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草蜢的贴子,想起这一段殖民地女性与殖民者交易性、经济、社会地位的历史,在张爱玲的几篇小说里都有反应。张爱玲以上海人的视角,描写了香港作为殖民地完全殖民化,用光顾陆离的东方色彩取悦殖民者。
《沉香屑第一炉香》:女主角葛薇龙来到香港,她姑姑操纵着名为社交场实为高等妓院的场所。葛薇龙跟混血儿谈恋爱,希翼跟他结婚。为了赚钱供混血丈夫花销后来也变成了交际花,自身也成了吸引西方人的东方色彩的一部分。
“可是这一点东方色彩的存在,显然是看在外国朋友们的面上。英国人老远的来看看中国,不能不给点中国给他们瞧瞧。但是这里的中国,是西方人心目中的中国,荒诞、精巧、滑稽。”
《连环套》写了下层女子霓喜跟一系列男人的故事:买了她的印度人;中国店主;英国男人。“从生物学家的观点看来,赛姆生太太曾经结婚多次;可是从律师的观点看来,她始终未曾出嫁。”张爱玲用这样一句话简明地概括了霓喜从女孩到赛姆生太太的经历:虽然有过三个丈夫,并生育了五个孩子,却始终是有实无名,妻不妻、妾不妾地存在于他们的生活中。她的第三个丈夫是英国人,名唤汤姆生,另有正式妻子,他不准她使用他的姓氏,另赠了她这个相仿的名字。
还有《倾城之恋》中的白流苏发现她不得不与一个来自其他殖民地的对手,一个印度公主去竞争,设法赢得 她的男人。
香港在张爱玲笔下如同一个急于去魅惑她的殖民主子的交际花,并按殖民者对东方对中国的想像来装扮自己,结果变得浮夸、荒诞、可笑。在张爱玲心中,上海更有内涵,保留了中国特质。香港的繁华是从上海借去的,因为战乱使得人才、资金流到了香港。
《沉香屑第一炉香》:“薇龙你不知道,杂种的男孩子们,再好的也是脾气有点阴沉沉的,带点丫头气。”这是描写殖民地中西混血的下一代,在社会地位上的尴尬处境导致阴郁、自弃的心理状态。殖民者与被殖民者法律上不通婚,于是杂种这个负面名词出现了。殖民地白人在社交上设置了种族、阶级种种壁垒。混血的下一代在婚姻选择上也处于两头不靠的局面。
以前读到这些,从中国人的角度深觉屈辱以及夸张。但近来看香港占中及英使馆前祈怜的丑态,又觉得在香港的描写上,张爱玲还是入木三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