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吱声

标题: 趙小湖 [打印本页]

作者: indy    时间: 2025-2-23 00:53
标题: 趙小湖
一封回信

卓克

今天是一封讀者回信。這封信來自於北京第一實驗學校的寒假作業。李希貴校長給九年級學生佈置的寒假作業是認真閱讀《預測之書》。因為進入九年級,學生應該初步知道不同的職業、行業、領域的發展,開始篩選自己不會從事什麼,開始思考自己喜歡什麼。

趙小湖同學仔細看完書之後決定針對我那篇《AI會改變科學研究範式》提問。趙小湖是這學期剛剛轉校來的,受到學校氣氛的鼓舞,仔仔細細地給我寫了信。從前他不太擅長寫作,這次把信改了10次才定稿,今天我也認認真真回復你。我先把他的信給大家念一下。

尊敬的卓克先生:

您好!

我叫趙小湖,是北京第一實驗學校的一名九年級學生。我對科學,尤其是人工智能領域抱有濃厚的興趣。今天冒昧寫信給您,是因為寒假中閱讀了得到策劃的《預測之書》,我讀到您的這篇關於“AI與科學研究範式轉變”的文章後,內心深受觸動,許多思考如泉湧般難以平息。這封信既想向您表達由衷的敬意,也想與您分享我的感悟,並借此機會提出一些困擾我許久的問題。

您在文中提到的“科學研究範式轉變”讓我深受震撼。尤其是2024年諾貝爾物理學獎和化學獎雙雙頒發給AI領域的學者,這一事件徹底顛覆了我對學科界限的認知。過去,我總認為物理學是研究宇宙規律的學科,化學是探索分子反應的領域,而AI不過是計算機科學的延伸。但您通過詳實的案例(如希格斯粒子的發現、蛋白質結構預測的突破)證明,AI正在重構科學研究的底層邏輯——它不再局限于單一學科,而是成為連接數學、物理、化學、生物甚至人文領域的橋樑。這種“跨界融合”的可能性,讓我對未來的科學探索充滿期待。

更令我深思的是,您將AI的影響與微積分、量子力學、DNA雙螺旋結構的發現相提並論,並預言其變革幅度將遠超前者。這讓我聯想到,歷史上每一次範式轉變都伴隨著人類社會的躍遷:牛頓力學催生了工業革命,電子計算機帶來了信息時代,而AI或許會引領我們進入一個“智能文明”的新紀元。作為這個世代的一員,我既感到幸運,又深感責任重大——我們這一代人,或許正是這場變革的親歷者與推動者。

此外,您在文中強調的“AI降低科研成本”也令我印象深刻。AI提供的“計算模擬”與“數據篩選”能力,讓我看到了一種可能性——即使資源有限,普通人也能通過算法與數據參與前沿研究。這不僅是技術的民主化,更是科學精神的傳承。

您提到,AI在希格斯粒子發現中高效篩選數據,在蛋白質設計中逆向求解結構,這些案例均體現了其處理“海量數據”和“複雜關聯”的優勢。但理論科學中許多核心問題(如數學定理的證明、物理統一理論的構建)往往依賴高度抽象的思維跳躍,例如愛因斯坦通過思想實驗提出相對論,圖靈用抽象的邏輯定義“可計算性”。這類突破通常不是通過數據分析實現的,而是源於人類獨有的直覺與靈感。

我的疑問是:

1. 若未來科研依賴AI工具,高等教育是否需徹底重構?正如您所說AI已經被科研人員“用得飛起”,我們是否應該重新審視和徹底重構高等教育的課程設置和教學方法?例如,對於物理系的學生來說,是否應該將神經網絡和其他AI工具的學習優先順序置於傳統的微積分和物理實驗之上?在AI已經成為科研人員不可或缺的輔助工具的背景下,理想的“AI原生科學家”需要具備哪些核心能力?這些能力是否包括但不限於數據科學、機器學習、算法理解、跨學科思維以及如何有效地與AI合作進行科學研究?此外,如何確保這樣的教育改革不會削弱學生對科學基礎理論的深入理解和掌握?

2. 您是否擔憂AI的高效過濾會削弱科學探索中的“偶然性價值”?如何平衡效率與靈感?AI在實驗科學領域的應用顯著提高了實驗效率,但科研過程中的試錯環節往往伴隨著意外發現,這些偶然的發現對科學進步有著不可忽視的價值,例如青黴素、X射線、石墨烯的發現。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是否應該擔憂AI的高效篩選和優化過程可能會減少這些偶然性的發現?如何設計科研流程,以平衡AI帶來的高效率和科學探索中不可或缺的靈感與偶然性?是否存在一種方法,可以結合AI的精確計算與人類的直覺和創造力,從而既提高科研效率,又不犧牲那些可能帶來重大突破的意外發現?

卓克先生,您的文章不僅讓我領略了科學的壯美,更讓我意識到:真正的創新往往誕生於學科的交叉處,而AI正是這個時代的“跨界催化劑”。作為一名中學生,我深知自己還有許多知識需要學習,許多能力需要錘煉。但您的文字給了我方向與勇氣——或許有一天,我也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為人類認知的星空增添一抹微光。

期待您的回復,哪怕隻言片語,都將成為我前行路上的珍貴明燈。

祝您身體健康,工作順利!

此致  

敬禮!

趙小湖

2025.2.12

針對你的問題,我一一作答:

趙小湖

1. 若未來科研依賴AI工具,高等教育是否需要徹底重構?



是的,而且這個矛盾在今天已經出現在那些年輕有活力的、快速掌握了AI訓練方法和算法的同學和那些沒有跟上AI進展的學術帶頭人身上,出現了看不懂學生的工作內容瞎指揮的情況。

第一波重構可能要等這一代年輕學生成為學術帶頭人後才會完成,也就是再過10年左右的時間,而你那時候如果在學術界,正好是趕上了重構完成。

具體如何重構,各種措施中既包含現有管理者憑藉他們的智能和具有前瞻性的頂層設計,也包含年輕一代在競爭中迅速領先老一代學者的殘酷淘汰。殘酷淘汰的部分由於還需要幾年才能看到很多實例,我的回答中就先不展開。

我只談一談前瞻性頂層設計的部分,比較容易實施的就像復旦大學那樣,他們從2024年9月開始推出了100門AI領域的課程,這些課程並不是針對計算機系同學的,而是覆蓋全部本科生與研究生,全部一級學科,哪怕人文學科的同學也要參加。100多門AI課程按深度分成普及圈、核心圈、進階圈。這些課程還會開放給所有上海其他高校,具體的安排和簡介你可以看看復旦大學官網的介紹。

不過在我的理解中,這並不是你希望看到的徹底重構,因為只要傳統專業課的教材沒有和AI結合,開設再多的AI課程,其實和學習過程也是割裂的。

真正融合在一起的重構大概是這個樣子的,比如學習物理時,熱的傳導、物質的擴散、波的傳播、靜電場中電勢的分佈,這些物理現象在傳統的、與AI無關的理論體系中是怎麼解釋的、怎麼計算的,這部分教學是不能缺少的。

但是只要學生能理解原理的內容,能夠掌握初步計算方法後,就可以不要花過多時間在有限元等等傳統計算和編程技巧上了,把這些增加熟練度的訓練時間勻給誕生不久的物理信息神經網絡(Physics-Informed Neural Networks)算法,讓學生感受新AI工具的強大,然後講解這些神經網絡算法的原理。

一半教學用來掌握科學原理,一半教學用來掌握AI工具在科學原理上的應用和算法基礎。這肯定是一項大工程,因為每門專業課也許有6-7章內容要講授,每一章節的知識塊都需要重新和AI部分融合,重新編寫教材。

趙小湖

2. 理想的“AI原生科學家”需要具備哪些核心能力?



1. 數據處理能力:能獲取海量數據,能清洗掉海量無用數據,能挑選出優質數據。

2. 對算法的理解能力:大部分常用的機器學習模型,對他們來說不應該是“黑箱”,應該清楚模型的訓練過程,有能力驗證輸出品質。

3. 編程能力:應該能熟練掌握常用AI工具和編程語言。

4. 批判性思維:保持好奇心和自信的同時,善於自省和質疑,避免對AI輸出內容的過度依賴。

5. 道德意識:在公平與否的問題上可以做到問心無愧。

趙小湖

3. 如何確保這樣的教育改革不會削弱學生對科學基礎理論的深入理解和掌握?



知識體系是一個演化和競爭的過程,並不存在先知角度的“不削弱學生對基礎理論的深入理解”這樣的假設。

比如麥克斯韋方程組是電磁學領域的集大成者,四個方程描述了幾乎一切電磁現象。但今天很少人知道,麥克斯韋在1860年左右剛剛提出“麥克斯韋方程組”的時候,這個方程組一共有20多個方程。這些方程是在後續25年左右的時間,在眾多其他物理學家的廣泛使用中,逐漸該丟的丟,該扔的扔,最後剩下四條。

在1865年時,電磁學領域如果有那麼一個大牛,也許就會指責第一個使用和今天一樣四個方程的那個科學家,說他缺少對基礎理論的深入理解。但實際上,那四條就足夠了。

而即便後來當我們使用四個方程組,隨後的100年裡,大部分微波、天線工程師都是用手工計算的方式,讓天線形狀來滿足工程需求的。而今天做相同工作的工程師早就全都使用計算機自動計算了,你要真讓他關上電腦用手算,很難說還能把工作推進下去。

於是我們可以假設,1980年代的工程師如果穿越到今天,會認為這些工程師“缺少對基礎理論的理解和掌握”。但誰都知道,今天這些工程師利用自動計算做出的產品遠超過1980年代。

你不用操心一定要確保什麼,學界有無數比你年長,甚至比你年輕的人在一起使用AI工具,最後這個學科剩下了哪些方法、還在用哪些工具,那些方法和工具就是今後一段時間裡的“基礎理論和基本工具”。而最能推動那個學科發展的也恰好會是那種方法和那種工具。

那些因為過於依賴某種工具,而忽視了物理原理的方法,也一定會在競爭中自然而然地遭到無情的淘汰。在這個過程中科學界也會對那個領域產生比原來深刻得多的認識,遠超過上一代人奉為圭臬的“重要基礎理論”。

我們唯一要做的就是快速理解新方法,做出自己的選擇。

趙小湖

4. 您是否擔憂AI的高效過濾會削弱科學探索中的“偶然性價值”?如何平衡效率與靈感?



