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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小说] 《一二八纪念路,遥远星光下的共同体》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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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20-4-8 10:45
  • 签到天数: 227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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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16:1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xiejin77 于 2025-6-3 16:18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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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二八纪念路,遥远星光下的共同体》之一- r0 ]" h, |5 q
    事件背景参看介绍6 P9 J3 i1 i1 c- ^,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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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章:庙行血壕 (1932年)  F6 A5 R. Q8 q! Z* F/ g
    民国二十一年,二月廿九日,上海,庙行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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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铅灰色的天空低垂,如同浸透了无尽血与泪的裹尸布,沉甸甸地压在饱受战火蹂躏的庙行镇上空。刺鼻的硝烟、泥土的腥臊以及尸体腐败的恶臭,混杂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无孔不入。王小虎蜷缩在一段刚被日军炮火豁开巨大豁口的战壕里,冻得发紫的嘴唇无法抑制地哆嗦着。这不是因为冷——尽管江南初春的寒意依旧能钻透单薄的军衣——更是因为连日不眠不休的激战所带来的极度疲惫,以及那根时刻紧绷、濒临断裂的求生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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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才十九岁,一张本该朝气蓬勃的脸庞,此刻被硝烟熏得黑一道黄一道,唯独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闪烁着一丝不屈的倔强。他是十九路军补充团的一名普通列兵,从粤北的穷苦山村一路跋涉而来,满怀着“驱逐倭寇,还我河山”的朴素热忱。原以为是追随蔡廷锴、蒋光鼐两位军长北上抗日,保卫首都南京,却不想一头扎进了上海这个远东最大的名利场,如今却成了名副其实的血肉磨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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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日的东洋矮子,又他娘的开始放炮仗了!”身旁的老兵李三炮压低了声音咒骂,将那顶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德式钢盔往下按了按,露出布满风霜和汗渍的额头。李三炮是连里的机枪手,那挺保养得油光锃亮的捷克式ZB-26轻机枪,此刻正稳稳地架在战壕的射击口,冰冷的枪身在昏暗中透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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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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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处,一发日军的九二式步兵炮炮弹尖啸着落下,炸雷般爆响,泥土、碎石和不知名的残骸像冰雹一样劈头盖脸地砸在他们临时用门板、沙袋和阵亡战友的尸体加固的壕壁上,发出沉闷而令人牙酸的噗噗声。王小虎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更紧地握住了手中的汉阳造步枪。枪托被他手心的冷汗浸得有些滑腻,冰冷的铁器却传递给他一丝微弱的、在绝望中挣扎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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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所在的这段战壕,就在庙行镇的边缘地带。几天前,这里还是个鸡犬相闻、炊烟袅袅的江南小村,青瓦白墙掩映在翠竹绿水之间,充满了宁静的田园气息。如今,只剩下焦黑的断壁残垣和指向天空的、如同鬼爪般的枯木,无声地控诉着战争的残暴。日军的飞机——他们管那叫“铁鸟”——像一群逐臭的苍蝇,每日数次盘旋在头顶,肆无忌惮地投下炸弹,将本就残破的村庄一遍遍地犁耕。地面上,日军的重炮更是将整个庙行镇变成了人间炼狱,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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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连长张大彪,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山东汉子,曾红着眼睛,用嘶哑的嗓子对他们吼:“庙行是阿拉上海的北大门!丢了庙行,闸北就悬了!闸北一丢,整个大上海就完了!弟兄们,给老子记住,咱们身后就是万家灯火,就是父老妻儿!就算是拿命填,也得把东洋鬼子给老子死死地挡在这里!”
