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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方丈尋根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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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3-15 13:33:2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劉以達/ 方丈尋根記 第一回

劉以達@UShop
https://ushop.umwebzine.com/tat-ming

劉以達 Tats Lau


方丈尋根記 第一回

    話說某日聽聞一群有為青年大把諗頭,想活化炮台山一個靜過墳場的商場。
    見到呢個商場的照片,忽然,我有幾秒鐘流馬尿的感覺。
    這個被描述為生化危機場景、好似有喪屍出沒的商場,勾起我一股尋根的衝動。
    呢條古巨根,無疑是一段難以切割的歷史,如果沒有當年這條根,就不會發芽茁壯成長到今日的我。
    閒話休提,大家坐穩,時光機回到1980年代初的香港,我是一個住在彩虹邨的青年,表面上返下學做下兼職,骨子裏卻流動著搖滾的熱血。
  受到英倫高手例如Pink Floyd、Robert Fripp的影響,我儲錢買下人生第一支電結他,於是日日攬住呢支Ibanez苦操8小時,操到手指由甩皮到甩繭,操到鄰居嬲到面青,但又奈我唔何。
  想知我當年點自學結他,下回分解。
P.S.: 本文歡迎轉發分享,但最終版權屬劉以達,大家知方丈好小器。同埋多謝達明archive提供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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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22-3-15 13:36:41 | 只看该作者
方丈尋根記

方丈尋根記 第二回

    其實方丈好唔鍾意「天才」呢兩個字,因為人往往會滯留於欣賞表面的「才華」,反而忽略咗背後需要付出的刻苦、努力同堅持。
    當年在彩虹邨,我儲錢買下人生第一支Ibanez電結他,上咗兩堂樂理,已經無錢交學費,就閉關潛心自學。
    我屋企有一部人類偉大發明﹕卡式收音錄音機,雖然舊舊地,但足夠讓我一邊聽電台節目,一邊用卡式帶錄下自己喜歡的音樂,例如Pink Floyd、Yes、King Crimson⋯⋯當時影響我最大的節目主持之一,是左永然 (Sam Jor,《音樂一週》創辦人),佢推介的歐美搖滾音樂,比較冷門、獨特同偏鋒,無論技巧同概念,都令人大開眼界﹕喂!原來結他仲可以咁玩法。
  於是,我好似發現新大陸,孭起支Ibanez,然後播住用卡帶錄低的David Gilmour、Robert Fripp、Jeff Beck⋯⋯重播一段就自己彈一段,每一粒音都係靠死記爛背,由朝到晚操七、八個鐘,彈到甩皮流血都收唔到手。
    奇怪係我背書無咁勤力,記音符就好鬼享受,不知道是否宿命使然,自小我就喜歡繪畫之類的創作,小學畫畫經常貼堂,其他學術科目就油麻地。
    小學時代,當然未接觸過結他或其他樂器,但好奇怪,在童年時經常發一個有關結他的夢,而且每次夢境都相同。呢個夢,直到現在我都記得,但好少同人講。想知?下回分解。
P.S. 方丈醒兩句你嘆下﹕世上無難事,只要有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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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12 07:00:56 | 只看该作者
方丈尋根記 第三回

    有時候,有些事情,似乎上天早有安排。
    方丈在童年時,經常發同樣的夢﹕
    一個很高的舞台上,四周是眩目的燈光,我低頭,抱住一個很重很大的結他,彈到好陶醉,忽然下面傳來一陣又一陣掌聲,我抬頭發現,原來台下有好多觀眾。
    我沒有怯場,在掌聲和應下,反而越彈越起勁,直到掌聲淹沒了結他聲。
    每次,在相同的夢境中,我從掌聲中醒過來,睜開眼,問下自己,咦?點解咁靜?人呢?明明掌聲雷動,眨下眼就似雲像煙般散去。
    或許真係命中註定我同音樂有緣,但夢境係夢境,現實歸現實,所謂天助自助者,要掌握高手的演奏技巧,除咗苦練之外就係苦練。好多後生仔問方丈,練結他如何先叫「滿師」,咁你首先問下自己,手指甩過幾多次皮。
    甩一次皮,你開始見到座山。甩兩三次皮,你開始步入山頂間餐廳。甩到無皮,凸起個繭一年半載,方丈就係時候叫你食飽好快D下山。
    經歷過天天操、年年操、日月無光嘅修行,我好快連繭都甩埋,然後發覺,鄰居開始隨風而去,從此無再同我打招呼。
    不過我都相當有道德底線,一到入夜就收聲,晨早再彈到鬼哭神號,鄰里關係雖然崩裂,佢地亦好難作官式投訴。
    大家可能以為,小時發結他夢,長大些少又苦練彈奏,咁將來一定藉音樂謀生啦!
    非也非也,命運永遠是對手!人生好難有直通快車,我最先賺錢,並非靠拿起結他,而是拿起畫筆。
    想知點賺錢?下回分解。
P.S. 方丈Channel (真定假):又到方丈私人醒時間,好多人問,除咗要吹的樂器,其他都難不到方丈?係咪真㗎?其實好多樂器方丈都唔識,色士風、喇叭、簧、笛呢D,方丈肺活量唔夠,吹唔到,其他例如豎琴、古箏、琵琶等等,方丈真心唔識,學海無涯,好多關於音樂技巧,方丈仲要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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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12 07:04:05 | 只看该作者
方丈尋根記 第四回

初中時,方丈都有些少玩得埋嘅同學仔,不過,隨著各路搖滾英雄佔據咗我的大腦,同學仔就漸行漸遠,甚至覺得我好似一個講火星話嘅科學怪人。
中三之後,基本上我已經成為獨行俠,同儕之中,大部分都盤算將來如何去搵一份鐵飯碗好工,而我呢個飄來飄去的天外來客,就決定做⋯⋯一個有型的Rock友!
咁要成為Rock友,首先我要作出以下改變:
一,留長頭髮,顯示搖滾永不妥協嘅精神。第二,唔稀罕企鵝呀鱷魚呀果D衫,要着有Eric Clapton、Pink Floyd等等圖案嘅,顯示「與我的英雄同在」。第三,拋棄大框眼鏡,改戴contact(幾時見過搖滾結他手出場戴個大近視眼鏡?)。第四,添置樂器,同買部靚音響。
你有無發現,原來要滿足以上進化為Rock友嘅條件,需要一樣幾重要嘅嘢⋯⋯錢。
我一向有打下暑期工咁,香港電台員工餐廳我都做過,但係呢D散工杯水車薪,賺唔到好多。
當時,旅遊業興旺,好多遊客鍾意買幅香港風景畫做紀念品。有需求自然有供給,呢D俗稱「行貨」嘅風景畫工場招兵買馬,於是我就成為一個「行貨畫」學徒,希望半工讀快D賺到錢。
做學徒頭三個月,係無薪水,師傅問想畫水彩定油畫,我選擇比較輕便的水彩,因為油畫顏料要用松節油調色,大味又難乾,而且要佔用比較大空間,而我自己有水彩畫功底,好快就掌握到暈染、層次深淺着色等技巧,三個月後就順利滿師。
「行貨畫」薪酬係逐張計算,當然廠方認為張畫合格先會俾錢,實際做法呢,與其話「繪畫」,不如說係「抄畫」,我對住一幅樣板,貼十張畫紙在牆上,先用水化開個淡色背景,然後重複同一工序十次,背景完成之後,逐層色加上去,由一到十,流水作業,就好似工廠啤機一樣。
「行貨畫」嘅收入都算唔錯,我逐漸由外表開始,一步一步成為心目中的有型Rock友:我真係買咗有Eric Clapton圖案嘅衫,戴咗隱形眼鏡,得閒去髮型屋恤下把長髮,仲買咗一個鼓機同一個結他effector(變音器)。
但係,虛有其表係Rock友嘅大忌,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香定臭,我當務之急,係要加強結他即興Solo,兼且要向編曲作曲之路邁進。
之不過我呢個獨行俠,點樣可以D.I.Y.在家中編一首有豐富band sound嘅歌?
有計嘅,用「行貨畫」賺的錢,我投資咗一部幾勁嘅雙卡式錄音機,利用呢個雙卡式機加上鼓機同結他、effector,方丈就開始做實驗嘞。
點實驗?下回話你知。P.S.:(又到)方丈Channel(真定假)時間,好多朋友問,聽講方丈你手二胡係向街頭表演者學番來,係真唔係呀?答案係真嘅,方丈落咗廟街,觀摩粵劇檔果位二胡樂師,因為二胡得兩條線,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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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楼主| 发表于 2022-4-12 07:05:39 | 只看该作者
方丈尋根記 第五回