我完全不擔心這個問題。

從前科研中的偶然成果很多可以用運氣來解釋,或者換一種說法就是,科學家沒有足夠資源,包括財力上的、時間上的,沒有足夠的資源歷遍某實驗方法下的所有可能性,在機緣巧合下遇到其中一種可能性,讓他成功發現了有價值的東西。

而在AI加持下,海量低價值和無效的可能性會系統地被篩除掉,而留下的那些可能性也會以千倍、萬倍的效率進行初篩。上一個時代所謂的“偶然價值”,在新的AI科研範式中是絕不會被漏掉的必然。

就像我們從前打撲克,要抓到大王、小王,純靠運氣,每當我們抽到一張大王,就會覺得這種偶然極其珍貴,而之後我們用AI打牌的時候,所有的撲克牌對我們而言都是正面朝上,哪張是大王我們一眼就能找到,我們可以在每局第一次抽牌時就把大王抽出來,這對前者來說就像上帝降臨一樣的奇跡,而對於下一個時代的我們來說,是理所應當。

但你說的那種偶然性的價值依然會繼續發揮作用,因為絕大多數學科還是依賴於實驗的,儘管我們的分析工具用的是AI,但測量設備依然存在誤差、操作存在失誤、測量也存在極限應用。人們認為寶貴的偶然價值、無心插柳等等將在這個環節繼續發揮作用。

好,以上就是我的回答,也感謝你的來信。祝你在今後的學習中,保持好奇心,取得好成績!
作者: indy    时间: 2025-2-23 22:38
孩子現在上小學五年級,學習python編程有一年左右了。我本來的目的是,通過讓孩子學習編程,一方面學習一些數學知識,另外就是讓他了解遊戲的編寫過程,避免沉迷於遊戲。現在這兩點基本上都做到了。
現在他雖然還對繼續學習編程有興趣,但是由於AI的發展,我感覺未來編程技能可能不是那麼重要了,而對於程序構架和算法可能比較重要,但是少兒編程現在還學不到那麼深。
我現在不知道還要不要孩子繼續學習編程課?或者小孩子學編程未來的方向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希望吳軍老師能夠提供點建議,謝謝。


這個問題,一直有很多同學在問,我這裡系統性地做一次回答,以後你再次遇到類似的問題,來看這次的回答就好。

我從三個角度來回答這個問題。

首先,如果孩子的學習過於功利,孩子可能這一輩子難有大的出息。我之前說過,家長是孩子教育的天花板,如果你知道自己這個天花板不高,不妨放手讓孩子去探索更多的可能性,否則可能會起到副作用。你從一個功利的判斷出發,以編程是否重要來指導孩子的學習,實際上無意間就給他設定了一個比較低的天花板。另外,在思考這些決定時,你不妨多關注孩子的興趣和熱情,問問他自己喜歡學什麼,而不僅僅是從自己的角度出發去判斷。

其次,我認為學習編程的目的不在於編程本身,而是培養一種思維方式。我講過多次,計算機的思維和人的思維是不同的,人的思維方式,做不了大事情,因為人能接觸到的數據太少,面對的問題太小。你要想培養計算機的思維,除了學習計算機的基本知識和技能,沒有別的辦法。關於計算機思維,歡迎你去復習一下。

同樣地,今天我們每個人都需要學習數學,但是學數學的目的不是將來當賬房先生,而是培養一種數學特有的思維方式。退回到2000年前,這種思維方式可有可無,但是工業革命之後,人們就必須有了。而計算機的思維方式,在信息革命之前也可有可無,但是在今天很重要。

最後,雖然我們都知道學數學,解題思路很重要,推導公式的能力,以及證明結論的能力也很重要,但是如果孩子不從一道道具體的題目做起,老師也沒法給他講解題思路,談公式推導。再好的數學老師,也不可能在教會孩子最基本的加減乘除之前,就先給他們講雞兔同籠的解法。同樣的道理,一個人如果連基本的編程都不會,上來給他講谷歌面試的算法題,他也完全無感。

至於將來孩子學什麼,現在考慮可能還為時尚早,想得太多,只會徒增你的焦慮。

1月31日發布的一份研究報告顯示,斯坦福大學和華盛頓大學的研究人員,僅花費不到50美元的雲計算費用,便成功訓練出一個名為s1的人工智能模型。該模型在數學和編程能力測試中表現出與OpenAI的o1和DeepSeek的r1等頂尖推理模型相似的水平。
想請吳軍老師評論一下這個今天的國內新聞,它是意味着DeepSeek做的事情難度不高嗎?


老實說,這個問題有點無厘頭,但是代表了很多人的想法和疑問,因為我看到很多人也問了類似的問題,我們這裡大致講一下。希望通過回答這個問題,能讓你意識到我們應該樹立一種理性的思維方式,而不是什麼事情都要從頭來,從零開始思考起。

為了便於你理解,我打一個比方。過去農村都使用農家肥,那裡面其實有效成分含量很低,因此一畝地要用大量的肥。後來有一家工廠,把農家肥拿來用水沖洗了一下,把那些還沒有腐爛的有機質過濾掉,剩下的肥液有效成分就高了很多,因為低效的東西都扔了。這時候同樣面積的莊稼,使用的肥就少了。

這時,最先使用農家肥的人跳出來說,是我發現了農家肥能提高產量這件事,雖然用量很大;你不過是把我積的肥拿去過濾了一遍,如果沒有我積肥,哪有你後面的事情。第二家則說,你的做法成本高不說,而且用起來也沒有我的方便;再說了,你不積肥,積肥的人多了,我用別家的照樣可以。

這種爭論多少有點無聊,而且很多吃瓜群眾根據立場來判斷是非,更沒有意思了。但是,這樣的討論揭示了不同思維方式的碰撞。

這時候出來第三個人講,肥是可以吃的,因為裡面不過是一些基本化學元素而已,直接吃,只要肥料中那一點點有效的質量就可以了。這時候,不管你懂不懂、或者懂多少化學知識、生物知識,你應該根據常識就能判斷,說肥料能吃的人很可疑,不論他怎麼告訴你構成植物蛋白質的就是那點氮元素和燐元素。

講回到大語言模型,為什麼訓練成本高呢?有兩個原因,第一個是模型的訓練要成百上千次地迭代,一開始可能模型的參數太多,很多權重太小,沒有用處;每次迭代時,模型不僅要調整參數和權重,還要兼顧着尋找有用的特徵。這個計算量就是天量的。第二,不是每一次模型訓練都能成功的,有時在中間一些地方沒做好,訓練出來的模型還不如上一個版本,然後幾個億就打水漂了。當然,這種成本是按照OpenAI或者谷歌的Deepmind完全原創的工作來計算的。假如你已經寫好了代碼,開源出來,而且已經訓練出一個模型,我在你的基礎上加點東西,再做一兩次迭代,成本確實可以低兩個數量級。這就如同你把人家積的肥,用水給過濾了一下。

但是,如果你直接把人家種好的莊稼簡單收割一下,然後告訴別人,肥料可以吃,而且營養成分只需要幾毫克,那就真沒意思了。斯坦福做的事情,其實是故意惡搞,嘲笑大家一番。它其實什麼都沒做,只是把阿里巴巴的模型拿來,再讓程序多運行一次迭代。注意,只多運行了一次,做了一次迭代,然後說花了50美元的電錢。在此之前,阿里巴巴可能用上萬個處理器,做了幾千次的迭代。你如果直接把阿里巴巴的模型拷貝過來,改個名字,電錢花得更少,一分錢都不需要,但這樣比就沒勁了。再退一步講,斯坦福那一次運算用了16個GPU,這個成本已經是50萬美元了,這還不算至少還有幾千塊錢的人工成本。

吳軍老師,過年好!
最近聽了您的法國遊記感觸很深啊,對法國有一個整體的了解。
嗯,去年到今年,孩子申請美國本科申請到了幾個offer,例如俄亥俄州立大學,伊利諾伊香檳(分校),其他學校還在等待中,密西根安娜堡和威斯康星麥迪遜分校被放到常規申請了。因為准備時間較短只有半年,有這樣的結果也頗感欣慰了。
但是作為我們這種內陸地區(的人),了解的情況比較少,也沒有實地去過美國,只是通過中介機構了解到這些學校的情況,同時在選擇的時候也考慮了安全性和學朮性。
吳軍老師能否可以通過您對美國的了解,有時間說一下這幾所學校以及現實的一些情況,有助於我們在選擇的時候有一份重要的參考吧,請您指教,謝謝!


雖然我知道,我的聽眾當中大部分人不會申請美國的大學,但這個問題能夠給我們提供一個很好的例子,用來說明我一貫強調的,地域大於專業和學校的道理。

首先恭喜你的孩子,拿到了幾所還不錯的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你說的這幾所大學都在中部,它們都是Big Ten十大聯盟中的公立學校。我個人認為,它們在美國的大學中,屬於第二梯隊靠前的學校。不過,我不知道你的留學顧問為什麼讓你的孩子報的都是中部的大學。雖然那裡的學校還不錯,但是如果考慮到將來找工作,就比較麻煩。

美國最好的大學,大多都在東部。根據《美國新聞與世界報道》的排名,普林斯頓、麻省理工學院、哈佛、斯坦福、耶魯位列美國前五,名次沒有並列;加州理工、杜克、約翰·霍普金斯、西北大學四校並列第六,賓夕法尼亞大學排名第十。這裡面除了斯坦福、加州理工和西北大學,其它七所都在美國東部。不僅頂級大學的分布如此,東部第二檔次的大學數量也很多,比如波士頓大學、紐約州立大學等等。

我之所以把這些學校都詳細地列出來,是想讓你感受到,美國高等教育資源的地域分布是極其不平均的,比中國還集中得多。因此單純從上學的角度講,應該盡可能去東部;更重要的是,從杜克大學所在的北卡羅萊納州往北到麻薩諸塞州,是美國經濟發達、高收入工作集中的地區,將來實習和找工作,都方便很多。而中部,是將來找工作最難的地區。因此,如果你的孩子同時報了中西部和東部同等水平的學校,我建議考慮東部的學校。不僅如此,東部的氣候也比中西部好不少。當然,如果孩子沒有報東部的學校,只好在中西部的大學中選擇了。

在中部的公立大學中,最好的是密西根大學,它和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洛杉磯分校,構成美國公立大學的天花板,特別是密西根大學的計算機專業非常好,因此它無疑是第一選擇。其次是伊利諾伊大學,應該作為第二選擇。至於其它幾所,水平差不多,都不差,選哪個就要看具體是去什麼專業了。我不知道你家裡的具體情況,除非你家的經濟條件特別好,否則建議不要去選那些天坑專業。
作者: indy    时间: 2025-2-23 22:38
indy 发表于 2025-2-23 09:38
孩子現在上小學五年級,學習python編程有一年左右了。我本來的目的是,通過讓孩子學習編程,一方面學習一些 ...