    “小虎,莫发愣!给老子盯紧点前面!想活命就别走神!”李三炮用粗壮的胳膊肘狠狠地捅了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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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小虎一个激灵回过神,透过简陋的射击孔,警惕地望向前方。灰蒙蒙的晨曦中,日军的阵地在硝烟中若隐若现。那些穿着土黄色军装,戴着屁帘钢盔的矮个子士兵,像一群群嗜血的蚂蚁,在战壕和弹坑间蠕动。他们装备精良,有坦克——弟兄们私下里管那叫“铁王八”——有重炮,天上的“铁鸟”更是他们的帮凶。而他们,除了这副血肉之躯和一腔几乎要燃烧殆尽的报国热血,剩下的就只有这些时不时卡壳的老旧枪械和永远不够用的手榴弹。
    “来了!小日本又上来了!”战壕前方的观察哨声嘶力竭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的颤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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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日军阵地上响起了尖锐刺耳的哨子声,那是进攻的信号。随后,一队队日本兵端着上了雪亮刺刀的三八大盖,猫着腰,以标准的散兵线队形,向他们这边发起了新一轮的冲锋。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几辆发出轰隆巨响、履带碾过焦土的“铁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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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火!”张大彪连长挥舞着那把擦得锃亮的驳壳枪,率先打响了第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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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哒哒哒——!”李三炮的捷克式也发出了愤怒的咆哮,火舌在昏暗中格外耀眼,瞬间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日本兵扫倒在地,如同割麦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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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小虎也学着老兵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努力平息心中的恐惧,将枪口对准一个模糊的人影,瞄准,射击。汉阳造的后坐力狠狠地撞击着他的肩膀,震得他手臂发麻,但他顾不上了。他只知道,不开枪,死的就是自己,是身边的弟兄,是身后那片他从未真正见过却在心中守护的繁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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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日军的炮火如同狂风暴雨般砸在十九路军简陋的阵地上,掀起一阵阵令人窒息的烟尘和碎石。中国士兵们依托着几乎被夷为平地的工事,用血肉之躯抵挡着日军潮水般的进攻。手榴弹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在狭窄的战壕间回荡。白刃战的嘶吼声、枪托砸碎骨头的闷响声、刺刀捅入肉体的噗嗤声,交织成一曲属于庙行战场的死亡交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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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小虎亲眼看到一个平日里总爱跟他吹牛说自己家乡姑娘有多水灵的同乡小伙,被一颗炮弹炸飞了半个身子,花花绿绿的肠子流了一地,那双原本灵动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他也看到张大彪连长,那个铁塔般的汉子,在指挥弟兄们投掷集束手榴弹时,被日军的歪把子机枪射中了胸膛,鲜血像泉水一样从军装下涌出,染红了他胸前那枚“抗日救国”的布章。可他依旧屹立不倒,直到最后一颗手榴弹奋力扔出,准确地炸翻了一辆日军的装甲车,才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容,缓缓倒下,口中还在喃喃着那句他重复了无数遍的话:“顶住……给老子……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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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在血与火的煎熬中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当太阳艰难地从东方地平线上挤出一丝惨白的光芒时,日军的这一轮攻势总算暂时被打退了。阵地上,一片狼藉,如同修罗屠场。幸存的士兵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许多人浑身浴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王小虎感到脸上湿漉漉黏糊糊的,用手背一抹,是暗红色的血浆。他数了数,原本他们这个排还有三十多号弟兄,现在能站着的,加上他自己,已经不到十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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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谁……谁还有水……”一个躺在弹坑里,小腿被炸断的弟兄虚弱地呻吟着,声音细若游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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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小虎摸了摸腰间那只早已干瘪的水壶,里面连一滴水都倒不出来了。连日的激战,后方的补给几乎完全断绝。他们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饱饭,没喝过一口干净的水了。许多弟兄只能靠舔舐晨露,或者从泥坑里舀些浑浊的雨水来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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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而熟悉的呼啸声,如同死神的镰刀般从头顶急速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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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机!狗日的飞机又来了!”李三炮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他嘶哑地大喊,声音因恐惧而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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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小虎猛地抬起头,只见三架日军的“一三式舰攻”如同凶恶的秃鹫,在他们头顶上低低地盘旋着,机翼下挂载的炸弹在晨光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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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躲,想找个地方隐蔽,却发现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比。连日的疲惫、饥饿、恐惧以及刚刚经历的那场惨烈血战,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和精神。