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o/ J5 _% O+ S: a5 r$ G9 P% g其四,格调的高迈雅正。“雅”的诗词,在格调上,追求高迈雅正,力避低俗浅陋。诗歌的主题往往与庙堂之音、礼乐教化、士大夫情怀等宏大叙事相关联,体现出昂扬向上的精神格调和精炼的文化品味。例如,屈原的《离骚》,以宏大的格局、悲壮的情怀,抒发了诗人忧国忧民的高尚志向,格调高迈,气象宏大,堪称中国古代诗歌“雅”格调的代表。9 X$ e: h8 t! ~+ Y7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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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雅”相对,“俗”字,溯其本义,与“风俗”、“习俗”、“大众”相关。《说文解字》释“俗”为“习也”,段玉裁注曰:“凡人习见习闻,则以为常,故谓之俗。” 可见,“俗”的本义与常见、流行、大众相关联。在文化语境中,“俗”逐渐引申为通俗、世俗、俚俗、民俗等含义,成为与“雅”相对的概念,指称民间、大众、日常的事物。在文学批评层面,“俗”并非贬义,而是指称一种与“雅”不同的审美趣味和艺术风格,与民间文化、世俗生活、大众情感紧密相连。文学意义上的“俗”,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 ~) v; K& I5 E. R 4 e. I5 C6 Q, V4 k其一,语言的通俗口语化。“俗”的诗词,往往采用通俗易懂的口语,语言自然流畅,生动活泼,力避文言的艰涩和典故的堆砌。俚语、俗谚、方言的运用,都成为构成“俗”的语言风格的重要元素。例如,汉乐府民歌《孔雀东南飞》,语言质朴自然,口语化明显,叙事生动,情感真挚,体现了民间诗歌“俗”的语言特征。) F: _1 k4 v; N: Q, K
1 q0 u1 J. [( D l3 }! R d$ |- E中唐诗歌,在盛唐诗歌的基础上,进一步拓展了“雅俗”交融的领域。白居易、元稹的新乐府运动,关注社会现实,反映民生疾苦,语言通俗流畅,体现了“俗”的力量;李白的浪漫飘逸,则在“雅”的框架下,融入了“俗”的奔放情感,创造了“精炼中见浅俗,豪放中见细腻”的独特风格。晚唐诗歌,则呈现出“唯美”与“感伤”的倾向,风格精炼唯美,辞藻精炼华丽,但内容趋于个人化和感伤,“雅”的精致与“俗”的个人情感相结合,体现了晚唐诗歌“雅俗”交融的又一种形态。8 a- T ?: d5 N. w" y+ s
0 Q3 V4 W+ I8 I8 }3 x$ [# h' e9 k宋词,是中国诗歌“雅俗”分野与发展的重要时期。早期词,以“花间词”和“南唐词”为代表,风格精炼柔媚,内容多为男女爱情,体现了“雅”的框架下的“俗”情。苏轼词的出现,打破了“婉约”词风的垄断,以“豪放”风格入词,扩大了词的表现领域,融入了“俗”的豪迈气概。辛弃疾词,则进一步将词的题材拓展到家国情怀,风格雄放,气势磅礴,体现了“雅”的正统主题与“俗”的豪情壮志的结合。宋词的“婉约”与“豪放”两大流派,体现了“雅”与“俗”的分野与发展,也预示着元曲“俗化”与“大众化”倾向的到来。" E: r6 _, l+ b S f' g: g+ n7 X.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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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曲,是中国古代文学“俗化”倾向的极致体现。元杂剧的兴盛,标志着中国戏曲“俗”文学的成熟。元杂剧以通俗的语言和生动的情节,反映社会生活和大众情感,完全面向大众,体现了“俗”文学的生命力。散曲的流行,则进一步推动了诗歌的“俗化”进程。散曲形式更加自由灵活,语言更加口语化,内容更加世俗化,完全摆脱了“雅”的格律束缚,成为真正的“俗”文学形式。元曲的“俗化”与“大众化”,是中国古代文学发展史上一次重要的转型,也为明清小说的兴盛奠定了基础。" P6 i W+ s5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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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诗歌,在元曲“俗化”的冲击下,呈现出“复古”与“创新”并存的复杂面貌。明代“前七子”和“后七子”的“复古”运动,强调“文必秦汉,诗必盛唐”,追求“雅正”,试图回到诗歌的“雅正”传统,但往往流于模拟古人,缺乏真情实感,陷入了“拟古主义”的窠臼。公安派和竟陵派的出现,是对“复古”运动的反拨。