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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晨枫 于 2018-2-1 21:06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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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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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9日,美国国防部公布了最新的美国《国防战略报告》,指出国家之间的战略竞争取代反恐,成为现阶段美国国家安全的首要关注。中国和俄罗斯被定位为修正主义力量,力图挑战美国及盟国主导的国际秩序。朝鲜和伊朗则是流氓政权,试图通过发展核武器来扰乱地区稳定。美国则需要联合盟国、合作伙伴和“更加致命、灵活和创新的联合作战部队”来维持自身影响力,需要全面提升美军在海洋、陆地、空中、太空及网络空间的竞争力,保持这些方面美国正在不断被拉近的领先优势。亚太、欧洲以及中东三个地区列为重点关注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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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0 |+ O9 H6 b美国国防部长马蒂斯当天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讲话中,除了对报告进行了说明,还特意指出, 预算封顶和一刀切的预算裁减对美国军力的危害大于任何一个敌人,呼吁国会避免预算危机造成的政府停转及其对美国军力的进一步损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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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8 k# d1 }5 ?, K9 p8 a0 ^2 K* R报告中对中国的公开敌对不惊讶,惊讶的是拖到现在这种敌对才在官方文件中公开化。与奥巴马时代的寻求“与莫斯科和北京保持战略稳定的”国防战略相比,特朗普的国防战略似乎更加强硬,更具对抗性,实际上,这只是把已经在进行的台下运作表面化了。奥巴马早已力推TPP和把美国海军实力的60%调集到亚太方向,这是他执政期间罕见的少说多做的事例。! n6 x+ p4 X4 B$ B+ V.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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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之所以没有高调化,可能是在观察中国崛起的势头。现在终于确认了,中国崛起已成大势,美中的利益对抗已成事实。早在克林顿时代,美国就有意围堵中国。或许是以为中国本来成不了气候,若是因为围堵硬是逼成了对手,会不必要地造成自我兑现的预言。现在没有这个顾虑了。5 w2 b% t0 p* ~% F" m!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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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特朗普战略对中国来说,几乎是最好情况。继续幻想美中一团和气、美国对中国的和平崛起视而不见、无动于衷,这显然是不现实的。在2016年大选期间,美国战略学界提出一个战略:围堵中国,策反俄国,提防伊朗。换句话说,主要敌人是中国,把俄罗斯拉拢到美国阵营,对伊朗则只要看住不使作乱就够了。如果这个战略成真,这将是对中国极端不利的。但特朗普的俄罗斯门使得美俄死结越打越深,特朗普团队和背后代表的利益集团把美国与伊朗的关系也带上重新对抗的老路,基本上宣告这个三合一战略在可预见的将来不可实现,中国的战略空间实际上还有所松动。但这是题外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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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国防战略报告》和马蒂斯的讲话有两个关键点:
1 s5 J# x2 L" G+ Z- b' q7 q1、降低美军在全球的任务负担,依托盟国,把力量集中到印太、中东和欧洲方向
/ s* d3 E+ d/ m% h; D! J- @- P7 {2、增加军费,重整美军军备,适合未来战争需要- u/ n$ A; Z4 ~) o
+ u% z' }, P% P7 q自克林顿时代以来,美国对中国作为第一号对手的认识从来没有改变,改变的只是紧迫程度。即使在小布什时代,反恐与其说是为911复仇,不如说是为了重塑世界政治版图,先扫清外围,改造大中东,为围堵正在崛起的中国做准备。与克林顿时代的中国为战略合作伙伴不同,小布什就明确称中国为战略竞争对手。! d. w& K, d' M) W G h
4 v5 G" B7 W7 c% A但是911以来,美军深陷伊拉克和阿富汗的反恐战场,兵疲马乏。从小布什末年开始,美军就在撤出。奥巴马执政的前两年就是以白宫要撤、军方要打为纠结。军方倒不是好战,而是不愿意伊斯兰极端主义死灰复燃的话会重又危害美国利益。白宫不是看不到功亏一篑的危险,但更加看到美国的绝对领先地位在埋头与伊斯兰极端力量的死磕中悄悄滑走。最后,麦克里斯特中将成为麦克阿瑟之后第二个被撤职的美军最高战地指挥官。6 q" A& V) {& [0 V6 i. n4 U
