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两周的苦,小毛妈前天终于出院了。
昨天下午,我在网上给小毛妈买衣服,先替她缩小范围,然后让她来定夺。像往常一样,她走过来自然而然地坐在我的腿上。初冬的阳光透过窗户暖暖晒在我俩身上,这个平日里司空见惯的场景,这次却不一样了,蓦地在我心底里激起一股热流。搂了搂怀里的妻,感受着手臂和腿上的重量,满满的充实的感觉。幸福,太幸福了,搂着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就在自己的怀抱中,可以把握得住。多日来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暂时落地了。我把脸贴在她背上,静静看着窗外,想起那句,天这么蓝,树这么绿,生命原来可以这样的安宁和美丽。
短短两周,感觉经历了很多年一样,多了很多人生感悟,也许这就是齐齐说的成长。经历了苦痛,才知道健康的可贵,经历了磨难,才知道平凡日子的每一天都是幸福的。正如北宸说过的,我们要活在快乐的当下。
这次生病最终确诊的是,妻子的回肠里长了一个肿瘤,引发了肠梗阻,导致严重的肠套叠,由于已经肠坏死,化脓腐烂,只好做了右半结肠切除术。切除了右半结肠、盲肠和部分回肠,一共切除了90厘米。之前7月份和9月份妻子肚子疼过两次,也出现腹痛呕吐的症状,每次输液几天又好了,被误诊为胃炎和肠炎。现在想来,正是成人慢性反复性肠套叠的症状,估计那时候瘤子没长大,套叠自动解开了。
这次生病在急诊科遇到一个很好心的大夫,她没有简单止疼输液了事儿,而是让妻子去做了几个检查排除各种可能。做完腹部CT回来,她在CT片子上发现左侧腹部有个大块的实体阴影,疑似结肠癌。当时我都懵了,回来一查腹痛便血等各种症状都和结肠癌晚期吻合,吓都吓死了。更可恶的是平时读了一脑袋的悼亡词噼里啪啦往出蹦,什么重过闾门万事休,什么记绣榻闲时并吹红雨,雕阑曲处同倚斜阳,自己把自己煽情到肚子里眼泪哗哗流的地步,人前还得装着若无其事镇静的样子。住院前有一天,忘了坑爹的王小毛因为啥事儿来着,抱着妈妈的腿哭喊:妈妈啊~妈妈啊~。我一下子就受不了了,赶紧躲到阳台上去,用餐巾纸撸鼻子按眼角。
等到住进院去,做下全部检查来,大夫确诊是肠套叠,告诉我之前疑似结肠癌的阴影是积液的时候,我的心里禁不住狂喜,觉得阿弥陀佛,只要不是结肠癌晚期,肠套叠就肠套叠吧,什么病都是好消息。
大夫安排22号做手术,之前大夫说两到三个小时,结果七个小时才出来。我就像小时候在公园里看过的关在笼子里狼,一刻不停地走来走去,站到脚软也坐不下来,只能宽慰自己,大夫说的时间大概是不包括麻醉和醒来的时间。整个医院手术室门前就像屠宰场的流水线,每隔五到十分钟推进去推出来一个。门一开,赶紧凑上去,一看,不是,再一开,凑上去,还不是,那叫一个急人。终于等到有人叫,以为出来了,忙迎上去,却被告知到谈话室。孟大夫头上的手术帽和领口包括肩部的手术服全湿透了,第一句话就说手术很成功,怀里抱着宝贝一样,抱着个布裹着的手术盘。他让我们看一下切除的病理样本,四四方方的手术盘,满满的一盘,都坏死成紫黑色的了。我扶住跟前的谈话台才站稳,心脏就像被人捏了一把的感觉。心疼啊,那么大一盘,竟然是从心爱的妻子身体里取出来的。几天里,我都心痛得不想说话,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妻子太坚强了,这么严重的伤痛竟然坚持这么久。
好在妻子的恢复非常神速,每天病情都超乎大夫预料的速度在好转。撤氧气面罩,撤心电监护仪,撤止疼泵,撤导尿袋,撤胃管,拆一半儿线,拆腹腔引流管,全拆线,拔输液管,眼见着蛛网密布的管线一天天少下去,人一天天精神起来。感谢上帝~
嗯...其实吧,哥又食言了一次。妻子刚做过腹部CT的时候,哥想起来白胡子的上帝老爷爷数次派人来启示哥,就在心里地暗暗发誓,只要主向哥展示他的神迹,妻子不是结肠癌,这次哥一定忏悔自己的罪过,皈依主的怀抱。结果主显灵了,哥再次暗下决心,如果他老人家让小毛妈不用开刀自动好转,哥决不再次食言...后来俺俩就闹掰了,他也没显灵俺也没皈依。
真正感谢的,首先我得感谢急诊那个李大夫和手术的孟大夫。李大夫热心把她的各科同学都叫过来会诊,逐项排查,后来又把孟大夫找来,并且托他安排住院。孟大夫又心细又负责,手术下来浑身被汗湿透的情况下还不忘用手机拍下来解剖出来的肿瘤给我们看。这次住院我才发现,中国的医疗制度是有问题啊,当大夫是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的职业,又累又不挣钱。
其次感谢的,是我爱人的孪生姐姐。以前北宸说过,孪生姐妹之间的情意更胜寻常兄弟姐妹一筹,真是如此啊。手术那天妻姐匆匆从银川飞过来,衣不解带二十四小时陪了小毛妈十天,直到她出院。把我该尽的义务,该做的事情都替我做了。中间由于上火,我的牙龈肿了,口腔溃疡,上颚也烂了,感冒了一场。要不是妻姐,我感冒了需要回避,看护病人都没人替。
感谢生活,感谢上帝(虽然我还没有皈依,预支一下:P),太多需要感谢的了。感谢爱坛的兄弟姐妹给予的关心和祝福,特别要感谢hanhan师妹大老远的送来美丽的鲜花。
生命竟然,可以如此的,安宁与美丽。最重要的是,健康快乐地活在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