他们提倡“性灵”,强调“独抒性灵,不拘格套”,追求“自然率真”,带有“俗”的意味。公安派的诗歌,语言清新流畅,风格率真自然,内容贴近生活,体现了对“俗”的重新肯定。竟陵派的诗歌,则更加注重个人体验和情感抒发,追求“幽深孤峭”的风格,也带有一定的“俗”的倾向。3 Q* }) ]. ?" H5 t" M# I+ P( l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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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诗,是中国古代诗歌的尾声,呈现出“博大”与“精深”的特点。清诗流派众多,风格多样,既有“雅”的精炼和典雅,也有“俗”的生动活泼。清初诗坛,“复古”与“创新”之争依然持续,以王士禛为代表的“神韵说”,追求“兴象玲珑,意境空灵”,体现了“雅”的精炼追求;以袁枚为代表的“性灵说”,则强调“性灵”的抒发,反对格律的束缚,带有“俗”的意味。清中叶以后,“肌理说”、“格调说”等诗论流派兴起,诗歌创作更加注重技巧和格律,“雅”的传统得到进一步强化。晚清诗歌,则受到西方文化和社会变革的影响,呈现出新的发展趋势,一些诗人开始尝试用诗歌反映社会现实,关注民生疾苦,带有一定的“俗”的现实关怀。总体而言,明清诗歌“雅俗”的关系更加复杂,既有对“雅”的坚守,也有对“俗”的探索与融合。3 {" N: e( ^ p3 a1 w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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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当代诗词创作中“雅”与“俗”的意义与启示 8 s( P6 F5 [) p1 \7 J; [* ]进入当代社会,随着社会转型和文化变迁,传统的“雅俗观”面临着新的挑战和反思。在全球化和多元文化语境下,重新审视“雅”与“俗”的关系,对于当代诗词创作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 2 B8 L3 n# {2 k! @% H) J& s' v# x4 `% j7 v) _( [
很自然的,我们需要反思传统“雅俗观”的局限性。传统“雅俗观”往往带有等级性和精英主义,容易将“雅”视为高贵、精炼,“俗”视为低俗、浅陋,带有价值判断。这种等级化的“雅俗观”,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文学的视野和格局,不利于文学的健康发展。在当代社会,大众文化兴起,“雅”与“俗”的界限日益模糊,“俗”文化也具有重要的文化价值和审美意义。因此,我们需要摒弃传统“雅俗观”的等级性和精英主义,以更加开放和包容的心态,重新审视“雅”与“俗”的当代价值。8 C# J) ?* i.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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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我们也需要重新审视“雅”与“俗”的当代意义。“雅”的价值,在于其对传统文化的继承和坚守,在于其对诗歌精炼品格和文化内涵的追求,在于其对艺术深度和高度的不断探索。在文化多元、价值多元的当代社会,“雅”的价值依然不可或缺,它代表着一种文化的高度和精炼的品味,是文化传承和发展的重要基石。“俗”的价值,在于其贴近现实生活,反映大众情感,增强诗歌的活力和生命力。在信息爆炸、节奏快速的当代社会,“俗”的价值更加凸显,它代表着一种文化的活力和大众基础,是文化创新和发展的重要源泉。* m* q' L( A8 G(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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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代诗词创作,应该在“雅”与“俗”之间寻求平衡,努力实现“雅俗共融”。“雅俗共融”并非简单的“折中主义”,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艺术追求。它要求当代诗词创作,既要继承“雅”的精炼传统和文化内涵,又要积极吸收“俗”的鲜活元素和时代精神,创作出既有文化底蕴又贴近时代的优秀作品。当代诗人,应该在深入理解传统“雅”文化的基础上,关注当代社会生活和大众情感,将“雅”的精炼与“俗”的生动相结合,创作出既能体现文化高度,又能为大众所喜闻乐见的优秀诗词作品。 & n& D3 I! d( S% c) k) \/ P$ q 5 i) k3 u* K1 u3 x i1 X# K那么从胡应麟《诗薮》的视角来看,当代诗词创作应该如何处理“雅”与“俗”的关系呢?《诗薮》的诗学思想,为我们提供了重要的启示。胡应麟推崇“源本性情”,强调诗歌应表达真挚的情感,反对矫揉造作、空洞说理。这一观点对于当代诗词创作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当代诗词创作,应该避免一味追求“雅”,脱离现实生活,内容空洞,形式僵化;也要避免一味迎合“俗”,流于浅薄媚俗,缺乏文化内涵和艺术深度。当代诗词创作的理想方向,应该是在“雅”的框架下,融入“俗”的真情实感和时代精神,创作出既有传统文化底蕴,又具有时代气息和大众审美的优秀诗词作品,真正实现“雅俗共赏”的艺术理想。! s/ n; @# Q$ R) @6 m& @4 x7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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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我们不妨引入一个当代通俗文化中的例子。著名相声演员郭德纲曾戏谑地解读“雅”与“俗”:“牙佳为雅,人谷为俗”,又借周立波“喝咖啡”与“吃大蒜”的比喻来调侃“雅俗”之争。固然,这些都是为了舞台效果的幽默表达,但它们也触及了一个核心问题:“雅”与“俗”的讨论,最终都绕不开价值观,即“三观”的问题。 诗词乃至整个文学,自始至终都是价值观的映射与表达。 $ z% X. V0 n# r/ V9 k: |/ u: r1 b- L) u, Y! E% l S- w
“牙佳为雅”或许暗示了精致、考究的生活方式,而“人谷为俗”则指向了大众、日常的生活状态。但这种区分并非绝对的。真正的“雅”,不应是脱离群众、高高在上的“阳春白雪”,而应是建立在深厚文化底蕴和正确价值观基础上的精神追求;真正的“俗”,也不应是粗鄙、低俗,而应是充满生活气息、反映大众心声的真实表达。& ^! s. p/ i c' g/ c
$ q9 Q5 G1 e4 E9 \) h6 p" h0 n- k“喝咖啡”与“吃大蒜”的比喻,表面上是在区分生活方式和审美趣味,实际上也暗含了某种价值观的倾向。然而,无论是“喝咖啡”还是“吃大蒜”,只要是符合社会公德、体现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都应得到尊重。关键不在于形式上的“雅”或“俗”,而在于其背后所蕴含的价值观是否健康、积极。3 s( `0 ?* U, C,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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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当代诗词创作,不仅要追求“雅俗共赏”的艺术效果,更要注重作品的价值观导向。诗人应以正确的价值观为引领,创作出既有艺术高度,又能反映时代精神,且能为大众所接受和喜爱的作品。只有这样,诗词才能真正发挥其文化传承和价值引领的作用,为社会进步和人民精神生活的丰富做出贡献。* @# I( X$ \+ v/ r6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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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论% d( ^* f6 [0 _5 A2 n( P
纵观中国诗词发展史,“雅”与“俗”的关系,始终是中国诗歌审美体系中一对重要的范畴。“雅”与“俗”并非截然对立,而是在相互依存、相互转化中共同构成了中国诗词的独特魅力。从先秦诗歌的“雅俗”萌芽与融合,到唐诗的“雅俗”交融与高峰,再到宋词、元曲、明清诗歌的“雅俗”分野与演变,“雅”与“俗”的互动,推动着中国诗词不断发展和创新。1 A4 q& u0 J1 K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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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应麟《诗薮》对《诗经》、《古诗十九首》的推崇,深刻地体现了他对“雅俗”融合之美的体悟。他所推崇的“雅正”诗歌,并非纯粹的“雅”,而是“雅”中有“俗”,“雅俗共赏”。《诗薮》的“雅俗观”,对于我们理解古代诗歌,以及指导当代诗词创作,都具有重要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