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悖论之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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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e8 P7 `* E: J$ H4 s$ z) ~廷尉府外,早已被金吾卫封锁。陆离站在人群外围,像一个幽魂,静静地看着那座朱漆大门。他输了,输得体无完肤。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把脱手的屠刀划出的完美抛物线,它的角度、速度、旋转,都被精确地计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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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懈可击。 Z* {& Z8 W# e* E5 \9 O) f* y
就在这片压抑到令人窒息的灰暗色调中,一抹鲜艳的色彩,悍然闯入了他的视野。 街角,那个他以为是幻觉的少女,又出现了。她的小摊上,挂着五颜六色的风筝,最顶端,是一只巨大而华丽的……朱雀。 风很乱,那只巨大的朱雀在空中摇摇欲坠,少女却不气馁,灵巧地抖动着手中的线轴,用一种充满了韧性的动作,与无常的乱风搏斗着。她的世界里,只有她,和那只渴望天空的风筝。 一边,是“归墟”制造的,精确、冰冷、无法抗拒的死亡。 另一边,是少女和她那只在乱风中挣扎起舞的朱雀,是不确定的、灵动的、充满了偶然与惊喜的生命力。 强烈的对比,像一道惊雷,劈开了陆离脑中混沌的迷雾。他第一次意识到,要对抗“归墟”,靠的或许不是更严密的逻辑,而是这种无法被建模、无法被预测的……变量。 一阵旋风刮过,朱雀风筝猛地栽向地面。少女却不慌不忙,在最后一刻急速收线,奇迹般地托住了风筝的头,让它轻轻停在脚边。 她抬起头,恰好与不远处的陆离再次相遇。她认出了他,对他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指了指天,又指了指脚边的朱雀,做了个无奈的耸肩动作。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看,今天这风,真是不讲道理。 陆离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它……为什么不飞了?” “因为它累了,想歇会儿。风也累了,不知道该往哪儿吹。”少女一本正经地回答,她叫墨鸢,墨水的墨,风筝的鸢。 “你不怕吗?”陆离看着不远处的廷尉府,“这里……刚死了人。” “怕呀。”墨鸢头也不抬地检查着风筝,“可是,我的摊子就摆在这里,不摆就没饭吃。怕,也得待着。”她顿了顿,抬起头,认真地说,“人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活着的人,才更辛苦。你看你,就比那宅子里的人,看起来要辛苦多了。” 陆离浑身一僵。 “你的眼睛里,好像下了好几天的雨,一直没停过。”墨鸢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风筝淋了雨,会变重,就飞不起来了。人要是心里一直下雨,也会飞不起来的。” 一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陆离心中连绵六年的阴雨。他行动的逻辑,一直是“赎罪”,一种向后看的、充满了负罪感的逻辑。而现在,他找到了一个新的逻辑——“守护”。守护眼前这个少女,和她所代表的一切,守护这片天空下,那最后一抹鲜活的色彩。 “你的风筝,骨架好像裂了。”陆离蹲下身,指着一处微小的裂痕。他拿过墨鸢的小刀,用一种久违的、深入骨髓的专注,为她雕琢了一个微小而完美的“卯榫”结构。他的手不再颤抖,那双曾推演过星辰轨迹的手,此刻,正为一个少女的风筝而忙碌。 一炷香后,风筝修好了。墨鸢拉着重获新生的朱雀,迎风奔跑。那鲜红的翅膀,在神都灰白色的天空下,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扶摇直上。 陆离仰望着那只自由飞翔的朱雀,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自己的陋室走去。他要回去,锻造武器。 # M. @, X% s& R&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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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理论的囚笼很快困住了他。他推断出凶手利用了一种“归墟”数据库中不存在的、能完美承载“金焰”的神秘容器,但无法得知其具体是什么。这块缺失的基石,让他所有的推演都成了空中楼阁。 另一边,狄仁杰的调查也撞上了无形的墙。西市货栈的市令突发“风疾”,漕运码头的账册“恰好”被烧,鸿胪寺以“邦交”为由拒绝合作。每一个理由都冠冕堂皇,却精准地堵死了所有线索。 