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在家里翻出一本《古文观止》,他家小朋友的书,还是拼音注音版的。他读着读着来了兴致,开始背诵一些名篇,还打电话背给我听。我也来了兴趣,跟他一起背。
1.第一篇背诵的是《滕王阁序》,一共七段儿,这篇我三十年前读过,当时生字太多,就没背诵。现在条件不同了,手机里随便就能找到朗诵的视频和大把注释的文章,更加便于理解和记忆。王胖子七段都能背下来了,我前四段没问题,后三段有时候还会背错顺序。
第三段里面有一句“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我的断句是“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我查的视频里也是这么三三断的。这个断句要气死王胖子了,他坚持不用断,我跟他说不断句朗诵的时候节奏不对。网上查了查,也有二四断的,“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到目前为止我俩这个嘴仗还没打完。王胖子威胁,这句断句背不对,他就不听我背后面的
。
2.欧阳修的《岳阳楼记》,这篇简单,上中学的时候都要求背诵的,再捡起来易如反掌,有的句子简直是本能地脱口而出。王胖子每次都漏背最后一段“
时六年九月十五日”,我就得意洋洋地给他补上
。
3.王胖子进度比我快,他背了欧阳修的《秋声赋》,我没背。《秋声赋》第一句是“欧阳子方夜读书”,我就考王胖子,苏轼字什么,子瞻啊,苏辙字什么,子由啊,柳宗元字什么,子厚啊。我接着问他,欧阳修字什么,他说不知道,我说你不是刚背的欧阳子方夜读书么,字子方呀。王胖子恍然大悟,说他还以为是欧阳子/方/夜读书。忽悠完王胖子,晚上我又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儿,上网一查,欧阳修字永叔
。再翻了翻,傅山傅青主在
《霜红龛杂记》写过,欧阳永叔也字子方。没准儿傅青主年轻的时候也忽悠过别人,还记到书里了
。
4.上半年有一段儿时间我经常喝酒,大腹便便。当时王胖子读到一句唐诗,赶紧打电话过来告诉我,说是写我的。“自哂成书簏,终当咒酒卮”,自以为读了几本书,自我解嘲说自己就是个盛书的小箱子,低头一看,咦,我特么怎么又把酒杯端起来了
。
王胖子旧事重提,说到这句诗,说是初唐诗人的。我说我记得当时我查过,是李商隐的。王胖子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他说他看一本写唐诗的书,里面有这句。他翻那本书的时候连李白杜甫都没翻到,写的是王杨骆卢那一拨初唐时候。给我都说含糊了,李商隐都到了晚唐了。我上网一查,就是李商隐的!
王胖子指天画地要跟我打赌,我说赌顿饭吧,他说不介,要赌就赌大的,他输了他把一万块的折叠屏手机输给我。被我嘲笑,你得有多讨厌你那个折叠屏手机,刚买就换还舍不得,天天看着还来气吧?上次我修空调你也拿手机做赌注。就不让你得逞,这次打赌不算,我都网上查过了,李商隐
。王胖子灰头土脸回家翻书,他在闻一多的《唐诗入门》上看到,初唐有个叫李善的人,绰号书簏。史书记载李善“淹贯古今,不能属辞”、“释事而忘意”,大概意思是说李善是个类书家,把资料分分类,百科全书型的,读书不求甚解。王胖子翻字典查书簏,看到“自哂成书簏,终当咒酒卮”,就记在李善的名字下面,记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