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梦白云上 发表于 2015-5-9 22:32:16

仁 发表于 2015-5-9 22:23
我说你狡辩,是说以你的智慧一定知道我说的内容和形式一样指的是什么,而偏去钻牛角尖。也是在夸你。

改 ...

哦,说我狡辩,原来是在夸我。只能说,这个夸奖我承担不起,敬谢不敏。

好啦,不谈了。我想不管怎样,我说了个语言上的东西,我相信有心人即便不完全赞同我的观点,也会有所收获的。

云平 发表于 2015-5-9 22:35:21

仁 发表于 2015-5-9 22:11
其实有时候讨论起来就会离开起初的本意。我得说一下,我当初说的是文章里(我只看了'记')的毛病太多,应 ...

我觉得仁兄能直言不讳,不管对与否,都是值得肯定的。而且有人说第一感觉很重要,我也觉得是。
山菊要你举例也没错。鹤梦喜欢讨论,也是顺理成章。

语法啥的俺也是门外,只能就作者如何表述感觉一下。:P

云平 发表于 2015-5-9 22:45:26

鹤梦白云上 发表于 2015-5-9 22:32
哦,说我狡辩,原来是在夸我。只能说,这个夸奖我承担不起,敬谢不敏。

好啦,不谈了。我想不管怎样,我 ...

嗯嗯,当然有收获的。

发表于 2015-5-9 22:46:38

鹤梦白云上 发表于 2015-5-9 22:32
哦,说我狡辩,原来是在夸我。只能说,这个夸奖我承担不起,敬谢不敏。

好啦,不谈了。我想不管怎样,我 ...

如果我不说出来,你会不会看到'记'中的错误呢?如果答案为'是',那我们在起初的话题上的大观点是一致的。

我们要忠实于自己的观点,而不因为别人的观点而改变。这个不是辩论,不是一定要和对方的观点相反才好。

如果你真的以为这属于承前定语省略,而不是为了辩论有意犯错,那是我误解你了。

我相信如果你能找到这种例句,你会给我认错的机会的。

我就此打住了。

鹤梦白云上 发表于 2015-5-9 23:04:10

仁 发表于 2015-5-9 22:46
如果我不说出来,你会不会看到'记'中的错误呢?如果答案为'是',那我们在起初的话题上的大观点是一致的。 ...

如果我不说出来,你会不会看到'记'中的错误呢?

我头一遍读得很粗略,实话说,没注意到这个问题。我和你不同,你认定它就是错误,我没有这个认定。

如果你真的以为这属于承前定语省略,而不是为了辩论有意犯错,那是我误解你了。

只能说我真是认为这属于承前定语省略,不是为辩论“有意犯错”。

实际上我是先有一个大致的判断,然后去网上查找学术资料相印证的。

那我为什么对此感兴趣呢?其实仁兄所举的所谓病句无意中触及了汉语中的一个非常特别但很重要的问题。汉语经常出现一个很复杂的句子,其中有很多分句,这些分句有时是有统一主语,但很多时候是变换主语,有时是省略主语,这种主语的变换和省略并非一定是语病,有时候是出于表达风格的需要,反而是很中国味,不是那种欧化的句型。那我作为一个理科生为什么注意到这种现象呢,因为我喜欢搞点翻译嘛,会触及到这些问题,就会去关心这些问题的本质。

我相信如果你能找到这种例句,你会给我认错的机会的。
我找的例句既然你不认可,那就算了,别的我也没找了。

不管怎样,有关这个例子的讨论,我纯粹是就事论事,我自己倒是有收获的。希望仁兄不要误会为好。

易明 发表于 2015-5-10 00:01:21

鹤梦白云上 发表于 2015-5-9 22:04
这句我读来也没多大问题,语言学上我也没去查了,只是直觉上能通过,意思是:

对于任何一个其诗不能被读 ...

这个意思啊。我咋一看,没绕明白。

这些贴,我也就看了云平朱批的那一段和最开始的那个前言。

我觉得呢,有些诗不被(有些)读者理解,是存在的,也是正常的。

山菊 发表于 2015-5-10 03:15:27

仁 发表于 2015-5-8 19:27
我走远了?我不知道怎样回答。但我的观点已经很清楚了,就是作者和出版社有义务做好自己应该做的工作,不 ...

我刚才梳理了一下,其实不是说你的批评不对。让我觉得不太舒服的是批评的态度,很生硬,不友好。如果是我的作品,我会很快消化,然后认真去思考是否可以修改。但这不是我写的文章,我只是喜欢作者分享的这些心得。因为阅读中我有很多共鸣。至于文法错误,我没有足够的知识来判断。但是仁师上升到出版物的‘环保意识’,这自然是对的。可已经属于另一个话题了~~~这便是‘走远’一词的由来。

山菊 发表于 2015-5-10 03:19:48

鹤梦白云上 发表于 2015-5-8 22:54
这里的“爱诗”可以看作是两句的“主题”,前后两句分别讲了这个主题的两个方面,因此这个例子不会造成 ...

同感~~~我也没觉得有障碍。不过各人感觉不同,仁的不同观点也让我开了眼界,以后自己写东西,可能会引起注意。

山菊 发表于 2015-5-10 03:24:46

易明 发表于 2015-5-9 04:18
“谁的诗不能被读者理解, 如果你不能证明你的读者不是人, 那只能反证你的诗不是诗。”

这是啥句型?...

赫,都来客串编辑啦~~~可惜作者不听我的,若出版之前先在爱坛发发,那怕争个面红耳赤,至少可以更严谨地审阅自己的文字~~~现在则有点太晚啦!

山菊 发表于 2015-5-10 03:31:04

本帖最后由 山菊 于 2015-5-9 14:37 编辑

云平 发表于 2015-5-9 08:48
易明问我,我该咋说了。请山菊来解析吧

我一不是作者,二不是责任编辑,解释个啥?

