我剛才講的,為什麼中國人要把中國史跟外部世界的歷史分開,日本人就是把日本史跟外部世界區分開,歐洲人就是把歐洲史跟外部世界區分開……這樣的一種區分方法,其實是傳統歷史學功能的一個延續。

這個延續是什麼?歷史學,事實上承擔著凝固民族認同、國家記憶這樣一個功能。

人類在發展的過程當中逐步形成區域共同體。比如沿地中海,從大大小小的諸邦林立,到後來的羅馬帝國;東亞世界,有中國,有跟中國關係非常密切的朝鮮半島和安南地區,後來又有日本。有區域、有國家、有民族,文化先進的民族要完成一個任務,完成什麼任務?就是讓在這個共同體裡面生活的人牢牢地、堅固地相信,我們是同一種人,我們是一起的。

這個非常重要。

按照現在的學術研究,人類起源一體,都是從非洲走出來的。這個證據鏈非常充分,你只要講道理,看一看他們的科研成果,你是很難否認他們的結論的。但是在走的時候,選擇了不同的方向,到達了不同的區域。伴隨著環境的影響,飲食結構的影響,各種各樣的影響,到最後我們長成了各種各樣的樣子。隨著時間的推移,很多區域發展出自己的語言、文字,人們慢慢地就把共同起源這個事情就給忘了。

人類從非洲走出來,走到亞洲(亞洲有早期亞洲人、晚期亞洲人),中間不是像今天從非洲某個地方出發,每天走個幾十裡地,走個幾年走到中國,不是這個概念。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往前走是什麼地方,他們是一代一代的接力——某個祖先群體先在這裡落腳了,可能隔幾代人再往前走,這個道路是非常漫長的。

在這些記憶逐步喪失以後,人們就要形成一種新的記憶。

舉個例子,他們到了中國,無論是到了黃河流域還是到了長江流域,他們要開始塑造自己的記憶。在沒有文字的時候,用口述歷史;有了文字以後,用文字來書寫歷史。

我們跑到世界其他地方,一碰面,你一講中國話,我一講中國話,我們就有一種親近感。為什麼?馬上喚起一種記憶——我們都是中國人。不僅僅因為我們都講中國話,都講漢語,還因為我們有共同的歷史記憶,用咱們從小就接受的教育來說,我們都是炎黃子孫。

假如你看到一個炎黃子孫在美國被人打,你作為另外一個炎黃子孫,如果你想想,你上去也是打不過的,你就轉身逃走了,你的內心一定會有愧疚感的。對吧?你看到一個其他人種的人在那裡被打,算了,我也幫不了,走開就走開了。這種心理是怎麼造成的?民族認同。

民族認同的工具有很多。我剛才講,歷史記憶就是重要的工具。

以前為什麼要修家譜?90年代以後,尤其是我們東南地區,經濟逐步起來以後,一些鄉鎮企業家也開始修家譜。家譜是什麼?家譜是家族記憶。家族歷史,也是一種共同記憶。

我們復旦大學歷史系,2025年是100周年,我們要修系史。這也是我們的歷史記憶。所以你看,我講什麼課,一上來就放朱先生的照片,這也是我們這個師承的歷史記憶,講述我們是怎麼過來的,我們認同的是什麼東西。

通過歷史書寫形成民族或者國家共同體的認同紐帶,這是早期歷史書寫最重要的功能。

我給你舉個例子:

對中國人來說,尤其是講漢語的族群來說,做這個工作的最重要的就是司馬遷的《史記》。

《史記》第一篇叫《五帝本紀》。《五帝本紀》從黃帝開始講起,我們是炎黃子孫,黃帝開啟了華夏文明的先河。黃帝之後,你可以看到,五帝之間都是有親戚關係的——黃帝後面是顓頊,顓頊後面是帝嚳,帝嚳後面是堯,堯後面是舜。五帝結束了,開啟了夏朝,就從大禹開始。然後到殷商,到成湯,成湯以後到周文王。

你去看《史記》,非常有意思:他們都是親戚。每個王朝的開創者往上追溯他們的祖先,都是同一個父親。最後都追到誰?都追到黃帝。商朝的祖先追到契,契的母親叫簡狄,簡狄的老公就是五帝當中的第三個——帝嚳。周人的祖先后稷,后稷的母親是姜嫄,姜嫄的老公又是帝嚳。這個朋友生育能力還是可以的,要麼不生,生下來以後就都是做天子的?哪有那麼巧?

所以司馬遷的《五帝本紀》裡面,相當大的可能,一是傳說,二是把不同區域的傳說融合到了一起。

最典型的是什麼?屈原的《離騷》。

屈原說自己的祖先是誰?

“朕帝高陽之苗裔。”

屈原說,我的祖先是五帝當中的第二個——顓頊。

這是什麼?這就是主動的文化被殖民。研究上古史的學者,有一個話題叫楚人的漢化。楚文化在早期是一個獨立的文化。楚國的漢簡,它簡上的字,跟北方的簡上的字,文字學上是有很大的差異的。

之前有人講,上博簡是假的,清華簡是假的。你去看質疑上博簡、清華簡的,沒有一個真正的文字學家,文字學家從來不說它們是假的。為什麼?北大的李家浩先生就說了,這東西要是能造假的話,他的水準比李學勤加裘錫圭還要高,他就沒有必要造假了,他早就是國家首席科學家了。

那麼,楚文化這樣一個獨立的文化系統,到了戰國中後期,屈原為什麼認為自己的祖先是顓頊?

其實司馬遷之前,在戰國的時候,不僅僅秦國在準備統一,齊國也在準備統一,楚國也在準備統一。統一意味著什麼?統一完就不能你是你、我是我了,統一以後必須要怎樣?必須要有同一個祖先。

事實上我們不是同一個祖先,怎麼辦?這個任務交給歷史學家。一個歷史學家完成不了,可能兩個歷史學家就完成了。今天先進的分子人類學證明,我們的確是同一起源的,當然,不一定是同一個人。但在那個時候,事實上是要完成文化心理的建設工作。

秦漢帝國統一,把這麼大的一個區域,區域文化特徵各自非常鮮明的地方,變成一個統一的帝國,必須在心理上要你接受,必須要你非常深刻地認為,我們就是自己人。

比如,“黃帝”這個概念就不是由後來完成統一的秦國人發明的。我們今天看到,關於黃帝的最早的文字資料是一個出土的青銅器,哪裡出土的?是在山東出土的。戰國的時候,屬於齊國的地盤。

秦始皇是典型的用軍事征服了文化先進地區以後被先進地區的文化所征服的代表。這個馬克思有很多判斷其實還是蠻有道理的。

秦始皇要上泰山祭天,因為他覺得這個地方離天最高。但你真要對全中國有瞭解的話,就會知道,泰山的頂上怎麼是離天最高的?泰山又不是最高的,對不對?因為什麼?因為在齊魯大地,泰山就是最高的,所以很典型,要到泰山上去封禪。泰山之巔是離天最近的,這其實是東方人的觀念,尤其是山東人的觀念,秦始皇接受了。

通過這一系列的活動,歷史書寫、皇帝的祭祀活動等,把各個區域的文化容納在一起,這個過程其實從戰國時代就已經開啟了,到司馬遷的時候,以《五帝本紀》的方式,用歷史記憶的方式給它定型。

司馬遷妙在哪裡?妙就妙在這裡。《五帝本紀》,嚴肅的學者都知道,它不是真實的歷史。但是你要去批評司馬遷——你這裡寫的不是真實的歷史,那是沒有意義的,因為它起到的作用不是這個。司馬遷本來就不是以傳達真實的歷史資訊作為他的寫作任務的,他是要建構你的共同記憶。

為什麼說《史記》是戰國文化的總結?從這個角度來說,它就是戰國文化的一個總結。戰國時代,大家都在準備統一,真正統一以後,《史記》把它變成一個歷史。

歷史是什麼?歷史就是老年人強迫年輕人必須記住的東西。

司馬遷非常成功。兩千多年了,我們都在他的引導下。中國有十幾億人,在這十幾億人的觀念當中,我是中國人,作為一個中國人,我要記住一些什麼,一直到今天為止,絕大多數人的那套觀念,其實就是司馬遷那個時候定下來的,就是一代一代地重複。老年人告訴下一代年輕人,你要記住什麼,你要讀什麼書,你要怎麼去認識我們的歷史,一直到今天。這就是一個認同紐帶。

【共同記憶與認知偏見】

這樣的認同紐帶,從內部的角度來講,當然有一個凝固作用,但是相對於外部世界呢?它是不是也豎起了一道牆,和外部進行了一種隔絕?

當然,《史記》還是蠻有意思的。《史記》說,匈奴也是黃帝的後代。但是事實上,後來隨著秦漢歷史的發展,漢人跟匈奴人越行越遠了,風俗也不同,人種應該也是不同的。

從這個角度來講,傳統的歷史在形成我們的共同記憶、塑造我們的共同記憶的時候,也把“我們”和“不是我們”做了一個區分。

在我們中國歷史講述模式當中,最典型的叫做夷夏之辨。

這個話一直到晚清都還在講。晚清這麼多人為什麼抗拒改革?因為他們就是,老祖宗告訴我們,只有以夏變夷,沒有以夷變夏。魏源當時講一句“師夷長技以制夷”,今天看起來,這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們學習美國的東西,超過美國,這有什麼了不起的?很正常。當時是不得的。夷居然是可以師的?

就像現在很多教育學家說,你要向你的孩子學習,你要向兒童學習,現在也不新鮮了。你早個10年、20年試試,說父母要向孩子學習,在這個過程當中,父母再成長一點,很多父母是很難接受這個觀點的。

那個時代,夷居然是可以學習的,它是一個學習的對象,這是石破天驚的話。

有一句話叫做:

“南夷與北狄交,中國不絕若線。”

什麼意思?南方是南夷,南夷是誰?楚國就是南夷。屈原說,我是顓頊的後代,我是帝高陽的後代,就是要把自己的身份給洗掉,我不是南夷,我也是諸夏。

周圍各種各樣的其他的非華夏族群,中國不絕若線,就是說中原地區處在中間,很危機,所以夷夏之辨一直是中國歷史敘述當中非常有典型意義的區分你和我的一種方式。這種區分其實長期以來是以歷史書寫的形式定格的。

當然,有意思的是,我們中國文化其實還是有相當的包容性的,也可以通過書寫歷史,達到民族融合的目的。我也舉一個很簡單的例子:

我們在歷史上,漢代跟匈奴打,隋唐帝國其實是鮮卑政治的重要遺產,宋朝跟契丹人打,這些在中國歷史上曾經發揮過重要作用的民族——匈奴人、鮮卑人、契丹人(很多國家稱我們其實稱“契丹”),這些民族去哪裡了?我們56個民族裡面,沒有鮮卑,沒有契丹,更沒有匈奴,他們去哪裡了?

它們其實就在我們當中。但是很有意思,我們民族融合以後,匈奴人跟漢人融合,鮮卑人也跟漢人融合,契丹人也跟漢人融合,融合了以後大家都叫漢人。為什麼不叫匈奴人?為什麼不叫鮮卑人?為什麼不叫契丹人?為什麼?

因為歷史是漢人寫的,漢人掌握著歷史書寫的權力,所以最後其實就形成了我們今天的大漢族。它已經是無數次民族融合的成果了,但是我們都稱自己為漢人,因為主要的歷史是通過漢字記錄,由漢人書寫的。這個很重要。所以,我們其實也通過歷史書寫完成了民族融合。

你看,《資治通鑒》就講,以前唐朝修南北朝的歷史,南北史,它要講正統,看誰是正統。

正統這個事情,表面是對立,但你想一想,它的實質是什麼?對立的背後,它也有認同,就是你有資格跟我爭。親兄弟倆有資格爭房產,你一個路人甲憑什麼爭房產?我們系有一個同事,他繼承了大批遺產,我跟他說,你要分我一半,因為我們都是歷史系的同事,這是沒有道理的。我們在講正統問題的時候,你說北方是正統還是南方是正統?看上去是一種對立,但它背後是什麼?其實已經認為是一個範圍內的東西了,只有這樣,你才有資格爭正統。這是我們傳統的歷史書寫。

這樣一種書寫,我剛才講,它有一個重要的功能就是區隔,區隔之後,會讓人們形成一種習慣。什麼習慣?就是給人貼標籤。

比如我剛才講的華夏民族,外面來的不是中國人,你就是蠻夷,貼一張標籤對吧?最早馬格爾尼使團也好,清朝的時候跟這些人打交道也好,你要是說你不是中國人,那第一張標籤就貼上去了——你野蠻。這樣的一種區隔,其實是以我們自己的文化和價值認同作為基礎、對別人進行的一種標籤化的認識。

我們今天也是一樣的。我舉個很簡單的例子:當我們提起美國人,你想到什麼?在30年前和在今天,你跟一個普通老百姓提起美國人,30年前在中國的上海和中國的農村提起美國人,人們的反應肯定是不一樣的。就像我剛才講的,很重要的是認知主體,一定會給這個人貼標籤。

比如說,講到日本人,很多人自動地就會給日本人貼一個標籤。他是印度人,馬上第一反應就是,他吃飯之前洗不洗手。這就是非常典型的以自我為中心形成的價值偏見。

美國人、英國人、日本人,難道每一個美國人是一樣的嗎?每一個日本人是一樣的嗎?而我們很多人第一印象其實是不做這樣的區分的,就是憑藉著我們對日本人的普遍印象,只要提起他是個日本人,很多人不自覺地就把這張標籤打上去了,忽略了每一個人都是具體的,有各種各樣的英國人,有各種各樣的日本人,就像有各種各樣的中國人一樣。

說起日本人,這些歷史記憶不僅僅歷史學家在塑造,我們的影視劇工作者也付出了很大的努力。這些認知模式,乃至於帶有偏見的認知模式,其實無處不在。

【打破價值偏見與全球史的興起】

不同的社會對於年齡、性別、職業等都會形成一種價值偏見。而我們要做的是什麼?我們要做的就是破除這種價值偏見。

另外我們講,早期的區域歷史、國家歷史或者單一的民族歷史,都是一片一片呈片狀的。進入現代社會,尤其是大航海時代以後,世界各個部分聯繫越來越密切,我們單從自身,或者任何一個區域、任何一個國家單從自身來認識歷史,實際上都是沒有辦法滿足對於整個世界、整個人類的認識需求的。

舉一個簡單的例子——《十八世紀中國社會》。它的作者是美國一位非常優秀的女學者,中文名字叫韓書瑞,在普林斯頓大學任職。這本書很好找,江蘇人民出版社的。其實不僅僅是這本書,包括很多人非常熟悉的一本書《叫魂》(作者孔飛力是費正清的學生)在內,很多講18世紀中國社會的書,都提到了一個現象。什麼現象?

