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音印象

晨枫

到了西雅图，总是要看一看波音的。好在波音Everett工厂开放对外参观，就是它了。

Everett在西雅图北面，西雅图有很多旅游社有参观波音的项目，但时间上很受限制，也只有固定的几个集合地点，要是自己有车（或者租车）的话，自己去更方便。工厂参观从早上8点到下午5点，每30分钟一班，但高峰时节还是网上预订比较好。不过这要看了，我预订10：30，早到了，结果临时换票也没有问题，看来人不少，但不到必须网上预订的地步。

波音Everett从1968年就开放参观，所以对参观组织管理早已轻车熟路，一切都很专业。接待大厅很气派，有两个gift shop，一个参观区域，一个电影院，每年可以接待20万参观者。进厂参观首先看一段电影，鼓吹一顿波音的光辉历史，然后是注意事项。厂区内不准照相，不准使用手机，所有电子玩具统统必须寄存。所以后面的厂内照片都来自网上。


波音Everett工厂


参观中心，所有参观从这里出发

威廉·波音在西雅图开张时，是在现在波音机场（Boeing Field）旁边的“红楼”，现在是波音飞行博物馆所在地。这里依然有波音的工厂，但主要用于配装特种设备，美国海军的P-8（波音737改装的海上巡逻机，P-3的下一代）、E737 Wedgetail预警机等都在这里安装特种设备，但主要的飞机总装厂已经不在这里了。Renton工厂负责波音737，Everett则是宽体飞机，负责747、767、777、787的总装。

Renton工厂是在二战中建造起来的，用于总装B-29轰炸机。战后改为波音707的生产，以后波音窄体飞机都在这里总装，包括727、737、757。但波音研制更大的747的时候，意识到Renton的地方已经不够用了，于是在Everett建造了新的工厂，以后所有宽体飞机都在这里制造。自然，Everett比Renton更大。

这里有世界最大的单一无支柱厂房，面积相当于80个足球场，或者75个美国橄榄球场，911个篮球场，或者2142个中等大小的住屋（按平均2000平方英尺或者195建筑平方米算）。按一家4口计算，厂房里可以住下一个1万人的小镇了。当然，这不是说整个结构统统没有内部支柱，而是支柱非常少，只有在不同功能分区的边界上有支柱，总装区内是没有支柱的。屋顶下的行车可以从厂房的一头开到另一头。根据波音的Fact Sheet，厂房高35米（相当于10层楼高？），南北全长492米，东西全长1067米。共有4个中号机库门，各为91x25米；另有两个大号门，各为107x25米，门的尺寸就相当于美国橄榄球场的大小。

有意思的是，在到处是暖气空调的美国，Everett厂房既没有暖气，也没有空调。西雅图的气候比较温和，但也不至于冬暖夏凉到这个地步。在冬天，机械和电灯泡的散热就可以是室内保持温度，还有就是工人的体热。不过这个怕比较困难，加热那么大一个空间，一万个亢奋中的薛蛮子怕也不够。夏天就简单了，厂房顶上外面刷上白漆，反射掉大部分阳光加热，其余的把那么大的机库门打开，自然通风就够了。

这地方什么都大。跑道可以起落波音747，作为“县里”的机场，大概可算最长的了。即使大雨后处理下水的蓄水池，也能容纳2000万加仑（7500万升）雨水，相当于7.5万吨水，可以开万吨轮没问题了。另一个世界之最是747厂区机库大门上的数字画片，面积超过9300平方米。画面上是一个展臂欲飞的女子，眼睛微闭，很享受的样子。当年画上去的时候，人们都在问：这是谁？这不是波音的人，也不是波音请来拍广告的，而是德国女模Regina Burton。这是她为丹麦一家饼干公司做广告，后来成为stock photo，免费使用的。还有一个说法是在丹麦拍广告休息时，吃了一个饼干，一高兴就摆了这么一个姿势，被广告照相师随手拍下来，后来成为stock photo。像这样的商业使用一般是要按照大小或者产生的销售额来算广告费的，但估计波音律师们都研究好了，stock photo没事。有说法Regina Burton一个子儿也没有得到，也有说法得到1000刀安慰费，反正她自己的网页上对此事只字不提，尽管这是她最大的广告画页，世界上也没有更大的了。


这是世界上最大的数码画像，但因为是stock photo，画中女郎没有拿到一个子儿


看着还像她吗？

所有参观都从参观中心出发，这里和厂区隔着跑道和滑行道，所以要做专用大巴过去。一开上停机坪，就看到大片新造好、等待交货的飞机。大部分是787，其中有好几家海南和南航的，还有就是日航、文莱等各国的。停机坪上747只有一架，还没有涂装，看不出是谁家的。767商用的已经停产了，777有几架。

