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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风之谷》随笔,2011年修改版 [打印本页]

作者: 草纹    时间: 2011-11-24 23:18
标题: 《风之谷》随笔,2011年修改版
本帖最后由 草纹 于 2011-11-25 19:23 编辑

    无意中翻出宫崎峻导演的动画片《风之谷》复习起来,这部宫崎峻的成名作可以称为是他后来导演的一系列作品的引子。  

7日之火与工业文明
  记得看过一个电视采访,日本第一位宇航员秋山丰宽(1990年乘坐原苏联航天飞机)从太空回来之后,1995年便从热闹的人群中消失了。他到了福岛县的山区,开始从事无农药栽培的农业。*1 他说,当他从宇宙中看到蓝色的地球时,突然明白,对于自己的家园最为重要的工作是什么。

  其实每个人自己的经历,家庭的经历,国家的经历,往往会在浑然不觉之中介入你我的生命。广岛,长崎那两颗原子弹的经历,就给日本民族心理留下了诸多爪痕。从这个世界上唯一经历过核的恐怖记忆的民族,同时又是多神,万物有灵的原始信仰风土浓厚的民族中,《风之谷》这样的作品诞生了。

  故事设定的背景是在工业文明消失于7日之火之后的第1000年,在森林和王虫的进攻下,人类苟延残喘,等待着预言中的蓝衣救世主的出现。

  娜乌西卡是秘境风之谷的公主,这位能御风,能与动物甚至王虫交流的精灵般的少女,同时肩负着守护自己族人的责任。当娜乌西卡发现森林乃至王虫的存在,是为了纯净被人类污染的自然,而喜极而泣时;她所属的族群-人类,却依然固守着即使是7日之火也未能烧毁的征服自然的常识。  

征服自然的“常识”
  正如1443年设计的,反时钟方向转动的佛罗伦萨大教堂大钟所表明的那样,我们常识中所谓顺时钟方向,仅仅是因为,当时选择了另一个方向的钟表匠在市场中份额较少,而后灰飞湮灭的结果,被固定和遗传下来的我们人类常识的森林里,隐含着无数别的可能。 
 
  偶尔在恍惚之间,你还会记得童年时的梦么......当你听见第一朵花开在清晨的沙沙声,第一只甲虫扇着棕色的羽翅在你面前嗡嗡飞起,第一条斑斓的小蛇宝宝在草丛中蹒跚而过,第一只大耳朵大眼睛的幼鼠和你对视,如果,如果你和它都没有各自物种的常识,你会如何......  

  一如影片中娜乌西卡那个金黄色忧伤的梦:

    站在金黄色的田野里,小小的娜乌西卡被父亲带上马,却发现族人们漠然地走在往她藏小玩伴-一只小王虫的树洞去的路途,对悲剧的预感让娜乌西卡拼命奔跑并竭力呼喊起来: 
 
  “不要往那边去!不要!”  

  她跑到树洞边,紧紧护住那个小小的洞穴,大喊着: 
 
  “这里面什么都没有!”

  可是天真的小王虫却爬出来迎接自己的朋友,用小小的前爪拍打她的小鞋以示友好。  

  “你不要出来,不能出来!快进去!藏起来!”

  娜乌西卡把小王虫塞回树洞,哀求着父亲:  

  “求求你,它什么坏事也没有做过!”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杀害它!”

  娜乌西卡孤单的呼声,小王虫无措的击足声,都湮没在人们的对话中。

  “娜乌西卡是妖精,能和王虫沟通。”
  “娜乌西卡,人和王虫是不能共存于一个世界的。”

森林之民
  现今社会文化主流-西方的文明,科学精神是来源于希腊的,一神的信仰来源于耶路撒冷的基督教,而当上个世纪后期,魔女传说,哈里波特,魔法师学校等魔幻类小说电影风靡世间时(魔戒系列除外),事实上是欧洲的另一支古老信仰的复苏。

  凯尔特人(the celtic),这是纪元前5世纪地中海沿岸的希腊人对阿尔卑斯山北边的异族的总称呼,如同我们祖先对周边异民族冠以南蛮北狄东夷西戎的称呼一样。他们是森林之民,没有留下多少文字记载他们的生活。