生活在那個時代的知識份子,很多在日記裡記下了這樣一筆——在他記憶當中,尤其是生活在長江中下游流域的,從他小時候到他40歲左右的這些年裡,糧價不知道翻了多少倍。生活在乾隆年代的很多知識份子日記裡面都有這一筆。

那麼,糧價為什麼漲?他們不知道。他們就知道糧價在漲。小時候幾文錢,等到他去考科舉的時候幾十文錢,到現在大幾十文錢。他們搞不清楚為什麼物價這麼貴。

現在有全球眼光了,你就知道,乾隆年代糧食這些生活必需品的價格上升,用今天的話來說屬於典型的什麼?輸入性通脹。因為美洲的金銀,很多學者估計,至少有二分之一是流到中國的,物價怎麼可能不漲?

18世紀的學者為什麼不知道?因為他們沒有全球眼光。我們今天的人為什麼知道?我們是把大航海以後全球的互動性放在一起思考,於是我們就知道,米價一定是漲的,不可能不漲的。

多位老師提到了《白銀資本》,我念書的時候它就很紅。它裡面其實就是一種新的角度——打破對於單區域的歷史認知來滿足更深層次的認識需求。

這樣一種打破,是空間意義上的打破,突破國家、民族活動的空間範圍。但我剛才講了,其實全球史,還承擔著一個更重要的功能,就是不僅在空間上打破,在價值觀念、偏見上也要打破。

我們做一個小小的總結:

傳統的歷史認識往往是有空間邊界的,這個邊界往往具體化為一個民族或者一個國家的空間邊界,然後在空間阻隔當中形成各自的文化、各自的習俗、各自的價值觀。這樣一種文化習俗、價值觀在發生交流的時候往往是對立的。各個民族、各個國家的人民其實很容易在這樣的空間範圍內形成自己價值觀的邊界,形成以自我為中心的歷史觀。

隨著時代的發展,尤其是我們今天說的全球史,它跟另外一個詞其實是對應的,什麼詞?全球化。全球化以後,我們對於世界的認識需求提高了,在單單認識自己這樣一種局限範圍內認識歷史肯定是不夠的,所以我們要衝破文化的隔閡,更深層次地研究作為整體的人類歷史。全球史的研究思潮就是在這個過程當中興起的。

所以也可以說,全球史,作為歷史學的一種方法,是經濟全球化的必然結果。經濟永遠是第一驅動力,經濟全球化已經到這個份上了,從學術、從思想的角度來說,必然會有全球史,它們是配套的。

【全球史研究的任務】

當然,我們可以用全球的眼光來探討一些區域性的具體的問題。

比如,我們復旦大學的文史研究院是由葛兆光先生主持的,它就編過一部書叫《全球視野中的明清鼎革》,講的是明朝跟清朝的換代,但用的是全球視野。全球視野,維度就多了,不僅僅是晚明處理建州的問題,不僅僅是李自成的問題,全球背景下,還有昨天提到的鼠疫的問題,也有金銀的問題,也有大氣候變化的問題等等……這樣的話,我們對明清的變革、對它的改朝換代就有更加深刻的認識。這只是一個具體的研究案例。

全球史,從宏觀上來說,事實上最重要的訴求就是把人類的歷史作為一個整體來理解。我們要去適應全球化的需求,這是以前單純地、簡單地講文化交流沒有辦法解決的。文化交流還是兩個主體之間,現在是把全球當做同一個主體,沒有兩個主體,就是一個主體。

一旦你的研究進程開啟,它就會像資本一樣,要求突破民族的、國家的、空間的界限,也要求突破文化的、價值觀的,乃至於心理的界限,試圖糾正文化自我中心主義而造成的種種偏見。這就是全球史的根本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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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17 11:28:46 | 只看该作者
indy 发表于 2025-3-16 21:59
什麼是全球史?為什麼要學習全球史?(上)

姜鵬

什麼是全球史?為什麼要學習全球史?(下)

姜鵬

上節課我們講了傳統歷史講述模式,我們提到了傳統歷史認知往往有空間邊界,各民族、國家人民在各自的空間、價值觀邊界內講述以自我為中心的歷史。那麼這節課,我們就重點講講“去中心化”。

【去中心化的意義】

首先我們講,全球史的意義是去中心化,也就是去自我中心化。

去中心化有什麼意義?去中心化的意義太重要了。我還是從你非常熟悉的案例開始講起:

今天隨便問一個中國人,你知道《史記》嗎?尤其是在上海,我想,得到否定答案的機會是比較少的。但是你不要在復旦問,你要跑到地鐵站去問:

“你知道《史記》嗎?”

“知道。”

“那你知道《漢書》嗎?”

他要是說知道,你再問他幾個問題:《漢書》是誰編的?它是二十四史當中的第幾部?他真要能回答出來,你趕緊給他鞠個躬,了不起;如果他不是我們復旦歷史系的學生的話,更了不起。

但是,在傳統學術研究當中,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面,《漢書》的地位是要比《史記》高的。二十四史當中,第一部是《史記》,第二部是《漢書》。但是你知道嗎?後面絕大多數人的歷史寫作方法其實是學《漢書》,而不是學《史記》。一直到唐朝初年為止,注《史記》的都非常少,注《漢書》的卻有幾十家。

那麼,《史記》跟《漢書》相比,第一,有什麼差別?第二,為什麼《史記》是今天絕大多數中國人非常熟悉的一部經典,而《漢書》,除了專業學者之外,可能就是一些資深愛好者才會觸及,受歡迎的程度遠遠不能跟《史記》比,古人叫“相去不能以道裡記”,為什麼?

我們就從司馬遷和班固的寫作目的開始說起。

我們剛才講,《史記》從黃帝時代一直講到司馬遷生活的漢武帝的時代。黃帝是什麼時代的人,我們現在沒有辦法確定,但如果從早期部落時期開始算,《史記》所包含的歷史,肯定有幾千年。因為在它前面,周朝、商朝的時間是可以算的,加起來就是一千多年,夏朝我們現在不太確定,再往前到五帝時代,幾千年的歷史肯定有。

司馬遷自己有句話,之前高考語文經常考的,這幾年不知道考不考——“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他寫到漢武帝時代。有學者就專門講過這件事情:整部《史記》裡最醜陋的兩個政治人物,都是漢朝皇帝,一個是劉邦,一個是漢武帝。

但《漢書》不一樣。

首先,從講述範圍來說,《漢書》只講西漢一個王朝,所以我們稱之為斷代史,就斷一代為史。《史記》是通史。這是第一個不一樣。

第二個不一樣是什麼?寫作態度不一樣。

《漢書》的主要作者是班固。他有一個師兄,是大名鼎鼎的王充。《論衡》的作者王充是班固的師兄。他師兄寫《論衡》,裡面專門有一篇,叫《宣漢篇》,宣就是宣傳、宣揚,“宣漢”就是宣傳我大漢。

當時還沒有《漢書》,王充就說:

“唐虞夏殷,同載在二尺四寸,儒者推讀,朝夕講習”。

什麼意思?儒家的經典《尚書》從《堯典》開始。從堯舜開始,這些歷史就以儒家經典的方式抄在二尺四寸長的竹簡上面。

注意,古代的竹簡是分層次的。二尺四寸是用來抄經典的。《老子》只能用八寸的竹簡抄。最長的是什麼?抄法律的,要在三尺的竹簡上抄,所以法律也叫“三尺法”。皇帝的詔書一般是一尺二寸。

載在二尺四寸的竹簡上,就是說這是經典。堯舜的歷史在經典上面,儒家學者一天到晚地讀,所以非常熟悉,但是他們沒有學過當代史。

對於王充來說,《漢書》就是當代史。這跟我們一樣。你看我是研究宋朝的,研究中國古代史的,我對當代史知之甚少。這就是王充批評的“不見漢書”。你們一天到晚讀這些書,只知道古代偉大,根本不瞭解現狀,不知道我們漢朝有多麼偉大,所以會形成一種偏見,以為我們漢朝不如堯舜時代。這個情況要改變。

怎麼改變呢?

“使漢有弘文之人,經傳漢事”。

請注意這四個字,叫“經傳漢事”,就是把漢朝的事情像經典一樣記錄下來、進行傳播。“則《尚書》《春秋》也”——那就是另外一部可以跟《尚書》《春秋》相媲美的經典。

我剛才講到,歷史就是老年人要年輕人記住的,讓以後的年輕人去讀的東西。你不要唯讀《尚書》,不要唯讀《春秋》,你要讀《漢書》。

果然,他成功了。後來到唐朝,到宋代,大家的認知就是漢朝偉大。這就是《漢書》形成的影響。《漢書》後面怎麼說?“將襲舊六為七”。這句話什麼意思?“六”是什麼?儒家的經典叫“六經”,六經後面再加一部,就是《漢書》。

我們今天說,班固是一個歷史學家,你要是碰到班固的話,班固絕不承認:誰說我是歷史學家,我這個作品是要成為儒家經典,叫“襲舊六為七”,我要變成第七部經典。

你跟司馬遷說,你是個歷史學家,他也莫名其妙:我是歷史學家嗎?什麼叫歷史學家?

其實,這都是我們今天人的定義。

所以你要記住,《史記》和《漢書》,它們不一樣:一部是通史,一部是斷代史。

問題就出來了。我們剛才想講什麼——“去中心化的意義”。

《史記》跟《漢書》比,誰的中心更明確?《漢書》的中心更明確。為什麼到今天為止,《史記》影響比《漢書》要大?從歷史學的角度來講,《漢書》成就的確很高,編得非常好,為什麼《史記》會比它厲害?

因為當漢朝成為過去,漢朝的偉大不再是後一代人持續關心的問題,那麼《漢書》要宣揚的目標就不存在了,它的價值觀到我們今天還能引起多少人的共鳴?網路上當然有一些大漢族主義者,但我想,在人口當中絕對不占大多數,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它的意義已經不存在了。

而《史記》,一上來就塑造了我們的共同記憶,這個東西是誰也替代不了的。

其次是什麼?“通古今之變”。它不是要告訴你誰是最偉大的,它是要告訴你以前發生的那些事情對於我們建設一個更美好的未來有什麼意義。無論是漢朝,還是三代,都不是它的中心,它要“通古今之變”,它要找出超越王朝存在的普遍的價值和意義。

這些東西是有穿透力的。如果你從中提煉出來了這些價值觀,它不因為今天是漢朝、明天是唐朝而有意義,它本身就是有意義的。

這兩種寫作模式誰更能夠穿透時間跟空間對它們的阻礙?

顯然是《史記》。

《漢書》為什麼不行?因為《漢書》一開始就有一個明確的中心。當那個時空場景不在,它就沒有穿透能力了。而《史記》可以。

《史記》關心的是我們炎黃子孫,是我們這個命運共同體。《漢書》關心的是在漢朝時空範圍之內的共同體。

所以我們講,通史是什麼?是時間上的打通,去中心化,不以王朝為中心。全球史呢?全球史就是空間上的打破,不以一個具體的國家和民族為中心。

簡單來講就是這樣。

但是你要注意,這樣一種去中心化,去價值偏見,本身就是一種價值觀。所以修行道行一般的人,經常會提醒你,不要有分別心;而修行真正高的人,不會一天到晚提醒你不要有分別心。

為什麼?你想想,要是說“不要有分別心”,那請問,你分別“不分別”和“分別”的心是哪一顆心?同樣的道理,去價值中心主義本身就是一種價值觀,但是不同的價值觀的生命力不一樣。

那麼,如果我說我們這門課叫中國通史,我請一位秦漢的專家講秦漢,魏晉南北朝的專家講魏晉南北朝,隋唐的專家講隋唐,宋元明清我們每一個時段也請一個專家,這門課能不能叫中國通史?

我告訴你,不能叫中國通史,它只是斷代史的疊加,每個專家有他對於這個時代的理解跟偏愛。

什麼叫通史?通史的價值觀必須一以貫之。就比如,錢穆的《國史大綱》是通史。而范文瀾的《中國通史》其實不是通史,而是斷代史的疊加。

同樣的,是不是請德國專家講一個德國史,英國專家講一個英國史,還有非洲史專家、拉丁美洲史專家講他們各自研究地域的歷史,這個就叫全球史?不是的,全球史要貫通。比如,我給你講18世紀的拉丁美洲跟中國在一個共同體中是如何互動的,它們不是兩個個體,它是一個共同體。這樣才可以叫全球史。

你手裡有比特幣嗎?比特幣現在一定存在巨大的問題,因為央行的發幣權是每一個主權國家都不可能讓步的事情,它的生存空間一定會被擠壓。

但我跟你說,它是一個方向。什麼方向?馬克思說,國家是在人類歷史發展過程當中形成的,國家是歷史的。什麼叫做“歷史的”?歷史的就是,在歷史發展過程當中形成的東西一定會在歷史發展過程當中消亡。婚姻也是一樣的。婚姻也是在歷史過程當中形成的。婚姻是一種財產制度,國家是更加複雜的一套制度。

對於比特幣,很多保守的經濟學家也好,財政專家也好,有種種看法,認為它不合當下。但是我告訴你們,它符合未來,未來當然有可能是500年,有可能是1000年,但是它符合未來。這就是它的價值,就是它的意義。

哪怕今天很多人通過它洗錢也好,非法交易也好,各種各樣見不得光的事情也好,這些都不是我們在最宏觀的層面要去考慮的問題,我們從最宏觀、最底層的邏輯去看,它的去中心化就是符合人類發展趨勢的。

我們熟悉的每一個中心都是在歷史當中一步步建立起來的。當全人類越來越成為一個整體的時候,歷史的發展會讓這些中心一個一個消失。有時候,它會變成其他中心,空間的轉換,族群的轉換,有時候,可能會讓我們感到非常陌生,比特幣就屬於這種類型。

【全球眼光與中國關懷】

我下一個環節其實是想告訴你:真正的去價值中心是很難做到的。

我們現在常見的全球史的研究方法,研究物、研究環境、研究技術,這些是比較常見的。因為相對來說,這樣能夠把人這個因素淡化。

不過,事實上背後還是有人的。比如物種的交換,其實動物也好,植物也好,隨著人的活動交換;還有環境的歷史、技術傳播的歷史,事實上很大程度上也是有價值中心的。比如工業革命,你不得不承認,工業革命的原發地不在亞洲。但相對於單講人,這樣還是可以的,稍微可以離價值偏見、自我中心主義遠一點。

我們看這本書,你應該非常熟悉,很多年前就開始流行了——《槍炮、病菌與鋼鐵》。這就是某種意義上的一種全球史,它就抓住了某一個線索。

因為真的要把全人類的歷史整合在一起,難度非常高,所以我們最常見的全球史的研究是找到一個切入的角度。包括我之前給你看的《棉花帝國》,從棉花在全球範圍內的生產、分工和銷售的角度切入。包括剛才我來的時候聽同學們討論,你可能會發現,我們課程的主題裡,講貿易(的內容)特別多。因為貿易最能夠把不同的人群給聯繫起來,的確是做全球史最容易切入的角度。

那麼最後,我想跟你分享的是,我們是不是真的能夠做到去中心化?我剛才說了,去中心化本身是一種價值觀念,那麼我們是不是真的能夠做到去中心化?

