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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 霸王别姬,到底哪里好?(转)
热度 2 gordon 2016-11-23 10:41
文 | 倪一宁 程蝶衣 我觉得与其把程蝶衣定性为同性恋,不如称之为,性别认知障碍。   小孩子建立性别意识的关键年龄是3-5岁,那这个阶段的小豆子在做什么呢?他跟他妈妈一起住在妓院里,他妈把他送去学戏的时候,说了句很关键的 话:“不是养活不起,实在是男孩儿大了留不住。”为什么留不住呢,因为妓院里需要的男性劳动力始终有限,而作为一个母亲,她的羞耻心不允许她在孩子的注视 下“工作”,出于护犊之心,她也想给他找一个出路。在小豆子的童年时期,他周围接触到的全是女性,他看到的男女关系,是浑浊且庸俗的。   男孩子在一个全然女性的环境下成长起来,这样的例子,文艺作品里不少。最方便联想到的是《鹿鼎记》,同样作为妓院里长大的孩子,韦小宝的性格特 质就是油滑、机灵、讲义气,对女性有天然的追逐,也有玩弄成分,他吸取的是“江湖”的生存规则,模仿的,实质是妓院里的嫖客。看《一代宗师》就知道,古代 的妓院,其实是三教九流汇合之地,韦小宝最终,就是长成了小时候看到的那些嫖客。   但小豆子不太一样。他潜意识里,是把自己跟那些妓女等同化了。这里没什么不敬的意思。虽然李碧华在原著里反复强调“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但我们可以看到,同样是“戏子”,段小楼在面对很多抉择的时候,态度跟程蝶衣是不一样的。   比如在对袁四爷的态度上。程蝶衣全然是恭敬的,温顺的,但段小楼就是满不在乎的态度。袁四爷对着镜子凝视程蝶衣的脸,说“有那么一二刻,袁某也 恍惚起来,疑是虞姬再现啦。”这时候程蝶衣的眼神,还是很有点惺惺相惜之感的。但打破这种“属灵”境界的人是谁呢,是段小楼,他很大力地拍了拍靴子,还打 断了四爷的问话,去他身边捞了件衣服。   这里其实是强调了两人的不同属性。 程蝶衣是一个女性化的依附的姿态,而段小楼,则是一个纯男性化的身份 ——我觉得没必要上升到“不畏强权”,这 是种对权力的天然的挑衅,就像很多男孩子小时候热衷于跟班主任对着干。类似这样的场景还有,小楼结婚的时候,程蝶衣跟他说:“袁四爷今晚上请咱们过去,要 栽培咱们。”   段小楼的回答是:“姓袁的他管得着姓段的吗?”  然后一语成谶:“我是假霸王,你是真虞姬。”   这个“真虞姬”包含两个概念,一是人戏不分,把戏看得比天大。第二个,就是 程蝶衣始终是把自己放在一个女性位置上的,他是习惯于被照顾、被重视的。他后来跟菊仙的种种不合,除了吃醋之外,也有女人是同行所带来的天然敌意 。   我习惯于把女性身上的特质拆解为两部分,一是孩子气,二是母性。蝶衣主要具有的,就是这份孩子气。他在电影里的几处“叛逆“,都是带着孩子的天真跟残忍。   比如他为了救段小楼,去给日本人唱堂会,段得知后,啐了他一脸。程蝶衣对这个事情的解读是什么样的呢?他说里面有个叫青木的,很懂戏。由此看,程蝶衣对“家国””民族“这一类的概念,是很薄弱的,对他来说,世道如何无所谓,最重要的两样东西——京戏、师哥在就好了。 再比如他因为段小楼写给他字据,表明从此不再跟他一道唱戏,于是就绝望地在法庭上认罪,还说了句很“大逆不道”的话:“要是青木没死,京戏就传到日 本国去了。”这传达的其实是“艺术无国界”和“艺术高于种族”的想法,侧面也反映了,这个人只精湛于艺术,在政治上一窍不通。   所以在结尾文革那一场戏里,段小楼揭发他,是为了自保,想苟且求生,但程蝶衣揭发菊仙的“历史”又是为何呢?他纯粹就是报复,非常孩子气的野蛮 的报复(这里的孩子气没有任何为他开脱的意思),属于被背叛以后的应激性反应。在他心里,师哥一直是庇护他的存在,那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呢,他下意识地, 归过于菊仙,讲道理,把一个男人的错迁怒于另一个女人,这本身,也是非常女性化的做法。   在这段揭发里,他说了句非常有意思话,他吼道:“ 我早就不是东西了,可你楚霸王也跪下来求饶了 ”。  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程蝶衣作为一个男戏子,确实遭遇过不少男性的猥亵,直接点的是大太监张某,婉转点的是袁世卿。