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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朗核危机还在深化,叙利亚危机也到了爆炸性的阶段。以色列声称,即使美国按兵不动,也要单独攻击伊朗的核设施。美国国内则不仅有轰炸伊朗的呼声,也出现了直接军事干预叙利亚事态的呼声。亚利桑那州参议员麦凯恩声称,美国应该联合海湾盟国、土耳其和其他盟国,直接出动军事力量阻止叙利亚政府军对反对派的进攻,并建立保护区和安全走廊,保证反对派和平民的安全并有机会重整力量卷土重来,压制叙利亚防空力量将是第一步。与此同时,美军中东总部司令马蒂斯上将、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邓普西上将和国防部长帕内塔分别被招到美国国会,就美军对叙利亚军事卷入的准备状态作证。 O: s0 m$ S, u%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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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蒂斯上将认为,打掉阿萨德将是对伊朗近25年来在中东经营的最大打击,伊朗和黎巴嫩真主党的联系也将切断,向叙利亚反对派提供武器是一个可以考虑的选择。但马蒂斯也指出,叙利亚在地理上不便于建立安全区和开辟安全走廊,叙利亚的先进俄制防空体系使得禁飞区作战面临很大挑战。被问及中央总部是否在制定有关作战计划时,马蒂斯声称不便公开回答这个问题。值得注意的是,马蒂斯的作证围绕着美军介入对伊朗的影响,叙利亚平民和反对派不是主要考虑。马蒂斯声称伊朗是美国在中东最重大的威胁,但并没有直接支持轰炸伊朗,不管是由以色列动手还是美国直接动手。开战是一个政治决定,马蒂斯或许是出于军人不能干政的原则而对此回避。但他的一句话值得玩味:伊朗的核问题“只有伊朗人民才能解决。”' B0 K$ Y! W0 [8 R1 l
9 S2 A4 w5 R& h" ^( g在帕内塔的作证中,叙利亚是重点。帕内塔声称,美国正在研究所有可能的措施,包括军事行动,但奥巴马政府的重点依然是外交和政治压力。美国不会在没有广泛国际支持的情况下单独采取军事行动,任何军事行动都需要有清晰的法理基础。帕内塔这是暗指利比亚的先例。在利比亚危机期间,联合国通过了制裁利比亚的禁飞区决议。西方故意曲解了联合国决议,以此为授权全面攻击卡扎菲政权的法理基础,但在叙利亚问题上,连这样牵强的法理基础都不存在。另外,奥巴马在发动利比亚作战后,受到国会里共和党人的穷追猛打,差点掉进违反《战争授权法》的陷阱。如果在叙利亚要再次发动攻击,律师出身的奥巴马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除非国会明确授权,他不想背黑锅。要国会明确授权也是反将共和党一军,要么把无所行动的责任推给共和党,要么由共和党承担战争罪责。有意思的是,共和党似乎在挑唆奥巴马绕过国际共识,单方面开战;而奥巴马死守必须得到国际共识的底线,但对如何取得国际共识只字不提。英法在利比亚危机期间上窜下跳,但偷鸡蚀米,现在对远为强大的叙利亚只有口头谴责的干劲了,军事干涉叙利亚的国际共识(实际上是西方共识)即使绕过联合国也难以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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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B' N; d, f, l s2 Y* E1 y- m帕内塔还明确指出,即使美国在叙利亚卷入直接军事行动,这也将是利比亚模式,即由盟军主导,美国主要提供海空、后勤和情报支援。最重要的是,外部军事卷入或许以保护平民安全开始,但最终必然走向推翻现政权。这不可避免地导致卷入规模升级,时间延长。