他甚至连举起手中步枪的力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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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枚黑乎乎的炸弹,拖着尖锐的呼啸声,从机腹脱落,目标精准地指向他们这段早已残破不堪的战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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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小虎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冲击力将他狠狠地抛向空中,随即又重重地砸在坚硬而冰冷的泥地上。他的头部似乎撞到了什么棱角分明的硬物,一阵天旋地转的剧痛袭来,耳边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李三炮撕心裂肺的呼喊:“小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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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回应,想告诉李大哥自己没事,却发现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意识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眼前一片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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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彻底失去知觉前,他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带着无尽的悲凉与不甘:“庙行……阿拉的庙行……怕是……真的……守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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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_, }, s: H) X2 n( i  D第一章:一二八纪念路 (现代)——昔日战场的百年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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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小虎在一片奇异的、近乎凝固的寂静中悠悠“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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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涌入鼻腔的,不再是战场上那刺鼻的硝烟和令人作呕的血腥,而是一种……干净得有些陌生的味道。像是雨后初晴的青草,带着泥土的芬芳,又夹杂着一丝他无法辨认的、淡淡的甜香,仿佛是某种花朵的气息。耳边也没有了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和撕心裂肺的惨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持续而低沉的嗡鸣,如同无数蜜蜂在远处振翅,间或夹杂着几声清脆悦耳的鸟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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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如铅的眼皮,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适应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看清周围的景象,然后整个人都僵住了,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从头顶劈中,灵魂都为之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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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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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下不再是泥泞湿冷的战壕,而是平整得不可思议的黑色“石板路”,光滑得能清晰地照出他褴褛的衣衫和茫然的脸庞。路两旁,是修剪得整整齐齐、如同士兵般列队的绿树,枝繁叶茂,生机勃勃,与他记忆中庙行那些被炮火摧残得只剩下焦黑树桩的景象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更远处,矗立着一栋栋他从未见过的、高耸入云的“玻璃洋楼”,墙壁是光洁的、能映出天空的蓝色玻璃,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而陌生的光芒。一些五颜六色、造型古怪的“铁盒子”在宽阔的“石板路”上快速地穿梭着,悄无声息,不像他们见过的军用卡车那样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呛人的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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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小虎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痛得像是散了架,尤其是头部,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传来,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里面搅动。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头,没有摸到预想中的血污和狰狞的伤口,只有一头乱糟糟的、沾满干涸泥土的短发。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穿着那身早已被鲜血、汗水和泥土染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土黄色军装,上面布满了破洞和烧灼的痕迹。脚上的草鞋也磨破了洞,露出几根冻得发青、沾满污垢的脚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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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身狼狈不堪的装扮,与周围窗明几净、井然有序的现代化环境显得格格不入,就像一滴肮脏的墨汁滴进了一碗清澈的泉水里,突兀而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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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扶着路边一棵叫不出名字的、树干光滑的树,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站起身。他踉跄了几步,如同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儿,茫然地打量着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这里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明明是在庙行的战壕里,被日本人的炮弹炸晕了过去……难道,自己被俘虏了?可这里不像日本人的营地,倒像……倒像他曾经在画报上瞥见过的那些西洋国家的繁华都市,甚至比画报上的还要光鲜亮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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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际,一块竖立在人行道旁的蓝色金属牌子,吸引了他的注意。牌子上用他熟悉的方块汉字,清晰地写着五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一二八纪念路