在这个过程中,他无法不感觉尊 严受辱的。而从电影看,段小楼从没有性取向的困惑,没有受到过男性的猥亵,甚至是以挑衅的姿态面对强权,所以程蝶衣对他的彻底投降感到震惊。第二,是这句 话非常有“虞姬”心态,什么叫“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就是 我本来也不尊贵,我的价值是因你而存在的,那你突然都跪倒了,我就不知道我还算什么 。   你看从电影的设置看,程蝶衣唱得应该比段小楼好,但始终是他求着段小楼合演。这就是虞姬呀。在霸王眼里,虞姬和乌骓马一样,不过是上等玩物,有也可以,舍也无所谓,甚至你都说不清,他对虞姬的保护,是出于爱还是男性自尊作祟。但虞姬对霸王,就是非常简单的追随。   虽然程蝶衣死在十一年后,但其实段小楼揭发他的那一刻,他就死了。   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京剧被拿来改成了四不像,最重要的人又亲手舍弃了他,他看到的,是四面八方的神像坍塌。   你怎么还能要求他,有血有肉地活着呢?    段小楼 张丰毅的脸跟胡军一样,都非常讨女人喜欢。   这是一张看起来就很有安全感的脸,他所饰演的段小楼,乍看,也很让女性有托付终身的冲动。   有一点混不吝,有一点急智,也有一点气魄。前半段的段小楼,是非常讨喜的角色。   他跟程蝶衣不一样,他没把戏看那么重。袁四爷首次到访,他跟没事人一样,拍靴子,拿褂子,面对袁四爷提出的“楚霸王应该走七步,你为何只走了五 步”这个问题,他是明面上奉承认错,暗暗以不屑的态度抵抗的。他说:“您还能有错吗,您要是错了,那我们兄弟俩这点玩意,还敢在北平戏园子里混吗?”   这段话仔细剖析来,可以看出他几个性格特点。   一是 早年特别硬气,对袁四爷这类权贵人物,都隐隐的看不上,这话明面上说得客气,其实夹枪带棒的,谁都听出来了 ,蝶衣就使劲攥他袖子,然后解围 说:“四爷,您得栽培咱们。”打个不太合适的比方,一个是班里的小霸王,天不怕地不怕,感觉总在老师背后偷偷地“切”一声,另一个,就是 读书好又乖巧的女 同学,殷切地看着老师说,恳请您多多指正 。袁四爷一眼就看出了程蝶衣对段小楼的依恋,所以他是带着一点醋意在质问,但段小楼心底很坦荡,他只是把蝶衣当兄 弟,对袁四爷,也就是一种“老子有真本事,谁敢奈何得了我”的狂妄。 第二个特点,就是他真的没那么热爱京戏。对他来说, 戏班子就是个工作场所,唱戏就是个行当,他真正享受的,应该是成名成角,成为人中龙凤的滋味 。你 看他去逛窑子,首先问的就是菊仙,为什么呢,因为她是头牌。他为菊仙出头,也不是真的想娶她,就是打抱不平,又爱逞英雄气,闹完了以后,他就回去唱戏,也 没追问菊仙的下落。   应该说段小楼所代表的,也就是大多数男性的生长过程。引用《艋钾》里的台词,“年轻的时候我也以为我是风,直到最后我遍体鳞伤,老了以后才知道,其实,我们都只是草。”   段小楼走的,也是这条路。只是电影里把他的转变,展现得很具体。   比如段小楼一开始,还敢呛袁四爷,面对“楚霸王到底该走几步”这个问题,避重就轻地扯过去,等到要四爷设法营救蝶衣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说“七 步”,但这时候的小楼,血性仍在,四爷要他走走看,他就愣住了,是菊仙来救的场。但若干年后的文革,面对曾经收养的孤儿四儿的无理要求——要他表演拍砖, 他为了保命,一五一十地照做了。  再比如段小楼对“京戏”的态度,前半段,日本军官拿他的戏服试穿,他一发怒,就把茶壶磕在了其他军官头上,这里能看出来,他还是敬重艺术的。等到 新中国成立后开会,讨论“现代戏”的时候,他先是踟蹰,然后终于说“只要是西皮二黄,它就是京戏”,这时他已经走到了坚守的蝶衣的反面。等到他一边把戏服 扔进火里,一边怒斥“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时候,他等于是,在否认京戏的同时,把自己的前半生也否定了。   这个转变,程蝶衣把它归过于菊仙,认为是女人的短浅眼光,让师哥变成了只求苟活的乱世蝼蚁。   有人把它归过于时代,政治的力量太强大,容不下一点反对的、不和谐的声音。所以硬生生把一个“楚霸王”,变成了猥琐的小男人。