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那边在南五环,距离新发地不远,从我懂事起,我家那边的派出所改名字,就改了好几次,管界变动也很大,好在,我家那块地,比较稳定,一直都是一个派出所管着,虽然那个派的名字老是改。 韩哥,今年退了,跟引哥一样,干够三十年就退了,其实韩哥我应该叫他韩叔,毕竟53岁的人了,比我爹小不了几岁,但是那没辙,是他先叫我弟弟的,这怨不得我。 话说那年,我四岁,韩哥28,从警时间不长不短,属于青黄不接的阶段,我娘当时兼职居委会,所以跟派出所很熟,因为我娘好强,在我年轻的时候经常忙得脚不沾地,那年月北京治安也不是特好,她怕我一个人在家不安全,哪安全呢? 派出所。 于是,我小时候,派出所就成了托儿所,其实我那会也上托儿所,托儿所也有节假日不是,节假日,就塞派出所来了。 那天,韩哥送我回家,至于为啥我娘没来接我,我已经想不起来了。 总之就是我娘给我留了一块钱,让我买冰棍吃,这在当时对我来说可是笔巨款,那年代红果冰棍才两毛,奶油冰棍才三毛,双棒才五毛。 于是我打手一挥,买了两根双棒,我一根,韩哥拿一根,我跟他说,到时候给我妈吃,韩哥还夸我懂事。 然后悲剧发生了,见到我妈的时候,我这根双棒已经进肚了,韩哥手里那根,毫无悬念的化了。我那会才4岁我懂什么啊?不依不饶的哭闹,让韩哥赔,我娘在边上一个劲的说不用不用孩子不懂事。 韩哥很尴尬,场面大家都懂得…… 然后他大手一挥:“走,小兄弟,我再请你吃双棒去。” 从那之后,他就一直叫我小兄弟,我就一直叫他韩哥。 韩哥没退的时候,管界里面的饭馆从不去吃饭,人家说不要钱他不去,人家说你来该怎么收钱我就怎么收,也不去。 回所里吃泡面或者盒饭。 后来有了胃病,随身带着面包和胃药,还是不去。 现在退了,年纪也大了,总看见他被人强拉进饭馆,说你退了进来吃个饭总没关系了吧? 韩哥就是笑。 结账的时候,谁也不肯收他钱。 韩哥说,那下回我就不来了。 不来就硬把你拉来。 拉来我就不吃了。 不吃就硬往你嘴里灌。 韩哥最后,也还是笑 有时候我想,人的心里,都有杆秤。 韩哥每天吃完饭,还是喜欢四处溜达,老居民们都会跟他打招呼。 一般打招呼就是,走着那,走好啊…… 韩哥脱了警服,走出了警察的队伍,但是他还是这片地面上的人,站在警察的角度,韩哥走了,但是换个角度,他还是在的。 我想,有些时候,走好不一定是说真的走,但是也不再是从前的样子了。 这也算是一种走吧? 话说那会儿我还住集体宿舍的时候,宿舍不知道为什么,在一个军队干休所里,倒是离法医中心不远,一层楼,都是宿舍。 我那屋连我住了仨人,那天早晨,他们俩走了,到我起床的时候,发现被锁屋里了。 我们那楼其实就是个筒子楼,洗手间浴室共用的,在外头。 于是我给甲打电话,甲说我在火车上呢,就是哪哪哪那个案子,头儿说让我过去跟一下。 挂了,再给乙打。 乙说,等会,我这就赶回去。 这一等,就是仨小时。 刷牙洗脸都好说,这人有三急可等不起啊! 尤其是晨尿,这尼玛伤不起啊…… 我开始狂拍门,指望过路的能够听见,可惜,人品不好,拍了半天没动静。 于是,悲催的我,把还剩小半瓶的可乐一饮而尽,然后,用瓶子解决了。 乙回来之后看到了可乐瓶子,笑的天昏地暗,手舞足蹈,花枝乱颤,上吐下泻。 我也因此得了一个外号,具体是啥就不说了,十分丢人。 但是更丢人的是,他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不打电话给门房,他们都有钥匙,上来给你开一下不就得了?” 我当时无言以对,净顾了害臊了。 但是半个月过去了之后我一捉摸,不对呀?你也有门房电话,你给门房打个电话让他们上楼给我开门不就得了? 于是我寻了一个机会,在一个公共场合装作不经意的问了他这个问题。 对方毫不犹豫的说,嘿嘿我是故意的,我就想看看我当面对你说这话的时候你的表情。 !@#¥%…… 从那一刻起,我懂得了什么叫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懂得了什么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人跟人,这真不能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