    随着罗马对欧洲的征服,森林的采伐,他们退到了欧洲的边缘地带,现在爱尔兰等地还有留存。居住在森林中的他们皈依的是万物有灵的自然崇拜。欧洲中世纪的魔女审判里,还可以看到这种古老崇拜的影子。

    欧洲北部茂盛的原始森林一直绵延穿过欧亚大陆西伯利亚和我们这片土地的北方相连,在我们北边的森林里,萨满教和他们有某种类似,而在日本岛,可以看到松散的归于神道教的神山,巨木崇拜。而如果顺着古森林延绵穿过白令海峡,北美的印第安人那里,你也可以看到类似。

  在娜乌西卡身上隐藏着这种森林之民的影子,后来宫崎峻导演将其放大而塑造了幽灵公主这一角色。

    这些被文明人蔑称为野蛮人的族群,大都选择了人类归属与自然的生活方式。当我们使用着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词汇时,仿佛忘记了那里其实有几千年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另一群人类。

  娜乌西卡被自己的族人视为异类,因为她身上有与动物,森林的守护者王虫联络的能力,而她也因此成为人类的救世主,因为她的身上担负着调和人类与自然矛盾的孤单命运。  

征服自然与未来
  对于中国人而言,科学技术带来的是社会的进步繁荣,核武器带来民族的复兴,我们更为容易拥抱征服自然的思想。而经历过那如地狱之火的原爆恶梦的日本,一方面奔走在科学进步的大道上,心灵深处却残留着对未来未知命运的恐惧。风之谷就是这样询问着人类的命运,虽然故事的草草有了一个明朗的结尾,但那只是矛盾的暂时调和......

  “......你们的命运,对我们来说,是一个谜。可以设想一下,如果把所有的野牛杀光,把所有的野马驯服,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如果原始森林中尽是人类的足迹,幽静的山谷中布满横七竖八的电线,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如果草丛灌木消失了,空中的雄鹰不见了,马匹和猎犬也失去了用场,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这一切,只意味着真正生活的结束和苟延残喘的开始。
  当最后一个印第安人与荒野一同消失,他们的记忆就象草原的云影一样在空中浮动的时候,这些湖岸和森林还会在吗?我们的灵魂还会在吗?
                        --- 引自印第安人西雅图致美国总统富兰克林的信”

后记:
     经历东日本大地震和核电站危机之后,回头看几年前写的这篇小文。我们的科技和文明虽然看起来高度发达,但其实是建立在如沙土般脆弱的技术极限和认知极限之上。

  工业文明才2百多年,地球漫长历史过程中,其巨大的能量和规律远远还未能认知。当我们在商业利润,眼前繁荣诱惑下,打开自己不能掌控的核技术,基因技术......一个个潘多拉魔盒之后。技术的进步使我们自身存在的风险加剧。风之谷就是这样一部让人深思的作品吧。

                               初稿2007年3月27日,修改于2011年11月24日

*1 由于2011年3月11日的东日本大地震,秋山丰宽所在山区离核电站仅三十多公里,成了核电站灾难的“原发难民”。11月1日京都造型艺术大学聘任他为艺术学部教授。
作者: 樱木花道    时间: 2011-11-25 01:21
我这还有书了
   当年大学发小送的

小本  一共7本
作者: 草蜢    时间: 2011-11-25 02:12
《风之谷》是俺最喜爱的动画片之一。后来俺去读了漫画,感触更深。 记得其中提到一位强有力的君主,是公认的暴君,而他最初却是一名充满理想,希望改造人类的绝顶聪慧之人。 其中有个关于他的评论:通往地狱的路往往是美好的意愿铺成地。

任何复杂的文明结构都是脆弱的。罗马最终崩溃了。欧洲人用了一千年才恢复以前的辉煌。玛雅人曾经缔造过灿烂的文明,玛雅人后裔对以前的文明却一无所知。中土文明也有一个“周期性”.

像法国人喜欢说滴:mais le pire n'est jamais certain (the worst possible outcome is never certain) and all men live in hope!

可能出现的最坏的结果从来没有被确定,大家都充满了希望。


作者: 燕庐敕    时间: 2011-11-25 08:26
似乎现在的翻译是凯尔特人?
作者: 流水无情    时间: 2011-11-26 10:22
这部片看过两三遍,挺喜欢的,不过我的最爱还是《幽灵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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