D8 E% i3 T5 O j, z+ P把美军力量集中到印太、欧洲和中东,重点当然是西太平洋。把关注范围平均地扩大到印太、欧洲和中东,这是囊括整个欧亚非大陆了,也就是除南北美洲外的全世界了,实际上等于没有重点。但这样做是必要的。6 \+ B* }1 E! U8 V1 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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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布什的单边主义使美国吃到苦头。奥巴马强调盟国作用,但还是从政治上出发。特朗普强调的盟国贡献更多是从经济上出发,强调盟国不能搭便车。但借助盟国力量是有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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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_$ i- b& N在几乎所有美国与盟国的共同防御关系中,美国的贡献都不成比例地大,造成美国为盟国安全买单的印象。盟国必须更多地承担防卫负担,这不是从特朗普才开始的美国要求,一直都存在的,只是呼声时高时低。但美国的基本战略是确保战争在其他国家(不管是盟国还是敌国)的土地上进行,而不是在自家土地上进行。美国不是在做雷锋,这一点盟国也清楚。如果把共同防御体制看作合资公司,美国的贡献不成比例地大只是一个方面,欧洲盟国也是把自己国土的挡箭牌作用折价入股的。: z. E/ C) v: u8 F) s3 G
: T' g& w* l* }8 O盟国也会有意无意地利用这种合资关系,用自己的利益胁迫美国的安全决策。科索沃战争是布莱尔和希拉克把克林顿拉下水的,利比亚战争是卡梅伦与萨科齐把奥巴马拉下水的。想拉但没有拉成的还有安倍在钓鱼岛、内坦亚胡在伊朗、阿奎诺在黄岩岛,更不用说李登辉了。美国国内政治势力和强大的犹太人利益集团在把美国的安全关注从西太平洋拉回欧洲与中东也起到巨大作用,迫使美军增强在次要方向的军事存在,甚至卷入本不愿意卷入的军事行动。这些都不可避免地干扰美军从全球收缩、集中到西太平洋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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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N( B9 m M$ g1 y! c/ x另一方面,盟国也尽量避免自己的国土成为战场。美国试图撕毁《欧洲中导条约》,重新研制和部署中程导弹和陆基巡航导弹,以反制俄罗斯,遭到欧洲盟国悄悄但坚决地反对。美国试图研制低当量核武器的企图也得不到盟国的支持。中程导弹、陆基巡航导弹和低当量战术核武器的基地都在盟国。盟国不掌握发射控制权,还把自己的国土变成潜在敌国中程导弹、巡航导弹、低当量(甚至高当量)战术核武器的首选目标,这是没事找灭门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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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 \6 m# f9 H) C+ z5 \' Q( i更重要的是,在“美国第一”的时代,军事上的同仇敌忾与经济上的以邻为壑如何共存,这是一个问题。一般说来,人们很难为夺己口粮的人拼命,也不能信任这样的人会为自己拼命。美国倒是不乏与盟国争利的事情,广场协议就坑了日本一把,但总体来说,战后美国还是利用自己巨大的经济体量和市场向盟国让利的,这是政治上拉拢和军事上利用的重要基础。“美国第一”不是认识不向盟国让利在政治上的作用,而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只能争利而不是让利了。这与中国的一带一路恰成对照,中国可以抛开政治分歧,在经济上互惠共荣。“美国第一”给中国发挥战略智慧提供了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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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8 [ v/ g4 G( m( z1 n特朗普上任时,美军在反恐战场上的介入已经大大低于高峰时代。阿富汗的剩余存在和叙利亚的有限介入都只能算小打小闹。既不对兵力部署造成巨大牵制,又不对装备使用造成重大磨耗。美军需要的是重整军备。' |) ]7 x7 ?9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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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的主要军事装备在技术和数量上依然世界领先,很多在里根时代就服役或已经在研制中的装备至今仍然是相关领域的标杆。但本来巨大的技术和数量优势在迅速消失,有些方面甚至被修正主义力量反超。这是美军很陌生而且感到高度不安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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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N. q* I8 k另一个问题是寿命。任何技术装备都是有使用寿命的,高强度使用将缩短寿命。在反恐战争中,大量战斗机的寿命被消耗在搜索和空中待命上。即使不算这些因素,早在2015年,美国作战飞机的平均机龄已经高达27年,其中轰炸机、加油机更高,理论上可能出现祖孙三代开同一架飞机的情况。