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伯伯的日志：陪你一起看草原

青袂

《中国国家地理》杂志社前几年办了件颇有影响且深有意义的事，在全国搞了个“中国最美的地方排行榜”，在“中国最美的六大草原”中，呼伦贝尔东部草原力压新疆的伊犁草原、内蒙古的锡林格勒草原、四川川西高寒草原、西藏那曲高寒草原、青海祁连山草原，荣登榜首。2011年6月下旬，应内蒙古兴安盟摄影家协会主席赵武和林业局长刘玉泉之邀，我们采石路军休所一行5位发烧友，有着乌兰托娅的“想一想到那草都绿了，我的心也醉了”的甜美歌声的幻觉，再次走进魂牵梦绕的呼伦贝尔大草原。2009年的7月下旬，我们其中的3位曾得到他们的相助，跑遍了呼伦贝尔的几个旗市。草原之美，自然之纯，牧民之情，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时，莺飞草长，百花盛开，正是蒙古族举行盛大祭敖包的绿色季节.。 去牙克石车站接我们的赵主席和刘局长知道我们的迫切要看草原的心情，便径直开车直奔鄂温克族自治旗的白音胡硕草原。我印象最深的是上次之行所走的牙克石西南边的新巴尔虎旗，那草原十分辽阔平坦，极目远眺，竟没有一棵树，一望无垠的绿草，如一幅平展的地毯。“地毯”上，夹杂着五彩缤纷的野花处处绽放，五色杂陈的牛马羊群悠悠流淌，蓝天白云依旧，空气清爽惬意，弯曲的河旁，不时闪出一朵朵白色蘑菇状的蒙古包，处处展现的都是一浱悠闲清静的田园风光。但愿这次还能碰到那种天气，那样环境。



呼伦贝尔市，直辖1区5市7旗，地处呼伦贝尔高原，大兴安岭纵贯市内中部，绵亘千里，兴安岭西地势高而平缓，东则是嫩江平原的西缘地带；境内河流湖泊众多，三千多条河流滋润着广袤的草地，养育着蒙古、汉、达斡尔、鄂温克、鄂伦春和俄罗斯等民族，成就着呼伦贝尔今天的繁荣昌盛。路上，赵主席告诉我们，今晚住鄂温克旗锡尼河西的哈日嘎拉，体验一下蒙古人的豪爽和习俗。明天拍摄蒙古族的祭祀敖包活动。此时，夕阳西下，丘陵逶迤，此处草原虽远没有新巴尔虎旗的平坦，但草丰花盛，溪流纵横，民房群聚，炊烟四起，鸡鸣犬吠，人欢马叫，显出勃勃生机。酒最能体现蒙古人的性格。请我们在蒙古包里吃晚饭的村长，名字一大串，記不住，但胖、粗壮、大嗓门、热情，能豪饮，却印象深刻。他特地为我们宰了一头羊，叫手抓羊肉。喝白酒是他们的礼节。几经推杯换盏，见客人动作消极，行动迟缓，村长一招手，呼拉拥进来几位蒙古族姑娘，她们唱着歌敬酒，似有客人不倒不撒手的执着，真得让我们招架不住。好在年龄帮了我们大忙，在静静地听了村长大嗓门吼了两首我们都听不懂的蒙古歌之后，经数次讨饶，停酒令终于下达，半夜时分在欢歌笑语中结束了晚餐，我们一行便不容商议，被豪爽的村长拉到他家住。