如果是作者自己来征求意见,他自然会解释。我只是一个普通读者,就像饭店里的一个普通食客,只选自己喜欢的那口来品尝,却没有帮饭店改善我认为不好吃的菜的义务~~~再说了,就算我真去指手画脚,人家会听吗?没准就叫保安来叉出去了:)

易明 发表于 2015-5-10 03:52:50

山菊 发表于 2015-5-10 03:15
我刚才梳理了一下,其实不是说你的批评不对。让我觉得不太舒服的是批评的态度,很生硬,不友好。如果是我 ...

俺想借花献佛:感觉山菊师过于挑剔啦~~

{:189:}

山菊 发表于 2015-5-10 05:21:26


1-10,刻意
         

刻意之诗不知自何时始, 而于晚近为甚。读诗经楚骚, 以及汉唐作品, 都有一种如亲戚情话的舒服感。情感和文字, 明白自然流畅到极致。 “采采卷耳, 不盈倾筐。嗟我怀人, 置彼周行。”“澄江静如练”,“池塘生春草” “床前明月光”。多好。李白说:“解道澄江静如练,教人长忆谢玄晖。”每回读到, 我都会感动, 以致汗毛震颤。我非谢玄晖, 但为后世有人知他如此而感动。
   
诗越往近代, 水势渐小而曲折就多了起来。 此所以我不喜欢宋诗, 不喜欢明清诗。村学究他要露学问给你看, 穷措大他要摆阔气给你看。 学问他是有的, 阔气也是真的。 但是熬不得那份神气, 也就是刻意。 “半亩方塘一鉴开, 天光云影共徘徊,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一点小意思, 哪值得这么转弯抹角, 变戏法一样的端出来献宝啊。从前人是有屁就放。 后来人他有屁变着法子放, 好玩吗? 屁则不爽。
         
人本来是见红说红, 见绿说绿。 “怡红快绿”, 就开始刻意了。 还嫌不够,就说红得疼, 绿得酸。说死红, 伤绿等等。指甲非要从肉里掐出痛来。 一位朋友小说中穿衣服不说穿衣, 说我一下跳到裙子里去; 从前有人写“工”字中间一竖偏要扭曲。类似方法用到诗里, 就是刻意。新诗多刻意, 往往自己感觉好得不得了。 旁人初看也挺刺激, 三看就无余味。好像变魔术, 不经看。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用它来追求光明。黑夜几曾给你黑色的眼睛? 为了和光明对照,硬是给黑夜栽赃罢了。 同样的意思, 泰戈尔写道: 斧头向树林要柄, 树林给了它。就不刻意。
         
李贺诗刻意造境,道人所未道, 简直是煎熬自己的骨血。 “小白长红”, 没见别人这么形容过。 但是他的诗和他一样, 总有点短命相,局促, 别扭, 终不成大家气象,不会象哪怕王维孟浩然那样芳馨远播。清人龚自珍也是刻意作诗, 他比李贺又矮了许多, 李贺还是驰骋形像思维,诡丽幽绝, 上接楚骚。 龚诗离诗骚都远,色香味俱不足。诗为人称道, 称道的东西其实是在诗之外的。
         
刻意之诗容易为人称 道 ,特地做给你看的, 你看不见还真对不起他,不说好人家当你瞎子。在这一点上,刻意和矫情不同。因为它到底还有点意思可资雕刻 , 让人玩味。 矫情是衣服下塞个枕头装怀孕, 以为能遮天下人耳目。其谬误则大矣。 不过,更好的诗, 我想还是那种以平常心情,留下的永久回味。

(下面两则为论坛上讨论时我的补充发言 )


补充一: 题目其实很大, 有无从下手之感。
         
离骚没有半丝半毫的刻意。 诗意顺畅自然。只不过有些字词的用法和现代不同,把这些弄清楚了, 一气读下去, 并不觉其冗长, 有歌的悠扬, 舞的多姿。一点美人香草的比喻其实明白如话。 所谓平常心情留下的永久回味随处都是。
         
刻意是一种人为的扭曲, 叫诗意就范。象扎盆景一样。 到苗圃看盆景和上黄山看松不可同日而语。 秋深了, 荷塘里剩下一支荷花不肯凋谢,网友碰壁斋主见一回就写首诗, 说: 天冷了,该回去就回去吧。我一旁见了, 想:这家伙真不解风情。就写了首“调碰壁斋主”:
半亩秋荷剩一枝,伴君幽独傲霜时。 几番相顾催花去,花为君痴君不知。(5/28/01)

这首诗其实是刻意之作。 得了末句那点意思, 就扎了个盆景。 小巧。得在其巧, 失在其小。 这样的诗, 中下乘之作。语意是明白的。 刻意并非说文字雕琢, 是刻意, 不是刻字。

愁心如月漾。 月漾二字就不可取。 既然“月漾”, 也可以日漾, 灯漾, 眼漾了。呵, 成何体统:) 关键是文字不能引起直感的共鸣。 白居易写道:”一道残阳铺水中, 半江瑟瑟半江红。”这就是日漾了。如同亲眼见。 我宁可花大钱买他的十四个字,“ 日漾”白送也不要。你分析得也许头头是道, 俺没感觉。 媒婆说得再好, 小伙子看了没感觉,你不能硬要他娶回去。

不刻意不等于天下大同,风格一样。正 相 反 , 唐诗那样的大花园,百花齐放, 都不刻意。 后人刻意, 反而全挤在一条胡同里, 碰碰撞撞的,屁股都转不过来。 所以, 刻意是独木桥, 不刻意是阳关道。刻意好像独特, 但是大家挤在一条弄堂里独特, 互相偷技巧,出来的成品反无独特可言。不刻意是世界本来的面貌,是千姿万态的宽广世界。
      
刻意是学诗的捷径, 路上看别人刻划几下, 回家就也能操刀试笔了。过几天拿上街和人比比, 哈, 好像水平也不相上下啊。但是, 习气养成了可能遗误终身。弹琴, 下棋,基本功都很要紧。写字也是, 元遗山说:“真书不入今人眼, 儿辈从教鬼画符。”他说的是写诗。

补充二:你怎么可以说离骚刻意, 你是刻意这么说的吧?
         
