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无影之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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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双线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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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k' {/ N3 c& }1 L! s# l a6 h神都的棋局,落子无声,却招招致命。当狄仁杰与陆离的联盟,如同一颗投入静水深潭的石子,那执棋的、藏在深水之下的手,便毫不犹豫地掀起了足以倾覆舟船的浪涛。 联盟初建,陆离拿到了大理寺的“数据库”,彻夜不熄地吞噬着尘封的卷宗,绘制一张属于“幽灵”的地图。而狄仁杰的“内卫”则像影子一样渗透进宫城。但对林徵的调查,却撞上了由太傅亲卫把守的、铜墙铁壁般的核心工坊。 “太慢了。”陆离亲自将情报送至大理寺,眼中布满血丝,“在我们找到他们的‘武器库’之前,他们一定会先发制人,斩断我们的‘手’,或者,弄瞎我们的‘眼睛’。他们会制造一起新的、更大的事件,把一个现成的‘答案’,直接送到你的面前。” 预言,应验得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快。 三日后,上巳节,洛水之滨。御史中丞王玄策,一位“归墟之律”的著名反对者,正在与同僚谈笑风生。话音刚落,他忽然表情一僵,随即在众目睽睽之下,如同一尊被抽去骨架的泥塑,软软地、悄无声息地栽倒在地。 他死了。 老仵作验尸后,颤抖着指向王玄策脖颈上一个比针尖还细微的红点。毒是内库失窃的“见血封喉”。在场的数百人,竟没有一个看到凶手。 不久,调查人员在对岸山坡顶上,发现了一个极其精巧的、类似小型床弩的风筝线轴,上面还缠着半截细如蛛丝的“天蛛丝”。一个牧童作证,案发前曾看到一只巨大的红色大鸟在天上飞,后来断了线,栽进了山后的密林。 半个时辰后,搜索队在密林深处,找到了坠毁的“红色大鸟”——一只朱雀风筝。 从风筝破碎的骨架中,内卫拈起了一根被染成赤色的雀翎。 最致命的是,在线轴的摇柄上,提取到了一个清晰的指纹。 经过比对,与在陆离陋室外,那只被他修复过的朱雀风筝骨架上残留的指纹,完全吻合。 动机、凶器、技术、物证…… 所有的证据,形成了一条完美而致命的逻辑链。目标,直指墨鸢和陆离。 他们真的把一个“答案”,直接送到了狄仁杰的面前。 这个答案,如此完美,又如此恶毒。它不仅要杀死那个叫墨鸢的少女,更要彻底摧毁刚刚建立的、脆弱的狄陆联盟。 当“大理寺锁定真凶”的传闻传到显义坊时,陆离正在窗前看着自己的掌心,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修复风筝时竹篾的触感和墨鸢信赖的眼睛。 他明白了。 对方的目标,不是狄仁杰的手下,不是大理寺的权力。 墨鸢,才是他的“手”。 是那个将他从过往泥沼中拉出来,让他重新握住“武器”的、鲜活的手。现在,这只手,要被斩断了。 他像一阵风般冲到廷尉府外,那里已被大理寺官差围得水泄不通。墨鸢的小摊被砸烂,那个总是充满生机的少女,此刻正脸色惨白地蜷缩在墙角,眼中满是巨大的恐惧与迷茫。 “住手!”陆离冲了进来,张开双臂,像一头护崽的野兽,将墨鸢牢牢地护在自己身后。 “陆先生,”狄仁杰的心腹李敬业冷硬道,“我们奉狄公之命,捉拿凶嫌归案。人证物证俱在,还请您不要妨碍公务。” “凶嫌?!”陆离惨笑,“用你们的脑子想一想,一个靠卖风筝为生的弱女子,她为什么要,又怎么可能,去刺杀一名当朝御史!” 就在这时,狄仁杰缓缓走了进来。他看着陆离,目光深邃如海,声音平静得可怕:“陆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大理寺办案,凭的是证据。” “证据?!”陆离的声音陡然拔高,“你也信这种被送到嘴边的‘证据’?!狄仁杰,你忘了你是怎么被堵在官僚的墙壁之后的吗?这和那些‘失火的仓库’、‘病倒的官员’,有什么区别!” “或许吧。”狄仁杰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伪造的证据,也是证据。它摆在明面上,全天下的人都看着。我是大理寺卿,我必须对帝国的法度负责。” 他下达了命令。 “把墨鸢姑娘,带回大理寺。” 