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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临盆,生个耗子” 囧之女神daisy的日记
2014-07-30 23:48:51
几年前看周云蓬的博客,说到胡兰成当年给deng公写过一份万言信,“一副要当国师的样子”,当时就颇好奇这是个啥玩意儿,不久就看到节选,但看到全文是前两天,说真的,这真是篇骨骼清奇的信啊。看完后发了条微博,后来觉得一条微博说不清,现在就写清楚点:
1 胡兰成于1981年去世。这封万言书在网络上流传时,注明写于80年代,信末尾并未标注时间,但其实根据朱天文的回忆,应该是1979 年2月,deng访问日本的时候胡写的。至于到底有没有送到deng手上,怎么送到deng手上,deng最后有没有看,则很难说。
此时胡已经七十有三,在台湾待了几年后又被赶回了霓虹国,按照朱的说法,十分苦闷寂寞。又逢deng访日,既在台湾那边受阻,干脆从大陆这边投石问路,于是有了这封颇有“拦御驾献宝”风的信。的确如周云蓬的评论,全篇都是一副想当国师的猴急,天文地理古今中外一锅烩个没完,恨不得把肝都吐出来。七十多岁的人还做这种国师梦,好听点说是胡老师你也是蛮拼的,难听点说就是可悲可叹。沉静如海同学说“想到慕容复了”,我也是这种赶脚:“在土坟上南面而坐,口中兀自喃喃不休。”
2 有趣的是,胡也给蒋经国写过万言书。我找到了还没看。XX子说他看完了,“两篇风格理念差万里远,估计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量身定制,投机客脸不要太明显哦。”还没看,所以这段写不出啥,看了再补。
3 胡的官僚生涯并不长,虽然他一生从未脱离过政治,但实际上他的官僚经验是很欠缺的,从他这个万言书里就能看出他的嫩来。要当国师,最难的不是装出大哲大贤范儿,而是怎么拿捏分寸,做到不卑不亢,既要让对方心虚服气,又不能逆龙鳞。最忌讳两种态度“亲!让我来跪舔你!”,和“竖子!爷来给你支个招!”但胡两者皆犯。一开始拼命套近乎+点赞,可刚开到第三自然段,寒暄还没过呢,就开始迫不及待地课程辅导:“对XX出兵收兵是中国独自的行动,故要做得手脚干净利落,但今后的谈判,则不妨拖泥带水”,之后意淫的火力全开,恨不得按着别人的手帮别人签字下命令,中间又数次转到套近乎,表示自己很懂圣卡尔教,还帮太%%祖背书,最后又忍不住转回班主任腔。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他写文章全篇画风严重不一致。都不看内容,光是这种冰火两重天的写法,也没有哪个当权者会接受的。
画风不一致还体现在行文风格上。胡的文字功力被人称道,开头也是先祭出他擅长的半白话,确实显得很斯文。中间扯到核心纲要,就是政治经济什么的时候,专业名词太多,实在不好用半白话来扯,终于开始一水僵硬的开会腔,比我裆还我裆,到了结尾又补几句斯文,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
4 前面说了,当国师最重要的是分寸,而不是大哲大贤范儿。但胡明显打错方向,整份万言书一直在表现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知量子力学,哦天哪天哪天哪,为什么所有的文科老同志老了都要去倒腾量子力学!你们放过量子力学好嘛他还是个孩子。中间那一大段素粒子的高论除了表明“爷知道宇宙间一切秘密”外还有什么用?他还懂遗传学,却不知道输血不会“侵犯染色体”。胡好歹也算治学一生,他在中国传统文化的研究上似乎也没打过马虎眼,总是有点干货和钻研精神的,但为了当国师,打肿脸充胖子,非要采取江湖骗子的套路:敢拿着应景的高大上名词乱说一气。好比今天的创业者骗投资商,做前端出生的码农言必称世界经济,人类弱点,大数据,O2O。
5 张爱玲在《小团圆》里写道,她后来再看胡的书,已经不欣赏了,看到满篇的“亦是好的”时,几乎要骇笑起来,心里叹道:“哎,他怎么还这样?”这个“亦是好的”,伴了胡一生。反对者说他这是没节操,再大的屈辱,伤痛,都能被他说成“亦是好的”,所以不需要底线。他的支持者则说这“亦是好的”是他的大宽容大慈悲,是颠沛一生后的乐观。其实我好奇的是,胡真这么宽容大度,为什么舍不得对西方哲学和文明说一次“亦是好的”,到了70多岁,他还是坚决认为觉得人家从根上都全是粗恶的,肤浅的,顶天就是个半兽人级别,就该从地球上消失。仅就这点而言,我觉得他大概没有他的粉夸的那么宽容,还十分狭隘。
6 当然,这篇万言书中最让人三花聚顶的,是扯了一大堆天文地理量子力学遗传学哲学西方文明的先天不足公产主意的后天乏力,大概书念得少的人真的被吓住后,终于到了总结篇,给出了三条保证能完成伟大复兴的新政:其一曰恢复兴祭祀,希望无神论的deng穿上汉服去祭天,其二曰回复伦常,又见“使妇人回到家庭”,其三曰家家发辆织布机——大概是跟甘地学的。妈蛋就这样?!我听了一通量子力学,已经了解了世界最根源的组成,以为要从量子层面撼动旧世界了,最后就是叫女人回家带孩子,家家发辆织布机?!你是基丁么胡老师?王小波的书里提到过拉封丹的寓言,大山临盆,“风雨大作,山摇地动,山洪爆发”,闹这么大一出,最后就生了只耗子。王小波说这是很多人做学问的样子,也是胡兰成写万言书的样子。
老实说,这三条一点都不稀奇,给他分解下,就是几千年外儒内法那一套:一,加强精神控制,强调君权神授;二,强化道德枷锁,欺负弱者(女性),政府通过鼓励弱者“奉献”来逃避基础责任——问题是这两点我们门儿清,还要你一个外人来教?最后第三,重农轻商抵触科技和现代化,整天忙着给自己织布缝内裤哪有空想别的,多好管啊——这个••••连隔壁金家现在都在求发展搞科技了啊。
7 最后,直男癌在任何时候的第一诉求都是“使妇人回到家庭”。女性的独立在他们看来是可以毁灭世界的灾难。这些直男癌再赞美某个女性,也是不尊重女性的,他们只是把符合自己审美的女性看成合格的解语花——比如张爱玲。还是物化,还是不把你当成有自由意志,爱干啥就干啥的人。以后谁再说胡兰成是真爱女人真懂女人的,我就扇谁大嘴巴。啪啪啪,啪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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