呵呵,我不想去为投河自杀的屈原辩护:)。离骚从大处说, 不过是一篇自述。诗意非常明白晓畅,平易可亲。 虽然以那样优美的文辞韵律驰骋遐想。


杜甫“为人性僻耽佳句, 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没有把功夫用在刻意上, 而是用在不刻意上。你读他的诗:“ 昔有佳人公孙氏, 一舞剑器动四方。”“将军魏武之子孙, 于今为庶为清门。”“ 三月三日天气新, 长安水边多丽人 ”“正是江南好风景, 落花时节又逢君。” 真如和风拂面,哪儿有一丝一毫的雕刻痕迹?而“为人性僻耽佳句, 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两句本身并不刻意, 大实话, 表决心喊口号啊。      
         
当然不刻意不等于就一定是好诗。从局部说, 刻意的诗可能比不刻意的好。 但是从总体,从潮流说, 刻意是诗词的自寻短见。
         
元好问说:池塘春草谢家春, 万古千秋五字新。传语闭门陈正字, 可怜无补费精神。      
那位陈正字, 我想他也是关门刻意吧。




山菊 发表于 2015-5-10 05:23:22


1-11,诗词不是古董

诗词不是古董, 就好像说小说不是古董一样。古人写的诗词是古董, 因为那是古人写的, 在写作当时也不是古董, 放了一千年才成了古董。我辈今日写的诗词,如果放一千年, 到了3004年, 只要还在, 自然也就成了古董。但是现在还不是。所以不要急于求成。更不必有琉璃厂玩古董的心态和伎俩, 泡马尿做假锈什么的。因为真要流传, 端的不在有无唐宋的假锈, 而在于有无沐浴今天时代之风雨。         

记得小学时有个同学, 唱歌时故作低沉音。 老师说:别这样。到了你身体发育时声音自然会低沉浑厚。要紧的是表现自我。何必少年时装老成, 成年后又装天真,永远不合时宜。诗词本当写肺腑之言, 即时之景。就是李白从前说的: “阳春召我以烟景, 大块假我以文章”的意思。





山菊 发表于 2015-5-10 06:05:33


1-12,对梦猫楼诗论的争鸣
         

网上认真系统讨论诗词的文章不多, 猫兄不抄书扯淡,或扮鬼脸吓唬人,而直抒己见。 行文泡沫尽除, 清流直泻, 读之甚为过瘾。同感之处很多,异见似也不少。试述如下, 供猫兄参考。 如能引来更多讨论,则正是阿夏,及猫兄本人(我想)所乐见的吧。


第一,谁是诗人? 写诗的就是诗人,真正的诗人。不能说除了写诗别的都不干的才是诗人。那样说只有婴儿才够格做诗人,进了幼儿园就是学生, 父母就有了望子成龙的遐想和计划了。李贺不能科举, 但他是一直在作准备的,不能说因为政策没能考或别的原因没考上就清高了, 配诗人的桂冠。同样,官场失意的王维也不能因此更有诗人身份, 得看作品。今日政协里写诗的也不少,他们配作诗人吗?诗人的身份是用作品赚来的。所以李白李贺汪精卫毛泽东都是诗人,有诗为证。用不着作诗以外的资格审查。
         
第二,韵律是诗词的格式,不是语言。格式错了, 影响美观,不影响内容的交流,不美了, 但能懂。“长河落日圆”, 如果写成“长河夕阳圆”,意思是一样的,作为诗, 不能说语言错了, 而是格式错了。另外,格律诗只是诗的一个分支,如果韵律是诗词的语言, 离了韵律诗词就成哑壳了。韵律是可以改的, 大家愿意改就改。天下者,我们的天下,我们要改就改。如果是大家要改了,我相信一定是有道理的,个别人也是挡不住的。但是,改规矩不是找几个专家关起门来开会,而是通过大量的创作实践,然后从中总结出已经自然形成的新的韵律。所以,在现阶段,守旧者尽管守旧,创新者尽管创新。关键是:你必须在写诗。诗要有诗意。不是玩具,如猫兄所说。
         
第三,诗词要有时代感。很同意。时代感首先是由内容确定的,诗词的格式并不影响其时代感。历史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第四,诗词是写给人看的,你我他。即使给自己看的,别人也隐约能会意。因为有文字的载体在。如果谁死了亲人,抱棺哭诉,旁人未必懂他的每一字句,一定程度上还是能会意的。所以几千年以前的作品还在闪光。这是文字的魔力。
         
第五,关于门派风格,同感很多。写诗不是学武功,不需拜诗学艺。历史上没听说过师徒佳话。郑板桥选集中收了他学诗词的老师陆种园一首词, 陈廷焯说怪不得郑板桥叫嚣张扬得厉害, 师父教出来的。我看陈冤枉人了。换个老师, 郑板桥还是郑板桥。李白要能调教出李白,诗词就不值钱了。但猫兄责元白诗风质朴为矫情,似乎欠妥。矫情而能出佳作,吾未之见矣。人是复杂的,表现于艺术,不可能单色调。元白之作也不全质朴。
         
论明清诗一段甚有见地。先说这些。 (2002/2/2)


附录:猫楼诗论五则(喵喵2001)

猫楼诗论之一 谁是诗人

谁是诗人?
         
