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故事
“昨天说到哪了?”坐在一棵大松树 下的老人问道。
在老人面前,有十来个孩子,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没人答话。
一个高瘦的黑脸少年,先举手,然后不等老人同意,就自己站了起来,说道:“昨天不是你刚开始,大家 就都去看妖魔吃人了么,没听你讲故事”
老人像是明白了过来,说道“好吧,今天重新开始讲。”
"那是一艘方舟,巨大的方舟。“
“舟怎么是方的呢,巨大到底是多大”黑脸少年打断了老人的话,这次却仍然坐着。
“井上石,你能不能不再插话,每次听故事,都听不好”一个粉脸少年站了起来,冲着黑脸少年说道。
“哎哟,我是插话,你难道不是插话,花间荣,你别装什么好人,咱们彼此彼此,二爷莫说大爷”,叫井上石的孩子毫不客气。
“大家说说,愿意不愿意石头继续捣乱”叫花间荣的少年,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孩子问道。
那些孩子好像有些怕井上石,都欲言又止。坐在花间荣旁边的一个脸色有些苍白的孩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来说道“先生,我们想听故事”
井上石恶狠狠地盯着刚才说话的孩子道“鸭子,你少来冒充代表。”
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 愠色,刚才还有的一些不安,好像突然都消失了,这个有些文弱的孩子大声说道“你们到底想不想听故事,再这样下去,今后我们就是想听,也听不着了。过了这个夏天,我们大多数人都要去城里上学,没机会再听了。”
其他的孩子,像是被鼓动了起来,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地嚷道“先生,我们想听故事。”
井上石不再说话了,花间荣和脸色苍白的孩子也先后坐了下来,大家都静了下来,而老先生却仿佛没有听到,没有看到一般,坐在那里一动也没动。
清咳了一声后,老人才缓缓说道”那是一艘方舟,巨大的方舟,还是铁做的方舟“。
孩子们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连井上石也认真起来。
”方舟长五百步左右,宽一百二十步左右。他说,有光,方舟上就有了光,很亮,晚上也跟白天差不多。他说,开动,方舟就动了起来,向着大海深处驶去”。
尽管已经听过老人的很多故事,但这次过于离奇,孩子们都不约而同地长大了嘴。
“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下课时间到了,你们该回家了”老人说道,”值日生留下来打扫,其他人不要贪玩,路上注意安全,小心妖魔。“
2,鸭子
每天的值日生三四个,男孩子为主的三个,女孩子为主的四个,共十八个孩子,五天一个循环。
今天是三个男孩子,井上石虽然留了下来,却显得十分不耐烦,冲着去拿扫帚的一个孩子嚷道”小林二,走。“
被井上石称作小林二的孩子,全名叫做小林二郎,正拿着扫帚犹豫,已经站在远处的井上石,又喝了一声,”快走“。
小林二郎看了井上石一眼,又回过头看着白脸孩子说道”洪波,我走了。“说着就放下扫帚,冲冲地随着井上石离开了。
这种情形,白脸孩子早已经习惯了,自从他们三个值日开始,井上石就没打扫过几次,每次又都像在破坏,搞得尘土飞扬。小林二郎留下的次数大约是一半,有时跟着井上石一起走了,有时自己找借口走了。
在所有孩子中,他与粉脸的花间荣关系最要好,今天花间荣离开的时候也跟他说,要不要留下帮他打扫,他说不用,花间荣便早早地离开了。有几次,花间荣的确留下来与他一起打扫,但与他帮花间荣的次数少很多,不过花间荣那个轮班共四个人,而且每个人都不会提前走。
老人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他永远都在那里似的,每天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只要他不说话,别人就当他不存在一样。
老人还是说话了“冰洪波,你昨天为什么不一起去看妖魔吃人呢?"
这个叫冰洪波的白脸少年答道”前些日子,不是刚看过一次么,那次我也去 看了,妖魔早跑了,只剩死了的乡亲”。
“难道你就不关心乡亲,就是不认识的,也是离咱村子不远的,”老人继续问。
冰洪波边轻轻地扫地边答道“不是不关心,而是去了也没用,一群人乱哄哄的,反而添乱,帮倒忙。”
“别人都去了,就你不去,你没觉得显得自己特殊么”
冰洪波一愣,说道“松下先生,您不是也没去么。”
老人缓缓一笑,睁开眼来说道“我已经老了,别人都说我松下岩,坚硬顽固,你这块冰也是如此呀,咱们倒有孩子些臭味相投,哈哈。“
冰洪波还是第一次看到老人这么亲切,赶忙说道”我怎么能跟先生比呢。”
“孩子,你要记住,我活了很久才明白的一个道理,人所做的一切,最终要么是为了自己的感觉,要么是给人的感觉,二者不可偏废,必须相辅相成。”看着一脸茫然地冰洪波,老人继续说道“你现在还不明白,只要记住就好,将来你会明白的。”说完,仿佛又进入了入定状态。
孩子也不说话,只是认真的打扫,比以往都仔细认真。
打扫完,老人又睁开了眼睛说道“孩子过来。”
冰洪波走近老人,老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来,打开了三层,拿出一块不知是什么材料的圆形东西来说道“这是我的印符,将来如果你有机会见到我那两个儿子,跟他们说,我对不起他们。如果见不到,那就算了,这东西就归你了,很值钱的,一定要收好。”
冰洪波将印符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只见一面是繁复的花纹,另一面刻了两个字“赵岩”。转过脸看向老人,发现老人又闭上了眼睛,不在说话。
冰红波知道自己必须要走了,将印符重新一层层包好,小心地放入怀里的衣兜中。
冰洪波边走边回想老人的话,和给他的东西,感觉今天太离奇了,因为平常几乎没人 真心搭理他,老人也重来没有对他另眼相待,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走着走着,突然头上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冰洪波吓了一大跳,本能地伸手护住那块印符,却听到一阵大笑,那是井上石的声音。
“哈哈哈,瞧那笨鸭子的怪模样,嘎嘎,来叫两声。”
冰洪波十分的愤怒,尖叫道“你才是鸭子呢。”
井上石笑着对他的两个常年跟班说道“听见没有,还是被扯着脖子的鸭子呢,哈哈哈——”
那两个跟班,也附和着大笑。
小林二郎站在不远处,远远地看着,想笑又忍住了。
冰洪波走近两步,又停住了,井上石斜着眼道“怎么,想打架”。
冰洪波转过身,快步地走着,后面又是一阵大笑“你们看,他走路左摆右摆,像不像鸭子,哈哈哈,说起话来,更像被扯着脖子的鸭子,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