我們先要問一個問題:有中心主義,以某某為中心,真的是不好的、沒有意義、沒有價值的嗎?

去中心主義,前提是中心主義不好,那是不是就是說,一定不能有中心主義?中心主義就是不好的?這個問題我們要重新審視。

這裡有兩本書:

其中有一本,你應該非常熟悉,《全球通史》。它有上下冊,下冊是“1500年以後的世界”,上冊是“1500年以前的世界”。作者的名字很長,叫斯塔夫里阿諾斯。我們念書的時候以會背作者的名字為榮。這本書有很多版本,我特別從網上找到了我小時候念的這個版本。就是這個封面,叫《全球通史:1500年以後的世界》。

它沒有用“地理大發現”這種詞彙,而是用“1500年以後的世界”。但是1500年以後的歷史,你再看,它的重心在哪裡?工業革命以後技術的傳播、殖民與反殖民、民族的自決……它裡面很多東西是沒有辦法徹底地跳出作為歐美學者的歐美傳統的。你想想是不是?

還有一本書叫《全球的全球史》,這本書是2024年11月剛剛出版的。全球史本身就是去中心化,但是30年的實踐證明,去中心化其實是做不到的。

歐洲學者首先說(當然,我們對這些歐洲學者表示尊重),我們要去歐洲中心主義。請你用你的“禪機”想一想,去歐洲中心主義的本質是什麼?去歐洲中心主義的本質就是歐洲中心主義。

就好像你跑到一個宴席當中喊:“我不要坐主位”,那其實是你心裡就先把自己放在一個可以坐主位的位置上了。你怎麼知道人家要你坐主位?所以說,去歐洲中心主義就是歐洲中心主義的另一種表現。事實上,真正的去中心化是做不到的。

《全球的全球史》就是說,世界各地的人,對於全球史是有不同理解的,在一股去中心化的浪潮下形成了新的各自為中心的對於全球史的理解,所以才有《全球的全球史》。非洲人看全球史,亞洲人看全球史,是不一樣的,跟歐美人看全球史也是不一樣的。所以事實上,真正的去中心主義是做不到的。

那麼,我們就要回過頭來想一想,中心主義有沒有意義?

其實這個問題跟哲學的一個基本命題類似。哲學要我們探求本質。我們在談本質的時候,有一個對比——現象是初級層面的東西,但問題是,我們認識這個世界,能不能拋棄現象、直接找到那個本質呢?

其實,現象是我們扔不掉的東西。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禪宗為什麼厲害?禪宗就是告訴你,回到現象同樣是重要的。禪宗般若思想是對於小乘的否定,所以《心經》裡面講“無苦集滅道”。否定的是什麼?否定的就是執著于修四聖諦、執著于得阿羅漢果,執著於涅槃的小乘佛教徒。你以為涅槃是本質嗎?執著於本質就可以了嗎?那執著於涅槃跟執著於色相,不是換一個東西執著而已嗎?所以,事實上回到現象仍然是非常重要的。就像我們這裡要重新討論中心主義的問題一樣。

我們回到朱先生的這門課,朱先生這門課不叫《全球史》,朱先生這門課叫《歷史上的中國與世界》。他非常反對把中國和外部世界對立起來,但是他這個課的名稱還是叫《歷史上的中國與世界》。

你看他列的四個部分的課程提綱:走出中國瞭解世界、中華文明對人類的歷史貢獻、傳統文化與外來文明、中國與世界的歷史的再解讀。

看完之後,你有沒有發現朱先生的關懷在哪裡?在中國。他反對的是什麼?盲目自大,也就是自我中心。要有世界眼光,但是他的關懷還是在中國。所以,朱先生有沒有中心?他有中心的,中國就是他的中心。

那麼,在這個條件下,我們來理解葛兆光先生這套書——《從中國出發的全球史》。

如果我們只講前面部分的話,這個標題就是有問題的,我們前面講全球化就是要去中心化,既然全球史是去中心化的,怎麼可以從中國出發呢?完全去中心化,你就不可能從中國出發。但是,為什麼葛先生是個大學者?大學者就是有大學者的道理。他其實通過這個標題就告訴我們了——徹底去中心化是不可能的,一定是有視角,一定是有眼光的。

從這個角度來講,朱先生的《歷史上的中國與世界》跟葛先生的《從中國出發的全球史》是一樣的——你要有全球眼光,不要關起門來自高自大,但是最後要有中國關懷。

其實,不管是一天到晚講中國好的人,還是一天到晚批評中國的人,其實你不能不承認你最關懷的還是中國。我們不是說,一定要從中國發現歷史,我們是說,要在全球歷史、世界歷史的進程當中理解中國。我們不同意歐洲中心主義,但是不意味著我們要另外建立一個中國中心主義。

中國關懷不等於中國中心論。這一點你能理解吧?

我們生活在這個國度、這塊土壤上面,我們要關心她的未來,關心她的命運。這是一種關懷。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們在破除歐洲中心主義的時候,要樹立中國中心論。這絕對是錯誤的。也不是說,只能從中國來發現中國的歷史,所以葛兆光先生以前主持過專案,叫“從周邊看中國”。中國的歷史,你要是從周邊看,是另外一道風景,你會有新知。

這樣的一種中心為什麼無法破除呢?

維特根斯坦說:“語言的邊界即是世界的邊界。”這是一句名言,你有印象吧?我們所認識的世界是什麼?就是用語言編織出來的。語言不能表達的東西,就在我們這個世界的範圍之外,即便它存在,也不在我們的世界當中。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這個世界就是我們認知的結果。

我們講鬼,講神仙,其實都是按照人類社會的方式類比。佛像也一樣。佛是不能造像的,佛教徒最大的悖論就是造佛像。《金剛經》裡面就說了,須菩提能以三十二相見如來否?非也非也,若以諸相見如來,是不見如來。

所以,造像這樣一種具體的行為是因為什麼產生的——形象背後是語言,它要通過一種具體的方式去獲得一種認識。

我們講鬼故事,其實道理是一樣的。這些東西都是我們語言能夠表達的。語言來自於我們的經驗,凡是用語言無法表達的東西,它就在這個世界範圍之外。這是很簡單的道理。

那麼,語言是什麼?語言是主觀的。我剛才一上來就強調,認識主體是最重要的。語言是主觀的,所以歷史就是我們用語言編織的對於過去的一種理解,我們擺脫不了語言對我們的約束,就擺脫不了在語言文化當中所受的約束。用最俗的一句話來講就是,你不可能拎著自己的頭髮讓自己離開這個地球。道理是一樣的。

有一個禪宗的話頭叫“看山是山,看水是水”,這誰都知道,然後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到最後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這三個東西說明的到底是什麼問題呢?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這是第一境界。第一境界你看到的是什麼?看到的是現象,無論山還是水,看到的是現象。

你跟老師學一陣子了,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了。因為什麼?因為你知道,你看到的只是現象,在這個現象背後,應該是有本質的,所以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但是到第三個境界,最後還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什麼意思?因為你要承認,雖然它是現象,但是現象世界的差別是有意義的。

舉個例子。你碰到一個高僧,他不喝酒,肯定不喝酒,你問他:你是高僧,不應該有分別心,這個酒跟水有什麼分別?你喝下去吧!

我真的碰到過,一個人問一個修行的朋友(這個朋友道行還比較高)說:這個是酒,酒跟水不應有分別,你把酒喝下去吧?這位修行的朋友就跟提問的人說,你撒一泡尿,你把你自己這泡尿喝下去,我就把這杯酒喝下去,無分別嘛。酒跟水無分別,你的尿跟酒也無分別,你把你的尿喝下去,我就把這杯酒喝下去。

這叫什麼?這叫“慈悲心腸,霹靂手段”。這個故事就告訴我們,現象跟現象的差別是有意義的,不是沒有意義的。

【為什麼要參加全球史研修班】

最後,回到我們這個全球史的研修班。

我們當時招生的時候,有一句口號叫做“全球眼光,中國關懷”。我一開始就已經設置了這個東西,中國關懷是少不了的。之前系裡跟我說,我們能不能搞這樣一個班、搞這樣一個活動?我當時一想就說,我們應該開一個有中國關懷的全球史研修班。為什麼?

這個跟我這兩年的感觸,也和很多人這幾年最深的感觸是緊密地聯繫在一起的。我給我的學生們講《歷史上的中國與世界》這門課,第一堂課是我去講(以前當然是朱先生講了,現在第一堂課我去講)。第一堂課,我就告訴他們,我們為什麼要開這個課,朱先生晚年為什麼講這個話。

對於我們這個年齡的人來說,我們前20年經歷了一個中國高速發展的時期,加入到世界體系,並且合作分工非常愉快,我們享受了很大的一塊紅利。這對於我們來說就是最近的歷史。你想想,我是2000年到復旦念研究生的,2001年中國正式加入WTO,2008年北京奧運會成功舉辦,2010年上海舉辦第四十一屆世博會。

那時候,我是一個窮學生,2000年到2006年,生活在那十年當中,我的感受是什麼?我是非常痛恨的。為什麼?房價不停地漲。從2001年到2006年,6年,從碩士到博士生,我每個月的補貼,前三年是271塊5毛,後三年是275塊5毛。好不容易參加工作了,一個月的工資才3300塊錢。我剛來讀書的時候,在復旦邊上,10萬塊錢可以買一個20平方的地方,等到我參加工作的時候,10萬塊錢連一個廁所都買不起了。

我當時對這個時代是痛恨的,然而現在回過頭來想一想,那個時代是多麼好的一個時代,很窮也很開心,叫窮開心。

你應該知道,就在從90年代後期到2010年前後,這20多年的時間裡,我們中國和世界的融入程度達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高度。但是先是從中美的貿易戰開始(大約在2018年),緊接著2020年疫情到來,幾件大事,事實上讓我們看到,所謂的逆全球化、去全球化,已經是很多政客盤算中的事情了。

我們為什麼要開這個班?

因為我的焦慮跟你的焦慮是一樣的(雖然我不做企業)。為什麼?因為你們掙不到錢,意味著我也掙不到錢,我是真心希望你們多掙點錢,然後來關心我們人文學科,關心歷史,關心哲學,關心文學。

朱先生一開始(因為他2012年就走了,沒有看到後面這些事情)僅僅是從我們這樣認識歷史是不對的出發的。等到我們來上這個課的時候,我們就有另外的感覺了——那個時代是不是已經結束了?未來是什麼?不知道,迷茫。

回到我們剛才講的,歷史就是老年人試圖讓年輕人記住的東西。對於年輕人來說,他沒有經歷過的事情,如果上一輩的人不告訴他,就等同於不存在。如果上一輩人要告訴他,也在於選擇什麼樣的內容告訴他,用什麼方式告訴他,站在什麼立場告訴他。你想想,現在2000年以後出生的這些小孩子,對於我們來說是親身經歷過的事情,有多少他們是不知道的?

如果說歷史是老年人強迫年輕人記住的東西,那麼請你注意,有很多不同的老年人,他講的歷史是不一樣的,用學術的語言講,存在競爭性文本。

所以在那一刻,我感覺到,我們要搞一個全球史的研修班,讓更多的年輕人知道,什麼是歷史,歷史的意義是什麼,我們為什麼要記住,我們要記住哪一些。

當然,你可以選擇,你可以去參考不同的文本,競爭的文本,相互矛盾的文本,這都是可以的。但是要讓他們知道,我們這20多年發生了什麼。這是歷史學的一個意義。

歷史學不一定能夠讓你馬上解決眼前的問題。比如說,你餐廳經營得很困難,來上我一個班,我直接告訴你,是沒有幫助的;車賣不動,來上我一個班,我直接告訴你,是沒有幫助的。

但是,作為我們生活在這個時空範圍下的群體來說,我們要去講述它,我們要從不同的角度去講述它,它是有意義的。我們怎麼讓我們關心的、我們焦慮的這些事情不在年輕人的記憶當中消失,我們是不是需要讓它們不消失,這都是我們要思考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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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18 02:55:17 | 只看该作者
新右翼政黨撼動歐洲政壇,它們為何勢頭日盛?