李白不是,他从少年到白头,想的一直是出将入相,否则不会入永王幕府,也不会拍韩荆州之流的马屁了;
         
杜甫不是,他总把“工部员外郎”这个最多正科级的官衔挂在嘴边;白居易倒可以算是诗人,但他写诗为的是“讽喻”,还是为了政治。


岳飞是将军,辛弃疾是能吏,韩愈是教授,苏轼欧阳修是政治家,黄巢是强盗,鱼玄机是女道士,高适岑参是官僚。。。。。。他们都能诗词,但都不是诗人,不写什么“纯粹的诗词”。
         
李贺是诗人,但如果他老爹不叫“晋肃”以致自己不能科举,他一定不做这个“纯粹诗人”,从他的“万户侯”“提携玉龙”之类大言就可看得清楚了;孟浩然和王维也是诗人,但他们一个因一句“不才明主弃”后悔了半辈子,一个一时搞了曲线救国而被挂去政协搞闲差,当诗人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些不是诗人的人,却写出了千百首流传千古的诗词,而我们当中许多以诗人自居的朋友却相形见拙,不能望其项背,且不论如何学习,总不见多大长进,原因何在?
         
原因恰恰在于,我们只是在学这些不是诗人的前贤的诗词罢了。
         
寻章摘句,斤斤于流派章法,师承传授,汲汲乎联诗排韵,命题作文,殊不知自己奉为权威的前辈们并不是这样学、这样写的。李白何尝学过《李太白集》,辛弃疾又何尝背过《稼轩长短句》?他们不过把自己的感想身受、认知体会,用自己掌握的技巧——诗词,完美地表达给时人、后人,或者仅仅给自己罢了。诗词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一种交流,一种宣泄,一种寄托,一种表达或希望罢了。
         
他们如果擅长的不是诗词,而是别的什么,他们一定会用别的形式来表达,所以王羲之为文,李延年弄乐,阎立本丹青,李泌言神仙道术,对于他们来说,这些技巧就是他们的诗词,就是他们表达交流宣泄寄托的方式。
         
如果我们不从前人身上学到这种为诗为词的本由,却沉湎于词句章法之中,只能是技法圆熟而言之无物的诗匠乃至诗奴罢了。
         
许多朋友在入门一段时间后会突然发觉自己才思枯竭,无物可写。因为你总在想“今天我能写些什么内容的诗词”,自然越写越枯竭狭隘;而古人只是用一种叫诗词的形式来抒发自己仕途、生活中的所见所闻,所想所感,所忧虑所希望,所感慨所寄托,则何日无见闻?何日无感想?何日无希望?何日无忧思?喜怒哀乐,何日无之!或入诗词,或奠酒杯,或酬知己,或化丹青,写不写皆在于己,何愁无可写之事?
      
谁是诗人呢?如果你认为你是,那么你离诗词的真谛已经越来越远了。

梦猫楼诗论之二 韵律,诗词的语言


如果说诗词是作者表达思想的语言,那么韵律就是诗词的语言。
         
所谓韵律,就是音韵和格律,没有这些,诗词就不成其为诗词。纵是那些主张废律者也并非没有韵律,只不过他们的韵律,就是自己主张的一套罢了,真的成心想写一首完全没有韵律的诗词,还实在不容易,不信可以试试。
         
韵律是诗词的语言,也就是说,在诗词的领域里,必须用大家公认的语言说话,别人才听得懂。诗有诗格,词有词格,千百年来磨练遗留,被无数写家认可的东西,也成为判读诗词的开门砖。不用这样的语言说话,会严重影响别人对你大作的理解。
         
有人会说:诗词是被大家看的,大多数人并不懂韵律,所以我不必管。殊不知和什么人交流,要用什么样的语言,和农民宜谈垄亩,和画家宜话丹青,不是对什么人都要用诗词去交流的,至于把诗词的推广使命化,把诗词看得太重,什么关教化,利风俗,为国为民,其实和把诗词玩具化,当作炫文弄巧的工具一样,是可笑可悲的。


而在格律诗词内部,传统的韵律一直被绝大多数写家认可或大体认可,千百年来,从未改变。
         
也有人会说:古代的音韵已经不符合现代实际,必须改革。的确,现在除了少数方言外,多数地方已经不存在古四声等体系。然而千百年来,音韵不断在变化,唐宋元明,各不相同。宋人东冬江阳已不能分,创为词韵19部;元人已不能辨去入,遂有入声派三声之议。但宋人的词韵是用来填词的,写诗用的仍是唐韵;元人的曲韵是用来写曲的,诗词用的还是唐宋韵。今天的音韵又有很大变化,新韵所适合的诗歌形式也已经得到很大发展:新诗。至于旧体诗,还应该用旧韵律,语言是环境的一部分,必须符合环境的要求,格律诗词是古典的氛围,必须用适合的语言,而不能什么方便用什么,你方便了,别人可费劲了。机枪比大刀厉害,但拍《三国》,关云长必须使大刀,如果因为机枪更厉害而改了兵种,只能是《大话三国》之类了。当年路德把圣经的朗诵语言从古拉丁文改成德语,就导致了一个新教的诞生;同样,改变了诗词的语言,诗词就不是原来的诗词了,今韵的满江红,只能叫满江黑之类,成为另一种体裁。再说语言的问题很负责,并非什么好就用什么,而有许多因素的作用。世界语被认为是最完美的语言,却没有一个国家使用,同样,法国人不会因为多数国家用英语就改英语,英国人也不会因为法语更严密完善就弃英语操法文。
         
还有人会说:韵律人定,人能定我也能定。这话不错。但语言是用来交流的,大家都说普通话,你偏偏说自己家的切口,别人如何能理解?当然,如果你在创作中慢慢察觉到韵律的利弊,提出改革的意见,而你的作品和见识又已为大家信服,革新还是有可能成为事实的。但不了解和掌握韵律的人,是没有资格大谈改革和摒弃韵律的,你自己都不懂,改什么?自己没得到,又弃什么呢?即使自己已经掌握了、理解了,也未必一己之才,胜过千年前人的积累,对错成败,犹在两可之间,何况一知半解或一窍不通?