@马鹿
作者: indy    时间: 2025-2-24 02:05
沒有申公豹的時代,只有時代的申公豹

碧樹西風

有讀者留言問我學生刷題,刷到最後也刷不過AI,那刷題到底是為啥?就像如果人類下象棋下不過AI,那為什麼還要學象棋?

也有人問了我一堆上國際學校的諸般事宜。我一併來聊聊。

從哪兒聊起呢?

我講一個故事,算了,這樣不好,我講我做過的一個夢。

以下內容都發生在夢裡,和現實沒有關係。

夢裡面,我穿越到了一個星球叫三體,在三體星上發生了下面這麼一段經歷。

有一個朋友,他以前是甲方的,三體也有甲方,很正常。

那個年代呢,不允許二胎,他就赴美生子,當然,他頭胎也是兒子,倒不是重男輕女,就是想要生更多。

老二還是兒子,順帶就拿了三體星上的美國國籍。回國後就讓孩子讀了國際學校。

其實他家老二是可以上普通學校的,因為他老家是個很偏的省,又是農村,管的不嚴,稀裡糊塗的還是給他家老二上了戶口。

可他還是讓老二上了國際學校。

我們那時候就跟他聊,你這是準備讓孩子18歲以後選擇留美?

他說不是的,留學要留學,但最終,還是要回來發展。

這個就很有意思了,你明明可以不上國際學校,省很多花費,更重要的是,中小學階段的教育,並非國際學校的長處。

那他為啥呢?

他就講了一番道理。

公車原理。

一輛公車,最初車上沒有人,全是空座,這時候什麼最重要?

行動力最重要,你跑得快,搶先占座,這個最重要。

他當年就是這麼從村裡考出來的大學生,大概是31歲那年,就做了甲方的集團副總裁。

十幾萬人裡面進入前三十,很難了。

這個叫占座的能力。

那個年代多數人都是靠這個,大家都是申公豹。

所以那代人特別喜歡雞娃,也迷信雞娃,所謂複製自己的成功路徑。

但是當年呢,也就是十幾年前,他就意識到一件事,他發現坑越來越少,人越來越多。

那麼如果一輛公車上,每個座都被占了,你的策略應該怎麼修正?

應該改成跟隨策略。

就是你盯著一個人,排在他跟前,等他下車你好坐他的位置。

如果你不這麼做,你在車上這麼遊動,那麼對不起,即便有人起身,也輪不到你。

這就是他安排他家老二去讀國際學校的用意。

什麼用意?從小培養當馬仔的能力。

他本人就是個馬仔,起初是甲方的老二看上了他,把他從一個項目經理,迅速的,提拔到了副總裁。

後來他去了500強外企,繼續做副總裁。再後來,創業,當然,也是抱大腿的那種。

他通過自己多年的經驗,明白什麼事情呢?

信任 > 能力。

他說的這句話在基層崗位上是不成立的,但是高於某個層面之後,就成立了。

不理解的讀者,你想一個問題,你換手機號嗎?

絕大多數人是不換手機號的。

為什麼?因為你的手機號和很多銀行卡,和很多重要的事情綁定在一起。

看起來換個手機號,可以享受更便宜的套餐,問題是,你的沉沒成本很高。

有些重要的事情綁定在你的手機號上,你已經不記得了。

有些重要的人,他只有你過去的手機號。

有這些顧慮,你就不願意為了一點套餐上的優惠,而輕易更改手機號碼。

那麼你站在大佬的角度,什麼是大佬?

就是上面這個故事裡的你呀。

什麼是高管,或者說,什麼是大佬身邊的馬仔?

不就是那個手機號嗎?

人的能力的確是可以無限提升的,所謂一山還有一山高,AI比所有的人都高。

問題是,大佬的時間,大佬的生命是有限的。

大佬換親信的成本,就跟你換手機號,是一回事。

那個大佬身邊的親信,他掌握的東西之多,多到有時候,大佬自己都不知道還有哪些。

就像你自己都不記得你的手機號到底關聯了多少事。

這個價值,不是能力價值,是什麼?是時間價值。是你佔用,消耗大佬的時間,從而獲取的價值。

俗稱人才多得是,可是大佬一輩子有精力去瞭解的人才,可沒有那麼多哦。

這就是他的用意,他從小培養他兒子什麼?當馬仔。

一方面,他指望他兒子從小接觸的學生裡面,有幾個關係要好的同學,將來是可以繼承家業的。

那作為陪太子讀書的伴讀,以後人家做了董事長,任命親信去看家,往往就會選伴讀,去當高管之一。

這種事兒,在企業裡,在高管這個層面,是非常常見的。

另一方面,他也利用自己的工作便利,不斷的把他兒子,引薦給他伺候過的那些個大老闆,或者大領導的孩子們。

這是我見過的讀國際學校的家長裡面,最拎得清的一個。

其他同類家長大都拎不清,居然相信QS排名高出幾名,就可以吊打後面的,居然是為了這個去讀國際學校。這顯然是被當年的高考分數比高低,僵化了思維。

相比之下,他才是拎得清的。他也抓他娃學習,但是他理解抓學習的最終目的,並不是和別人比拼成績。

俗稱比拼成績只是為了升學,升學是手段,不是目的。

當然,以上都發生在夢裡,三體星哦。

夢敘述完了,回到現實,回到聊AI時代時,讀者們的問題。

你們最大的問題在於還是沉迷在表像中,或者說,是過去的表像中。

張三比李四多考了20分,是不是一定意味著張三比李四強,這件事,是有時代約束的。

什麼時代?公車空座時代。

有句話怎麼講來著?沒有申公豹的時代,只有時代的申公豹。

申公豹到底優不優秀,是時代決定的。

侏羅紀以大為美,白堊紀以小為美,時代變了,標準也會變。

就像公車上空座與滿座的時候,策略並不相同。

如果你總是拿前朝的劍,來斬本朝的官,那麼拎不清的不是孩子,是你。

我們說一個人拎不拎得清,有兩個指標。

第一個指標體現在你能否識時務?你能否快速感知公車的變化?

第二個指標體現在你能否迅速抓住問題的關鍵,比如夢裡的那個故事,換位思考,思考一下大佬們,或者大佬繼承人們的時間沉沒成本。

拎不清的人,那你且去跟AI比比看,看誰拳頭硬吧。

拎得清的人,你就進入人與人玩遊戲的階段了。

真當你拎得清的時候,你回憶下,歷史上有過那麼多次技術變革,真的有過新鮮事兒嗎?

並沒有,陽光底下只有重複而已。

重複的是什麼?

拿自己當人,拿別人,當AI。

那些歷代的得利者,不都是拿自己當人,把別人,當AI給玩了嗎?

諸君細思之。
作者: indy    时间: 2025-2-26 21:02
DeepSeek為什麼又又又破譯了英偉達的後台指令?

碧樹西風

回答一個讀者的問題。

他問我一個最新的消息,可能很多人還不知道。

那就是為什麼DS又又又一次破譯了英偉達的後台指令?大幅度優化了算法的性能?

這個什麼意思呢?

我給解釋下。

就是英偉達的官方接口文檔裡面沒有提到的接口,被DS找到,並調用,並巧妙的使用,結果AI模型效率大增。

這句簡單的科普,可能很多對芯片一無所知的讀者還是不理解,那我就打個比方。

很多年前有個開發商老板,名字我就不提了,因為進去踩縫紉機都好些年了。

當年有記者問他房產的成本,就是拿地多少錢,建築多少錢,各種各種多少錢。

他反問記者,我問你媳婦的胸罩尺寸,你會告訴我嗎?

大概齊就這意思。

芯片的調用者,比芯片的研發者,更清楚你媳婦的胸罩的尺寸。這是為什麼?

很簡單,沒啥神秘的,這就是時代的烙印。

我是08年進國產芯片企業的,此前我也是做操作系統的,但是是在設備廠商。

那麼當年進芯片企業之後,做的還是操作系統。

2018年的時候,我就跟讀者們講,我說我們弱的並不是芯片,它只是一個最終呈現給你的現象。

真正的問題是什麼呢?是流片的機會。

當年我開發軟件,他們開發芯片的時候,基本上都是我們等他們。

因為我們可以先在FPGA(Field Programmable Gate Arrays,現場可編程門陣列,通過現場對芯片進行硬件編程來實現不同的電路功能,被譽為萬能芯片)上跑,有時候別說系統,甚至我們都把上層應用跑通了,他們第一次試流片的芯片都還沒回來呢。