这里有个很有趣的 细节,全片只有一处提到刘邦,就是在国民党败退,解放军即将进城的时候,老那说了句“刘邦来了”。换个角度说,影片是从这里开始,设置段小楼彻底沉沦的。   我倒不尽然认同以上两种说法。 段小楼的“英雄气概”,与其说是性格使然,不如说,是少年血性 。什么是少年血性呢,片子里其实探讨过,成年后的段小楼和程蝶衣在拍照,被游行学生堵住,段小楼跟老那有一段又狠又毒的对话——   “一个个都他妈忠臣良将的摸样,那日本兵就在城外,打去呀,敢情欺负的还是中国人。”   “瞎哄呗,学生们不都没娶过媳妇儿不是?总得找个地方煞煞火。”   段小楼所批评的,恰好也是自己的命运。    他早先的那些事迹,半是正义感使然,一半,也是荷尔蒙反应 。一个人对伴侣的态度,其实能够折射出很多东西的,段小楼早年的英雄救美,未必是真的 有心怜惜菊仙,更多的,是想逞一时意气,后来师傅揍他,菊仙前来干涉,段小楼直接就扇了她一巴掌,怎么说来着:“老爷们的事儿,没你说话的份”。   讲到底,这不是一个尊重女性的问题,这是一个,把自个儿搁在哪的问题。   年少时那么铁骨铮铮,到底是因为心胸坦荡,还是因为,你那时是角儿,是腕儿,是被捧着的那个人。   后来一步步甘愿苟且, 到底是女人在拖累你,是家庭在牵绊你,还是你终于意识到,你也不过是草,是可以被时代车轮轻易碾死的小兵 。    勇敢是有知仍无畏。而少年心气,大多,是来自井底观天的自信 。   没错,命运把他打趴下了。但我觉得,“趴下”的根本原因,是段小楼从没有什么,真正想守护的东西。一个人,如果只追逐于权力,那么最终也将匍匐 于权力。 段小楼的“骨气”,主要来源是男性荷尔蒙和年少成名,而这两件,慢慢的都被剥夺了。他发现自己其实没什么可怕的 ,所以他也如愿的,活得最长久。   这就是这个世界有趣的地方, 你想守护的东西,是你的软肋,也是你的脊椎。而当你没什么真正想保护的时候,你会特别安全,也会趴得,特别低。    菊仙   如果说程蝶衣代表的是女性特质里的孩子气那一面的话,菊仙,就是自始至终的“母性”担当。   她在整部片子里,只被“解救”过一次,但这一次解救,就成了她的原罪。老鸨在她赎身时,恶狠狠说了句,“那窑姐永远是窑姐”,这话也判定了她一生的命运。虽然菊仙当时轻飘飘地回击说,“回见了您嘞”,就光着脚去找段小楼了,但她心里,难道真的不存在一根刺吗?   恐怕不见得。   菊仙为什么会选择段小楼,这是个有意思的问题。除了我们前面陈述的,张丰毅长了张讨女人喜欢的脸,以及他恰当地表现出了英雄气概外,我想更重要的,是他给她以“惺惺相惜”之感, 他们俩讲到底,都是外强中干的人 。   菊仙的出场就很强势,被妓院客人要求嘴对嘴灌酒喝,不从,但她的对策是什么呢,是硬着头皮往下跳,要不是底下有个段小楼,恐怕早就入了土。她表现得泼辣,甚至敢打客人巴掌,骂人家是“她妈丫头养的”,可是这些都不能真实改善她的处境,她连亲妈是谁,估计都不太清楚。   菊仙两次跟段小楼剖白过心迹,一次是赎了身以后去逼婚,台词是“菊仙命苦,你要是收留她,有人当牛做马伺候你”,一次是,跟你讨饭也不嫌弃。在 这里必须说一句,巩俐牛逼,她大概是唯一一个,在屏幕上又美,说这种话又一点也不违和的女演员。她身上有一种叫义气的东西,那种义气可能短浅,可能胸襟不 开阔,但是扎扎实实的义气,类似于“我跟了你,从此以后,你这个人就归我管,旁人想要动你,得先从我身上跨过去”。   爱得这么英勇,主要还是因为没有退路。或者说,她没把妓院当成自己的退路。   菊仙究竟有没有为自己的出身自卑,我以为是有的。她谨记着自己的身份。她选择段小楼,有部分是出于“门当户对”的心理,他是戏子,她是娼妓,谁也没比谁高贵到哪去。 但段小楼偏偏又桀骜不驯,这就给她一种很温暖的暗示:他们俩手拉手,或许能集体跳出命运这个火坑 。   菊仙是非常不贪婪的一个人,她一辈子的目标,也就是过个“安稳日子”。程蝶衣对她的排斥,还有争风吃醋的成分,她对程蝶衣的厌恶,纯粹就是想排除一个不安定因素。 她跟段小楼和程蝶衣都不一样。小楼是有成为“人上人”的愿望的,蝶衣则是戏痴,她没有这么高远的目标,她就想跟心上人,生俩胖娃娃,过过小日子。 她太知道自己是从怎么样的境地里爬出来的,所以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感恩,并且忠实捍卫。   片子里有个很好玩的设定。就是看戏。小楼跟蝶衣一起唱戏,镜头特写过看台上很多人,袁四爷、日本军官、国民党高官,还有菊仙。