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郭如儀又來約大家到海邊的深海水族館去參觀。這次只有九個人去。沙
僧跟林呂而人去圖書館查資料。上海有家的人都回去了。悟空帶了八戒是到處都去
的﹐因為他想多知道些人間的情況。陸文倩也一起去。他們乘車到了深海水族館門
口﹐購票入內。水族館成長方形﹐分許多層。其深度等於從海面到大陸架。臨海一
面都是抗高壓玻璃構成的透明牆﹐越到深處越厚。每層看出去可看到在海中不同深
度活動著的生物。有時生物不在附近活動﹐就看不到一點東西﹐純是自然﹐但後來
為了吸引魚類等各種生物近前來﹐以便遊客觀賞﹐有專人向海裡投放食物﹐如人工
大量繁殖出來的小魚之類。這就便宜了海中生物﹐不用去到處覓食了。裡面有兩架
玻璃電梯﹐緊貼著靠海的牆﹐從電梯裡也可望見海中的一切。如乘電梯從頂到底﹐
中間不停﹐感覺就像在海裡下沉一般。各層另一面牆上裝了許多大小水缸﹐裡面用
海水養育著許多海生動物。張明生指著一隻水缸問﹕『為什麼叫電鰻﹖』郭如儀說﹕
『因為牠能放出高壓電來﹐把其他魚類擊昏。』另一個大水缸裡有飛魚﹐郭如儀說﹕
『因為牠們的前鰭非常長﹐當牠們躍出水面﹐張開前鰭﹐像翅膀一樣﹐能在空中滑
翔好長一段路﹐如飛一般﹐所以叫飛魚。』盛靳云說﹕『把飛魚養在水缸裡真像把
鳥關在籠中一樣﹐為什麼不把牠們放到海裡去﹖』郭如儀說﹕『因為牠們不是生活
在這一帶海裡的﹐所以會游走。』
看了一轉﹐張明生開玩笑地說﹕『怎麼見不到龍﹖』陸文倩道﹕『龍是人們想
像出來的﹐只能在畫上看到。世界上根本沒有龍。』張明生道﹕『我們豬兄說過他
到龍宮去玩過。怎會沒有龍﹖豬兄﹐你說是嗎﹖』八戒道﹕『是呀﹐海裡當然有龍
王。只是你們凡夫俗眼看不見而已。』八戒也學會一點文謅謅了。張明生存心跟他
過不去﹐就說﹕『豬兄既能作客龍宮﹐想必與龍王交情非淺﹐何不跟龍王商量一下﹐
請他現身出來﹐讓俺們凡夫俗子也見識一下。』八戒道﹕『俺雖去龍宮玩過﹐但無
法請得動龍王。』張明生再逗他道﹕『俺知豬兄神通廣大﹐必能請動龍王的。如龍
王現身出來﹐明天俺們公請你吃飯。』查雄﹐盛靳云及四個女生都附和著﹐鼓動八
戒去請龍王現身。
八戒一聽有飯吃﹐靈機一動﹐計上心來。看官莫說八戒愚笨。據科學家研究結
果﹐說豬是聰明的動物﹐所以『笨豬』的說法到現在該修正了﹐況且八戒只具豬形﹐
人性未泯。閒話收起。八戒說﹕『俺去試試吧。』悟空對八戒說﹕『你莫惹禍﹐小
心挨揍。』八戒說﹕『俺省得。』張明生說﹕『豬兄大膽去吧。現在文明時代﹐父
母尚且不能打子女﹐師哥豈可打師弟。你師哥如打你﹐我去報告警局﹐把他抓去坐
牢。』悟空笑笑。八戒自去了。他走到無人處﹐隱去身形﹐作起法來穿壁而出﹐到
了海裡﹐隨即變成一條龍﹐游近壁來。真個是﹕八戒能作卅六變﹐為贏一飯化成龍。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 察敵蹤沙僧施智﹔擒間諜八戒受獎
詩曰﹕孫公用間有遺篇﹐中外人間今古傳。實實虛虛知彼己﹐隱身施法有神仙。
卻說張明生等同學自八戒離去後﹐瞪著眼直向大海望去。不多一會﹐影影綽綽有個
龐然大物游過來﹐到了近處一看﹐居然是畫上常見到的龍。大家都呆住了﹐不敢相
信自己的眼睛。這怎麼可能﹖張明生嘆道﹕『看來世界上不可能的事有時是可能的﹐
只是人類知道的還太少。』陸文倩喃喃地說﹕『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一會兒龍
就游遠不見了。再過一會﹐八戒走了回來﹐笑著對張明生說﹕『明天別忘了請俺吃
飯。』張明生只得說﹕『忘不了。』
第二天﹐大家請悟空八戒到一家叫動物園餐廳的百年老飯店去。那裡的每道菜
都做成各種動物形狀﹐所以帶孩子來吃的人特別多。張明生特地點了一個烤小豬﹐
放在一個長盆上﹐長二十公分﹐高十公分﹐寬八公分。原來裡面是一長段去骨熟豬
肉﹐外面包一層麵粉﹐做成豬形﹐烤得脆硬﹐看上去像隻烤小豬。再叫了條魚﹐裡
面是去骨魚肉﹐做成魚狀﹐外面用豆腐衣貼上﹐算是魚皮﹐還刻出一片片鱗紋。總
之﹐菜都像這樣子。在進門的一角裡有幾架自動售飲料機。一架售啤酒機做成裸體
男童狀﹐從口中投入硬幣﹐啤酒就從小雞雞裡流出來﹐裝滿一杯即停。有一架售牛
奶機做成裸體美女狀﹐口中投入硬幣後﹐吻下右眼﹐右乳頭中流出純牛奶﹐吻下左
眼﹐左乳頭中流出可可牛奶。另有一架售礦泉水機也是裸體美女﹐礦泉水從小便處
流出來。有些道學先生說﹕『真該死﹐女人小便怎可賣給客人喝。』他們把售貨機
與真人混為一談﹐把礦泉水與真小便混為一談﹐但他們卻從男童機裡買啤酒喝﹐沒
想到這是童便﹐大概據說童便是補的﹐他們想到了補。有些富於想像力和有幽默感
的男士們會說﹕『啊﹐美女的小便也味道這麼好。』但沒有想像力和幽默感的男士
們或女士們只把它看作一架售貨機﹐最多說聲﹕『這裡的礦泉水味道不差。』其實
許多事情習慣了也就無所謂了﹐特別是自然生理方面之事﹐想禁也禁不了﹐越禁越
糟﹐因為人們的好奇心是天然極強的﹐越禁越以為這事一定有趣﹐越想探個明白。
如果索性讓他們看個明白﹐這種事也不過如此﹐滿足了好奇心﹐也就不會再有事了。
像世界上有些部族﹐大家不穿褲子﹐也沒聽說那裡充滿了性犯罪。這就合著中國一
句老話﹕見怪不怪其怪自敗。就若貪官之事一樣﹐如索性明文規定﹐做官就可貪污﹐
官越大﹐可貪污得越多。有本領的就想法做官﹐沒本領的只能自嘆不如﹐安分守己﹐
不必大叫打倒貪官﹐反而暴露出自己的無能和嫉妒﹐素質低而無教養﹐無雅量。這
樣一來﹐也就見怪不怪﹐相安無事。免得又要做貪官﹐又要說不准貪污﹐只能暗暗
地貪﹐多無趣﹐或者大貪官遮遮過﹐小貪官吃屁股﹐做戲給百姓看﹐反而事情複雜。
不過二十三世紀時﹐中國已沒有了貪官﹐因為那時的民主社會政治太透明了﹔也沒
有強奸之事發生﹐但不知是教化得好呢﹐還是曾經有過一條法律起的作用﹕凡是犯
強奸罪的﹐不判徒刑﹐而判宮刑﹐去掉你的強奸工具﹐做個太監﹐以後就沒得玩了。
這條法律的斷子絕孫效果是立竿見影的﹐從此再沒人犯強奸罪了。再說有好事者在
這家餐廳門外放了個裸體醜老太婆售礦泉水機﹐身上皮膚做得又黑又皺﹐結果無人
問津。後來這架機器裡的礦泉水半價出售﹐買的人才多起來。美人還鬥不過金錢。
卻說沙僧在圖書館裡認識了好些同學﹐其中一個與他較熟的叫李文俊﹐是電子系的研
究生﹐正在協助他的導師兼室主任研究一項尖端科技產品﹐當然是極端保密的。沙
僧雖然想知道﹐但這種保密的事又不便問得。一天﹐沙僧在校園裡碰到李文俊﹐在
匆忙地走著﹐見沙僧只有一個人﹐就走過來偷偷告訴他說他們研究室保險箱中一份
保密資料失竊了﹐可能是國際間諜幹的﹐正在調查﹐說完匆匆而去。沙僧想中國人
的東西怎能給外國人拿去﹐如果依禮來求取﹐就像俺隨師父西天取經一樣﹐或可商
量﹐豈能偷盜﹐不過保密資料與佛經又不同﹐俺也幫助他們調查一下吧。沙僧在圖
書館有時也借些偵探小說看看﹐覺得做偵探是很有趣的﹐又想這麼有趣的事﹐讓八
戒也來幫忙吧。大師哥本領太大﹐對付凡人的事有俺倆已就夠了。於是晚上在宿舍
裡他把此事對悟空八戒一說﹐並說請八戒一起做偵探。八戒聽說是有趣的事﹐當然
願做。悟空想﹐讓八戒做些正經事也好﹐但叮囑八戒不可一人行動﹐須與沙僧商量
了一起做﹐並告誡兩人須把發生的任何情況及行動計劃都要告訴他﹐免得弄出亂子
來。（悟空雖是退居二線﹐但還是垂簾聽政。）八戒沙僧說﹕『省得。』接下來﹐
他們兩人商量怎麼做。沙僧說﹕『按照偵探小說裡的做法是先到現場去看一下﹐就
是那間偷掉東西的研究室。』八戒說﹕『好吧。俺們現在就去。』沙僧道﹕『俺還
不知那間研究室在哪裡。明天想法問李文俊。』於是當晚無事﹐大家睡覺。第二天
課後﹐沙僧又去圖書館。悟空八戒去了張明生房裡。
悟空二人一進門﹐就見張明生﹐查雄﹐盛靳云﹐白漢民四人在觀看一樣儀器。
悟空兩人也圍上去看。這件儀器是個長方形的盒子。下端印有三個字﹕『選夢儀』。
上端一個圓形玻璃罩﹐裡面印有許多字。圓中間有個旋鈕﹐帶有指針﹐可轉動指向
圓內任何部位。再仔細一看﹐圓內分成許多扇形﹐印著小字﹐分『吃、穿、玩、做
官、發財、會見、性活動』等部份。每部份還分成許多小格。在『吃』字下﹐不同
小格內印著『中菜』、『西菜』、『日本菜』等。在『中菜』項下再分有小格﹐印
著『京菜』、『川菜』、『粵菜』等。在『西菜』項下分有『法式』、『意式』、
『德式』等。在『玩』字項下列出許多玩的名目﹐如『山水』、『園林』、『遊藝
場』等。在『做官』項下分『皇帝』、『文官』、『武將』等。在『發財』項下就
分『得寶藏』、『中彩票』等。在『會見』項下列有『配偶』、『父母』、『子女』、