劉怡

3月11日,美國著名政治哲學家、哈佛大學教授邁克爾·桑德爾在北京做了一場講座,主題叫“全球化之後:民粹主義對菁英的反擊”。我線上上聽完了全場,很受觸動。這不光是因為桑德爾的講述邏輯嚴整,很有條理;還因為他描述的現象,在2025年的今天已經不是個案了,而是西方政治中的常態。

你可別以為這是危言聳聽啊,我隨手列一下,過去三個星期,全球有哪些政治事件,跟民粹主義和反全球化有關好了。2月23日,公開抵制移民的德國另類選擇黨在聯邦選舉中拿下20.8%的選票,成為議會第二大黨。3月14日,匈牙利總理歐爾班·維克托以一己之力,迫使歐盟縮減了對俄制裁名單。3月15日,羅馬尼亞極右翼候選人西米恩獲准參加5月的總統選舉,有望闖進決勝回合。同一天,義大利總理梅洛尼宣佈不會出兵參與烏克蘭維和行動。更別提美國特朗普政府的新關稅政策和外交立場,也帶有強烈的反全球化色彩了,它們引發的震盪目前還在升級中。

這些事件,有的涉及執政權的歸屬,有的涉及跨國經濟活動,還有的涉及局部戰爭。不誇張地說,西方政治的絕大部分議題,都包含在內了。有這麼多國家的黨派和政治家,在如此寬泛的領域,宣傳並踐行反全球化綱領,可見其勢頭之盛。按照桑德爾的標準,他們都可以歸入民族主義右翼範疇,另一個更簡潔明瞭的別稱叫新右翼。

西方政治中的“左翼”“右翼”,你可能多少有些瞭解。劍橋政治學科普叢書給出的介紹是:左翼強調平等、經濟需求、改革和國際主義,右翼則支持權威、秩序、傳統道德和民族主義。當然這是籠統的標準,實際情況要複雜得多。兩者也談不上高低褒貶,只是客觀存在的現象。

那新右翼的這個“新”字,又是從何而來呢?《經濟學人》雜誌去年的一篇文章,參考桑德爾的理論,給出了定義,還把它和“冷戰”時期西方的“老右翼”做了比較。老右翼通常贊成小政府,信任市場的力量,支持跨國大企業,在國際活動中倚重多邊組織。新右翼則懷疑統一的全球市場,鼓吹保護本國產業基礎和就業崗位,遠離移民以及國外的紛爭。他們尤其忌憚多元文化,覺得那會傷害本民族的“純粹性”。

有意思的是,新右翼並不反對福利國家。相反,他們認定只有強大的政府和健全的社會保障體系,才能庇護受到經濟全球化衝擊的本國勞工階層:這其實更接近傳統的左翼立場。一些新右翼政府甚至還熱情擁抱外國投資,只要它能在本地創造就業崗位。這就讓人好奇了:封閉與開放,是如何實現邏輯自洽的?“左”和“右”,又是怎樣融合的?

在過去十年的全球新右翼版圖上,歐洲地區尤其值得關注,原因有三點。第一,新右翼政黨是整個歐洲得票率上升最快,崛起勢頭最猛的政治集團。歐盟人口最多的五個國家裡,有四個——德國、法國、義大利、波蘭,要麼出現了新右翼政府,要麼新右翼黨派躋身前兩大黨團。歐盟加上英國,目前有23%的議會席位控制在新右翼政黨手中。它已經不是邊緣力量,而是實實在在具備了影響政局走向的能力。第二,歐洲新右翼政黨和美國不同,它們有著強大的聯動機制,會定期舉辦論壇、集會,交流政治理念和從政心得。這些黨派吸收新議題的能力,因此非常迅捷。第三,在俄烏和平前景尚不明朗,美俄又加速接近的當下,歐洲的政治選擇,會對全球安全和經濟前景產生至關重要的影響。而長期充當攪局者的新右翼政黨,對此擁有不小的話語權。瞭解他們的立場和關注點,因此頗有必要。

當然,解讀一種政治現象,既要看它的宣導者是怎麼說的,也要看實際的政策記錄。本期專欄,我就從理論和現實雙重視角出發,結合《經濟學人》近期的三篇文章,帶你瞭解兩個重點問題:第一,為什麼說歐洲新右翼政黨帶有鮮明的反全球化色彩,他們的基本盤從何而來。第二,目前歐洲的新右翼政黨主要關注哪些議題,他們對整個時局又有何種影響。另外本期專欄還安排了一個輕話題,它講的是特斯拉在2025年陷入的困境,相信你也會感興趣。

01-相同的恐懼,不同的偏好

先說歐洲新右翼運動的起源。對這股潮流崛起的確切時間,許多觀察家要麼追溯得太早,要麼覺察得太晚。比如,英國歷史學家塞奇威克就認為,新右翼思想脫胎于20世紀初歐洲的傳統主義哲學。這個判斷當然很有學術價值,但時間鏈有點長。另一位英國學者奧斯威特則認為,2015年歐洲移民危機是新右翼崛起的催化劑。問題是,在那之前,好幾個國家的新右翼政黨已經拿到議會席位,甚至登臺組閣了。決定性的變化,一定不是2015年才出現的。

那麼問題來了:歐洲新右翼運動的“時間原點”,到底該追溯到什麼時候呢?我翻了《大西洋月刊》專欄作家、資深政治記者克里斯多夫·考德威爾的幾篇文章,發現了三條線索。第一,1998年,法國穆斯林人口的數量首次超過天主教徒,他們的主體是來自非洲的阿拉伯裔移民。這在當地文化保守主義者中引發了深深的恐懼,促使他們動員起來,積極參與議會政治,力圖限制移民。“9·11”事件的發生,更是激起了許多法國人對異質宗教和移民的懷疑。受這一事件影響,2002年,右翼政黨“國民陣線”的領導人老勒龐在總統選舉中闖入第二輪,影響力擴散到全國。這位老勒龐,就是現在的法國新右翼領袖瑪麗娜·勒龐的父親。而對移民的疑懼,正是歐洲新右翼思潮的第一大深層動力。

第二條線索,是1999年11月美國的西雅圖大抗議事件。當時世貿組織(WTO)在西雅圖召開部長級會議,準備締結“冷戰”結束後規模最大的全球多邊貿易協定。中國加入WTO的關鍵談判,也是在這前後舉行的。然而,就在會議開幕當天,4萬多名來自世界各地的激進抗議者包圍了會場,打斷了談判。抗議者指責WTO縱容跨國企業,犧牲藍領勞工的利益,還認為自由貿易規則推動製造業向發展中國家轉移,犧牲了先發國家的工作機會。這是發達國家第一次出現經濟上的大規模反全球化運動,它很快形成了一股潮流。從2000年起,每當WTO、IMF和世界銀行召開新的峰會,都會有抗議者在會場外出現,歐洲的情況尤其突出。經濟利益也成為歐洲新右翼思潮的第二大動力。

第三條線索,是2004年的歐盟東擴。這是“冷戰”結束後歐盟第二次擴容,它一次性吸納了10個新成員國,其中有8個來自前東歐陣營。日後迎來過新右翼執政黨的波蘭、捷克和匈牙利都在其中。站在歐盟的角度,東擴既是為了推進政治一體化進程,也是在向東歐施捨恩惠。畢竟,新入盟的十國從此可以收到數額可觀的預算撥款,它們的基礎設施升級,主要就是靠這批撥款。但東歐國家的政治家,卻未必這樣想。

匈牙利總理歐爾班告訴他的傳記作者,“冷戰”結束後,歐盟非但沒有給東歐經濟的轉軌提供財政支持,反而抬高了加入聯盟的門檻。匈牙利是靠自己的力量掙扎了15年,才重新站穩腳跟的。西歐各國在2004年之後,還繼續吸納來自東歐的勞動力,東西部之間的收入差距卻依舊巨大。歐爾班認為,歐盟預算不過是東歐應得的補償,它為西歐的高福利社會提供了勞動力基礎,自身蒙受的損失則根本沒有得到重視。這種因為地區發展不平衡產生的怨氣,也成了歐洲新右翼思潮的第三大動力。

聽到這兒,你應該理解了:催生歐洲新右翼思潮的大部分變數,是在21世紀初集結完畢的。它們的共同點,是質疑“冷戰”結束後的全球化浪潮。至於隨後出現的2007—2008年全球經濟危機、2009—2010年歐洲債務危機,乃至2015年難民潮的衝擊,只是加劇了這個勢頭。《經濟學人》的文章有句話形容得好:全球化承諾共同進步,分享繁榮,新右翼則認定歐洲正在被引向衰落。

考德威爾採訪的一位國民陣線政治家告訴他:“這一波全球化的本質是美國化。美國想要統一所有人的行為方式、消費方式、思維習慣和經濟哲學。如果歐洲照單全收,就會喪失自我意識。”“法國人希望保持自己的民族身份,我們不想被標準化。”這番話已經上升到哲學層面了,內裡依然充滿了焦慮情緒。

說到焦慮,你可能會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畢竟,就算是歐盟成員國裡排名最靠後的保加利亞,2024年的人均GDP也超過1.6萬歐元,能排進全球前1/4。法國的數字更是超過4萬歐元,和石油富國阿聯酋相差無幾,有什麼可焦慮的呢?實際上,按照《經濟學人》的計算,儘管增長偏慢,2025年的歐洲仍處於有史以來最富裕的一個時期。

問題是,過去30多年的全球化進程來得太快,也太激烈了,它超出了以往數百年的歷史經驗,讓許多人感到無所適從。舉個例子:到“二戰”爆發為止,德國還是一個人口淨流出國,從德國向美洲移民是很常見的事。而在2025年的今天,德國的8400多萬常住人口裡,已經有1/4是兩代以內的新移民。聯邦政府並沒有準備好為如此之多的新人口,同時提供就業機會、住房保障和精神慰藉。隱性成本將由整個社會來承擔。

按照考德威爾的說法,歐盟裡的先發國家是在制度安排不健全的情況下,過早拆除了民族國家的外殼。而新右翼政治家給出的解決方案,要具體得多,也簡潔得多。他們宣稱,一切問題都是跨國公司和移民造成的,只要解決了這些問題,安全感就回來了。

《經濟學人》形容說,歐洲新右翼政黨的基本盤,是那些自認為已經遭受損失,或者即將遭受損失的人。他們有著相同的恐懼,其他偏好則大相徑庭。而恐懼是一種強烈的情感,它是無法被統計資料撫慰的。舉幾個例子:德國另類選擇黨長期宣稱,非法移民問題是德國經濟增長陷入低迷,社會治安惡化的根源。但從大選得票率看,支持另類選擇黨的選區,基本都不是主要的移民聚居區。換句話說,推動投票的不是選民的切身感受,而是宣傳形成的模糊印象。匈牙利的情況更明顯:2015年難民危機期間,匈牙利根本就不是中東難民遷徙的目的地。但當歐爾班政府沿著南部國界,建起一道175公里長的隔離帶,並對國民強調所謂“入侵者”的可怕時,卻得到了廣泛的輿論支持。

正因為恐懼和茫然是很難用一兩句話解釋清的,歐洲新右翼政黨的支持者,才表現得格外複雜和多元。在德國,受過高等教育,但對物價和房租上漲不滿的年輕人,成為了另類選擇黨的新擁躉。在荷蘭,支持新右翼自由黨的卻有55%是焦慮的中老年人。在法國,勒龐的支持者大多分佈在中小城鎮。而在匈牙利,大城市居民享受著健全的社會保障和新修的基礎設施,對歐爾班政府的認可度相當高。

這樣看來,分析美國政治的邏輯,不能簡單套用在歐洲。畢竟,它的不同地區差異相當顯著,選民關注的重點也不同。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對全球化的恐懼和不滿,是真實存在的。新右翼政黨是指出問題的那群人,儘管他們的解決對策,可能完全無法奏效。

02-忽近忽遠的同盟

好,剛剛我為你梳理了歐洲新右翼政黨的崛起歷程,以及他們的民意基礎。接下來,我們來看它們之間的互動。儘管經濟基礎大相徑庭,面臨的社會問題也很不一樣,歐洲新右翼政黨還是非常願意進行跨國交流與合作,途徑主要有三種,分別是國際論壇、人才培養和社交媒體互動。這些合作把他們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同盟,意義深遠。

先說國際論壇。從2019年開始,美國智庫艾德蒙·伯克基金會每年都會在一座歐洲或美國城市舉辦一屆論壇,正式名稱叫“國家保守主義者大會”。我稍微列舉一下過去幾年的參會嘉賓,你就知道它的規格了:有匈牙利總理歐爾班、義大利總理梅洛尼、美國副總統萬斯、特朗普最欣賞的政治評論員塔克·卡爾森……這哪裡是智庫論壇啊,分明是政治家峰會。論壇主席是猶太裔理論家哈佐尼,他有兩項論斷:第一,傳統的政治保守主義太經濟化,觀念也太陳舊了。它需要更多關注社會和文化議題。第二,屬於新右翼的“革命”只能在民族國家框架內進行,而且要靠近政治。

出於這兩點考慮,哈佐尼把他的論壇設計成了一個“反達沃斯峰會”。每年1月在瑞士達沃斯舉辦的世界經濟論壇,你應該不陌生。數千位全球政治家、企業高管、國際組織代表和媒體人齊聚一堂,討論經濟形勢。哈佐尼的反達沃斯峰會呢,請的人看上去差不多,風格卻是倒著來的。他聯繫的政治家,首先得認同新右翼的政治理念。他們到了論壇上,主要講自己的政治實踐經歷,請其他與會者發表評論,幫忙出主意。參會的學者呢,更像是制度和文化設計師,他們會談論自己眼中各個國家面臨的社會考驗,提一些粗略的方案,看看能達成什麼共識。還有企業家,他們不光給研究者捐款,還會仔細打聽,哪個國家出現了一位有潛力的政治新星,這個人需不需要競選資金。哈佐尼告訴《大西洋月刊》撰稿人艾瑪·格林,自己希望“讓傳統的價值觀,呼應當下的社會需求”,並產生知識成果。

如果說哈佐尼的論壇,是希望在新右翼政治家、知識份子和企業家之間建立共同體,那麼匈牙利政府資助的新右翼獎學金專案,就是一個新生代政治人才培養基地。2020年,匈牙利議會把兩家大型國企10%的股份,注入了本國最大的私立高校馬蒂亞斯·考文紐斯學院。這些股份的市值是17億美元,如果按金額占GDP的比例看,它相當於哈佛、耶魯、斯坦福、普林斯頓四所頂尖高校的捐款總額。學

院院長承認,他們用這筆錢設立獎學金,專門資助成績優異,還認同新右翼政治理念的年輕人,攻讀相關學位。受助者的國籍還不僅限於匈牙利,羅馬尼亞、斯洛伐克等東歐國家的年輕人也可以申請。《經濟學人》評論說,這是東歐的“新右翼政治訓練營”,長期影響會很深遠。另外,波蘭、匈牙利兩國的新右翼政黨還建立了互通的研究網路,定期交流實施法律改革的經驗,好強化彼此的治理術。