    “一……一二八……纪念路?”王小虎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念出声来,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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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五个字,如同五道惊雷,在他混乱不堪的脑海中接连炸响,掀起了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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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二八”,这个数字他太熟悉了!这不就是他们正在浴血奋战的这场战争的代号吗?从民国二十一年一月二十八号那天晚上,日本海军陆战队向闸北的中国守军打响第一枪开始,长官们就管这次叫“一二八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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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念路”,“纪念”……这两个字更是让他心头狂跳,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的希望,同时在他心中涌起。纪念……难道说,仗打完了?我们……我们胜利了?所以后人修了这条路来纪念我们这些参加“一二八”抗战的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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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可如果是这样,为何自己会在这里?为何周围的一切如此陌生?为何自己还穿着这身破烂的军装?难道……难道自己已经死了,这里是……是阴曹地府,还是传说中的英烈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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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迫切地想找个人问问清楚,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看到不远处有几个穿着奇装异服(在他看来,那些年轻女子露着白花花的胳膊和大腿,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男人则穿着紧绷的短裤,耳朵上还戴着亮晶晶的圈子,简直不成体统)的男男女女说说笑笑地向这边走来。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迎了上去,用带着浓重粤北口音的官话,尽可能客气地问道:“这位……这位大姐,这位大哥,敢问……敢问现在是民国几年了?这……这里是上海的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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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几个行人被他这副尊容和突然的问话吓了一跳,纷纷后退几步,像看怪物一样上下打量着他。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子甚至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紧紧抓住身边男伴的胳膊,拉着他匆匆走开了,嘴里还用一种王小虎听不太懂的、带着吴侬软语腔调的方言嘀咕着:“神经病伐?啥地方跑出来额乞丐?”“穿得跟拍电影额道具一样,也太破旧了,哪能噶逼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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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小虎愣在原地,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他不懂那些人说的“神经病”、“拍电影”、“道具”是什么意思,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们目光中的戒备、嫌弃和一丝……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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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甘心,又试着向几个路过的中年人询问,得到的不是充满警惕的白眼,就是避之不及的匆匆躲闪。他们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危险的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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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和无助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将他紧紧包围。他觉得自己像一个被遗弃在陌生荒岛上的孩子,四周都是无法理解的景象和无法沟通的人。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或者……真的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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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失魂落魄地沿着这条名为“一二八纪念路”的宽阔大道漫无目的地走着。路边的树木郁郁葱葱,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面上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一切都显得那么和平、安宁、岁月静好。可这份和平与安宁,却像一根根无形的针,狠狠地刺在他的心上,让他感到一阵阵莫名的恐慌和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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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过一个街心花园,看到一座高大肃穆的石碑,上面似乎镌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他想走近仔细看看,却发现石碑周围也围着一些人,他们拿着一种小巧玲珑的、会发光的“小镜子”(智能手机)对着石碑指指点点,嘴里还不停地说着什么。王小虎犹豫了一下,感受到那些人投来的异样目光,终究没有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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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这里到底是不是庙行?”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迷茫。他努力地在脑海中搜寻着庙行村的记忆,那些低矮破旧的农舍,泥泞曲折的田埂,还有他们亲手挖掘的、布满弹坑的战壕……可眼前的一切,都与记忆中的景象没有丝毫重合之处。这里太干净了,太整齐了,太……不真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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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条路很长,仿佛没有尽头。王小虎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得筋疲力尽,头也越来越痛,仿佛要裂开一般。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再也支撑不住,扶着路边一个冰冷的、刷着绿色油漆的铁杆(路灯杆)缓缓地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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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他头晕眼花、意识迷离之际,周围原本清晰而稳定的景象,开始发生诡异而令人不安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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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梦境战场的“规则”——“超级上海保卫战”的荒诞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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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小虎靠着冰冷的路灯杆,头痛欲裂,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周围行人的说笑声、汽车平稳驶过的引擎声、远处传来的孩童嬉闹声,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湿漉漉的棉花,遥远而不真切。