然后,他看向陆离,目光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警告。 “至于你,陆先生。作为本案的重大关系人,在案情查明之前,我劝你,留在你的陋室里。否则,休怪狄某,不念旧情。” 官差上前,架起了早已浑身发软的墨鸢。她在经过陆离身边时,用一种哀求的、不解的眼神看着他,嘴里喃喃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陆离伸出手,却被两名高大的金吾卫牢牢挡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少女,那个将他从地狱中唤醒的、象征着生命与自由的朱雀,被套上枷锁,带向另一座更深、更黑暗的地狱。 他看着狄仁杰离去的、坚硬如铁的背影,心中那座刚刚建立起来的、名为“信任”的桥梁,在这一刻,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裂痕,出现了。 用一根看不见的丝线,一把无影的毒针,敌人成功地在他和狄仁杰之间,刺下了一根拔不出、也看不见的……浮萍之刺。 " h' i" V' Z( y6 p3 m;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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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1 d, S1 J- z0 ?第八章:困局与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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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0 k, |- I2 d6 V( e# i神都,大理寺,狱。 墨鸢被投入了最深处的囚室。那只曾翱翔天际的朱雀,如今折了翅,被关进了冰冷、无光的牢笼。她蜷缩在角落,像一只受惊的幼兽,眼中那片曾倒映天光的清泉,此刻只剩下浑浊的恐惧。 与此同时,神都的另外两个地方,也成了无形的囚笼。 一座,是狄仁杰的大理寺卿官署。另一座,是陆离的显义坊陋室。一个被堆积如山的“铁证”所困,一个被无法遏制的怒火与失望所囚。 官署之内,烛火通明。王玄策案的物证,被一一陈列在长案之上。 “狄公,”李敬业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解与一丝快意,“人证物证俱在,逻辑链条完美无缺。此案,可定了。” 狄仁杰没有说话。他戴上薄如蝉翼的皮手套,拿起那具线轴,指腹轻轻地、反复地摩挲着那个“完美”的指纹。 太完美了。 一个在户外使用的工具,沾染了泥土、汗渍、草屑,本该是常态。但这枚指纹,却像是印谱上的范本,清晰得没有一丝杂质,仿佛是被小心翼翼地、用最虔诚的态度,印上去的。 “敬业,”狄仁杰的声音平静无波,“你觉得,一个以贩卖风筝为生的少女,在山坡上操作如此精密的、足以致命的器械时,她的手,会如此干净吗?” 李敬业一愣:“这……或许是她提前擦拭干净了。” “一个处心积虑的刺客,会留下最关键的指纹。一个心思缜密的凶手,会把作案工具遗弃在现场……”狄仁杰放下线轴,目光扫过桌上所有证物,“这一切,都太‘合理’了。合理得就像一个说书人精心编排好的故事,每一个转折都恰到好处。” 他感受到了背后那名“说书人”的智慧,以及那份彻骨的、将构陷伪装成天衣无缝的恶意。对方不是在提供证据,而是在炫耀。 “传令下去,”狄仁杰站起身,披上外袍,“封锁洛水案发现场,任何人不得靠近。本官,要亲自再去勘查一次。” 他知道,朝堂之上,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等着他尽快将这个“完美”的答案呈上去。但他不能。作为大理寺卿,他必须捍卫帝国的法度。而捍卫法度的第一步,就是不向一个“伪造的真相”低头。 ( |( Z" A& G4 ?' e1 x3 c7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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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陆离一拳砸在墙壁上。冰冷的墙体传来一阵闷响,碎裂的灰尘簌簌落下。但这点疼痛,远不及他心中的万分之一。 狄仁杰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墨鸢那双哀求不解的眼睛,像两根烧红的烙铁,反复炙烤着他的理智。 