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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慾謎團——尋找另一半的代價
李清晨
無論男人還是女人,很少會有誰在一生當中完全沒受過性苦悶的折磨,只不過它的表現形式、烈度和持續時間,在男女之間是不同的。
米歇爾·福柯在《性經驗史》中寫道:「當最早的人口學家和19世紀的精神病學家需要提起性時,他們認為自己必須為讓讀者們關注如此低級無聊的主題而道歉。幾十年來,我們也是不裝腔作勢一番就不會談性的,因為我們意識到,這是在冒犯現實的秩序。在我們的文明中,傾聽他人吐露性秘密的工作人員是要收取報酬的。」
可能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即使有人態度很真誠地陳述過往,也總是會有個別人感到被冒犯,他們甚至會無端地發洩對陌生人的怨懟,比如我在微博轉發的這個自述,就收到了不少不甚友好的評論。
#人生三十下一步往哪走?
明明大多數有同理心的人是非常同情其遭遇的,即使我們幫不了人家什麼,不惡語相向還是能做到的吧,哪怕,你保持沉默呢。
德國控制論者雅克布認為,動物可以居住在同一個物理環境但生活在不同的感覺世界裡,就像生活在不同的星球一樣。
可能人與人之間有時候也會產生這樣巨大的感覺差異,正如魯迅講過的,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
理論上,一個無性生殖的個體僅用短短50代的時間,其後代就足以淹沒上百萬的有性生殖個體。所以,有些較為激進的女權主義者會說,如果能解決女性孤雌生殖的難題,我們還要男人幹什麼?
儘管人類家庭裡的男性能夠通過養家帶娃證明自己的價值,但很多別的動物也包括部分男人,它們可真的是拔掉無情完事兒就跑,即便如此,懷孕的雌性還是生出並撫育了足夠多的後代。
那麼,為什麼大部分生物還是選擇了有性生殖?
因為我們生存的外部環境並非一成不變,而無性繁殖只能繁衍出大量面無表情的的自我複製者,一旦環境發生劇烈變化,該物種就只剩一個確定無疑的命運了——團滅。
而有性生殖則能帶來基因的重組和突變,如果新的突變確實能帶來對環境更高的適應度,那麼性就能幫助它們快速擴散到整個群體之中,讓所有個體更好地適應環境,從而加速演化。
對此,威廉姆斯有一個精妙的比喻,無性生殖就像買一百張彩票全投在一個號上;而有性生殖就像買一百張彩票但每張彩票號碼都不同。
哪種情況更容易中獎(適應不斷變化的環境繼續生存繁衍下去)是顯而易見的了。
在我們的地球上,當生命最開始出現的時候,無性生殖確實提前了很長時間領跑,但有性生殖出現以後,這種後起之秀的繁殖方式很快就迎頭趕上,並幾乎遍及全部的真核生物。
但有性生殖的代價也是巨大的,它會導致痛苦、疾病和死亡,我們甚至可以認為死亡本來就是經性傳播的。
除了基因突變導致的疾病造成的痛苦之外,有性生殖之於人類,最大的代價主要是尋找另一半的代價。
生存是存在於性之後的,它僅僅是為了讓動物活著,以便在性市場上有所動作。
儘管大多數物種的雄性和雌性數量相同,但並不是每個動物都有機會去交配。
在許多物種中,有些雄性的交配次數遠超他們應有的公平配額,而其他大多數雄性一直到死都是處。
因此,人類社會所普遍採取的一夫一妻制,有可能是讓整個人群獲益最大的規則,就到死還是處的情形,我猜在人類社會,其比例相比於其他物種,可能是最低的。
有人可能覺得自己根本沒打算留下後代,為什麼也要承受性慾的折磨呢,沒辦法,這也是代價,想到你的痛苦也是種群繁衍這幅漫長畫卷的一部分,會不會因此心裡好過一些呢?
