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吱声
标题:
缠师解论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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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kakala
时间:
2013-7-19 10:48
标题:
缠师解论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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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详解:给所有曲解孔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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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差回来,发现生意场上附庸风雅之风大盛,翻云覆雨地云雨起国学来,大概都要争当“儒商”了。因国学而从“乳上”到“儒商”,总不会是国学之福。试想,一旦流行,连真乳都难寻,就别说真儒了。流行的乳房,除了制造隆乳增乳扩乳的热闹,还能有什么?至于流行的儒学是什么?其命运不会比任何一个无论真假的乳房要好。国学也一样,真的举国都学了,这国学也就真的蜾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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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国学的兴盛是必然的,中国经济的发展,必然在学术上要有中国人自己的声音,而中国人的学术,除了国学,又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对这不服的,除了傻子,就是自欺欺人之辈。为什么有一天,国学的学术标准不能成为世界的学术标准之一?这一点随着中国国力的增强,是必然要成立的。不过必须要说明的,除了大量儒化、道化的所谓中国佛学文献,佛学并不能归于国学之内。中医可以是国学,甚至房中术也可以是国学,但佛学不是。佛学,又岂是区区国学或西学可以笼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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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连国学、西学都学不通,就不要谈什么佛学了,只有精通国学、西学,才有资格谈佛学。说到国学,说到儒学,当然要从这孔子说起,说孔子,就先说这《论语》。孔子、《论语》,中华文明的根基,又岂是五四竖子、六六小儿可以动摇的?不过,千古以来,有多少解《论语》的,就有多少曲解《论语》的。而这书,就是给所有曲解孔子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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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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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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详解:所谓半部《论语》治天下,这开头,当然不是一般所解那般肤浅可笑。不过,这从原句中摘录两字当成章节题目的“学而”,除了让以后的李商隐找到了命题的好方法,以及让八股文命题多了一种坏方法,就没有更大意义了。章节的题目都是后人所加,而整个《论语》是气脉贯通的,其实并不需要分什么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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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目说完,开说正文。这三个“不亦”,大概是汉语语言历史中被最多人的口水所吞没过的。但真明白这三句话意思的,大概也没有。这劈头盖脑的三句话,仿佛好无道理,又好无来由,凭什么成为中文第一书的开头?如果真是这样,这《论语》一定是历史上最大的伪劣商品,或者就是疯人院里随意采录的疯言疯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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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三句话只是一句话,这是一个整体,是整个儒家思想的概括。浩如烟海的儒家经典,不过是这三句话的一个推演。明白了这三句话,整部《论语》就豁然了,就知道上面“整个《论语》是气脉贯通的”那话并不是随便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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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而时习之”,什么是学?谁学?学什么?学了能成什么?首先,这“学”前面就少了一个主语。鸭子学也是学,把鸭子当成这个主语放进入,这就成了“子曰:鸭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鸭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鸭不愠,不亦鸭王乎? ”这大概可以成鸭店的招牌了。因此,不解决这个“学”前面缺少的主语,是不可能明白《论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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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主语就在这句子里,就是“君子”。学《论语》的,就是这“君子”,这话最后就落实在这“君子”上。整个儒家学说,归根结底,就是“君子学”。何谓“君子”?“君子”就是要成为“君”的人。“君子学”最终的目的就是要成为“君”。何谓“君”?“君”就是“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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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为什么是“君子学”,而不是“圣人学”?“圣人”是无学的,整部《论语》,整个儒家学说,就是讲述如何从“君子”“学而”成“君”、也就成“圣人”的过程,只有这个过程才有所谓“学”的问题。“君子学”不是学当“君子”,而是只有“君子”才能“学”,只有“君子”在这成为“君”的道上不断“学”,才有“君子学而”成“君”的可能。