当然,一定要用新韵新律,用得惯,用得好,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应该注明用的是什么韵,什么律。因为旧韵律大体只有一套,新韵书可是层出不穷,不注明,大家不知怎么看:语言不通,总该配个翻译,或弄个快译通吧?
         
死守格律也不好,定体须无,大体须有,不以律废意,才是正确的做法。语言不过是工具,让人接受和理解才是主旨,人家能听得懂,认为你的表达贴切,能引起他们的共鸣,就是好的语言。法语到了非洲,经常不变位、没有性数变化,但还是法语,许多非洲本土作家用这样的语言,一样写出许多让法国人尊重的传世名作。
         
语言是基本功,和人交往先学话;同样,学习诗词,想绕过韵律是不现实的。

梦猫楼诗论之三 诗词与时代


很多朋友说,古体格律诗词是古代的东西,是老古董,是死亡的艺术,诗歌必须有时代感。
         
诗歌当然要有时代感,但时代感和古体难道是对立的吗?
         
诗词是否反映了时代,要看它所反映的内容,而不是它的形式。坐着火车的慈禧仍然落后于时代,坐着马车的邱吉尔却走在时代的中间。我们的许多后现代、后后现代的新体诗,其内容又有多少时代烟火?从宋代到清末,从五四到“四五”,古体诗词中,又闪烁着多少时代的光芒!
         
不论古体也好,新体也罢,只要内容和时代紧密相关,就是有时代感的作品;反之,不论词句多么现代,结构多么新潮,不过是远离人世的艳丽盆栽而已。
         
即使最古老的体裁,也可以反映最现实的事件。周恩来在皖南事变后所写“千古奇冤,江南一叶;同室操戈,相煎何急”,运用的是最古老的诗经“箴铭体”4言韵诗,韵分平入而不分四声,但谁能说,这最古老的体裁,表达的不是最符合时代的呼声?80年代末中国出现了大量新诗人,当年我曾戏言,会写诗的人比会写字的人都多,但他们的诗歌,难道倾吐的都是时代的呼声?
         
孙子兵法是古老的,但在有时代头脑的人手里,他能够发挥多领域的巨大能量,推动时代的进步;B超是现代文明的产物,但落到愚昧者的手中,或许会沦为检查并扼杀女婴的帮凶。诗歌必须和时代共进步,但只能表现在内容上,而不是形式上。古体新体,都可以走在时代的前面,也都可能落在时代的后面。
         
有趣的是,历史上多次出现过旧的体裁比新的体裁更贴近生活的事例,如南宋的新体裁是词,而《全宋诗》里的时代色彩远远强烈于词。当然,相反的例子也有,这无非说明,内容的时代感,才是真正的时代感。
         
必须指出,诗歌是人的情感的自然流露,是人和社会、人和人、心灵和心灵交流的形式之一,是人对社会对事务对事件的感受的记录和提炼。一句话,诗歌必须是自然真实的感受,而不能刻意的为时代而时代,为使命而使命。诗词和时代,就像历史和时代一样,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太近则功利,会成为时代的奴隶和工具,如古代的颂圣诗,现代的“大跃进诗”、“大炼钢铁诗”;太远则淡漠,会成为时代的弃儿,如古代的求道诗,当代的某些除了自己谁也不明白的作品。


是否有时代感,必须由旁人、尤其后人来评判,必须经受时代和时间的磨洗和考验,作为一个作者,只要你的思想和时代在一起,你的笔和思想在一起,就可以无愧于时代,无愧于心,无愧于诗词了。

梦猫楼诗论之四 把诗词奉献给谁


诗词是写来读、写来看,写来交流和传唱的,写诗词的人应该首先知道,你要把你的诗词奉献给谁。
         
有的诗词是写了给自己看的,或自伤自怜自艾自怨,或有家国之痛、无望之情,或有难言之隐不足为外人道,然而不作一番倾诉,却有心中难平。于是诉诸诗篇,以浇心中恨憾。这样的诗词,只要自己明白就可以了,别人明白不明白、明白多少,并不重要。本就难于言与众人,不妨朦胧一些。然而这类诗词,本宜深藏,不宜公布传唱,盖个人隐私,不欲人知而为此,又何必让人人得见?不过为得意之作,行诸世人,乃文人之通习,难言厚非;若矫揉造作而虚拟情致,看似隐约不欲人知,实则处处留地步,惟恐人不知的,则不免脂粉以炫人,落个庸俗下乘了。
         
有的诗词是写给特定的人的,如师长、亲朋、妻子、恋人,这类诗词,用典遣词,独出心裁,往往当事人一清二楚,而旁人一团雾水不知所云。这也难免,因为本来就不是给你看的,只要当事人能理解,能接受,能赞赏,就是好文字;否则,看客一片好,伊人浑不觉,就搞笑了。
         
有的诗词是为了纪念,则事在景在,时过境迁,流传千古或者昙花一现,在于历史能否看中你的那几行文字,强求不来的。
         
有的诗词是为了悼亡,则上供人吃,心到神知,情义真挚,便可无愧于心,至于词句格律篇章,反倒不重要了:东坡的《江城子》千古名篇固然好,孟姜女一哭而已也很合适,而诸葛亮祭周瑜,字字珠玑,三分虚情,七成假意,再好的文字,又有何用!
         
