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 创：学厨经历 （十一）

老光

       打从记事起，便听说这么几句说词，道的是天底下吃辣椒的厉害人。
    那话儿是这么说道的：四川人不怕辣，江西人辣不怕，湖南人怕不辣。
    若把这话作一个比较，从中便可看出，这三省人才吃辣椒，那是一个赛似一个，一个更比一个要狠！
    四川人不怕辣，说的是川人见到辣椒端的是不怕，显见得这是吃辣椒的一筒狠角色啵。江西人辣不怕，呵呵！那是说见了辣椒不怯场，碰到辣椒便能吃，显见得吃辣椒又狠上了一层。湖南人怕不辣，吃辣椒越来越凶狠，一般人见到辣椒唯恐避之不及，可这湖南蛮子却嫌辣椒不辣，希冀的是越辣越好，更又是狠上加了个狠字儿。由此联想起，毛嗲嗲当年在延安那会，曾半开玩笑半当真说过一句话，吃得辣椒才干得革命！如此看来，也就不难理解湖南人好吃辣椒的天性，为何如此的凶狠哩！
    你且看看，这三省人才，吃辣椒是不是一个赛似一个，一个更比一个狠啰！？
    湖南人中，吃辣椒的狠角色，多出在湘西地方。
    乾隆朝《辰州府志》称：“辰人呼为辣子，用以代胡椒，取之者多青红皆并其壳，切以和食品”。此话摘自于志书记载，可不老光凭空杜撰的！
    也难怪，湘西地方皆崇山峻岭，尽是山连山起伏连绵不绝的大山区。秋冬季节，日照稀少，山峦多树木多雾气也大，雾气中含水分，阴冷且又潮湿，食物袪寒解湿气唯有多吃辣椒多喝酒，方能促进血液循环，祛寒除湿。因此需求与必要，湘西人自小起始，便养成喜食辛辣与嗜酒的习俗。再者呢，山区多野味山珍，人多用辛辣酌料祛除腥膻气味，这也是嗜辣的重要因素之一。
    小的时候，曾听老娘讲过湘西吃辣椒的一狠人。这是老娘的亲身经历，也抗日战争时候的一件陈年往事。
    1938年，南京沦陷，日本佬烧杀掳抢，下江人（江浙一带）纷纷逃往内地避难躲祸。
    有钱人，战端起始便溜之大吉，包船租车一溜烟逃向了四川大后方。没钱的穷苦百姓，只得开动自己的‘11’号车，凭着两条腿扶老携幼，移崽崽般慢慢地前行，一天跑上一截路程后，再又歇上一程，且行且走慢腾腾往前挪步。一听到日本佬从后头赶哈来，人群像发疯一般地往前又猛跑上一截。
    好多下江人跑到常德桃源之后，不仅是没了力气，身上也没得盘缠盘米再往前挪动半步了。
    老娘说，那个时候，真就是如古人所道的那般：宁为太平犬，莫做乱世人啦！没得法哟，好多下江人便留落在湘西一带的乡下，求嗲嗲，告奶奶，找周围百姓讨间空房子住下来，停留在这儿再想法子谋生存活命呐！
    那年头，满世界兵荒马乱的，到处都是枪子儿横飞，尤其讨厌的是小日本的那个飞机，天天跑来扔炸弹。老百姓被炸弹赫掉了魂，听到警报拉响就四散奔逃。为逃命方便利索些，人们裁一块龙头细布缝一个口袋，袋口用根鸡肠带子缝合起来，把金银细软统统装在里面，听得警报拉响，把袋袋甩上肩头背起就跑！因是逃难所用，人给这袋子起了个专有的名词：警报袋！
    小时，还时常听老辈人念叨：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飞机屙把八（屙屎，意指日本佬的飞机扔炸弹）。
    日本佬的飞机来得多了，老百姓也搞怕了，闻到竹根就是蛇！听到防空警报不停地啾，男女老少便争先恐后钻洞子，拱树蓬。没洞钻的赶快寻个地方躲藏起来，日本佬的飞机在天上看得远，瞄得清，开着飞机跟人群追赶，机关枪朝着地面上的人畜猛地扫射，机关枪响哈起来，枪子儿啾！啾！啾！骇得人一个个心惊肉直跳！百姓们更怕的是天上掉炸弹，掉落地像打炸雷的轰隆隆直响。这炸弹又没长个眼睛的，若是不幸之中之万幸，一哈落在哪个人的身上，我的个儿呢，谅必那人也是背得它不起的！
    非常时期，样样事如同火急，做啥均得从简办理，容不得像从前的那个卵样，做嘛事都讲究个停腔落板，不慌也不忙，从容更不迫，讲哈子摆眼，抖哈子排场，耍哈子威风。
    这时节，喜欢抽烟的也得与时俱进，讲起了效率。
    趁那飞机还没来时，抽空子从袋袋里头，摸根纸烟出来，或是用纸卷一根喇叭筒，划着洋火，赶快抽它几口，过哈子烟瘾。
    这会儿的人啦，没机会也没时间，像从前那样起摆眼，人端端正正坐在板凳上，翘起那木马腿，消消停停，一手抱一个水烟袋或是吹吹棒，一手拿一根纸媒子，慢吞吞塞满一烟袋锅的丝烟，随后，“卟”的一口，吹着纸媒，把烟丝点燃，再消而停之，悠悠合合，眯起眼睛，咕噜噜，咕噜噜，吞云吐雾当活神仙呐。
    战乱时刻，无论上下贵贱，军民官绅，大耳朵百姓，吸纸烟的日渐多起来。
    下江人见多识广，善于钻营，鬼点子也多，主意也多。难民中有人看到本地烟叶子价钱便宜，便想到这是战时千载难逢的绝好商机。
    于是，请木匠打造一个手工卷烟机子，从本地招一些流离失所的孤儿充当工人，再于乡下寻间宽敞的农舍作为工房，开办起手工卷纸烟的作坊，大批量生产廉价卷烟卖钱糊口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