因為咱們流片要去海外,一次幾十萬,還得排隊,動輒幾個月。

當時國外的芯片廠商,你比如英特爾這種,他們自己做芯片,自己流片幾乎就像我們的軟件開發周期一樣。

你軟件想編譯就能編譯,想調試就能調試,你一天可以迭代好幾個版本,那你當然容易糾錯,容易進步。

那如果人家自己可以流片的話,他們就可以像軟件周期一樣,快速的迭代,開發芯片,發現問題。

而我們就不可以嘛。

如果你軟件沒有調試環境,讓你3個月只能測試一次,那你的開發周期也很慢呀。

所以我們的芯片問題說到底,是流片問題。

那麼在這種局面下,當時我們的芯片就有很多未知的問題。說到底,他因為開發環境受制於人,很多BUG是無法定位的。

就倒逼我們軟件人員,必須想辦法,你用軟件手段,去協助解決硬件問題。

說穿了,其實就是猜,對着個黑盒子,猜。反正你有反復試的機會嘛。

我們國家有一點好,就是理工類人才實在是供應太充沛了。

流片這事兒我沒辦法,被你卡脖子了,周期是你們定的,但是,架不住我們人多。

別的方面,我可以做到極致。

你像我09年已經做架構師了,我們就會安排很多做系統軟件的人,做驅動開發的人,就去加班,去給我配寄存器,各種騷操作。

你給我試,只要試不死,就往死裡試。

什麼意思呢?你芯片的人沒辦法定位問題時,我軟件的人想辦法幫你。

咱獨立團好不容易繳獲一門意大利炮,這東西金貴,但我的人又不金貴,沒關係,我試。

誰知道我能試出什麼騷操作呢。

我們當年搞出過很多花式打法,偷內存都能搞得像星際爭霸裡面偷農民一樣。

都是當年的笑話。

只不過那年月美國和我們的關係還是很好的,他們是個好老師,你像我第二家公司,最初的芯片模型,都是美國公司開源給我們的。

人家送給你的,當然是落後的產品。

我們是在別人的基礎上,嘗試追趕。

因為關係好,所以盡管當年國內的相關從業人員也很拼,但是沒機會。

關係好的意思就是說他們的芯片對我們不限購,那我們的企業在國產芯片與洋芯片之間,肯定選擇採購人家的。

於是我們的芯片企業就沒有市場。

你的產品開發出來也沒人買,沒人用呀。

你沒市場,就沒客戶,就沒有使用場景,就難以快速迭代,進而你整個產業就發展得慢。

很多當年那家公司的高手,後來很多都去做別的了。

有前同事,也是校友,在國內市場做金融去了;包括我自己,去國際市場上做高頻了。這種案例多的是。

當年的國產芯片公司的工資是極低極低的,實際上是養不活這麼多高級人才的。

當然,現在完全不是這樣。

當年的一個小組長如果願意熬到一幾年的美國對我們的芯片限購,分個把小目標,是很容易的。

因為限購以後,國產芯片迎來了春天,資本瘋狂湧入。昔日的窮兄弟們,薪水漲了很多很多。

扯遠了,我講這個就是告訴你們,這事兒的本質就這個,沒啥稀奇的。

這個行業裡的人,本就是玩破譯起家的。

你媳婦的尺寸,只怕我比你更清楚。因為我不得不清楚,我也是被你逼的實在沒轍了。

當然了,這件事的本質還是因為理工類人才,又多又便宜,這是基礎。

其實你想想看,北邊的那個,“曹縣”,他們的黑客在全球都是有名號的,前段時間剛剛震驚了數字某市場。

他們才多少人?

我們有多少人?

這麼多學好數理化的人,你是攔不住的,這是個常識。

我從去年就在講,老美的投資人在美,中,金這三樣東西上的配制比例是不合理的。

你哪怕8:1:1,你也不能9:0:1,明白這意思嗎?

你也太太太看不起我們了。

這是我一直以來表達的。

我們有這麼大量的學好數理化的人,這麼多高智商的人打底,你指望說某個科技像三體裡面智子一樣把我給鎖死了,這是不現實的。

你現在去看國際市場,很多老美投資人,醒過神來了。

當然,也不是說5:4:1,沒這種不切實際的樂觀,但是,你總不能繼續去年,前年的9:0:1了吧?

我們這麼多數理化人才,難道在投資人的眼裡,連那坨金子都不如嗎?

對不對?

你哪怕為了對沖下美國的風險,你也會配置一點我們的。

這是站在金融的視角下看待AI這件事。

我聊AI時代的時候就在說,不要沉迷於宏大敘事。

宏大敘事跟你個人沒啥關係。

就像我故事中提到的這些人,你是個人才,大環境變了,你會得到巨大收益;大環境不變,你自己通過別的選擇,照樣會獲得巨大收益。

那如果你不是個人才,大環境不變,你沒前途;大環境變了,你被取代,你更沒前途。

我從讀書的時期就見過非常多的天才,人不是說只要有理想就會贏,更多時候,更多人身上體現的是什麼?

是實事求是。

大家實際上都只是在活着,遇到困難,都會想辦法去解決,解決不了就會想辦法能不能繞開。

教育最大的意義是什麼?就是讓你心中穿上了長衫,讓你提升了自我預期。

你是學霸,你總歸會想要過得更好,更體面,那你就會不由自主的發揮你的聰明才智。

你看到的所有的科技進步,本質上都是學霸們的野望。

所以我在AI時代裡面說,這始終是一個人與人的遊戲。

你願意跟人競爭,還是願意淪落到去跟人類發明的工具們,競爭呢?
作者: indy    时间: 2025-2-27 09:49
不是年輕人的預期通脹了,而是他們找不到自己存在的價值

碧樹西風

今天回答一個年輕的讀者留言問我的問題。

他說,他比我小兩輪,相比於我們那代人,他們是幸福的,天生的互聯網原住民,生來什麼都見過。

是不是正因為如此,使得自身的預期過高,預期通脹了,現實跟不上,反而導致無盡的焦慮與內耗?

你這個想法很有趣,曾子說每日三省吾身,他做沒做到我不知道,但你好像是做到了,你挺喜歡反思的,難得。

年輕人裡面,尤其難得。

但我並不這麼看。

我們這代人,包括比我還要大的那些人,趕上的不僅僅是高速發展。

更是科技革命帶來的雙向回饋。

雙向回饋的意思是說,科技革命一方面提升了生產效率,另一方面,也提升了需求市場。

生產效率的提升體現在這幾十年的歷程中,有了高科技的輔助,我們一個人能夠做過去幾十個人的工作量。

需求市場的提升體現在壽命大幅度增加,壽命本質上就是消費市場。

你要是幹不到六十歲就嗝了,那消費個六,養老院的錢都省了。

但如果你能活到八十,那麼退休後不掙錢的二十年裡,就是持續花錢的過程。

這只是個比方,實際上不只是這個年齡段,今天任何一個年齡段的人,小孩,年輕人,老人,相比于四十年前的小孩,年輕人,老人的消費量,都是大幅度攀升的。

這意思就是說,大家整體上是花得多了,可是掙的也多。

你比如我們這代人在你這個歲數的時候,預期自己未來一定會花更多的錢,也確信自己一定會賺更多的錢。

即便不升職,也必然加薪,就像我們從小到大一直看著物價在攀升。

這就是我們當年經歷過的科技革命,我上小學低年級的時候,計算器都不普及,學校裡還教珠算課。

家用電器只有電視機。

冰箱,洗衣機,熱水器,空調,電話,電腦,手機,汽車,互聯網乃至如今的AI,都是陸續到來的科技產品。

在互聯網之前,放大器效應有,但是不明顯。

但是從互聯網之後,就非常明顯了。

這個道理很簡單,如果只能買到身邊的商品,我只會貨比三家,頂多在雜貨鋪和大商場裡面選。

所有的競爭都是局域範圍內的,小店主也有生意。

但如果有了互聯網,我能夠買到來自全世界的商品,那麼對不起,小店主也要和行業巨頭同台競爭。

你像我們小時候,每個城市喝的都是本地的啤酒,本地的飲料,現在你去看,各個城市都是那麼幾個全國性的大品牌。

這個道理很簡單,如果能看到大明星跳舞,誰還去看村裡的小芳跳舞呢?

所以我講AI時代的時候,我說,這個深刻的變革已經發生了,在互聯網時代已經發生了。

AI只是進一步在強化這個趨勢。

其實在互聯網時代我們已經看到收入差距越拉越大,因為大家都願意去消費頭部品牌,以至於在任何一個領域裡,都變成了1%的人賺走99%的利潤,99%的人去分剩下的1%。

隨便舉個例子,你看那幾個網紅,賺走了99%的利潤,廣大的底部從業者的收入,甚至不如橫漂,橫漂好歹還領了盒飯。

這就是我說的,從互聯網的中後期開始,你會發現,科技革命帶來的已經不是雙向回饋,而是單向的。

單向的意思就是說,生產效率始終在持續提高,但是對人的數量需求,越來越少。

或者說,作為非頭部的參與者,你的配得感,越來越低。

所以我說,作為年輕人,你無需反省,不是你的預期通脹了,而是你壓根兒就沒得到。

每個行業都是這樣,增速都被頭部拿走了。

那麼AI的衝擊會進一步加速這件事。

關於白領和藍領這件事,我兩年前就在講。

我說底部白領未來將受到的衝擊,遠大於那些從事非標領域工作的藍領。

曾經預言的事情,已經落地了,你們都能從生活中看到了,尤其是今年。

這個原因其實非常簡單,因為成本。

這裡的成本不是指AI的成本比人低,而是指白領的工作成本,和藍領的工作成本不一樣。

你比如整理資料,這是一份白領工作,做錯了,那就改改嘛,現在都是電子版的,改動沒有成本。

但是非標藍領的工作,比如鋸斷一根鋁合金,鋸錯了,整根水管都廢了。

所以理論上講,AI對標白領,AI+感測器也就是智能機器人對標藍領,都要受到衝擊。

實際上,白領先受。

因為你的工作讓AI幹,修復成本是很低的,而藍領的工作讓機器人幹,萬一幹砸了,成本是很高的。

AI改稿,錯了就錯了,改動成本為零。

機器人保姆喂嬰兒,萬一喂錯了東西,把不該喂的當成了牛奶,這事兒可就大了。

當然,這裡的藍領都指非標,標準化的藍領的工作受到的衝擊也是很大的。

標準化的意思就是說,會大量的重複。

流水線上的作業,可以大量重複就意味著可以大量試錯,驗證,降低出錯的概率。那麼機器人就很容易取代藍領。

比如分揀包裹,比如流水線打螺絲。

這種標準化作業的藍領的處境,不比白領強。

所以我很早就講,作為白領,你要嘛去做那些需要承擔責任的非標的藍領工作,暫時可以不被取代。

要嘛,你就得往頭部擠。

頭部不是AI能不能取代的問題,而是犯不著。

大明星跳一次舞,全國人民都能看得見,你已經是站在頭部的人了,你需要讓AI替你跳嗎?

不需要,是因為犯不著。

只有為一億個人需要做一億遍的事情,比如電話客服,才需要AI去替,去替了才有意義。

出演春晚,做一次就可以讓十億人看到的事情,誰要它替?