清晨，我们一行从下榻的村长家乘车，直奔巴彦乌拉敖包。路上，清澈透底的伊敏河，在这依山的绿草地中，左盘右旋，水流十分缓慢，山的倒影、岸边饮水的牛马羊的倒影，都十分清晰地映在水中。绿草地上，到处都是“六月人归花滿地，随时雨过翠连天”的景像。羊草、贝加尔针茅、大针茅、线叶菊遍地皆是；蓝色的桔梗、红色的麻花头、白色的火绒草、黄色的黄花菜，粉的芍药和说不出名的野花竞相开放。只要你留心，大片大片的白蘑嵌在绿草丛中，丰腴、群居、白嫩，俯首即可找到。今天，村里牧民举行盛大的祭敖包活动和那达慕大会。敖包，蒙古语音译，神灵所居和享祭之地，多为石堆垒就，亦可用多棵树枝插成。敖包神被视为氏族的保护神，祭敖包是重要的祭祀仪式。巴彦乌拉敖包，位于村前高耸的山顶上，庇护着巴彦乌拉村的山山水水。在朝阳的照射下，块石垒就的敖包被涂成金色，上山道上，彩旗、缎带迎风飘荡，尽显节日气氛。山脚下，用两米多高的数株柳枝栽设在地上的敖包，青翠，丰满，摇曳；十几顶临时搭就的白色帐篷，靠在伊敏河畔的一丛丛稠密的绿色灌木旁；商家的各种商品，堆放在货车上，色彩鲜艳，琳琅滿目。八点不到，敖包山北侧平展展的草地上，一辆辆摩托车呼啸而来，一群群马队裹着飞尘出现，更有许多小轿车和长途汽车拉着城里的恋着故土的俊男靓女赶来一表心情。换装是祭敖包的不约而同的统一行动。特别是女孩子，来时，大多是一身短打扮，脱下飘逸的裙子和紧身的各色上衣，在这里都要身着蒙古长袍，脚登长筒靴，头戴三角型帽子或围上长长的花丝巾。蒙古长袍色彩十分丰富且艳丽，穿在这些年轻女孩子身上，更显得神采飞扬，靓丽夺目，成了祭祀活动的流动风景线。穿惯了平时服装的儿童，有的还不懂礼节，很不情愿地換上新衣，甚至开始換衣泪流滿面直到自己与小伙伴个个成了花蝴蝶才破涕为笑。随着人流的汇聚，男女老幼，无不神采飞扬、花枝招展，欢歌笑语、人头攒动，草地上成了人的海洋，花的世界。祭祀敖包，布里雅特蒙古人是男女有别的。男人需爬到山顶上去膜拜，来回走路就要两个小时。女人就围着山脚下插的柳条叩头即可。于是，两条游龙般的队伍自然形成。在香烟缭绕中，束束丝带系在柳枝上，女人们围着敖包，双手合一，进香，下跪，口中念念有词，叩头，一圈接着一圈表达自己的心意。在敖包一侧的伊敏河畔，三位身着鲜艳民族服装的姑娘，祭拜敖包之后正在河边戏水，我与她们攀谈起来。三个姑娘都是大学毕业后就职于不同岗位的漂亮姑娘。一个叫图雅，巴尔虎蒙古人，旗政府公务员；一个名查娜，科尔沁蒙古人，幼师；一个是那米拉，鄂温克人，幼师。三人曾是大学同学，从不同的地方相约而来。谈到祭敖包，她们都充滿了敬意。她们再三表示，一方山水养一方人。这片草原，这片山水养育了我们，让我们有了幸福生活。我们就是来祭拜敖包，来感谢草原。的确，蒙古族的牧民，过去是背着帐篷游走四方，天灾人祸，常逼得他们走投无路。新中国成立后，党的民族政策为他们安居乐业、畜牧兴旺提供了足够的保障。今天之所以举行这样的庆祝活动，正是一种溢于言表的行动。



中午，各项活动陆续展开，在摔跤、射箭的同时，激动人心的赛马开始了。参赛的马，主人都给它们梳妆打扮，尽显豪气和媚态。有的给马鬃打上朵朵小髻，有的给马尾编个小辫，有的给马腿套上红色脚练。参赛的选手，都不用马鞍，小伙子居多，亦有不让须眉的女孩。几十匹马在起跑线上，或急躁地踏着碎步，或仰天长啸，或前蹄腾空，傲视群雄。背着号码的骑手更是摩拳擦掌，相互做着鬼脸，打着手势，铆足了劲。随着胖村长的一声号令，那上百匹马如离弦的箭，刹时腾起了冲天的黄尘。我们几个端着相机狂拍了一阵，呼的钻进车里，顺着赛马的道，加速超越。我们选了一居高临下的拍摄点，迅速选好位置。此时，滿天大团形态各异的雪白的云，在蓝天下游着，投影在青山上映出大片大片的黑影。黑影之间，则是反差明显的黄色的油菜花、绿草的草原、蓝色的弯曲的伊敏河、白色的帐篷和成群的牛羊。草原被这云抹得浓浓淡淡，奇形怪状，明暗悬殊，令人惊叹。只见那哒哒的马蹄声中，一股烟尘箭般射来。一着红衣的女子伏在红鬃马背上，红色的丝巾高高飘扬，一团火般卷来。几个小伙子抽着马鞭，紧随其后，扬起的尘，在逆光下，忽隐忽现，愰如梦中。骑手看见了我们的“长枪短炮”，更来了精神，嗷嗷吼叫，两腿夹紧马肚，手中的鞭子闪电般地挥动，那烟尘闪着彩虹般的颜色迅速消失在散发着清香的草原上。此情此景，不禁勾起唐诗人王勃的“天高地迥，觉得宇宙之无穷”的感慨。此惟有草原，惟有呼伦贝尔草原才有！



