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本书，《尼金斯基手记》。

我知道尼金斯基比较晚。2012年初，在上海，看过德国汉堡芭蕾舞团的舞剧《尼金斯基》，才第一次知道这位芭蕾舞天才，在去看演出之前上网查了一下他的资料。舞剧的编舞是现代的，舞台的风格也是现代的。那天的舞剧，我印象深的还有音乐，没有特意作曲，用的是一些古典音乐，有肖邦的前奏曲，舒曼的狂欢节，里姆斯基-科萨科夫的天方夜谭，还有肖斯塔科维奇。现在许多现代芭蕾舞剧都是这样，没有专门写的音乐了。

读这本书比较费劲，语言和结构都有些乱。但这是一本坦诚的书，什么都写，想什么写什么。混乱的文字里，尼金斯基放任自己行将崩溃的精神肆意流淌，洋洋洒洒，记录自己思想的印迹。他几乎涉及了人类生活的所有方面，衣、食、住、行、金钱、性、爱、感情，还有音乐、舞蹈、语言、文学、教育、战争、死亡、理性、思想、宗教、神灵，以及他的私生活。

他写完这些文字不久，就在不到三十岁的时候疯了，得了精神分裂症。

很多天才的艺术家沉浸在他们的艺术里，只知道艺术，不懂得社会和生活。总有这样一些人存在着，他们自己心灵很敏感，情感很丰富，是某个方面的天才，但是对社会的某些规则、方式总是迟钝、笨拙，在一般人看来他们是木纳的，迂腐的，傻乎乎的。

这些人，与那些挣钱还逃税的演艺界从业人员完全不同。

但在这些艺术家的眼睛里和思考中，现实社会是一个由理性、规则构筑起来的古怪结构，而艺术是超脱其外的，或者是隐藏在生活、生命里的潜流，因而一个人身体连同心灵、头脑都被艺术占据的时候，往往就表现出与社会的不相容。所以，许多天才的艺术家、文学家、思想家，就疯了。

尼金斯基是为舞蹈而生的，也是为舞蹈而活的，他的超凡脱俗使他不见容于世俗社会。复杂的人际关系，金钱、名誉引发的勾心斗角，以及陷于战争歇斯底里不能自拔的扭曲人性，太多的丑恶肮脏使他遭受了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与伤害。艺术养成了他敏感的神经，而他在面对世间的污浊时却脆弱无力。19岁，他声名鹊起，29岁，他精神失常。他发疯是因为他太单纯，是因为社会对待像他这样简单、纯粹的天才艺术家太严酷。

这些艺术家或许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有人说这本书是研究心理分析必读的。佛洛依德、容格都给他看过病。

我认同这样的说法，这本书更像奥古斯汀的《忏悔录》，坦诚地说出自己的故事和胡思乱想。

尼金斯基活到六十岁，后半生基本上都呆在疯人院里。他真正的舞蹈生涯就十来年，但是成为了现代芭蕾舞的里程碑。

应了张国荣在《霸王别姬》里演的程蝶衣的那句话，不疯魔不成活。

2018-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