鸭子“学而”也就只能是鸭子,顶多就是鸭王,所以,鸭店是不能也没必要有什么《论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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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君”不是一日炼成的,当你打开《论语》,当你要学《论语》,你首要明白的是,你最终要通过《论语》而成为“君”,成为“圣人”,如果没有这个志愿,那是没必要看什么《论语》的,还不如去看《鸭语》。有了这个志愿,才有必要看《论语》,而《论语》下面的话才有意义。阅读是不能脱离读者的,而不能承当这个阅读的读者是没有阅读的,只不过是看一些文字符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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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人争当经济人的年代谈论成圣人之道,也忒不靠谱了。当然,任何的不靠谱都是站在一定立场上的,而圣人的不靠谱,必须有非圣人的视角,例如:经济人、社会人、鸭子等。没有任何没有前提的逻辑是可以无条件地被证明的,没有一个视角是绝对的、不需要前提的,既然这样,这世界的喧嚣已经不缺乏经济人、社会人、鸭子们了,圣人当然也有喧嚣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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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这个角度,没有任何视角是有永恒价值的,但也没有任何视角是永恒没有价值的,《论语》一样,孔子一样,圣人也一样。但曲解是不允许的,必须首先要弄清楚《论语》究竟在说什么,否则一切的赞誉或诋毁都无意义。当然,在喧嚣的年代,无意义就是最大的意义,那就让最大继续最大,最后阳亢而死。而继续《论语》之旅,进入《论语》之旅的前提就是,要立志成为“圣人”,或者至少要有兴趣去了解如何成为“圣人”。至于要立志当鸭子或鸭王,那就此门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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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的主语解决了,那“学”的宾语是什么?也就是说,“君子”要学什么才能成就“圣人”?千古以来,基本所有的解释都把这“学”当成各种一般技能、学问的学习了。如果真这样,那不妨把“房中术”当成宾语,这话就变成“(君子)学(房中术)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这一下,孔子真成“老二”了,成了上世纪六十年代欧美“性爱革命”的先驱了,或者至少也是后来道家伍柳派的祖宗,当然,流传到今天,可以列入《鸭语》第一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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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论语》不是《鸭语》,也不是《算语》、《医语》、《文语》,《论语》不一般地探讨所谓的教育问题,孔子是教育家,但那只是他的副业,就像现在有人是教授,副业可以是叫兽,如果这种副业的通常时间都发生在凌晨前后,那就成了叫售,也就是叫卖了,至于是卖身还是卖什么其他的,并不重要。《论语》归根结底是探讨儒家的核心问题,是如何成“圣人”的问题,因此这里的“学”不是一般教育意义上的,而是“闻道”、“见道”、“学道”,“学”后面的宾语只能是成“圣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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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里的“学”,首先是“闻道”,不闻无以学,其次是“见道”,不见亦无以学。只有“见道”以后,才可以真正地“学道”,否则都是瞎猫对死耗子。就算在月亮永远不圆的外国、在那万恶千疮的资本主义社会,要去学当鸭子,也脱离不了这程序。首先要听说有鸭子这回事,还要听说哪里有鸭子活动的场所,即使不知道这场所的专门术语-----“鸭店”。然后,当然就是要去看看怎么回事,所谓眼见为实,不能光听别人说这行业有前途,就盲目投资,就算是“鸭子”是一很有前途的朝阳产业,也不能盲目投资,必须亲自明白无误地见到其中的好处,有什么福利呀、会不会拖欠工资呀、上班时间能否自由掌握呀,有多大风险呀,等等。把这一切都见到,看明白了,才可以去“学”当“鸭子”,这样才有信心,才有目标。试想,连当“鸭子”的“学”都包含如此程序,就不要说学成“圣人”之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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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学”同源的是“校”,也就是“效”,就是“效法”。“学”,不是一个人的瞎修盲练,而是要“效法”,“效法”什么?当然就是“圣人”了。“校”,至少要包含两个不能偏废的方面:1、对照;2、校对。“对照”“圣人”学之效之而使自己也成为“圣人”,但这种“学”和“效”不是固定不变、一劳永逸的,必须不断地“校对”。就像一块表,按报时调好后,并不是一劳永逸,而是要不断地“校对”,表才不会出现大的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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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儒家的思想是积极入世的,因此这“校对”的工夫,就不光光是“对照”“圣人”理论,而是必须针对现实,脱离了现实,就无所谓“校对”,也无所谓“学”了。而现实中的“学”,必然是群体性的,用现代术语,就是社会性的,因此,这“学”字的完整意义就是,闻“圣人之道”、见“圣人之道”、“对照”“圣人”、在现实社会中不断地“校对”,只有这,才勉强称得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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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学而时习之”中的“学”,概括如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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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什么是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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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闻“圣人之道”、见“圣人之道”、“对照”“圣人”、在现实社会中不断地“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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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谁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