大巴开到主厂房门口，大家从地下通道走进去。这是很有意思的设计。厂房里飞机、工装、配件、机械、电线、……到处都是，工人都不能随便乱走，参观的人更无法控制。地道本来是utility tunnel，专门用来走水电气管线的，用作交通通道也是正合适，还可以用于紧急疏散的通道。这么大的厂房万一起火，只有从地下的安全通道撤出才行，否则从乱七八糟的设备、器材中夺路而出，这是消防法规不容许的。有意思的是，看到压缩空气、消防用水的管道，还看到低压蒸汽冷凝水管道，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压缩空气可以用于气动工具，低压蒸汽只能用于加热，但室内加热不直接用低压蒸汽，而且波音声称室内是无暖气的……想不明白。

厂房门外的停车场是特权区，只有残疾人或者25（还是30？）年工龄以上的人才有资格，其他人（不论级别和工种、职务）统统到遥远的统一停车区停车，然后坐交通车过来。

厂房里东西很多，但是井然有序。每一架飞机的总装自然很复杂，但保证多架飞机流水总装更加复杂。这也是一个需要有大量订单才能维持的体系，否则这么多设施空转的成本可是受不了。



747区还比较传统，绿色是施工时的涂装，防止损坏，油漆涂装之前要剥掉的


747还是固定位置总装


777开始采用移动平台总装


一步一步蹭到大门，就快该出厂了


这个比较少见，一般在这里还是“剥皮”颜色，要到对面“油漆铺”里才上涂装


这是787区


车间里没有常见的杂乱，注意旁边的“办公区”，估计这些是工人的，工程师、管理和辅助应该在对面沿墙的夹层里


车间长度超过1公里

747、767、777、787分区总装。767尽管民用订单已经停止，美国空军订购了一批加油机，正在制造，看到的两架估计就是干这个的。最大的厂区似乎是787，尽管这不是最大的飞机。有意思的是，747的很多部分都是在总装线上就地组装然后装上飞机的，777的模块化程度更高，787基本上没有太多就地组装了，都是模块（来自日本、意大利、肯萨斯……）组装，所以厂房里干净，简直空荡荡的。工人不再穿梭于设备、器材之间，而是在车间一侧有活动分割出来的办公区小格子（cubicle），有各自的PC。本来飞机都是固定在一个位置总装，所有的器材和模块运到这里来。现在改为“滚动总装”，所有总装都是在缓慢移动的平台上，器材、模块等平台过来，所有的部分都装完了，也就到了厂门口，准备出厂了。出门前，要做最后试验，所有作动面（垂尾、平尾、襟翼、副翼）都要测试，起落架也要测试，反正飞机的重量还由活动平台支持着。

出了机库门，就是滑行道，然后过一个滑行桥，往停机坪和跑道方向去了，油漆涂装也在这个区域。这里还要做加油试验，确保所有油箱没有泄漏。滑行桥横跨公路，来往的车辆很多。开车人看到那么大一架飞机从眼前头顶上经过，自然地一个刹车，造成很多事故，以后波音只在深更半夜把飞机拖过滑行桥了。


参观只能在平台上看，不能进入工作区

参观有固定路线，不能进入工作区，只能在参观平台上探头探脑。不过要是你是老弱残疾，就可以不走地道，不跟大部队，坐专用小车，从工作区里开过来，那里没有高低上下。这时候真想一步变为80岁啊。

参观波音工厂后，突然想到，如果中国也开放一些工业设施供公众参观，是否有助于改变公关形象呢？由于公知和大V们的不懈努力，大工业在中国已经成了污染、霸道的代名词。如果像波音一样开放有组织的参观，可以帮助公众了解，改善公司形象，甚至有助于帮助长远的招聘。对于员工来说，也增强自豪和从属感，还有助于改进文明工作、安全生产，否则给参观的人看到了不好，事实上形成公众监督。这也可以成为汽车公司公关的一部分。买车是一件大事，要是买家能看到自己的爱车在生产线上的样子，相信会有很多人感兴趣的。不用怕有人偷技术。在参观平台上就能偷到的技术都不值得保密，导游不是干技术的，问他们技术问题也答不出来，想泄密都没门。

参观出来，必定要从gift shop走过。各种模型自不待言，当然有各种波音，也有麦道、北美等被收购进来公司的历代模型。但头顶一个特异的巨大模型几乎没人注意。这是波音的搭接翼（joined wing）设计，为美国海军设计的，特别适合于反潜、预警。仔细看看，有很多有意思的细节，这里就不扯远了。