除了這兩個交流管道,歐洲新右翼政黨還非常熱衷於使用社交媒體。這不光是因為社交媒體對年輕一代的動員效果好,還因為許多關於外交政策、移民問題和文化議題的描述,也就是模因(Meme),只有在社交媒體上才能迅速傳播開。舉個例子:歐洲議會即將舉行選舉,匈牙利執政的青民盟首先在網上發起討論,渲染移民問題的嚴峻程度。隨後德國另類選擇党和波蘭法律與公正黨的帳號開始跟進,吸引廣泛的社會關注,選情就有可能被這種輿論潮流所影響。即使反對派陣營立即做出回擊,他們也會間接增加初始資訊的曝光度,這是社交媒體的傳播特徵。

當然,除去這些具體策略上的聯合,歐洲新右翼陣營並不是沒有分歧。相反,他們的許多立場差異非常大。比如,波蘭新右翼第一大黨法律與公正黨,在社會和文化政策上立場相當保守。但波蘭在地理上毗鄰烏克蘭,與俄羅斯又有著漫長的恩怨史,因此該黨在擴充軍備和援助烏克蘭的問題上,態度一直很積極。反過來,匈牙利政府和德國另類選擇党,完全不想插手俄烏事務。

在經濟政策上,匈牙利雖然反復強調自己是“全球主義的受害者”,卻完全不打算退出歐盟,丟掉每年數百億歐元的撥款。2024年匈牙利吸收的外國總額,更是高達近1000億美元,其中80%來自中韓日三國。歐爾班總理的政治顧問向《經濟學人》解釋說:“我們只反對意識形態上的全球化,不抵制外資。”

這種立場上的矛盾性,在2022年上臺的義大利女總理梅洛尼身上表現得最充分。她領導的義大利兄弟黨,歷來是各種新右翼論壇上的常客,還公開聲援過被歐盟孤立的匈牙利政府。但梅洛尼上任後,卻支持繼續軍援烏克蘭,還向匈牙利政府施壓,要求繼續實施對俄制裁。看上去,除了不想提高國防預算,也不打算出兵參與烏克蘭維和,梅洛尼在外交政策上更接近傳統的中右翼陣營。

新右翼政黨無法一致行動的原因,就在這兒:對現行國際秩序的不滿,把他們聯結成一個同盟。但一旦現行秩序不復存在,他們對未來的構想,卻只是一些抽象概念。沒有哪個黨派能單獨承擔構築秩序的成本,也沒有誰願意做。不過,繼續附著在現行秩序之上,偶爾阻撓它的運行,卻是他們能做到的。《經濟學人》對此的總結是:“不要輕視否定的力量。它也可以改變許多事。”

03-輕話題:特斯拉的“馬斯克難題”

好,講到這裡,歐洲新右翼運動背後的深層邏輯,我就為你大致分析完了。接下來,我們進入本周的輕話題。3月11日下午,美國白宮南門廊前舉辦了一場特殊的商業宣傳活動。特斯拉CEO馬斯克帶著5輛新車上門,專供總統特朗普個人看貨。特朗普坐進一輛紅色Model S的駕駛室,連聲稱讚說“太漂亮了”,“跟我見過的其他汽車的中控台完全不一樣”。雖然根據安全規定,美國總統不能自己在公共道路上開車,特朗普還是一本正經地看了報價單,說他要掏8萬美元買一輛特斯拉,給白宮工作人員使用。特朗普在直播畫面中還強調,“特斯拉是一家很棒的公司”,“埃隆(馬斯克)受到了一小部分人的不公正對待”。馬斯克也不失時機地承諾,自己會在兩年內,把特斯拉在美國的產能從目前的100萬輛翻上一番。這可以說是整個美國規格最高的帶貨直播了,當天特斯拉的股價就上漲了7.6%。

馬斯克為什麼要請特朗普給自己的公司站臺呢?直接原因當然是兩人的政治立場一致。馬斯克掌管著新成立的政府效率部(DOGE),他在特朗普政府的人事和預算改革中沖在第一線,是現階段特朗普在美國商界的重要盟友。公開支持盟友,順帶宣傳“再工業化”政策,符合特朗普的利益。另外,馬斯克也迫切需要這樣一場造勢活動,給特斯拉提提氣。要知道,特斯拉的股價,自從去年12月17日觸及479.86美元的頂點後,一直在劇烈下滑。3月14日它的收市價格是每股243.04美元,三個月時間已經跌掉了一半。馬斯克的個人財富也因此縮水了1480億美元。

股價波動,和馬斯克的政治立場是有直接關聯的。摩根大通分析師布林克曼在上週三的研報中指出,2025年前兩個月,全球電動汽車市場整體銷售狀況良好,只有特斯拉的銷量在走下坡路。因為馬斯克公開支持另類選擇黨,引起德國消費者不滿,2月份特斯拉在德國的銷量同比下降了76%。它在美國加州這個傳統市場的業績也不太妙。許多老車主宣稱,鑒於馬斯克的政治立場太過極端,他們的下一輛車不會選擇特斯拉。一些城市甚至出現了抵制特斯拉的行動。這種情況下,馬斯克迫切需要借助特朗普的影響力,在共和黨選民中拉一波銷量,給投資者一個交代。

當然,把特斯拉銷量和股價的下滑完全歸因於政治,也有些狹隘。畢竟,升級版Model Y將在3月底全面上市。新車型推出前,老車型會減少供應,消費者也會暫時克制購買慾,這不是什麼新現象。另外,特斯拉在美國歷來都是一隻“妖股”。光是過去七年,它就經歷過8次股價下跌至少40%的大振盪,老股民早就見怪不怪了。不過,馬斯克本人在3月10日接受福克斯新聞採訪時,坦言自己最近的經營確實“非常困難”,而且沒有拿出什麼像樣的應對方案。這跟他一貫的高調人設可是不大合拍。那麼問題來了:特斯拉究竟遇到了什麼難題呢?

我從《大西洋月刊》上周的專欄文章裡,找到了兩篇對這個話題的分析。一篇來自科技記者沃澤爾,另一篇來自商業作家蘇羅維茨基。原文連結我給你附在文末,你可以用翻譯工具對照閱讀。按照這兩篇文章的看法,特斯拉目前有三個大問題:第一,馬斯克的個人敘事沒了新意;第二,他的精力過度分散;第三,他得到的政策扶持很有限。

先說個人敘事。不管你喜不喜歡馬斯克,你都得承認:過去20多年,他滿足了許多普通人對創意、科技和未來生活的想像。他的個人影響力比他的商業成績更突出,也更持久。這讓投資者和股民心甘情願地為“敘事溢價”買單。

舉個例子:特斯拉作為一家汽車公司,巔峰期的年銷量不過180萬台,排不進全球前十。可它的市值卻比豐田、賓士、大眾這幾家老牌車企加起來都高,其他新能源車企就複製不了這個模式。為什麼呢?沃澤爾指出,按照馬斯克創造的敘事,特斯拉不是一家單純的車企。它還在搞自動駕駛技術,在研發機器人提高生產效率:這些是人類科技真正的發展方向。“支持特斯拉,你就能提前觸達未來。”——市場對這套敘事是認可的。另外,馬斯克的火箭研發項目,還有他對社交平臺X的改造,一開始都備受質疑,隨後卻多多少少取得了奇效。這讓許多人覺得,一般的財務指標和管理學原則,可能不適合拿來評價馬斯克。他的特立獨行也成了傳奇故事的一部分,放大了他的商業價值。

問題是,個人敘事是需要迭代的。它需要持續注入創意,需要新鮮噱頭和神秘感。但在過去一年,馬斯克塑造個人敘事的方式,卻是搞政治,而且是站在前臺直接參與具體的政治運作。這不僅削弱了他的神秘感,還讓他的公司和產品染上了鮮明的宗派色彩。馬斯克每天都在大談如何削減福利開支,如何改變美國的外交政策。潛在的消費者馬上就會想,要是我買了特斯拉,是不是就和這些立場有了關聯?稍微猶豫一下,特斯拉的銷售資料就會波動。至於太空探索、腦機介面、AI這些前沿產業,馬斯克當然還在搞,但並沒有表現出很強的獨特性。而特斯拉如果失去了敘事加成,那它在定價、產品力等方面的缺陷就會立即暴露,引發不良的財務後果。

除了敘事,馬斯克的個人精力也是一個大問題。一般來講,車企如果遇到業績上的麻煩,CEO會主動站出來回應,聊聊正在研發的新車型,提幾條扭轉頹勢的點子,給投資者一點信心。3月10日馬斯克接受福克斯新聞採訪前,市場對他的期待就是這樣的。但馬斯克完全不談具體問題,只抱怨同時執掌好幾家企業“非常困難”,還說自己會在華盛頓待夠一年,把政府效率部接著搞下去。蘇羅維茨基講,這等於是在說,馬斯克對造車不感興趣了,特斯拉對他的重要性只排在第五或第六位。這對股價是個新打擊。雖然馬斯克的確承諾,會在今年推出自動駕駛計程車服務,但他完全沒提到,自己是不是搞定了州和聯邦兩級監管機構,也沒提到這個新市場有多大,顯得很心不在焉。

你也許會說,好歹馬斯克搞定了特朗普啊!總統出面站臺,至少對股價是好消息吧。話雖如此,特朗普給馬斯克的實際政策支持,力度卻不大。馬斯克承諾會擴建德克薩斯州的特斯拉超級工廠,共和黨控制的州政府卻沒有給出新的減稅承諾。相反,特朗普政府正在討論取消美國新電動車的7500美元抵稅優惠,這對特斯拉又是一個噩耗。

當然,馬斯克在他的商業生涯中,曾經多次化險為夷。現在就對特斯拉的前景下負面判斷,為時尚早。但兩位作者都指出,市場迫切需要馬斯克為特斯拉提供新靈感和足夠的經營熱情。畢竟,他目前的第一身份還是企業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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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18 04:22:32 | 只看该作者
寫給一位妻離子散的投資人讀者

碧樹西風

有個讀者一直在後臺發消息,說自己全職做交易四年了,屬於那種一條道走到黑的,他講了一些術語,我就不引用了。

簡單來說,他以前是做右側交易的,就是追漲殺跌,自認為專業的去追漲殺跌,現在換了一種打法,變成左側交易了,就是提前埋伏。

那麼經過這麼些年,結果就是妻離子散。

這個事兒我怎麼看呢,首先,我就不表示同情和安慰了,大家都知道,我這人很直接的,開門見山。

同情和安慰這種東西又不能當飯吃。我還是開解開解這位讀者吧,順便其他人也可以作為參考。

有句話我那天說得很清楚,人不要給自己加戲。

尤其男人,你又不是高啟強,給自己加那麼多戲,你也成不了影帝。

加戲的意思就是你每天反反復復的看《大時代》,看著小猶太抹眼淚,你心想,小猶太怎麼就那麼好,周慧敏那麼漂亮的姑娘,對著劉青雲演的像一頭豬一樣的方展博,不離不棄,還用自己省吃儉用的錢拿給他炒股。

他卻一點都不珍惜,隨隨便便就輸光,輸光重來,輸光重來。小猶太始終都陪在身邊。

這樣的方展博,後來還劈腿,同時愛上郭藹明扮演的龍紀文。

最後小猶太等了他很多年,死在他的懷裡,臨終還是含情脈脈的看著方展博,表示自己不後悔,比紀曉芙還不後悔。

你看看方展博,再想想妻離子散的自己,一定很失望對吧?

俗稱,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你沒做錯什麼,你只是加戲加太多了明白麼?把電視關了,用涼水浸浸頭。

醒醒。

當你選擇一條道走到黑的時候,你就該知道有妻離子散的這種可能,而且這不算多大的打擊。

全球投機者的鼻祖,1929年就賺過上億美元的利弗莫爾,他是飲彈自盡的,臨終遺言就一句話:我的人生是個失敗。

327國債期貨事件當年的四大贏家三死一坐牢,而且當年的二級參與者,就是大佬身邊的馬仔,後來的結局90%以上都是或死或坐牢或逃亡。

這些都是有案可查的。

我講這些,就是在質疑你是否具備預案思維,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

如果你連妻離子散這種事都沒有提前想過,那我真的很好奇,你平日裡止不止損?有沒有對沖?倉位怎麼管理?風險怎麼管理?

我當年第一篇寫的就是投資三要素。

一個合格的投資人,不是說能夠避免妻離子散,避免飲彈自盡,但是至少可以做到,提前想過有一天妻離子散,提前想過有一天飲彈自盡。

也就是說,他幾十年前就該寫好一封信,寫給幾十年後飲彈自盡的自己。

不是避免飲彈自盡,是從容不迫的飲彈自盡。而不是對著把槍,摸著子彈哭來哭去。

你看諸葛亮知道自己要掛,提前知道,後面的事情都是安排好的,誰來接自己的手,誰來接自己接手人的手,都安排好了。

大軍撤退,怎麼撤,安排好了;內部有變數怎麼處理,安排好了;敵人追擊,怎麼埋伏,安排好了。

然後從容不迫地見先主。

你去看三國演義這本小說,很生動,每個人都有大驚,大怒,出乎意料,大喜過望或者痛哭流涕。

諸葛亮很少這種橋段,絕大部分情況下,他都是笑著說,亮早知矣。

包括北伐失敗,包括他自己死,他都是早就知道了。

輸不是問題,問題是你居然提前不知道。

輸只是一個概率問題,可是提前沒想過,就是思維模式發生了問題。

一個人輸了大驚失色,說明他就沒有提前想過輸了怎麼辦。

沒有提前想過,是巨大的思維誤區。如果想過卻想不明白,說明你看不懂人性。

一個有著巨大的思維誤區,還看不懂人性的人,卻執意要做全職投資者,這不是深井冰,是什麼呢?

