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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学厨经历 (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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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老光
时间:
2014-8-19 10:03
标题:
原创:学厨经历 (十八)
且看那伙计独自一人,端坐那儿,消而停之,怡然自得,喝一口酒,夹一筷儿菜,再又叭口烟,优哉游哉,逍遥且又自在,那神情,显然甩摆得很啦。
这其间,也曾三三两两,来过几拨人马,围着他,嘀嘀咕咕,交谈得几句,抽得根把烟后,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急忙忙走掉。
这餐酒饭,直吃到半夜时分,他才起身,跟着大咧咧喊了一声‘埋单’。
俺一群早就没了事,坐等着他,也不好催得,只盼着他赶快下席,好捡拾桌椅板凳,撤下饭碗菜盘,收拾琵琶弦子,关门打烊去歇息啦。
听得喊“埋单”,老弟媳妇从桌儿抽屉内拿出个计算器,眼睛盯着菜单子,手指头揿着那一二三四……的按钮,七揿八按,报出个数来:一共是七十八块几毛。把零头抹掉,还得付咱七十八块酒饭及烟钱。
大伙儿都眼巴巴望着他付了菜饭酒烟钱,起身走了,咱才好收拾桌椅板凳打烊关门歇觉哪。没想到,这伙计突然间冒出句话来,让人像是寒冬腊月天里,屁眼里头被人插了根冰棍儿,连五脏六腑都给寒透:
“老板呢,你先且把帐给我记下,今日冇带钱来,明天我还给你”。
俺一听:拐哒场哪!撞上个“打烧饼”(不给钱)的哒!十有八九,这烟酒菜饭钱是给鬼撒了“水饭”(敬鬼神)!让鬼吃了一餐‘白食’,还能指望收得到的?
老弟听他吐出这个话来,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恨不得立马就要“毛”(揍)他一餐!怒火冲冲间,顿时把个腔调也改作了株洲话回他:
“你这是何解啰?你咯是么意思嘛!呷了饭不想给钱!想‘打烧饼’是啵?我跟您明讲哪,你人家莫要搞错哒意思啦!你是看到咯块招牌是‘常德餐馆’,只以为是常德人开的!是啵?你以为常德人是从外地来的,不是株洲本地方人,好欺负一些!是啵?我跟你讲啦,你就莫要敲错哒罄啦!咯家餐馆是老子开的!咯是因为常德菜好呷一些,我请哒一群常德人当的大师傅,打起常德招牌做生意啦!咯一屋的常德人,都是我请哈来的,都是帮我打工的!你想呷白食,呷哒就跑,不给钱,打‘烧饼’,哼!哼!冇得咯样的好路!”
那人存了心,特地前来呷白食的。默以为‘打退不如赫退!’正盘算着如何样脱身。忽听得老弟亮出一口的株洲话,也不甘示弱,连忙嚷嚷,“何解啰?何解啰?想打架?是啵?我又冇讲不跟你给钱,我是冇带哈来嘛!我已经讲明哒!明天给你送钱来嘛!”
老弟一听,心头的那股怒火,径往上冲,立马间黑了脸膛,跟即一个箭步刹上前去,猛然伸出左手揪住了对方前胸的衣襟,声嘶力竭,怒不可遏地大吼起来:
“Lia你mm的瘪!你崽伢子是存心来找麻烦的啵!冇得钱?你拱进来扒卵啦!你怎么不拱进宾馆酒楼里头去呷呢?你跑到咯号小餐馆里来明摆明就是不想掏钱呷白食,想‘打烧饼’!我跟你讲哪!你是麻雀呷蚕豆——也不和屁眼打哈商量!你只顾喳起嘴巴呷哈进去,没想到呷进去要从屁眼里头屙出来!我跟你讲明起!你今天若不把钱,想呷白食,打我的‘烧饼’, 冇得咯样的好路!你说我要打架,想打架又何解啰!我就是要打你!你又咋样?老子捶你一饱餐,捶死你!你也冇得理讲!”
那伙计一屁股挪在凳子上,摆出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儿,任老弟如何样骂,如何样讲,就是左一个冇得钱,右一个冇得钱。讲得老弟怒火烹燃,禁不住对他大吼一声,一对拳头捻得咕咕直叫:
“要得啰!你冇得钱把也行呢,两个法,一个,让我结结实实捶你七十八砣(拳),一块钱一砣,公平交易!让我捶完哒!你走你的!我也不找你要钱哒!你若不想背我的捶头(拳头),你就跟着我,到芦淞公安分局走一趟。你咯样子在外面招摇撞骗,当“流子”,呷白食,最好先关你几天哒再说。老子跟你讲明起,咯芦淞公安分局的局长,是我的老弟!你想,他不帮我还会帮你?走啰!”