B-52如果按计划服役到2040年的话,更是可能出现四代同机的奇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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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军方面也不乐观。“尼米兹”级的建造间隔平均3.5年,“福特”级延长到5年,这样,按照50年的设计寿命,2040年后航母数量将降低到10艘,2050年后降低到9艘。核动力航母的反应堆的寿命有严格规定,延寿的难度比飞机和一般舰船要高得多。核潜艇也是一样。“哥伦比亚”级战略核潜艇在导弹载量和鱼雷武器方面是“俄亥俄”级的降级版,但要是美国海军认定这已经满足了战略需要,这就不是问题,问题在于设计和建造速度。计划启动已经拖到最后一秒钟,要是有一点点延误,“俄亥俄”级的退役一旦开始,美国就难以保持最低限度的战备巡航数量。作为美国战略核力量最重要的一环,这是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伯克II”级恢复建造、“伯克III”级的设计建造和拟议中的新一代巡洋舰是舰队建设压力的另一个方面。; \) U2 w0 ^3 z3 G: V* N
3 z( R0 @4 l# v! d7 v" ^! p在陆军技术方面,美国已经没有优势。主战坦克、步战、多种主要陆军导弹的差距已经被填平,身管火炮和火箭炮方面已经落后,好在美国战略已经不靠陆军打胜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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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 f! s5 m% T+ t6 I' a! v在冷战胜利后的狂妄中,美国确实睡着了,被中国赶上来了。问题是,在龟兔赛跑中,只有领先的兔子才有权睡觉。在新龟兔赛跑中,美国有成为睡觉的乌龟的危险。0 X; D6 z: P# w. B7 {( Y1 O
+ j. ^8 w& ~4 `: }! z6 D重整军备可能导致军备竞赛。军备竞赛中的领先不一定导致在战争中的胜利,但毕竟为战争做了更多的准备。军备竞赛不一定是为了挑起战争,也可以用作不战而胜的武器。里根在80年代用星球大战计划刺激苏联,在骆驼背上压上了磨盘,最终导致苏联的崩溃。这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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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 r4 @/ U& H% F6 b3 j西方常有把不战而屈人之兵看作用诡计制胜,这是错误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不靠诡计,而靠造势。如果有阴谋因素的话,阳谋还是主要的。诡计总有被看穿的一天,只有诡计的话,那就是黔驴技穷的一天了。但造势不同,把战争的门槛极大提高,迫使对方不敢轻易发动战争。在此期间,让对方的内部不利因素稳步发酵,适当辅以外部压力,促使堡垒从内部坍塌。这其实是凯南冷战理论的初衷,而不是后来演变而成的全球军事轮盘赌。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中国的和平崛起正在使凯南的战略成为现实,美国不仅看到了,也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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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m) c% w& o0 m9 r种种迹象表明,新的冷战和军备竞赛呼之欲出。美国对军备竞赛不陌生,但可能发现场子悄悄变了,冷战时代军备竞赛的经济基础优势不再,中国经济赶超美国的势头强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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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p1 y# ?7 n历史上,苏联、日本和联合起来的欧洲都曾经有超过美国的势头。苏联在很长时间里,经济高速发展,甚至在80年代号称达到美国的40%,但偏废的结构使得苏联在经济上难以为继,导致深重的政治危机和最终的瓦解。日本在90年代也经济增势逼人,1995年日本GDP逼近美国的70%。但过度依赖出口导向最终限制了发展,经济改革和转型不力更是导致20年停滞,如今跌落到只有美国的1/4不到了。欧元是欧洲联合的经济基础,欧盟加起来GDP与美国大致相当,但欧洲联合的政治基础比推动者设想的脆弱,欧元正在遇到深重危机,现有欧元体系解体越来越成为不可无视的可能性。欧盟的保护主义和内斗也使得欧盟只能作为松散整体,缺乏与美国竞争的实力。$ K7 `* _4 D4 H0 x+ `. d7 R
/ D4 Q1 f F! I5 b历史上主要挑战者经济规模占当时美国汇率GDP的百分比 c4 \2 k, w) k0 k
年份 经济规模占当时美国GDP的百分比
- P3 b" a( X* e, o一战德国 1917 35.6%8 d$ I. L, E2 {3 M9 P+ o( X: d6 |
纳粹德国 1943 26.2%$ H9 B3 l2 Z- V4 g' W( E
日本 1943 13.5%3 u9 _5 Z+ k' ]* d5 I& N