有的诗词是在联诗、排韵、临屏、唱和中所做,在这种情形下,追求什么意境内容显然不现实,而文友在侧,观者寓目,虽云文无第一,毕竟脸面要紧,不得不显示显示。内容诗意不能出新,则必然在文字形式上下功夫,于是什么回文璇玑、拗句险韵、生文僻典的都用上来,不管内容如何,气势上先吓倒几个再说。这种文字游戏当然不是不能做,对熟悉诗词规律也有一定的作用,但说穿了,这些不过是一种写诗词的练习,所写的诗词不过一些不成熟的草稿、充其量是作文罢了。这些东西应该自己收藏,自己反复斟酌,从中发现自己的长短得失,为写出真正的作品打个基础。而不应到处公布,更不能处处炫耀:草稿有什么好炫耀的?古往今来,这类文字最多,流传为人称道者,不过数篇,比中六合彩的概率还小得多。至于有些成名朋友的此类文字一样好评如云,不过是有人看在那个响亮名字的面上罢了,就像毕加索的草稿也能卖大价钱,不过因为毕加索值钱,哪里是一张破草稿值钱了?
         
至于写给时代、写给大家、写给后世的诗词文字,就必须让大家明白,让大家接受,否则,你写给大家,大家却不知你写了什么,岂不大大的没趣?然而众口所赞,未必应赞;千夫所指,未必应指,流行的东西既可能是时尚,也可能是感冒,一味迎合,便是媚俗。流行是不断变化的,时间能证明一切,诗词不能寂寞,不能不寂寞,必须有人间烟火,不能尽是人间烟火,否则纵是传唱一时,却不能经受历史的洗磨。
         
看诗词、评诗词的朋友也应该在动笔动砖前好好想想,所看的诗词是奉献给谁的,对应和之作强求意境,对悼亡之篇斤斤格律,都是没来由的做法。
         
把你的诗词奉献给谁,在写诗填词之前,每个人都应好好想想。

梦猫楼诗论之五:门派和风格


网上写诗词的朋友,许多对门派师承看得很重,或尔我相尚,或党同伐异,争论得不亦乐乎。
         
其实诗词缘起时并无所谓门派,诗经分风雅颂,雅分大小雅,基本上是根据诗词的曲调和写作者的身份来分;南朝乃有诗品一说,品分高下而流派无所褒贬。唐宋以降,始有分别,不过田园、边塞、闺情等类,以之归类无不可,以之分流派大可不必。盖诗以言志抒情表意,诗人处边塞则诗词多刀兵色,诗人游于野则篇章多隐逸。杜甫谨严,其登泰山绝句,豪气干云,大异后作,无非感于山; 孟浩然恬淡,而“不才明主弃”竟令玄宗变色,无非惑于官;高适、岑参,处于边则诗中多大漠烟色,而一旦入朝为官,则不复当年颜色,至于颂圣应制之作,几乎每一个大诗人都有过,岂独“台阁体”!现在的老干诗还少吗?——道理很简单,风格的不同,是不同的性格和阅历所致,而不是人为学来的。
         
当然不是没有矫情为之者,如元白生活放荡,而诗词尚质朴;李贺文弱,而好为兵者言。人不能无梦,梦也有出色处,然画工和化工终有上下床之别,这样的写作方法可以出一二佳篇,却难以保证总体的水准,元白应和甚多而后人评价甚低,对白居易的褒扬更多出于“文学大众化”之类政治考虑而非纯文学标准(看看对元稹的评价就知道了),李贺词句诡异,剑走偏锋,可以观而不可信,不过唐版短篇武侠而已;至于历代滥觞的所谓“代拟”闺情宫怨一类,论数量可以说其他题材都难以相比,可能为大家传唱的又有几篇?
         
鲁直依性情为词,而江西派效之者多不能卒读;辛弃疾词风沉郁雄浑,好掉书袋,而南宋人仿之者多流于粗俗猛浑,成了江湖词人。道理很简单,学了人家的表达方式和词句手法,却没有同样的感受和阅历,写出来的东西自然不能动人心。第一个写美女如花的是才子,第23个就只能是庸人,而时至今日仍然要傍门户而效颦,则就真不知怎么才能形容了。
         
大家不知注意没有,明清诗词并不出众,但明清两代的诗词理论却十分繁荣,我们所能看到的门派传承、风格归纳,以及形形色色的诗评、诗话,宗唐宗宋宗汉宗性灵等等说法,多产生于此时。然而前后七子也罢,唐宋派也好,都是空有其形,而不能得其质,以至于明清诗词存世最多,传唱反倒是最少的。前人之失不能追悔,但更不能重蹈其辙啊。
         
当然,学习古体诗词就不能回避其音韵格律词牌体例之类,而学会这些就必须借鉴古人。但必须兼收并蓄,以大家为师,而不是只学一宗,存门户之见,人生百年,身世浮沉,或喜或悲,谁能逆睹?如果以众人为师,则能化诗词为心声,身喜则喜,身悲则悲,或沉湎,或超然,或自悯自艾,或先天下之忧而忧,无所不可;若先存门户,则不免时过境迁,无所措笔了。
         
当前网上学清诗风气甚胜,不便臧否,只好坐观。风格是百年之后后人对你诗词的概括——前提是你的诗词还值得后人去看,去概括,现在所能考虑的不是风格,不是流派门户,而是写些什么,是怎样才能写好要写的东西而已。









鹤梦白云上 发表于 2015-5-10 06:44:56

本帖最后由 鹤梦白云上 于 2015-5-10 06:48 编辑

云平 发表于 2015-5-9 22:35
我觉得仁兄能直言不讳,不管对与否,都是值得肯定的。而且有人说第一感觉很重要,我也觉得是。
山菊要你 ...