你发现没有,其他 人,都是欣赏艺术的心态,都风度翩翩地鼓过掌, 唯独菊仙,她每次都很紧张,她来盯这个场子,不是来感受行云流水的唱腔,而是以防出乱子 。她真的欣赏过段小 楼的表演吗?恐怕也没有,她觉得他玩蛐蛐也不是什么大事,爷们嘛,谁还没有个爱好,但他要跟程蝶衣同台,她就要从中作梗。   艺术对她来讲,太高深莫测了。她所祈求的,就是好好活着。   但也就是这样一个,实际得有点过分的菊仙,最后从火里捡出了那把剑,交还给了程蝶衣。  她也不是没有欣赏的天赋,她从前太紧张了,像母鸡护着小鸡那样,护着那个男人,没心思再去想别的。而段小楼的一番揭发,让她的信仰摇摇欲坠,这个人——真的值吗?   中国有个很美的词,叫“良人”,对菊仙来说,她像信仰一尊神像一样,信仰了段小楼半辈子。到最后发现,他变成了一座泥菩萨,只求自己过河,不想再渡别人。   在很多中国人的眼里,女人是没有春秋大义可言的,她们不懂什么主义,谁对她好,她就跟谁走。大部分时候的菊仙,也在印证这一句话,她不停地劝段 小楼跟程蝶衣断交,不断地教他识时务, 然后有天她发现,这个男人学得太好也太精了,可其实人,是有一点憨气的时候才可爱,就像他当年恁头恁脑,在楼底下接 住了她。   菊仙上吊了。镜头扫过的物品,都是她出嫁时穿的,那时候她主动掀开喜帕,奔向段小楼,觉得一切可以重新来过。   但到底没有。    陈凯歌说电影的主题是“背叛”,我的理解,却是幻灭。   它告诉你,但凡有所求,就会受困,受苦。人世千重苦,而你是我自找的那一重,所以更苦。   我们凡人,不敢成为程蝶衣,也不甘心折堕为段小楼。我们夹在当中。   到底是“无知无觉”,还是“睁开两眼,看命运光临”,要选择哪一个,这是每个人无法躲开的的人生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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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 20151120 看《霸王别姬》
喜欢 2015-11-21 10:33
22年前的电影。看得落泪。 关注了《充电时间》。源自“喜马拉雅”的“专栏精粹”,今天听了很多集。 昨天一直在织红毛线袜,直到夜里两点多。因为拆了很多次。 今天(第二只)织得不多,也拆了几次。 昨天没顾上写日志。少挣7元。
个人分类: 杂记|0 个评论
分享 (转)一言难尽袁四爷
热度 12 到处停留的叶子 2011-10-18 04:38
(转)一言难尽袁四爷 李碧华名作,曾获戛纳还是什么奖的《霸王别姬》,我没看过原著,只看了电影。之前东鳞西爪地听人讲过这故事,略有了解。又在电视里瞥到几眼片段。一直耿耿于怀。为了表示对这部向往已久的好片子的尊重,破天荒地买了正版影碟。然后在一个冬夜裹着棉被捧着红茶看完。   如一切李氏作品,于沧桑倒转岁月轮回的幻丽之外,片中爱恨刻骨,人物鲜明,似欲乍生生活在眼前。张丰毅的小楼自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刚了,张国荣的蝶衣却是令人心髓俱碎的柔。红氍毹上,霸王别姬,刚柔相济,侠骨柔情,怕不迷得多少女子,万劫不复?阿弥陀佛。   看完之后我独自窝在暖热的黑暗里沉迷。思想依然深陷,一波一波巨大冲击剧撼,乍梦乍醒。正是又一次不巧路过高人居处,被那高空坠物,当头砸倒,脑震荡又不知要若干天。但于如此剧烈震撼之中,好色之徒如我仍有余暇将片中男子拿来一个个在脑中过滤,陡然发现,最后剩在心坎上,滴溜溜一颗夜明珠,可不是霸王,也不是蝶衣,而是袁四爷。   ——对,就是那个由葛优扮演的有些獐头鼠目一笑露出两颗大门牙的津津垂涎于男旦蝶衣最后遭人民政权镇压的反动戏霸袁世卿,袁四爷。   且莫认为我是穷极生疯一心想着要当反动会道门头子的小老婆。领导说,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待我细细将四爷的诸般好处,一一道来。   袁四爷首次出场,是在小楼蝶衣一折满堂彩的《别姬》演出之后。那时节霸王虞姬,正是月朗花香,溶溶脉脉,镜里双双望定,更不知戏外别有天地。   四爷便在此时闯入这二人世界。亮相先是“一点薄礼”。蝴蝶盒子里白晃晃全套珍珠钻石头面。好。有钱人捧戏子,挥金如土,也是常情。不过见得一份豪奢气魄。