苏联 1980 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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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在1917年加入一战,当年美国GDP大约为德国的三倍。加上英国、法国、尚未爆发十月革命的沙俄、意大利等,协约国集团对同盟国集团(德国、奥匈帝国和奥斯曼帝国)的经济体量优势是压倒性的。在二战中,日本经济在1943年达到顶峰,此后由于盟国封锁、轰炸和海上截击,一路走下坡路了。在1943年,日本和德国加起来的GDP也只有美国的40%不到一点。德国经济在1944年还逆势增长了一点,但美国战时经济增长更快,差距进一步拉大。加上英国、苏联,即使不算经济上还微不足道的中国、印度等,盟国的经济优势依然是决定性的。在冷战期间,苏联经济与美国差距在1980年前后达到最小。这时美国还在艰难地从越南战争和石油危机的阴影中走出来,顽固的通胀和经济停滞已经困扰了10年。但苏联经济依然只有美国的40%左右。事实上,根据冷战后的解密文献,苏联的实际经济规模显著低于公开数据,这也是与苏联的生活水平相符合的。加入欧洲、日本、澳洲甚至中国的经济实力,对苏联和东欧集团的优势是决定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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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于崛起的中国,问题完全不一样了。从2014年起,中国的GDP就在美国的60%左右,如果不是汇率变动的关系,还会更高。2017年的中国数据是82.712万亿人民币,按照现在6.32的兑换率,折合约13.087万亿美元,美国数据还没有出来。按照与2015-16年间同样的增幅的话,2017年可能为19.1万亿美元。也就是说,中国GDP约占美国的68%。中国经济的制造业和实体成分更高,也使得中国GDP的含金量更高。中国经济继续强劲增长,GDP超过美国已经不是可能性问题,而是时间问题,各方估计在2020年代到2050年代不等。; O7 \2 T0 y5 }1 T/ w1 s
; r4 t1 b$ h. ?: p# a换句话说,就经济实力而言,今天的中国相对于美国的战争潜力已经比1943年的德国与日本之和还要高50%,也比1980年的苏联还要高50%。对美国更糟糕的是,在与中国的战争中,美国或许可以把日本算入自己的盟国阵营,但并不一定能把韩国和澳大利亚算入,欧洲的英国、法国、德国等更加靠不住,因为很难想象欧洲还有意愿和能力不远万里到亚太与中国作战。3 Q7 Q6 Y+ S' z9 l; y a0 Q ]
! B* |4 z, p9 r这还是按照名义汇率GDP计算的,按照购买力等价GDP计算将放大中国的军费开支。名义汇率和购买力等价都有问题,但把这作为中国“实际”GDP的下限和上限,再考虑到中国GDP内制造业和实体经济成分更高,就有可能相对准确地估量中国的实际经济实力与国防投入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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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 C0 S% f: v N3 _. p- d8 U% R美国依然独占世界军费开支的第一梯队。不仅如此,美国军费开支的相对与GDP的水平也大大高于第二梯队国家,达到4%,比中国的2%高了一倍。2017年,中国的军费开支为1617亿美元,美国则为5878亿美元,约3.5倍于中国。但中美的GDP增长速度差异使得这个差距在迅速缩小。所以马蒂斯在国会作证时指出,在未来几年里,美国军费开始需要在通胀基础上再保持年增长4-6%,才能实现必要的发展。事实上这也是维持对中国军事开支相对领先的需要,但难以做到。- h+ ?8 L% o! C: T% D* V X8 o
v2 m. B q- `( d! H8 g2 S" ?美国需要深刻的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变革,才能打破怪圈,恢复经济的强劲发展,重建美国梦。但美国的民主发展到现在,背离了群策群力、建立共识的政治传统,陷入两党恶斗。贫富分化、族群割裂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希望的缺失。美国的族群割裂的深层断层已经不在种族,而在教育和知识。如果说法国大革命是农民和城市无产者对拥有土地和国家机器的贵族和教会的反抗,下一场大革命可能是无知识阶级对知识阶级的反抗,人工智能、机器人只能加速、加深这一新断层。成本不断降低、能力不断强大的自动化将成为相对贫困化的祸首。大量低技能的工作之所以还存在,是因为低成本。自动化成本低于劳动力成本之时,就是这些工作消失之日。日益增加的被全球化外包和自动化挤出中高收入就业的前蓝领中产阶级不仅是美国社会的负担,更是滴答作响的定时炸弹。2 K6 V) T% p5 J1 i R+ H6 \- i6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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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本应成为社会的均衡器,但美国基础教育饱受诟病,STEM(科学、技术、工程、数学的缩写)教育的问题尤其大。这不仅是教育问题,更是社会问题。在美国最需要利用教育拉平起跑线的族群里,教育最不受重视,甚至是反智的重灾区。美国的大学尤其是研究生STEM教育依然世界领先,但这在不小程度上是靠外国人、移民和少数族裔撑起来的,使得美国的STEM人才队伍悄悄变色。但任何以中国人为对象的限制只能迅速驱使大量学有所成的留美华人回国。一个钱学森已经使美国懊悔不已,千百个钱学森的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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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8 o! [$ l4 o( W$ {$ z出路在于打造重智文化,恢复经济增长,提供就业机会,重建社会公正。最关键的是经济增长。对此,民主党的对策是背包袱买时间,共和党则是甩包袱求增长。由于两党都做不到美国真正需要的深层改革,民主党的办法使得包袱越背越重,但时间没有买到;共和党的办法没有求得经济增长,贫富分化反而加剧。包袱里的滴答声越来越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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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z) b' |; }1 p0 W- D$ ^5 Z/ S两党的对策不是改弦易张,而是加大力度,在相背而行的路上越走越远,导致在国会顶牛。几年前是共和党迫使奥巴马政府停转;现在轮到民主党迫使特朗普政府停转。有意思的是,这是在马蒂斯呼吁两党合作、避免政府停转仅一天之后。2 c1 P5 S) N8 h* @7 A# r+ T