云平“顺理成章”用得妙,新解:顺着道理,出口成章。:-)))

当然了,“出口成章”是戏言,但“顺着道理”倒真是我所欲也。

鹤梦白云上 发表于 2015-5-10 07:38:45

本帖最后由 鹤梦白云上 于 2015-5-10 07:41 编辑

山菊 发表于 2015-5-10 06:05
1-12,对梦猫楼诗论的争鸣
         



阿夏立论的主要偏颇在于把大诗人之所以为大诗人归结为:闲情和平常心,不说别人,就论《离骚》、杜诗,这怎么能说是闲情和平常心呢。一个人立论,多半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我相信阿夏本人作诗作人也许是闲适和发自平常心的,这个无可厚非,但是以此推及他人,特别是古代伟大诗人的呕心沥血之作,就有点掉以轻心了。

而阿夏所论之失,正是梦猫楼所论之得:

如果我们不从前人身上学到这种为诗为词的本由,却沉湎于词句章法之中,只能是技法圆熟而言之无物的诗匠乃至诗奴罢了。

这位梦猫楼所言有不少可取之处,比如看出明清诗的没落,但是不知他有没有想过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是当时的人不够聪明吗?国学知识不够丰富吗?然后试问今人能在什么意义上超过明人清人?如果能跳出自身的局限去思考这个问题,就能想到今人,即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无论在其它方面有多么超越古人,但在作旧体诗上是绝对不如古人的,不只是逊于唐宋,连明清也是大逊不如的。这就是大局观。现代和当代,也就是民国时候的一批老文人作的旧体诗还有点样子,解放后教育出来的怎么可能写好旧体诗?

当然,我的以上言论是基于一个高标准上谈论的,今人学国学,写旧诗,毕竟是一个可取之事,提高个人的文化素养,丰富个人的精神生活,这都是很值得称道的。

如果我有什么不成熟的建议的话,那就是,从诗而言,要多读,多悟,少写,写的话可以多写写读诗的体会,这更是一种学习的方式。此外,不要仅限于读诗,要读读古代诗人所读的东西。杜甫李白肯定不是只读诗长大的。经史子集拣重点读读。象韩愈的古文就有他的特别的审美价值,诗词有诗词的美,古文有古文的美,人的视野要开阔,眼界狭窄的人肯定做不好诗,很多事情貌似对立,实际上是互有裨益的。甚至新诗旧诗也不是完全对立的,中西也不是完全对立的,如果李杜生在当代,我相信他们一定是有现代视野和世界目光的文化弄潮儿。

山菊 发表于 2015-5-11 01:53:35


1-13,写诗减肥说
      

写诗是可以减肥的, 我相信。因为写诗是一种燃烧, 提炼, 是物质变精神的过程。物质是什么?就是诗人的身体。写诗是诗人的自我燃烧,要消耗大量的能量。如果谁写诗越写越胖, 那就奇了。八成他的诗不是自家的生产, 而是抄来的。拿别人, 拿前人的诗当燃料。
      
屈原算是中国诗人的鼻祖了。他写了万古流传的离骚。他“行吟泽畔”, 搞得人“颜色憔悴, 形容枯槁”。诗歌之树长青, 诗人却凋谢了。
      
再说诗圣杜甫, 他在中国诗歌史上有开天辟地的贡献。这人长得什么模样呢? 我们没有见过。但是李白见过。李白说:“饭颗山头逢杜甫,顶戴笠子日卓午。借问别来太瘦生,总为从前作诗苦。”好久不见, 你怎么瘦成这样子啊? 一定是写诗 太辛苦了吧。大家都是写诗的, 同行, 所以李白深知其中甘苦。
      
唐代还有一位诗人李贺, 李商隐说“长吉细瘦,通眉,长指爪”。 他的妈妈老是心疼他玩儿命的写诗, 说:这孩子非要呕出心来才罢休啊。李贺写马的诗说:向前敲瘦骨, 犹自带铜声“,他如果敲敲自己胸脯, 恐怕也差不多。
      
清代诗人黄仲则也是个自我燃烧的反应炉。他写的绮怀十六首至今网上还有不少人效颦。黄仲则的绮怀写得十分优雅, 可是谁能想到诗人自己早已形销骨立,“体羸疲役",“气喘喘然有若不能举其躯者。”自己都拖不动自己瘦弱的身子了。近代诗人如郭沫若,瞿秋白, 郁达夫都是清瘦型的。
      
写到这里,忽然想起没举女诗人的例子。女性爱诗的多, 真的拼命写诗就少了,难免为胖发愁。林黛玉是小说中人物,作不得数。 山东姑娘李清照算一个了吧, 她最有名的句子是:“人比黄花瘦。”




山菊 发表于 2015-5-11 01:59:54


1-14,意和境
         

意境之说, 由来有之。 仔细体味,意和境不妨分述。
         
意是诗的内容, 主体,由头。比较实在。 写诗就是要写那点儿意, 即古人常说的遣意,遣兴。有些人的诗, 文辞不可谓不优美, 就是读来无味。 问题多在意不足, 贫乏,甚至没有。可以一意孤行, 也可以三心二意。 总要有点意在。意充沛就游刃有余, 反之就捉襟见肘。诗家之贫富不同在此。
         
写意写得好, 好到一定程度, 事情就可能起变化, 来一个飞跃: 写出境界来了。蓬的一下,起火了,烧出一个太虚幻境。 不再是具体的人和事, 悲和喜, 几句诗的文字一下变得不那么重要,什么练字练句, 都觉得好笑。脑海里漂浮的是一种场面, 氛围,情绪,明暗,为始料所未及, 余韵却悠长不绝,如烛光摇曳。这就是境界了。
         