挫败之下,陆离再次走出陋室,双脚不受控制地,又将他带到了墨鸢的摊前。 今天,她没有卖风筝,而是在专心致志地用一个小小的红泥火炉焙烧泥塑。她正为一个问题苦恼。 “你看,”她举起一只烧好的陶鸟,向陆离抱怨道,“我这次用的,是城西老张头卖的‘龙涎土’,可烧出来之后,它表面就自己结了这么一层滑溜溜的壳子,颜料根本挂不住。而且这土也怪,特别脆,刚才有只小猪掉地上,没摔成几瓣,而是……碎成了粉末。” 龙涎土……表面光滑……颜料挂不住……碎成粉末…… 这几个词,像一道道惊雷,在陆离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绝对惰性! (颜料挂不住,说明其表面几乎不与任何物质发生附着反应。) 瞬时自毁! (落地后碎成粉末,说明其内部结构极其不稳定,稍有外力便会彻底崩解。) 不可探测性! (“龙涎土”,一个闻所未闻的民间材料,绝不可能出现在“归墟”的官方数据库中!) 理论的囚笼,被少女一句无心的抱怨,用一把最朴素的钥匙,轰然打开! “你……你这土,哪里还有?”陆离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他丢下这句话,甚至来不及道谢,便像一阵风般,转身朝着西市的方向狂奔而去。他不知道,他刚刚找到的,是刺向那个藏在神都最深处的“幽灵”心脏的……第一柄利刃。 4 l6 u" f V t" g(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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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h* D8 t* ]" l! T. a第六章:归墟之外# h% j, w; Q8 d! Z3 g&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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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杂货巷深处,陆离从一个睡眼惺忪的老张头那里,用一贯钱的天价,买到了一小包“龙涎土”。 回到陋室,他立刻进行了验证。那种土捏成的泥管,能完美承载腐蚀性极强的“化骨水”而不受侵蚀,稍加外力敲击,便“噗”的一声,崩解成一捧无法追寻的白色粉末。 他找到了那把钥匙。 这不是一种简单的材料,这是一个严谨的逻辑悖论。它来过,却不留痕迹;它存在过,却无法被追溯。对于“归墟”而言,一个无法被观测、无法被定义的东西,理论上,就是“不存在”的。 这是一个“归墟”无法观测的“法外之物”。 陆离眼中燃烧起骇人的光亮。他找到了那个庞然大物最根本的、哲学层面的阿喀琉斯之踵。然而,他很快又陷入了新的困境。他需要庞大的情报支持,去验证凶手究竟是如何远程触发“龙涎土”的崩解。他的理论,像一把锋利无匹的宝剑,却没有一只可以挥动它的手。 与此同时,调查处处碰壁的狄仁杰,也做出了一个决断。他从卷宗架的最底层,抽出了那份尘封已久的【桂花糕案】。 “他比我们任何人都懂‘归墟’,也比我们任何人都恨它。”狄仁杰对心腹下令,“传我的密令,动用‘内卫’,给我查清陆离这几日的所有行踪。我要的,是他的智慧,不是他的口供。” 是夜,南市“长夜茶馆”。 陆离正对着满桌的草稿陷入沉思,一个茶博士悄无声息地送上一壶热茶,并在茶杯下压了一枚刻着“明”字的竹牌——大理寺内卫的最高等级密信标识。 他被发现了。 陆离抬头,越过缭绕的茶雾,看到了对面雅座的狄仁杰。没有官袍,没有随从,就像一个寻常的文士。 一场神都最顶尖的智力博弈,无声地拉开了序幕。 “明人不说暗话。”狄仁杰率先开口,“我的调查,被一堵看不见的墙,堵死了。” “我的推演,也缺一块看得见、却摸不着的基石。”陆离直接回道。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心照不宣的答案。 “我需要你的脑子。”狄仁杰一字一句道,“为我画出战场的全图。” “我也需要你的手。”陆离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做我手中那把剑的……剑鞘与盾牌。” 狄仁杰从袖中取出一块玄铁令牌,放在桌上。那是大理寺的最高通行令,持此令者,如狄公亲临。 陆离没有丝毫犹豫,将令牌收入怀中。当他拿起令牌时,就意味着他将彻底告别过去六年的浑噩,重新踏入那个他既熟悉又恐惧的、由冰冷算符构筑的血色战场。 “第一个目标,”他抬起头,眼中只剩下近乎残酷的冷静,“我要查一个人。前朝大司天的嫡传弟子,如今宫中的墨家匠作总师,林徵。‘龙涎土’这种东西,只有他,和他背后的人,才有可能知道其真正的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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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i1 |4 b. ?. [.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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