帕内塔还指出,美国对叙利亚的100多个反对派组织一无所知,叙利亚反对派对外界军事干预的反应无法预计,美国更是对阿萨德政权倒台后的政治真空和政治走向无法预计。利比亚的先例使得进一步卷入中东的内战成为烫手的政治选择,美国既无法坐视叙利亚反对派和平民遭到屠戮的现实,更无法承担像利比亚的无政府现状那样的政治反弹。班加西附近的二战英军墓地在卡扎菲时代没有受到骚扰,但在英军帮助利比亚反对派推翻卡扎菲后,反而遇到墓地被捣毁这样忘恩负义的事情,美国可不想在叙利亚重复这样的荒唐。在麦凯恩以阿萨德倒台对伊朗是沉重打击由证明出兵的必要性,帕内塔则巧妙地引用了政治正确的两党共识:阿萨德有没有外界干预都必将倒台。& ?$ Y) ?: k' A! E
7 | }7 `9 A3 s! U/ m) V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邓普西上将在以色列总理内坦亚胡访问美国的前夜,公开声称以色列独自攻击伊朗将是欠考虑的决定,引起以色列的强烈不满。邓普西当然不是在这样重大的政策问题上简单地在发表个人看法,他代表的是美国军方。在国会作证中,邓普西指出,“如果我们接到命令保卫美国利益,我们将准备就绪。”美国可以考虑的选择包括禁飞区、海上封锁、人道走廊、有限空袭,但叙利亚的防空至少比利比亚强5倍,国土则只有利比亚的1/5。叙利亚禁飞区的行动难度将10倍于塞尔维亚。另外,叙利亚有生化武器,这使美军的地面卷入复杂化。“这不是一个我们能不能打的问题,而是一个我们是不是应该打的问题,是机会成本怎样的问题。” 邓普西说军方已经准备了“司令部级评估”,但具体到哪支部队担任什么任务,只有等总统下令后才会进行。1 x. c0 r; W. q7 Z
( X1 ^. T6 h( y# \; T, c7 D' m在中东一阵紧似一阵的战鼓声中,叙利亚和伊朗被搅成一锅粥,其实这是两个不同的问题,但又是两个相连的问题。马蒂斯的作证指出了一个事实:叙利亚只是幌子,伊朗才是实质,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伊朗的核威胁是可以危及以色列生存的心腹大患,拔掉伊朗威胁当然可以连带解决叙利亚问题,但伊朗太大,太难啃,即使最激烈的鹰派也没有征服伊朗的想法。另一方面,伊朗的反以色列姿态和真主党的成就是伊朗在穆斯林世界的资本,趁叙利亚内乱,斩断伊朗与真主党的纽带可以打掉伊朗的羽翼,这是制约伊朗的间接战略。更重要的是,叙利亚对以色列攻击伊朗的计划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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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和伊朗没有共同边界,以色列海军的“海豚”级潜艇具有发射巡航导弹的能力,但数量和威力不足,对伊朗只能隔靴挠痒。以色列空军的实力更为强大。在理论上,以色列飞机可以绕道红海、亚丁湾和阿拉伯海从海上攻击伊朗,但这不仅大大超过以色列的空中加油能力,也容易暴露行动踪迹。从陆地上空攻击伊朗需要飞越土耳其、叙利亚、约旦、伊拉克或者沙特阿拉伯,这有很大的政治问题。伊朗核设施和1981年伊拉克奥希拉克反应堆的情况非常不一样。据报道,已知的伊朗核研究设施除了德黑兰的几个研究中心和沙里夫大学、伊朗核能中心外,至少有在波那布、莫-阿莱姆•卡拉耶、戈尔甘、伊斯法罕的研究中心、卡拉季的加速器研究中心、查鲁斯的武器开发中心、塔布利兹的军事工程研究中心和达玛兰的等离子物理研究中心,浓缩铀设施至少有拉曼德、拉西卡-阿巴德、达科因、纳坦兹等地,铀转化和重水制造有康达布、阿拉克、法萨等地,另有在布希尔的1000兆瓦级轻水堆核电站、萨甘德、纳里甘和扎里甘的铀矿和其他设施,需要打击的目标多,分布大,很多深藏地下。据估计,即使以色列出动所有空中力量,也需要至少一个星期才可能摧毁这些核设施,这还是假定以色列空军不因为伊朗防空火力、自己飞机机械故障等造成实力下降的情况。沙特阿拉伯装备有E-3预警机和F-15战斗机,以色列飞机不容易躲过探测和拦截。