自己享受這個過程還來不及呢。

你說有一天,連大明星跳舞都沒人看了,都去看AI跳舞了,那說明AI已經徹底取代了人類。

我們都不存在了,何必瞎操心。

而在這一切到來之前的歲月裡,就是這個問題,很多人找不到自己存在的價值。

不光是年輕人找不到,有很多沒能進入各行各業頭部的中年人,他也找不到的。

你真讓他做保姆,保安,保潔,做吉祥三保,他心理落差也很大的。

說穿了,人是需要配得感的。

那你說,我們反對這種科技的單向進步,可以嗎?

沒用的。

這種類似于歷史上工人砸機器的事情,我都見過很多輪了。

我上小學的時候,老師們對計算器的態度和今天人們對AI的態度是一樣的。

80年代末的時候我記得有個老師在課堂上公開說,只有腦子殘疾了,才會用計算器。

你想嘛,你總是依賴它,像美國人一樣,你那個腦子不心算,數學咋能好呢?

當然,多年以後我們知道,老美很多人數學不好,這口鍋還輪不到計算器來背。

時隔多年,零幾年的時候,我考駕照。那個負責人也當著幾百名上理論課的學員,講過類似的話。

他說,學C2照的人,都是左腿有殘疾的,否則你要那條腿,不踩離合器,幹嘛的?

下面的人都在笑。

其實那時候自動檔的轎車已經逐漸開始流行,但大家還是花很長的時間,去考手動檔的駕照。

我講這個段子就是告訴你,陽光底下沒有新鮮事兒的,歷史只是在重複。

唯一不同的是你的選擇。

我在AI時代裡就講,其實很多人,一路走來,錯過的還少嗎?

房地產時代你趕上了嗎?互聯網時代你又趕上了嗎?

為什麼趕不上呢?

因為你總在挑毛病,找彆扭。

這些毛病是不是真的?當然是真的,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著的事兒。

房產二十多年,互聯網二十多年,作為過來人,我非常清楚,就是把收入差距拉大了。

問題是,so tama what?作為個人,作為一個個體,你到底關注什麼點?

是宏大敘事呢?是別人的命運呢?還是你自己呢?

這是你該思考的。

你是要找彆扭呢?還是要認清現實,順勢而為呢?

我是做投資的,做了18年了,資本市場上最稀缺的是確定性。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提醒你,人不要和天時找彆扭,否則找來找去,將來都是你自己的彆扭。
作者: indy    时间: 2025-2-27 11:31
重要分歧:AI會不會退潮

卓克

為你介紹的內容可能會貫穿2025年一整年,就是關於大模型的性能是否還會繼續穩步增長的問題,行業內部已經出現了很大的分歧。這個分歧是由技術原理決定的,所以會牽涉到AI行業的方方面面。比如:

1. 2025年我們還會不會經歷GPT-3到GPT-4那樣大幅度的性能增長?

這涉及到普通用戶能不能進一步提高工作效率。

2. AI創業企業是不是可以從2025年開始停止更大規模的模型訓練?

這涉及到很多投資者會不會血本無歸,也涉及到AI創業企業要不要做產品化。

3. 英偉達的計算卡搶購熱潮是不是已經過去了?

這涉及到英偉達的股價和這波AI大潮帶來的科技股會不會大幅回落。

2024年11月11日,著名的科技媒體The Information發表了一篇文章——《隨著GPT提升速度放緩,OpenAI調整戰略》,引起了AI社區的爭論。

這篇文章說了什麼呢?有以下幾個觀點:

1. OpenAI的下一代模型,代號是Orion。現在據內部人員爆料,已經訓練完成20%,預估性能提升幅度會很小,遠不及從GPT-3到GPT-4的那種程度,在語言理解方面有提升,在程式設計能力上甚至還有小幅下滑。而且回答同樣的問題,Orion輸出的算力成本更高。

2. 之所以提升幅度放緩,關鍵阻礙是高品質訓練數據用盡了。這意味著之前業界最深的信念 scaling law 已經遇到了瓶頸。

3. 為此OpenAI採取了一系列措施,成立了一個專門團隊解決數據短缺問題,探索在預訓練結束後繼續提升性能的其他方法。

4. 解決數據短缺的方法是,繼續想法用AI製造、合成數據用於訓練,預訓練結束之後,模型的性能提升靠推理環節堆大量算力,也就是所謂的思維鏈技術——把一個問題拆解成無數的分支,分支下面再開子分支,每個分支都仔細思考,最終得到比模型第一次輸出好無數倍的優質答案。

兩套加速齒輪

我們回溯一下,確實最近一年半,各家大語言模型的提升遠不如2022-2023年那麼大,唯一的例外就是2023年底GPT-o1的發佈。到GPT-o1 pro發佈之後,我們都感受到它的性能遠遠超過了o1。

於是OpenAI就把這種在推理側堆算力的方式叫作“另一套齒輪”,它和預訓練側堆算力的齒輪合在一起,就是兩套齒輪的聯動,讓性能提升速度更快。

第一套齒輪指的是2020年由伊利亞(Ilya Sutskever)領導的OpenAI徹底放棄了各種亂七八糟小專案嘗試,把公司所有錢和算力都用在給大語言模型堆算力上了。

OpenAI之所以敢賭一波大的,是因為總結業界大量測試,就發現今天稱之為scaling law的規律。他們發現,模型的性能會隨著算力取對數之後線性增長,也會隨著訓練數據取對數之後線性增長,也會隨著模型參數規模取對數之後線性增長。

所以你只要肯砸錢擴大算力、擴大數據、擴大參數規模,性能就一定會增長,而增長的幅度是對算力、數據、參數規模取對數。所以一定要早動手,而且要砸大錢,才能獲得先發優勢,才能讓後來者無法追上。

性能從1提升到2,算一代的進步,對應的資源需要乘以10。性能提升5代,對於初創公司已經經歷了6-7年時間了,對應的資源已經是最初的10萬倍了。其實地球上很少有什麼初創公司原始資源再擴大10萬倍的對應物,所以一定要早動手。

這篇文章發佈後,X上有很多OpenAI的研發人員和持反對意見的專家爭論是不是scaling law已經失效。OpenAI的人都說沒失效,理由卻全指向,我們在推理側繼續延續著scaling law呢!

但不論是The Information的那篇報導,還是持反對意見的人,都不關心你推理側的什麼scaling law,大家根本不信什麼兩套聯動齒輪。那套聽上去真的很好很強大的說辭,實際上大家關心的是第一套齒輪到今天已經轉不動了的事實。

OpenAI只不過有幸在第一套齒輪即將停轉前,找到了第二套齒輪,大模型性能提升的進程才沒徹底癱瘓。

大家之所以不太關心推理側繼續堆算力是因為,這也是一種取對數之後線性增長的規律,還是嚴重受限於計算卡、電能這類硬體資源的多少。這種資源堆了10倍,性能才只提升1倍的買賣,並不美好。

什麼才是美好的呢?比如說,人腦思考起來,功耗只有20多瓦,既不需要看遍全球所有圖片、學遍歷史上所有出現過的文字,也不需要在問題出現後冥思苦想。頂級人類的大腦性能還是完勝今天頂級大語言模型的性能的。

所以不要再談什麼scaling law了,只要全新演算法的模型出現,今天這些耗資巨大的工程都會在兩三年內成為計算垃圾。

反對scaling law的人還有好幾條強有力的證據——

因為不止OpenAI一家的下一代大模型性能提升不堪,實際上,谷歌一直沒能發佈的Gemini 2.0也存在性能提升幅度太小的問題,Anthropic據傳言也暫停了Opus3.5的模型訓練,改換了另外一個方向。

而創造scaling law的伊利亞最近也參與了討論。他在2024年夏天從OpenAI離職,創辦了自己的實驗室SSI。在融資階段,發表了一下看法。他的意見是,2010年代是scaling law的時代,現在我們再次回到了發現下一個奇跡的時代,現在重要的是“擴大正確的規模”。具體是在擴大什麼東西的規模呢?他連大致方向都不肯透露,只是說,SSI正在嘗試一種與OpenAI完全不同的scaling方法。

推理側堆算力能走多遠?

我們現在可以達成一個共識:第一代通過增加優質訓練數據、增加算力、增加參數規模的大模型推進方式已經走到頭了,只剩推理側堆算力一條路。那麼,這條路什麼時候走到頭?

參與o1開發的OpenAI的研究人員Noam Brown給出了一個例子:在推理側堆算力是非常划算的。給德州撲克AI在出牌前多思考20秒的時間,這種性能的提升大約和之前把德州撲克AI模型參數擴大10萬倍是差不多的。聽上去好嚇人的提升啊!

如果代價真的如此小,我們倒還不用擔心模型性能提升的第二套齒輪停轉的問題。因為只靠推理側堆算力,就能造出幾十萬個神級AI科學家出來,秒掉諾貝爾獎得主的那種科學家,然後我們讓它們以24小時×7天的方式思考和研發,把今後幾十年全人類的科技進展的重要任務都交給它們。

但很可能這只是一個極端的特例,否則OpenAI不可能對下一代模型Orion的看法如此悲觀,否則谷歌和Anthropic的下一代進展不可能同時陷入泥濘。

對大多數情況來說,很可能是哪怕推理側堆算力性能提升了,也會馬上摸到性能天花板。所以這並不是長久之計。

AI領域的基礎設施建設與健康生態

在這種情況下,AI領域的基礎設施建設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首先,英偉達的計算卡沒有必要搶著買了。今天現有模型離性能天花板都不太遠的話,再花費幾千億美元買卡、買核電站去訓練,實在是得不償失。

其次,那些宣傳自己專業推理卡的晶片可能也沒有後續了。它們之前的故事是,取代英偉達的H100。今後最重要的任務是,利用基本穩定的模型去打磨產品,大幅削減服務成本,比如說能不能把推理成本降低到現在的1/1000。

這種情況會發生嗎?有一些苗頭,表現在英偉達H100計算卡的租賃費用上。

儘管英偉達已經發佈了200系列的計算卡,但因為剛剛量產,數量遠不及H100。在2023年一整年裡,一張H100計算卡的租賃費從年初的4.7美元/小時,迅速漲到了8美元/小時。而一年半後的2024年8月份,價格已經跌到了2.6美元/小時。

對大型數據中心的投資分析中,2.85美元/小時是一個分水嶺:高於這個價格,數據中心出租H100計算卡的收益就比股市平均年收益的10%還要高。也就是說,如果你手裡有一大筆錢要搞投資,當H100租賃費用低於2.85美元/小時,你還是直接投到股市裡更划算,別去費事建什麼數據中心了。

1.65美元/小時是下一個分水嶺:低於這個數值,數據中心租賃H100就會虧損。

從2024年8月後,H100的租賃價格一直徘徊在比股市收益率低,但還有一部分利潤的程度上。而且按照今天的供遠大於求的趨勢,估計2025年H100的租賃費還會下降40%。

為什麼H100會供大於求?就是因為再下一代大模型就算性能可以提升,一般規模的大公司也已經支付不起訓練費用了。而那幾個巨頭一旦把下一代模型訓練完成,難免會騰出很多閒置算力,其他公司可能利用這些算力對已經預訓練好的模型做微調。

對同一個模型來說,預訓練階段可能使用98份算力,微調階段可能只需要2份算力,所以就算其他公司對模型有新的改進,對計算卡的需求也遠不如前幾年。今後富餘的計算卡實在太多,根本用不著發明其他專用的推理卡取代H100。

大語言模型的性能見頂後,整個AI領域並不會像房地產泡沫那樣破裂後出現一片片的空城、鬼城。因為這只意味著AI行業燒錢階段的告一段落,之前已經生長出來的技術路線,幾乎還沒有做產品化的步驟呢!