十六、七歲嘅青少年,正踏入「尋找自我形象」階段,據方丈非官方不完全觀察,鍾意踢波的同齡人士十個有九個想做球星胡國雄,剩下果一個少年就操肌想做打星李小龍。
方丈到呢個年齡層,基本上係一個獨來獨往嘅Rock仔,當同學們奔跑在足球場呢個英雄地,方丈就在六條結他線上探索「搖滾」呢個世外孤島。
對一個半成熟的結他手來說,Eric Clapton、Robert Fripp、Jeff Beck等等大師,都係一座又一座高山。
或者你曾經聽過呢兩句對白:
「我每次望住呢座高山,我都想知道,跨越高山之後會係咩風景。」
「當我登上山峰,恍然大悟,原來高山背後,只係另一座高山。」
用以上兩句話來形容我操結他的心境,或者講中一部分。我無咁滄桑,亦體會不到太深嘅哲理,如果彈到一段幾似Robert Fripp嘅solo,我會有莫名嘅滿足感,不過同時我又反問自己:就算彈到九成功力嘅Robert Fripp,咁又如何?我最多係第二個Robert Fripp,就好似十個踢波的少年,追求做胡國雄第二,李小龍第二。
咁點解我要做第二個Robert Fripp,而唔係做第一個劉以達?
一邊諗一邊掃住結他,老實說我無答案,因為我過去一年半載都係跟尾學人,或者,我可以決定做一次自己,而唔係做偶像嘅影子!
於是有一日,我花光畫行貨畫賺來嘅積蓄,抬咗一個大箱番彩虹邨,屋企人以為我去果欄做散工,「咁好仔攞咁多橙返來呀」,可惜佢地失望咗少少,開箱大典揭曉,係一部都算幾頂級嘅雙卡式錄音機。
當時如果要買專業四軌錄音機可能要萬萬聲,我絕對負擔不起,只能用雙卡帶呢種「土炮式」錄音來開始製作一首歌,一首屬於我自己嘅歌。
第一步我要做一個有鼓同bass嘅底:雙卡式前面input結他,後面「蓮花插」input鼓機,用結他低音線扮bass,就完成第一層。
第二步就一邊播第一層,一邊加上幾個結他chord同melody,成為第二層。
到呢步就分ABCD四段,一首歌就大致成形,就好似一個清水單位,要逐步裝修同添置傢具,我再用變音器加fuzz同delay效果,或者加埋mute線技巧,製造回音、長音同清音,成為第三、四層。
「土炮式」製作,經過反覆錄播,到第五層已經蒙蒙地,音質當然麻麻,但好處係用兩餅卡帶就可以做好多實驗,通常一個星期左右我先完成一首歌,因為投資咗雙卡式機無曬錢,課餘時間我仲要繼續畫行貨畫搵銀。
開頭係抱著試下嘅心態,但日積月累,呢批實驗竟然帶俾我終生受用嘅技能,結果方丈點樣打出木人巷呢,下回分解嘞!
P.S.方丈心聲:試第一次未必馬上成功,但如果第一步都唔開始行,某程度上幾失敗。
圖片說明:好多朋友未見過方丈長髮飄飄,其實當年就因為留長髮而被迫轉校。另外一張相中,我所穿的Tee係自己印嘅,上面全部係我喜歡的樂隊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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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楼主| 发表于 2022-4-12 07:08:25 | 只看该作者
方丈尋根記 第六回

大家都知道方丈麾下有十八銅人,個個都身懷絕技,其實呢,方丈率領隊crew點止十八人咁少,淨係把守木人巷都有一百零八個高手,方丈㩒下計數機,即係要捱得住六次嘅十八銅人陣攻擊,先可以打出木人巷下山。
當方丈仲係一個血氣方剛小沙彌,日日都想推開呢條木人巷嘅神秘大門。終於有一日,小沙彌瞓醒,見到張字條,叫我帶定紙筆去木人巷考模擬試。
我慢慢推開道門,在黯淡燭光下,見到一支結他,一部鼓機,一架雙卡式錄音機同兩盒錄音帶。
忽然一陣大風,眼前光芒萬丈,連串鐘聲響起⋯⋯「劉以達,夠鐘交卷嘞!」
原來光芒萬丈嘅係課室天花幾支光管,數學阿sir又派模擬試卷,而我又係望天打卦,神遊物外,心裏面淨係掛住做音樂實驗。
或者方丈自小已經係我行我素,朋友仔玩超合金,我就剪鐵片自己砌機械人;其他人買波鞋,我就買樂器;同學仔催谷數理化,我就覺得英文對前途最有用,數學經常零蛋,家陣連乘數表都唔係好記得。
放學番屋企,我戴上headphone,沉浸於自己的音樂世界,自從落重本投資咗雙卡式錄音機,除咗食飯去廁所我都係戴住耳筒做人,父母亦見怪不怪,總之我有學校收留就OK。
雙卡帶土炮式作曲,並不是我想像咁簡單,首先係「無得暫停」,每次係一take過,中間稍有差池就要重頭再彈再錄;其次係「無得改動」,錄完幾層之後,如果發覺邊段銜接得唔順暢、邊度要加強減弱,只有寫低然後再彈,錄到滿意為止。
如此練習,就好似同機器夾band,不過機器係唔會等你、唔會遷就你、唔會即時執生、唔使休息,所以我每次彈奏都要好精準,而且要由頭到尾背熟每個chord同走位,日積月累,由背一首歌至十首八首都無甩拖,對我日後在舞台表演有莫大幫助。
其次,在作曲編曲方面我又有更多體會,學懂如何狠下心取捨,顧全大局,去蕪存菁;又或者嘗試不同嘅編法出現不同效果,例如先做一段節奏好勁嘅電鼓groove,然後順勢加上melody;亦可以先有動聽嘅melody,再諗下點營做前奏同副歌。
經歷土炮作曲一年半載,就好似小和尚日日同十八銅人過招,越對拆就領會越多招數,有一個晚上,方丈照例又買咗新出版嘅「音樂一周」,見到一個徵人夾band廣告。
過去年幾兩年,見住卡式機多過見人的方丈,落到街見到人人個樣都好似部一模一樣嘅卡式機,呢個廣告真係當頭棒喝,「係咪時候打出木人巷,下山會一會各路英雄呢?」
想知方丈點加入人生第一隊樂隊,下回有古講!P.S.:方丈心聲~你可能失敗過九十九次,但只要一次成功,呢個經驗就終生受用!
圖片說明:方丈當年孭住Ibanez結他在總統琴行(好多band友在旺角租band房),同隊友Patrick 準備jam,我地中學都未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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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楼主| 发表于 2022-4-12 07:10:59 | 只看该作者
Prologue
我唔出聲,唔等於無嘢講。
人生世局,變幻無定,我同好多草根階層一樣,用民間智慧去拼搏,努力跨過每一道難關。
此刻處於一個前路未卜嘅時候,我更加要分享我嘅故事,亦都係獅子山下其中一個在困境中迎難而上嘅故事。
如果我追尋理想嘅歷程,能在愈來愈狹窄嘅平台上為人帶來一點歡樂、一點鼓舞、甚或一點啟迪,何樂而不為?

方丈尋根記 第七回
上一回,可以話係方丈音樂旅程嘅一個中轉站。
在抵達中轉站之前,少年方丈好似獨力踩緊一架單車;到咗中轉站,我就坐上一隻舢舨,身邊多咗兩個人,我地要合力撐過對岸。
好多朋友都已經估到,方丈即將講到生平第一隊樂隊:DLLM。呢隊連埋我有三個人、從未出過碟兼且只公開表演過一次嘅神秘樂隊,坊間有不少疑問同誤傳。有人好奇點解改呢個名,有人好想聽佢地嘅創作,有人想知為何解散⋯⋯唔好心急,方丈會一一道來。
首先方丈要澄清,好多網上資訊話Patrick Lui(雷有輝)曾經加入DLLM,絕對係誤傳,我嘅DLLM隊友係Patrick Chan,可能有人混淆咗兩位Patrick,於是愈傳愈錯。其實DLLM組成嘅時候,雷有輝已經有一隊叫Trinity嘅樂隊(之後組成太極)。
咁點解一向做獨行俠嘅方丈會走去夾band?是否當時有一股樂隊熱潮?事實上自我出生嘅60年代,樂隊潮流從未在香港消失,我地只不過追隨咗泰迪羅賓、Joe Junior、阿Sam等前輩腳步,用音樂表達自己。在我開始夾band前後,都有去睇本地樂隊演出,例如前輩Ram Band/Chyna。
「未夾過band?你點做Rock友?」,無錯,夾band都係磨練嘅一環,因為有幾個人一齊創作,每個人都要學習執生,學習互動,在協調與較量之間,希望交織出另類嘅火花。
睇到《音樂一週》徵求樂隊成員廣告,我就膽粗粗孭住結他,依時去到尖沙嘴嘅Mark 1錄音室。現場有兩班人,一邊玩緊超級勁爆嘅重金屬,另一邊就比較斯文。我有少少緊張,正在猶豫之際,有個髮型都幾punk嘅哥哥仔就叫我過去⋯⋯「哦,係斯文果邊!」我心都定一定。
Punk頭哥哥仔叫Eric,年紀大我小小,另外有個高瘦嘅學生哥Patrick,好似同我一樣中學就快畢業。大家簡單交流下平時鍾意聽咩歌,摸索下彼此口味,就插上結他開始我嘅「面試」。「玩12個bar blues,repeat,兩個chord一個cycle。」呢個指令係我第一道試題,即係彈奏嘅長度同幾時要轉換和弦,對音樂唔熟嘅朋友可能唔知噏乜,咁譬如我去茶餐廳打工,都至少要識「孖春食丁」、「扣底走色」之類術語,玩音樂亦有音樂嘅術語,否則就毫無章法唔知點夾。
試咗一輪,我發覺佢地玩嘅風格幾有Joy Division(英國神級Post Punk樂隊)味道,於是我就調整一下節奏回應,音樂都可以係一種對話,在你一言我一語之間,大家覺得OK,啱嘴形,有得傾,有化學反應,就有得夾落去。
我離開Mark 1錄音室,手心多咗兩個電話,Eric同Patrick,就係呢一刻開始融入我嘅生活。P.S.:夾band要租band房,當年嘅總統、Mark 1都係常去場地,band仔通常AA制攤分租房費用,一個月夾十幾次嘅租金都係一筆唔小嘅數,我夾band時仍然畫行貨畫賺錢來支付所有使費。
方丈珍藏圖片:我嘅DLLM隊友Eric Tam(左邊)同Patrick Chan(右邊)。圖文©劉以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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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楼主| 发表于 2022-4-12 07:19:35 | 只看该作者
方丈尋根記  第八回