各种T恤质量很好，价钱也公道，包括打上波音徽记的Nike，甚至比在Nike买同样的高尔夫球衫还便宜一点。说来也对，你在掏钱帮波音做广告呢。

gift shop旁边是一大片展区，没有多少东西，只有几个发动机模型和小飞机模型，都不是波音产品。但旅客体验研究中心（Passenger Experience Research Center，简称PERC）有意思。这里研究机舱里的人机工程问题，比如座椅间距，斜度，硬度，光照，温度，空调，娱乐系统的控制。来这里参观的人自愿参加，几十年下来，肯定积累了大量的数据，还都是免费的。我也去了，回答了一系列问题，但也领会了现代人机研究的方法。机舱模型和现在的相比是渐进的，不错，但也没有太惊人的地方。本来这就是只有精细改进余地的地方。


各种波音（包括北美和麦道）飞机模型


这架搭接翼模型很有意思


这个角度搭接翼看得更加清楚


PERC里的机舱模型，比现行的更加高畅一点


GE-NX发动机的风扇叶片，形状已经高度3D化

波音出来，拐到邻近的波音飞行博物馆修复中心。这里是修理作坊，开放参观，但门可罗雀。里面没有展区，直接就是作坊，可以在器材和飞机之间随便走，随便爬。看到一架沃特F6U“弯刀”。这是历史上唯一一架美国海军的舰载无尾三角翼战斗机，性能糟糕透顶，飞行事故多多，早早撤装。这以后美国海军再也不碰无尾三角翼，一直到现在还是这样。波音JSF部分也是栽在这上面。还看到波音SST，这是美国唯一一架差点飞起来的超音速客机。几十年没人管后，机翼和后机身都锈烂了，前机身最后落到加利福尼亚的希勒航空博物馆，后来转手到了这里。

室外也可以去，没有多少东西，但眼光马上锁定到一架蓝白相间的飞机。这不是波音247吗？这是民航的转折点。在此之前，民航与其说是航运，不如说是空中杂技，没有商业性的航班服务。“福特三发”开始了真正的民航，但波音247速度快，舒适，很快成为民航界的新宠。问题是那时的波音是垂直垄断，从飞机制造到发动机到航空公司一条龙垄断，发动机部分是联合技术公司，下属的普拉特·惠特尼至今依然是美国最主要的两个航空发动机公司中的一个（另一个是通用电气）；航空公司则是联航。没错，就是现在联航（United）的前身。波音247理论上对所有航空公司供应，实际上对联航独家供应，其他航空公司要等到猴年马月了。环航（TWA）总裁Juan Tripp（后来到泛美，和波音一同打造划时代的波音747）等不及，找道格拉斯，于是产生DC-1、DC-2，到了DC-3的时候，波音247已经过气，而DC-3成为30-40年代世界最重要的民航客机，其军用型C-47在二战中建功累累。


波音SST，也叫波音2707，几年前在加州的希勒看到过它，现在辗转到了这里


沃特F7U“弯刀”，美国海军历史上最悲剧的战斗机之一


世界上仅有的4架波音247之一，由于波音飞行博物馆没有合适的地方展览，只好继续放在这里


舱门真是小


机舱里有两到横梁，这是加强机翼用的，相当于现代的中央翼盒


早期的“飞行香蕉”


工场内部

波音247一共只生产了75架，如今世界上只有4架，眼前这架就是其中还保持飞行状态的一架。左看看，右看看，不得其门而入。正好看到一个老工人在一架格鲁曼“地狱猫”上爬上爬下，跟他攀谈。说着说着，他说，“你等着，我让你到247里面去看看。”真的？？？他果然不食言，拿来一串钥匙，我们就爬进去了。说爬，还真是爬。那个年代的民航客机，里面是有座位的，但机舱直径很小，舱门高度只一米多一点，非爬不能进出。机舱里面也在中间横着两道“绊脚梁”，这是连接两侧机翼的加强梁，这是那个年代的典型技术。我还爬到飞行员座位上。这样的飞机如果在博物馆里也是高高挂起，只能看不能碰的。我大概是除了博物馆工作人员外仅有的进入波音247的外人之一。老工人好好谈，还找出基本30-50年代的老《大众机械》送给我，和247有关的。


日本“零”式战斗机


苏联伊尔-2强击机


德国Me163火箭战斗机


德国V1有人驾驶导弹


苏联I-16战斗机


大名鼎鼎的德国88毫米高炮


德国Jagdpanzer自行反坦克炮


白色为苏联T-34-85，二战中最重要的苏联坦克；油绿为美国M4“谢尔曼”，《南征北战》里张军长逃命被俘是乘坐的坦克

出来后，到历史飞机博物馆。这是Paul Allen办的。他也是一个飞行迷，热衷收集二战老飞机，也收集坦克、大炮之类。博物馆里的飞机很珍贵，都是飞行状态，就是油漆一新，缺乏点历史感。比较特别的有日本“零”式、苏联I-16、伊尔-2、德国V-1有人驾驶版和梅塞斯密特163“彗星”。“零”式不用多说了，I-16是二战前夜的苏联战斗机在西班牙战场上曾经表现出色，但德国Me-109出现后，马上显示出理念上的过时，最终导致斯大林下令组建新的设计局，米格、苏霍伊、雅克福列夫、伊柳辛等应运而生。伊尔-2是东线的坦克克星，也不用多说，但有人V-1比较特别。这相当于日本的神风战斗机，但容许飞行员在最后关头跳伞逃生，没有实战实用。Me-163是历史上第一种火箭战斗机，速度奇快，但续航能力以分钟计。

