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的國家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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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幾個細節，看越南的國家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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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這個國家，表面上看起來，和我們很像，歷史上中華文化對他們影響很大，後來跟著我們進入社會主義，再後來，又學我們搞改革開放，似乎就是一個小一號的華夏。

但仔細觀察，我卻發現，越南人與我們差異很大。

越南河粉Phở

越南河粉Phở的歷史並不長，它出現在河內街頭也不過百年而已。而關於“Phở”的發音，有一派意見認為源自廣東話的“河粉”，在粵語中，有時會簡化成“粉”（粵語：fan2；越南語：phấn）或“河”（粵語：ho4；越南語：hà），兩者互相共用，再演變成今天的Phở。

河粉是越南十大美食之首，湯底是用牛骨頭熬成，味道濃郁，不油膩不厚重。河粉有很韌的彈性，煮熟後是半透明的白色，從湯裡撈出來，是完整的一條條，不會斷，也不會粘，吃在嘴裡，有彈牙脆脆的口感。

▲ 9人民幣一碗的河粉，牛肉不少

我吃過最便宜的河粉，3萬越南盾一碗，相當於9人民幣，雖然是起步價，但牛肉份量很足。不過，河粉含水量太高，不管飽，尤其是體力勞動者，必須另點其他碳水，才能飽腹。油條1人民幣一盤，麵包幾毛錢一個，總之，在最便宜的越南街頭小店，10人民幣管飽。

相比之下，寧波10元一碗的蘭州拉麵，碳水分量足夠，但麵湯上的肉片，薄如蟬翼，塞牙縫而已。如果要吃肉，必須另點，10元起。

對於底層勞動者而言，越南的伙食費，的確便宜些。

但3萬盾的河粉，只是起步價。在越南，但凡有名氣的老店，價格每年都上漲，消費者主要是本地中產和遊客，對價格不敏感，雖然不便宜，但幾乎每家都爆滿。

我吃了3家比較有名氣的越南河粉老店。

▲ Phở THÌN旗艦店

Phở THÌN，由河內房東推薦，是一個連鎖公司，在河內有很多分店。Phở THÌN的旗艦店，裝修非常簡陋，河粉7萬一碗，相當於21人民幣，蹲坐在小凳子上吃。Phở THÌN也有裝修更好的店面，如果在shopping mall，一模一樣的河粉，價格就變為30人民幣。

▲ Phở Quỳnh

Phở Quỳnh，只不過是一家街角的路邊攤而已，裝修非常簡單，夜幕降臨之後，在人行道上擺滿了餐桌，一碗河粉的價格，已經漲到7萬。

▲ Phở gia truyền 499

▲雞腿，21元

▲ 河粉，20元一碗

Phở gia truyền 499，價格稍微便宜，6.5萬，但牛肉也少了，我又點了一個雞腿，21人民幣，一頓晚飯，花了13.5萬，相當於人民幣40元。

西貢小巷之內，有一個口碑不錯的小餐廳Chuck's Burgers PVC，裝修很普通，我點了一個single cheese漢堡，個頭很小，外加一瓶零度可樂，一共45元人民幣。

總之，但凡中產以上的餐飲價格，我感覺，越南和寧波差不多。

西貢的連鎖便利店非常發達，全家、7-11等，幾乎遍佈全城，這一點，寧波都比不上。在西貢的7-11，瓶裝水價格，最低1.8元人民幣，至於瓶裝茶飲料，人民幣3元起步。便利店的價格也和寧波差不多。



至於網約車，我在越南用了8天的Grab，整體感覺，越南的打的費用，和寧波差不多，甚至略貴。特點是，路程短，耗時長。舉個例子，非高峰時間，7km，40分鐘，約35人民幣。

關於越南的汽油價格，我問了很多司機，回答都是7.2人民幣/升。西貢市內車流擁擠，車速很慢，估計每公里油費至少8毛，而中國電動車的每公里電費，在1毛上下，燃料成本比我們高很多，這也是他們網約車價格昂貴的原因之一。

另外，很多司機告訴我，Grab平臺的抽傭為30%，比寧波的某滴略高一點。

其實，網約汽車對越南普通人來說，非常奢侈。當地人出行，要麼自己開摩托車，要麼選擇摩的，價格是最便宜網約車的一半左右。

有時候，坐摩的還不僅是價格的問題，更是時效的問題，越南的街道猶如羊腸，很多地方都是單行道，在高峰期，一旦堵死，就要堵很久，猶如城市的心肌梗塞。

摩的比較靈活，可以見縫插針，所以，在高峰期，我也只能選擇Grab平臺的摩的，越南人特別喜歡戴綠頭盔，司機戴著綠帽子，氣定神閑，我帶著綠頭盔，非常彆扭。

坐越南摩的，猶如在和死神躲貓貓，很多次，就差幾公分的距離，我就可能缺胳膊少腿，如今回想起來，能活著從越南回來，真要感謝摩的司機的不殺之恩。

至於住宿，我看了很多房源，平均價格比寧波可能還略貴一點。比如，我在西貢住的一家酒店，號稱四星，價格398人民幣，還不如國內的全季。只不過花哨設施多了一點，如，保險箱，冰箱，睡衣，等，但基本用不上。早餐要另付50元人民幣。丟失房卡要賠償60元人民幣。

總而言之，西貢的吃住行，價格不便宜，幾乎和寧波一樣，也就是中國二線城市的水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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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西貢人的收入有多少呢？

我一個民宿房東的女兒是中學教師，入職5年，月薪3000人民幣，7-11便利店的店長，月薪也是3000人民幣左右。

關於整體收入，下面有兩組官方資料。

月收入。

根據越南統計局的消息，2023年二季度，越南人平均月收入約為2132人民幣。男性的平均月收入為2400元，女性的平均月收入為1700元，男性的平均月收入是女性的1.37倍。城市的平均月收入是2390元，農村為1830元，東南地區（以西貢為核心）是平均收入最高的地區，為2660元。

