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尤利西斯》的这点事儿

鹤梦白云上

翻译《尤利西斯》的这点事儿

我对文学翻译产生兴趣有些年头了，翻译《尤利西斯》也是七年前就开始的，去年夏天开始，我终于辞去工作，开始专职从事这本书的翻译和解读。现在初稿译完三分之二，还有很多翻译和解读的工作要做，需要读很多书。我本来是想把一切工作做完再在网络上报告一下，可是现在我特别想向人说说我翻译《尤利西斯》的这点事儿，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实在不太好受，这算是我的一种自我心理疏导吧。

这本书翻译起来真的很难，这也是我当时选择翻译它的主要原因之一，如果不难，前人翻译得已经很妥当了，那我也就没必要多此一举了，当然了，我能翻译得怎么样，自己也不太好评价。我没有低估翻译的困难，但是我面临的其它困难比我想象得大，这主要是我最近身体不太好，本来也不算大碍，可是如果心里抑郁，就很不利于恢复。而我之所以身体出现问题，内向的性格可能也是一个原因。所以我现在想改变一下，想把自己的事情跟人说说，可是现实当中，还真找不到谁听，就只好在网络上讲讲吧。

翻译既难，而我偏偏想尽善尽美，又想把难以捉摸的文意向读者解读明白，这就给自己造成极大的挑战，对身体应该有一定的影响。现在，我想我还是要容许有缺陷存在，我没有那样大的能力做到完美。翻译存在缺陷，我的身体存在缺陷，甚至我也觉得自己的性格也存在缺陷。最近写了一首诗，叫《圆月天使》，就是想表达一下完美和缺陷的关系，完美令人神往，可那是绝对做不到的，真正的成熟应该是正确地面对缺陷，保持一颗宁静和容纳的心。我想我必须把各方面的缺陷不放在心上。翻译，还是好好做下去，只是不能太倔、太偏执了。

另一个心结是，等到翻译完成，谁愿意出版，还是个问题。我本来是想把工作做好，再请专家学者和有关方面的权威过目，可是到时谁愿意理我，我真不能确定。我一直在说服自己要耐得住寂寞，把事情做好，一切只须尽力，结果听其自然。可是，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可能不受结果的影响。而且，我在国内这方面没有任何人脉，因为我原是学理工科的，博士又是在美国读的，8年前回国，去年辞职前工作却还是在原来的美国公司做顾问（实际上只是办公室搬回国内），工作也是在家里办公，有点业余时间基本就是在翻译和看书了，在国内根本就没有建立起工作、学术和朋友圈。

回国时就打算某个时间点要辞职做翻译，只是还算面对现实，直到去年才终于下定决心。别人如果说我任性，对此不以为然，我也是能理解的，当然我之所以在网上说自己的事，到底还是希望有些劝慰和帮助。我这人个性喜欢一切靠自己，这是我反思自己的性格缺陷之一，我现在意识到还是要改变自己，面对自己的不足，有什么事多向他人请教。所以，如果有谁能在国内出版界、文学界、翻译界提供帮助，我是感激不尽。不管怎样，和人聊聊自己的事儿，排遣排遣，我想对自己也是好的。最后，谢谢大家的倾听。

鹤梦白云上

smileREGENT 发表于 2018-3-4 11:05
祝成功
您这番话对俺的启发很大，佩服您能这么坦然地面对剖析自己的“心结”。

谢谢。其实我这么做也和《尤利西斯》有关，受其影响。该书第15章讲书主人公在妓院中的种种幻境，实际可以看作主人公的一种净化/疏通（purge），其中提到一个东西：foul cigar (臭雪茄)。我没有抽雪茄的经验，据了解，正常雪茄当然是不臭的，但是如果雪茄内部有些部位焦油燃烧不充分，产生焦油淤积，从而产生臭味，或者说发苦（bitter）,这时可对雪茄进行所谓purge处理，具体做法是改吸为吹，吹吹就“通”了，通则不臭（谁对雪茄比较了解的，可以印证一下我说的这个对不对、或者准确不准确）。foul这个词除了形容味道，还可以用于形容管道堵塞、淤积。那么人心也是，内部淤积过多，不通时，想必也是要疏通/净化一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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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工 发表于 2018-3-6 06:12
别的不说了，身体是一切的本钱。动起来吧，特别是和孩子一起运动，给他们留下一个充满活力的身影。运动改善 ...

运动确实很重要。我家领导督促我练瑜伽，我自己更喜欢走路，因为最简单，只是我们这旮旯户外环境时好时坏。大概形式并不重要，贵在坚持。我会试试石工兄的法儿，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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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 发表于 2018-3-6 10:39
关于folul,我的看法是如果雪茄没问题，那就是抽快了。

foul应该不是说真的臭，雪茄燃烧是香的，具体香型 ...

可能抽雪茄的体验和经历也各有不同。我的确在youtube上看到不止一个抽雪茄的演示怎么疏通雪茄的，实际就是缓缓吹一口气，改吸为吹。

鹤梦白云上

包子 发表于 2018-3-6 10:43
想干翻译不是水平的问题而是家底的问题，国内的翻译稿酬低的夸张，如果家里不差钱，那就去吧！ ...