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受伤太重,脑子出了问题,出现了可怕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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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他意识渐渐沉沦之际,原本晴朗明媚的天空,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不是乌云蔽日的那种自然阴沉,而是一种诡异的、令人心悸的昏黄色,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罩上了一层腐朽发霉的滤光镜。阳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幽暗光芒,从不知名的源头渗透出来,将一切都染上了末日般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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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边的现代建筑开始剧烈地闪烁,像是接触不良的老旧电灯泡。它们的轮廓在王小虎模糊的视野中扭曲、拉伸,然后像被一只无形巨手揉捏的泥团般崩解、重组。那些光鲜亮丽的玻璃幕墙如同被重锤击碎般,化作无数闪烁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高耸入云的塔楼在剧烈的摇晃中断裂、倾塌,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他无比熟悉的断壁残垣,焦黑扭曲的梁柱,以及被炮火轰炸得面目全非的石库门建筑的残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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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闸北!是庙行!是他记忆中那片被战火无情蹂躏的焦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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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条平整宽阔的“一二八纪念路”也未能幸免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异变。光洁的柏油路面裂开一道道狰狞可怖的口子,从中翻涌出泥泞的泥土和破碎的砖石。路边的行道树在扭曲中迅速枯萎、焦黑,变成了一株株光秃秃的、如同鬼爪般指向天空的枯木。空气中,那股清新的、带着花香的味道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浓烈刺鼻的硝烟、令人作呕的硫磺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金属腐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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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小虎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完全使不上力气。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原本对他视若无睹、或者投来异样目光的现代路人,此刻也发生了可怕至极的变化。他们的身体在扭曲的光影中不自然地拉长、变形,皮肤变得苍白而僵硬,如同涂了一层蜡。他们的眼神空洞无神,失去了所有的灵气,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如同野兽般的嘶吼和呻吟。他们不再是活生生的人,倒像是一具具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或者……或者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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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仅仅是那些曾经的“路人”!

    * ^$ _+ G5 n$ P: y
    从街道两旁那些崩塌的现代建筑废墟的阴影中,从裂开的地面之下那些深不见底的黑暗裂缝里,开始涌出一些更加可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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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们有的像放大了无数倍的金属蜘蛛,迈着多条闪烁着冰冷金属寒光的节肢,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咔嚓”的摩擦声;有的则像一团团没有固定形态的、翻滚蠕动的能量团,散发着幽蓝或赤红的诡异光芒,所过之处,无论是现代的残骸还是过去的废墟,都在无声地消融、瓦解;还有一些则像是用废弃的机械零件和腐烂的血肉胡乱拼接而成的、令人作呕的怪物,身上布满了闪烁着危险红光的感应器和狰狞可怖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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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这些根本不是日本兵!这些是他从未见过的,甚至连在最可怕的噩梦中都未曾想象过的妖魔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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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告!侦测到‘光能族’先头部队已突破维度屏障,开始入侵‘平等海’(Equality-on-Sea)星区。所有‘绝地潜兵’请注意,‘超级上海’防御战已强制启动!”
    一个冰冷、不带任何人类感情的女人声音,突兀地在他脑海中响起。那声音不像是从耳朵听到的,更像是直接从他的头骨深处、从他的灵魂里发出来的,清晰得不容置疑,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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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线任务已下达:坚守‘平等海’(Equality-on-Sea)防线,坐标‘一二八纪念路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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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级任务:肃清入侵‘庙行数据核心’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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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级任务:修复‘银河战争’通讯中继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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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串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充满了古怪词汇的指令,如同烧红的烙铁般,深深地刻入了他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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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能族?平等海?绝地潜兵?超级上海?”王小虎只觉得头痛得快要炸开,这些莫名其妙的词语对他来说,比那些怪物的出现还要荒诞和不可理喻。
    但身体的本能,却先于他的理解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当一只离他最近的、浑身长满了锋利尖刺的、如同放大版屎壳郎的金属甲虫,发出刺耳的嘶鸣声,迈动着六条节肢,凶猛地向他扑来时,王小虎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那杆陪伴他经历了无数次生死考验的汉阳造步枪。
    9 I" a* j- o1 f: K
    “砰!”
