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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Y4 k$ R; R锋利的犁铧在黑土地上耕过,犁铧划过的沟,就叫做垄沟,而耕出的土台就叫做垄台,农夫们在黑土地上培(音BEI)起了垄沟垄台。垄沟是进行田间管理时人落脚的地方,而种子呢,就播种在垄台上,庄稼在垄台上生长。大田的这种耕作方式就叫做“大垄单行”。等到明年春耕时,犁铧把垄台一分为二,于是,去年的垄台变成了垄沟,去年的垄沟变成了今年的垄台。直到今天,关东地区的所有农田,除了水稻田之外,一律采用大垄单行的种植方法。" `: k; _( V#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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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认识的一位车把式见多识广,有一次他对俺说道:“春生啊,说起来都绝了。俺赶着大车哪儿都去过,从辽南大连到江北漠河,所有的垄沟垄台都一般般儿的宽窄,大车在垄沟里走,从来没有遇到过不一般儿宽的,就像用尺子量过一样。你说,你说这可是咋整的呢?”6 A; I6 q. S$ d5 N( e. F
$ p; T& D3 P2 r呵呵,咋整的?这就叫“车同轨”呗!哪里的大车上路不走车辙?哪里的大车下田不走垄沟?路上的车辙一般般宽,田里的垄沟垄台也就一般般宽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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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 C3 ~8 c: ~5 p! M1 @大垄单行耕作法历史悠久,早在春秋时期便已经普遍应用于黄河流域。据《左传•成公二年》记载,公元前589年,晋国正卿卻克帅八百戎车,于鞍地大败齐侯。齐国遣使前来求和,而晋国的条件非常苛刻,除割地赔款之外,还要求“必以萧同叔子为质,而使齐之封内尽东其亩”。“尽东其亩”是什么意思啊,就是齐国的垄沟垄台,必须一律改为东西方向的。这样,若是再发生纠纷,晋国的装甲部队就会沿着东西方向的垄埂,顺利进入齐境。由此可见,在春秋时期,大垄单行耕作法已经在齐晋等国普遍应用了。. D$ T. i# B" w; A.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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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垄单行耕作方式的优点很多,除了通风、保墒、防涝等功能外,在生产关系方面,还起到了分工协作、责任到人等作用。春播,夏锄,秋收,几乎所有的农活都在垄上,每人“拿”一根儿垄,你要是想偷懒耍滑,呵呵——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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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在农村三年多,一直同“大垄单行”打交道。) d5 w+ ^2 k. f* w, e: y& G, n6 c6 {) }#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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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播种,是技术要求非常高的农活儿。种子撒多了,是一种浪费;可种子撒少了呢,那更不行:一方面,要堤防天气的变化——倒春寒;另一方面,野地里的田鼠和家雀儿(即麻雀)又要来偷吃,特别是那些麻雀,一来就一大群,一祸害就是一大片。呵呵——当年老人家把麻雀列为“四害”之一,并不是一点儿道理也没有啊。春播的时候,先是用小一号的铧子在垄台上犁出一道浅沟来;接着,由经验丰富的几位老农在这道浅沟里撒下种子。他们左手提着柳条篮子,篮里就是待播的高梁或者是玉米种子;右手抓起一把种子来,高高举起,轻轻撒下,把种子均匀的播到垄台上。象俺这样的有力气没技术的劳动力呢,就做一些辅助性的工作,两人一组,用“收子”来收土,把人家撒在垄台上的种子用土盖好。当然,这也需要点儿技术,土盖厚了不行,种子难发芽;土盖薄了也不行,既怕倒春寒,冻坏了种子,又怕田鼠或者家雀儿来祸害。不管怎么说吧,反正,春耕大忙季节,俺们倒不觉得怎么劳累,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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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T6 W& a" N& N5 H! l* [5 A“秋分动刀镰”,九月底,庄稼成熟了,俺们在垄上忙碌着秋收。手中的镰刀磨的飞快,杀在庄稼秆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刚割下的玉米秸子,甜甜的,充满了水分,嚼上一口,就象嚼甘蔗一般。大伙儿都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时间也过得很快,上午割地,一会儿,就到晌午头儿了;下午割地,一会儿,太阳就落山了——收工!7 O. ~ Z: }0 n7 p" R1 D' M
/ h9 X% F" q _至于冬季的打场,积肥,又都是大伙儿混在一起干的,你干多点儿,我干少点儿,说说笑笑的,谁也觉查不出来,也好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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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1 m( I4 f9 s" J. U: G) L铲地则不同喽,至今想起,俺还心有余悸也。0 S% `! O7 {# s
