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俎，魚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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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林肯的“餐桌”英文隱喻，“吃”還是“被吃”？

文刀

美國國務卿布林肯2月17日在慕尼克講了一句英文隱喻（metaphor），引國內網民熱議。請看：

If you’re not at the table in the international system, you’re going to be on the menu.

（字面直譯）：在國際體系中，你上不了桌就得上菜單。

在外交/政治語境下，隱喻表達備受青睞，因為它鮮活生動，言簡義豐。

從這句隱喻的具體語境來看，布林肯在強調“（美國）積極參與多邊體系”的重要性。“table”與“menu”比喻的是美國如果不主動參與國際體系乃至發揮主導作用（at the table），就有被他國支配的風險（on the menu）。後面一句正是對這句話的補充說明：So it was very important for us to re-engage multilaterally。

然而，在政治語境下，隱喻表達的“副作用”也常常出在“言簡義豐”上面。當政治話語“言有盡而意無窮”時，就難免帶上一絲含糊（ambiguity），在不同的聽眾那裡就會勾起不同的聯想。

很多人之所以聽出了一絲威脅的味道，因為中文裡有一句古語與之神似：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更重要的是，美國作為“守成霸主”，是早已“上了桌”的食客，對外講“table/menu”隱喻，難免令外界浮想聯翩。

黎巴嫩著名媒體“廣場”（Al-Mayadeen）電視臺發出“吃還是被吃”這一靈魂拷問，且把布林肯的話直接“挪移”到中美競爭上。

布林肯大概不會認同這一解讀，但這就是政治隱喻表達的“副作用”。

亞里斯多德曾說，善用隱喻是聰明才智的體現，因為講話者具備一雙善於發現事物相似性的慧眼。但是，在錯綜複雜且敏感的國際政治場合，粗線條的隱喻表達容易引發多視角解讀，所謂“言者無心，聽者有意”。中國外交官曾以“滾石上山不能鬆手”喻中美關係，也曾引起多種解讀。

在對外傳播中，隱喻表達的翻譯也是“暗雷密佈”，這方面案例教訓很多，以後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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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涉台表述，外媒翻譯得挺暴力

文刀

3月7日，王毅外長就中國外交政策和對外關係回答中外記者提問，成為兩會最受外媒關注的發佈會之一。

臺灣問題是必答題。外媒引述最頻繁的一句話是：

臺灣島內誰想搞“台獨”，必將遭到歷史的清算。國際上誰要縱容支持“台獨”，必將引火焚身、自食苦果。

Whoever engage in “Taiwan independence” on the island will be held accountable by history. Whoever in the world connive at and support “Taiwan independence” will get burned for playing with fire and taste the bitter fruit of their own doing. （“外交部發言人辦公室”公眾號）

把歷史喻為“審判者（judge）”是中英文的一個話語共同點，比如“歷史審判/清算”。在政治語境下，“清算”是一個語義廣博的詞，解讀空間廣（如criticize, denounce, punish......)，官方譯文“be held accountable by history”是比較得體的處理方法。

但是，有意思的是，法新社（AFP）、德國之聲（DW）等部分外媒把“清算”二字照字面譯為“liquidate”：

Anyone on the island of Taiwan who tries to go for Taiwan independence will inevitably be liquidated by history. （DW）

“liquidate”常用在財經語境下，比如“liquidate the assets（清算資產）”；在政治語境下，“liquidate”與“人”搭配時一般意味著“殺戮”“消滅”。參見英文詞典釋義：

get rid of (sb), esp by killing 《牛津高階英漢雙解詞典》

to put to death; kill. 《美國傳統詞典》

把“歷史的清算”這一隱喻表達譯為“liquidated by history”，相當於在英譯文中把“清算”二字確指/縮指為“wipe out/kill”。

雖說譯無定法，但“be held accountable by history”與“be liquidated by history”給英文讀者的感覺大有不同，後者多了暴力與殺伐氣息。

某些外媒特別喜歡這樣翻譯，畢竟越刺激越有流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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