正如戏院经理所说:“都说当年太后老佛爷,她老人家赏戏,有这样的手面吗?——没有吧!”   四爷是冲着蝶衣来的。目的很明确,并不遮遮掩掩。但蝶衣眼里没有他。“舍下小坐”的要求,先是小楼的生硬,再是蝶衣的委屈,两次被拒。四爷是经场面的人,这一小场戏里头,自己是个惹厌的反角,当然心明眼亮。当下脱帽躬身,彬彬而退。更无半句废话。他没有当场暴跳,并不奇怪——这点涵养总还是有的,不然也混不到这份儿上。稀罕的是那份从容里头自有一种笃定,拿准了那只蝶,飞不走。并无老谋深算的阴险。只是一种淡然却坚定的自信。或许他相信除了钱,自己亦有其他,值得一个人被掳获。   这一小场中,霸王与戏霸,五七步之争第一次埋下伏笔。   他不焦,不燥,不馁。由此我相信他并不是只知最后到手的一刹肉体之欢,那“皮肤滥淫的蠢物”。他亦懂得享受追求过程中的种种坎坷苦乐,不为人道的细腻感受。   过程就是结局。除了求爱,求欢,于这漫长曲折的人生,四爷当亦比他人获得更多过程中的印象与滋味。   第一回合的照面,四爷是个丰富敏锐,懂得咀嚼生活的男子。是在世道中打过滚来的人,因此学会平淡处之。   四爷不曾使甚卑鄙手段,因此也不曾在二人之间造成裂痕。相信他在追求(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之中,纵是满心渴望,亦保留有所不为的原则。反倒是小楼方面,横里插进来一个菊仙。这才是真真的男欢女爱。蝶衣那“与师哥演一辈子别姬”的鸳鸯畸梦,终于化作云烟。   在小楼与菊仙定亲的时候,蝶衣独自仰躺在椅上。未卸的妆艳丽凄迷,一头长发散落,满目漆黑。是盲目绝望的永不可能的恋。面前是那面曾映照过霸王与虞姬身影的镜子。霸王不再。他已是别人的丈夫。互为形影的日子永不回头。此刻的镜子,代表的是蝶衣空洞的心。   于是四爷再现。镜头里我们看到一根长长的翎子,斜斜伸入镜中。四爷企图进入蝶衣的心。   “这双翎子,是从活雉鸡的尾巴上,生生收取的。当真是难得。”——也不知他是在说蝶衣难得还是在说自己这份心难得。从活雉鸡的尾巴上生生收取的翎子,残酷地叠印片中交缠一世,不得救赎的爱恨,也叠印乱世里屡遭摧折的绝美的京戏艺术。——一时多嘴,跑题了,回来再说四爷。   在四爷的宅中,蝶衣看到那把年少时许下心愿要送与师哥的剑。于他,那剑是关于他的爱人的威严,关于一份自幼固执的信念,关于虞姬对霸王的全部理解与寄托的信物。他要得到它。一个眼神,四爷已知其意。他说:“此剑是张府败落时费了大周折弄到手的。”又说:“你我之间不言钱字。那个字眼实在不雅。”这样张扬的狂傲,却未令人觉得他在市恩。缓而沉的语调,狂得有资格,傲得有资本。——由此亦可见,敢说“那个字眼实在不雅”,必得坐拥若干身家,不然便得是尝过富贵浮云滋味的过来人,否则,不是实在不食人间烟火(这种人我还没见过),便是故作清高,要么就是不知疾苦、更不知死活的狂言。   于是,宝剑赠佳人。   蝶衣是四爷心目中一顾再顾,倾城绝世的佳人难再得。对于蝶衣自己,男儿郎与女娇娥的身份颠倒一生,始终就没弄清楚过。对于四爷,蝶衣是男是女,也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蝶衣身上,他看到所谓完美的化身。   相信四爷对于蝶衣,欣赏的成分远多于情。情是一种不可理喻的深陷痴缠,要疯狂,要占有,妒恨煎熬,抵死缠绵。就像蝶衣对小楼。我们可以完全挑不出一个人好在哪里而依旧爱他,也可以相爱一世却依然彼此陌生。情是不需要懂,只需要服从它的安排。但四爷对蝶衣,不是。蝶衣的好处,蝶衣的美,大众看到的,他懂,大众看不到的,他也懂,就连蝶衣自己不知道的,他亦看到。四爷是如此敏感的人。他把蝶衣灵魂里美好的东西,看个通透。   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此境非你莫属,此貌非你莫有。当四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指的绝不仅仅是蝶衣的容貌。根本上,四爷与蝶衣一样,是个艺术疯子。于京戏(还有昆曲)这门艺术,他浸淫一生,奉献了全部的心与魂。正像蝶衣所说,京戏全在情境二字。因为情境,两三个龙套穿梭,便是千军万马。因为情境,空无一物的舞台上,这些人分花拂柳,翻山越岭,攻城掠地,活生生演尽才子佳人帝王将相一生的悲欢离合。京戏实在是心的幻术。而情境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可遇不可求。