『兄弟姐妹』、『親戚』、『朋友』等。在『性活動』項下有『配偶』、『熟人』、
『陌生人』、『同種人』、『異種人』等。在『異種人』下還分『黑人』、『白人』、
『金髮碧眼』等。張明生說﹕『這是我買的一架最新發明的可選擇做什麼夢的儀器。』
說著﹐他從盒子底部拉出一頂軟帽﹐有電線連在盒上﹐再有一根帶插頭的電線﹐可
放進牆上插座內通電。張明生又解說道﹕『睡覺前把指針旋到你要想做什麼夢的一
格上﹐把盒子放在枕畔﹐戴上這頂帽子﹐別忘了通上電﹐你就會做一個你想做的夢。
這真是樣了不起的發明。』白漢民說﹕『據科學家研究﹐做夢是人在將醒前的一剎
那時大腦皮層的活動﹐夢境是以前經歷或思維的反映。但奇怪的是有時夢做到一半
醒了﹐過幾天還會連下去做。有時做到的夢境在一生中從未見過﹐但在若干時日之
後﹐居然在現實生活中身歷了夢裡的場境。我不知道別人有沒有這種情況﹐也不知
道科學家對此作何解釋。』盛靳云道﹕『科學家有時也真太匆忙於對某些情況作出
結論性的解說﹐以至有些解說非常牽強附會﹐似乎不立即對某些事實和現象作出解
說會弱了科學的名頭一樣。其實﹐暫時作不出合理完美的解釋時﹐最好不要硬下結
論。科學的結論以政治作後盾是最沒意思的。』查雄道﹕『世界上有多少事情是完美
的﹖可以說絕大多數事情是不完美的。』盛靳云道﹕『但科學的結論必須是完美的﹐
無懈可擊的﹐就像地球繞太陽旋轉之類。』談說一會﹐大家散去。
再說沙僧在圖書館裡碰到李文俊。他見四周無人﹐壓低聲音對沙僧說﹕『昨天我們主
任說﹐被偷的資料是假的。他早有準備﹐真的藏在更安全的地方。但估計有人賊心
不死﹐還要來偷盜的。』沙僧說﹕『能不能帶俺去你們實驗室看看﹐是否有偷賊的
線索可找﹖』李文俊說﹔『公安局早已查過﹐不會再有線索留下了。』沙僧不好再
說什麼﹐待李文俊離去時﹐他也起身跟去﹐到了走道上無人之處﹐忙隱去身形﹐快
走幾步﹐緊跟在李文俊後面。李文俊進了科研大樓﹐一直走上三樓﹐進了一個房間。
門上牌子寫著『科研一室』。沙僧在李文俊開門之時向裡一望﹐只見尚有一男二女
在工作。待門關上後﹐沙僧也就回宿舍去。他對悟空八戒一說﹐並提議當晚他和八
戒去那間研究室裡等著﹐如再有人來偷盜﹐可當場抓住。悟空覺得也好。當晚十一
時左右﹐沙僧和八戒二人（此事以沙僧為主﹐所以他排名在前。）向科研大樓走去。
大樓門已鎖上﹐有指模儲存者方可進入。沙僧八戒作法進了樓內。沙僧領八戒上到
三樓﹐作法進了科研一室﹐隱身待在那裡﹐等賊光臨﹐豈知等到天亮﹐不見賊影﹐
只得自回宿舍。一連三個夜裡﹐他們等在室內﹐都沒賊來。第四天﹐沙僧在圖書館
裡碰到李文俊。他神秘兮兮地對沙僧說﹕『我們研究室裡的一個男同事﹐叫侯明德﹐
已失蹤了兩天。到處找不到他的人。公安局正在調查。肯定與盜竊機密文件有關。』
沙僧問﹕『他是哪個系的﹖』李文俊說﹕『他是電子系的博士後﹐所以我們一起在
搞這個尖端儀器的研究。』沙僧又好奇地問﹕『你們究竟在研究什麼﹖值得國際間
諜來偷嗎﹖』李文俊壓低聲音說﹕『既然現在間諜都知道了﹐告訴你也無妨。（他
不知沙僧也是間諜﹐是玉帝派來搞情報的。）我們研究的是思想探測儀。因為人在
思維時﹐除有腦電波外﹐還釋放出某種化學信息。這架儀器就是要接受這些思維活
動的信號﹐還原成最初的思維內容﹐於是就知道一個人在想些什麼。雖有幾個國家
也在研究﹐但還沒能製造出一個有實用性的樣模來。』沙僧問﹕『哪個國家的研究
是較領先的﹖』李文俊說﹕『不知道。大家都保密的﹐所以要偷別人的資料。』沙僧
又問﹕『那麼你同事的失蹤肯定與這項研究有關﹖』李文俊說﹕『非常可能。』沙
僧問﹕『你同事平時都接觸哪些人﹖』李文俊說﹕『多著呢。有同系的﹐同宿舍的﹐
還有其他地方認識的人﹐也有外國來的留學生。』沙僧問不出要領﹐只得談些別的。
回宿舍後﹐他把情況告訴悟空八戒。八戒道﹕『那俺們現在該怎麼辦﹖』沙僧說﹕
『俺們現在先來分析一下情況﹐排一下隊﹐看看有沒有什麼嫌疑人物可以讓俺們著
手調查的。偵探小說裡就是這麼做的。』八戒道﹕『何不讓師哥掐指算一算﹐豈不
省事﹖』沙僧道﹕『俺們不是說好的﹐此事由俺和二師哥解決。讓俺們先動動腦筋
吧﹐這不是更有趣嗎﹖實在不行的話﹐再請大師哥算吧。』八戒道﹕『那就沙師弟
你多動腦筋﹐俺就出力吧。』沙僧自忖讀了這許多偵探小說﹐也就當仁不讓﹐說道﹕
『俺們先分析什麼樣的人要偷這些資料。如是國內的人﹐他們可以明明白白派人來
商量﹐說要交流研究成果﹐甚至可提出要共同研究﹐不必要偷。所以要來偷的人最
可能是外國間諜﹐而最方便接近這項研究的是以留學生身份來的人﹐但俺們學校有
幾百個留學生﹐俺們先調查誰好呢﹖俺們得再把範圍縮小些。要有接近的機會﹐最
好做近水樓台得月者。所以來學中文及中國藝術者是最少可能﹐而來電子系和物理
系的留學生則可能性最大。俺們先調查電子系的吧。明天俺先問一下李文俊﹐看電
子系有幾個留學生。隨後再決定下一步。』悟空點頭說好。八戒沒意見。
第二天在圖書館裡﹐沙僧沒看到李文俊。他又不好到電子系去找他﹐怕太明目張
膽引起李文俊的懷疑。第三天晚餐後﹐沙僧還在圖書館裡﹐李文俊來了。沙僧輕聲
問﹕『怎樣了﹖』李文俊搖搖頭說﹕『老樣子。沒進展。』沙僧問﹕『你們系裡有
幾個外國留學生﹖』李文俊一點也不懷疑什麼﹐說﹕『有四個﹐三男一女。他們都
取了中國名字。三國男的分別叫趙約翰﹐孫約瑟和史卡羅。女的叫朱瑪莉。』沙僧
道﹕『明天俺正好要去你們系聽課。你指給俺看看這幾個人究竟長得怎麼樣﹐俺也
認識一下外國人。』李文俊說﹕『沒問題。』第二天週四﹐沙僧到了電子系大樓﹐
找到李文俊。兩人站在大樓門口﹐像在等人的樣子。當這四個外國學生分別來到時﹐
李文俊一一指給沙僧看。下午課後﹐沙僧回宿舍。悟空八戒也剛好上完課回來。沙
僧把情況一說﹐又道﹕『俺們晚上分別去盯住這四個人﹐看他們做些什麼。』悟空
道﹕『好﹐你們每人盯兩個﹐有了情況再討論。』悟空讓八戒盯趙約翰和史卡羅。
八戒本想盯那個洋妞﹐但悟空太瞭解八戒了﹐不讓他盯洋妞﹐八戒也沒辦法。晚餐
後﹐沙僧和八戒向外國留學生宿舍走去。他們隱身入內﹐到每個房間都看一下﹐沒
見到他們要盯的人﹐再到學校俱樂部去看看﹐只見趙約翰在玩保齡球。沙僧讓八戒
盯住他﹐自己又再去尋找其他對像﹐最後在校園一角看到孫約瑟與一個中個女學生
在一起談笑。沙僧就隱身在旁盯住﹐不斷地又有其他學生走過﹐都是成雙作對的。
幾小時過去了﹐不見兩人有啥異動。忽然那女生打了個哈欠﹐說﹕『太晚了﹐回去
睡覺吧。』孫約瑟就站起來說﹕『好﹐我送你到宿舍門口。』兩人一路走去﹐沙僧
隱身跟在後面。在女宿舍門口﹐他們互相吻別﹐四片嘴唇貼在一起好久才分開﹐又約
了第二天男的請女的看電影﹐吃飯﹐再去跳舞。他們分手後﹐沙僧盯著孫約瑟回宿舍﹐
一直跟到他房裡﹐直到他睡覺才離開﹐隨後就去找八戒﹐剛巧在宿舍門口碰到。八
戒說﹕『那人玩了三小時保齡球﹐又去餐室吃東西﹐就回宿舍睡覺了。』他還漏了
說﹐在餐室裡看見別人吃東西﹐他口水直流﹐乘隱身之便﹐偷吃了十塊糕。沙僧聽
八戒說完﹐就道﹕『俺們再等另外兩個。他們晚上總得回來睡吧。』於是他們就隱
身等在宿舍門口。八戒等得無聊了﹐覺得做偵探也沒有什麼有趣的。這時已過十二
點﹐沙僧見朱瑪莉回來了。他與八戒一直跟到她房門口﹐不好意思進她房裡去看。
既然待在走廊裡沒用﹐他們又回到宿舍門口等周卡羅回來﹐但周卡羅卻整夜未歸。
第二天﹐沙僧讓八戒去盯趙約翰﹐自己準備盯一天朱瑪莉。差不多到上午十一點﹐
朱瑪莉才離開宿舍﹐去學校餐室吃早午飯﹐隨後到俱樂部去打了會桌球﹐又回到宿
舍去。半小時後﹐她打扮了一下又離開宿舍﹐走到校門口﹐一會兒來了輛出租汽車﹐
她跳上車而去。沙僧只得作法駕金遁隨車而去。到了南京路﹐她跳下出租車﹐混到
了人群裡﹐不時還回頭往後面看看。因為路上人多太擠﹐沙僧很難跟上﹐只能跳上
低空﹐隱身駕遁緩緩而行﹐只見她進了一家咖啡店。沙僧落下地來跟了進去。朱瑪
莉要了杯咖啡﹐坐在一張桌旁。她一會兒跳到台上去唱隻歌﹐一會兒又下舞池跳個
舞﹐也不見有異樣舉動﹐直鬧了二三個小時才起身離去。這時天已傍晚。沙僧跟了
出來﹐走了一段路﹐又見她進了一家豪華餐館﹐直上三樓一間包廂裡。沙僧跟上去
探頭一看﹐原來周卡羅與她約在這裡見面。沙僧想這倒省事﹐一下就看住兩個人。
沙僧溜進去沿壁而站﹐聽他們說什麼。周卡羅對朱瑪莉說﹕『老闆要我們今晚去﹐有
情況發生。』朱瑪莉也不問什麼﹐以後說的都是無關緊要的話。吃完飯﹐他們出了餐
廳﹐又去附近一家卡拉OK舞廳﹐過了十一點﹐他們才出來﹐隨後上了一輛出租汽
車﹐向西駛去。沙僧又作法駕金遁隨車而行。車到西郊一幢獨立式樓房前停下來。
沙僧一看門上的牌子﹐像是一個外商的公館。周朱二人下車後就去按門鈴。過了好