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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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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学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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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成“圣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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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学了能成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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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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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垃圾白话文了,“学习”成了一个词语,如白开水般了无味道,白话文里“学习”的含义,还比不了文言文中“学”的万分之一。文言文中,每个字都有着丰富的含义,但这也使得相应的理解往往很难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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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文言文的把握,例如,对《论语》的解释,不能按照白话文那种垃圾西方式思维,首先假设文章的意义是如同细胞之于人体般由字符堆积起来,就如同西医般,白话文是一种死的文字。而文言文不同,理解文言文必须首先要得其神,而其神不在字符中,是文章的整体,如同中医,离开了整体的字符是没意义的。庖丁解牛,神遇而牛解,文言文的阅读也一样,神不遇而解其文,无有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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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说了“学”,现在继续说这“习”字。甲骨文中“习”是“羽”字下从“日”,后来篆书误把“日”写成“白”,将错就错,一直流传下来,结果现在的繁体字里,“羽”字下从“白”,简体字就干脆把“羽”字劈成两半,“白、日”都不要,结果简体字就只剩下这无边的黑暗了。简体字,配合白话文的一种垃圾符号,把含义丰富的中文逐步强奸成西文那种垃圾符号,这就是历史的现实和现实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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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羽”字下从“日”,本义指的就是鸟儿在晴天里试飞。这个“习”字,如诗如画,一字而有神。“日”属阳,所谓乘天地之正气而游六合,就是“习”,也才是“习”。但后来所有的解释,都把“习”当成不断、反复、频频地练习、温习、复习之类的玩意,典型的白话文鸭子思维,以为不断上下左右地折腾就可以表现出色、工夫了得、赢得奖赏,真是既无情趣、又无品位,中文堕落成这样子,真是悲哀、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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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而“习”,就是“闻“圣人之道”、见“圣人之道”、“对照”“圣人”、在现实社会中不断地“校对””而得乘天地之正气而游六合。不“学”“圣人之道”,无以得乘天地之正气。“学”,得“圣人之道”之体;“习”,施“圣人之道”之用。不“学”无以成其“习”,不“习”无以成其“学”,全体而大用,这才算是“学”而“习”之。何谓之“之”?成圣人之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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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而“习”之,必与其时,所以有“学而时习之”。“时”者,天时,非依其时,乃与其时、时其时也。依其时者,小人也;与其时者,君子也;时其时者,君子行成“圣人之道”也。可笑几乎所有的解释,都将“时”弄成所谓按时、依时、适时之类的玩意,真不知其时矣。而“时其时”者,必得乘天地之正气,此谓得其天时也。“时其时”者,非得天与其时,乃与天其时也。由此可见,所谓天时,是与天其时而天与其时也。不如此知之,实不知何谓“时”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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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而时习之”,君子闻“圣人之道”、见“圣人之道”、“对照”“圣人”、在现实社会中不断地“校对”,与天其时而天与其时,得乘天地之正气而游六合,行成圣人之道,这样,才能“不亦说乎”。后面这句“不亦说乎”,就不用解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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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而时习之”,与天其时而天与其时,风云际会、波随浪逐,感而“有朋自远方来”。“有”,非“有无”、“持有”之“有”,乃《左传》“是不有寡君也”之“有”,“友”之通假也。几乎所有的解释都将“有”解释成“有无”、“持有”之“有”,大谬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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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谓“友”?“同志为友”,志向相同者也。甲骨文中,“友”为双手并列,为共同的志向而联手、而互助合作,才是“友”。不过后来一切都变味了,“同志”这词,特别经过上世纪的洗礼,已经变得十分可笑。现在就更不能用了,现在是,当鸭子不当鸭子想要当“鹅”了,就“同志”了,从“鸭子”进化成“鹅”,真是越来越大,有前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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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那些“鸭子”和“鹅”,在《论语》里,“有”或“友”的共同志向就是同成“圣人之道”。