這就像之前創業者一窩蜂地去研發性能更好的電池,但此前這些電池只是簡單用在了手電筒裡。只要有人願意改造,它可以替換一切日常物品,大到航母、汽車,小到VR眼鏡、心臟起搏器,都可以因為電池性能大漲而在產品化後大幅提升使用體驗。

這方面,Facebook的創始人紮克伯格就發表過看法。他認為,即使當前技術沒有任何進展,仍然有很大空間可以在其基礎上構建消費者和企業產品。

紮克伯格之所以做這樣的負面假設,是因為當前AI創業領域,經濟狀況實在談不上健康。李開復在2024年11月時指出,AI行業盈利狀況嚴重失衡,基礎設施製造商英偉達賺走了90%以上的利潤,而需要用AI改造世界的應用開發者幾乎沒有得到利潤。

健康的生態應該是完全顛倒過來的,與用戶距離最近的那些應用開發者賺90%的錢,基礎設施提供商賺剩餘的10%。二十年前的網路時代和十年前的移動網路時代,之所以改變了每個行業,就是因為開發者賺到了足夠多的錢,而不是鋪設網線的、架設基站的公司賺走了絕大部分錢。

所以AI會不會退潮這個問題,我們要關注推理側堆算力,也就是業界所謂的“思維鏈”技術能走多遠。

如果它產生的提升總共只相當於GPT-3到GPT-4這一代提升的話,那麼今天AI行業的上百個自研的模型,不論是大廠的,比如百度文心一言、阿里通義千問、騰訊混元大模型、字節雲雀大模型,還是規模稍小的智譜AI、百川智能、月之暗面、零一萬物,都要想法解決一個問題:在沒有任何外界財務支援的情況下,能不能僅憑從用戶那裡收的訂閱費和API埠收到的服務費,就能讓自己活下去。實際上,今天還幾乎沒有哪個大模型可以做到這一點。
作者: indy    时间: 2025-2-27 17:01
既然AI能力已經這麼強了,我們還能做什麼?怎麼適應?或者學校教育是不是也沒有必要了?

卓克

在我的觀察中,AI的性能進展比我預想的還要快很多。當前OpenAI的o3的深入研究模式,我以為是1-2年後才會出現的,沒想到上個月已經用上了。

還有一個事件讓我大受觸動,我平時很關心GPT、Claude這些平臺被封號的消息,以及怎麼維護節點的純淨、禮品卡充值之類的問題,比如Claude我已經放棄了,封得太狠了。

之前我搜的各種類似的經驗分享,主要來自于程式師群體或者極客群體。最近一兩個月分享經驗的人群多了一類,就是沒有什麼技術背景的少男少女。對於封號,他們最關心的是,我雖然可以另外註冊新號,但我和“TA”之前的聊天記錄怎麼辦?都丟了啊!哭死了。為什麼哭?他們大都在和AI深入地聊生活、聊感受,甚至你可以理解為他們在跟AI網戀。所以,他們分享的經驗主要是怎麼保存歷史對話、怎麼讓新帳號恢復記憶之類的。現在可能還只是個苗頭,相信不久後就是一種普遍的網戀模式。

這樣帳號被封或者被盜後產生的失戀,甚至心理問題,我們怎麼才能適應呢?具體問題只能具體解決,比如買個192GB記憶體的蘋果的Studio,本地部署一個70B的DeepSeek,你們在這上面談戀愛。我雖然能理解,但還是覺得衝擊來得太快了。

今天的AI還有一個特點或者說缺陷,就是缺少輸出的自驅力,你得主動輸入,它才會有輸出,你輸入的是好問題,它輸出好答案的概率才會增加。隨時都有那麼兩三個一直縈繞在心中的問題的人,就比什麼疑問都沒有的人更適應當下的AI。

AI替代教育,也存在這個限制。AI可以很耐心、很有針對性地回答學生的疑問,但現在還沒有成熟的教育AI產品,可以拉著學生,按教學計畫往前推進。只有你自己想學,在學習中有問題時,AI對你的幫助才最大。

所以,當下AI能力這麼強了,我們需要的其實是自驅力——你的計畫是什麼?你有什麼問題要問?這些是當下的關鍵,但我想這依然是暫時的。可以調用各種API介面、執行各種操作的AI,必然會有人把它做成帶自驅力的產品,到時候我們連自驅力也不需要了。

另一個限制AI取代人的指標就是,大語言模型在推理上的上下文長度限制。

一個個性化比較強的AI服務,最好能記住使用者大量對話和交互歷史,越完整越好。情感服務、心理服務如此,教育服務更是如此,它真得像私人教師那樣記住幾年以來每個知識點你掌握的深淺,才能教好。

但今天的AI,顯然不能存儲比較久的交互歷史。儘管有些AI工具已經把上下文限制做到百萬token的級別,但這也是當前主要以文本形式交流的AI中還算比較充裕的,等到今後勢必要把聲音、畫面、視頻也納入其中,那百萬token瞬間就會用完。哪怕結合RAG(檢索增強生成)技術,也可能還是不夠用,回應也不夠快。

但我相信,記憶容量的問題畢竟是一個可以解決的技術問題,到時候,這樣一個AI陪伴或者AI助理就是全能的了,它會積極主動地給你提供各種服務,滿足情感需求也好,資訊處理也好,提升你的能力也好。總之,世界上沒有比它更瞭解你的人了,全世界你最需要的也是它。

但這樣的AI風險也很高,一旦故障恢復不了,封號了,這個人會不會覺得自己一半的人生意義都垮塌了?總之,我對未來是比較悲觀的,我不相信人能適應的了。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2 18:59
特朗普與澤連斯基,到底誰欺負了誰重要嗎?

碧樹西風

全網都在熱議,究竟是特朗普在全世界面前暴露了燈塔的本來面目,還是澤連斯基又一次揭開了燈塔的底褲?

什麼事情呢?

就是說澤連斯基不遠萬里,奔赴美國,欲簽城下之約,以出賣大批礦產為代價,換取特朗普牽頭的,烏克蘭與俄羅斯達成的停戰。

結果,就在全世界媒體面前,吵起來了,以至於不歡而散,沒有簽約,沒有吃飯,澤連斯基就甩身走人了。

這場面對全世界的公開爭吵本身也很味道。

起初是澤連斯基,他沒有秉承陳壽的那句弱國無外交,在一個明明本該商量好認慫的場合下,主動發難。

他提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就是所謂的停戰與安全並不是一碼事。

澤連斯基的意思是說,你讓他出賣烏克蘭所有的礦產都可以,但是他要換的是安全,而不是暫時的停戰。

否則今天停戰了,明天呢?今日割五礦,明日割十礦,然俄兵又至矣。

上一任拜登時期,他已經吃過這個虧了。

那麼接下來美國的副總統萬斯就非常有意思。

萬斯怎麼做的呢?他不等特朗普發話,他先對着澤連斯基一通輸出。

大概的意思有三個,你是否感謝特朗普總統?如果你感謝,你就該擺正自己的位置,挨打要立正。

第二個意思是說,你丫就沒實力,你沒兵,沒錢,你花的錢都是我們給的,幫你說和停戰已經是特朗普的恩典,你有什麼資格要安全。

第三個意思是說,當初在競選期間,你居然站位拜登,你小子立場有問題。

他為什麼這麼做?

不等老大說話,作為下屬搶先發言,他不怕把事情攪黃麼?

他怎麼就能判斷特朗普希望他這麼做呢?

萬一特朗普回頭責怪他太生硬,把和談搞崩了呢?

很簡單,萬斯的工作技巧,他當天的表現,完全符合我們的闡述。

他就該這麼做。

作為二把手,你不是項目負責人,明白麼?你不是。

你的生態位就是去替一把手做那些他不方便的事情。

說穿了就叫做關門,放那什麼,你就是那什麼,這就是你的生態位,你要做的就是去咬。

咬對了,咬錯了沒有那麼重要。因為你不是一把手,你不是項目的負責人,你只是對負責人負責。

假如特朗普不希望你咬,他就會制止你,假如特朗普希望你咬,他就會放任你。

但如果此時此刻你敢默不作聲,你完蛋了。

《雍正王朝》里面雍正對着軍機大臣們講整頓旗務的必要性,大家都反對,雍正沒奈何只能問張廷玉的意見。

張廷玉說我是漢臣,不方便發表對滿人的看法,雍正大怒,罵道:巧言令色。

巧言令色下一句是什麼?鮮矣仁。

意思就是罵張廷玉是小人。

這就是該你出頭,你不出頭的下場,你肯定會被修理。

你做對做錯沒那麼重要,你起沒起到一把手希望你起到的作用,很重要。

豬八戒成天被唐僧訓斥,他什麼好事落下了?