境, 是意的升华。
         
近人作诗, 写得好的,多有得意之作。但是写出境界的实属凤毛麟角。高手名篇,多以意气取胜。你能读得出来, 他写诗很费力气。但是,诗意不是从感受来, 而是来自学识和思考;诗句不是自己蹦出来的,而是服从一定的安排和调遣。这是瞒不住的。
“采菊东篱下, 悠然见南山。”我们欣赏的不是菊花也不是山景, 是诗人的怀抱, 也就是境界。老杜下笔如有神, 全在境界。白日放歌须纵酒, 青春作伴好还乡。 是境界。 更不必说《佳人》, 《诸将》, 《秋兴》,《 咏怀古迹》了。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长安一片月, 万户捣衣声。”都是怎样的境界啊。 唐人五绝很多落笔就是境界。 如:“ 月黑雁飞高, 单于夜遁逃。 欲将轻骑逐, 大雪满弓刀。”如:独坐敬亭山。如江雪。花非花, 雾非雾, 也是境界。当然写意的也有, 举个例子:“ 花开蝶满枝, 花落蝶还稀。唯有旧时燕, 主人贫亦归。”


得意容易, 得境难。诗写多了, 意多不缺, 而佳境难得。 虹桥酬唱, 仅一句“绿杨城郭是扬州”为人称道, 以其略见境界。《沁园春。雪》不嫌内容之堆砌, 在其阔大磅礴之境, 独步今古。


于意用力会走向刻意。 求境不得可以造境。虽见功力, 终失天然。意和境都从性情来,才是上乘。好意境来自真性情, 此诗词之不可强求也。





山菊 发表于 2015-5-11 02:01:52


1-15,写诗是挖掘自我
         

诗, 要向自己学。不要拜老师。拜老师学诗, 十个有十一个学呆了。 第十一个是老师自己。 我认识的诗人, 都是学自己成材的, 也都没听说他们设馆授诗。诗者, 吾心中的一段妙境也, 得之于世界, 人生, 妙不可言, 无以名之, 遂出之以诗。写诗, 就是把心中那一段妙境开发出来。 和旁人是没有关系的。
         
写诗是学习钻研自己,挖掘认识自己。相信自己什么地方有点儿好东西,苦思冥想,日思夜想, 前思后想, 如痴如醉, 虽九死其犹未悔。可怕的是自己没有东西,后院地底下没有石油, 什么钻井调来都无补于事。 所以第一是要有矿可采, 然后才是如何开采, 再然后才是开采出来如何提炼,包装。众里寻她千百度, 得来全不费功夫, 写诗时常有的事。这里共同的前提是: 有金子在暗角里发光。有诗可写, 才能写诗。如果怀抱如同盐硷地, 寸草不生, 那就不要瞎折腾了。
         
心中妙境, 有主观之境,有客观之境。 客观之境,多以主观出之, 主观之境,多以客观出之。得“照花前后镜, 花面交相映”之生趣。



山菊 发表于 2015-5-11 02:06:07


1-16,写韵楼记
         

诗的特点在有韵。包括声韵和情韵。声韵指文字的平仄, 压韵和节拍。情韵指内容的动荡和隽永。诗忌平板干巴, 因其无韵。好的诗, 自然是声情并茂的。
         
爱诗的人很多, 近乎人的本能。读到好诗,心头一动, 情绪为之抑扬波动。 呜呼, 并无打针吃药,不过是为诗的风韵所迷惑也。反之, 日常看花落泪, 对月伤心, 世味人情令人婉转低回,未能释怀,唯文字能排遣之。于是沉淀提炼, 象生孩子一样, 把心中的韵味写出来。周围人读之可以分享,千百年后人读之,也能分享。则写韵之事,岂不妙哉!
         
回顾历史,上下五千年,日月轮回, 江山易帜, 天地翻覆,唯写韵之事, 未尝一日中断。如歌中唱的: 一条大河波浪宽。韵河在人的心中流淌,在一笑一颦之间。长幼男女, 贤愚不肖, 人人可以得而写之, 咏之,传播之。
         
余自幼好诗词,年既长而不衰。今欲以【写韵楼】名博克, 先为之记。(丁亥五月)



1-17,写韵楼又记
         


这里收集了差不多近十年来我的诗词和关于诗词的议论。挂了个招牌, 叫《写韵楼》。因为我觉得诗歌区别于别种文体, 主要特点就是有韵。 包括文字的声调, 节奏,乃至形体, 以及内容的神气, 趣味, 风度等等。 在我看来, 好的诗词总是韵味十足。没有韵味, 是无诗可谈的。
         
所以作诗就是写韵, 挖掘和表现那个韵味。 过程是辛苦的, 成果是美妙的。这两条缺一不可。因为这两条,写诗才够刺激。才有那么多人, 世世代代, 乐此不疲。幸或者不幸,我也成了其中一员。
         
十年光阴, 在人生任何阶段, 都是极其宝贵的。十年里面, 在诗词上投入很多, 经济效益是没有的。这样的奢侈, 除了写诗还有吗? 我有时觉得从心底感谢我们老板, 让我有个饭碗捧着写诗。在我们老板来说, 也是做了很高雅的一件事。虽然他是无意为之, 毕竟是美好的。我也不打算和他说穿, 破坏了这段美好,象打破一只精细的瓷碗。
         
写诗没有经济效益。 但是回首十年, 我真的觉得这点文字比我日常工作有价值。由此可知, 价值观是可以超越金钱的。股票赚了, 和写了首自己喜欢的诗, 我仔细想了想, 还是取诗而弃股票。因为钱人人可以有, 诗是我的, 谁也不能夺取,伴我终生,足以自慰, 自豪。毛泽东不可以没有那几十首诗词。那是他的写韵楼。(阿夏,丁亥岁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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