所以当四爷与蝶衣,台上台下,两个对京戏几近入魔的戏痴乍一相逢,电光石火间,便有云垂海立的震撼。那一刻他们的灵魂是相通的。他们都是情境中的人。   所以对四爷来说,蝶衣绝不只是一个美貌的戏子。在蝶衣身上,他看到京戏的化境。那是他一生痴狂的东西。对他来说,蝶衣已是艺术完美的象征。四爷这一生没机会登上红氍毹为他理想中的艺术奉献自己,他必须在俗世名利中打滚,这是无可选择的。但是在蝶衣为戏而痴的灵魂里,他可以看到另一个自己,纯粹的倒影。四爷对蝶衣的爱恋,实际上是有着自恋的成分,和对自身完美的期许。这样狂热的痴迷,已经分不清爱的是艺还是人。但是他对蝶衣的态度,仍是节制的。并未陷入爱之便欲毁之的极端。   事实上蝶衣的性别真的已经不是这一场爱欲的焦点。四爷并不是真正的同性恋。他爱蝶衣不是因为他是个美好的男人,而是因为他是个美好的人。代表理想中极致境界的人。相信如果蝶衣是一个女子而具有同等高超的艺境,四爷照样会爱上她。又想象,如果四爷真的爱上了某个女子,也必定会比这个女子自己更懂得她的美,她灵魂的本质——除非棋逢对手,被他遇到一个同样敏感至极的女子——不过这概率不大啊。终究这种人不会太多。   他是真正懂得蝶衣的人。他说,在看蝶衣演出时,有那么两三刻,他有所恍惚,疑为虞姬转世再现了。——其实,在这部影片的本义中,蝶衣被赋予的本来就是虞姬的灵魂。为霸王生,为霸王死的从一而终的一颗燃烧的灵魂。四爷看到的,恰正是蝶衣的本相。   不疯魔不成活。这是小楼两次用以评价蝶衣的一句话。说这话的当时,一次是在蝶衣发疯似地凄喊:“我要跟你唱一辈子戏。少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是一辈子!”一次是在文革中,实行“现代戏大改革”之时,坚持“情境”的蝶衣在讨论会上独排众议反对现代戏(实际上反对的是对京戏的粗糙化和政治化),然后闭门不出。当小楼说“你一辈子就知道唱戏,你也不出来看看这世上的戏都唱到哪一出了”的时候,门里传来蝶衣幽幽的声音:“虞姬她为什么要死?”——小楼骂出了那句话,愤然离去。   那个时候,我在想,倘若四爷在,他一定会懂得。蝶衣的坚持。对感情的坚持,对艺术的坚持。蝶衣是这样执著于理想的,纯粹的人。他的灵魂就是一股火,认准了一个方向便一路烧下去不回头,哪怕玉石俱焚。   小楼不懂。小楼与蝶衣并不相同。他是世俗的霸王,期许的是一些物质的,着实的,平凡的幸福。对这个人世,他并不隔膜。他也懂大势所趋,也懂顺应潮流。他是常人。正常,也平常。而蝶衣是疯子。终其一生,蝶衣只生活在自己的心中,只遵循自己内心的声音。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而四爷,我相信四爷如果在,会懂得蝶衣。不疯魔不成活。但真正的爱情与真正的艺术,原本就是一种疯魔。蝶衣是做到极致的人。他凭借一种天赋的狂热抵达了感情和艺术的真义。   在外部行动上,四爷或许不会如蝶衣那般绝然。但,他会懂他。他们是一类人。因为过度的敏感和唯美,而经受焚炼。   四爷曾问蝶衣:“你愿作我的红尘知己吗?”——实际上,在这个红尘里(在这部电影中),蝶衣真正的知己,唯四爷一人而已。不论蝶衣答不答应,承不承认,他与四爷都已经是一对孤独的红尘知己。   小楼不是。他始终未曾进入蝶衣的内心世界。他眼中只看到一个过度痴迷于戏、过度痴迷于他的师弟。而蝶衣,是虞姬。为了内心完美的坚持而死的虞姬。小楼是寻常的人。蝶衣与四爷,是两颗熊熊的灵魂。   影片中有个细节令我非常感动(令我感动的细节也太多了,姑且拣一个说):日军占领北平。在悬着大东亚共荣条幅的戏院里,蝶衣于台上贵妃醉酒。霓裳羽衣,飘飘旋转着绝世的风华。头顶忽地撒下无数抗日传单。灯骤灭。台下喧哗。没有人再顾及台上的贵妃。一片混乱之中,唯有蝶衣,独自于黑暗之中,传单之下,继续着未尽的绝美舞步,丝毫未曾停滞。一片混乱之中,也唯有四爷,独自于楼上包厢继续目不稍瞬地注视黑暗中的蝶衣,丝毫未曾分神。   这便是艺德和艺魂罢。不问外界风云突变,不问这世上如今是谁主沉浮,也不管有没有人在看。上了舞台,是虞姬便是虞姬,是贵妃便是贵妃,黑暗中,也要坚持演完那场戏。那已经不是演给任何人看,是一场,对艺术的献祭。而四爷,即使看不见,他知道蝶衣在继续。他们对艺术如此敬重,对自己的心如此忠实。片中具有这等艺德与艺魂的,有科班的关老爷子,有蝶衣,有四爷。   