遙遙望向對岸  海旁萬點燈光

應徵完畢,我同Eric 、Patrick兩位型男交換咗電話,又同隔離班Punk band青年爹咗一輪(後來都成為我音樂路上嘅friends),喺友好氣氛下離開Mark 1錄音室。
華燈初上,我漫步行去尖沙咀碼頭吹吹海風,冷靜一下。
對岸有座高樓,窗口全部係圓形,當時叫做康樂大廈。
海岸線嘅另一邊,又有一幢圓柱形嘅高樓正在埋尾,呢幢合和中心有66層高,落成之後就會取代52層嘅康樂大廈,成為亞洲第一摩天大樓。
對我呢個60後嘅土生土長香港仔,康樂同合和,都帶著不同嘅時代意義。
經歷毀滅性股災同石油危機,香港人咬緊牙根,一步一步走出經濟衰退陰影,70年代康樂大廈巍然聳立,正正代表咗香港人靈活變通嘅打不死精神,幾許風雨,我地仲企喺度。
在1980年歌舞昇平下完工嘅合和中心,對我來講,就代表咗傳承與蛻變,香港不但重返亞洲四小龍前列,亦已經從啤膠手工業城市轉型為世界金融中心。無數好似我咁嘅60後,滿懷理想,希望發揮我地才能,打造一個國際都會、香江盛世。

從來未聽說  世間一切美好

同Eric 、Patrick見多咗,我對佢地認識又加深少少,高高瘦瘦成個防彈少年咁款嘅Patrick,家境好,讀名校,斯斯文文。大我地幾年嘅Eric,喺加拿大讀完藝術返香港,任職廣告公司,佢比較成熟,健談風趣又滿腦子新主意,好自然就成為band leader。
對佢地嘅印象,只係覺得好奇妙,一個富家子,一個番書仔,竟然同樣有一顆搖滾嘅心。
喺合作初期,我地已經有非常明確嘅音樂路向,第一係獨立創新,唔會跟人尾翻玩Pop songs; 第二係堅持原創純音樂,以公開表演為目標。
咁公開演出,隊band就要有band名,當時夾band流行改英文名,一係好美麗好文藝、一係好Pop好美式,諗諗下,上述兩者都唔係我地杯茶。
讀藝術嘅Eric,就提到19世紀顛覆歐洲嘅潮流Dadaism,即係達達主義。呢場運動可謂推翻一切傳統歐洲美學觀念,方丈唔係學院派,理論唔多講,關於達達主義,就簡單用兩個字形容:玩嘢。
咁我地又覺得幾過癮,因為當時無乜人會循「玩嘢」、「顛覆」、「惡搞」嘅方向改band名。如果其他人鍾意文藝,個名要有意義,我地不如就粗俗,玩「無意義」,咁有咩粗俗詞句幾乎係人都識?你知我知,咪就係香港人問候別人娘親嘅四字詞!
一講四字詞就好興奮,不過,回心一想,太直白唔好,應該留番一點想像空間,於是四字詞英文諧音~嘅第一個字母,DLLM,就成為我地首選名字。
DLLM,可以好多解釋,Patrick可以話Don't Like Loud Music,我話係「大腩撈麵」,佢又話「等你來吻」,聰明的各位一定諗到更多有創意嘅嘢,歡迎話我知。

然而人在世界  誰能沒去路

因為要遷就Eric 、Patrick返工返學時間,我地絕大多數夜晚夾band,租band房錢就AA制平分,好彩旅遊業興旺,我畫行貨風景嘅收入都唔錯,但學業就乏善足陳,仲因為留長頭髮要轉過兩次校,不過好彩都符碌讀到中學畢業。
在畢業之前,DLLM都夾咗成年,我地玩嘅係Art Rock/Post Punk,如果硬要講參考對象,我會話係英國神級Post Punk樂隊Joy Division,例如我地用鼓機加Eric嘅真鼓,營造有旋律嘅敲擊,又或者我同Patrick用雙結他加上預先program嘅電音,都係有Post Punk風格,但係強調一點:我地係純音樂,無主音無人唱歌。
我地會同時進行創作幾首歌,每星期聚兩次,演奏番上次作到一半嘅曲,有化學反應就即興逐層加上去,遇到樽頸位停滯不前,就跳過呢首玩第二首,搞搞下,都有五六首完整嘅作品在手,足夠應付一個concert。
當其時搞個音樂會,所有嘢都要親力親為,我地自掏腰包,分頭去訂場地、印海報、自己上街貼埋、賣飛、租車運輸器材、試音,真係由頭到尾都咁好味。
比起一年前獨自用雙卡式機作曲,DLLM令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有「同伴」嘅感覺。到現在,我都覺得好奇妙,上天安排咗兩個咁啱key嘅人出現,但係各人嘅生長背景又有咁大差異。
DLLM第一次公演,地點係‪灣仔藝術中心‬嘅演奏廳,記得應該係坐百零人嘅細場,演出當晚全場滿座。
不過,咪以為就咁掂咗,好戲在後頭,DLLM好似坐過山車,由地下升上天堂,又從天堂燉番落地獄。
無論甜酸苦辣,路,係人行出嚟。下回見。
P.S.:好多朋友問方丈,DLLM夾band有無講粗口,有無嗌交?我印象中有時彈衰咗會講單字詞,大部分時間都好斯文,嗌交一定無,最多係話我結他太嘈,叫我收細個fuzz。呢樣可能同我自小獨自玩作曲有關,經常都音量過大,直至達明一派時期,明哥都會提我細聲小小。圖文©劉以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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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楼主| 发表于 2022-4-12 07:20:21 | 只看该作者
方丈尋根記  第九回

中學畢業之後,我開始面臨就業嘅壓力。
無學返,唔通日日坐喺屋企等開飯?
我呢D60後,父母好多都係上面落到香港,佢地死慳死抵捱一世,都係想子女接受良好教育,攞張大學沙紙、做到醫生或者乜師物師,就叫出人頭地,再唔係做個公務員,都叫做「鐵飯碗」。
之不過,當時香港得兩間大學,大專院校五隻手指數曬,入到大學嘅比率只有不足百分之二,咁另外果百分之九十八、好似我咁嘅人又點算?
好彩,70年代尾香港已經成功轉型,金融服務成為經濟重心,地下鐵路通車之後,沿線商圈嘅發展亦帶來無限商機,加上個人通訊又便利咗,個個陀住部call機搵食,地鐵車廂唔係你BB聲就佢震震下,商貿興旺,連帶廣告業、出版業都需要大量嘅生力軍投入市場。
於是,我就憑多年畫畫嘅功底,入咗一間設計學校接受專業培訓,亦對父母算有個交代。

嘗孤單一身  去闖去問

社會轉型,青年方丈都要轉型。我由一個著校服孭書包嘅四眼仔,轉型為聽住Walkman搭地鐵嘅美術設計學生。
雖然讀設計都幾忙,每星期有兩晚,DLLM仲係一路keep住夾band。
好多人以為,夾band彈結他咁有型一定冧死女,事實恰恰相反,當時大部分人都認為夾band係不務正業,女仔會覺得無安全感,拍拖梗係搵個大學生或者乜師物師,點會浪費青春喺一個前途未卜嘅band仔身上?
初初夾band,的確俾我有一點搵到「同伴」嘅感覺,但在地下實驗音樂咁「小眾」嘅茫茫路上,身邊缺乏支持、感到孤單似係必然,所以有時候我都幾羨慕隊友Patrick,佢家姐好support佢夾band玩音樂,耐唔中仲會加入客串下彈琴,為我地帶來一些額外能量,可以話係DLLM半個成員。
經過不滿一年嘅創作,我地覺得係時候公開表演,就分頭去搵場地。高山、壽臣都太大,最後我地決定喺灣仔藝術中心recital hall搞,自費租咗場,印完海報就夾手夾腳周街貼。
1982年,終於、終於,等到DLLM正式售票公演,亦都係我正式「出道」嘅大日子。
當晚,除咗DLLM基本三劍客,Patrick家姐Annie都同台幫手彈keyboard,另外,同一場地(不同演出時間)仲有一隊叫Commune Rivals嘅樂隊⋯⋯大家記唔記得,我去Mark 1錄音室應徵結他手之時,隔離房有隊超級勁爆punk band?無錯,佢地就係全港第一隊punk band:Commune Rivals,好有緣份,第一場公演我地又撞埋一齊!
後來,Commune Rivals嘅鼓手,曾經同我一齊表演過,呢樣容後再說,先回到藝術中心recital hall果晚,我原先以為,賣到七成飛算幾好,點知出乎意料,唔知係咪DLLM效應,竟然全場爆滿。
大家又記唔記得,我兒時曾經發過好多次嘅結他夢?我企喺一個好高嘅台上演奏,台下傳來雷動嘅歡呼同掌聲⋯⋯我當晚公演,現實情況同個夢境完全唔同,首先個場地係無台嘅,而且在全場坐滿人之下,頭幾行觀眾同我地距離非常近,幾乎平行視線,你眼望我眼,搞到我十分緊張,根本連個夢都記唔起。
「佢地會唔會憤怒地DLLM我,叫我回水?」同觀眾距離咁近,我開始胡思亂想,果陣時電影午夜場觀眾會媽媽聲向銀幕掉煙頭,我心諗,佢地從來無聽過我地嘅音樂,大部分人都係因好奇而來,萬一觀眾慶合合除鞋掉我咁點算。
經過一兩首熱身,見隊友好似平時練習咁各就各位,完全無甩拖,我就漸漸投入到演奏中,五六首歌之後, 我擔心嘅情況例如器材失靈、入錯key轉錯chord之類蝦錄嘢都無發生,到最後,我地仲嚟咗一段現場即興演奏,即係俾觀眾一個結尾「彩蛋」,叫做圓滿演出,觀眾亦回報咗一陣禮貌的掌聲,比起兒時夢境中嘅歡呼,呢一陣掌聲完全唔算熱烈,我無諗太多,返回後台,鬆一口氣,至少喺票房上,DLLM嘅處子演出都唔駛蝕本,仲有微賺。
有些意想不到嘅係,《獅子山下》劇集導演方育平竟然現身,同我地傾咗一陣,又話有機會想搵我地合作做電影配樂,當時,真係覺得非常鼓舞,至少起碼有個知音人賞識。
收拾好樂器,我地去咗宵夜,回想起來,DLLM每次練習完都各有各歸家,從來無約埋一齊食餐飯,呢次宵夜,可算係樂隊首次飯局兼慶功宴。食下傾下,我地又憧憬住下一次去更大嘅場地表演,甚至錄音出唱片專輯。
過咗一排,大家又創作咗一批新曲,心思思想再接再厲,搞番場show。今次,我地睇中堅道明愛中心個場地。咁搞唔搞得成?下次話你知。
P.S.:方丈記得,DLLM在總統琴行曾經有一個錄音session,共錄製咗9首純音樂,包括side A 五首,side B四首(其中有幾首在Youtube上有得聽)。在80年代,Walkman真係偉大發明,如果話地鐵縮短咗通勤嘅時間,Walkman就縮短咗人同音樂嘅距離,我地無論坐車以至跑步,都可以隨時隨地聽到自己喜歡嘅音樂,聽歌嘅人一下子多咗,音樂市場就更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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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12 07:21:13 | 只看该作者
方丈尋根記  第十回

