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 创：沅江河上的船 （一）

老光

          看罢“csx72”网友拍摄的沅江河内的几张船照，思绪中勾起儿时的点滴记忆。
      小时候的家，安营扎寨在沅江这一条长河岸上。
      那会儿，家贫穷，住的是两间茅草屋儿。这茅草屋，老辈们形容它是：千根柱头落地护家，万片黄金遮天蔽日。
      所谓：千根柱头落地护家，说的是茅屋儿四周围圈起来的几方板壁，一概用‘箭杆竹’缠上稻草，绞成‘把子’，再沿着茅屋四周围耸立排列，中间夹上夹条，用子篾穿过，系得牢靠，再又里里外外糊一层稀泥巴。有讲究的更加有余钱剩米者，候至泥巴干燥，再涂抹上一层纸筋灰拌和的石灰浆，倒也显得齐齐整整，光光亮亮的，不比那瓦屋儿差些许。如此讲究，不就是‘千根柱头落地护家’了么？
      至于那‘万片黄金遮天蔽日’，道的是屋顶上铺盖的茅草，颜色乃是黄黄，层层叠叠搁在屋顶上，再经阳光一映照，不也是毫光万丈？万丈毫光？不亚于那黄金铺就的么？
      茅屋虽简陋，倒也有它的好处，那便是造价低廉。除开几根立柱须用木材外，屋面上的那些‘檀条椽皮’，皆可用楠竹篾片及手指头大小的‘箭杆竹’替代。
      茅屋虽粗糙，却有高堂大厦所不及的好处，那便是冬暧夏凉。这是有钱人可望而不可企舒心事啊。
      如同现时下人经常所道：任何事情都是把双刃剑，茅屋儿也有令人心悸的一面。时刻叫人提心吊胆的有三门忧愁：
      一是怕火烛，尤其夏天，风高物燥，茅草儿一粘火，顿时间呼拉拉势成燎原，真个是茅屋儿起火——该然（燃）啦。
      其次呢，是怕刮风。诗圣杜甫也曾哀叹：“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 茅草最怕风揭去。大风起兮云飞扬，风不由人逞颠狂。风儿刮过，屋顶上百孔千疮，风光无限哪。倘若是接踵而至的又是狂风加上暴雨，那家伙，你且看看：雨水顺着缝隙，恰如诗仙李白所咏：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风停雨住，外面不落哒，室内依然在点点滴滴，叮叮咚咚，日夜连台不会断纤，还你不得安宁。
      最怕的是长河中涨起一河齐天大水，尤其是那水势不声不响地连夜涌哈来，悄悄地攀爬上河岸时刻，那情景，真个是令人胆颤心惊！为么呢？须知：茅草屋儿虽是庞然大物，堆头很大，却经受不得风吹浪打！常言道：流水无情，落花有意，一个波浪涌哈来，便如推土机加大马力，那屋儿，瞬时间便跟随流水转眼即逝。
      小的时候，世道不似今朝这等繁华，平头百姓的小日子，过得也不似今日这么的舒坦，更没如此的甩摆。那年头，众人为着一碗饭食，终日里脸朝黄土背朝天，忙碌得黑汗水流。大人们去寻那饭碗，小孩子在家没得事干，门上扣一把‘将军锁，任由其满世界飘荡。
      天晴的日子，我喜欢一个人一搬把靠背椅，去河岸旁大柳树下，寻一块荫凉处，稳稳当当坐下，把双眼睛睃巡着长长的弧形河湾，紧紧地盯着河面，观看那上上下下，如穿梭般来往的上河舟下河船，自觉得蛮有些趣味。
      因为经常看，故而，对沅水河里头的船，印象颇深，记忆深处常常冒出当年的那些船。直到如今，头发也白了，腰板子也佝偻了，从前的好多事，淡忘得快一干二净，记不起许多来。然而，印象中抹不去的，还是小时候见过的沅水河面上的那些个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