我曾經聊過《大時代》,聊過方展博和小猶太。

我說我太太絕對不會像小猶太那樣對我,絕對不會。

我當年投資的時候,她從來都是冷嘲熱諷,我第一年不賺錢,她冷嘲熱諷,我第三年開始穩定盈利,她依然冷嘲熱諷,

到後來,到投資收入變成主要收入來源,她變臉了,跟我講,這裡面也有她一半功勞所以她要分一半,我笑笑,說,不用你講,本來就有你一半。

有好多讀者跟我講,這你都不生氣?

我心想,這有什麼好生氣?我太太做錯什麼了?

世上沒有小猶太,能接受麼?不能接受,你就不要活在人世間。

女人的韓劇,男人的爽片,那都是編劇刻意迎合人性的弱點逗你玩的。

要是我破產了,我太太卷款跑路,留下我一個人背債,我非但不會生氣,反而會很欣賞她。

小猶太那種人,是藝術形象,現實中真要是有這麼個人,也沒法結婚的,因為靠不住。

你都要淹死了,她還抱著你不放,那不是在增加無謂的損失麼?

你媳婦趨利避害,曉得大難臨頭各自飛,說明她頭腦清醒,說明你有眼光,當初沒選錯人,這有什麼問題呢?

絕大多數人都未經訓練,換句話說,你根本就沒有任何思考的能力,你只有情緒,渾身上下充滿了情緒,你還覺得你在思考。

咱們這位妻離子散的投資人不是投資人,他只是個情緒化的賭徒。

你以為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然後你就投資成功了?

想什麼呢?投資人本身就是CEO,作為一個CEO,作為一個操盤者,就是把方方面面考慮到,算好,就是這些枯燥的工作呀。

我從來沒有用夫妻共有財產做投資的啟動金,我也沒有用家庭的共有時間去做過投資。

我很清楚為人夫,為人父,我起碼要向家庭繳納至少20年的收入。

你要給家庭交多少錢換回自己的決策自由,是根據你的打工收入來的。

如果你去打工,年收入30萬,你就至少要準備600萬現金;如果你去打工年收入100萬,你就要準備2000萬的現金。

把這個錢上交了之後,你才能贖回屬於自己的時間,至於本錢,你自己另湊。

而且要記住,從此之後,負債是你個人的,投資期間不斷獲得的盈利是老婆孩子共用的,出了事兒,你就自己去扛,老婆孩子和你劃清界限,從此人家財務自由,你在牢裡學羅輯面壁。

諸葛亮臨終的時候給劉禪寫報告是怎麼寫的?

他寫的是,臣,諸葛亮,作為投資人,自管賬以來,給蜀漢解決了哪些問題,打下了哪些城池,制定了哪些策略,這些工作是為了什麼,後續的接手人是誰。

另外,諸葛家族還留有十五頃土地,八百株桑樹,族人有吃有穿,不需要特別照顧。

說白了,收益是你的,風險是我的。無論對蜀漢這個國,還是對諸葛這個家,他都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條。

這叫大才,道德是用來要求自己的,風險是需要自己去承擔的。

反過來,如果他最後上表,說都怪領導不給力,都怪兄弟們不爭氣,導致自己的事業沒成功,那是什麼?

那不就是你麼?

有出息的人,都是死磕自己,全方位的要求自己,無論從道德還是才能上都拼命的要求自己。

逼迫自己認清現實,然後就著現實這麼點米,燒菜。

對於別人,你們看著辦就行,反正你們做不到的,一律我來擦屁股。

反過來,沒出息的人,那你就每天去要求,要求天要求地中間要求空氣。

你看看誰理你?

你以為我最後這段是教人做好人這麼簡單?

你應該想想,為什麼諸葛亮能做得起這麼大的好人,關鍵字是為什麼。

你品,你仔細品,你認真仔細品!

神仙為什麼寬袍大袖,白衣翩翩?為什麼?想過麼?

因為神是妖變的。

我昨晚說是和女讀者說點不想被男讀者聽去了的真話,順帶聊了職場,市場,資本市場。

俗稱人有人的世界,妖有妖的世界,神有神的世界。

而咱們這位自稱投資人的妻離子散的讀者朋友,正經連個妖,都還沒修成呢。

換句話說,你職場都通不了關,還玩市場?你市場都通不了關?還玩資本市場?

你真是癩蛤蟆追青蛙,長得醜還玩得個花。

你需要的是安慰?不,你需要的是當頭一棒。你練功方向都錯了,你走火入魔了,知道嗎?

兄弟,你再不醒醒,失去的,可就不只是老婆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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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楼主| 发表于 2025-3-18 09:48:51 | 只看该作者
https://cn.nytimes.com/opinion/2 ... rump-europe/zh-ha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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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點與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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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ize=0.875]雙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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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作者美國的聲譽已喪盡丟絕DAVID BROOKS2025年3月18日



[size=0.875]Haiyun Jiang for The New York Times[size=1.125]許多年前,我問過一名曾被聘為外交政策高級官員的朋友,為政府工作讓他學到了什麼以前不知道的東西。他答道:「我以前認為政策制定的75%與國家之間的關係有關。我現在認識到,95%與關係有關。」
[size=1.125]單幹難做大事。所以,有能力的領導人和國家都依賴於建立在共同價值觀、共同歷史和共同信任基礎上的關係。他們建立聯盟,以應對這個時代的重大挑戰,包括最大挑戰:21世紀是中國世紀,還是又一個美國世紀。
[size=1.125]雖然中國人在這場競爭中有很多優勢,但直到最近,美國曾擁有決定性的優勢——我們在世界各地有更多的朋友。不幸的是,在過去的一個半月裡,美國把許多這樣的關係砸得粉碎。
[size=1.125]川普總統似乎沒有意識到或者不在乎,如果你背棄別人或者隨意擺布他們,他們就會由衷地討厭你。在過去幾週裡,歐洲人已從震驚變為困惑,繼而厭惡。這段時間對他們來說有與9·11事件對我們來說一樣的意義——幻想被徹底剝除,生存威脅暴露無遺。歐洲人已經意識到,他們原以為是朋友的美國,實際上是一個流氓超級大國。




[size=1.125]在加拿大和墨西哥,政客們現在把美國視為敵人就能贏得支持。我預測在未來幾年,川普將與中國達成協議,對台灣做一些類似於他對烏克蘭所做的事情——背棄小哥們,討好大哥們。亞洲各國也會得出與歐洲人相同的結論:美國出賣朋友。
[size=1.125]這不只是川普的問題;美國的所有聲譽都已喪盡丟絕。我才不管亞伯拉罕·林肯本人是不是會在2029年入主白宮呢,因為任何外國領導人都無法放心地信任一個每隔四年就有可能選出另外一個專制虛無主義者的國家。
[size=1.125]那麼,會發生什麼呢?
[size=1.125]北約結束。拜登花了四年時間捍衛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的自由秩序。這個秩序產生於一段特定的歷史經歷: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的美國孤立主義導致了「二戰」的可怕經歷;「二戰」後的國際主義帶來了80年的超級大國和平。你把這段歷史講給年輕一代聽,他們中有許多人會用奇怪的眼光看你,好像你講的是14世紀。雖然「二戰」後的秩序是一個歷史性的成就,但它也是時代的產物,我們不會再回到那個時代。讓迪安·艾奇遜的幽靈復活沒有好處;我們需要設想一個新的全球架構。
[size=1.125]西方(暫時)結束。我們所說的「西方」是一場始於西元前的對話——蘇格拉底追尋真理,倫勃朗體現慈悲,洛克發展啟蒙自由主義,弗朗西斯·培根開創科學方法。這是我們的遺產。在我們的整個歷史中,美國曾把自己理解為偉大西方事業的頂點。西方的概念在歐洲與北美的所有聯盟和交流中被具體化。
[size=1.125]但川普的腦子裡似乎沒有「西方」這個概念。川普正在切斷美國與它的精神和知識根源的聯繫。他完成了傑西·傑克遜1987年開啟的事業,那年,傑克遜曾和史丹佛大學的一群進步活動人士高呼「嘿,嘿,嗬,嗬,西方文明必須走。」




[size=1.125]新的文明鬥爭是硬與軟的鬥爭。不要過度思考。川普不是在下四維象棋,試圖將俄羅斯從它與中國的聯盟中分離出來。美國外交政策現在是以能讓川普的荷爾蒙激增的事情為導向的。他一生都熱衷於雄勁的男子氣概。在MAGA(讓美國恢復偉大榮光)大腦裡,普丁代表硬,西歐代表軟。伊隆·馬斯克代表硬,美國國際開發署代表軟。世界摔跤娛樂代表硬,大學代表軟。爭取支配地位的鬥爭代表硬,聯盟代表軟。
[size=1.125]歐洲或將復興,或將淪為博物館。歐洲有可能成為低生育率、低創新、慢增長的世界旅遊地。但歐洲人知道,現在是他們切斷與美國的安全臍帶、重振自身威力的時刻。德國正在為製造武器增加借貸能力。義大利前總理馬利奧·德拉吉關於市場分裂正在扼殺科技創新的言論震驚了整個歐洲大陸。許多保守派人士深信歐洲太過世俗和腐朽,無法恢復元氣。也許吧。但德國是個認真嚴肅的國家。法國有無與倫比的公務員體系。歷史已表明,英國人民在艱難時刻是值得信賴的。
[size=1.125]核擴散的新時代。隨著美國撤走安全保護傘,世界各國——從波蘭到甚至日本,都將得出結論,它們需要核武器。這會有什麼問題呢?
[size=1.125]中國將填補空白。隨著美國背棄朋友,中國將努力交朋友。中國駐歐盟的歐洲事務特別代表最近表示,川普政府對待歐洲的做法讓他「感到有點心寒」。他接下來說:「我希望歐洲朋友能夠在當前的形勢下能夠有所思考,並將川普政府的政策與中國政府的政策進行比較。通過這樣做,他們會發現中國的外交方式強調和平、友好、善意和合作共贏。」
[size=1.125]雖然這種呼籲將受到懷疑,但現實是,當面對中國和美國這兩個流氓超級大國時,歐洲、亞洲、非洲的國家都將不得不兩面下注,左右逢源。
[size=1.125]一場全球文化戰。多年來,世界價值觀調查的結果一直顯示,西歐和美國偏民主黨地區正朝著一種超個人主義的後現代文化發展,這種文化與世界其他地區更傳統的集體文化越來越遠。這最終必將導致政治上的分歧。MAGA保守派欽佩普丁的原因之一是,他們將普丁視為對抗他們終極敵人——哥倫比亞大學民族研究項目的盟友。




[size=1.125]返回國家的偉大光榮。歷史尚未結束。如歷史學家羅伯特·卡根指出的那樣,美國在孤立主義時期與干涉主義時期之間擺動。我們也在個人主義與社群主義、犬儒主義與理想主義、世俗主義與篤信宗教、非理性悲觀主義與非理性樂觀主義之間擺動。我們現在正處於每一種對立體的前一種的最極端狀態。
[size=1.125]川普的無能將激起一個逆向反應,那將被證明是一個機會和重生。這個反應發生時,人民將準備好接受一個川普永遠不會理解的事實——當你把美國變成一個巨大的敲詐機器後,你會得到一些短期的勝利,因為弱國會在你的強盜行徑下屈服,但你也將毀掉國內外的關係,而這些關係實際上才是美國長遠力量的來源。


[size=0.8125]David Brooks是《紐約時報》專欄作者,撰寫政治、社會和文化趨勢議題。歡迎在X上關注他: [size=0.8125]@nytdavidbrooks
[size=0.8125]翻譯:紐約時報中文網
[size=0.8125][size=0.8125]點擊查看本文英文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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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楼主| 发表于 2025-3-18 11:13:51 | 只看该作者
錢從來不是大風刮來的

吳軍

帶你從一個你不太熟悉的視角,準確地去認識世界的真相。為了強調我們看問題的視角不是站在中國往四周看,而是你平時忽略的,不熟悉的視角。

一個人從小長大的環境,通常決定了他的基本認知和看問題的視角。因此,除非他將來特別有心,更換不同的視角看問題,否則都可能存在巨大的盲點。我們的大多數讀者,絕大部分時間生活在國內,可能對世界上其他國家的情況,並不太瞭解,因此我就講講其他國家的情況。

從同學們的啟發談起

我為什麼要談這個問題呢?這要感謝一些同學給我的啟發。我在談到加州山火當中,都講到一件事,就是火太大了,保險公司就賠不出來了。有兩位同學在留言中就談到,是不是最終政府能兜底呢?

其中一位是我們的老聽眾,他講,“保險作為一種風險分攤機制,其本質是基於概率和統計模型,但現實中的極端事件往往超出模型的預測範圍。這不僅讓我們看到了保險行業面臨的困境,也提醒我們在個人財務規劃中要考慮到極端情況下可能存在的保障漏洞。同時在想,當私人保險市場無法完全覆蓋高風險區域時,是否需要政府或社會其他機構介入,以確保基本保障?”這是很好的思考。

另一位同學也談到這件事,但是思考問題的角度就略有不同了。他說,“美國保險公司確實是在商言商、算帳經營,根據歷史資料和精算模型,大幅提高保費,覆蓋成本,無可厚非,正常合理商業行為。但加州政府出面,就保險費的漲幅與一些大的保險公司打官司,到現在也沒有達成一致,結果只能保險公司退出市場。這是政府和保險公司的博弈,好在保險公司比較理性也算抱團,無利可圖的事不玩。最終結果,加州老百姓的房子裸奔,利益無保障,受損。”

此次,他又說了在國內的情況。他說“在國內,地方政府會出資搞低保額普惠保險,比如災害民生,在這方面話語權又比較強,商業保險公司勢必要犧牲一定經濟利益,重在承擔社會責任的。要麼就是純商業行為,保險公司根據風險定價,至於做多大規模看造化。”這就涉及到了企業的社會責任了。

另外,在我談到韓國發展,同學問了這麼一個問題“請問吳老師,為什麼韓國的經濟發展得這麼好,政府又推出了多項措施鼓勵生育,但效果卻不好呢?”這也談到了政府的作用。

這三位同學雖然談論的未必都是同一個問題,思考問題的角度也不同,但是從他們的提問中,都顯示出了一個長期以來養成的認知和慣性思維,就是認為什麼事情都應該交給政府去做,而且政府的錢似乎也是無限的,甚至不用考慮錢從哪裡來。

事實果真如此嗎?