1 L# q, h! n& ^0 @7 d$ \# o+ H# B关东大田里的庄稼活儿,讲究个“三铲三耥”,要铲上三遍,再耥上三遍。小苗刚出土,第一铲就开始了。什么“芒种开了铲”啊,得了吧,小苗一出土就开铲了。清晨的露水打湿了你的裤脚儿,傍晚的强风又吹得你透心的凉。你手挥锄头,要把垄上的杂草铲干净,要把垄上的土铲松软,要把多余的苗儿锄去(术语叫“间苗”)。“一铲”过后,垄台变低了,垄沟变浅了。于是,队里的毛驴、老牛齐上阵,拉着铧犁,把垄沟里的土再翻到垄台上去,这就是“一耥”。8 J _3 B6 O. Q" R: o;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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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铲二耥”是紧接着“一铲一耥”进行的,这中间没有一丁点儿的间隔。这时候,庄稼苗长有一尺来高了,杂草也重新钻出头来。盛夏的烈日当头照着,天上没有一片云彩,一丝的风也没有。你手挥锄头在田里忙碌。土要铲松,草要铲净,还要小心地进行第二次“间苗”。速度要快,加快,再加快,因为,身后耥二遍地的毛驴、老牛,就要追上来了。! n: r7 T1 {6 b1 B& e- e2 M
3 A& T! t, _ c% K. L+ Q" B到第三铲时,庄稼苗已经长成了棵子,有二三尺高了。穿长袖衣服,你怕捂得满身痱子;可穿短衣短裤呢,高粮叶子玉米叶子又割得你胳膊上腿上尽是血口子。该死的野草又长高了,垄上的土块又板结了。当心啊当心,锄头尖可千万别碰在庄稼棵子上,浅浅的一道小口儿,就要了一棵高粮苗儿的命啊,半斤粮食可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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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B5 ?0 W3 j+ g俺说铲地最累,最可怕,累就累在,怕就怕在:第一,割地,播种都是一遍就成,而铲地呢,却要连铲三遍,劳动量是春播或者秋收的整整三倍;第二,春播或者秋收的时候,气候凉爽,人也不觉得有多累,而铲地的时候呢,却正是一年之中最热最热的季节,啥事儿都不干还冒汗呢,在大太阳底下拼命地干着,能不累吗?;第三,关东地区的夏季,黑夜特别的短,刚睡下一会儿天可就亮了;白天又特别的长,太阳眼看着已经偏西了,可就是他NN的悬在空中不落山。6 {; l! X( j" s1 i( x! f3 _8 \'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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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们插队青年怕铲地,其实,其他社员也发躇哇。他们比俺们,虽说是铲得快了一点儿,可也都是用尽了全力。农村男青年为什么那么瘦?个子那么小?还不是过分的辛劳给累的!农村女青年为什么肩那么宽,胯那么宽,不像个闺女倒像是个中年妇女,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还不是农活给累的!9 b) m& }0 ?5 n/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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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性的情况是这样:别人就比俺快那么一点儿,铲到地头了,能坐下休息个三、两分钟。俺低着头,猫着腰,铲啊,铲啊,终于,也铲到地头了。俺刚想扔下锄头,象别人一样,躺地下伸伸腿,直直腰。可是再看“打头的”,他已经笑眯眯地站起身来,扔掉手中“一头拧”的烟屁股儿,操起锄头,开始铲下一条垄了。怎么办?没法办!咬紧牙关跟上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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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条垄,俺们知青只比别人慢那么一点儿,可就这一点儿,就追得俺们气喘吁吁,天旋地转。而别人呢,就快了那么一点点儿,却显得从容不迫,进退自如。不行,俺再加把劲儿,下一根儿垄一定要死死地咬住他们,寸步不落!谁知道,俺这么一加快速度,坏了,新的问题又来了!刚铲出半条垄,队长和“打头的”要检查质量了。“漏两根儿草砍一个坑儿,砍一个坑降一级”。俺漏了五根草,被连砍了两个坑,降了两级,评工分只能评为第三等。打头的还说:“便宜你啊,再多一根草,就降你三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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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Q4 t9 f7 r铲地累不累啊?累!怕不怕啊?怕!不这么干行不行啊?呵呵——不行!绝对不行啊!关东农民靠土地吃饭,靠老天爷吃饭。人为的一点点努力呢,就全落实在铲地这么一条上。老人家“八字宪法”的后三个字“保、工、管”,在俺们关东,全都实实在在地落实在铲地这一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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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渰萋萋,兴雨祁祁,雨我公社田,遂及自留地。”地理教科书上所说的“高温多雨同时来临”终于被俺们盼来了。“三铲三耥”终于结束了,“挂锄”喽!瓢泼的大雨下啊下,连下了几天几夜,下得是沟满壕平。道上的积水有半尺多深,庄稼地里呢,雨水把土地都泡成水豆腐了,一脚踩下去,泥水能没到你的膝盖。听吧,在庄稼地里,你能听见“咔吧,咔吧”庄稼拔节疯长的声音。好雨呀好雨, 正如农谚所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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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N1 P: |7 J% N* I D有钱难买五月旱,六月连雨吃饱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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