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大雨滂沱的傍晚。
福尔摩斯靠在安乐椅上，两手指尖对拢，似睡非睡。
起居室里静谧得只剩下窗外的雨声，我轻轻地翻阅着报纸。
“帮我倒杯咖啡，谢谢。”福尔摩仍然是闭着眼睛。
我倒好咖啡递给他，“怎么结果还没出来？”我喃喃道，回到沙发上。
“大波波娃孕检结果？”福尔摩斯反问道。
“还没怀上。”我下意识答道。
“那你得再努力。”福尔摩斯端起了咖啡。
“等一下，我要谈不是这个问题。”我回过神来。
“那你的结果指的是什么？”
我将报纸晃了晃，“中美贸易谈判结果。”
福尔摩斯沉思了一会，“不会有结果的。”
“美国这次阵容很强大，会给中方带来压力。”
“压力？你是指他们回去向特朗普交差的压力？”
“不，不，不，歇洛克，《华尔街日报》认为美国代表团有最后通牒的味道。”
“华生，无论哪种战争，美国舆论向来把自己说得很强硬。”
“舆论？”
福尔摩斯喝了口咖啡，“一个被迫反击的受害者。”
“中国媒体称双方在一些领域达成了共识，但还存在较大分歧。 ”
“共识也许是喝哪种牌子的咖啡，代表们的座次，报销车票等等。”福尔摩斯笑了笑。
“新华社描述这是一次，坦诚，高效，富有建设性的讨论。”
“华生，这些形容词总是带着深层的涵意。”
“坦诚？”我点了根烟。
“火气很大，桌子拍碎。”
“高效？”
“吵架速度之快，连翻译都不插上嘴。”
“富有建设性呢？”
“硬聊，没话找话。”福尔摩斯耸了耸肩膀。
“我记伊朗核问题谈判那几年，也是用建设性形容。”
“朝核六方会谈也是，还有印度和巴基斯坦会谈。”
“歇洛克，硬聊有意义吗？”
“华生，华春莹在谈判前就说过，一次性磋商解决所有问题不太现实。”
“意味着中方对谈判不抱期望？”
“还有前提条件是相互尊重、平等磋商、互利共赢。”
“有条件的谈判？”我给自己也倒了杯咖啡。
“其实也不算什么条件，只是美国霸道惯了。”
我晃着咖啡，“歇洛克，我感觉中方谈判诚意不足。”
福尔摩斯难得对我点了点头，“我对你的观点表示赞赏。”
“白宫来了七个人，中方好像只有一位主管副总理出面。”
“三个部长级内阁官员，财长姆努钦，商务部长罗斯，贸易代表莱特希泽，还有两位总统幕僚库德罗和纳瓦罗，驻华大使陪同。”
“你是说美方想一次性摊牌，而中方把牌捏在手里？”我吸了口烟。
“中国人已经为贸易战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包括扩大大豆耕种，相比之下，美国显然过于急躁。”
“只要中方屈服，美国可以马上腾出手来再对付欧洲？”
“如果在中国撞了墙，如何向特朗普交待？”
“欧洲也没打算让步，我们与法国佬和德国佬站在一起。”
福尔摩斯起身踱着步，“特朗普在最后一刻延长了我们的豁免期，想集中力量在短时期内说服中国人让步。”
“这套把戏并不高明。”我不屑道。
“如果只需符合特朗普降低一千亿美元顺差的想法，那并非不可以谈判。”
“达成一些共识，是指这方面？”
“华生，中国可以加大对美国产品的进口力度，只要美国肯放开高科技产品。”
“但美国怎么可能放开？它们一直在喊国家安全。”
“华生，所以主要问题不在经济方面。”
“歇洛克，钱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不就是讨价还价嘛！”
“华生，不是钱的问题，这令我想起了冷战。”
“市场规律不起作用？”
“对，归根结底是美国想用政治和军事力量破坏全球自由贸易体系。”
“只要压倒中国，后面的欧洲，日本，北美都迎刃而解？”
“两天时间，要谈如此多的议题，本来就不可思议。”
“歇洛克，中国只是表现出一种愿意谈的姿态？”
“这很关键，之前中国并不愿意谈判。”
“为什么谈判内容不能公开？”
“华生，没有预备会议，没有预先拟定的初步协议，不会有什么内容。”
“《华尔街日报》称他们手里有美方的谈判文件，不但要求中国停止报复措施，而且要中国政府中断对中国制造2025的支持，还要中国在WTO撤诉……”
福尔摩斯大笑起来，“打不还手，自废武功，还不能告状，把钱统统交出来。”
“这不是入室抢劫吗？《华尔街日报》太夸张了吧？”
“这些条件是真是假？是否敢在北京提出？都是可疑的，放出风声，只是想搞乱中国舆论场。”
“中国网媒就喜欢传播这些耸人听闻的猛料。”
“从整个贸易战来说，可以令许多中国人从对美国的盲目信任中清醒过来，这一点意义非凡。”
“谈判还会继续？”我喝光了最后一口咖啡。
“贸易战继续， 谈判就会继续，但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也别想在谈判桌上得到。”福尔摩斯掏出一根香烟。
“歇洛克，有人说中国人重面子，只要美国面子给够，中国可以让步，所以来了高级代表团。”
“意思是美国不要脸？”福尔摩斯冷笑着。
“但这个说法，很多人相信。”
“华生，面子，在中国社会里是相互的，对不要脸的人是不存面子的。”
“如此庞大的代表团，难道对中国没有造成压力？”
福尔摩斯摇了摇头，“对日本是有用的，但中国不是日本。”
我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深深吸了一口烟，“歇洛克，我感觉美国手里有好多个剧本。”
福尔摩斯走向我身边，轻轻说道：“也许再演十年，男主角就该谢幕了，就像大英帝国退出历史舞台中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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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5-5 06:48: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