如果沙特阿拉伯对一次性穿越飞行还可以装聋作哑或者故作愤怒,对一个星期的持续行动就不可能这样了,在国内和穆斯林世界都交代不过去。土耳其、约旦也是一样。但美军撤离伊拉克之后,伊拉克实际上有空无防,以色列空军尽可以穿行无阻,只是中间还有一个叙利亚。叙利亚具有先进的防空体系,可以为伊朗提供预警。即使以色列飞机像奥希拉克空袭一样向红海方向起飞,叙利亚的远程预警雷达依然可以探测到以色列大机群的行踪。据美国《航空周刊》报导,俄罗斯新近提供的叙利亚雷达不仅可以覆盖以色列全境,还可以覆盖约旦和沙特阿拉伯的部分空域。打掉叙利亚,不仅打开了空中通道,还打掉了伊朗的远程预警能力。如果美国不愿意出手,借人道援助的名义打掉叙利亚的防空,就为以色列独自行动创造了条件。7 K8 T: n" L- t; O8 p: l'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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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是伊朗的核威胁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威胁?美国16个情报机构共同提交美国国会的报告指出,伊朗核研究具有武器化的潜力,但并没有迹象表明伊朗在研制核武器。以色列对美国情报的数据和结论没有异议,但以色列的门槛更低,连伊朗的核潜力都不能接受。对于以色列来说,伊朗核威胁的可能性和现实性没有分别。问题是以色列实际上不具备摧毁伊朗核能力的能力。除了伊朗核目标太多、太分散的原因,伊朗接受了伊拉克的教训,把大量核目标深藏地下,只有最重量级的钻地炸弹才能造成足够的毁伤。但以色列空军最重型的对地攻击飞机是F-15I,这是F-15E的延伸型,依然属于战术飞机,而真正重量级的钻地炸弹只有重型轰炸机才能投放,这超出了以色列的能力。大型运输机也可以投放,但这只有在彻底消灭伊朗空军和防空力量后才有可能,这对以色列来说就远远超过一个星期的作战窗口了。但任何以色列攻击将必然引起伊朗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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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普西上任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之前,前任马伦海军上将的副手卡特莱特上将曾经是继任的热选,最后由于政见和人缘问题落选,只好黯然退役。卡特莱特现在美国战略和国际研究中心任职,他认为,即使以色列单独攻击伊朗,美国没有参加,伊朗用导弹反击以色列也几乎是可以肯定的。这不单是对以色列攻击的直接反应,也是伊朗在穆斯林世界的信用所在。伊朗还会谨慎地攻击美国目标,比如攻击波斯湾油船,或者在霍尔木兹海峡布雷。伊朗还可以在盛产石油的沙特阿拉伯、伊拉克、科威特什叶派地区发难,扰乱石油生产和运输。伊朗甚至可能向阿富汗境内偷运军火和炸药,通过阿富汗反美武装间接攻击美军目标。但伊朗不会直接攻击海湾美军,以免造成美军的全面反击。伊朗对控制和西方的冲突烈度已经很有经验,深谙既要打痛、又要避免升级的要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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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则认为,为了消除伊朗核威胁,以色列承受的任何伊朗反击都是值得的。以色列国防部长巴拉克就说:“在特拉维夫掉下40枚导弹是好事吗?当然不是,但比伊朗拥有核武器还是要好。”然而,对于美国来说,伊朗的核武器还是一个遥远的威胁,美国不想在叙利亚卷入,更不想在伊朗卷入。/ F4 |/ D+ Z N6 R