“圣人之道”,不是独自去偷欢的私道、小道,是普及天下、大善天下的公道、大道。要成“圣人之道”,成“圣人”,必须先“圣”其时,不“圣”其时,何以“圣”其人?圣人者,必圣其时、必圣其地、必圣其人,复圣它时、复圣它地、复圣它人也。而君子行“圣人之道”,必有之、方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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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者,“凤”之古字也,本义为凤凰。“朋自远方”者,“有凤来仪”也。《尚书·益稷》“箫韶九成,凤凰来仪。”,而“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实本于此。“有凤来仪”之地,即地灵之地,行“圣人之道”之地。而行“圣人之道”之君子,就是“人中之凤”,行“圣人之道”之君子“自远方来”,就是“有凤来仪”。“仪”者,法度也。“朋自远方来”干什么?法度也。以“圣人之道”法度之,教化之,成就“圣人之道”彰显之天下,这才是真行“圣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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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遥远、久远,不独指空间上的,“圣人之道”不是凭空而起,源远而流长。“方”,非方向之类,而是“旁”的通假,广大的意思。《尚书·立政》,“方行天下,至于海表”,“圣人之道”之“行”,是“方行”,君子“行”圣人之道,也是“方行”,要“方行天下,至于海表”,这才算“行”圣人之道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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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不是介词。文言文不是垃圾白话文,N个字都表示不出一个意思来,文言文的“自远方来”不是垃圾白话文的“自远方来”,每一个字都有着独立的意思,把“自”当成介词表示时间、方位的由始,都是吃白话文垃圾太多的结果。“自”者,依旧、依然也。依旧、依然“有凤来仪”,“圣人之道”不断也。“来”,由彼至此、由远及近,浩浩汤汤,如日之东升、海之潮回,天地浩然正气升腾之景象也。圣人之道,大道流行,其远矣,其方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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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自远方来”,君子,为共同的志向而联手,为共成“圣人之道”而同行,如人中之凤,依旧、依然,乘天地之正气,源远而流长、浩瀚而广大,由彼至此、由远及近,如日之东升、海之潮回,将“圣人之道”披之六合、播于八方,法度之,教化之,成就“圣人之道”彰显之天下,这样,才能“不亦乐乎”。“乐”者,非le,是yue,箫韶九成,盛世之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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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圣人之道”披之六合、播于八方,法度之,教化之,首要且常态地必然会面对“人不知”的问题。如果“人皆知”了,就无所谓“法度之,教化之”。行“圣人之道”,乃难行之行,所谓知易难行,知且不易,行则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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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知而不愠”,几乎所有的解释都把“知”当成“知道”、“理解”之类的玩意。“人不知而不愠”快成了现在酸死人的“理解万岁”的对应物了。但这里的“知”不是本义的“知”,而是“智”的古字,“人不知”不是“人不知道”,而是“人没有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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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般指别人,但这里的别人特指那些不能“闻、见、学、行”“圣人之道”的人,也就是行“圣人之道”时需要“法度之,教化之”的人。“人不知”,这些人没有智慧,没有什么智慧?没有“闻、见、学、行”“圣人之道”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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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人不知而不愠”中的“愠”,上面“知”的错解就是小菜了。对于这个“愠”,《论语》成书后,所有解释都是“生气、愤怒”之类。其实,“愠”,发yun音,有两种声调,第一种发去声,就是通常解释“生气、愤怒”的那个,但这在这里大错特错,这里的音调应该发上声,解释为“郁结”。《孔子家语》有“南风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其中的“愠”就是发上声,解释为“郁结”。而这里的“不愠”,就是本于“南风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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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愠”,是“使之不愠”的意思,“之”是指“人不知”里的人,谁使之?行“圣人之道”的人。“愠”的根源在于“不知”,一个人“不知”,各种不好的情绪就会“郁结”其中,就会生病,对于中医来看,所有的病,归根结底就是“愠”,就是“郁结”。一个家庭、一个团体、一个国家、一个世界,如果由“不知”的人组成,那么同样要“愠”,同样要生出“郁结”来,所谓民怨沸腾、夫妻不和、冷战热战,等等,都是由“不知”而“愠”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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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和谐的世界、一个大同世界、一个政通人和的世界,前提必然是“不愠”的,行“圣人之道”的人就是要使得“不知之人”变得“不愠”,使得“不知之世界”变得“不愠”。“学而时习之”、“有朋自远方来”、如“南风之熏”般地行“圣人之道”,一个最重要的成果检测标准就是“不愠”,就是和谐,就是大同,就是政通人和,就是要把“人不知”的世界改造成“人不愠”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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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知而不愠”,现实的天下仍未成就“圣人之道”的彰显,现实的天下几乎都是不能“闻、见、学、行”“圣人之道”的人,他们没有“闻、见、学、行”“圣人之道”的智慧,而行“圣人之道”的人,要如“南风之熏”般地熏染他们,把“没有智慧的人”改造成“没有郁结的人”,把“没有智慧的世界”改造成“没有郁结的世界”,这样,才能“不亦君子乎”,才能算是真正行“圣人之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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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二十篇,实为一大文章,而首章三个“不亦”,为文章之纲领,也是儒学之总纲。