2022年，寧波市平均年薪為10.08萬元/年，相當於月薪8300元。

基本上，寧波的收入是西貢的3倍。

人均GDP。

2022年，越南人均GDP為4200美元，西貢市的人均GDP為7100美元，堪稱全國最富。2022年，寧波的人均GDP為24369美元，是越南首富西貢的3倍還多。

總之，寧波的人均GDP和人均收入，都是西貢的3倍左右。兩組資料互相吻合，可信度比較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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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價幾乎和寧波差不多，收入少這麼多，西貢人民怎麼活呢？據我觀察，西貢人比我們少了3項重大開支。

首先，房子。

越南城市的新房非常貴，但數量很少，和普通人無緣。我跟西貢本地華人聊了一下，當地新房平均也要2萬多人民幣，貴的要十幾萬，大致和寧波差不多。

西貢的新建築並不多，城區的樹木，非常高大，直徑甚至超過1米，高度超過10層樓，樹齡超過百年，這也說明，過去100年，西貢的老城區，格局幾乎沒變。每次從酒店的窗戶望出去，總是一大片城中村裡，夾雜著幾幢大樓。也可以說，整個西貢就是一個巨大的城中村。

絕大多數普通人，都住在這些城中村的民宅裡。但必須說明，西貢的城中村並不是貧民窟，老而不髒，舊而不破，我曾經在城中村住過一晚，空間比較壓抑，別說停汽車的位置，連停摩托車的位置都夠嗆。至於公共空間和綠化，更無從談起。看到這裡，也許有人會說，這不就是拆遷改造的巨大潛力嗎？你想多了，越南完全不具備這種執行力，要是能拆，早就拆了。

但這種地方也有一個最大的好處，就是便宜，我在城中村的標間，一晚只要一百多人民幣，比398元的四星賓館面積還大，非常乾淨。

其次，雞娃。

但凡在城裡養過神獸的人都深有體會，如今小孩的補課費，幾乎和房貸並列最高支出項目。

越南人也雞娃嗎？作為一個遊客，本來沒啥發言權。但也可以從一些細節上管中窺豹，據我觀察，在越南的河內與西貢，公園裡有很多中學生玩耍，街頭也有很多中學生，成群結隊，這在寧波是很難看見的。至少說明，越南的中學生，還有時間玩。這也意味著，補課時間少，省了不少錢。

越南的雞娃程度，遠不如中國。但話又說回來，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哪個國家比我們更雞娃呢？

再次，汽車。

越南的經濟和城市格局，都決定了， 越南的汽車普及率，不可能達到中國的水準。

汽車的價格以十萬計，摩托車的價格以萬為單位，相差整整一個數量級！兩者的購置費與後期維護費，相差巨大。越南的摩托車幾乎不用停車費，見縫插針，穿梭於鬧事。汽車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買車難，買車位更難，這就是越南大城市的基本現狀。

▲ 西貢街頭摩托車

據越南汽車製造商協會（VAMA）的報告顯示，2023年，越南市場共銷售36.9萬輛新車。相比之下，中國2023年乘用車累計售出2110萬輛。越南人口是中國的7%，汽車銷量卻只有中國的1.7%。

因為停車位極度匱乏，越南人均汽車購置量不高，這讓越南人省了一大筆錢。從另一個角度看，越南也少了一個很重要的經濟增長點。

總之，房子、雞娃、汽車，在這三大領域，越南人都省了不少錢，餘下的錢，就可以用在衣食住行與吃喝玩樂，雖然物價不低，但也能湊合活著。

寫在最後

讓我印象最深刻的事情就是，從早上七點，到淩晨一點，越南的街頭都有人坐著，要麼喝咖啡，要麼喝茶，要麼聊天，要麼吃飯。越南人的人生終極目標，就是在街頭坐著，那種快樂，我實在無法理解。

在一個工作日的下午2點多， 我特意在一個路邊咖啡廳，點了一杯芒果茶（12人民幣），一個小法棍Bánh mì（6人民幣），目的就是觀察咖啡廳的消費者。

▲  工作日的越南咖啡廳

看衣著打扮和氣質，這些人不像是無業遊民，有人在發呆、有人在刷手機、有人在聊天，我越看越迷惑，這些人在幹嘛？這樣的咖啡廳遍佈越南的角角落落，密度之高令人咋舌。

在回國的飛機上，我遇到一個在越南開廠的浙江老闆，我們也聊起越南的咖啡廳。他說，他工廠的一些員工，無論給多少錢，都不想加班。寧願去咖啡廳浪費時間，也不要多賺點錢。對他來說，在咖啡廳閑坐，簡直就是一種迷惑行為，完全看不透這些人到底想幹嘛？

後來我想，也許，我看他人很奇怪，他人看我也很怪。可能在越南人的眼裡，我們沒日沒夜工作，永不停歇雞娃，活著那麼累，有啥意思呢？

雖然西貢的經濟水準遠不如寧波，但他們夜生活豐富多彩，街道上車水馬龍，人潮洶湧。而寧波呢，週末的公園，幾乎看不到一個中學生，晚上10點之後，連夜市都關門，乾淨的街道，一塵不染，人世的煙火，無處可尋。

從百姓生活角度看，中國人活得有點累，越南人活得沒心沒肺。窮有窮的活法，富有富的焦慮。

從國際競爭力角度看，越南這樣的國家氣質，很難對「中國製造」產生威脅，在越南人的身上，完全看不到我們當初那種艱苦奮鬥的決心，也看不到為了美好生活不惜一切的執行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