正如奥古斯丁所抱怨的那樣,陰莖是身體中唯一似乎有自己意願的器官,他所指的就是指勃起的無意識本質。
也就是說,是否要承受性慾的折磨,根本就不是你能選的。
不以繁殖為目的的性行為仍然是性行為。生殖與非生殖的性行為從根本上都是由它們帶來的感官愉悅驅動的。
這些行為的後果,無論是社會性的還是生殖性的,始終都是為了追求性本身的感官愉悅而產生的下游效應。
人類在女性有限的生育期之外,也會經常發生性行為,這種現象不僅在類人猿中很罕見,即使放在整個動物界中也極不尋常。
這種不尋常的情形對於人類來說,不知道是算幸還是不幸。
在動物界,一個個體能否成功交配取決於他在潛在配偶中的性吸引力如何。
而在人類,展示這種性吸引力的主要方式,是社交活動,人,畢竟是社會性的動物。
社交互動對我們如何感受性吸引力、與誰發生性關係、與誰墜入愛河至關重要。
實驗社會心理學領域一項新的研究表明,人類的社交互動有可能比我們用眼睛獲取到的信息還重要——這就提示我們,雖然美很重要,但萬幸美不是唯一重要的,換句話說,醜不是個人愛情悲劇的決定因素。
幸好有社交互動存在,因為它幾乎可以讓每個人都有機會與別人建立一種彼此都認為對方有獨特魅力的關係。這就是同學以及同事之間談戀愛的情況非常多的原因,別信什麼兔子不吃窩邊草的鬼話,既然離那麼近,還不抓緊吃?
一見鍾情是僅屬於少數好看的人才有的浪漫,日久生情才是凡夫俗子愛情得以生長的重要方式,因為,真正的配偶價值只在雙方相知相愛的過程中才會出現。
很多人可能都注意到了,雄性的動物大都很漂亮,典型的比如孔雀那長長的尾巴,這是因為,雌孔雀就偏好這樣漂亮的雄孔雀,而男性外表明顯缺少裝飾性特徵的真正原因是,在人類進化的過程中,女性在擇偶時把重點放在了社會特徵,而不是身體特徵上。
人類的配偶選擇發生在一個複雜的環境中,隨著文化、物質、複雜社會關係的出現,人類對吸引力的審美有了一個得到極大拓展的新維度——社會人格。
這是數百萬年來,男女雙方基於審美進行配偶選擇並發生協同進化的結果。
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異性群體中的那些普遍存在的特徵,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都是由對方塑造的。
但兩性關係的模式不會是一成不變的,既往那種一方壓迫另一方的不平等的兩性關係在今天也有可能結束。
我們這個時代的不同之處在于,女人和男人有史以來第一次自覺地堅定地攜起手來,共同挑戰不合理的男尊女卑的秩序,不是自上而下,而是自下而上,從最基礎的地方開始,即我們如何定義性和愛,甚至作為女人或男人意味著什麼。
我們的面前的道路漫漫無盡,但是我們終將進入一個更美好的世界,在那裡,情愛可以化為性愛,性愛也可以化為情愛,當我們擁抱時,我們便融為一體,進入一個神秘的境界,共同體驗戀人們常說的那種至柔的激情和至美的寧靜。
通往這個世界的道路是全世界眾多女子和男子的選擇:那是一條情愛、性愛和社會的癒合之路。
也許我們這一代有許多人永遠看不到那個世界,也許有個別人註定終生與男歡女愛無緣。
然而,那種芸芸眾生對情欲生生不息的渴望和焦灼,那種對美好未來的希望,足以支撐著我們在生活中創造人類未完成的故事,也許,就在剛剛過去的一天,你已經為這個故事寫又添加了有趣的篇章。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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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邁克爾·里安.性與美[M].餘湉 譯.長沙:湖南科學技術出版社,2024:11
4.理查·O.普魯姆.美的進化[M].任燁 譯.北京:中心出版集團股份有限公司,2019:225,226
5.裡安·艾斯勒.神聖的歡愛[M].黃覺,黃棣光 譯.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9:554
6.羅傑·斯克魯頓 性慾:哲學研究[M].朱雲 譯.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16:79
7.St.Augustine,City of God,book XIV,ch.23
(臺灣商務印書館翻譯的版本叫《天主之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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