    一声略显沉闷的枪响,子弹准确地命中了那只金属甲虫的头部(如果那玩意儿长着头部的话)。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只凶悍的甲虫只是猛地晃了晃,发出一声更加尖锐刺耳的嘶鸣,身上迸射出几点微弱的火星,然后继续毫发无伤地、更加凶猛地向他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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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这枪不管用?!”王小虎大惊失色,魂飞魄散。汉阳造虽然老旧,威力也不算大,但打那些血肉之躯的日本兵,还是能一枪一个血窟窿的。可眼前这个铁疙瘩,竟然连层皮都没擦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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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手中的汉阳造步枪突然发出一阵奇异而耀眼的蓝色光芒。枪身在他手中微微震颤,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形!原本朴实无华的木质枪托和冰冷的金属枪管,在柔和而神秘的蓝光的包裹下,如同活物般扭曲、延伸、重组,最终变成了一把造型古怪、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黑色长枪。枪身线条流畅而硬朗,枪口不再是普通的圆形,而是呈现出一种能量聚集的形态,枪身上还有几个闪烁着微弱指示灯的部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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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小虎目瞪口呆地看着手中这把在瞬间“脱胎换骨”的“新枪”,还没等他从这超乎想象的变故中反应过来,那个冰冷而毫无感情的女人声音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检测到武器系统自动升级。‘焦土SG-225’霰弹枪已装备。请注意弹药存量及过热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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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土……霰弹枪?”王小虎喃喃自语,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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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及细想,那只金属甲虫已经近在咫尺,张开了布满锋利锯齿的口器,一股腥臭的恶风扑面而来。王小虎几乎是凭借着在无数次生死搏杀中磨练出来的、深入骨髓的战斗本能,狠狠地扣动了手中这把“新枪”的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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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
    一声沉闷而极具震撼力的巨响,远比汉阳造那略显单薄的枪声要威猛得多。一股肉眼可见的、灼热耀眼的能量束,如同愤怒的火龙般从枪口猛烈喷射而出,瞬间将那只凶悍的金属甲虫轰得四分五裂,坚硬的甲壳如同纸糊的一般炸开,残骸化作一团剧烈燃烧的火球,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和刺鼻的焦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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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小虎被这武器的巨大威力惊得倒退了一步,但心中也涌起一丝异样的、近乎狂野的兴奋。这玩意儿……比连里的捷克式轻机枪还要带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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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告!侦测到大量敌军单位正在接近!请立刻进入战斗状态,保卫指定区域!”那个冰冷的女声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催促。
    王小虎猛地抬起头,只见四面八方,那些奇形怪状的“敌人”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它们的目标似乎就是他,以及他脚下这条早已面目全非的、充满了悲壮与荒诞色彩的“一二八纪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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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困惑,更没有时间恐惧。王小虎紧了紧手中这把名为“焦土”的奇异霰弹枪,深吸一口气,将枪口对准了那些蜂拥而至的、来自噩梦深渊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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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他发出了一声压抑许久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怒吼,将所有的恐惧、迷茫、愤怒和绝望,都化作了扣动扳机的那股决绝的力量。
    战斗,在这片光怪陆离、既熟悉又陌生的、连接着过去与未来的战场上,再次以一种超乎想象的方式,猛烈地打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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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小虎发现,这些来自“异次元”的“敌人”虽然形态各异,但都异常凶猛且悍不畏死。它们有的速度极快,如同鬼魅般在废墟中穿梭;有的则皮糙肉厚,如同移动的堡垒,寻常的攻击根本无法伤其分毫;还有一些则能从远处发射出致命的能量光束或腐蚀性的酸液。他手中的“焦土”霰弹枪威力虽然巨大,近距离能够将那些中小型敌人一枪轰成漫天碎片,但弹药消耗也极为惊人,而且连续射击后枪身会变得滚烫,需要短暂的冷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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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像一个在战场上浸淫多年的真正老兵一样,熟练地利用周围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废墟作为掩体,不断地移动、射击、躲避、寻找敌人的弱点。他甚至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也在这场奇异的“战斗”中发生了某种潜移默化的改变——他的反应速度更快了,力量更强了,耐力也变得出奇地好。