有些同學們有這樣的想法並不奇怪。退回到40年前,我也會有類似的想法,覺得什麼事都該由政府來承擔。但是我後來的經歷,讓我看到了很多其他國家的情況,聽到了各種不同的理論,因此對這個問題有了更加開闊的視角。

記得幾十年前,我和我弟弟剛到美國時,我母親就問,有沒有國營企業的工作將來可以找,因為她覺得,國營企業一定不會倒。但這個問題在我聽來就覺得非常可笑,一方面是因為除了美國郵政,美國就沒有第二家傳統意義上的國企;另一方面,我看到了,在美國,只要盈利情況好,私營企業比國企,各方面福利待遇要好得多。

事實上我周圍的人,也都持這種看法,也就是說,自身工作的安全性,取決於商業創造財富的能力。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是能不斷創造財富的地方。事實上,美國就不存在一個所謂的有無限資源的機構。其次,就算現在存在,架不住很快就坐吃山空了。

美國政府救助的真實成本

講回到政府,每一分錢其實都是國民創造出來的,不是大風刮來的。政府給你提供的各種福利,其實都是有成本的。

當南加州幾萬戶居民遭受火災時,其實也有人提出,州政府能否給那些沒有保險的住戶補償。這聽起來很合理,對吧。但是錢由誰出呢?據計算,南加州火災的損失超過1000億美元,其中房屋的損失超過500億。保險公司只能出一小部分,因為大部分都沒有被保險計畫覆蓋。如果這500億由州政府出,那麼意味著加州每個人要支付1000多美元的費用。因此,就會有人講,憑什麼要我們這些住在上千公里以外的人,為你們買單。

有人可能在想,每人都交給政府一點錢,這樣將來遇到這麼大的麻煩,就可以由政府出面解決了。這其實是非常不經濟的想法。薛兆豐老師開設的經濟學課,一半的篇幅其實都在傳遞一個資訊,商業是最好的慈善,其他都不是。在我看來,理解了這一點,就算學好了薛老師一半的內容。

在美國,但凡能由私營企業完成的事情,最好就不要由非盈利組織完成,更不要由美國或者州政府去做,因為效率相差太多。在任何一家企業,如果有20%的淨利潤,就已經算很高的了。這件事換一個角度講,如果是私營企業把事情給辦了,不過多收25%左右的利潤而已。

那如果換非盈利組織來做這件事,會怎麼樣呢?美國的非盈利組織,手續費通常是25%-35%,只要不高過35%這個比例,捐款的人和稅務部門都會覺得合情合理。如果這麼算,捐來的三塊錢,也就是兩塊錢用到了正事上,這還沒考慮非盈利組織贊助的對象,是不是該得到資助。特朗普上臺後,在馬斯克的幫助下,暫停了美國國際救援署的工作,因為大量的善款都給到了亞非拉的獨裁者,甚至恐怖組織。

為什麼說美國政府效率低?

而比非盈利機構利用錢效率更低的,是美國政府。加州花了150億美元修高鐵,十多年過去了,只鋪設了幾公里的道路橋樑。南加州大火之後,特朗普在上任後的第五天,就到了災區,和洛杉磯市的女市長談災後重建的問題。當地居民希望返回被燒的家園,自己重建房屋,洛杉磯市市長不答應,說要讓專業的機構評估有沒有毒,然後讓專業的機構拆除被燒毀的建築。

特朗普當時就火了,說你找一個機構花半年時間評估,又找一個機構花無數的錢拆除,遙遙無期,最後成本都加到居民頭上。居民們要求馬上回去,結果洛杉磯市長回應說,下周就讓大家回去。特朗普說,“現在!”顯然,特朗普堅持與不堅持,就是半年和一周的區別。美國政府的效率可見一斑。

為什麼美國政府在花錢上的效率低呢?因為很多錢可能被挪用,甚至不知去向。美國時間2025年2月11日,馬斯克查美國政府的賬時發現,美國聯邦緊急事務管理局,簡稱FEMA,有5900萬美元被用於給非法移民住豪華酒店去了。於是當天,國土安全部助理部長就開除了FEMA的四名高管。如果由美國政府來支付火災受害者的損失,不知道要多花多少冤枉錢。

上面的例子並不是個案,美國政府效率低,表現在多方面。比如2025年2月,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簡稱NIH,也就是給各大醫學院發放科研經費的主管部門,給各大學發了一個通知,說以後申請科研經費時,科研以外附加的費用,主要是大學的管理費,削減到15%。而這個附加費用,在今天是66%。也就是說,科研每花100元錢,要額外給大學66元的管理費,一共166元。

美國的大學和NIH都是比較廉潔的部門,但是效率確實不敢恭維。同時期還有一件大事在媒體上發酵,就是美國國會和政府批給了烏克蘭1700多億美元的援助,但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說,只收到不到800億。剩下的錢去哪兒了,到現在說不清楚。因此,如果指望美國政府給房屋被燒毀的家庭買單,最後的結果可能是,民眾多花了一倍的錢。

即使是做事在時間上如此沒有效率,花錢上沒有效率可言,但美國政府遠不是世界上效率最低的政府。事實上,世界上的大多數政府,使用的資金都來自民眾,而且對於資金的使用效率各不相同。我們前面說了,政府提供的福利,也是有成本的。

類似地,同學問,為什麼韓國政府鼓勵生育,效果卻很差,因為這件事,政府其實也是無能為力。很多事情,並不是政府想解決,就馬上能解決的。如果各國政府真有這麼大的本領,你看到的很多社會問題早就不存在了。在美國,很多事情用商業的辦法解決更有效率。

總的來說,世界上的事,但凡能自己解決,就自己解決,但凡能花錢解決,就花錢解決。只有一些必須要政府出面才能做的事情,才要交給政府去辦,比如外交、國防、維護金融秩序、支持沒有收益的基礎研究等等。你如果去複習一下薛老師的課程,會發現幾十個這類的例子。

今天討論的這些問題,有的看似和你有點遠,比如美國政府或者韓國政府效率的高與低,對你的生活沒什麼直接影響。但是,通過討論這些問題,可以幫你接觸到更多來自不同國家的視角,理解問題的方式也會更加多元。我們現在的有些觀念和看法,往往容易受到周圍人想法的影響。即使有的同學已經習慣了某種思維方式,也不妨看看世界上其他人是怎樣思考同樣的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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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楼主| 发表于 2025-3-19 09:19:50 | 只看该作者
多年前,因為維根斯坦、哲學,看了一些徐英瑾文章,連帶也看了他對人工智能的思考——小數據 vs 大數據

***

“人類的真實思維方式是基於小數據而不是大數據。嬰兒只通過很少的語料就可以掌握一門語言的日常對話,并且學會簡單的語法后就會自由組合和創新,而ChatGPT需要經過大量語料的學習。”徐英瑾介紹,“能通過很少的情報推理出很多結論,這就是聰明人。而ChatGPT獲得了很多情報卻只能鸚鵡學舌。”

對此,徐英瑾表示,“從這種意義上說,我始終認為無論ChatGPT或深度學習、或者是現在所有的主流的基於數據訓練的人工智能,它只能夠變成一般人的意見,加一個平均統計化、持續化處理的機器,它永遠不可能達到智能的標準,也就是所謂的創造性、獨創性和進步性。”

“極少數菁英被接受的過程,其實也要靠其他菁英的認可。”徐英瑾以愛因斯坦為例介紹稱,愛因斯坦的相對論被諾貝爾獎評審所認可和接受,經歷了十分漫長的討論和研究,諾貝爾獎一開始不肯頒發給他,因為認為它實驗證據不足。相對論被接受的過程包含了眾多專家學者細膩和大量的投入。

“我擔心的是,學術界如果習慣了ChatGPT這種快速簡潔的回答,愛因斯坦這種需要慧眼才能發掘的、對人類產生重大影響的發現,很可能會被掩蓋住。”徐英瑾表示。“比如學生向老師提問,老師不會直接給答案,而是給學生參考閱讀書目。現在ChatGPT是直接給答案,但有學術價值的是參考書目。為了學術界發展,ChatGPT需要改版,所有的答案都要給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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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楼主| 发表于 2025-3-19 09:40:15 | 只看该作者
睡不著的,不會只有美國AI巨頭,ASML,還會有台積電,大家都是一掛的。

問題是,OpenAI找白宮告狀,ASML乾脆開始布局大陸,台積電呢?憋死?

https://www.chinatimes.com/opinion/20250318003773-262110

『2025年,地球上能與「川普震撼」相媲美的只有「中國技術白菜價」。大陸以最先進的技術,最便宜的價格,迅雷不及掩耳地震動全球科技界,讓很多行業領先者都睡不著,說今年是一個嶄新世界的開端,應不算誇張。

在AI大模型領域,大陸實現了軟硬體上高效低價的技術突圍,感到恐懼的企業包含但不限於輝達、OpenAI、Meta、xAI、谷歌、亞馬遜等等知名美企。

在晶片領域,大陸正在設計與製造兩方面快速追趕,感到恐懼的企業包含但不限於台積電、ASML、三星、SK海力士、輝達、高通、英特爾等等頭部企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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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楼主| 发表于 2025-3-20 07:40:14 | 只看该作者
侵略成性的歐洲列強,一戰後特別熱愛和平

一棵青木

都說歐洲列強很好戰,是一群狂熱的戰爭販子,這話對,但也不對。

歷史上這些國家多次發動過侵略戰爭,但那都是以前了,現在的歐洲列強可愛好和平了。

最近幾十年發生的戰爭你拉出來看看,都是美國發動的,歐洲列強都是在美國的脅迫下捏著鼻子參與,隨便派了點小部隊敲敲邊鼓而已,而且就算是美國也只敢打越南敘利亞伊拉克這樣的小國,以及剛解放時沒看在眼裡的農業國中國,真正的大國絕不敢直接碰。

現在的歐洲列強喜歡讓別人打仗,但不想自己打仗,這是嚴重不符合祖輩傳承的。

因為歐洲人祖輩傳承下來的戰爭精神,在一戰後就被徹底消滅了。

一戰剛爆發的時候,整個歐洲都沸騰了,貴族們對戰爭的降臨喜上眉梢,平民們也興高采烈。

俄國宣佈參戰後,沙皇尼古拉在聖彼德堡冬宮的陽臺上接見了向他歡呼的大批人群,人們紛紛向沙皇行跪拜禮,揮舞旗幟高唱國歌,俄國大軍士氣高昂,連動員都沒完成就迅速開撥前往戰場,軍用物資也沒準備齊全,生怕去晚了就撈不到好處了。

德國宣佈參戰後,5萬名由中產市民和學生組成的遊行隊伍聚集在皇宮面前對德皇歡呼,在酒館、咖啡館和露天啤酒座的市民顧客們集體主動起立高唱愛國歌曲。

由德國年輕人組成的大軍坐火車出發時,主動在火車上塗抹著“打到巴黎去”的字樣。

法國宣佈參戰後,普安卡雷總統宣佈要建立全國人民的“神聖同盟”,巴黎的街頭上到處都是歡呼的年輕人,大家紛紛高喊口號要“痛扁德國佬”,民眾紛紛摩拳擦掌要一雪四十多年前對德國的色當之恥。

英國那邊更離譜,志願參軍的民眾排成長隊,紛紛主動要求離開英國本土到歐洲大陸作戰,對自己可能犧牲在一個和保家衛國毫無關聯的戰場上這個事毫不在意。

類似的場景在歐洲多個列強國家中紛紛出現,奧匈帝國和土耳其等國家也是一樣的出現了參軍狂潮,對戰爭的降臨可謂是喝彩式的歡迎。

整個歐洲的所有參戰國都出現了民眾的參軍狂潮,都有出現過市民因體檢不合格無法參軍,感覺被剝奪了贏得榮耀的機會憤而自殺的新聞。

為什麼一戰剛開始的時候,歐洲的民眾這麼狂熱的要求參軍?

因為在1914年一戰爆發前,歐洲已經有40多年沒經歷過戰爭了,整整兩代人,民眾對戰爭的印象還停留在40多年前。

從一戰的40年前到一戰三四百年前的這個區間,戰爭對歐洲人而言就意味著財富,就意味著地位。

八國聯軍打中國的時候就出動了幾萬人,最後就死了幾百人,結果直接把我們這個龐大的東方帝國所有精銳部隊都給消滅了,首都北京也給占了,要不是為了扶持個傀儡政權幫忙搜集掠奪中國的財富那清政府直接就不復存在了。

從此中國成了歐洲的血庫,每年源源不斷的上貢,而這一切只付出了幾百人的傷亡,其中一半還是日本人,出戰的英國死亡64人,出戰的法國死亡50人,出戰的德國死亡60人,出戰的美國死亡48人,出戰的奧地利死亡8人。

就死這麼點人,掠奪了一個龐大東方帝國的無數財富,讓本國國民的生活水準直接提升一大截,那麼給參戰士兵以高額的財富和社會榮耀,給戰死者以豐厚的撫恤並對其家屬子女各種優待,這不過分吧。

歐洲軍隊打其他殖民地的時候情況類似,都是以極小的損失就拿下了龐大的土地和財富。

再往前就更離譜了,當年打南美洲印加帝國的時候,皮薩羅率領168個西班牙士兵正面擊敗了由600萬人口帝國傾全力組建出來的8萬大軍,當場俘虜印加皇帝,滅亡了整個印加皇朝,掠奪到了難以想像的黃金和白銀作為印加皇帝的贖金,僅僅只死亡了幾個人。

拿到海量的黃金和白銀後,皮薩羅卻毀諾直接處決了印加皇帝,繼續發動對印加帝國的侵略,西班牙帝國也開始增兵。

花費了40年時間,整個印加帝國全滅,600萬人口死亡90%,只留60萬成為了西班牙人的奴隸。

因為征服了印加帝國,西班牙一躍成為了當時整個歐洲最富有的國家,運到本土的黃金和白銀數量讓整個歐洲都為之震驚。

而西班牙在戰場上犧牲的士兵人數,僅僅只有幾十個,死與長途跋涉和疾病的人數遠遠高於死於戰場上的。

這就是記錄與歐洲歷史課本上的戰爭,所有歐洲人從小到大耳濡目染的就是這些知識,但偏偏這些歷史句句屬實,確實就是這樣的,並不是政府有意誇大戰爭的收益來鼓吹戰爭。

歐洲本土國家彼此之間也發生戰爭,但烈度極小,持續時間極短,基本上取得了一場戰役的勝利大家就會和談,贏了自然大好特好,輸了也就割點地賠點錢,沒人會死磕到底。

道理也很簡單,整個地球到處都是弱小而富有的殖民地,大家分兵佔領都占不過來呢,何必死磕到底把兵力都彼此互耗掉,打一架互相展示下力量就行了,省下力氣繼續對海外拓展殖民地才是正道,不然在這裡死掐導致海外殖民地被別的國家占完了那才叫笑話呢。