当四爷孤独地在黑暗中为蝶衣鼓掌,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不是出卖身体的戏子与买笑追欢的大爷。那是两颗相通的纯粹的灵魂,在这个浮躁的世界上,值得惺惺相惜。   当骚乱的众人终于随着四爷的掌声望向黑暗中独舞的蝶衣,灯光复明,掌声四起。那辉煌的一刻。(我在被窝里攥着茶杯把激动不已)。   在国民zf掌权,蝶衣因曾替日本人唱堂会而以汉奸罪受审的时候,四爷又有惊人表现。   先是小楼与那经理拜访四爷,恳求出手相救蝶衣。小楼说救出了蝶衣,他们兄弟俩(忘了是几年)的包银全归四爷。四爷道:“没你的包银,你当我就喂不起这几只鸟了?”——可以想象,时移世易,四爷大约亦没落了。虽然,余威尚在。但这句淡淡的话,并不令人感到负气,亦不似死要面子的强撑。四爷清楚自己的底子和实力,亦懂得在渐进的没落中,如何不失尊严。也是看过了大起大落的人,知道这世上,你方唱罢我登场,兴衰原是寻常事。所谓“守得贫,耐得富”,淡眉静目之间,便是气度。   四爷当然并非贵族。但骨子里,那一种超脱于蝇营狗苟的世道之上的高绝,不是天生的贵秉,至少是强者,是智者。世路里磨出来的明净。   他仍未忘记多年前那一个“霸王回营见虞姬,到底是该走五步还是走七步?”的回合。于这危急时机,切切地提出。这是四爷于艺术的认真,亦是四爷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份任性与妒忌的心思。要折倒那个男人,折给不在现场的蝶衣看。通部电影,四爷吃醋耍性子,仅此一处,不动声色的流露。   小楼终于屈服。紧跟着是菊仙的精彩加入。痛快泼辣的言语,一字一句无不有背面文章。这一场心理速战,人性抽丝剥茧,层层尽现,好看至极。   在法庭上,面对检察官“程以淫词艳曲,辱我民族尊严,灭我民族精神”(原文记不大清,意思如此)的指控,四爷从容站起,开言:“方才检察官所说之淫词艳曲,”——静寂片刻,突然用力猛拍栏杆——“实为大谬!”全场被震得无一丝声息。四爷又说:“当晚程所唱者,牡丹亭游园一折,众所周知,乃国学文化中之最精粹。何以在检察官口中,竟成了淫词艳曲了呢?如此污蔑国剧精粹,不知是谁专门辱我民族尊严,灭我民族精神?”咬文嚼字沉沉道来,竟于法庭之中,赢得满场掌声。   这一场是四爷性格中硬、烈、猛、威的一面,最正面淋漓的一次展示。偏是用了极缓极慢,又极掉书袋的语言。正是龙虎精神,原不必大呼小叫。整部电影中,四爷没干过正事。从朝到晚,捧戏子,讨好,诱惑,调情,直至堕落畸变的肉体欢爱。但于此一场,我们就可想见这个男人若处大事,临大节,该是何等的从容不乱,何等的中流砥柱。是性命交关处,可托以大局的人。   四爷最耀眼的一刻完美地展现。正像昏睡的猛兽,平时看着也不见得怎样,偶一睁眼,便有夺星替日的光华。   跟着的,就是结局了——并非电影的结局。是四爷的结局。   四爷的结局是死。解放后,在镇压反革命分子的运动中被枪毙。   电影中看不出来四爷都干了些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我们只能听到一些抽象空洞的罪名,类似鱼肉百姓这样的词语,却不知他是怎样个鱼肉法。他最终的定名是“戏霸袁世卿”。在一片“打倒,打倒,打倒……”声中,被宣判以“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五花大绑,推出去枪毙了。   四爷死得很惨。但在江山易色权力更迭的大时代里,那样的结局,也是寻常。政治历史,翻云覆雨,不问苍生。谁是谁非都不好说,无辜被牺牲,也只能认了。四爷冤枉与否,我们无从得知。但那样的死法必不好受(实际上怎么死也好受不了)。正是众叛亲离,英雄末路。在时代的巨力下,盖世的豪杰也只是芥尘,眼睁睁看着自己,碎为齑粉。   生命的最后一刻,充满唾骂与侮辱。被剥夺了作为一个人死去的基本尊严。没有同情的眼光。没有留恋的声音。甚至可以预知自己死后,不会有人为自己掉一滴眼泪。四爷站在高高的台上,瘦长的身子被用力摁低,颈后插着代表耻辱的姓名牌。他的名字,打了血红的叉。作为“人”的资格,已经被取消。最后几分钟的残喘,他不过是一具供人任意折磨轻侮的行尸走肉。   他被迫卑微地低下头去。   死亡只是一刹,并不可怕。但之前这精神上的摧残,令人崩溃。他必须眼看着自己孤独地走向死亡。已经被全世界唾弃。   洪亮的声音宣判了他的死亡。群众撕裂了他的姓名。