一會﹐一個四十多歲的外國人開了門讓他們進去。沙僧忙閃身入內。到了會客室﹐
中年人對兩個學生說﹕『最近有形跡可疑的人在附近走動﹐要快挪窩。』沙僧不懂
什麼叫『挪窩』。正當其時﹐他忽然聽到輕輕的呻吟聲﹐輕得只有神仙的耳朵才能
聽到。沙僧立刻聯想到那個失蹤的人。於是他循聲找去﹐到了進廚房的過道裡﹐這
聲音從一扇門後傳來。沙僧忙輕輕拉開門﹐原來是去地下室的。他掩上身後的門﹐
向下走去。神仙的眼睛是不用開燈就看得見的﹐果然靠牆地上躺著一個人﹐在呻吟﹐
手腳都被綁著。沙僧一看就知道這是個被綁架的人。偵探小說裡都是這樣描寫的。
所以下一步應該通知警方。這也是偵探小說中的規矩。沙僧忙駕土遁出屋﹐看了下
門號及路名﹐又忙借土遁回校宿舍。悟空八戒都在房裡。八戒盯不出名堂﹐等趙約
翰睡去後就回來了。沙僧忙把情況一說。悟空道﹕『你二人快去盯住他們﹐幫捕快
抓人。俺打電話給警局。』沙僧八戒忙駕土遁而去。悟空走到電話機前﹐按入警局
號碼﹐隨後告訴接線員要報告有關H大學失蹤之人的下落。 接線員就把悟空來電轉
到專案辦公室。悟空把情況及該處地址告訴接電話的人﹐說完就離開電視電話機前﹐
通話線路會自動切斷。按下不提。 再說沙僧八戒借土遁回到那裡﹐隱身進去一看﹐
裡面一個人也沒有﹐連地下室被囚的人也不見了。八戒說﹕『好不容易找到﹐人又
不見了。多喪氣。』沙僧說﹕『二師哥莫急﹐俺來想個辦法。』忽然靈機一動﹐他
忙唸動咒語﹐召來當方土地。土地一見八戒沙僧﹐忙道﹕『哈囉﹐密斯特天篷元帥。
哈囉﹐密斯特捲簾將軍。為何不見密斯特大聖﹖』沙僧問﹕『這房子裡的人哪裡去了﹖』
土地不慌不忙地說﹕『本土地沒注意。捲簾將軍要知道的話﹐本土地馬上去查來。』
沙僧道﹕『快去查來﹐快來回話。』土地說﹕『YES﹐SIR。』就不見了。 等了好些
時候﹐八戒正不耐煩﹐土地回來了﹐說﹕『本土地查得他們已到了淀山湖畔一幢別墅
裡。要否本土地帶路去那裡﹖』沙僧說﹕『好﹐你帶路吧。』於是三人一起駕土遁
到了那裡。土地告別自去。沙僧八戒一看﹐已有二輛警車停在門前﹐警察在對屋裡
人喊話。原來警方早已懷疑到他們﹐派人在監視。他們的車從車庫裡一出來﹐監視
者立刻通知警局。警局就近派了兩輛警車跟蹤到此﹐但因對方有槍﹐不敢過份逼近﹐
僵持在那裡。沙僧對八戒說﹕『俺們進去救人。』兩人隱身走過去﹐屋內人當然看
不見。他倆作法進了屋裡﹐見三個人拿著槍躲在窗後。沙僧領了八戒先去地下室﹐
果然看到一人躺在地上。他們現出身來﹐對那人說﹕『俺們來救你的。』沙僧掐斷
繩子﹐把那人扶起來向地下室樓梯邊走去。八戒說﹕『俺先上去抓壞人。』說著﹐
一步就跨到了上面。那個中年外國人一聽後面有動靜﹐忙轉過身來看﹐一見八戒向
他走來﹐忙向八戒開槍。真個是﹕歹徒擁槍支﹐神仙也遭擊。欲知後事如何﹐且看
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姑蘇遊春﹐有驚無險﹔黃山度假﹐又驚又險
詩曰﹕明生被擠落黿池﹐正在驚魂失魄時﹐幸得沙僧援手疾﹐方能不使魄魂飛。
元知禍福單行少﹐豈料鯽魚背上隨。一失足成千古恨﹐多虧行者救垂危。
話說那個中年外國人見八戒向他走來﹐忙向八戒開槍。神仙之體子彈當然傷害不了。
八戒一步跨到那人面前﹐一面奪下他的槍丟在地上﹐一面抓住他﹐動彈不得。（讀
者諸君請勿期望在上會描述一個凡人與神仙打得死去活來﹐就像在一些武打電視劇
中那樣。）另外一男一女看到這個架勢﹐也不敢動了﹐也忘了開槍。八戒打開門對
外面叫道﹕『壞人抓住啦﹐進來吧。』
再說外面警察相持多時﹐不敢硬闖﹐怕引起傷亡﹐因為那時大家都已認識到人
的生命是最寶貴的﹐再也沒有人會叫別人冒著生命危險去搶救物質財富﹐即使這些
財富是屬於所謂國家財產﹐除非去救其他善良人的生命。所以警察在外相持了好一
會﹐直到聽得裡面有槍聲﹐警察剛要採取行動﹐忽然門開了﹐一個胖子抓住一個中
年的外國人﹐說『壞人抓住啦﹐進來吧。』警察就陸續進了屋子﹐先把那個中年外
國人拷起來﹐再繳下另兩個外國人的槍﹐隨後開始審問。這是沙僧扶著那個被囚的
人也上來了。在詢問之下﹐沙僧告訴警察怎樣他們學校資料被盜﹐人又失蹤﹐於是
他們協助學校偵查﹐追蹤來到這裡﹐抓住了間諜。警察問﹕『怎麼沒看見你們進去﹖』
沙僧說﹕『俺們從後面進屋的。』又問﹕『剛才誰開的槍﹖有沒有傷人﹖』八戒指
著中年外國人說﹕『是他開的槍。當然打不死俺。俺不是好好的嗎﹖』說著﹐扭胳
膊動腿的﹐表示一切都好。於是警察再問被囚的人『叫什麼名字﹖』答『侯明德。』
問『哪裡工作﹖』答『H大學電子系博士後。』問『怎麼會給他們綁架來的﹖』答
『不是綁架來的﹐是給我女朋友騙來的﹐就綁我起來﹐不讓我走。』問『怎麼騙你
來的﹖』答『我女友說這裡有個派對﹐一起來玩。』問『誰是你女友﹖』答『就是
她。』指了下那個洋妞。又問『你們怎麼認識的﹖』答『她是我們系裡的外國留學
生。』問『他們為什麼綁你起來﹖』答『要問我保密資料藏在哪裡。』問『資料不
是偷走了嗎﹖』答『是假的。』問『那你告訴他們真的在哪裡了嗎﹖』答『我也不
知道﹐是我們主任保管的。』警察又問中年外國人『叫什麼名字﹖』答『保羅‧史
密斯。』問『來中國做什麼﹖』答『做生意﹐賺錢。』問話的警察說﹕『我看你是
職業間諜﹐經商掩護。』那洋人說﹕『不是﹐但有錢賺的事都做。』問『包括偷情
報﹖』答『有人出高價﹐我正好缺錢。』問『那兩個青年人跟你什麼關係﹖』答
『我兒子和他女友。他們幫我忙﹐要錢付學費。』（洋人所供真耶假耶﹐警方自會調
查﹐非本書所述範圍﹐表過不提。）又問『你與那個間諜怎麼聯繫﹖』答『通過電
腦通訊﹐用暗號。』警察指示說﹕『你現在發暗號給他﹐說東西已拿到手﹐讓他來
拿。』於是那洋人取出手提電腦機﹐開始發信號﹐一會兒收到回音﹐洋人說﹕『他
要我等下一步指示。』沙僧說﹕『你再發暗號過去﹐要不斷地發﹐不能停。』洋人
問﹕『發什麼呢﹖』沙僧說﹕『就說警方查得很緊﹐怎麼辦﹖俺們現在就去抓他。』
警察也不知他們這麼做是什麼意思﹐但聽說要去抓間諜﹐也就隨他們便。沙僧八戒
走到屋外無人處﹐忙駕電遁趕去。這是近世紀來神仙的一大創新﹐是張衡和電婆雷
公一起研究出來的﹐好多神仙都學會了。再說沙僧八戒駕電遁趕到電腦通訊的另一
端﹐是高級旅館的一個大套間。八戒一到﹐就把那個外國間諜抓住。他正在手提電
腦機前接收信號。沙僧忙打電話過去。那邊的警察忙通知警局另派車把那個間諜抓
去。一宗國際間諜案就這樣破獲了。消息傳到H大學 ﹐學校裡忙廣播表揚八戒沙僧﹐
又開大會慶祝﹐警局也派人來給八戒沙僧授獎﹐各報社和電視臺也派人來現場轉播
報道。八戒大大露了一次臉﹐高興非凡（是仙也）。張明生等同學也買了吃的在宿
舍裡慶賀。
話說春天是遊玩的季節﹐是情侶們的季節﹐是青年人的季節。一個星期三晚上﹐
芝娜在查雄他們寢室裡﹐悟空八戒也在﹐說起遊山玩水。張明生道﹕『古人說﹐上
有天堂﹐下有蘇杭。天堂我是沒福去玩的﹐蘇杭我一定要去玩一下。』盛靳云笑道﹕
『你這個人總算還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做人太壞﹐死後不能上天堂。』張明生道﹕
『你死後只能下第一百五十一層地獄。』盛靳云道﹕『聽說只有十八層地獄﹐沒聽
說有這麼多層的。』張明生說﹕『這你就不知道了。陽世都在進行基本建設﹐造高
樓大廈﹐現在最高的已達一百五十層。陰世當然也要進行基本建設。他們只能加深
地獄層次。為了表示比陽世的人更有能耐﹐所以加深到一百五十一層。但這項工程
都是閻王帶著判官﹐牛頭馬面﹐陰差鬼卒完成的﹐沒有一點擾及鬼百姓。這就是陰
世的公道。不像陽世﹐自己要想做的豐功偉績﹐自己不動手﹐用槍逼著別人去做。』
盛靳云說﹕『我只知道人喜歡與別人比這比那﹐由此生出許多事端來﹐卻不知道鬼
也喜歡比高低﹐還要與人比。真是新鮮事。』芝娜道﹕『你們別胡說八道﹐說些正
經的﹐好不好﹖這個週末﹐我要回蘇州家裡去。你們誰要玩﹐就跟我去﹐我可作嚮
導。』張明生第一個說『我報名去』。芝娜笑道﹕『我不是旅行社﹐不用報名﹐也
不收手續費。要去的就跟上我。』白漢民說道﹕『對﹐跟不上的就別去。我就不去。』
盛靳云說﹕『我去是要去的﹐只是不做跟屁蟲。』查雄一人待在宿舍裡太無聊﹐也
加入『去』的行列。張明生對悟空八戒說﹕『孫兄豬兄﹐還有沙兄﹐一起去吧﹐見
識一下天堂下面的蘇杭。』悟空想﹕『天堂俺住膩了﹐去玩一下蘇州也好。』於是
商定明天一下課就動身。
第二天下課後﹐一行七人搭公共汽車去火車站。這種短程的是高速電氣火車﹐
二十分鐘可到蘇州。一上火車﹐芝娜就坐在查雄邊上。按對號入座﹐這該是張明生