愤怒、失望、无力……负面情绪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被困在这间陋室里,就像被困在自己思维的囚笼中。 他颓然坐倒在地,目光没有焦点。视线中,只有那张他曾用来绘制草图的木桌。桌上,还残留着几片修补风筝时削下的竹屑。 他想起了那个下午,墨鸢为了让朱雀飞起来,与乱风搏斗时那份专注而坚韧的神情。 他想起了她对自己说的话:“人要是心里一直下雨,也会飞不起来的。” 陆离猛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不。不能这样。 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自怨自艾,更救不了墨鸢。如果连他也放弃了思考,那墨鸢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他必须回归自己最擅长的武器——逻辑,推演。 陆离重新坐回桌前,摊开一张白纸。他强迫自己忘记一切情绪,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冰冷的算符和严密的逻辑链。他开始解构这起“完美嫁祸”。 【事件:御史王玄策遇刺案】 【目标:构陷墨鸢,斩断‘变量’;离间狄陆,摧毁联盟。】 【手段:完美物证链。】 他飞速推演,对手如何精确地获取并“打印”了墨鸢的指纹?他想到了“龙涎土”,那种可以制作精密模具,事后又能彻底崩解成粉末的“法外之物”。但这个计划的漏洞在哪里? 陆离的笔尖骤然停住。 这世上没有无解的局。对手的整个嫁祸计划,都建立在一个核心的“公理”之上:“那枚物证上的指纹,与墨鸢的指纹,是‘同一枚’。” 大理寺的验证,只能证明二者的“纹路”一致。但他们无法验证,也从未想过去验证一个更深层的问题——承载这枚指纹的‘介质’,是否与指纹的‘主人’,在时空上有过真实的接触? 对手玩弄的,是一个精妙的哲学诡计!他们将“信息”(指纹纹路)与“载体”(线轴摇柄)进行了非法的嫁接。这就是那个可以颠覆一切的“奇点”! 陆离的眼中,重新燃起了骇人的光亮。他找到了刺破这完美构陷的、唯一的一根针。为了让复制的指纹附着在木质摇柄上,必须使用一种透明、稳定的黏合剂。在神都,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一种东西——来自西域的“树精之泪”树脂。它在常温下与木头融为一体,但只要用特定的草药“迷迭香”的烟熏烤,就会呈现出微弱的荧光! " ?" V+ v- O; j7 h' R, h2 W8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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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洛水之滨。 晚风带着水汽,吹拂着狄仁杰的官袍。他已经在这里站了两个时辰。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次勘察将无功而返时,狄仁杰却蹲了下来,目光锁定在线轴被发现的那片草地上。那里的泥土,比别处要干燥、松软一些。他捻起一撮土,用手指轻轻一碾,那撮土,竟化作了比面粉还要细腻的粉末。 这触感…… 狄仁杰的瞳孔猛地一缩。 是“龙涎土”!与陆离在西市找到的那种“法外之物”,崩解后的形态,一模一样! 一个可怕的推论,在狄仁杰的脑海中成型:他们不是在这里遗弃了线轴,而是在这里,完成了对线轴的最后一道“加工”——印上指纹。 他缓缓站起身,望向神都的方向。他几乎能看到,在那个被禁足的陋室里,陆离,那个与他决裂的年轻人,也一定通过他自己的方式,看到了同样一幅图景。 他们被一堵墙隔开,却在截然不同的两条路上,抵达了同一个真相的入口。 此刻,狄仁杰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陆离将那把理论上的“钥匙”,送到他的手上。而陆离,则需要找到一个方法,将这把能打开囚笼的钥匙,穿过重重监视,递给高墙之外的狄仁杰。 两人之间的裂痕仍在。但一条全新的、基于共同智慧与目标的无形之桥,正在深渊之上,悄然构筑。 7 c3 S: e q1 N
未完待续 # C) u4 _% e* A- h; b. ~8 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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