. X) P6 v& R- W/ j* B; u* G美国倒不一定是绝对反对打伊朗。美国空军参谋长施瓦茨上将在回答记者关于轰炸伊朗的问题的时候反问:“我们做的任何事情都有一个目的。(轰炸伊朗的)目的是什么?是消除伊朗的核能力,还是延迟(伊朗的核研究),还是(给伊朗核研究)增加一点麻烦?”这对以色列也是同样的问题。现实地说,如果只能一次性偷袭的话,以色列空军只有给伊朗核研究增加一点麻烦的能力。如果能赢得一个星期的作战窗口,较大地延迟伊朗核研究和形成核战斗力是可能的。但要永久性地消灭伊朗的核研究能力,使伊朗的核武器永远不可能实现,这连美国都难以做到。对于美国来说,外交压力,经济制裁,绑架、暗杀伊朗核科学家,阻扰伊朗获得核研究相关的技术、设备、材料,用计算机病毒破坏伊朗铀浓缩设备,这些都是乐此不疲的,但直接攻击伊朗,就要骑虎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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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对于为以色列打开叙利亚的空中通道也不热心。且不说以色列攻击最终也要使美国遭殃,在美国广播公司的访谈中,白宫官员声称,美国直接军事干预将使叙利亚全面内战加速爆发,实际上恶化人道环境,而且不能阻止暴力,这还没有算入轰炸可能使平民伤亡增加的因素。叙利亚和利比亚不一样,阿萨德没有用空军攻击平民,反对派也没有控制大片国土,在人烟密集地区的狙击手和炮兵也使得盟军空袭容易误伤平民。# y8 k- u& q, a1 q H7 r3 q% Q& f, V
& A. O1 G/ x) d7 g3 Y4 q共和党对奥巴马的压力不全是为以色列着想,也有在大选年为奥巴马下套的因素。如果奥巴马出兵,他就是把美国带入又一场战争的罪魁;如果奥巴马不出兵,他就是拱手放弃美国领导地位的懦夫。在帕内塔佐证期间,亚拉巴马州参议员萨逊质问道:美国法律规定,总统获得国会战争授权然后才谈得到去联合国赢得国际支持,何来没有国际共识就不打叙利亚的事情?但奥巴马不上当,反而将共和党一军,在2月28日全国广播公司的访谈中,奥巴马直言:“如果那些(主战的共和党)人认为现在是时候发动一场战争,他们应该站出来明说,同时向美国人民解释为什么应该这么做,战争的后果是什么。所有其他的只是空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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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巴马看准了共和党只敢以对叙利亚反对派人道救援的名义敲打白宫,但并不敢正面主张在叙利亚发动一场大规模战争。在利比亚危机期间,美国国内就对参战热情不高,现在美国国内对卷入叙利亚内战的热情更低。鹰派想直接打伊朗,厌战派则在阿富汗和伊拉克之后已经对在穆斯林世界再打一场没有结果的战争很厌倦了。但美国不排除武装反对派的可能,平息叙利亚内战并不是美国所关心的,维持逊尼派的反对派和支持阿萨德的什叶派之间的内战是耗散叙利亚甚至穆斯林世界反对以色列实力的最好途径。10年反恐期间,美国实际上忘记了海洋战略的原则:避免过度卷入和大陆霸权的直接抗争,自己只是在关键的时候压上天平,使天平向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倾斜,主要靠借助友邻力量来消耗敌人。在二战中,美国支持英法苏中和德日对抗;在冷战中,美国支持西欧和日本、中国与苏联对抗。但是在10年反恐中,美国赤膊上阵和穆斯林极端势力死磕,犯了海洋战略的大忌。现在逊尼派和什叶派在叙利亚火并,正是美国施展海洋战略的绝好机会,这决定了美国对叙利亚内战的基本态度,只是叙利亚人民要受战火之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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