1982年,係方丈出道之年。我人生第一隊band: DLLM,在灣仔藝術中心處子演出。
1982年,亦係充滿更替變動嘅一年。麥理浩卸任,尤德上馬;麗的呼聲賣盤,易名亞洲電視;《最佳拍檔》破票房紀錄,梅艷芳贏「新秀」冠軍。
喺一連串1982年嘅畫面快轉而過之際,最令人唏噓嘅一幕,恐怕係戴卓爾夫人步出北京人民大會堂嘅世紀一仆。
呢一仆,亦都預示咗方丈在音樂路上嘅最痛一仆。
在揭露呢幕傷心史之前,要同大家分享一部最近睇嘅戲:《淺田家》。
方丈除咗繪畫,仲鍾意玩下攝影,呢部《淺田家》,就係講日本攝影家淺田政志嘅故事。
喺未成名之前,淺田政志搵咗三十幾間出版社,都無人願意幫佢出攝影集。終於,有間蚊型出版社肯做,但攝影集推出之後,銷情慘淡,仲要靠淺田媽媽私下買咗二十本,先無咁肉酸。
充滿挫折感嘅淺田政志,鬱咗足足兩年。
但係蚊型出版社老闆娘同佢講:「我幫你出書,係因為我喜愛你嘅作品,我真心覺得你影得好,一件好作品,永遠都會係好作品,而且全世界只有你,先可以影得出呢種作品!」
乜嘢叫好作品?我覺得除咗創意、質感,仲有作品蘊含嘅能量、發放嘅感染力同埋反映時代嘅寓意。
兩年後,蝸居喺女朋友屋企、捱緊即食麵嘅政志,贏咗最高榮譽木村伊兵衛賞,等於年度最佳攝影家。

太多懺悔羞怯  太快毀滅

果兩年我唔知淺田政志點捱,但我絕對體會到佢嘅失落同痛苦。
1982年DLLM首度演出當晚,坐百零人嘅recital hall出乎意料地全場爆滿。
我地一小時嘅演奏好順利,仲即興玩咗加長版本,完場後導演方育平話有興趣合作做配樂⋯⋯初試啼聲,呢個結局算圓滿,心情就好似旗開得勝,贏咗一場戰爭。
於是我即刻想食住條水,諗緊下一場show。
當時,好多樂隊都租堅道明愛禮堂做show推廣,我滿懷希望,可以有上次一倍嘅觀眾,呢個禮堂就啱曬河車。
其實,第一場叫做滿座,但盈利非常微薄,都係夠車錢飯錢而已,唔知點解,我有勇氣再揼曬積蓄出去,自資再接再厲搞場大嘅。
我地分頭訂場地、喺音樂雜誌登個廣告、貼埋海報,以為唔使點宣傳,淨係專心作D好嘅音樂就足夠打動人心。
的確為咗第二次表演,DLLM特別排咗幾首精彩嘅新曲,為咗上台,我仲特登去買件好型嘅外套,成個David Sylvian咁款,話曬演出完梗有D唱片監製呀文化界呀要social下,唔可以失禮。
1982年嘅初冬,我地托住器材撐上去堅道明愛準備開show,唱片高層文化人連條毛都唔見,飛就賣得十幾張。
喺西北風之下,我地等咗半粒鐘就好似萬年咁長,風繼續吹,但觀眾就遠離,DLLM三個你眼望我眼,心入面DLLM緊,唔知發生咩事。
都係成熟嘅隊長Eric夠冷靜,「再咁落去,連場租都蝕埋。」計下計下,壯士斷臂,唯有撻訂退場。
最令我失去一切尊嚴嘅係,要親自出去同買咗飛嘅人卑躬屈膝,即刻退票回水,我地三個一鋪清曬袋,連車錢都嘔埋出嚟填數。
望住一個空空如也嘅大禮堂,我連暗暗講一句「我一定會番嚟」嘅信心都無,落寞地行落中環。
「點解?係我地作品唔夠好?定係呢個地方無人識欣賞?」幾個月前打勝仗嘅猛虎,而家變成一隻鬥敗公雞。
喺中環名店嘅玻璃窗倒影,見到自己件David Sylvian外套,我想除咗佢揼落街邊個垃圾桶。
過咗幾日,隊長召開會議。我以為賽後檢討,商量重整旗鼓。晴天霹靂,佢地兩個話:散band!
又唔怪得兩位隊友,因為加拿大有學校收Patrick,佢一定要去升學;而Eric本來就係加拿大籍,佢要同彼岸嘅家人團聚。
呢個冬季,我好似上咗擂台對住暴風般嘅泰臣,砰嘭兩拳就瞓低收工嘔白泡。
番到彩虹邨,我喺床下底攞番部雙卡式錄音機出嚟。忽然間,我攪住部錄音機,就好似佢係一個默默中守候緊我嘅摯友,「對唔住、對唔住!」同樣一句說話,我喺明愛退票時講得好唔甘心,但呢一刻我好慚愧悔疚,估唔到我最忠誠嘅朋友,係呢部永遠都等我番嚟嘅冰冷機器。
P.S.:《淺田家》部戲,仲講到政志自暴自棄,想逃避攝影學院嘅畢業考試,但老師同佢講:「你可能迷失咗,唔知想做乜,咁你認真諗下,如果一生人你只可以影一張相片,你會影乜?」我好有同感,因為我1982年嘅冬天曾經迷失咗。
相信果一年嘅冬天,好多香港人都會迷失,打贏福克蘭戰爭嘅戴卓爾夫人在北京跌一跤,就仿如一個預兆,十二月香港股市樓市重挫。
回望去,奮鬥已學會。圖文©劉以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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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12 07:24:19 | 只看该作者
方丈尋根記  第十一回

落魄的這段人生  交織滿孤單腳印

1983年初,中英談判陷入僵局。
香港掀起一波移民潮,我兩位band友離隊遠赴加拿大,DLLM成為歷史,青年方丈又做番獨行俠。
音樂會胎死腹中嘅挫折、隊友離開嘅失落,並不會在一下子煙消雲散。
除咗心情低落,荷包都係一個最現實嘅問題,為咗搞公演,我已經清袋,彈盡糧絕。
在茫茫大海中,唔想沒頂,就先要搵到一根浮木。
於是我執齊在設計學校做過嘅插畫,上去一間報館應徵製作嘅職位。
面試嘅人唔少,目測年紀最細係我,可能見我捱得,主管阿叔好快就叫我番工。
成為報館員工第一日,我被派到分色排版部門,呢份工作,係方丈人生第一份全職,亦係我在漆黑大海中嘅浮木。
我相信捱到黎明曙光初現,會見到遠方嘅燈塔。

回復我熱誠  前路看清

過去兩年夾band可以話進一步開拓咗我嘅視野,體驗到編曲上更多可能性,在作曲上更加得心應手。
雖然「反傳統」嘅DLLM散咗band,但係我心中「反傳統」精神並無消失,要做,就做人地未做過嘅嘢。
香港本來就係華洋混雜、中西合璧嘅社會,好似蛋撻、西多、鴛鴦呢D民間小吃,都係揉合不同文化,進化為啱港人口味嘅香港特色飲食。
咁搖滾音樂又可唔可以有香港特色呢?
自從70年代中期,全世界掀起「功夫熱」,西方流行音樂開始加入一D東方元素,例如好多人都識唱嘅"Kung Fu Fighting",就用咗好多模仿中式樂器嘅鍵琴聲。
不過,呢類歐西流行曲加幾粒東方音符,就好似雙層牛肉漢堡飽中間夾多塊叉燒,並唔係真正嘅融合。
我又用雙卡式錄音機嚟做實驗,試下用電結他彈出中樂嘅曲調,再用Art Rock嘅形式去編排。
喺做實驗嘅時候,遠方嘅燈塔出現咗。
我每期必讀嘅《結他》雜誌,登廣告話舉辦全港第一屆結他比賽。
迷失好一陣子嘅青年方丈,又好似重新搵到目標。
比賽分兩個部分,第一係現場即興演奏,唔需要作定一首歌;第二部分就係一首完整作品,由頭玩到尾。
據我所知,初賽有成70隊band參加,從中挑選10名晉身決賽。
距離初賽只有約一個月,由於隊友已經離去,唯有搵人幫手,正好,我應徵結他手時認識咗punk band "Commune Rivals",就邀請佢地鼓手Ronnie幫我打鼓,加上電子琴program,連bass都無,勉強湊出我近期實驗嘅兩首歌。
到正式初賽,我都有D失笑,感嘆天意弄人,原來場地係DLLM唯一一次演出嘅藝術中心Recital Hall。
禮堂內,除咗各路高手,仲有地下音樂嘅傳奇人物、《結他》雜誌主筆、黑鳥樂隊郭達年做評判。
無論如何我點都估唔到,上天又俾一個機會我,喺呢個充滿感慨嘅場地再度考驗自己。
咁我會俾失敗嘅陰影再一次吞噬?定係我靠自己雙手去克服呢個恐懼?
P.S.:方丈當年有兩本唔食飯都要買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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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楼主| 发表于 2022-4-12 07:27:36 | 只看该作者
方丈尋根記  第十二回