的位子﹐而芝娜的位子是在盛靳云邊上。這是盛靳云去買票時故意分發的。悟空三
人的座位在走道的另一側。火車開動後﹐車上沒事可做﹐張明生說﹕『我來講個故
事給大家聽﹕
從前有個皇帝﹐好放屁﹐特別在早朝時﹐常放響屁。雖說是響屁不臭﹐臭屁不
響﹐夾水屁又臭又響﹐但這皇帝的屁﹐雖不夾水﹐卻是又響又臭﹐朝中大臣又不敢
說臭﹐日起居註官還要記下來﹐倒底是皇帝的屁﹐不同於尋常百姓的﹐一個抵一萬
個。後來一個聰明的大臣想出一個辦法﹐用裝飾性鼻塞﹐雕成各種形狀﹐塞在鼻孔
中﹐用嘴呼吸﹐且鼻塞的材料也分成等級﹐一品大臣用翡翠﹐二品用珊瑚﹐三品用
瑪瑙﹐四品用白玉﹐五品以下一樣也不用﹐因為他們沒有資格天天上朝見皇帝。以
後皇帝身邊的太監武士也學樣﹐不過只能用軟木。一日﹐皇帝上朝﹐見各大臣鼻端
的裝飾品﹐靈機一動﹐用兩粒夜明珠塞在自己鼻孔中。其實他也有苦說不出﹐自己
放的臭屁自己當然聞到﹐比有些大放厥屁而不知自臭的人為好。大臣們當然不敢在
朝上放屁﹐這是皇帝的一屁堂。於是愛放屁的大臣就做了個屁塞。以後各大臣為保
險起見都做了屁塞﹐用的是鼻塞同樣材質﹐以示品級不同﹐其實屁塞誰也看不見﹐
所以皇帝也不知此事﹐而太監武士們也用了屁塞。有一次﹐一個太監做錯了事﹐皇
帝命令打屁股。當這個太監的褲子被剝下時﹐皇帝忽見他肛門處有樣東西﹐忙問這
是什麼。於是屁塞之事曝了光。皇帝想他自己也可以做個屁塞﹐從此再也不用聞自
己的臭屁了﹐想到此﹐龍心大悅﹐就饒了這個太監。』
張明生說完﹐盛靳云道﹕『這是什麼屁故事﹖』芝娜笑道﹕『這是真正的屁故事。
可惜我們沒帶鼻塞。』查雄笑問道﹕『後宮嬪妃帶不帶鼻塞﹖』張明生笑道﹕『后
妃不用鼻塞﹐因為皇帝見了女人不放屁。』查雄對芝娜說﹕『放心﹐你不必用鼻塞
了。』芝娜道﹕『這麼說﹐你就是那個放屁的皇帝了﹖』說笑之間﹐車已到蘇州。
他們出了車站﹐就乘上公共汽車。下車後﹐芝娜領大家向她家走去。一路上﹐她介
紹了些情況。蘇州雖有現代化的建築和道路設施﹐但也保存了許多古色古香的東西﹐
如名勝古蹟﹐小巷深院。芝娜上有父母﹐一個弟弟是北京大學學生。她家是一幢兩
進的院落﹐在一個小巷的盡頭﹐這是現存古蘇州的一部份﹐確切地說﹐是仿古蘇州
的一部份。除建築是古式的外﹐裡面的設備都是現代化的。沒有人再會去倒馬桶﹐
況且馬桶早已不生產了﹐也無處可倒。他們走過幾條小巷﹐來到一座宅院門前﹐門
上有塊銅牌﹐寫著『尹宅』﹐銅牌底邊上有些按鈕。芝娜打進一些密碼數字﹐門就
開了。他們走進第一進﹐一個小院子有些花草盆景﹐角上還有口井﹐正面是一間客
堂﹐都是落地長窗﹐兩邊各是一間廂房。芝娜請大家在客堂裡坐﹐自己轉過屏門﹐
去了後進。
客堂裡的陳設都是古式的。中間屏門上正中掛著一幅仿明徐渭的畫﹐兩旁是祝
枝山對聯的仿品。下面紅木長桌上放著青花瓷瓶及福祿壽三星瓷像。花瓶裡插的不
是花﹐是一根雞毛撣帚。室正中有一張方桌﹐四把靠背椅﹐兩邊靠牆分別有太師椅
和茶几﹐都是紅木的。兩邊牆上鏡框裡是些合家歡照。一會兒﹐芝娜和她爸媽一起
走了出來。芝娜指著同學一一向她爸媽介紹。她指悟空時說﹕『這是我校的武術冠
軍。有他跟我們一起玩﹐沒人敢欺侮我的。』又指八戒沙僧說﹕『這是他兩位師弟﹐
也是好功夫﹐還抓住過國際間諜。』當介紹到查雄時﹐她還加了句﹕『他是官家子
弟。』她爸媽與他們一一握手為禮﹐隨後大家坐下攀談。不一會﹐家用機器人端來
了晚飯﹐一大鍋清湯麵﹐四碗不同的交頭﹐足夠十多人吃的。結果多下來的麵全讓
八戒一人吃了﹐還不覺得飽﹐他也不好意思再要﹐只說飽了。好在神仙是餓不死的。
飯後﹐她爸媽告退入後進。芝娜說﹕『這裡有兩間廂房﹐是作客房的。你們可
以三人住一間﹐雖說擠些﹐免得外面去化錢住旅館。你們看如何﹖』大家說好。芝
娜又道﹕『孫空三師兄弟住東廂。查雄三人住西廂。』說著﹐走過去推開東廂房門﹐
請悟空三人入內﹐隨後帶查雄三人入西廂房。盛靳云對張明生說﹕『這裡是西廂﹐
你張生兄今夜可以跳粉牆啦﹐只是沒有月亮。』芝娜道說﹕『勿要瞎三話四。盛靳
云說﹐“對不起﹐芝娜小姐。我說的是你隔壁的鶯鶯小姐。你隔壁有沒有鶯鶯小姐﹖”
張明生說﹐“隔壁有位盛小姐﹐只好跟你匹配。”盛靳云說﹐“不行呀﹐同姓不婚。”
西廂房內有一張雙人床﹐一隻長沙發及其他傢俱。芝娜說﹐“你們中兩人睡床﹐一
人只好睡沙發。”查雄忙說﹐“我睡沙發吧。”芝娜忙從壁櫥裡拿出墊單﹑被子和枕
頭來﹐幫查雄把沙發鋪好。再說了一回話﹐芝娜道罷晚安﹐就回後進去了。一宿無
話﹐清晨起來﹐早膳畢﹐張明生問﹐“我們先去玩什麼地方﹖芝娜小姐是當然的嚮
導。你安排我們的遊玩路線吧。”芝娜說﹐“蘇州有許多園林好玩﹐還有天平虎丘
等處。昨晚聽我媽說﹐有好多人去動物園看癩頭黿﹐聽說有小圓桌那麼大。我們先
去拜訪一下癩頭黿如何﹖』盛靳云說﹕『客隨主便。』於是大家乘公共汽車去動物
園﹐一路上見一段古城牆遺跡﹐遠看如綿延的小丘。還有一灣清水﹐上面有人在划
船。園內的動物都是一般性的﹐園也不大。他們一兜就找到了癩頭黿池。池也不大﹐
四周有半人高的鐵鍊圍著﹐小孩跌不下去。他們來得較早﹐站在最前面。一會兒人
來多了﹐大家往前擠﹐都想欣賞一下聞名已久的癩頭黿的尊容。張明生看了半天﹐
說﹕『怎麼不見癩頭黿﹖』盛靳云說﹕『她可能怕羞﹐不敢出來見你。』芝娜說﹕
『怕尚在池底睡大覺。』張明生探身向前﹐想看看近身一側池底有沒有黿影﹐不料
身後人向前一擠﹐他失去重心﹐向池裡掉去。沙僧剛在他邊上﹐一見他掉下池去﹐
忙一聳身向前躍去﹐用腳勾住鐵鍊。張明生上身落水﹐下半身還在水面上﹐沙僧已
經一把抓住他的腳踝﹐一個翻身﹐把他拉了上來。張明生幸好會游泳﹐掉下去時雖
很驚慌﹐怕給黿咬一口﹐但他還是吸一口大氣摒住。沙僧拉得又快。所以他一點沒
嗆水﹐只是濕漉漉的﹐沒法繼續遊玩。於是大家奔出動物園﹐攔了輛大型出租車趕
回芝娜家。張明生洗澡換衣服。事畢﹐芝娜問﹕『你們還玩不玩﹖』張明生說﹕
『為什麼不玩﹖走。』芝娜說﹕『好。我們就近去獅子林吧。』八戒道﹕『怎麼說﹖
俺們剛從動物園回來﹐又要去看獅子啦﹖』芝娜笑道﹕『這是一個花園的名稱﹐不
是動物園﹐裡面沒有獅子的。』
他們到了獅子林﹐購票入園。裡面迴廊曲折﹐像進了八陣圖一般。各條走廊牆上有好
些不同形狀的花式窗框﹐望出去外面的景物各各不同﹐有的較遠﹐有的就在眼前。
芝娜領了大家去穿假山洞﹐有一處實在太狹窄﹐八戒橫著身子也過不去。張明生剛
巧跟在後面﹐叫八戒用力收肚子﹐他還幫著推﹐總算擠了過去。八戒說﹕『這鑽洞
有什麼好玩。』出洞後﹐張明生把八戒在洞裡卡住的情況對大家一說﹐大家都大笑
起來﹐連悟空沙僧也跟著笑。盛靳云對八戒說﹕『豬兄﹐你最好能減減肥。』八戒
已知道減肥是怎麼回事﹐就說﹕『減肥只有兩個目的﹐一要好看﹐二要健康。俺既
不要好看﹐又很健康﹐減什麼肥。』說笑著﹐一會兒又回到了大門口。芝娜說﹕
『獅子林在很久前是畫禪寺。』盛靳云說﹕『江山尚且易主﹐何況園林。』
時間尚早﹐他們去了拙政園。這時下起雨來﹐只見細雨其濛﹐傘蓋相望。張明
生說﹕『雨中遊玩也別有情趣。』進了拙政園﹐只見樓閣看上去有些迷濛。低低的
山丘卻顯得蒼翠欲滴。他們走過一個小池﹐池裡的水呈秋香綠色。池畔有一小閣。
張明生說﹕『總算我也見過蘇州園林了。可惜忘了帶相機。』在園後﹐忽見一帶竹
籬﹐裡面種著不同品種不同顏色的花﹐只是隔著籬笆看不真切。芝娜催促道﹕『走
吧。我們時間緊﹐只能走馬看花。』拉著查雄就往前走。這一路遊玩﹐她都緊傍著
查雄﹐似乎只向他一人提供著蘇州園林的信息。張明生說﹕『我們不成了馬啦。』
走出拙政園﹐門口有幾輛旅遊馬車。芝娜問﹕『你們要不要乘馬車玩玩﹖』張明生
說﹕『很好﹐挺好玩的。』大家無異議﹐於是要了二輛馬車﹐悟空三人乘一輛﹐其
餘四人乘一輛。芝娜叫趕車的去滄浪亭。
滄浪亭有一灣清溪。裡面無非也是些樓閣。他們遊走了一圈﹐查雄說﹕『這就
是《浮生六記》裡沈復的住所嗎﹖我想一定不是原樣的了。宋代蘇舜欽作住宅時﹐
一定與後來沈復住時不一樣。』張明生說﹕『我們應該在晚上來玩。那時或許可以
碰到水鬼。我倒真想看看鬼的模樣。』八戒忽然道﹕『那可容易。讓俺師哥帶你去
陰曹地府玩一下﹐你可以看見各種各樣的鬼。』張明生用手一拍額頭說﹕『是呀﹐
我倒忘了。豬兄與龍王有交情﹐想必孫兄與閻王有交情。幾時帶小弟去閻王府一走﹐
得便把我的名字從生死簿上勾掉﹐我就可以長生不死了。』八戒道﹕『你只有變成
神仙之體﹐名入仙籍﹐才能長生不死。否則﹐儘管你的名字勾掉了﹐總有一天會查
到你﹐還是會把你的魂魄勾去。玉皇大帝每千年派金仙往地府查察。彭祖就是這樣﹐
活了八百歲﹐終於給查出來了﹐還是不能長生不死。』張明生笑道﹕『活個八百年
也夠了。』芝娜笑道﹕『可能在你把名字勾掉的第二天﹐金仙就來查﹐查出你弄虛
