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锯树记

夏翁

锯树记 (上)

朋友老牛，特实忱一东北大汉，崇尚自然，喜好古趣，“野渡无人舟自横”的那种。

去年他搬了新家，乔迁之后大家都去祝贺。一幢四卧小楼隐身于苍茫林中，墙壁上爬满青藤，后院侧院宽大，灌木丛生，巨树环绕。从他家后院望去，尽是参天大树，遮天蔽日，气象庄严。号称有山有水，水是院侧一条小溪潺潺流过，山却只是溪对岸一面十来米高的土坡而已。据后来老牛说，每年当salmon鱼产卵季节时，小溪中浸满了鱼，摩头接尾，三日不绝，就象一条逆水而上的肉棍！

环绕院子的栅栏都是用枯木漫不经心搭成，有点象农场马圈，确实有朋友跟老牛开玩笑让他弄匹马养养，别浪费了这么大院子。后院林深处还有一工具木屋，有几件特古老的钉耙锄头，两个木制马车轮子，居然还有一具手工剪草机，试了一下，好累啊！

老牛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些大树，棵棵都有一米以上直径，反正一人抱不过来，两人勉强，径一周派嘛。最靠近他家后露台的一棵树是一棵枯树，也不知死了多长时间了，树冠已秃，只剩下笔挺的树干。还有几棵长在靠邻家院边，正好起到了分隔的作用。

屋里头一水儿原木家具，壁炉上还挂着一个不知从哪里淘来的鹿头，厨房里挂了几盏马灯。当然，现代化电器是没办法了，见过原木的键盘鼠标吗？要有的话，老牛没准儿也得备上呢。不错不错，老牛真是得养匹马。

前些日子，在一家泰餐馆吃午饭碰上老牛，半开玩笑问起养马的事，老牛心事重重，我得锯树！

刚搬进来的新邻居通知老牛，你得把那棵歪树处理好，要不然它就快爬上我家屋顶了！

处理？怎么处理？一是掰直，二是锯掉。掰直估计困难，（老牛要有这功夫，意大利当局早就请他去治理比萨斜塔了，也别一下掰直了，直了就没游客了不是），老牛只能锯掉。

这么大的树，怎么锯？一是自己锯，二是请人锯。听说City对锯树还有许多规定呢，怎么办？老牛虽然来自东北，可倒底不是夹皮沟的李勇奇，最后还是找专业公司来锯。还真有这样的公司，两家公司分别估价，一家一千二，一家要一千。都包了保险，万一树倒下来造成损失保险公司给担着，不知个人锯树能不能跟保险公司商量商量。都不管刨根，刨根问底还得加不少。那就只能一千了，老牛说，锯树公司已经跟City谈好，此树可锯该锯，今儿晚上回家就该锯好了。我还跟他们交代过，别齐根儿锯，给我留75cm高的树墩子，当个现成的圆桌，一千块哪！

也就是老牛，时时刻刻都惦着野趣。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就给老牛打了个电话，老牛半天才挤出几个字儿来，他们锯错啦！

锯树记 (下)

老牛缓过神来接着诉苦，来给锯树估价的是他们的 Sales，来锯树的是公司里一帮稀里马哈的一帮杀手！杀进院子自然先看到那棵枯树，整个院子也就那一棵树是死的，不整它整谁？也不看看单子，三下五除二就把我的树给整了，可惜了我那棵树喽，我本来还有其它打算呢！



那你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该锯的树还没锯呢！老牛电话里咬牙切齿，我跟他们没完！

过了几天又给老牛打电话，老牛的声音又是蔫儿了吧叽了，他们这回给我优惠价半价锯第二棵树！

What ？他们有没有搞错？拔了你一颗好牙，再拔你一颗蛀牙，你是不是要给拔一颗半牙的钱？我不禁失笑。

可我那是，一棵活树要锯，一棵死树要留啊。算啦算啦，我也没功夫跟他们打官司，更不会换一家一千二一棵树的。老牛无精打采地说，树前天锯掉了。老牛是个实忱人，太老实了。

上礼拜去老牛家玩儿，看到了一个壮观景象，院子一角堆着山一样的劈柴，那可不？两棵巨树啊！老牛说，锯树公司已经把枝枝杈杈拉走很多了，剩下这些都是特好的壁炉柴火，起码能用二十年！我去年买劈柴的钱还不止一百块呢，这么算下来我还赚了，哈哈，老牛自我解嘲，待会儿别忘了拉一车走啊。

坐在院子里谈天说地，茶杯放在那一千五两张的野趣圆桌上，倒也情趣盎然。

老牛手抚着那张枯树圆桌，眼中闪烁神往的波长，我要是早点动手就好了，这棵树也不会被锯了。原先我就想在这棵枯树的基础上整一个 Tree House，我儿子贼想要一个，看 Berenstain Bear show看多了呗。从Deck 上直接就搭一楼梯上树，再拄一滑竿滑下来，省得上公园去玩儿滑梯了。

你院子里树多着呢，弄个 Tree House还不Easy ？我安慰老牛，比如说前面那棵，分杈的高度正好。老牛还是魂不守舍状，大概他还是恋恋不舍他的大枯树吧。

从老牛家拉了满满一垛子劈柴，今年冬天足够烧壁炉的了，这都是老牛 Tree House的"砖头"啊，我想。

潮起潮落

听说过一个与之类似笑话，说一倒霉蛋要做肺切除手术，结果一马虎医生把片子看反了，生生把好肺叶切了

sylvia

请人锯树就和抢钱差不多。。我自己锯过三颗小型树，第一颗是风刮倒的，自己就是分段整理。第二颗被风搞残疾了，不忍看，就放到了，主要的力气用在挖根了。第三棵悄无声息死了，我就锯倒，小桩就留在那里了。

夏翁

sylvia 发表于 2013-6-6 23:31
请人锯树就和抢钱差不多。。我自己锯过三颗小型树，第一颗是风刮倒的，自己就是分段整理。第二颗被风搞残疾 ...

老牛那种大树绝对没法自己锯，砸毁房子事小，砸死人都是有可能的。。。我自己挖过一棵，拔过一棵，都是碗口粗细的松树。。。哈哈哈。。。

晨枫

木制键盘鼠标有啊

坚持到底

为什么他们锯错了，还有理呢？

小剪子

坚持到底 发表于 2013-6-14 18:48
为什么他们锯错了，还有理呢？

因为老牛太老实了，他们就知道欺负老实人

石头布

小剪子 发表于 2013-6-18 08:38
因为老牛太老实了，他们就知道欺负老实人

也可以说是豁达，有的人真不太在乎钱上的小小损失。但枯树损失了就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