1983年,香港經歷咗一個「黑色星期六」。
中英談判幾輪都無傳出好消息,一時之間謠言四起,搞到銀行擠提、港幣大跌。
英國政府被迫出手,搞咗個同美元掛勾嘅聯繫匯率,挽救港元。

深宵海邊的低溫 安撫著孩童的心

1983年初春。方丈去到結他比賽場地,即係灣仔藝術中心Recital Hall。面對郭達年、左永然、Teddy Suen呢班重量級評判,可以挽救我嘅人,就係我自己。
前輩郭達年曾經講過,有D人唱歌玩音樂,係因為民眾有呢樣商業娛樂需求;但亦有D人唱歌玩音樂,係因為佢地有情感要傾訴,有說話要溝通,雖然呢種聲音或者卑微,但係無比咁真實!
我入廁所洗個面,摑自己一巴,對住塊鏡質問:點解要嚟呢度?點解要參加?
我等咁耐,唔係為咗娛樂或者討好呢班評判,機會只有一次,我要用自己嘅音樂,講出真正心底嘅說話。
初賽場地無乜佈景燈光,似jam session多過比賽,感覺同我舊年喺呢度演出時差不多。
選拔環節係自由發揮,我一出閘就踩盡油,摩打手較剪腳,一時短傳滲入,一時橫掃千軍,真係Jimi Hendrix上曬身,差在未用棚牙嚟彈solo。
最後一招手指尾拉西,我將呢幾個月所有嘅失落、傷感、挫折、憤慨、迷失與不甘,好似如來神掌萬佛朝宗咁,一次過通乾淨所有在腦海中嘅坑渠。
全場好似核子彈爆發果道白光閃過之後,寸草不生、鴉雀無聲⋯⋯⋯⋯。
我孭住結他,沿住灣仔海皮漫行,夜幕海風之下,感到一股入心入肺嘅舒暢,即使我嘅音樂語言唔係最動聽,至少我義無反顧咁吶喊咗出嚟。
好快我就接到入圍通知,決賽,係一個月之後,壽臣劇場。
老實講,我仲要返報館全職工作兼畫行貨畫,俾半年時間我都未夠,唯有同臨時拉伕嘅鼓手Ronnie簡單夾咗幾次,就豁出去準備終極一戰。
決賽之前,郭達年特別同我地講,唔好在意輸贏,應該珍惜呢次同高手交流嘅機會,喺香港,係好難得有咁多志同道合嘅band友共聚一堂。可能係無乜心理負擔,我完全唔緊張,上齊兩個fuzz同delay「地雷」,就開始玩我創作嘅純音樂《紅衛兵》。
好在Ronnie都係擅長爆肚嘅鼓手,一邊播住鼓機,一邊加咗佢自創嘅節奏,我呢隻《紅衛兵》係快歌,好多層次,本來可以三、四個人演奏,但家陣反而因為只得兩個人,無咗成隊band咁多制約遷就,我玩得好開放,三扒兩撥就好似自由博擊咁由頭進攻到尾。
決賽九支隊伍,就有如華山比武,各大高手都各有看家本領,起初我都想像一下,會唔會有個張無忌,以一人之力殺退六大門派,不過賽後看來,隊隊band各有特點,無邊個必定贏硬。
但係有一隊band特別吸引咗我嘅目光。
因為呢隊band,除咗個靚仔鼓手之外,其餘三個結他手都係戴眼鏡。
初時我以為呢隊學生哥玩下爵士樂,點知個結他一響就有Rock味,技術一流。佢地嘅風格介乎迷幻同金屬之間,憤怒得嚟又帶一絲藍調幽怨,都市得嚟又混雜少少民族色彩。
呢隊band,叫做Beyond。
比賽結束之後,就開始咗我同Beyond一段緣份。
圖片說明:David Sylvian外套終於出現。1984年1月,我與Beyond同在銀礦灣音樂會演出,果陣好凍㗎。
P.S.:80年代有兩個結他大賽,好多人會將兩個比賽混淆,而網上又有好多不實資訊。咁我以自己經歷簡單整理一下:1981年通利琴行主辦「Yamaha山葉結他比賽」,參加者係彈古典或流行結他,但一定無電結他(因要跟隨Yamaha日本總公司章程),所以《結他》雜誌為照顧電結他手,就在1982年1月搞咗個Electric Guitar Festival,我都有參加。《結他》雜誌1983年初再接再厲搞咗個Players Festival,就係我同Beyond參加呢個,同屆仲有太極樂隊嘅蛇仔盛旦華。到1984年,通利嘅「山葉結他比賽」加咗一個「樂隊」嘅項目,Beyond有參加(我無,遲D話你知點解),冠軍係Xian樂隊,蛇仔嘅Zoo獲亞軍。圖文©劉以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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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楼主| 发表于 2022-4-12 07:41:17 | 只看该作者
方丈尋根記  第十三回

1983年尾,英國接受「五十年不變」方案。
中英談判破冰,雙方同意在1984年草簽。
大局已定,舞照跳,馬照跑,香港又回復紙醉金迷末世風情。

#兜兜轉轉 化作段段塵緣

1983年Players Festival,在郭達年開咪宣布結果嘅回音下落幕。
大局已定,Beyond得冠軍,我得優異獎。
評審好公開透明,大會將評判嘅計分表發俾每一隊,頭幾隊分數相差只係個位數字。
評判講過,除咗技術、原創性,仲要睇隊員嘅合作,無可爭議,Beyond三方面都表現得非常好。
對於得優異獎,我當然高興,但又不至於衝返屋企大喊「阿媽我得咗啦」。
反而令我更開心嘅係,郭達年過來同我講﹕「對你印象好深刻,記得舊年Electric Guitar Festival我都俾好高分你,希望你繼續努力!我地好快會錄一張香港band嘅唱片,你準備下。」
除咗灌錄唱片,比賽嘅頭幾名都有機會參加《結他》雜誌搞嘅戶外表演,增加演出經驗之餘,又同其他樂隊成員多咗交流。
喺堅持原創、注入新元素去做有香港特色嘅音樂,呢點我同Beyond家駒不謀而合。
83年10月,我同Beyond都有去澳門白鴿巢公園表演,路上同家駒傾談,發覺佢一講到鍾意嘅話題,就滔滔不絕可以講好耐。
正所謂「家和萬事興,家駒口不停」,佢真係健談又轉數超快,好多idea,你唔同意佢就開始講道理,講幾粒鐘,講到你投降為止。
我就啱啱相反,無乜急才之餘動作又好慢,成個老人家咁,於是band仔圈內就開始叫我「達叔」,而好似維園阿伯咁長氣嘅家駒就叫「黃伯」。
仲記得去白鴿巢公園果日天氣炎熱,有如身處赤道,結他都可以煎雞蛋。
Beyond最先出場,家駒一邊嗌好熱,一邊大汗疊細汗同觀眾介紹首歌,口若懸河咁解釋,滴到成氹汗水都未講完,真係服咗佢。
如果講band leader,家駒可以話係天生嘅領袖,佢比較成熟,夠自信又有諗頭,堅持主見之餘又識照顧人,相比之下,我就完全唔適合做一個band leader。
我享受夾band,但無領導同統籌才能,亦不擅溝通,咁係好難搵幾個人合作去將我自己嘅音樂完整呈現出嚟。
呢個時候,我發現到一個新大陸:synthesizer同MIDI,可以撳個製就變出成隊band sound嘅效果。
83年已經好紅嘅英倫新浪漫樂隊Depeche Mode,就係全部用synth演奏,而德國嘅Kraftwerk,就更加係synth嘅老祖宗。
不過,真正驅動咗我去研究synth嘅,係日本YMO。
一個黃臉孔電子樂團,可以打入歐洲排行榜,可以去紐約演出,真係俾我好大鼓舞。
於是,我透過band友借來一部synth,日刨夜刨,將個menu參透,然後就用五音階作曲。唔太熟音樂嘅朋友可能未聽過五音階,簡單嚟講,就係西樂嘅Do, Re, Mi, Sol, La,京劇同中樂,就係用呢五個音。
其實喺DLLM時期,我已經常用五音階,有咗synth之後,彈五音階就更加方便,例如synth上面嘅黑鍵,就近似中樂,掃得快仲可以有古箏效果。
雖然方丈練咗好耐結他,但彈鍵琴就只係二級水平,而且只識用右手,咁我要搵一個真正識彈琴嘅人幫助,咁點有緣份結識呢個朋友?下次再慢慢講。
P.S.:中樂用嘅五音階,亦出現在東南亞、非洲以至蘇格蘭民謠。兜兜轉轉 化作段段塵緣,五音階就係3322  553322,係咪好過癮呢?
圖片說明:澳門白鴿巢公園表演,果陣烈日當空,要借副黑超戴先頂得住。圖文©劉以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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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楼主| 发表于 2022-4-12 07:45:57 | 只看该作者
方丈尋根記  第十四回

1983年夏,導演方育平開拍電影《半邊人》。
可惜,DLLM已經解散,結果出現喺部戲裏面嘅樂隊,就係Beyond。
有人話世事如棋,不過,有時俾部超級電腦你都計唔到。