2 R! f5 \2 `+ H" Z L* Q奥巴马时代的政府停转最后导致两党同意政府预算总额封顶,并逐年下降,直到预算平衡。如果两党不能就如何削减预算达成协议,就实行一刀切。这是近几年美国军费开支逐年下降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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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机构的日常运作不受政府停转影响。但慢说新项目不可能启动,在研装备的研发、订购和其他需要阶段性拨款和批准的事项也只能转入怠速状态,直到国会批准预算。即使军费预算最终如数批准,这样的时断时续的拨款对装备、训练和战争准备的长期影响也是负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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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党对增加军费的必要性其实并无分歧,分歧在于钱从哪里出,和如何处理包袱。在于强本才能保本,还是保本才能强本。这不仅是军费的问题,也是未来美国发展的路线问题,两党无法妥协。前些时候国会两院批准了增长后的国防预算(但数额不同,这是题外话了),人们以为这些年的军费持续下降趋势得到逆转了,但在政府预算总体尚未批准前,实际上依然是一切皆有可能。即使今年的预算过关了,也不意味着未来几年内能够实现持续增长。2018年是国会中期大选年。特朗普糟糕的政绩和低落的口碑拖累了共和党,今后两年国会被民主党和共和党分庭抗礼的可能性不小,特朗普想在国会用“核选项”都难,未来的预算战会越来越难打。1 R1 C2 X: j3 p7 M' g
. I! j/ x% y0 {! o8 [3 Q9 G9 d特朗普的减税政策可能对美国经济有所刺激,但被低迷的经济增长压住的通胀会抬头。小布什最后时光向美国经济注入的天文数字的流动性资金还大部分在冰盖下躁动,就等着融冰的那一天。缺乏实体经济的空心增长难逃经济与通胀攀比增长的窘境,通胀一旦增加,利率必须随之增加,这样美国的国债利息支出就要迅速增加,马上反过来抑制可支配的政府开支。里根时代就是这样,最早的预算控制法案就是在里根时代高通胀、高赤字的情况下出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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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k6 W# c6 _+ J1 E近十年的低利率有效地压住了美国国债利息开支。早在2011年,美国预算局和国会预算办公室就预计,2016年的美国国债利息开支要达到7160亿美元,高于国防预算,但实际上只达到2400亿美元。这是因为预算局和国会预算办公室按照经济如期复苏、利率回升到正常水平来计算,而实际上美国经济恢复和美联储升息速度大大低于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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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达到马蒂斯所要求的军费开支增长,美国必须维持低利率、低通胀和高增长,这是不可能的任务。对于国防来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对美国尤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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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版《国防战略报告》指出,“越来越清楚的是,中国和俄罗斯希望将世界改造成符合它们威权模式的样子,这两个国家正在取得对其他国家的经济、外交和安全决策的否决权。”“中国正在运用自己的军事现代化、影响战和掠夺式的经济活动来逼迫邻国,重整印度洋-太平洋地区的秩序,使之有利于中国。中国的经济和军事在持续上升,通过长期的举国战略发挥实力,中国正在持续发展的军事现代化项目的近期目标是寻求在印度洋—太平洋地区获取霸权、并在未来取代美国、取得全球龙头地位。”把主语换成美国,这不正是美国津津乐道的软实力吗?动用软实力,正是硬实力到位的标志。对于美国的新版《国防战略报告》,中国或许更应该欣慰。3 r, J% [' L- N( G, F; Z2 Z4 B9 Z7 x
2 f" ~4 \6 w; v1 t7 M. ~) i, W国防部的《国防战略报告》是白宫的《国家安全报告》的的细化,下一步参联会将出台《军事战略报告》,进一步细化。但哪一层战略都没法解决美国的经济增长问题,都没法确保军备竞赛的可持续问题。美国或许有意与中国打一场冷战。中国热战都不怕,还怕冷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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