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益人、字有神

鹤梦白云上

书益人
字有神

这对子就仨字，三字联。对联有长有短，三个字算短的，一般是两个两个地往上加，比如：多读书益人，巧写字有神，再比如：十年寒窗书益人，一朝落笔字有神。三字联也能再减，减到一字联：人，神，也对仗啊，呵呵。

书，既是读书的书，也是书法的书。一般来讲，读书益人是常理，俗话不是说，读读读，书中自有黄金屋嘛，除了豪宅，据说还有美女啥的，这个是传说，信则灵……不管怎样，我这里讲的倒不是读书的书，而是书法的书，书法益人。

书法益人益在何处呢？要说现在字写得好的虽说不多，可实在也不少，但真正靠此谋生的恐怕实在寥寥。益不在润格，那在哪儿呢？有一天我吃饱了没事，忽生一念，窃以为，书法益人益在气！

从事脑力劳动的可能和我有点共鸣，就是觉得身体气息容易不顺畅。人一动脑过甚，加上久坐，劳逸结合没搞好，就容易伤气。其实这事好办，多运动呗。太极拳，大家即使没打过，听也听过吧？我就感觉练字跟练太极拳有得一比。

练字一般是先练楷书，大家都类似。练哪家楷书就青菜萝卜各有所好了。不才小学练过几天柳体，中学练过几天欧体，现在呢，又练了几天颜体。这人啊，常常是满瓶不动半瓶摇，总共也没练几天就开始吹心得，就是俺这种人。自我鄙视一下卸掉包袱，下面轻装上阵，继续吹书法。

现在练的这个勤礼碑，写着写着，觉得写字写字重在运笔，不会运笔等于瞎写。运笔近于运气，运气贵在流转，于是乎，那不就太极拳了嘛，成功接头！金庸会不会太极拳我不知道，但人家能掰，说这太极拳是大圈套小圈，太极拳整个就是一划圈游戏嘛。看着勤礼碑，我也觉得这字儿也是一个圈一个圈划出来的——运笔即划圈。

划圈多好啊，多划划气就流转了，就通了嘛，就益人了嘛！

不过要说颜体字是划圈划出来的，恐怕很多人都不信。这我就只能点到即止了。就跟书中自有颜如玉似的，可以信，也可以不信。就是这么个说法。意思呢，就是运笔要机动灵活，要会转，不能死板。毛笔字玩的就是笔锋，软软的柔柔的笔锋怎么玩？转着玩呗！太极拳划圈，毛笔字也划圈。颜体字恐怕尤其如此。

写毛笔字，划圈划着划着，这字就有神了。所以对联对联，那不能随便对，这里面的内涵不得联着嘛。书益人，是因为划圈划的，字有神，也是因为划圈划的，这就叫内在的统一。

什么字算好字，换句话说，什么字算有神呢？这个神字，意思拆解开来就是，一曰生动，二曰和谐，合起来就是生动的和谐，和谐的生动，太极拳就是这样地啊。太极拳是运动，但不是奥林匹克式的对抗性的竞技运动，而是一种和谐的运动，怎么和谐的？划圈划来地啊！

划圈也不是随便划的，这里面有水平。就跟打太极似的，有人打得跟耍猴拳的，有人还有的跟打太祖长拳似的，这都算好的，打得象做广播体操或者简直是伸懒腰那样就更没谱了。太极拳要打得舒展、和谐，不要打得虎虎生风，而要打得栩栩如生，让人看得心旷神怡……得了得了，别抒情了，实际上咱还是大学时候上体育课学过太极，到现在早忘光了，只不过一直心向往之。

看过一篇回忆林散之的文章，说这作者常常拿这人那人写的字给他看，林老也不随便评论，往往是先看看，然后别过头去想想，最后再回过头来给一个字：呆，或者另一个字：油，诸如此类。按照咱的话语体系，那就是划圈没划好，这个事不是那么好办的，这个是技术活，但又不纯粹是技术活，此话怎讲呢？

说写字是技术活，那是说这事靠练，光说不练那肯定写不好。但要是光知道死练，天天练，一天练一万个字，恐怕练出来的也只是会写字的匠人，和王羲之、颜真卿、苏轼这些人还是有本质区别，区别就在神韵啊，就看字有神没神了。

我比较佩服的这三位，王羲之、颜真卿、苏轼，我就觉得这些人不是完全靠练出来的。写字有两个阶段，或者说有两个境界，一个是通过写字来修炼自己，练字练字，就是练气练心，靠写字来提高自己，这是第一阶段，第二阶段，就是通过写字来表现自己，表现一说，这就是和别的事情连上了，比如诗。诗就是表现自己的玩艺，诗人什么境界，什么情感，什么层次，诗一写就出来了。王、颜、苏，窃以为就是到了第二层次高阶的典型。写字不能局囿在书法一隅。苏轼的突破恐怕和他的文学修养有关，也许和他学佛也有点牵连。颜真卿，可能和他的为人处世有关，这人事迹我就不说了，前面说写字贵在运气，那颜真卿一身的浩然正气，自然就下笔如有神了。王羲之呢，他们有个魏晋风度的大环境，讲究气质，又有道家的家学小环境，毕竟，魏晋是中国贵族文化的典型时期，那时侯的贵族有的是闲工夫，不象后代文人还要考科举，魏晋贵族所以容易出气质（只是就气质而言）。

相比之下，赵孟頫字写得不能说不好，这人其它才艺能罗列一长条，但是我看他写的三本册子：《胆巴碑》、《千字文》、《前后赤壁赋》，不觉得有神，简直“账房先生体”。米芾的《离骚经》我也有这本册子，没气质，“瘪体”。

总结一下吧。歌曰：

书益人，
字有神。
多划圈，
得清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