#絲絲點點計算

我開始盤算,用synthesizer整番隊one man band,自己program好所有樂器聲,咁咪唔需要靠人囉。
當時一部機萬萬聲,我報館月薪一千八百大元,點買呢?
於是我就諗咗一個「你出錢,我出力」嘅屎橋,周圍發散消息,問有無人有部機但係搞唔掂個說明書。「你借部機我研究,我學識就教你用,好快!」
聽落好似幾傻,但緣份嘅嘢就係咁,所有激情都難免一時盲目,所有浪漫都源自一絲戇居,又真係俾我班到⋯⋯唔只一部,係兩部正嘢:一部Yamaha同一部Roland。
孔明借箭都無咁快手,我即刻化身末日博士,捧住兩本說明書日刨夜刨,搞到番工成日遲到,排版房阿叔黑曬面。
對住兩部synth左撳右撳,cable上穿下插,整整下當我嘅研究略有小成之際,有隊英國電子樂隊Modern Romance準備嚟香港演出。搞手話,想搵隊香港嘅電子樂隊打頭陣,幫佢地暖下個場,煲熱氣氛。一聽到有呢個機會,我就四出打聽,原來呢隊Modern Romance有個成員,喺英國代理synthesizer,仲話要將最先進嘅synthesizer引入香港市場,咁我當然想開下眼界。
「琴我而家有兩部,要組隊電子樂隊,起碼要四部琴同一兩部sequencer喎!」我同個搞手講。
「總之你搵人,我出琴。」搞手拍心口話:「唔通話俾隊英國band聽,香港連隊電子樂隊都無咩,靈堂瀨尿失禮死人呀。」
結果,我真係有齊想要嘅琴同sequencer,然後又有人介紹咗個有興趣玩電子音樂嘅熟手琴師。
呢位琴師面長長有D似真田廣之,佢叫Simon。我就話,synth嘅program、駁MIDI,都唔係問題,最大問題在於,我係楊過,淨識單手彈。
咁現場彈嘢就由Simon主理,我就搞作曲同program。夾咗幾次,我同Simon你眼望我眼,好似口淡淡,總係欠缺咗一D嘢。
「唔好講住,好肚餓,落街篤兩串辣魚蛋先。」
我一路行一路諗,忽然諗起英倫樂隊New Order,側邊有個彈琴嘅女仔Gillian。「係佢啦!我地兩個麻甩佬,就係差個Gillian。」無錯,魚蛋無辣汁就唔算真正街邊魚蛋,如果兩個麻甩佬係兩粒魚蛋,Gillian就係辣汁同支竹簽。
篤篤下魚蛋,隔離有檔雞蛋仔,香噴噴,有個面圓圓嘅學生妹等緊。
「喂!呢個做Gillian得唔得。」
「咁問下又唔駛死。」
我地在請食雞蛋仔攻勢下,先問人肯唔肯做模特兒影樂隊海報,繼而問佢識唔識彈琴,識少少呀?不如上嚟夾下band,「嘩小妹妹你彈得幾好喎!不如上埋台一齊玩。」你一言我一語,符符碌碌組成個「嬲」字團。樂隊名我一早諗咗,就係「東方電子樂團」,簡稱OEO。日本有YMO,香港有OEO,到時講個名俾Modern Romance知,都嚇得下人。
就喺等待OEO正式演出前,有件大事發生:香港體育館(紅館)開幕,第一位喺紅館開演唱會嘅,係阿Sam許冠傑,而第一位嚟紅館嘅外國歌星,就係David Bowie。
真係望穿秋水,終於等到偶像。
有一日收工,我特登坐巴士經過紅館,眼前呢個有如太空基地嘅建築物,似近實遠。對我嚟講,如果高山劇場係地球,紅館舞台就係外太空另一個銀河系星球,只可以用天文望遠鏡欣賞下,無超級嘅裝備,係發夢都上唔到。
P.S.:我同家駒都係Bowie迷,仲記得果晚,係12月8日,John Lennon死忌,Bowie喺紅館唱出Imagine作為悼念。我見唔到家駒,因為我坐喺好遠嘅山頂位,但係可以想像,佢一定睇得好興奮好投入。今時今日,但願Bowie同家駒喺天堂玩得開心,佢地已經留低咗無與倫比嘅音樂俾地球所有人。
圖片說明:當年嘅OEO,幾有新浪潮文青feel。圖文©劉以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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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楼主| 发表于 2022-4-12 08:12:16 | 只看该作者
方丈尋根記  第十五回

方丈人生頭兩次組樂隊,都係以失敗嘅公演告終。
第一次係DLLM「未曾酒醉已清醒,未曾出場已退飛」慘案。堅道明愛果次,賣得十幾張飛,仲要即刻回水。
第二次係東方電子樂團,我地參加一個band show,原定有十幾分鐘演出時間。
一首歌後,換來陣陣噓聲,第二首歌,聽到漫罵同問候,第三首未開始,無數嘅紙團、紙碎,好似導彈咁射上台。
現場峰煙四起,無人可以保護我地,唯有在一片「收皮」聲下,執拾器材,折戟離場。
兩宗不愉快事件令我反思,自己係咪適合組樂隊?如果唔係,我嘅音樂前路又應該點走?
如果話Kraftwerk嘅電子音樂在我腦海播種萌芽,YMO就在我心中開花結果,讓我愛上咗電子音樂嘅獨特聲音。
究竟我可否以電子音樂同電腦編曲,完全取代一隊band?
就在反覆思量之際,有兩個電話嚟,一個係郭達年,佢通知我即將要灌錄一隻叫《香港》嘅專輯。另一個,係《龍的傳人》候德健,原來佢老哥北望神州,在佛山工作。
當時內地改革開放,有不少個體戶「先富起來」,特別係鄰近香港嘅廣州一帶。
佛山就有一個老細,開咗一間高檔錄音室,佢購入大批先進硬件,唯獨欠缺人才。於是,比較多接觸歐西音樂嘅香港樂手,就成為僱傭兵,上去幫手做下「free欄士」。
候德健接咗好多廣告歌同電影配樂,一個人做唔曬,就召我去佛山幫佢彈結他,彈彈下同個老細熟咗,又叫我作一隻歌。
「唔通係鄧麗君定徐小鳳?」我心諗。
老細開估,竟然係⋯⋯⋯⋯兒歌!
「唔好睇小兒歌呀,好賣得㗎!」老細一路數銀紙一路陰陰笑。
勢估唔到,立志做Rock友嘅我,第一首有錢收嘅原創歌曲,係一首兒歌。候德健聽見,拍下我個頭,用半咸淡廣東話笑笑口講:「兒歌好難作㗎,俾心機啦細佬。」
最後,我呢隻《勤學活力歌》,爬咗《繼續追尋》頭,成為我嘅正式處女作。唱歌嘅曾敏詩,亦爬咗黃耀明頭,成為第一個唱我作品嘅歌手。
講真,兒歌嘅最大得益,並唔係錢,而係認識咗呢隻專輯嘅監製:黃耀光。
佢就係幾年後同陳德彰組成Raidas嘅電子音樂達人黃耀光,錄兒歌之時,佢已經操作緊非常罕見嘅Roland 結他synthesizer,價錢又係萬萬聲,我有幸可以借嚟玩,因為我結他功力比鍵琴強,呢個彈結他就可以變好多聲嘅器材,的確帶出無限嘅可能性,可以話係加強咗我鑽研電子音樂嘅決心。
由於要準備《香港》專輯錄音,加上間中要去佛山做「free欄士」,我有好一陣子無同東方電子樂團玩。
不過再忙,我都要去紅館捧Bowie場。果晚,坐喺山頂位,其實我睇得不算投入,望落紅館成萬座位,我不禁思考:要用乜嘢去衡量自己嘅音樂好壞?係賣幾多張飛?有幾大分貝掌聲同喝采聲?定係我隻歌賣唔賣得?賺幾多錢?
P.S.:紅館Bowie之夜,除咗家駒同家強,仲有一個人在場。呢個超級Bowie迷,同老細講果晚一定要放假去睇concert,點知老細話唔敢包噃,呢位哥哥仔就索性連份工都辭埋,安心去捧場。佢就係:黃耀明。
圖片說明:我同東方電子樂團成員Simon準備在理工表演。圖文©劉以達
*如果要重溫頭六回《方丈尋根記》,可以follow 方丈IG:https://www.instagram.com/tatslauyeetat/

#化作段段塵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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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12 08:13:03 | 只看该作者
方丈尋根記  第十六回