所以一戰之前歐洲沒有過慘烈的戰爭,最大規模的普法戰爭也就只打了一年,死傷的也都是職業軍人,人數也很少,輸了的老兵還不服氣,覺得是自己統帥無能,要求再打一仗。

當年拿破崙7次單挑歐洲列強,每次也都是一年內結束戰爭,對民眾也基本沒有影響。

這種歷史背景在歐洲並不是持續幾年,而是持續了足足幾百年,這種文化背景下培養出來的年輕人普遍認為戰爭就是一場激動人心的短暫冒險,都相信自己的國家只要參戰必然能迅速取勝且傷亡不多。

戰爭只要開啟,就意味著自己的國家即將發財,自己也會跟著發財。

現在的人肯定不會這麼想,但一戰前整個歐洲的年輕人都是這麼想的。

別笑話當年的歐洲年輕人愚蠢,我舉個簡單的例子讓你換位思考下,然後你就能理解了。

比如說現在中國出動了5萬軍隊結果直接滅亡了美國,代價是只死亡了幾十人,傷了幾百人,從美國掠奪來的財富直接導致全體中國人的收入暴漲,以前月入5000的現在月入1萬,以前月入1萬的現在月入2萬。

那民眾對參戰的士兵必然極其感恩,絕對不吝嗇與給參戰士兵們極高的榮譽和財富,也必然對陣亡士兵的家屬極其的保護並給與高額的補貼。

如果這樣的戰例不止出現一次,而是出現過十幾次,整整三四百年只要發生戰爭都是這樣的結局。

那請問你會怎樣看待戰爭?

只可惜生不逢時,沒機會像祖輩那樣參軍換一個榮華富貴啊。

這個時候一個叫美麗國的富裕國家向我們宣戰了,你會害怕還是興奮?你會支持還是反對?

代入一下,換位思考,你就能理解一戰前的歐洲年輕人了。

但一戰這一次不一樣了,一戰前的幾十年整個地球的殖民地就已經被幾乎瓜分乾淨了,再也沒有新增殖民地供歐洲列強掠奪了。

再想搶,那就只能搶已經被其他歐洲列強佔領的殖民地了,而這必然意味著全面戰爭,這個歐洲國家會直接在歐洲本土發兵來攻打本國。

這種沒有新增殖民地可供掠奪的日子持續了幾十年後,歐洲人忍受不了了,因為一年更比一年好的日子到頭了,已經有很多人出現了很多年生活水準增長停滯的現象,而這一切他們都歸結於政府不敢發動對外戰爭,過於的軟弱無能。

這結論看起來很可笑,但和歷史書上先輩們發動一次戰爭就富裕一次的史實結合起來看的話,就一點都不可笑。

所以整個歐洲的年輕人都狂熱的參軍,都希望用戰爭來解決自家國家無法繼續富裕的問題。

這種狂熱,是沒有從戰爭中掠奪過海量財富的中國人無法想像的。

二戰的時候法國人跪的很快,投降速度比德軍的進攻速度還快,被中國人認定為戰爭意志極為薄弱的民族。

但一戰的時候,法國人是整個歐洲戰爭意志最強的民族,對戰爭的狂熱程度足以碾壓所有中國人的想像力極限。

用一組資料來描述下這種極致的戰爭狂熱。

1914年一戰爆發時,整個法國不到4000萬人口,其中2000萬為男性。

結果法國累計動員了800萬男性上戰場,約合全國40%的男性,最後法軍戰死131萬人,傷殘280萬,死傷合計400萬,約合全體軍隊的一半,戰後法國男性的平均年齡爆降,人幾乎都死光了。

全國4成男性上了戰場,然後士兵傷殘率為一半,這樣的爛仗打了足足4年都沒有拿到任何好處,結果法蘭西民族的男人還要繼續打,非打贏不可。

巴黎大學戰前共有1.4萬名學生,戰後還活著的只有三四千人,大部分還都是沒有上戰場的女生,男生幾乎死光了。

巴黎高等師範學院,一座擁有14名菲爾茲獎得主和13名諾貝爾獎得主的名校,傅裡葉、柯西、拉普拉斯、拉格朗日等人的母校,一戰結束後整個學校的學生幾乎全滅,有的年級活著從戰場回來的只有幾個學生。

法國流乾了血,整整損失了一代年輕人,戰後全國都找不到幾個年輕男性了,當時甚至有很多在法國挖戰壕的華工都娶到了年輕漂亮的法國美少女,付出這麼慘重的代價只是為了讓法國能打贏戰爭。

這樣的民族,你說戰爭意志算不算強?

法國戰爭意志強,英國也不弱。

英國的市民參軍後,排著密集的隊形沖向馬克沁陣地被不斷的擊殺,最多的一天死傷6萬人,目前戰爭史上單日死傷的最高記錄就是一戰的英軍創造的。

而這樣列隊衝擊敵方機槍陣地的無腦送死戰術,英軍整整執行了3個星期才停下,這中間市民組成的部隊都在不折不扣的執行上司下達的送死命令,最後英軍在歐洲大陸上的傷亡人數也高達300萬。

德國人的戰爭意志那就不用談了,德軍西邊頂著英法打,東邊頂著俄軍打,東西雙線開戰,打了整整四年最後美國插手德國才投降,德軍整體的戰爭意志可見一斑。

一戰剛開啟時的歐洲列強那真的是武德充沛,整個歐洲就沒有一個國家的人是怕死的,一聽能上戰場那就都嗷嗷叫的沖上去了。

那時候的歐洲列強為了能打贏戰爭,不僅不怕死,還不怕花錢。

1918年,一戰的最後一年,英國投入的軍費為810.4億美元,法國投入的軍費為770.8億美元,俄國投入的軍費為404億美元,美國投入的軍費為877.9億美元,德國投入的軍費為877.9億美元。

這個資料代表什麼呢?

1918年的日本投入的軍費為15億美元,當時整個中國都沒人敢惹日本。

換一組資料會更直觀,那就是金價。

1920年黃金的價格大約是1盎司30美元,戰後全歐洲對美國的欠債為116億美元,約合黃金1.1966萬噸。

而如今整個美聯儲的黃金儲備才8133噸,放到1920年換不來100億美金。

但當時英法德任何一國一年支出的軍費就高達800億美金左右,可換來8萬噸黃金,約合如今美國黃金總儲備量的10倍。

再用GDP做對比,一戰的前一年,也就是1913年的名義GDP,英國為114億美元,法國為95.5億美元,德國為124億美元。

注意這是GDP,不是利潤,但1918年單年支付的軍費就高達800億美元,約合戰前年GDP的8倍。

中國在2022年的GDP是121萬億元,支出的軍費是1.45萬億元。

同比換算下,要是哪一年中國單年支出的軍費達到了英法德一戰的水準,也就是單年支付為戰前年GDP的8倍,那就需要一年之內支出1000萬億軍費,把如今的軍費翻700倍,這樣國家為戰爭支付費用的決心才能說堪堪達到了一戰時英法德的水準。

看完以上幾組數字,你就知道一戰時歐洲列強的戰爭意志有多離譜了,那打起來真的是血戰。

這種戰爭意志是空前絕後的,因為這種等級的戰爭意志是用三四百年的戰無不勝和用戰爭掠奪來的無數財富養起來的,以前沒有過,以後也很難有國家能復刻。

歐洲列強在三四百年的時間裡掠奪的無數財富,最後這些財富哪去了?

你看看一戰時英法德支出的天價軍費就知道這些財富哪去了,都在戰場上被打空了,彼此互耗掉了。

因為在戰爭中損失太大,最後德皇退位,沙皇被滅了滿門,奧匈帝國分崩離析。

曾經為沙皇大軍的出征而歡呼的俄國市民,餓肚子餓的實在受不了了,於是反手就舉起了“打倒沙皇”、“打倒戰爭”的紅旗,發動了革命。

而贏下戰爭的英法聯軍,同樣損失慘重,那打贏戰爭的獎勵又是什麼呢?

歐洲列強都是工業國,能有效組織全國的人員和物資用於戰爭,所以戰爭能力很強大。

以前打農業國的時候,只需要打贏皇帝和領主所帶領的幾萬軍隊就可以滅其全國。

農業國很難有效組織全國的人員物資用於戰爭,這代表不僅可以很輕易的打贏農業國,而且擊敗農業國後其國家大部分地區和財富都是完好的,可以很輕易的被殖民軍搜刮掠奪。

但工業國不一樣,工業國具備把所有人員和物資都投入戰爭的能力,這代表工業國不僅極其難打,而且打贏後拿到的是一堆廢墟,財富已經全滅,根本搜刮不出來多少了。

戰後,德國的一切都被拿出來當賠償了,但這些賠償遠遠不足以彌補英法的損失,英法的一代人流幹了血,全國儲蓄都被打空了,結果什麼都沒拿到。

所以一戰後英法極其的厭戰,全國民眾一致反對戰爭。

舉個例子換位思考,讓你可以理解英法民眾當時的厭戰情緒。

還記得那個一戰的資料麼,法國不到4000萬人口,2000萬男性,足足800萬男性上戰場,最後死傷400萬人。

你有沒有想過把這個資料替換到中國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場景?

假設啊,僅僅只是假設,中國14億人,其中7億男性,同比法國的資料換算那就是累計動員2.8億男性上戰場,然後死傷1.4億人,很多985和211的高校,全校1萬多男生上了戰場最後就幾百人活著下來了,傷亡比例達到這個離譜的程度才能達到一戰時法國的水準。

戰後我們打贏了,結局是國民生活水準暴跌,原本月薪2萬的人現在只能拿1萬,原本月薪1萬的人現在只能拿5000,國家已經傾盡全力從戰敗國那裡拿賠償了,但遠遠不足以支付死傷者的撫恤,最後只能每個人發5萬塊錢了事,因為實在沒錢了。

你是一個法國的大學男生,很幸運的從戰場上活著下來了,但你的同學和親戚朋友全都犧牲在戰場了,壯勞力的死亡導致家裡生活極其困難,姐妹等女性家屬生活無著,也找不到合適的男性婚嫁,最後不得不嫁給了當時看不起的華工,這一切都是你的親身經歷。

20年後,二戰爆發了,德軍逼近法國,你的兒子過來問你對戰爭的看法,自己是否應該不惜傷亡的參軍對抗德國,

你會怎麼回答?

這麼設身處地的換位思考,你就能理解為什麼二戰爆發時法國那麼的厭戰。

德國要啟動戰爭前幾年英法就知道了,所有人都知道德國必然要發動戰爭,因為整個德國的經濟都崩潰了,德國所有的一切都被外國拿走了,民眾生活的極其苦難,除了發動戰爭放手一搏別無出路。

一塊麵包五十萬,天空劃過白磷彈,這就是德國人願意參軍打二戰的真實原因。

但法國不想去阻攔德國,因為出兵鎮壓德國是要死人的,法國不願流這個血。

於是法國就瘋狂的修馬奇諾防線,只防不攻。

我知道德國要發動戰爭,但我不想打這仗,所以我就只修防線,德國愛打誰就打誰,不敢來打我就行了,要插手你英國自己派兵去。

英國人也在一戰中流乾了血,也不想派兵,於是英法就只能執行綏靖政策,放任希特勒一步步的做大,不斷的出兵侵吞周邊國家。

德國滅亡波蘭後,繞開了馬奇諾防線,閃擊法國。

即便到了這個時候,如果法國上下一心的像一戰那樣死戰,再付出400萬人的傷亡,那依然可以打贏德國。

但法國沒人願意流這個血,於是40多天就光速投降了,誰愛打仗誰打去,反正我不打,整體戰爭意志低的可怕。

但最後二戰還是席捲了整個歐洲,把整個歐洲給徹徹底底的打爛了。

一戰只是打空了歐洲300年來搶劫的財富,二戰是直接把歐洲打成了赤貧階層,戰後要靠美國的救濟才能勉強恢復經濟的運轉,曾經一跺腳地球都要抖三抖的歐洲列強,全部淪為了二流國家,沒有一個還擁有干涉世界的能力。

始終避戰,最後關頭才參戰的美國,從此一躍成為了地球頭號強國。

一戰後歐洲人就不想打仗了,但鑒於自己損失太大,國內民眾怨氣太深,才制定了把德國人財富吃幹抹淨的凡爾賽協議,結果直接引發了20年後的第二次世界大戰,把所有人都給徹徹底底的打廢了。

所以二戰後的歐洲國家極其的“熱愛和平”,甚至連對德國的賠償都不怎麼要了,制定的賠償金額簡直就是意思一下,戰後還要美國出錢幫德國恢復經濟,以防德國人活不下去了發動三戰。

當年一戰剛開啟時歐洲各國民眾那狂熱的戰爭意志,從此徹底從歐洲消失。

事實證明,歐洲列強長達三四百年的侵略成性,是因為發動戰爭就能帶來巨額財富導致的。

一旦打仗不能賺錢甚至還會導致自己巨虧,那歐洲列強就一點都不愛好戰爭,轉身就要和你擁抱和平。

近一百年來從戰爭中拿到巨大好處的國家只有一個,那就是美國,一戰和二戰直接讓美國賺腫了,發了大財。

所以二戰後的美國才那麼喜歡到處發動戰爭。

有朝一日美國在戰爭裡吃了大虧,像法國那樣打空了整整一代人,國民經濟倒退個30年,那美國人以後也會超級熱愛和平。

這幫人對待戰爭的態度一向都是只用收益和代價來評估,從來不用道義作為衡量基準,有錢賺就是戰爭狂人,戰爭意志高的讓我們震驚,沒錢賺就光速投降,戰爭意志低的讓我們震驚。

這和我們民族的習慣是很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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