作假﹐立即派牛頭馬面把你抓去﹐那就蝕本了﹐連原來的壽數都沒活到。』查雄道﹕
『看來你得先調查一下﹐看金仙下一次什麼時候再來﹐隨後再決定勾不勾掉﹐免得
偷雞不著蝕把米。』說笑間﹐他們出了滄浪亭﹐時已垂暮﹐就乘公共汽車回芝娜家。
晚飯畢﹐各自就寢﹐準備明天一早去天平虎丘等處。入夜雨稍大。兩廂的窗檐下﹐
為了更能遮雨﹐各加了一塊鉛皮﹐雨滴在上面的聲音﹐實在有些擾人清夢。不過盛
靳云睡不著卻另有原因。他回想這兩天來芝娜的態度﹐實在令人灰心﹐後來終於下
了決心﹐大丈夫何患無妻﹐再也不要做三角形中的一個頂點了。心志一定﹐也就漸
漸睡去。
第二天一早﹐他們吃了早點就去乘公共汽車上天平山。雨已停了﹐仍陰。在山腰
上有座茶室﹐臨一小池。池中接的是山泉。池中央有一個石砵盂。芝娜問查雄想不
想坐下來喝杯茶。盛靳云說﹕『你倆改天來﹐慢慢地喝茶吧。今天可沒時間﹐還是
走馬看山好。』於是大家再向上走去﹐走過一條很仄的山徑﹐兩旁都是石壁。芝娜
說﹕『這叫做「一線天」。』張明生對八戒說﹕『豬兄這次別再卡住。』八戒說﹕
『俺今天早飯吃得少﹐卡不住。』大家笑了起來。出得仄徑﹐只見許多石筍。芝娜
忙道﹕『這叫「萬笏朝天」。』爬到頂﹐有一塊較平坦的大石。登石一看﹐真可謂
『一覽群山小』﹐數十里之景盡收眼底。
下了天平山﹐他們乘車去靈巖山。上了靈巖山﹐芝娜頗盡嚮導之責﹐一路上﹐
她把已有的知識不斷地交流給大家﹐也不管是否有訛誤。她說﹕『這裡最初是春秋
時吳王夫差的館娃宮﹐為西施而建。以後作了寺廟。到了近代﹐不管和尚尼姑道士
都還俗去耕田了。現在這裡有茶室什麼的。這一帶走廊叫「響屧廊」﹐據說西施時
代﹐這裡下面是空的缸﹐上面鋪木板﹐走在板上時下面有空洞的迴聲﹐所以叫「響
屧廊」。那邊是琴台﹐但現在什麼都看不見了。』張明生說﹕『不過我看得見茶室
裡似乎好像有麵點之類供應。我們已經虧待了兩條腿﹐走得這麼累﹐總不能再虧待
肚子吧。』芝娜說﹕『我們吃些東西再玩也好。』八戒一聽有吃﹐高興起來。他對
遊山玩水毫無興趣﹐一路上儘看女的。有時悟空看到了﹐對他瞪瞪眼﹐但又不能把
他的眼睛蒙起來。吃畢﹐他們來到了虎丘。芝娜說﹕『這是劍池。前面這塊大石頭
叫千人石。據說那時在這塊石上殺了許多人﹐不知是否上千。』一會兒﹐他們到了
兩條幾乎並列的石橋上﹐其實也不能算橋﹐是兩條不寬不窄的石樑﹐樑上有一洞。
據說西施從洞裡照著下面水中的影子梳頭。所謂古蹟者許多類此﹐像嚴子陵釣臺也
是﹐只是一個名稱加上傳說而已。
卻說他們遊畢虎丘﹐天色尚早﹐不過他們原計劃是這天回去﹐星期一還要上課﹐
所以大家都回了芝娜家﹐吃罷早晚飯﹐收拾好東西﹐向芝娜父母道了謝﹐告了別﹐
一起動身去火車站。回校後﹐各自歸寢不提。當晚盛靳云還是睡不著﹐雖說決心已
下﹐心波難平。他偷偷起來﹐在電筒光下﹐寫了『姑蘇紀遊詩』﹕
春寒未盡春意稠﹐攜朋來作姑蘇遊。連日淫雨今尚陰﹐桃花初放顏色柔。清晨
首訪動物園﹐兩三扁舟逐清湍。古城留殘水東址﹐圯牆添來丘綿延。猴躍虎臥各盡
態﹐鴛鴦鵝鷺自往還。粉點鹿身成梅花﹐石圓素池浮大黿。曲折迴廊獅子林﹐石疊
玲瓏徑耐尋。洞穴幽宛別成趣﹐花窗隱現景淺深。畫禪古寺前代事﹐樓閣易主堪沉
吟。任他不是造化功﹐纖巧嫵媚亦動心。拙政曠園雨霏霏﹐亭臺煙榭霧低迷。小池
水染秋香色﹐山巒眉黛疊翠微。名花無緣隔籬栽﹐春色偷看歸去遲。更約明旦雨霽
後﹐有幸睹君媚麗姿。一曲清流帶滄浪﹐舜欽宅此未久長。蘄王曾來暫安身﹐可憐
亭在宋竟亡。浮生夢破沈復去﹐月明水鬼在何方﹖自今更過百年後﹐滄浪泉響異舊
常。小雨暫止上天平﹐溪壑幽寧松竹青。甘泉源從白雲來﹐清茗香借砵盂烹。萬笏
朝天石林奇﹐一線通天仄難行。攀緣覓路凌絕頂﹐瞻顧野曠峰崢嶸。昔日吳王館娃
宮﹐夷作寺宇生萬松。屧響迴廊安可聞﹐井瞪雙眼向碧空。千載煙火已泯滅﹐道士
僧尼皆務農。琴台遺跡不可考﹐西施東施九泉同。池底劍氣沖斗牛﹐闔閭葬此虎踞
丘。吳姬橋井影曾照﹐石經劍試痕尚留。雙橋架空渡香步﹐首落千人石亦愁。雲巖
寺塔衰欲圯﹐數被兵火歷春秋。碧翁久雨不開顏﹐夜滴鉛皮難成眠。此心誓日有誰
盟﹖魂夢無由到洛川。數日洞透猿馬意﹐一揮頓絕伯牙絃。仰首呼天天不語﹐天兮
無情怎作天。千金散盡行囊澀﹐頓使男兒無顏色。世事自古難十全﹐東食西宿安可
得。有酒能醉直須醉﹐莫待無酒空太息。今日揮劍斷餘絲﹐從此天涯莫相憶。
話說盛靳云雖然決心退出情場角逐﹐但還是有些悶悶不樂﹐而『有酒能醉直須醉』
云云﹐只是紙上談兵﹐因為學生是不能酗酒的﹐且盛靳云也不會飲酒。張明生發覺盛
靳云最近話說少了﹐就對他說﹕『人生幾何﹐對酒當歌。看你這幾天鬱鬱寡歡的樣子﹐
究竟為著何事﹖』盛靳云不好直說﹐只得誑他道﹕『前兩天碰到一個蠻不講理的人﹐
自己走路撞了人﹐還要把我大罵一頓﹐真是豈有此理。』張明生勸道﹕『在人生的
道路上﹐經常會發生各種事。譬如你在走路﹐路旁有一條狗在對你狂吠﹐總不成你
也學狗對牠叫。你還不是走你的路。有些人和事﹐如對你的人生毫無影響﹐就不必
放在心上﹐不必樣樣事情都犯愁或動怒。只有對你的一生會產生重大影響的人或事﹐
才值得你去認真對付。』盛靳云禁不住笑道﹕『聽君一席話﹐勝讀萬卷書。好吧﹐
我們去開開心。聽說最近英國皇家劇團來訪﹐演出莎翁名劇「第十二夜」。要不要
去觀賞一下﹖』張明生笑道﹕『我外婆的外婆常說﹕做戲有什麼好看﹐無非是穿紅
著綠﹐走上走落。她又說﹕做戲的是瘋子﹐看戲的是獃子。我才不想做獃子﹐去看
外國瘋子在台上發瘋。』盛靳云道﹕『古人說為朋友兩脅插刀。你只是陪我去看戲﹐
又不要你插刀。』張明生說﹕『憑著你我交情﹐刀山油鍋﹐水裡火裡都得去﹐何況
看戲。走吧。』
看畢歸來時﹐他們還在議論。張明生說﹕『像莎翁這種名劇﹐過了幾百年還是
有人在演﹐有人在看。而有的戲過了一二代人﹐甚至只過幾年﹐就再也沒人提及了。
好像從來沒有過一樣。做這樣的劇作家一定會感到悲哀的。』盛靳云說﹕『有的不
能流傳是整個形式不能適應新的時代潮流﹐有的戲在寫劇本時就是為了某個政治目
的﹐當這個目的不再存在時﹐這戲當然也就完了。世界上不過只有一個莎翁﹐一個
蕭翁﹐一個莫翁。真是屈指可數。所以許多戲劇不是夭折﹐就是等著從人們的記憶
中消失。』張明生道﹕『所以我還是喜歡搞科學﹐發明了東西大家會天天用。』盛
靳云說﹕『可是天天用這東西的人往往不知道這是誰發明的。』張明生道﹕『一個
純粹的科學家發明東西只是為了造福人群。同樣地﹐一個純粹的作家、詩人、畫家﹐
發表作品主要是為了通過某種藝術形式向社會傳達他的各種觀念和他對社會上各種
人事的看法。』盛靳云道﹕『你是說﹐寫作的主要目的不是為錢﹖』張明生說﹕
『吳承恩寫《西遊記》不是為了稿費吧﹖』盛靳云道﹕『說起吳承恩和《西遊記》﹐
近代有人考證說﹐《西遊記》的作者不是吳承恩。』張明生說﹕『外國也在考證莎
士比亞有否其人。其實多此一舉。沒有莎士比亞﹐定有張士比亞﹐王士比亞。還不
是一樣。一般讀者有興趣的只是作品本身。有的人看書從不注意作者是誰。』盛靳
云道﹕『那要引用別人說話時就麻煩了﹐不知哪句話是哪人說的。』張明生說道﹕
『為什麼要引用別人的話呢﹖記得中學時國文課上﹐有位老師說過﹐引用名人的話
可以作為支持你論點的論據之一。這是盲從﹐是迷信名人。名人的話不一定對﹐有
時是迂腐的﹐有時甚至大錯特錯。有的人寫了許多著作﹐聽上去有些道理﹐可自己
從來不照著做。這種話引用了又有什麼意義﹖難道要人們去學他心口不一﹐言不由衷
嗎﹖我相信用自己的話寫自己的意思。』兩人說著已回到宿舍﹐即刻就寢不提。
不久﹐時序推移﹐天氣漸漸轉熱。一晚﹐林木森、呂品口、吳肇華、芝娜、鄭
莉諸人﹐以及悟空八戒都在張明生寢室裡﹐大擺龍門陣。話匣子打開了就關不住。
最後說到將有一週假期﹐到哪裡去玩。張明生道﹕『聽說桂林山水甲天下。可是桂
林太遠了。找個近些的地方去玩玩吧。』查雄道﹕『你有沒有聽說過﹐黃山奇景勝
桂林﹖又道是「五嶽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嶽」。』芝娜道﹕『聽說黃山要夏
天去才好﹐山上涼快。』林木森說﹕『夏天放暑假時各人都回家去了﹐不容易集起
這麼多人來。』盛靳云道﹕『你們聽說過雪夜訪戴的故事嗎﹖所謂興至而去﹐興盡
而返。豈在乎天氣之炎涼。』鄭莉道﹕『要玩就去﹐算我一份。哪有這麼多話好說。』
張明生笑道﹕『我們不是在聊天嗎﹖』鄭莉說﹕『那你們只是聊聊﹐不是真的想去﹖』
張明生說﹕『大家想去就去。一二個人是去不成的。』鄭莉道﹕『誰要去就舉手。』
結果除了白漢民﹐其他人都舉了手﹐包括悟空八戒。沙僧雖不在﹐但總也是去的。
呂品口對白漢民說﹕『你也去吧。一個人待在家裡都沒趣。』白漢民道﹕『我住到