经赵主席联糸，当地一牧民听说我们从北京来，愿为我们演示套马绝技。在村边山脚下一倾斜空旷的草地上，身着深灰色蒙古长袍头戴灰色三角帽，皮肤被草原无遮挡的烈日晒得黝黑的中年汉子，一手持几米长的套马杆，一手扬鞭策马从斜  刺里冲了过来，迎着几十匹烈马而去。随着几十匹飞奔马刨起的尘土，表演场一下尘土弥漫，时隐时现中，套马人的彪悍身影如电闪雷鸣般在群马中穿行。他时而俯卧在马背上如雄鹰从高坡飞驰直下，时而半立如猎豹径直扑食而去，时而如蛟龙出水探出身子伸出套马杆，那坐骑嗷嗷叫着，俄而四蹄腾空如离弦之箭，俄而急转半侧着身躯，感觉骑手横躺在空中。只有那套马杆在飞奔的马头上晃动。半个小时的演示，让我们大开眼界。演示前，我们一行应邀去他家小坐。今天的牧民己不是往日的家在马背上的历史。砖墙瓦房很宽大，厨房、客厅十分整洁。厨房安了水龙头；客厅放着电视机。一口接放电视信号的大锅架在屋顶。他老伴将煮得喷香的奶茶热情地为我们斟上，一双儿女祭祀时的民族服装还穿在身上，笑着欢迎我们。安定富足的生活己使他们无忧无虑。



告别他们一家，我们便驱车离开鄂温克族自治旗，直奔陈巴尔虎旗的鄂温克民族苏木而去。据赵主席介绍，那里明天有一场那达慕大会。苏木，蒙古语，相当于乡镇一级政府。2008年7月我去过，就住在苏木的办公室兼接待站里。一条莫勒格尔河如蛇状游走在南北向的草原上，有名的金帐汗蒙古部落就在半道的河边。纯玩对于我们搞摄影的人来说，没啥兴趣。果然，那达慕大会很有规模，也很隆重。主席台彩旗招展，披红挂绿，高音喇叭亢奋地唱着蒙古族歌曲。台前，平展展的赛马场，辽阔、整洁，跑道绕着绿地，像奥林匹克主会场。主席台上放了一列桌椅，就坐的领导全没官架子，既没有扎领带，也没放茶杯。为图观赏方便，个个东倒西歪，甚至坐到权力象征的桌子上。相当规模的老百姓观众，甚至爬到主席台上，席地而坐，分享领导的荣耀。他们的赛马虽然没像世界奥林匹克比赛那样严格，也不查兴奋剂，但内容很多，骑手着装不限制，但背上必须贴有号牌；裁判很神气，手执红绿小旗，趾高气扬地走路，声如洪钟似发话，斩钉截铁般指挥。赛马，分为个人赛、接力赛、短距离、长距离、有鞍、无鞍；摔跤，必须着铠甲状比赛服，且据体重分级。这样，把观众的胃口吊得很高。 与锡尼河镇的敖包相似，观众人山人海。不同的是，锡尼河是庄严的祭祀活动，强调的是庄重；鄂温克民族苏木讲的是气氛，大家随心所欲。观众大多是背着酒进场的，吃着、喝着、看着、说着，纯天然，无约束，所以，随着比赛的激烈，常发出天崩地裂的吼声。特别是摔跤，最有人气。膀大腰圆的选手大多叉着腿，搖摆着上场，以显霸气。蒙古族摔跤有规矩，选手上场，双手各抓住对方的臂膀，随着令下，以扳倒对手为胜。这种体力活，看似容易实很费力，且有许多技巧。不时看到个头矮小者用脚不经意把铁塔般选手放到地下，顿时灰尘四起，掌声和喝彩声也排山倒海般响起。随着夜幕的降临，篝火晚会又在马头琴和歌声中飘动……这一天，是观众喝醉了酒的一天。



额尔古纳市的室韦，是中俄边境的俄罗斯民族乡，一条额尔古纳河将中俄分隔两边。在领略了俄罗斯风情之后，沿着额尔古纳河边的一条土路南行，是件十分惬意的事。时在傍晚，俄罗斯的山山水水，尽收眼底。晚上下榻的黑山头镇共180公里的山中土路，确实让我们辛苦了近十个小时，也让我们领略了这一路边境风光。



有句唐诗曰：“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住惯城市、享受現代文明的人，不到草原来是体会不到亦同样是精彩生活的另一面。当你坐在蒙古包里，喝着散发清香的奶茶，听着悠扬的马头琴声，与豪放的蒙古人聊着共同的话题，你一定为城市之外的新鲜、兴奋、多彩的生活而有着另一种幸福。生活的美，是靠自己挖掘、发现的。

愿你也到草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