马云、王健林都不会觉得家里不差钱的。^_^

钱多有钱多的活法，钱少有钱少的活法。

鹤梦白云上

包子 发表于 2018-3-6 11:40
是很细的雪茄吗？

很粗！^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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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 发表于 2018-3-6 11:39
我给你讲，我干过件蠢事，前几年突发奇想，从美国买了点专业杂志，挑着给国内杂志翻译千字文，打算挣点烟 ...

我翻译尤利西斯肯定不是图钱的，也不是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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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处停留的叶子 发表于 2018-3-10 02:15
如果可以说几点想法，我首先想说，既然终于下定了决心，采取了行动，就坚持走下去吧。和徒步的人一样，不必 ...

叶子讲的每一条都在点子上，真的。

经济上，不可能一点没有挂碍。我肯定不是所谓财务自由的那种人。人生没有百分百的保险。总之我个人是个对物质几乎没有多少要求的人。只是希望能健康走下去。

寂寞是有的，坦诚地说，相当寂寞，所以不管不顾拿出来说。其实我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一个人走山路是什么感觉，开始可能感觉还不错，久了，那个滋味......现在也在慢慢往文学圈里凑近乎。

尤利西斯是很冷僻，但在西方学界又是研究的大热门，不仅文学批评领域方面的专著论文汗牛充栋（不夸张，真的是汗牛充栋！），就连人文学科里面的几乎所有理论（这个，算我冒说一点吧）都拿这本书来验证自己，连梦露都看过，网上流传她的一幅读尤照。这在中国当然没多少反响，其实到目前为止的汉译基本上是失败的，尤利西斯并没有真正走进中国。实际上，尤利西斯是十分有趣而精彩的，乔伊斯的名字是Joyce，意思是“快乐”，他真正的本意是让人读来快乐。当然，此书的思想意义也是严肃和深刻的（甚至于可以联系上现在新闻联播天天播的我党之“初心”）。关键还是需要准确的翻译、介绍，这件事必须有一个人专心去做，也许需要几代人接力做下去。

我个人并不期望以后卖书啊，成名啊，赚钱啊，签名啊，上电视啊，开讲座啊，想那些目标，自有更好的方式，哪怕去写网络小说都比翻译尤利西斯更现实。真的只是想“完成”一件事，“完成”和“得到”不同。我有时会想象我完成了这件事后的那种感觉，说飘飘欲仙吧，这话有点傻，总之满向往的，就是觉得：“唉呀，我算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别无所求了”。如果译完了，结果硬是没人给出版，那就不能算“完成”，就很抱憾。出了，该知道的人知道了，到底读不读，几个人读，这个就不是我去管的事了，这我很释然，这就是我的“成功”观。不过我相信，下一代人比我们这代人读得多，下下代人又比下代人读得多。每个时代的人需求有所不同。我们大家此时此刻特关注特关注的很多事情，其实都是刹那芳华，过去了就永远过去了，但有些东西它会持续存在，这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当然，我对自己的翻译质量和解读水平有要求，这个必须让我自己首先认可，如果自己都觉得不行，就不想拿出去误人。想想我如果不能交出一幅自认合格的答卷，就觉得这件事做得划不来。有时，觉得自己对自己太苛求，正在学会对自己宽容，毕竟自己的确还是能力有限，虽然不能完美，能有些贡献应该也不错。

最后，谢谢叶子，也祝福叶子的画家妹妹！

鹤梦白云上

煮酒正熟 发表于 2018-3-10 11:52
人过四十，运动变得非常重要。我自己的感觉和主流宣传的一样，就是在睡眠充足的前提下，喝温水吃点东西以 ...

谢谢煮酒兄经验之谈。我之前也深感运动的重要，只是没太认真对待。有趣的是尤利西斯主人公布卢姆也是每次身体有点不适，就反思“运动要继续”、“俯卧撑要继续”、“某某操还得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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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y_20002000 发表于 2018-3-13 12:32
这类有难度有争议的作品最好组团完成，独立工作容易陷入负反馈的怪圈中。这种事情我是太有经验了，耽误的 ...

组团有组团的麻烦和弊端，不过译林版《追忆似水年华》就是组团完成的，英文版的《追忆》也是组团的，所以老兄所说也有道理，特别是针对超长篇而言。不过呢，翻译，基本还是独立完成的多。尤利西斯虽然难，但也没有《追忆》那么长，而且我已完成2/3了，再谈组团就嫌晚了，而且现在要找个能投入到这种非功利、非赢利事情上的人，恐怕也难。多找人交流是个好主意，不过咱们国内的人，对尤利西斯了解不多，一下很难产生兴趣，只有先有人把这个解释开了，译准了，然后大家发现，噢，原来这个东西还真满有趣的。

赚钱嘛，赚小钱容易，赚大钱难。我的观点是，善于赚钱的就该去赚钱，我这种不善于赚钱的，就搞搞翻译啰。^_^

鹤梦白云上

石璧 发表于 2018-3-13 20:52
很理解，非常十分理解，接下来非常需要运气，祝有好运气

谢谢陛下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