世人皆说《易》难解,实则,《易》是隐而难,《论语》是显而难,是难上加难。《论语》书成后,真能解首章的,千古以来,未曾见也。而首章都不能解,后面就更是以盲引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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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ID所写,皆发前人所未发,余人从其字句中求《论语》之真精神,不过是啃尸之徒。《论语》不死之真精神,岂在区区字句间。神会,则字句之纠缠自然顿明,下面将解释一个千古无人能解的问题:为什么《论语》首章是三个“不亦”,不是二个,也不是四个或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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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以前所有解《论语》的人,对这三个“不亦”,连这些人自己都是囫囵吞枣,又怎么可能解释好?上面为什么是三个“不亦”的问题,这些人连提都不敢提,或者根本就没想到,就更不要说解答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本ID在前面的解释中其实已有所透露,在(四)中就有“圣人者,必圣其时、必圣其地、必圣其人,复圣它时、复圣它地、复圣它人也。”也就是说,这三个“不亦”,基于儒家最基本的信念,即儒家思维最基本的结构:天、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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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而时习之”,言“天”,在儒家思维的基本结构下,天与天时,“天、天时”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与“天、天时”紧密联系的就是所谓的“天命”了。参照前面对“时”的解释,就不难知道,《论语》对天时、天命的态度就是“与天其时而天与其时”、“与天其命而天与其命”,儒家对“时运”、“命运”的态度是十分积极的。“学而时习之”就是要成就这“与天其时而天与其时”、“与天其命而天与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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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自远方来”,言“地”。地,包括土地等,但不单指土地,甚至地球之类的玩意,而是指大道流行的场所、空间等。地是离不开天的,有其天时,必成就其地,其地,包括一切的现实客观条件。通常所说的“地运”、“国运”等,就属于“地”的范围。一般人更熟悉的,就是所谓的“地利”了,儒家对“地利”的态度也是“与地其利而地与其利”。“有朋自远方来”就是要成就这“与地其利而地与其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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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知而不愠”,言“人”。人,天地之心也。张载所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说的就是这“人不知而不愠”。那么天地之心在哪里?天地之心就在人的心里,人心立,则天地立其心。西学讲人化自然,后来又有了所谓的人择原理,但对这“天地人”的关系,还是没有儒家、《论语》讲得透彻。“人不知而不愠”,就是要成就“与人其和而人与其和”,最终成就真正的“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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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个“不亦”,讲的就是君子如何“与其天时、与其地利”,最后“成其人和”,什么才是真正的“人和”?就是“人不愠”的世界,“没有郁结的世界”,就是世界大同。只有“与人其和而人与其和”,最终成就真正的“人和”,君子才算是真正行成“圣人之道”。离开这三个“不亦”,一般所说的“天时、地利、人和”,实不知何谓“天时、地利、人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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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上面,就不难明白这三个“不亦”,为什么是按“说、乐、君子“的顺序来安排。“说”,就是“悦”,对于忧郁症等大流行的现代社会,这个“悦”太罕见了,而连“悦”都没有,就不要侈谈诸如幸福感之类的废话。那么,何谓真“悦”?“闻、见、学、行”“圣人之道”也。“闻、见、学、行”“圣人之道”,才是真正快乐的事,令人心情舒畅的事,如果个体的心情都不能“悦”、不能“不愠”,怎么可能成就“不愠”的世界?所以要“修身”,“学而时习之”地“修身”,其结果就是“悦”,“悦”也就是个体的“不愠”。那么,“修身”为什么和“天时”挂钩?所谓“修身”不是一个人的盲修瞎练,“闻、见、学、行”“圣人之道”要“与天其时而天与其时”,其中的关系是密不可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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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身”,然后要“齐家”。这“家”,不是一般所谓的家庭,那是“小家”,一个地区是家,一个国家也是家,那是“大家”。齐家才能“乐”,这读yue,箫韶九成,盛世之象。家不齐,国不齐,怎么可能有“箫韶九成,盛世之象”?所以要“齐家”,“有朋自远方来”就是要“齐家”,其结果就是“乐”,“乐”也就是“家”的“不愠”,只有“不愠”才可能“箫韶九成,盛世之象”,才可能“乐”。那么,“齐家”为什么和“地利”挂钩?家、国都属于“地”的范畴,通常有所谓的“家运”、“国运”等,要“齐家”,改变“家运”、“国运”,就要“与地其利而地与其利”,这样才能最终成就“箫韶九成,盛世之象”,其中的关系是密不可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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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家”,然后要“平天下”。而只有“天下平”了,世界“不愠”、没有郁结了,世界大同了,才算是“平天下”,才算是“人和”,才算是君子行“圣人之道”,才算是“不亦君子乎?”