古代鄉下窮書生上京考試,十年寒窗,個個都想高中狀元,一舉成名天下知。
青年方丈孭住個結他,喺熙來攘往嘅彌敦道行色匆匆,就好似寧采臣孭住個竹背囊咁,低頭直奔金巴利道Studio A錄音室。
當日,我要去灌錄《香港》專輯。
#激情 #在瞬間溜走
呢隻大碟有五組人十首歌,包括1983年度Players Festival冠軍Beyond同另外四個優異組,每組可以錄兩首歌。
我仲緊張過考科舉,一個星期前已經密密操練。因為《紅衛兵》同《中國女孩》,都有四五層結他及bass,我就逐層練習,希望以最佳狀態錄好人生第一隻專輯。
上到Studio A,果然名不虛傳,高樓底同隔音牆氣勢恢弘,呢個錄音室不但留低好多巨星嘅口水尾,仲係頂級樂師世界高手出入之地,少D料都唔敢入去彈奏。
「係呀,竹田和夫上個星期先嚟錄咗個session之嘛。」錄音室個助理輕描淡寫咁講,我就急曬尿,心諗:「大佬,竹田和夫喺日本武道館開concert,同Santana巡迴tour㗎!」
《香港》專輯係郭達年自資,錄音嘅嘢佢話曬事,入到房,郭達年就話:「難得有機會可以有咁專業嘅師傅同器材,你好好把握嘞!」
唔講由自可,前輩一講,搞到我呢個初哥有如第一次射十二碼決勝負,眼前個龍門框縮到火柴盒咁細,隻腳好似灌咗鉛咁舉步維艱,心都跳埋出嚟。
最大鑊係,錄兩隻歌係有限時,夠鐘就吹雞完場,無得補時附加賽。當日我係獨行俠,唔似其他band咁有幾個人set up,聽見限時,就手忙腳亂搞掂個鼓機先,結他聲我都未校好就趕住開波。
錄演奏一般有兩種方式,一種係direct in,結他直接駁去錄音機,係好清晰嘅原音;另一種就係結他用擴音器出聲,然後用兩支咪,一遠一近收錄擴音器嘅聲響,呢種係錄變音效果,最重要係擴音器要調校到最好嘅音色。
我無時間慢慢調擴音器,於是用direct in直入錄音,盤算住以彈奏技巧嚟做殺手鐧。「嗱一陣間就出絕招,用腳掣嚟拖長結他尾音,造出中國管絃嘅效果。」
但係我忘記咗,原來direct in,係要坐喺監製同錄音師傅旁邊,而唔係自己坐喺個獨立band房咁爽。偏偏,監製同師傅都係我好驚嘅郭達年同David Ling。
郭達年嘅輩份唔駛講,成個太極宗師張三豐咁,David Ling係82年結他大賽冠軍,技巧無懈可擊,我畀佢地夾住,變咗隻鵪鶉,望見身邊成百粒掣、閃下閃下嘅超大panel,真係腳都軟埋,仲有乜彈奏招數可言。開波之後,蝦碌咗幾次,腳掣又唔聽話,鼓機又太大聲,但時間就一分一秒在瞬間溜走。
Studio A器材可以話位列世界尖端,混音出嚟嘅聲,唔止高音甜、中音準、低音勁,仲要原音清、回音拫,一句即係通透之中嘅通透。
咁我又諗,鼓機太大聲,或者結他聲唔靚,可以用尖端後期製作器材補救,呢個後期混音,先係最重要一步。
錄完兩隻歌,我行番出彌敦道,緊繃嘅神經好似盧海鵬愛膚堅廣告咁,舒服曬,但係個心就十五十六,唔知後期混音救唔救到頭先嘅失誤。
P.S.:講到錄音,Studio A雖然好貴,但佢地亦經常贊助香港樂隊,例如本地皇牌搖滾樂隊CHYNA(亞洲鼓王Donald、蘇德華、黃良昇,Pal哥)專輯就喺Studio A錄,佢地個個都係身經百戰精英,三扒兩撥就錄好,其中一首加咗古箏慢歌《Within You'll Remain》畀小鳳姐改唱成粵語版嘅《一臉紅霞》。另外不得不提嘅係1996年嘉利大廈慘痛火災,90後嘅朋友仔可能唔記得,現在嘅佐敦薈商場,前身係嘉利大廈,寶麗金錄音室就喺嘉利十樓,96年發生沖天大火,錄音室好多母帶損毀,例如許冠傑同關正傑,仲有達明一派,我個人最可惜係《麻木》專輯母帶亦浸濕曬,大部分歌我都難以再複製。圖文©劉以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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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楼主| 发表于 2022-4-12 08:13:47 | 只看该作者
方丈尋根記  第十七回

上京考試,無疑我交咗一張不甚滿意的答卷。原因在於太過於想做好,又畀自己無謂嘅壓力。
我在基層出身,生活本來就唔會順風順水,但回望一下,雖然難關處處,還不是關關難過關關過嗎?如果畀自己太多壓力,只會變得更負面,甚至未打仗已經輸咗!
所以,我地身在逆境並不可怕,可怕在於未戰先慌,記住,我地曾經克服過幾多困難,經過幾多風雨,仍然企喺度。

#這世間 #原是愛
錄完《香港》專輯,我就一心等最後混音環節,希望可以救番D太弱嘅結他聲。
混音之前,首先要去影專輯嘅封面照片。
為咗配合兩首有中國樂器味道嘅音樂,我著住件幾有東方民族色彩嘅衫,又班咗支靚結他,上去指定影樓,仲有專人化下妝。對我地呢D第一次出唱片嘅新人,待遇都算不錯。
攝影師打好燈光,叫我坐定定。
「唔好笑。」攝影師唔滿意我嘅過度興奮表情。
「笑都唔得?」我心諗,於是將個百分之百哈哈笑表情,收縮到百分之十嘅含羞淺笑。
「唔好笑,個樣要cool。」攝影師又唔滿意。
好好好,唔笑唔笑,點知越係提醒自己唔笑,反而越想笑。
「嗱,你攪住個結他,想像你係羅密歐,個結他係中毒垂死嘅茱麗葉,生離死別,恩怨情仇,百感交集。」原來攝影師仲可以做埋導演,好快教我入曬戲,封面張咁有mood嘅「劉密歐」相片就咁完成。

我地幾組人係分開影相,後來我聽講,有隊band唔齊人,臨時搵咗兩個人妖,都幾出位!另外Beyond本來約咗四個人影相,點知當日鄧煒謙同李源潮,一個遲到一個無到,為咗維持陣容,家駒就拉咗家強入鏡,點知影完相,家強就真係取代咗阿潮做bass手。

《香港》專輯嘅封底,有每組人嘅文字介紹,我就略為解釋下兩首純音樂嘅創作背景。
《中國女孩》女主角是一個經歷文化大革命之後來到香港定居的中學生。《紅衛兵》則是用電結他彈奏出中式管樂的實驗成果。
錄音時用的樂器,包括Ibanez "Musician"結他、Fender P低音結他、Roland TR 808鼓機。變音器用Roland Fuzz Box、Boss Delay、 Phase Tone。
個鼓機當時調校得太大聲,其實應該用鼓機加真人打鼓兩種聲音混合,可惜時間同財力都不容許。

除咗灌錄唱片同影相,我地仲要參加戶外表演,例如搭船去銀礦灣參加Day in the Sun音樂節,又係一次難忘嘅經驗。
經驗有好,亦有不好。我同家駒交流咗好多關於創作香港特色音樂嘅意見,對於我地日後寫歌大有啟發。
而唔好嘅經驗,熟悉英倫音樂嘅朋友可能知,Joy Division有一次演出,引起觀眾衝上台群毆事件。有時Rock concert嘅觀眾太好火,只要有條導火線就好易爆發不愉快場面,銀礦灣果次,就有人血灑沙灘。
詳細情況,下回分解。
P.S.:當年傻戇嘅方丈,一直等通知去做最後混音,但一路都無人提起,方丈又鵪鶉,唔敢出聲問,結果到咗《香港》專輯面世,先知我無參與混音,鼓機聲大過結他聲嘅效果,到底點解無修改,至今都係一個謎。
圖片說明:大家喜歡《香港》專輯封面嘅「劉密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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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楼主| 发表于 2022-4-12 08:14:54 | 只看该作者
方丈尋根記 第十八回

1984年一月,政府突然加收牌費,全港的士罷駛抗議,不但癱瘓交通,晚間更引發騷亂事件。
電視上見到旺角硝煙處處,油麻地差館前面群情洶湧!

#別叫嚷  #讓青春比猛火囂張

或者因為騷亂過去不久,街頭多咗警察查身份證,我同鼓手Ronnie抱住一件二件樂器,喺碼頭差D被誤會係爆竊疑犯,尤其是Ronnie,攝兩支鼓棍喺牛仔褲袋,仲似攻擊性武器。
「阿Sir,我地去銀礦灣鄰里滅罪音樂節表演㗎。」好彩我記得有人提過「乜乜滅罪」呢個名,節目又係市政局有份協辦,好快獲得放行上船。
離開喧鬧市區,在船上彷彿聞到鄉郊獨有嘅田園味。
一落船,就見到郭達年同結他雜誌嘅人,好似農夫咁捲起褲腳推住木頭車,車上全部都係音響器具。
「乜政府無派人嚟幫手?」
「幫個屁,我地連油漆工都自己做埋!」結他雜誌阿平悻悻然佈置緊舞台。
我見到舞台寫上「Day in the Sun」,「唔係市政局講乜乜滅罪節咩?」
「Bull shit!」郭達年一臉不屑,好似打死都唔肯改個名。
咁又錯有錯着,如果我同個警察講「Day in the Sun」,可能被人塌咗番差館。
户外表演唔係想像咁簡單,山長水遠由碼頭推D器材去沙灘,現場又唔夠人手佈置,搞到大會延誤咗,有部分觀眾一早來到,等到中午時份,開始鼓躁。
普通市民抱住旅行心態,喺沙灘飲飲食食,似乎唔多介意,但一群明顯係Rock友嘅觀眾,情緒比較激動,尤其是一班佔據住舞台台階嘅年青洋人,有幾個已經飲到啤啤夫,賴死喺台階唔走。
不知是否受到的士罷駛後騷亂影響,人人都特別心火盛,大會趕班洋人離開台階,司儀又開咪叫觀眾安靜,未開show已經嘈交,洋人同工作人員嘈,司儀同觀眾嘈,跟住觀眾又同洋人嘈。咁嘅情況,第一隊表演嘅樂隊一定會畀人噓到七彩,搵邊個上呢?「唔駛抽生死籌啦,我地上啦!」關鍵時刻,都係家駒最有義氣,一聲號令,就帶Beyond上台試咪。
一如所料,觀眾大喝倒彩,洋人粗口滿天飛,仲叫家駒講英文。
家駒就好少理,由得佢地嗌,間中又特登講歪D音,同班洋人鬥玩。
第二隊,係我同Ronnie出場,洋人見我唔出聲淨係彈奏,就開始奚落我嘅髮型,又笑我著咗阿爺件衫,叫我番鄉下彈琵琶。呢個時候,部分Rock友似乎不值班洋人咁囂張,反唇相稽,局面又變成華洋對罵,雙方劍拔弩張,揸住汽水樽啤酒樽紥曬馬。
參加音樂節嘅,仲有一隊洋人樂隊,佢地又嫌太遲出場,同工作人員起爭執;台下班年青洋人應該係嚟撐場,明顯對華人樂隊懷有敵意,「搖擺樂係我地嘅文化,你地黃臉孔行開,咪阻頭阻勢!」我覺得佢地係發出呢種訊息。
跟住其他華人樂隊表演之際,洋人變本加厲,揸住支酒衝上台行嚟行去,想挑釁我地。台下班華人觀眾愈來愈慶,有幾個人開始推撞。
我同家駒本來約咗一齊玩最後一首歌,見情況不妙,就先行撤退。我地未行到碼頭,就有人爆樽,上演六國大封相,跟住警察操去沙灘,後來聽講拉咗個醉貓鬼仔。