他甚至能做出一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高难度战术动作,比如在高速奔跑中做出精准的滑铲射击,或者从几米高的断墙上跃下而毫发无伤。这身体,仿佛也被那个神秘的“声音”给“升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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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无论他多么奋勇,消灭了多少敌人,这场战斗似乎永远没有尽头。敌人的数量源源不绝,仿佛无穷无尽,从每一个阴暗的角落,从每一处崩塌的废墟后,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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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的是,他发现自己似乎被困在了一个由无形规则编织而成的、无法挣脱的牢笼里。
    有一次,他接到那个冰冷女声的指令,要求他“解放”一个被大量怪物占据的街角公园——那里在“正常”的现代景象中,似乎就是他之前看到那座刻满文字的石碑的地方。他拼尽全力,浴血奋战,将公园里的怪物清剿一空,自己也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身上那件本就破烂的军装又添了几个被能量灼烧出的窟窿。当他气喘吁吁地以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时,那个冰冷的女声却在他脑海中提示道:“‘一二八纪念碑’区域已肃清。解放进度:99.9783%。”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七八三?”王小虎喘着粗气,看着这个精确到小数点后四位的、令人抓狂的数字,心中涌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为何不是百分之百?还差那么一点点,到底差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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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等了许久,那个代表“解放进度”的虚拟进度条,如同凝固了一般,纹丝不动。他甚至又壮着胆子在公园里来回搜索了几遍,确定没有任何一个活着的敌人。可那个该死的进度,依旧顽固地停留在99.97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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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为什么还不算完成?!”他终于忍不住,对着空无一物的虚空怒声质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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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回答。只有源源不断从公园外那些扭曲的街道中涌来的、新的敌人,它们发出震耳的嘶鸣,逼得他不得不再次举起手中的“焦土”,投入到新一轮的、似乎永无止境的战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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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次“任务”,无论是“守护数据节点”还是“摧毁敌军孵化巢穴”,都无一例外地出现了类似的情况。每当他付出巨大的努力,眼看就要达成目标,品尝到一丝微弱的胜利喜悦时,那个冰冷的进度条总会卡在一个令人几欲发疯的数字上,比如98.5421%,或者99.8800%,然后无论他再做什么,都无法让它前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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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徒劳感和被愚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这种感觉,像极了他们在庙行阵地上的某些绝望时刻——他们拼尽全力打退了日军一次又一次的疯狂进攻,付出了惨重到难以承受的伤亡,但日军的主力部队依旧源源不断地从后方开来,他们用鲜血和生命守住的阵地,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失陷。他们的努力,他们的牺牲,仿佛只是在徒劳地拖延那个早已注定的、悲惨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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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王小虎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无力。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一只无形的、掌控一切的巨手操控的提线木偶,在这条本应庄严肃穆、用以纪念他们这些为国捐躯的英烈的“一二八纪念路”上,被迫表演着一场早已写好结局的、充满了荒诞与悲壮色彩的“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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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连在梦里,他们的牺牲和抗争,都注定是徒劳无功的吗?难道他们连选择自己死亡方式的权力都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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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他心灰意冷、几乎要放弃抵抗之际,一阵陌生的、带着异国腔调的急促呼喊声和一阵同样激烈但与他手中武器截然不同的枪声,从不远处的、一栋半塌的现代写字楼废墟后传了过来。那不是他熟悉的汉语,而是一种他完全听不懂的、叽里咕噜的“番邦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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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其他人?还是……新的、更强大的敌人?
    王小虎心中一凛,强打起精神,握紧了手中的“焦土”霰弹枪,布满血丝的眼睛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无论如何,他王小虎,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像个爷们,死在冲锋的路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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