老弟一边说,一边拖着他起身要走。
这伙计听老弟讲一口地道流利的株洲话,又听说芦淞公安分局的局长,是他的老弟,这才明白,今朝碰到个狠人哒!看样子,不服“砣”(软)不行!于是,一把站哈起来,仔细地朝老弟瞄了几眼。
看老弟个头比他高出一截,身个儿魁梧也壮实,一双拳头比那小饭碗还要大个些许,又嚷嚷着要送他到芦淞公安分局去。顿时间,那口气便软下许多。
他说:“咯样子好啵!你跟我一起上街去,我找熟人借钱去,借哒钱再还给你,要得啵?”
老弟一听,也只能如此。
街道上一混吃混喝的‘流子’,咱又不认得他。放他走脱,便是鲤鱼脱却金钩去,摇头摆尾不再来。现钱不抓,不是行家!总不能放了兔儿再跟狗去赶吧?跟着他去,把钱要回来,老弟转念一想:‘要得啰!’
俺几个一听,不禁着了慌。
深更半夜,老弟孤身一人,跟随他到哪里借钱去啊!莫要是为着赶快脱身,他讲些策话(假话),引起老弟去他老巢,半路上万一遇到他的同伙,那又儿得(怎么)了呢!还有,一个人跟着他,半路上他若往哪个巷子里头一钻,四周乌七抹黑,你往何处寻他?!倘若他钻进黑巷子内,荫在哪个角落,伺你不备,嘶哩猛咚(突然)冲哈出来,还你一砖头,给你一棒,那又儿得了呢!
大伙都不放心,也不同意他一个人跟着他去。真要去的话,我跟着一起去。
老弟说:“冇事的!我也谅他冇得咯号胆子!他要是敢邪一根根纱,老子两砣就捶死他!”
正好驶来一辆出租汽车。老弟一把攥住那人的一只手,先将他塞进车内,随后,一把揪紧他的手臂,紧傍着他坐哈下来。
他们走了,俺几个一直提心吊胆,放心不下,忐忑不安,都不肯歇息去,要等候老弟安然回来。
个把小时后,老弟乘坐的士,回来了。
一拢场,都关心他背了那人的家伙没有?钱要到手没有?
老弟笑嘻嘻说道:
“他想打我?谅他还没得那个本事!老子一把捏着他的手梗子(腕),像把铁钳,箍得冰绑紧,冰梆紧的,他几次想挣脱,只要他一动弹,老子就暗中使劲,攥得他动都不敢动!他真要是想捡场动手,只要老子一发劲,骨头都要捏碎他的!
讲实话,他想打我的主意也难噻!我愿意出这的士钱,开起车子跟着你转。你讲到哪里,这车子就开到哪里,我就亚于这钱没得到!横竖一条,老子坐在这的士里头不下车,你就拿我没得整!总之一条,不搞到钱老子不回来!咯崽伢子名堂特多!一开始,带起俺在芦淞那条街上转来转去,说是寻不到熟人。我就一句话,寻不到人,借不到钱,我是不回来的!他看到我是不到黄河不死心,逼得没法,只好当真去寻人借钱。后来,下车寻到一栋楼房内,找到他相好的一个堂客们,从她手上借了一百元钱,给了我,要我找他二十二块。我跟他讲,这的士钱你不出啊?还想我找钱给把你?你还得给老子开工钱才好呢!今朝你冇得钱就算哒!打的士多的钱,我出哒!
我跟你讲哪!下回若是看到你再搞哈来,又想呷白食,打烧饼,那我就对你不客气哒!你也是的噻,也不好生地想一哈,老子敢在咯条街上开餐馆,做生意,身后冇得人撑腰杆子,又何是敢啰?跟你讲明起,无论‘黑道’‘白道’,我是统统呷定!
讲句实在话,这几十块钱,也算不得是件大事,不当真也行的。可这些崽伢子都是些欺软怕硬的家伙!你不当真地干,让得他一回,他以为你怕他得很,今天不逼着他要钱,明天,后天,他就会带领一大帮子,一起吼到你店子里头白吃白喝加白拿,要不了几回,就会把你的本钱给吃光,店子给吃垮!老子就不服气这口气,你想打我的‘烧饼’,呷我的白食,真的是呷黄了你的眼睛!
这世道就是这样子的: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你越让他,他越神气!莫要怕他,跟他来硬的!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越怕越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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