外婆家去﹐早說好了。是外婆生日。』呂品口還想說服白漢民﹐芝娜道﹕『你這人
真好煩。你總不能不讓他做一個好外孫吧。』白漢民訕訕地說不上話。大家都笑了。
到了假日第一天﹐他們乘上直放黃山的旅遊車。一路上﹐在高速公路兩旁是看不盡的
江南水鄉景色。雖說高速公路網已建成﹐但水鄉中仍有小橋流水的點綴。好些城郊
的居屋還是舊式的磚木結構﹐還有簷脊山牆﹐只不過裡面的陳設都是現代化的﹐而
磚瓦已不是燒出來的﹐是用泥石混合膠質物壓凝而成。人們到了一定時候還是會懷
念起那些古老而美好的事物。所以人們常說﹐到了一定的時候﹐奶奶壓箱底的衣服
拿出來穿﹐卻是最時新的。一路無話﹐他們直抵黃山腳下。
黃山也免不了現代化的侵襲。如果說現代化的高層旅館矗露在樹頂之上尚無損
於黃山美景的話﹐那麼懸行的載客吊車實在是畫中的敗筆。為了適應爬不動山的遊
客﹐能不現代化嗎﹖這也是一個處理不了的矛盾。張明生那群人年輕力壯﹐當然不
懼爬山。黃山最險之處莫過於鯽魚背﹐雖有鐵索衛護﹐向下望去還是頭暈目眩的。
張明生說﹕『誰先過鯽魚背﹐今天晚飯我請他。』說著﹐他自己一馬當先向鯽魚背
奔去。其他人也緊隨其後。到了鯽魚背上﹐張明生突然停下來向下望去﹐倒真有些
頭暈。張明生上身傾得太出﹐重心本已不穩﹐後面急急而來的吳肇華一下收不住身﹐
輕輕地在張明生身上一碰﹐這一下足以使張明生失去重心﹐向鐵索外跌去﹐下落萬
丈深壑。張明生一下子幾乎嚇昏過去﹐連驚叫也忘了﹐不像在許多電影中那樣﹐下
跌的人總是要驚叫的。其他旁觀的人倒是驚叫起來。悟空忙一縱身向下跳去﹐一把
抓住張明生的手臂。為了不過份炫露﹐他另一手忙抓住崖壁上一棵樹的枝幹﹐隨後
一聳身踏上橫幹﹐把張明生也放坐在橫幹上。張明生驚魂乍定﹐漸漸回過神來﹐忙
向悟空道謝。這時救險隊得知訊息﹐忙派直升飛機用繩梯把他們吊上山來。悟空張
明生上得山後﹐大家忙圍上來慰問。查雄對張明生說﹕『你以後得特別小心。俗話
說一不過二﹐二不過三。』盛靳云道﹕『你怎麼老是說倒霉話。你不會說大難不死
必有後福嗎﹖』於是一陣說笑﹐愁雲消散。
黃山的蓬萊三島確有些像海上的仙山﹐雲波霧海﹐綠浮黛沉﹐有詩曰﹕
吾聞東海上﹐碧波浮三島。中有神仙居﹐千年皆不老。忽聞黃山好﹐異花間奇
草。遂移三島來﹐卜居黃山坳。卻被世人知﹐競相來煩擾。一求神仙術﹐一求金丹
道。仙人意不耐﹐一夜失所在。三島忘攜去﹐自此留中界。
如有遊人能爬上那三座小峰﹐必有飄飄之概。張明生對盛靳云說﹕『你如能買舟過海﹐
上得那些島上﹐定能找到一個仙女為妻。』盛靳云笑道﹕『小生德寡福薄﹐不作是
望。就是去了﹐仙女也會避而不見的。還是張兄是有後福之人﹐可去一試。』芝娜
笑對張明生說﹕『三島不遠﹐你可游水過去。說不定游到一半﹐仙女見你一片誠意﹐
一陣仙風把你刮上山去。』張明生笑道﹕『你就是仙女﹐還要游什麼水過去。』芝
娜笑罵道﹕『油嘴滑舌。死後定入拔舌地獄。』張明生笑道﹕『孫兄會幫我在閻王
面前說情的﹐死後不會入地獄。是嗎﹐孫兄﹖』悟空也笑著說﹕『俺們是好朋友。
俺總得幫你。』呂品口說﹕『你死後即使不入地獄﹐但得罪了芝娜小姐﹐你活著時
也會不得安生的。』芝娜道﹕『又一個要進拔舌地獄的。』林木森對呂品口說﹕
『你省省吧。孫兄已幫張明生在閻王那裡討過情了﹐不能多討情的。』他們一路說
笑著﹐一路觀賞風景。
雲海是黃山奇景之一﹐但更奇妙的是海邊有一塊石頭﹐狀似猴子﹐且面對雲海﹐
故叫『猴子觀海』。有詩曰﹕
雲海翻銀浪﹐遠峰浮綠洲。無舟達彼岸﹐觀海更何求。呆立千餘載﹐胡不云歸
休。我欲登斯石﹐怕人笑呆猴。
芝娜道﹕『大家看﹐這塊石頭真像猴子。』吳肇華說﹕『是呀﹐所以這裡叫「猴子
觀海」。』八戒偷偷地對悟空說﹕『哥喲﹐這海有什麼好看的﹖』悟空偷偷地對他
一瞪眼﹐輕輕地說﹕『你欠打。』八戒忙躲到一旁去。呂品口說﹕『石頭狀物世上
多的是。咱們家鄉附近山上有塊石頭﹐狀似龍頭。鄉間傳說﹐有條老龍犯了天條﹐
玉帝把牠鎖在山腹裡。牠不斷攻山﹐想脫困而出。有一天﹐終於給牠攻破了一個洞﹐
頭剛鑽出來﹐玉帝就知道了﹐大怒﹐就把牠變成了石頭﹐頭一直露在外面﹐身子尚
在山腹之中。』盛靳云道﹕『希臘神話中也有變石頭的故事。有一種蛇髮女妖﹐誰
要是看了她們的臉﹐馬上變成石頭。』他們一面說著﹐一面到處遊玩﹐到了傍晚就
投宿在一個山頂旅館裡。當時並非旅遊旺季﹐所以旅館較空﹐且有學生優待價。第
二天清早﹐不知何人叫了一句『快起來看日出』﹐大家忙忙起身﹐穿好衣服就往外
奔﹐也不洗臉漱口。山上的日出不同於海上的﹐加上有雲﹐真是絢麗多彩。有詩曰﹕
天上染作坊﹐打碎五色缸。遂將素綾雲﹐染成彩錦裳。我欲煩織女﹐為我繡紅
妝。將去贈相知﹐禮輕情意長。
張明生道﹕『看了如此絢麗的日出﹐真是不虛此生。』盛靳云道﹕『我常聽人說﹐
吃了什麼東西不虛此生﹐玩了什麼地方不虛此生。難道人生就是這麼一點意義嗎﹖』
張明生道﹕『這不過是一種驚嘆的說法。還有人說怎麼怎麼死也甘心呢。總不成他
真的會去死。』查雄笑道﹕『是呀﹐有的人還會說﹐真他媽的好吃。「他媽的」在
這裡不是罵人話﹐是加強語氣詞。』芝娜也笑道﹕『怪不得有的地方女的對男的說﹐
「死坯﹐過來吃飯吧。」這意思簡直就是「親愛的」。』張明生對查雄說﹕『你以
後當了教授﹐專門開一門課﹐叫「奇談怪語學」﹐再寫本專著。』芝娜笑道﹕『我
們的張校長給你這個殊榮﹐你以後可得感恩圖報啊。』說笑間﹐大家回到旅館﹐漱
口洗臉吃早飯﹐隨後開始一天的玩程。
煉丹峰上有石室﹐內有煉丹灶﹐卻無丹鼎﹐傳說浮丘公為軒轅黃帝煉丹於此。
有詩曰﹕
昔人燒丹汞﹐丹成遂飛昇。峰無遺鼎在﹐徒有煉丹名。
鄭莉道﹕『書上經常讀到煉丹的故事﹐不知這丹究竟是樣什麼東西﹖』盛靳云道﹕
『像藥丸之類的﹐可能是汞的化合物。』鄭莉說﹕『汞是有毒的。那不是會毒死人
嗎﹖』盛靳云道﹕『《紅樓夢》裡的賈府大老爺就是服了丹汞死的。死就是仙去。』
張明生道﹕『像這樣仙去﹐我情願不要成仙。這叫服毒自殺。』吳肇華道﹕『有這
樣一個故事。有一條蟒蛇精躲在一座廟宇的荷花池裡。牠想吃人自補﹐增加道行﹐
一晚就托夢給廟裡的老道士﹐說自己是仙人下凡﹐來此度化世人﹐凡想要成仙的人
交銀十兩給老道士作香火錢﹐隨後穿戴整齊﹐看到池中有朵大荷花出現﹐坐上去即
可昇天仙去。老道士正好窮得很﹐一想這種事正好助人助己﹐何樂不為。他倒也不
想自己成仙。消息傳出後﹐廟裡人多起來﹐幾乎把小廟都擠破。許多人是來看熱鬧
的﹐想看看究竟有沒有成仙這回事。當人們在觀看時﹐水中升起一朵大蓮花。這是
蛇精舌頭所變。如過一會沒人上去﹐蓮花就隱入水下。一天﹐一個老乞丐厭倦了乞
討生涯﹐又拿不出十兩銀子﹐但當蓮花湧現在水面上時﹐他縱身向蓮花上跳去。蓮
瓣逐漸把他包沒﹐向水中沉去。有些人就相信他仙去了。這樣﹐也確有人來捐銀成
仙去的。有位讀書相公﹐看在眼裡﹐懷疑在心。他想成仙應向天上昇去﹐怎麼向水
中沉去﹐莫非此事有詐。過一天﹐他叫人抬了口死豬來﹐穿戴整齊﹐像個人樣﹐肚
裡放了許多刀剪利器。當蓮花出現時﹐他命人把豬身拋在蓮花上。一如平日﹐蓮花
向水中沉去。不一會水面上冒出血來。原來蛇精的肚皮給刀剪割破了﹐不久就死去。』
芝娜道﹕『我小時候也聽到一個故事。有一條千年老蟒精把頭擱在一座小山頂上﹐
把舌頭伸到山腳下﹐化成一條金光大道﹐嘴變成宮門。有非非之想的人走上大道﹐
就到了牠的腹中。』張明生說﹕『後來怎樣了﹖如還沒死的話﹐現在仍在那裡吧。』
芝娜道﹕『後來讓雷打死了。』張明生說﹕『還好﹐還好。不然的話﹐以後走山路
可得小心。』悟空想﹐俺在天上怎麼沒聽說有這等事。其實是人間的故事。
黃山的仙桃峰上有一塊大石頭﹐狀似一個大桃子。有詩曰﹕
昔日悟空偷仙桃﹐仙種遺落長仙苗。千年始成百丈樹﹐更復千年結仙桃。
天帝聞之怒生嗔﹐雷擊仙樹揚作塵。一桃遺落化為石﹐其上仍有斧鑿痕。
只因世人多貪念﹐珍物適足延禍根。而今仙桃無覓處﹐空留石桃饞後人。
張明生說﹕『這麼大的桃子想來是仙桃了。凡人怎麼吃得下一個﹐得一千人分來吃
才行。』芝娜也打趣道﹕『仙桃長在天上﹐怎會掉到地上來﹖』盛靳云道﹕『《西
遊記》裡說孫悟空偷仙桃﹐大概一下偷得太多﹐拿不了﹐掉下一個來。』查雄道﹕
『不對呀﹐這麼大的仙桃﹐他一次最多偷一個﹐怎會拿不了掉下來﹖』張明生說﹕
『我想仙桃在天上時沒這麼大﹐不然這棵樹該多大﹖樹小一點可掛不住這麼大的桃
子。』芝娜道﹕『那你的意思是說桃子掉在地上後才長這麼大的。』張明生說﹕
『不是。地上沒有這麼好的條件讓仙桃長這麼大。不然的話﹐仙人都到地上來種桃
了。這就不叫仙桃了。』查雄道﹕『你這也不是﹐那也不是。究竟桃子怎麼會變得
這麼大的﹖』張明生一本正經地說﹕『據本人研究﹐物體從天上掉下來時﹐經過大