博物馆里还有德国Jagpanzer自行反坦克炮，还有美国M4“谢尔曼”和苏联T-34-85坦克，没有德国坦克，但有德国88毫米高炮。这炮的威力巨大，放平了打坦克也是神器，隆美尔在北非沙漠里用这个把英军坦克打得鬼哭狼嚎。

混天球

十几年前上海通用开放参观，现在不知还坚持不？原来北美不少汽车装配厂开放参观，后来基本都不行了，接着911的名头取消了。

holycow

想当年张少帅也要爬着才能进自家的白鹰呢

小木

F7U这神物，虽然无尾，但是不算三角翼吧。

anew506

“德国V1有人驾驶导弹“
故意误导我等科技小白@晨枫  

雪个

anew506 发表于 2013-9-1 17:44
“德国V1有人驾驶导弹“
故意误导我等科技小白@晨枫

啊呀，你这头像谁啊？你自己？

duanjian

南征北战里张军长坐的应该不是M4谢尔曼，而是M5斯图亚特

索伦

这个波音工厂很值得去看看！

晨枫

小木 发表于 2013-9-1 19:41
F7U这神物，虽然无尾，但是不算三角翼吧。

对，这个东西也不能算三角翼，什么翼呢？还不大好算呢。

晨枫

duanjian 发表于 2013-9-1 20:10
南征北战里张军长坐的应该不是M4谢尔曼，而是M5斯图亚特

是吗？我一直以为是谢尔曼呢。

晨枫

anew506 发表于 2013-9-1 19:44
“德国V1有人驾驶导弹“
故意误导我等科技小白@晨枫

应该多写两句。这是有人驾驶版的V1，在试验中一直出事，死了好几个试飞员，始终没有投入实战实用。

晨枫

索伦 发表于 2013-9-1 20:26
这个波音工厂很值得去看看！

有意思的是，参观的人里面，中国人比例非常高，远远超过一般旅游的地方。

索伦

晨枫 发表于 2013-9-2 10:35
有意思的是，参观的人里面，中国人比例非常高，远远超过一般旅游的地方。 ...

是吗？那说明中国人重视技术吧。
我是想带孩子参观，可以感受一下现代工业，国内这样的场地开放参观的太少了。

groovy26

额 零式战斗机那里我怎么感觉是Ki43 隼
零式似乎后机身不是这个样子的，而且也不使用这种望远镜式的瞄准具

晨枫

groovy26 发表于 2013-9-1 22:15
额 零式战斗机那里我怎么感觉是Ki43 隼
零式似乎后机身不是这个样子的，而且也不使用这种望远镜式的瞄准具 ...

你比我仔细，赞一个。有可能我用错照片了，记得那里面有一架“零”的。

晨枫

索伦 发表于 2013-9-1 20:46
是吗？那说明中国人重视技术吧。
我是想带孩子参观，可以感受一下现代工业，国内这样的场地开放参观的太 ...

看到的中国人中年轻人很多，带小孩的倒是没有看到。带小孩去吧，波音最欢迎这样的了。

anew506

晨枫 发表于 2013-9-2 10:28
应该多写两句。这是有人驾驶版的V1，在试验中一直出事，死了好几个试飞员，始终没有投入实战实用。 ...

果然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有机会还是要实地查看一下。
说起来也是个20多年的“飞机大炮党”，但有人驾驶V2真是头一次听说，仔细看看图，果真导弹上有驾驶座位，不得不佩服晨大的渊博啊。

anew506

混天球 发表于 2013-9-2 06:23
十几年前上海通用开放参观，现在不知还坚持不？原来北美不少汽车装配厂开放参观，后来基本都不行了，接着91 ...

我们山西太原煤博馆有个煤矿井下开采模拟工作面，可惜参观的人不多。

晨枫

anew506 发表于 2013-9-2 09:32
果然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有机会还是要实地查看一下。
说起来也是个20多年的“飞机大 ...

哪里哪里，旁边就是一个“正宗”V1导弹，有人驾驶的V1下面还有一段说明，想不知道都难啊。

punishment

晨大，那辆“jagdpanzer”是Hetzer吧？

这是Hetzer，注意主炮偏右

说Hetzer也是“jagdpanzer”并不错，jagdpanzer本来就是“自行反坦克炮”的意思（字面意思：猎人坦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