在一片扭曲的人脸与沸腾的骂声之中,四爷昂然抬首,迈着四方步被押赴刑场。他的戏结束了。   四爷痴爱戏剧的一生,始终与舞台无缘。但生命的最后一幕,他终于能够在台上完成。他以最完美的姿势退出了人生。那是一种王者的步伐。那是漫长的演出里,最终的,绝世的一折。尘埃落定。   人生如戏。最终,四爷不负这戏,戏,不负四爷。   他一生追寻的情境,终于以这样的方式得到了完成。   我相信当四爷迈着四方步退出,抬起头见到台下振臂高呼打倒的人群——那一瞬间,他心里对他们,是没有怨恨的。四爷心中,世情已是如此透彻,他当知道,这些人和他一样,在时代里是不能够自主的。他也当知道,这些人未必真的相信他的罪名,也未必真的恨他。他们喊,他们骂,他们打倒他,最终,他们杀了他——也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浮沉乱世,人人都被诅咒。苍茫的——中国,已经没有慈悲。他一定知道。   繁华落尽。功过无言。四爷最后的脸,是一片平静。他从容赴死,不是勇敢,只是看透。   世界既已癫狂。不如,归去吧。   影片将人置于极度混乱和残酷的境遇中。于是在这样灭裂的碾压倾轧中,人性的卑劣被逼出来,人性的高贵也被逼出来。极端的环境像榨汁机,榨出人的鲜血与泪水,让银幕下的我们,闻到生命最深处的血腥和芳香。   四爷终于是归去。他退场的时候,我在心里为他打着属于一个英雄的锣鼓点。   不知道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四爷的心里在想着什么。是这一生纷红骇绿的奢靡,是曾经的罪孽,是京戏昆曲,还是那个电闪雷鸣,于大雨中持了宝剑勾了脸谱与蝶衣对演别姬的夜晚。或许,他什么也没有想。   雨水中,蝶衣溶化了的凄艳妆容。凤眼朱唇,胭脂红泪。定格成四爷心中的永恒。   看到后来文革的戏,小楼在逼迫下屈服,为求自保当众揭发蝶衣。又与菊仙划清界线。我知道那乱世人性,无可厚非。但,我也知道,倘若四爷还活着,倘若四爷遇到相同的境遇,必不如此。   小楼始终是平凡男子。京戏于他,只是谋生的技艺。感情于他,亦只是人间幸福的寄托。因此受到外界巨大的压力,他可以放弃这一切。但是对蝶衣,对四爷,那是生命的终极归宿。不必刻意坚持,已是共生共存。研丹擘石,赤不可灭,坚不可夺。   虽然,在疯狂的社会里,是否忠实于自己的灵魂,一样都没有好下场。小楼随波逐流,蝶衣与四爷坚持追寻,到最后,玉碎,瓦亦不能全。在多少追问与挣扎之后,电影留给我们的,只是一片荒凉。   这一生,小楼竟不是蝶衣的知己。他只是一个舞台上的霸王。一个渴望寻常茶饭、妻小天年的男子,承受了一段强烈的宿命的感情。他所求的平淡生活,终于被这段感情毁灭。   其实真正的霸王,是四爷。一掷千金的看重。刻骨的了解。相通的灵魂。直至最后末路英雄式的退场。他全部具备了。   我对四爷最后的定义是,他是一个悲哀的霸王。没有被虞姬爱上的霸王。   霸王别姬。这一世,霸王与虞姬在轮回中错过。   片中几个主要人物,小楼,蝶衣,菊仙,性格在开始时都是模糊不定型的。在影片的演进中,他们的个性亦在情节里一点点同步成长起来。随着际遇的跌宕,他们也在不停地变。唯有四爷,从出场便已经是一个完成的生命。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这里那里地将这个灵魂展现出来。四爷始终是四爷。是片中一个已经定型的成熟的男子。   葛优的表演,拿捏得恰到好处。低沉的声音,不焦不躁的眼神,台词微妙的顿挫与那高瘦身躯的肢体语言,在在刻画出一个戏剧国度里的霸王——戏霸,袁四爷。于是令我猝不及防,偶然间,心似缱——呀,就这样,轻轻地,爱上他。这个磐石一般的男子。   又有英雄气度。又有儿女情长。又会成功,又会享受成功。又视死如归,又心细似发。又敏于艺术,又透彻,又执著,又懂得所爱的人(不论是男是女)——这样的电影中的男子啊。   倘有霸王,女人当然宁作虞姬——但没有。所以我们只能好好生活,天天向上,不要为谁拔剑抹脖子,细细打算以后的幸福,然后看了电影哭泣,徒羡蝶衣。   ——现世中,四爷难寻。 http://i.mtime.com/guangyin/blog/460729/index-1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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