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 创： 草 药 郎 中 ( 六 )

老光

          ‘草药郎中’也好，‘土郎中’也罢，都是乡间百姓用土法子帮人解决痛痒的草根一族。
      这种土生土长的土办法，用药奇特，花费不大，至于疗效嘛，不消说得，多是手到病除。百姓们讲究的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功夫到堂的土郎中，草药贴上去，跟着能见效，自然有人信奉你，名气也就传开去。如若治上几人不见功效，不消说得，哪怕你吹得天花乱坠，也没得鬼上门来寻你，自然也就烟消云散，又何来的往下传承？

　　说到这草药郎中，咱又得提到一位姓何的师傅。
　　这位何师傅乃是桃源砖瓦厂的一位老工人。退休之前是厂里推士机班的钳工师傅，职责是修理推土机毛病，与我的连襟同在一个班。
    据何师傅自个说，桃源快解放那阵，一名国民党军队的掉队伤员，身上别了支盒子炮，落在了他家。一家子出于同情也间夹着被迫与无奈，将其收留下来。经过一月有余有精心照料，这位伙计伤势痊愈。即将启程回老家时刻，伤兵出于感激，便把自己知道的一手草药功夫传给了何师傅的父亲。自然，这功夫后来又传承给了何师傅。
　　有草药功夫的何师傅，未曾施展过手脚，也不知道这草药是否有功效，再加那会儿人也年青，也没正式拜师学过艺，生怕一着不慎，弄出人命，落一个，扁担无扎，两头失塌。故此从不敢露出来替人治病疗伤，偶尔现一手，也多是在亲戚朋友小圈子内显一显，平素端的是深藏不露，也从不向人炫耀，更不谈及这手功夫的来龙去脉。一般情况下也不予人施药就诊，如本地俚语所道：是人不是人求他，那是从不轻易答应下来。到后来，旁人又是如何知晓他有这一手功夫的呢？
　　说来话长，先前的若干年内，何师傅一直呆在机修车间当他的钳工，沉默寡言，不显山，不露水，平凡极是。
　　同车间有位打铁的师傅，姓简，七十年代的某年春上，突然间得了个怪病：后背上长了一个砣，明底细的人知道，这砣名叫‘天疮’，是种怪病，西医拿它无法整，中医也束手无策。人都知道，背脊上仅是一层皮，肉不多，皮肤上长着那么一种疮，自己看不到，摸又摸不着，睡也睡不好。你说它是害病么，可人吃饭又不断粮，害病更不倒床。明眼人看起来，这人哪像是个有病的样儿？可衣服穿在身上，又像是披着剌片似的，极不舒坦，每天人还得光着脊背坚持着上班。简师傅心里的那一个烦呀，却又把它无可奈何。厂医务室治它不好，没得法，便转往县医院去治，开的药也吃了，针也打了无数，花的钱如同是石头扔在了深潭内，连泡泡都没冒一个，没起作用，而背上的那一个疮，越发溃烂得很，都看得见骨头冒出来哒，简师傅痛苦得整日里唉声叹气，一副遭孽的相！
　　俗话说得是：有病乱投医。简师傅一边不停地吃药打针，一边也在寻找草药郎中用草药治疗这疮，可能是药不对方或是病没瞧准病吧，背上这疮一直不见有好好转。天天上班打铁时赤裸着上身，后背脊裸露出的那个疮，红红的，如同个包子，肿得老高，老高，有时疮口处间或着还有脓液流出来，滴滴咚咚不断线地流淌。
　　简师傅开始长疮的期间，何师傅一直旁观着，没一个要出手的反应，见到简师傅使用了很多草药也未见效时，这才寻到老简说起话，说是有个方子，未必灵验，先试试看。想必他是看不过眼哒吧，同在一处天天上班，又是多年的工友，眼见病人痛苦难当这模样儿，才动了心思要伸手帮忙给治一治。
    何师傅用了些什么样的药呢？这药又能治好简师傅的‘天疮’吗？
    俺那连襟曾见过何师傅有一口装有各种瓶瓶罐罐的脚箱，这伙计一年四季用一把铁锁锁得绑紧，从不让人瞧见，只有配药时方才打开它。
    这天，配药时正好连襟也在一旁，待何师傅掀开箱盖，只见箱子内一铺拉二十四（很多）搁放的尽是些瓶瓶罐罐。老何抓出几个瓶子，倒出些药末在纸上又急忙忙给紧紧盖上，生怕连襟学了去。每个装药末的瓶瓶罐罐上都贴有药名的标签，全是些粉粉末末，有红颜色，白颜色，黑颜色……。连襟眼尖，匆匆瞄了几眼，只记下配制的药末子里面有：象皮，云母，雄黄之类。
    也许是得了师傅的真传，或许是药末对了方吧，只见何师傅用上这么几味药粉末子兑上酒，又调成稀稀糊糊的药膏，再用根鹅毛沾了些药膏，涂抹在简师傅的背上和疮上面，一天数次。只几天的功夫，眼看那背上的红肿一天天消了下去，新生的肌肉一天天长拢来。
    每一天，何师傅都要更换各种药粉，掺合进去，个把星期，简师傅背脊上除留下一个伤疤外，一切完好如初，干活穿衣也不再受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