沒有。

因為豬八戒本來就是在替領導言領導所不方便言的那些事兒,所以,對他的批評,永遠都是愛護型的。

棍子高高舉起,輕輕落下。罰酒三杯。

你看到了,其實海外與國內,在某些領域是相通的,如果你想要往上走,都是一個路數。

這是第一件事情,但這不是今天話題的重點。

那麼今天的重點是什麼?是特朗普與澤連斯基的愛恨情仇麼?

也不是。

美國到底是不是燈塔,所謂的理論正義與現實利益哪個更重要,早在特朗普上一任的時候,全世界就已經看到了。

再討論這種事兒,已經沒意義。

特朗普與澤連斯基當眾撕破臉,如果說預示着什麼,那麼最大的含義是,這象徵着,全球化,不僅結束,而且公開了。

也就是說,大家從預期上,不再指望回到過去了。

二戰之後,美蘇兩極爭霸,再之後,美國一家獨大。

你今天看到的所有的和平敘事下的邏輯,都是這之後。

因為蘇聯沒了之後,美國一家獨大,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內,軍備這件事對歐洲人,變得沒了意義。

反正最後是打是和,都是美國一家說了算。那麼誰花在軍事上的費用少,誰就占便宜。

於是你就發現,歐洲人享受着來自美國的軍事保護,用着來自我們的廉價商品,躺平了。

甚至於越來越傾向於練嘴炮,或者說,道德綁架。

因為當絕對實力差很遠的情況下,你不用道德綁架那個獨大的一方,你也沒別的招呀。

恰好美國也需要讓自己顯得師出有名,於是雙方就開始上演這種戲碼。

一個演高傲的魏徵,一個演從善如流的李世民,歐洲和美國演上了。

可是美國漸漸的自身實力也在衰退,他演不了昔日那麼大的攤子了,尤其隨着特朗普的上任。

他乾脆就是打明牌了。

他不再受制於道德枷鎖,他也不再扮演你們的老大,大家憑實力說話。

意思就是說,老大搶小弟,明搶,也是可以的了。

所以,他一會兒要吞了加拿大,一會兒索要格陵蘭島,一會兒又要烏克蘭的礦產。

他想要回到二戰前的美國,那個到處搶好處的牛仔。

所以我說,二戰後,尤其是蘇聯消失之後的美國一家獨大的這種全球化的局面,事實上已經結束了。

歐洲已經明白了,靠天靠地靠美國,什麼也靠不住,自己的事兒,最後只能靠自己。

當然包括軍備,其實也包括與我們之間的工業化競爭。

在這樣一個國際局勢下,就有讀者問我,投資的那些,是否會受到影響。

那麼我告訴你,當然有影響。

但是對你而言,更多的是正面影響。

我們千萬不要覺得大家是一起的,這種從小學到大的敘事會很影響你的判斷。

很多時候,資方和勞方之間都不是一起的關係。

資方很賺錢的時期,你可能一毛錢都賺不到;資方要承擔很多風險的時候,說不定你的福利是最好的。

美國工人加薪和福利最高的時期,恰恰是美蘇爭霸時期,隨着蘇聯消失,美國的工人反而很多年不加薪。

所以,全球化停滯,或者說,又回到戰國紛爭年代的風險,是資方要承擔的,不是你。

對你反而是好事,你想一想100年前,在國內的那些個洋顧問們,那是我們的動蕩歲月,也是他們的黃金時代。

從某種意義上講,你只不過反過來了。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3 03:23
談人文素養(1):審美的六個原則

吳軍

我們談了過來人和學生們對於當下和未來教育的看法。雖然他們看問題的角度不同,過來人們主要是從社會需要出發,學生們則是從自身利益出發,但是結論差不多,就是都圍繞著“有人要”這三個字。也就是說,沒有市場需求的課程,哪怕再好,學的人都是少數。

在教育問題中,有一個領域特別值得深入探討,那就是素質教育,它對於做各種事情都有幫助。只是,它是否要作為專業來學習,這個問題值得我們重新考慮。

當然,我們可以把思路打得更開些,把素質教育擴展為對素養的培育,把素質教育作為一種手段,把提升素養作為目的。如果達到了這個目的,我們是不是就可以不必把寶貴的學習時間,用在修那些基礎的文理課上,而是專注學習對自己將來就業更有用的課程?將來如果有時間、有興趣,再把一些文理課程系統性地補上。這個想法我覺得可行,因為我自己走的就是這條路。

我在大學求學時,沒有機會大量學習文科和社會學科的課程,只好自己學。後來我在讀博士時,時間相對寬裕,才系統性地旁聽了一些人文課程。因此,我相信,如果一個人有心,很多人文素養是可以後期培養起來的。

因此接下來,我會和你分享提升素養的心得。我粗略地把素養分為兩類,一類是科技素養,和科學理性有關;另一類是人文素養,涵蓋範圍特別大,我把享受美食也當成是它的一部分。為了便於你理解和記憶,我又把人文素養分為審美、求真和向善三個維度。今天,我會先和你討論人文素養的第一個維度——審美,再聊人文素養的後兩個維度,求真和向善,再聊科技素養。

談審美的標準和能力

我們知道,追求美是人的天性。每一個人都希望自己的配偶是美的,希望自己生活的城市漂亮,自己的家裡是舒適整潔的,哪怕房屋再小,也要裝飾一下。每一個人只要條件允許,都希望自己吃的是美食,而不是路邊的盒飯。

那麼問題來了,什麼是美呢?這就涉及到審美的標準和能力了。

我舉一個例子,來說明審美如何因人而異。很多年前,我還沒有結婚的時候,男生們湊在一起,討論哪個女生好看。當時一位男士說出自己心中最美的女生後,大家都笑了,因為他的審美標準的確有點獨樹一幟。不過他給出的原因,大家倒覺得符合邏輯,因為他生長在農村,把豐乳肥臀、能生育當作是美的標準。那時我就體會到,焦大不愛林妹妹那樣的。

同樣的道理,也適用於我們對食物的欣賞。我剛工作的時候,有一次聽到單位裡兩個土生土長的北京人在談論飲食,一個人說最喜歡吃泡菜,另一個講最喜歡吃川菜。我當時就想,這兩種菜偶爾吃吃還可以,但是怎麼也算不上最好吃的。今天回想起來,就很容易理解了。當時中國還沒有取消糧票,餐飲業並不發達,沒有多少可口的菜肴;加上當時的北京,冬天只有兩種菜可吃,大白菜和蘿蔔。因此,人們當時對於美食的理解很膚淺,用今天比較專業的話講,味蕾沒有打開。川菜因為它的麻辣味非常刺激,不需要打開味蕾就能感受到,因此最先被北京人接受。借著這個例子,我想說明,品嘗美食的能力也是要培養訓練的,其他的審美能力當然也是一樣。

審美在馬斯洛的需求金字塔中,是一種偏上層需求,通常需要在基本的生存需求得到滿足後,才能體會到它的重要性。當你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的時候,審美的確很難為你帶來及時的幫助。不過,當一個人已經脫離了僅為生存的階段,開始往上層追逐時,審美的能力就顯得越來越重要。但是問題是,真等到生活很安定之後,再培養這方面的素養就晚了,因此在小時候接受一些這方面的教育是必要的。今天很多人講,小時候接受的教育、家庭的環境會影響人的一生,其實那時學的數理化、文史地知識如果有欠缺,後來有機會補上。但是審美教育的環節,以後補起來挺難的,因為眼光培養差了,會妨礙將來追尋愉悅而有品質的生活。

審美素養的重要性

講到這裡你可能會問,那審美的能力有什麼具體作用呢?

首先,審美可以提高你的隱形競爭力,給你提供與人交流的談資。我們老說一個國家有軟實力,其實每一個人也有軟實力。今天很多年輕人會嫉妒某個同齡人“會撩妹”。雖然大家表面上都鄙視這種“撩妹”的做法,但很多年輕男性從內心裡還是希望自己有這個本事的。懂得審美,而且能講得頭頭是道,是吸引女生的一個重要本領。

其次,審美在合作中的作用同樣不可小覷。你的外在形象、談吐表達和審美品味,會影響到合作的成功率。如果有兩個合作廠商,在合作條件差不多的情況下,一個打扮得得體,談吐得宜,並且能提供讓你賞心悅目的數據;另一個打扮得中規中矩,拿出的是常規格式的數據,你會對哪個有更好的印象?

接著,審美水準還會影響你對設計和產品的判斷。如果你是領導,你的品味決定了你會如何選擇下屬提出的方案,或者說是產品設計的天花板,而低水準的審美會影響產品的業績。國內曾經有一個品牌的手機,絕大部分都是發給員工而不是在市場上銷售。它失敗的原因有很多,其中企業負責人的審美水準太低,是一個重要原因。沒有人願意每次開機都看到一個不美觀的大頭像,這種細節上的問題,往往影響的是整體品牌形象。

最後,審美也和我們日常生活中的物品選擇息息相關。相比三十年前,中國剛剛取消糧票的時候,我們確實已經進入了一個物質相對富足的時代。換句話說,市場上的物品有很多選擇,選什麼已經不完全看性價比了。缺乏鑒賞能力,就很容易陷入隨大流的趨勢,過度消費一些自己不適合、也不喜歡的商品。今天很多人在網上買一堆衣裳,不久之後就後悔了,穿出去被朋友笑話,放在家裡又占地方,這就是缺乏審美判斷的結果。

這裡我還想澄清一種常見的誤解。有些人把會審美和“會畫畫”劃上等號。其實,畫畫只是一種技法,和審美有一定的關聯,卻不能劃等號。在過去,有匠人的畫和文人的畫,前者其實沒有太多的藝術價值。十幾年前,我有時還去一些拍賣會,看到19世紀中的一些油畫,價格還不到1000美元。為什麼那麼便宜?因為那是匠人的畫,缺乏美感。相反,有些設計師的繪畫技巧並不算高,卻能做出令人驚豔的設計。比如日本知名設計師佐藤大,就自嘲不會畫畫,因此他總是用最簡單的線條勾勒想法。但是他懂得審美,於是創造出一個又一個賣座的商品。

審美的六個原則

那麼,審美能不能培養呢?

