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说桃源擂茶 （二）

老光

       喝擂茶的习俗，并非所有桃源人之爱好。譬如我，有时喝擂茶多是迫不得已，是陪着客人们逢场作戏。我觉得喝茶还是喝正儿巴经的清茶，绿茶为宜。
      喜欢喝擂茶风气浓厚处，当以桃源南路为最，即靠近国道319 沿线一带。
      至于南北两路的划分，是桃源佬儿按照历史习俗以沅江作为界线。老辈人如是说：江之南，称为“南路”，江之北，不消说，是为“北路”也。
      南路沿线，历史上便喜好喝擂茶。
      无论春夏秋冬，农事忙闲，南路一带的民众，几乎是日日端碗，天天都要喝上几碗擂茶，有些个‘成瘾’的味道。天长日久，人于这擂茶，喝得一多，便喝成习惯，久之则成为自然，少不得天天要喝它餐把两餐，更甚者餐餐都要喝！你看，这岂不就成了个擂茶瘾啵？！人若把得一日不喝它，似觉得心儿痒痒，很有些抓心抓肝的感受，非擂茶不能解却这烦愁！
       当地百姓，无论男女老少，于擂茶的制作，那也是熟稔至极。
       人的擂茶瘾头一发作，想喝餐把擂茶打打‘牙祭’，便从米坛内抓一把米，捏一撮青涩带有苦味的新鲜茶叶，再伴上一砣生姜，丢入那擂钵之中，然后搬一把靠背椅子，稳稳当当地将两瓣屁股塌下去，再用双腿夹紧那肚大脚小的陶制擂钵，两手紧握着半米长短且干燥过性，特意选用花椒树或是山浆子（山苍子）树杆制作而成的木棒棒，如同赛龙舟握桡片争上游一般，用力地在那擂钵中顺时针方向不停地研磨，频频地舂捣。一边擂呀，一边不断地给擂钵内添上些芝麻、花生仁，绿豆，还有干炒的北（南）瓜子……使其香味更为浓郁，滋味更为鲜美。
      研磨得一时半会，原本并不相干的几宗物什，经人如此这般地一顿子舂捣，越发地结合得天衣无缝，各种原材料混同一起，分不出雌雄，直至细细腻腻，撮合拢来。这会儿，擂茶已然降好。然后呢，将研磨好的浆水投入铜壶中，加上水煮沸它。若要图简便，也可烧一壶开水，如同泡茶一般地冲泡。
      待擂茶递上手，才刚出锅，尤显得热气蒸腾，香味四溢，满堂飘荡。人就着自家坛坛内腌制出的诸多酸辣菜肴，捡一盘或挑几碗，集甜酸苦辣于一桌，大家伙边喝边嚼着‘压桌’，慢吞细咽，悠悠然享受着这浓郁的乡土气息。
       先不妨品尝一碗清水擂茶吧，闻其香，尝其味，感觉分外的浓郁，其味么，尤其绵长……。
       擂茶既是食物，亦为药物；既能解渴，也可充饥。都知道：茶叶有提神清心，清热解暑，消食化痰，去腻减肥，清心除烦，解毒醒酒，生津止渴，降火明目，止痢除湿，利尿解乏等诸般药理作用。
       唐代僧人齐已，也是咱们的老乡——湖南益阳人氏。齐已曾为龙兴寺僧正，著有《咏茶十二韵》称赞：
       “百草让为灵，功先百草成。甘传天下口，贵占火前名。出处春无雁，收时谷有莺。
      封题从泽国，贡献入秦京。嗅觉精新极，尝知骨自轻。研通天柱响，摘绕蜀山明。
      赋客秋吟起，禅师昼卧惊。角开香满室，炉动绿凝铛。晚忆凉泉对，闲思异果平。
      松黄干旋泛，云母滑随倾。颇贵高人寄，尤宜别柜盛。曾寻修事法，妙尽陆先生。”
      如此看来，这擂茶早已是如雷贯耳，风靡一方，当不是浪得的虚名！
      至于擂茶里头添加的生姜，更无须赘言，是一宗上好的药材。生姜性温，有温暖、兴奋、发汗、止呕、解毒诸般作用，适用于外感风寒、头痛、痰饮、咳嗽、呕吐；人受到冰雪、水湿、寒冷的侵袭，若喝上一碗擂茶，可增进血行，驱散寒邪。
      怪不得桃源南路人多喜欢喝擂茶的！你看：长年四季，人奔波于山野田间，犁耙耕种，辛勤劳作，风里来，雨里去，脸朝黄土背朝天，少不得感受一些风寒伤湿，严重者直至浸入骨髓中。终年四季，寒天薅暑，人劳累疲乏至极，喝上一碗擂茶，既能缓解疲乏，又能祛除风寒，更能饱肚皮，还能享口福，有如此乐子，何人又不作此想？！
      如今人脑瓜子灵活，掉掉（脑筋）打得快极，趁着改革开放之机，旅游兴起之风，把从前流传于乡野山间名不见于经传的这一碗擂茶，大大方方端上那商品经济的大舞台，把它当作一门独特的饮食生意，推而广之，很快做成具有地方特色的知名品牌。
      看如今桃源这方天地，但凡有点名气的去处，若想吸引旅游者的眼球，必得借助本地特产，加以推波助澜，方能搞得风生火起，于是乎也，更就少不得这一碗擂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