氣層的摩擦﹐會產生巨大熱量﹐有時會使物體燒掉﹐但仙桃是不會燒的﹐不過會熱
脹冷縮﹐所以仙桃就脹大了。』芝娜笑道﹕『不愧是物理系的高材生。』悟空學過
了物理﹐當然知道熱脹冷縮的道理﹐不過一個桃子能脹這麼大嗎﹖況且俺老孫偷桃
都當場吃掉﹐從沒掉下一個。以後上天去時﹐摘個桃子往下丟﹐看會不會脹這麼大。
真個是﹕猴兒皆好奇﹐受騙不自知。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廿一回﹕魚游泳池﹐原是八戒﹔熊溜冰場﹐卻為沙僧
詩曰﹕游泳池中怎有魚﹐男男女女各驚呼。溜冰場內狗熊到﹐個個孩童趨若鳧。
卻說悟空想以後上天去時摘個桃子往下丟﹐看會不會脹這麼大。按下不表。這時鄭
莉問張明生道﹕『那麼這桃子又怎樣變成石頭的﹖』張明生道﹕『你聽說過化石嗎﹖
這桃子掉下來後﹐沒人發現去吃掉它﹐漸漸地就化成了石。』芝娜搖頭說﹕『真是
胡說八道。』
黃山一景的仙人指路是一塊人狀石頭﹐一手高舉﹐若指路一般﹐故名。有詩曰﹕
仙人舉玉手﹐遙指天台路。決眥引領望﹐仙鄉不知處。回身再拜問﹐仙人佯未
睹。仙意誠高深﹐凡夫難揣度。待到解意時﹐魂已歸地府。
張明生道﹕『這個仙人指路﹐不知要把我們引向何方﹖』查雄道﹕『當然是引向天
堂。魔鬼指路才引向地獄。』吳肇華問盛靳云道﹕『你伸長頭頸在看什麼﹖』盛靳
云道﹕『我在看哪裡有路可通向天堂。』芝娜笑道﹕『小心別走上蛇舌頭。我看你
們還是乖乖地做凡人吧。』張明生對沙僧道﹕『孫兄認識閻王﹐朱兄認識龍王﹐想
必沙兄也一定認識天上的什麼王。得空帶我們天上去玩玩。』沙僧笑著打趣道﹕
『俺什麼王都不認識﹐就認識你張明生這個物理大王。』大家都笑了。八戒也湊上
來說﹕『你們凡胎凡骨的﹐不能通過天上的罡風層﹐會吹化的。』張明生說﹕『朱
兄一定到天上去過﹐不然怎知天上有罡風層。』八戒知道又說漏了嘴﹐忙道﹕『俺
也是聽說的。』
整整三天﹐他們到處爬山﹐走馬觀景﹐還看了人字瀑﹐蓮花峰﹐白鵝峰等。在白鵝峰
一棵光光的樹幹上﹐盛靳云還留下一首歪詩﹐有二句曰﹕『黃山有峰名白鵝﹐白雲
深處戲白波。』遊山玩水也像人生一樣﹐匆匆而來﹐匆匆而去。他們已回到了學校。
假期已過。
再說悟空被請為市武術隊教練﹐每月必須晚上去一次。其實他只會打﹐哪裡會
教。教武術要有一套套路﹐但在真打時沒人管套路﹐把人打倒就好。別看電影裡打
得很熱鬧﹐其實都是設計好的套路。悟空沒有套路﹐無法教人。總教練馬超問﹕
『你不懂套路﹐你師父是怎麼教的﹖』悟空想﹕『菩提祖師只教俺七十二變﹐觔斗
雲等法術。唐僧師父連唸經也沒教俺。這些都不能說。』就道﹕『師父只教俺一句
話﹕人家怎麼打過來﹐俺就怎麼迎過去﹐總之別讓人打著。』馬超到底是有水平的
內行人﹐一聽這句話﹐覺得大有道理﹐真是武術理論的精華中之精華﹐於是對悟空
說﹕『你就教兩個學員這麼打過來﹐那麼打過去吧。』悟空一想這就難了﹐真打吧﹐
怕出人命﹐假打吧﹐有什麼意思﹐只得對兩個學員說﹕『你們兩人練對打吧。一句
話﹐不要打傷對方。』兩個學員比劃著練了一會﹐問道﹕『孫教練﹐您看還行嗎﹖』
悟空見兩人像演戲似地練了一陣﹐誰也沒有碰痛誰﹐就說﹕『很好﹐很好。』一個
晚上就這麼混過去了。
再說查雄暗戀上周彥君﹐一心想尋找機會多接近﹐多熟悉﹐才能約她單獨出去
玩。為此﹐他常注意周彥君經常去那些地方。終於他發現周彥君課餘常去校裡的室
內游泳池。於是查雄也常去那裡。只是周彥君總是與一群女生一起去的﹐查雄與她
見了面也只能打個招呼﹐最多閑聊兩三句﹐而且周彥君只是淡淡地敷衍一下﹐馬上
就混入女生群中。查雄又不好拉住她﹐又不好一起混入女生群中﹐只得獨自游泳﹐
甚覺無聊﹐幸虧他毅力強﹐能堅持不懈。他想『我也找幾個男同學一起來』。他就
動員張明生、白漢民、盛靳云、悟空、八戒等﹐一起去游泳。特別是白漢民。他想
通過表弟才能多接近表姐﹐其實表姐弟各有自己的朋友。八戒聽說游泳池裡有女生﹐
而且衣服穿得很少﹐就來勁了。他想﹕是不是像仙女在天河裡洗澡﹐只有一個肚兜﹐
光著膀子和屁股。八戒正在遐想﹐忽聽張明生說﹕『胖兄﹐你能買到這麼大號的游
泳褲嗎﹖』八戒說﹕『當然﹐當然。』其實他根本沒聽清張明生在說什麼。悟空在
旁聽了﹐他想『變一條就行了』。
一天課後﹐大家約好去游泳。悟空用毫毛變出三條游泳褲﹐各人穿在裡面。到得游泳
池﹐他們先去男更衣室﹐把衣服等東西都放在鎖櫃裡。查雄帶頭﹐一行人進了游泳
池。他們來得很早﹐游泳的人還寥寥無幾。大家就在池邊坐坐﹐椅上躺躺。沙僧自
離開流沙河後﹐就沒有機會在水裡游玩。現在人少﹐正是好機會﹐他就往上一竄﹐
向水裡落去﹐濺起很高的水花。這是他在流沙河時玩水的一種花樣。他還躬著身子
在水裡轉圈﹐就像貓要咬自己的尾巴一樣。不久﹐人來多了﹐沙僧就不能再玩﹐只
得爬上來坐在八戒旁邊。八戒只顧看女生﹐穿著三點式泳裝的﹐還不及肚兜能遮住
的地方多﹐有的白白的﹐有的太陽曬得黑黑的。八戒先看白的﹐有白的不看去看黑
的﹐豈不是獃子﹐等白的都下了水﹐只好看黑的﹐總比沒有看好。（原來八戒投在
一頭白毛豬胎裡﹐後來西天取經時自己也曬黑了﹐但他本性還是喜歡白的。）悟空
在後面躺椅上躺著跟張明生說話﹐沒見到八戒這付猴急相﹐不﹐豬急相。不一會﹐
郭如儀和陸文倩等女生都來了﹐卻不見周彥君。查雄心想﹕『好喪氣﹐游會兒泳吧。』
就下了水。八戒還坐在那裡看﹐因為下水後反而看不清。後來﹐不管白的黑的﹐女
生都像餃子下鍋似地下了水。八戒想『俺也下水玩玩吧』。下水後﹐他游了一會﹐
就向女生多的地方靠近﹐有時偶而碰到一個女生的腿或臂﹐濕瀌瀌滑膩膩的﹐不知
什麼滋味。他也不好多碰﹐怕給人家罵﹐罵倒不要緊﹐給師哥知道了可麻煩。後來
他想了個怪主意﹕搖身一變﹐變成條魚﹐在女生腿縫間游來游去。開始時﹐有的女
生腿間碰到樣東西也不在意﹐沒人想到游泳池裡會有魚。但因池水不深﹐又很清澈﹐
所以有些女生和男生都看到了魚﹐有的女生就驚叫起來。由於人聲嘈雜﹐且擴音器
裡在播放音樂﹐所以悟空不知道八戒已惹了事。再說這些學生爬上來就去找管理人
員﹐告訴他池裡有魚。管理人員感到很奇怪﹐從來沒有這種事發生過。魚不可能游進
水池。泳客不可能帶條魚來游泳。真是不可思議。但這麼多學生都說看見有魚﹐管
理人員只能去檢查一下。他把池裡游泳的人都叫起來﹐把水下電視探測器打開﹐看
了多時﹐什麼都沒有。原來八戒早已遁走﹐恢復了原狀﹐又坐到池邊。既然沒事﹐
大家又下水去游了。悟空只管聽張明生告訴他許多科學知識﹐人們上來下去也沒引
起他的注意。沙僧雖知八戒下水後﹐女生在說水中有魚﹐准是八戒所為﹐但也不好
說什麼﹐也不好告訴悟空。泳畢﹐各自歸去。不提。
天氣轉熱﹐陣雨雷雨頻仍。一個週末下午﹐芝娜鄭莉在張明生室裡談天說地﹐談
起最近雨下得太多﹐掃了遊興﹐芝娜道﹕『記得讀中學時剛學寫詩﹐有次陣雨剛過﹐
突然來了靈感﹐我就寫了一首詩。現在想來﹐真是語帶稚氣。我來背給大家聽聽﹕
風鞭萬馬雲無勒﹐天彈銀丸雨脫弦。俄霽晴空澄似洗﹐千頃深碧湧金輪。』
查雄道﹕『我也寫過一首關於下雨的文字遊戲詩。我也背一下﹕
霈霖霢霢霧雰雰﹐淫瀑滂沱濁潦深。蔌蔌蒼苔落蓓蕾﹐紛紛絲縷織綠紋。
漸淹溝洫汙泥滑﹐宜守家宅宵宴賓。酺酢酣醺酌醑醁﹐性懷慷慨怡愫情。』
張明生笑道﹕『你們幾位詩人今天聚會﹐外面正下著大雷雨﹐無處可去玩。你
們最好分韻賦詩吧。』鄭莉道﹕『我可不是詩人。你們四人聯句吧﹐可有趣多了。』
張明生道﹕『我是學物理的﹐當然不是詩人。』鄭莉說﹕『雷電就是物理現象﹐你
能說與你無關嗎﹖』張明生說﹕『那麼我們五人一起來聯句。誰也不能轄免。笨鳥
先飛﹐我來開個頭。反正下午無事可做﹐我們且細細道來。我從下暴雨前開始﹕紈
扇揮未歇。』鄭莉說﹕『現在大家都用空調﹐還用什麼扇子。』張明生說『你這個
人一點情調都沒有。做詩總要運用想像力﹐再加上些古樸的味道。如說﹕空調開不
停﹐還有什麼詩意。』盛靳云道﹕『你首句為什麼不押韻﹖』張明生道﹕『怎麼說
我不押韻。你就用我最後一個字作韻接下去。』盛靳云道﹕『我只熟悉平聲韻。放
著你那個字慢慢改吧。我來聯﹕暑氣驅更來。萬里無雲影。』芝娜道﹕『你換掉了
人家的韻﹐還要用三平聲。』盛靳云道﹕『你又不是詩律委員會主席﹐馬虎點吧。
我們又不是真正的詩人﹐聯句玩兒。』芝娜道﹕『那你的也放著﹐以後再改。聽我
的﹕中天懸火台。風神正午睡。』查雄接道﹕『涼氣匿其懷。金鳥施威虐。』盛靳
云道﹕『大家都用「金烏」﹐你怎麼用「金鳥」﹖』查雄反問道﹕『請問烏鴉是不
是鳥﹖』盛靳云道﹕『正是強辯。鄭小姐請吧。』鄭莉道﹕『炎波降埭埃。開場白
有了四韻﹐夠了嗎﹖該講到正題了﹕龍王念黎首。』張明生接道﹕『自海駕雲來。