雖然呢次同Beyond合作不成,但回程我又同家駒交流咗中西音樂融合嘅意見,由侯德健嘅Folk Rock加插中國嗩吶,講到David Sylvian同坂本龍一嘅《Forbidden Colours》(禁色),我地都認為,東西流行樂想互相靠攏,係大勢所趨,但要做到融合,就非香港人莫屬,因為香港人本身,就喺華洋共處嘅社會成長,最懂得採長補短,創造香港特色產物。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之後我地各自嘅作品《大地》、《長城》、《石頭記》、《情探》等等,都可以話係成功嘅實驗。
不過,在沙灘華洋衝突後,我地又大談中西融合,喺維港中英文廣告華燈嘅包圍下,實在有點兒諷刺。
P.S.:講到《香港》大碟,Beyond呢個名係阿謙為參加比賽而改,呢個典故好多人知,而我自己嘅英文名Tats,其實來自一張Santana唱片,我中學時見到Santana有個伴奏樂手叫Tats,好似係印度人,覺得幾有趣,就開始用呢個名。圖文©劉以達
圖片說明:銀礦灣試咪,可惜盧海鵬大哥無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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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楼主| 发表于 2022-4-12 08:15:40 | 只看该作者
方丈尋根記  第十九回

聖誕新年,都係我鍾意嘅假期。
之所以鍾意,並不是我享受拍拖睇燈飾、撐檯腳食燭光晚餐之類。
80年代,好多人戴有色眼鏡去睇band仔,我呢D玩地下音樂嘅,女仔睇唔上眼,拍下散拖或者會,但講真心就太奢侈。

#看着夜幕在慢慢轉

過年過節,就一定有舞會;有舞會,就需要樂隊;樂隊唔夠人手,我就有得搵食。
特別係當年好流行遊船河party,架船出到黑漆漆嘅大海,夜幕低垂,樂隊現場演奏好易搞熱氣氛,最緊要開頭有幾首Hotel California呢D大路歌,工作又輕鬆又好賺!
現場band大致上有華人同菲律賓人兩種,賓仔生意好旺,因為佢地天賦有音樂感,技巧好,普遍收費又平。
華人band勝在同聲同氣,技巧唔差又識玩曬D中文流行歌,我地賺外快機會都唔少。
通常遊船河party有兩班船,我多數跟住華人band做第一班,賓仔band就第二班。
黃昏上船,夜晚10點落船,幾個鐘好易過。
公眾假期又唔使返工,又有得夾band搵外快,聖誕新年係咪無得頂?

基本上,我中學畢業後,經濟上已經相當獨立。
報館份工係全職,周末又畫行貨風景畫,加上夾下現場band,耐唔中又幫佛山老細彈廣告歌,收入算OK。
我做果份《星報》,初入職係做剪剪貼貼嘅排版,幾個月之後,報紙增加咗兩版漫畫,請咗《兒童樂園》主筆,我就轉咗去漫畫部門做分色,仲加咗人工。
漫畫本身係黑白,我嘅工作就係蓋上一層半透明嘅牛油紙,標出漫畫中嘅顏色,例如條裙紅色、棵樹綠色等等,製版師傅就根據標示去做藍、紅、黃、黑四個版,印刷時將四隻色重疊,就變成色彩繽紛嘅報紙。
呢份工好處係做完當日嘅漫畫版就收工,手腳快,就可以早走,咁我仲有時間練習結他同研究synth。

因為83年嘅Players Festival搞得幾成功,郭達年再接再厲,計劃84年暑期又搞多次樂隊大賽。
為咗造勢,先前錄好嘅《香港》大碟,亦在暑期同步推出。
另外通利琴行主辦嘅山葉結他比賽,84年又加咗一個樂隊項目,呢個暑假認真熱鬧,我聽講Beyond會分拆成兩隊去參加山葉大賽。
正在滿心期待唱片面世之際,我接到個晴天霹靂嘅電話:報館取消咗漫畫版,成個分色組都摺埋。
份全職工作突然無咗,我都無乜心機參加比賽,所以84年無同家駒、家強、世榮、阿Paul佢地玩山葉。
雖然最後Beyond分拆兩隊都無得獎,但比得獎有更好嘅收穫:因緣際會,當時有個《現代年青人週報》嘅編輯好欣賞佢地,就係為Beyond填咗好多靚詞嘅劉卓輝。

#難以入眠  #沈思千百遍

加入失業大軍,唯一安慰嘅係即刻有三個月人工補水,銀行戶口有成皮嘢,我飄起一個去英國旅遊嘅念頭。
不過十秒之後,我已經將呢個衝動焚化咗。
在我面前,係一個黑洞,一個好似宇宙咁大嘅「不可知」。
「不可知」係一隻雙面怪物,當你熱戀時,伴侶所有嘅不可知都係一種魅力;當你過咗蜜月期,伴侶所有嘅不可知都係彌天大罪。
當你有大把青春,前路即使不可知都覺得好刺激;當你滄桑過,前路仍然不可知就係一種悲哀。
好多人21歲,就有機會遊遍歐美;我,21歲,卻要面臨人生中最重要嘅關卡。
圖文©劉以達
P.S.﹕報館係方丈人生第一份全職工作,亦係迄今為止唯一一份。方丈人生第一次去外國邊度旅遊?係曼谷,80年代港人好興週末去泰國玩幾日。
圖片說明﹕方丈有時上佛山工作,會去郊區行下。                                  **如果要重溫頭十八回《方丈尋根記》,可以follow 方丈IG:https://www.instagram.com/tatslauyee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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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楼主| 发表于 2022-4-12 08:16:41 | 只看该作者
方丈尋根記  第二十回
失業同失戀,邊樣可怕D?
我就覺得,失業同失戀,本身都唔可怕,可怕嘅係隨之而來果種空虛。
當你突然失咗一個寄託,睇笑片實無趣,食龍肉都無味,即使置身鬧市,都彷似萬籟俱寂。
所以,我第一個對策,係盡量唔好畀自己有空閒時間胡思亂想,自尋煩惱。
第二個對策,就係將「你出錢,我出力」嘅概念發揚光大。既然我借完琴都要教番人,從經濟效益嘅角度出發,反正我都背熟咗個說明書,教一個不如教十個。
有時上天截住你道氣,未必係整蠱你,可能係提點你。
無咗份工,我同班地下音樂band友關係反而好咗,傾下講下,佢地就介紹咗我去一個靜過墳場嘅商場。
呢間位於北角嘅富利來商場,除咗樓下一間士多稍微有人煙,樓上好似二次世界大戰毒氣室遺跡,「直情係喪屍樂園,」band友Ronnie話:「你上去憑弔下就知。」
當我行過成排有如俘虜集中營嘅密室,半壞嘅光管閃下閃下,奇怪,我居然感到一份與世無爭嘅寧靜詳和,覺得好適合喺呢度搞創作。
於是,我就同band友合作,將一個冷巷單位闢作教室,取名「新音樂製作社」;另一群band友又喺隔鄰單位開設band房,叫做Tone & Tone。
1984年,我地呢班地下band友,就成為佔領富利來商場嘅喪屍。
因為日日夜夜都喺Tone & Tone夾band,我索性準備好毛巾牙刷長駐,初時怕樓下個管理員阿伯會干涉,點知佢好人到暈,次次見到我地班喪屍都笑咪咪,打個招呼就消失。
有一朝早,我又通宵研究電子琴,天濛光鼠咗入廁所刷牙,竟然撞正看更阿伯。
「哎吔唔好意思,我住彩虹㗎,太夜無車番去⋯⋯。」
話口未完,阿伯用半咸淡廣東話講:「年輕人,唔駛怕我趕你走,你諗下,趕走你地,個商場連唯一租客都無埋,咁仲要我呢個看更做乜?」
阿伯用佢手中讀到殘嘅《三國演義》拍下我:「呢D就係,唇亡齒寒。」
我又跟阿伯學到嘢,後來先知,原來北角有好多上海江滬文化人聚居,真係卧虎藏龍之地。
#你已佔據我每天
失業之後,如果話我內心無掙扎就係呃你。
21歲人,係咪應該要搵番份正職呢?
但係,諗到報館分色嘅刻板沈悶,又或者畫行貨風景畫嘅千篇一律,我係咪一世人都做咁機械化嘅工作?
上天畀咗繪畫嘅天份我,同時又附贈埋音樂嘅天賦,我應該朝邊一方面發展?
當時,內地改革開放,香港廣告行業興旺,好多人投身廣告設計,對我而言,做設計或者插畫嘅高手已經好多,好難有出頭機會。
音樂呢?我至少參加過《香港》專輯,既然走出咗一步,點解唔試下第二步?
有咗富利來呢個大本營,我決定日日好似去返工咁,一邊教下學生,一邊研究電子音樂打入主流市場嘅可能性。為咗加強號召力,我仲搵有份錄《香港》專輯嘅電子音樂人Tony,幫手一齊教學,又刊登咗個「新音樂製作社」招生廣告。初時學生唔多,好在教室隔離有Tone & Tone,可以經常夾band打發時間,有時又會同band友去世榮嘅二樓後座,聽佢地吹水。你話三個女人一個墟,其實五個band仔口沫橫飛嘅場面仲勁個賓虛,每次聽佢地東家長西家短八盡天下事,我仲點會寂寞空虛。
P.S.:北角好多上海/浙江文化人,例如林憶蓮嘅爸爸林德華先生,就係香港中樂團成員,專業二胡。過咗好幾年,「達明一派」成立之後,我才有緣同林憶蓮成為樓上樓下鄰居。憶蓮1984年曾經做商台《早晨星期一》DJ,之後辭職去咗唱歌,聽講臨時頂替憶蓮做《早晨星期一》主持嘅,就係明哥黃耀明。
圖文©劉以達
#早晨星期一  #林憶蓮  #黃耀明  #富利來商場  #二樓後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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