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简单飞翔 于 2011-7-30 20:59 编辑
好像是个禅宗的故事。是日,惠风和畅,天朗气清,一老僧乘兴而为,挥毫助景。十数张后,弟子总说“未佳”。禅定多年的心情也渐渐焦躁起来。弟子起身倒茶。师傅大悦,顿感轻松,一气呵成。弟子归来,评为“神品”。 人在特定的情绪中,不论是极端的喜悦、愁苦、压抑、悲愤、平和、欢快等等,借景抒情,寓情于字,往往产生佳作。这种状态很难得,可遇不可求,也不可复制。这点,书法作品中表现得很明显。我的看法,那是因为笔下带了感情,所以字里才有了灵魂,作品才有了生命。 《兰亭序》的成因,据说是东晋年间一帮名士在山林中曲水流觞。大家心情欢悦,推王羲之作序,以纪念这次集会。当时王右军同志已微醉,又对宇宙万物变化感触颇深,于是趁兴写下《兰亭序》。醒后,自己也欣赏不已,并反复再写,却再无当时作品之神韵了。 颜真卿在安史之乱期间,曾收到叛军寄来的一份礼物----他侄子的头颅。颜真卿极度悲恸,无以抒发。笔下的《祭侄明文稿》,无暇顾及端庄严谨之笔法结构,勾勾划划,涂抹不断,像是一篇随手而为之文稿,悲愤之意却是扑面而来。 苏轼谪居黄州(今黄冈)三年时,对自己仁途失意,政治抱负无从施展,朋友寥寥,自己独居黄州凄风苦雨中,只有冷食相伴,心有所触。苦闷之余,把心情全部写进《黄州寒食帖》,后人惊叹文采书法俱佳。 以上三例,书法史上称为天下第一、二、三行书,都是书家在特定情景下的作品。他们已不是用笔,而是在自然而然的状态下,用心、用感悟写。那些情感或者感悟尚未到极致,尚未进入到自然状态,总受一些外界事物或内心考虑的影响,是很难完成这样作品的。还有就是书法功底未佳者,虽然有极强烈之情感,便受限于技巧功底之不足,也难有成就。王羲之就不说了。颜体能被后人当作学字之范本,也无庸置疑。苏轼是“苏黄米蔡”四大书家之一,同样被人广泛称道。他们的书法功底,为他们的神来之笔奠定了基础。总体说来,二者缺一不可。 傅雷在家信中提到,(大意)“激情是需要的,但需理智去控制”。书法作品中,理智或许就是习惯到骨子里的结构布局和用笔技巧,看似纵横随意,却一笔一画交待得清清楚楚。字帖放大看,或亲手临摹,感触更深。怀素的作品,狂放不羁,笔走龙蛇,却也有章法、用笔在其中,只是二者结合得浑然一体了。 遥想当年,秃笔翁被令狐冲的剑势所逼,竟然无法完成一字之书写,心中压抑和愤恨溢于言表。呵呵,写字的欲望是如此强烈,以至于超出胜负之心,醮酒在墙壁上一气写完。看到直欲破壁而飞的字,禁不住大为满意,感叹再也无法写出这样的字了。真性情的秃笔翁。 虽是文学作品的事例,但道理应是相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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