對不起﹐（轉頭向查雄）我要借用你的金鳥了。墨鷲襲金鳥。這是半拗句﹐不用救。』
盛靳云道﹕『對不起﹐芝娜小姐﹐我想借用你的火台。』芝娜說﹕『你隨便用吧。
我沒申請過專利。』盛靳云道﹕『玄雲罩火台。漢軍展陣勢。』芝娜道﹕『你這是
孤平﹐不是拗句﹐待會要改。一片皂旗開。陰霾塞天地。』查雄接道﹕『昏冥籠市
街。我們應把想像的翅膀展得更大一點。玉皇開玳宴。』鄭莉道﹕『可換韻了。天
鼓擂鼕鼕。霹靂震巒嶽。這是半拗句﹐剛從張生那裡學來的。』張明生的雅號叫張
生﹐每走過牆旁時﹐同學們都叫他快跳過去﹐別急白了鶯鶯小姐的頭髮。芝娜笑道﹕
『好樣不學學壞樣。』張明生說﹕『我也是從你這裡學來的。廢話慢說。我來救她
的拗句。隆隆山谷鳴。輕敲雜大擂。』盛靳云道﹕『遽奏復漸停。又點千仞燭。這
拗句非得要救了。』芝娜道﹕『我偏不救你﹐讓你去拗死。燃明萬戶庭。疑揮巨闕劍。』
查雄道﹕『刺向雲中鷹。這不是三平聲﹐是救盛靳云的拗句。』盛靳云道﹕『多謝
了。遠水不救近火。你離得太遠了﹐且救法也不對。』查雄道﹕『算我白起勁﹐俏媚
眼做給瞎子看。我還得想一句﹕天際電蛇掣。』鄭莉道﹕『穹廬一霎明。酒酣頻賞
賜。』張明生接道﹕『萬斛珠璣傾。恕我用了三平聲。打破琉璃杯。這句非救不可
了。』盛靳云道﹕『滿空瀉碎晶。對不起﹐不能救你了。我自己犯了孤平。其他字
用上去都覺得生硬﹐這五個字湊在一起才覺得貼切。天河泛且溢。』芝娜道﹕『八
韻又到﹐我也換韻。化作瀑泉飛。千縷銀絲舞。』查雄道﹕『萬條珠箔垂。炫炫閃
巨燭。』鄭莉接道﹕『晶雨映奇輝。宛似上元夜。』張明生說﹕『升燃燄火時。樓
臺隱煙靄。只好用拗句了。』盛靳云道﹕『不要緊﹐你拗吧。查教授剛才還用過呢。
霧汽繞孤峰。近榭滂沱裡。』芝娜道﹕『遠林溟沌中。氤氳御香起。』查雄接道﹕
『飄渺下瑤宮。萬象迷而幻。』鄭莉道﹕『怎麼支微韻只有四韻就換了﹖』盛靳云
道﹕『是我換的。換韻為了方便﹐管他四韻八韻。』鄭莉說﹕『好吧﹐不關我的事。
我又不是詩韻委員會副主席。景觀朦且朧。天燈良久熄。』張明生道﹕『我也換韻。
鼙鼓漸聲稀。歌舞已應歇。』盛靳云道﹕『天皇駕欲迴。盡傾東海水。』芝娜道﹕
『龍倦亦思歸。墨鷲不堪擊。』查雄道﹕『西遁失昔威。廉公驚破夢。』鄭莉道﹕
『我也換韻。囊解散清風。陰涼生綠樹。』張明生道﹕『炎熱減蒼穹。誰解彩羅帶。』
盛靳云道﹕『彎彎掛碧空。更將倚天筆。』芝娜道﹕『畫出錦霞虹。風伯邀吾出。』
查雄道﹕『行行向校東。因蒙送涼意。』張明生搶接道﹕『裼袒敞開胸。』查雄道﹕
『又不是輪到你。既然你做了一句﹐就該再來一句。』張明生道﹕『其意已盡﹐何
必添蛇足。況且是我起的頭﹐現在我來結束﹐有始有終。』查雄道﹕『只有六韻﹐
至少再加兩韻。你連蛇尾巴還沒有﹐說什麼蛇足。』張明生道﹕『意盡則止﹐管他
幾韻幾韻。』盛靳云道﹕『古人作詩也有變化﹐不必拘泥。不過我們辛辛苦苦算是
作排律﹐結果只注意了要想像力豐富﹐每聯中的對仗卻忽略了。』鄭莉道﹕『管什
麼排律對仗﹐我們只是做詩玩而已﹐又不想留傳千古。』說著﹐大家一看窗外﹐雨
已停了。查雄道﹕『天已放晴。我們去校園裡走走吧﹐可別忘了袒胸。』芝娜道﹕
『你們男生去吧﹐隨你們袒胸﹐還是做剝光雞蛋。』張明生道﹕『你們女生也可以
袒胸﹐或者做剝光鵝蛋。男女平等嘛。』芝娜道﹕『你說鵝蛋是什麼意思﹖』張明
生說道﹕『只聽說有鵝蛋臉﹐沒聽說有雞蛋臉﹐可知鵝蛋比雞蛋更漂亮。』芝娜對
他揚揚紛拳﹐轉身與鄭莉一起出門而去。
上海地處偏南﹐冬天幾乎不結冰﹐所以沒有真正的溜冰﹐但溜冰活動卻一年四季
都有﹐叫作溜旱冰。溜冰鞋下有四個輪子﹐在溜冰場光滑的水門汀地面上溜。其樂
趣也不亞於在真正的冰上溜。查雄想起小時候﹐每當冬天﹐附近小河連底凍了。他
與同學一起去河上﹐腳上套了兩隻鋁盒當溜冰鞋﹐在冰上溜。來H大學後﹐ 他也曾
去溜過旱冰。一個週末﹐白漢民又回了家﹐查雄盛靳云張明生三人感到無所可事。
查雄提出去溜旱冰。張明生說不會溜。查雄說﹕『可以學﹐很有趣的。』張明生道﹕
『就去學學吧﹐反正沒事。把孫空他們也叫去。』張明生三人出得自己寢室﹐就去
敲隔壁悟空的門。悟空三人正在房裡談論人間的事﹐聽得敲門聲﹐忙喝開門﹐張明
生進來說﹕『三位仁兄﹐如果沒事﹐跟我們一起去溜旱冰吧。』悟空說『好』。六
人乘公共汽車去了溜冰場。進場後﹐各人租了溜冰鞋。八戒的腳太大﹐租了最大號
的還穿不進。悟空又不能當眾用毫毛變一雙出來。結果沙僧想出個法子﹐叫八戒把
腳變小一些﹐沒人會注意到的。八戒穿上鞋搖搖晃晃溜起來。悟空一學就會﹐不就
是掌握重心嗎﹖沙僧在流沙河時﹐每當河上結冰﹐他總是踏著塊石頭在冰上溜著玩﹐
現在穿上旱冰鞋﹐溜得更順當了。只有張明生穿上旱冰鞋後﹐只能扶著邊上的欄杆
移動﹐離開了欄杆﹐剛溜幾步﹐就仰面一跤﹐跌得屁股好痛。旁邊一個小女孩忙溜
過來﹐要扶他起來﹐可怎麼也扶不動。張明生忙自己爬起來﹐站到欄杆邊。小女孩
說﹕『要這樣溜的。』擺動雙手﹐撅起小屁股﹐身子向前微傾﹐溜了開去﹐轉一圈
後又溜了回來﹐算是作樣子給張明生看。張明生想﹕『難道我學不會﹐還不如一個
小孩﹖』於是他離開欄杆﹐身子前傾﹐慢慢向前溜動。可是他傾得太向前了﹐腳下一滑﹐
跌了個狗爬式。盛靳云剛從旁邊溜過﹐說﹕『我們的大物理學家怎麼沒學好物體重心
這一課。』說著﹐幫張明生站了起來。在盛靳云幫助下﹐張明生漸漸不再摔跤了。沙
僧一面溜冰﹐一面忽然想起在流沙河溜冰時﹐有時有隻熊也來溜冰。熊不是冬眠了
嗎﹖是呀。但沙僧玩的時候大呼小叫﹐把牠吵醒了。熊當然不是想溜冰﹐但被吵醒
後﹐覺得餓了﹐就想到河裡抓魚吃﹐到了這麼滑的冰上就不得不溜了。沙僧還以為
熊也喜歡溜冰。他想那隻熊現在能到這裡來溜冰可多好﹐不知不覺﹐他搖身一變﹐
變成一隻熊在場上溜。溜冰的人突然發現有隻狗熊也在場內溜冰﹐有的人就驚叫著
向場外逃。真個是﹕童心猶未泯﹐沙僧變狗熊。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廿二回﹕露宿沙灘﹐騎黿拾貝﹔遊覽海底﹐乘艇挖珠
詩曰﹕騎黿沙上戲﹐猶憶通天河。採掘珍珠去﹐沉舟下海坡。
卻說沙僧變熊在場內溜冰﹐有些人驚叫著向場外逃去。突然有人大聲叫道﹕『這不
是真熊﹐是溜冰場人扮的。』大家一聽有道理﹐大城市裡不可能有真熊到處亂跑。
於是大家變驚為喜﹐都圍上來看﹐特別是孩子們﹐圍在最裡層。其時悟空也在幫張
明生溜冰﹐聽得有人驚呼﹐忙抬頭四下一看﹐見有隻熊在場內溜冰。他睜開火眼金
睛一看﹐原來是沙僧變的﹐正要過去責罵﹐後聽有人一叫﹐大家都圍了上去﹐他知
道沒事了﹐就繼續幫張明生溜冰。沙僧開始時沒想到變熊會嚇著大家﹐因為在流沙
河上當那隻熊來溜冰時﹐沙僧也變成熊與牠一起溜。現在事情這麼一轉﹐他索性將
錯就錯﹐與孩子們玩起來。他把兩個孩子坐放在肩上溜﹐一邊一個﹐用手扶著。一
會兒他蹲下來﹐再把另外兩個孩子放在膝上溜。隨後他叫一個孩子拉住他﹐另一個
孩子拉住第一個孩子﹐這麼一個個拉起來﹐成了一條龍﹐繞場溜圈子。溜了一會﹐
他擺脫人群向場外溜去﹐到了無人處﹐他又變回來﹐回到場內。溜冰結束後﹐張明
生道﹕『今天太累了﹐不吃些東西﹐你們得揹我回校。』查雄道﹕『我倒不知道跌
跤會把人跌得這麼累。你請朱兄揹吧。像你這樣的人十個他也揹得動。』八戒笑道﹕
『不吃東西﹐俺也沒力氣揹人。』查雄道﹕『好﹐看他跌得好苦﹐我請客吧。』他
領大家走過一條街﹐進了一家外國速食店﹐要了十個大漢堡包及飲料等。他們拿了
食物﹐坐到桌旁。八戒拿起一個漢堡包往嘴裡一丟﹐就沒了。其他人一人吃了一個﹐
八戒連吃五個﹐當然還不飽﹐不過他不好意思還要﹐反正神仙餓不死的。
不久﹐學校放了暑假。家在上海的學生都回了家﹐像白漢民﹐吳肇華。家在外
地的學生中﹐許多人也回家去了﹐像查雄﹐林木森﹐呂品口﹐還有一些他們熟悉的
女生。有些學生家在太遠的省裡﹐也不想每年都回去﹐就仍住在校裡。張明生和盛
靳云也不回去﹐因為回家後﹐家中人各忙各的﹐他們反覺無聊。悟空三人當然無家
可去﹐除非回天上。他們五人計劃怎麼度過這暑假。張明生說﹕『我們要不要去桂
林玩﹖』盛靳云說﹕『我不能向家裡要許多錢去遠處玩。還是就近玩玩吧。』張明
生說﹕『我們又不知道附近有哪裡好玩。』盛靳云說﹕『我們去旅行社看看。』於
是一行五人到了一家旅行社。接待小姐聽了他們的要求後﹐說﹕『暑假裡最好去海
濱玩。我們有海底度假村一週遊﹐有學生優待票﹐還有專車接送。』他們一聽覺得
很好﹐立刻預訂票子。那位小姐說﹕『現在票都定完了﹐要過一週才有。』五人商
量了一下﹐覺得過一週再玩也好﹐就付錢訂下了五張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