上面的“说”、“乐”,都是“不愠”的特殊形式,分别对应着个体和家,但真正的“不愠”是全天下的,这个天下不单单指人类社会,按现代术语,至少是包括了整个人类社会和自然界。天下万物都要和谐、都要“不愠”,这才是真的“不愠”,也才是真的“平天下”,只有这样,才是真的“人和”了。所以,“平天下”与“人和”是密不可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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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上所述,可以清楚地看到,“学而时习之”、“有朋自远方来”、“人不知而不愠”与“说、乐、君子”以及“天、地、人”或“天时、地利、人和”之间的关系密不可分,《论语》的首章是站在这样的高度立论的,而不是如千古以来那些盲人的瞎解释所说那样。只有这样,才算初步明白“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的意思,也才算初步知道《论语》说了点什么。但这只是一个大纲,只是一个框架,更重要的东西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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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中文第一书,其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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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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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经》,西文第一书,其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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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神创造天地。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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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互对比,这两者之间的区别是显然的,这种区别也构成国学与西学的重大分歧,更构成了国人和西人思维方式和生存状态的重大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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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对应的是当下,是现世,是人;而“起初”,对应的是起源,是根源,是神。对于国学来说,“天、地、人”的思维和生存结构是当下的,所谓当下,就是承担,任何根源性的探讨,都必须以这当下的承担为前提。换句话说,一切科学、宗教、艺术,都是以这“天、地、人”的思维和生存结构的承担为前提的。你,首先是一个人,而且是在世界、在天地中生存的人,没有这个承担,一切都瞎掰。人,对于国学来说,不是一个前提,因为任何前提都以之为前提,连前提这个词都要以之为前提,那么人,又怎能是一个前提所能困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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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西人的生存和思维方式又是什么呢?柏拉图有著名的洞喻,说人如在洞中,须走到洞外,靠理智的光辉才能看清楚世界。这个比喻完全概括了柏拉图后整个西学以及西人的状态,这里没有了承担,人需要靠理智的光辉,这理智的光辉,在耶教里变成了上帝,耶教从本质上说就是柏拉图思想的神秘化。后来,科学代替了上帝的位置,但无论是理智、上帝还是科学,人都是奴隶,人不能独自去承担,独自去面对,而是要靠某样东西,即使那样东西被称为理智的光辉,也是典型的懦夫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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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西人来说,他们可以如古希腊一样悲剧,一样面对命运去抗争,但人的尊严只是一个推论或假设的前提。但是,只有奴隶才需要解放,只有奴隶才需要自由,只有奴隶才需要尊严,而你本解放,你本自由,你本尊严,又何须劳什子的解放来解放你、自由来自由你、尊严来尊严你?你只要承担,人一样去承担。承担什么?承担这个天地,人,天地之心;天地,人之躯壳,你连自己的躯壳都不能承担,你还能算是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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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担,就是《论语》、也是儒学的真精神,什么是承担?就如本ID所写《六州歌头》里的“入红尘戏。惊天地,鹏展翅。挟风雷,存永罪,终不悔。振罗衣,立云霓,抖擞凌霄志。银河坠,缺星堤,弯日轨,旋经纬,乾坤回。混浊同污,纳纳穹苍气,激荡崔嵬,送鲸涛翻海。掷酒一高歌,万古同杯。”这,就是承担。这里不需要假设什么理智的光辉,也不需要假设什么上帝,如果真有什么理智、上帝,都只能是人的理智、人的上帝,最终都需要人来承担。人,浩然之气充盈天地,天地都为之小,一人成大,一人就成其天地之大,没有这种胸襟,没有这种浩然,没资格谈论儒家,没资格谈论《论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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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西学之内也并不都是糊涂蛋,例如马克思、海德格尔,他们所展示的就是柏拉图以来西学完全不同的道路。从气质上说,马克思走的是刚阳路子,而海德格尔是阴柔的,这方面的研究,这里就不展开了,只是要说明,那些妄自菲薄、以贩卖祖宗为乐的畜生,不仅不理解国学,连西学也是人屁不通。用郭德刚的口吻送给这些人,就两字: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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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首章三个“不亦”的初步了解,最终必须落在“承担”上,如果没有这种对“天地人”、对“圣人之道”、对行“圣人之道”最终达到“不愠的世界”的承担,那么就没必要继续《论语》的研读。上面也说过了,鸭子是没必要读《论语》的,虽然鸭子也有“承担”,但只有君子才需要《论语》,也才能“承担”《论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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