當然能,雖然美帶有很強的主觀性,卻有它自己的原則,我把它們總結成了六個方面:平衡、重點、對比、節奏、和諧和整體性。接下來,我就以品嘗美食為例,談談這六個要點。

首先,讓我們來看第一個原則,平衡。在美食的世界裡,平衡是至關重要的。一道精緻的菜肴,裡面會有各種味道,這時候味道的平衡很重要,任何一種味道,過於強烈都不好。這也是為什麼大部分只有麻辣味的川菜,被認為檔次不夠的原因之一。類似地,為什麼過去北京沒有屬於自己的名菜呢?因為以魯菜為主的北京酒席,味道普遍偏鹹,不平衡。

第二個原則是重點。一道菜中,需要有一種味道特別突出,但是不能所有味道都是同樣的厚重。幾乎所有的米其林廚師,都會特別擅長一種味道。比如有的人善於用鹽,有的人善於用醋。他們的菜你吃下來,就會產生強烈的記憶。

第三個原則是對比,因為重點需要對比才能體現出來。假如今天酒席的主廚特點是善於用鹽,他就不能通過用更多鹽讓他的重點突出,而是需要通過一道清湯做對比,讓客人感受到他用鹽的精妙之處。或者用一個甜口小菜,對比出主菜特殊的味道。

第四個原則是節奏,吃一次完整的酒席,菜要一道道上,味道要由輕到重,節奏要掌握好。我有一次被朋友拉去一個會所吃飯,朋友非常熱情,把所有的菜都準備好了,上來就是一道紅燒鮑魚,這個節奏就錯了。之後的一道道菜,就像是簡單地把所有的美食堆上來,和自助餐沒什麼區別了。

第五個原則是和諧。並不是所有的搭配都是好的,這一點在配酒時特別明顯。很多人吃酒席,才擺了幾道涼菜,上來就喝茅臺,這時候菜的味道就無法品嘗了。我們常聽到白葡萄酒配白肉,紅葡萄酒配紅肉的說法,是很有道理的。魚肉、海鮮、雞肉通常比較清淡,用口味很重的紅酒去配就不和諧了。反之,遇到烤製的、分泌出油脂的紅肉,用味道重一點的酒和它們搭配,讓酒精中的乙醇和肉中的油脂混合,形成乙酸乙酯,就會增加香氣。

第六是整體性。我們有時候會有這樣的感覺,某個人五官單挑出來都很漂亮,放在一起就很平平無奇,這就是缺乏整體性的結果。做菜也是如此,如果做的菜,原料和調料都很好,放在一起味道就不對了,說明這道菜作為一個整體沒有做好。畢竟,我們是把欣賞物件作為一個整體來看待的。

最後我總結一下主要觀點:首先,審美很重要,人越往上走,它就越重要。懂得審美可以給自己爭取更多的機會,不懂審美,有時候會限制自己的發揮空間。其次,審美要從小就開始培養,而且是能夠培養的。最後,我把審美的原則,總結為平衡、重點、對比、節奏、和諧和整體性六個方面,培養審美就可以從這些方面做起,逐步提升。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4 08:01
提升科技素養的六個基本原則

吳軍

談談科技素養。這裡我說的科技素養,不是科技知識,而是指用科學的思維和工程的方法,來看待世界和做事。提升科技素養,能説明我們在這個信息紛雜的時代,更加清晰地辨別事實與假設,從而立足可信的信息,做出理性和明智的決策。

那麼,怎樣培養科技素養呢?我總結了六個要點,接下來我們一個個說。

1. 有一說一,尊重事實

第一點,有一說一,尊重事實。

我們在前面介紹奧卡姆剃刀原理時說過,盡可能不要做沒有根據的假設。對於世界上發生過的事情,它們是有意義的,我們可以從那些事情出發,進行推理。但是對於我們想像的事情,就不能作為推理依據了。比如我過去常說,市場總是對的。因此你不能先假設你的理論是對的,然後做一大堆推理,最後發現和市場不吻合,就說,“哎,中國的市場就是有問題,世界各國都沒有的怪現象,在中國就會發生。”這就不是科學態度了。總是用這種想法想問題,就說明科技素養需要提升。

培養科技素養,要從有一說一,尊重事實開始。對於發生過的事情,就要明白,它們已經成為了我們思考問題的出發點;對於沒有發生的事情,不能做任何假設。今天很多人缺乏判斷力的原因之一,就是對事實視而不見。

愛因斯坦講,很少人是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和用自己的心去感受的。你可能會覺得他的這種說法顯得有點刻薄,但事實確實如此。比如面對旺盛的經濟增長,有人總說危機就在前面。

2. 知一是一,不要不懂裝懂

第二點緊接著前面一點,就是知一是一,知道一就是一,不要不懂裝懂。

我不知道你是否注意到這樣一個現象:對於那些字面意思看似淺顯的名詞,會有很多人都來發表評論,比如人工智能、儲能、大數據、大模型、引力波等等。很多人看了這些概念的字面意思,覺得自己懂了,可以就此發表意見。但其實張三說的人工智能和李四理解的,大概率是不同的,因此人們經常圍繞這些話題吵架。這就是典型的不懂裝懂。但是對於稍微難理解一點的概念,比如信使核糖核酸、蛋白質解構等等,議論的人就較少。

如果只是鬥鬥嘴皮子也就算了,無非是爭個面紅耳赤;如果根據這些不靠譜的理解做事,可能就會出現“被人賣了,還在給人數錢”的情況。

在美國,我曾經問過一些老華僑,為什麼支持民主黨?他們告訴我說,因為民主黨能帶來民主。這就有點可笑了,我對他們說,假設將來我成立一個“自由民主黨”,是不是連自由帶民主都有了呢。

類似地,2024年大選期間,我的幾個朋友跑去支持宣導DEI,也就是推崇多元化、平等、包容政策的候選人,還給贊助。我問他們為什麼,他們說,推崇多元化、平等、包容不是挺好的嗎?我說,那是要把你家孩子上大學的機會和將來的工作機會,以及你在單位裡的提升機會,給到成績差很多的非洲裔、拉丁裔和原住民,對你有什麼好處呢?

人家講的“多元化”,是因為大學裡招收了太多咱們亞裔的學生,要通過多元化把你的名額給別人。人家說的“平等”,是讓考90分的人和60分的人有相同的升學機會。這印證了中國人常說的一句話,被人賣了,還在給人數錢。

當然了,大部分亞裔不至於不懂裝懂,還是願意把很多道理搞清楚的。因此,在2024年選舉中,矽谷地區的那位元推崇DEI的聯邦眾議員候選人,就輸給了按照常理出牌的對手。

我們在學校裡都被告知,在推導數學公式時,每一步都要以前面的推導作為依據,不能用“顯然”這類的連接詞,把沒搞清楚的前提當作結論。在學習科學理論時,都要搞清楚為什麼,而不只是記住一個結論。只背下一個結論,是沒有多大意義的。很多同學文科學得很好,理科總是學不懂,一個可能原因是,文科在一定程度上是要靠記憶,理科則是要靠理解。學習理科,如果只用死記硬背得到的結論去解決問題,常常解決不了,因為裡面的道理沒有搞懂。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道理,小到我們日常說的各種名詞,大到一整套的理論,你懂了就是懂了,如果你不懂,要麼去把它們搞懂,要麼建議不要使用。最怕是似懂非懂,一定要去用,就可能遇到大麻煩,甚至是災難。

3. 明確什麼是對與錯,好與不好

第三點,明確什麼是對與錯,好與不好。

雖然世界上很多問題沒有絕對的對與錯,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凡事都可以不講是非曲直。人是需要有是非觀的,並不是所有的“講究是非”都具有傷害性。比如在工作中,某個同事工作能力不達標,喜歡阿諛奉承,還經常搶別人功勞,這就是不好的行為,縱容不得。明明有規矩,這種不按規矩辦事的行為,就應該制止。

現在有些毒雞湯說什麼“下等人談是非,中等人談問題,上等人談格局”。這種說法實際上是一種強權欺壓弱者的藉口。你在公司挪用10萬元公款,你看看老闆是和你講是非,還是談格局。之所以有人要這麼說,是因為他們想占你的便宜。老闆讓你加班,不給你加班費,你指出他違反勞動法,他就希望你不要計較對錯,格局要大。你的同事搶走你的功勞,他希望你不要談是非,但是如果你這麼做的時候,他可就要論是非了。

為什麼很多時候,機器做事情比人強,甚至機器的決策比人做得好,就是因為機器總是按對錯好壞來判斷的。比如電腦下棋,一步棋走下來,走得不好就是不好,就要掉勝率。因此,電腦下棋的水準越來越高。但是人不是如此,比如我們之前講的,美國加州的山火遲遲沒有撲滅,新聞報導不是講災情,而是講某某地區的火勢又得到了控制,那麼下次同樣的災禍還是難以避免。

我在之前講過日本人在二戰時的一種自欺欺人的做法,每次在太平洋上丟了一個島嶼,就報導成“日軍轉進”,轉進表面看是推進了戰線,其實是撤退的意思。最後只兩年多的時間,就從澳大利亞周圍,轉進到本土了。你聽了這段歷史可能會覺得好笑,但是自己有沒有經常用“轉進”來安慰自己呢?

4. 反對簡單的二元論和無關的對立

第四點,反對簡單的二元論和無關的對立。

我談論一個問題時,為了突出重點,經常會只強調某件事的一個特徵,但是這不意味著它沒有其他特徵。比如我在談論無人駕駛時,會說Waymo用了雷射雷達,沒有提到攝像頭,但這不等於Waymo不用攝像頭。事實上,Waymo用的感測器種類非常多,除了上述兩種,還有紅外感測器和GPS信號等。但是,還是有讀者會把無人駕駛的技術,總結為對立的兩種,雷射雷達的和攝像頭的。事實上,以攝像頭信號為主的技術方案,也會用到GPS信號等其他信息,兩種技術方案有很多重疊的部分,並不是簡單的對立。

今天,我們強調通識教育重要,就會有人覺得,是不是不需要培養自己的特長了。其實,通識教育和特長培養,並不是二元對立的。類似地,當我們說投資有風險時,並不意味著你要把錢都放在保險櫃裡。具有上述想法的人,需要逐步提高自己的邏輯思維素養。

在這個世界上,任何兩件事情,真正二元對立的情況很少。大部分情況是,要麼它們有一定的重疊,比如前面說的無人駕駛的方案;要麼它們毫不相干,不可對比,比如兩斤橘子和一袋大米。

5. 養成凡事講道理、講依據的習慣

第五點,養成凡事講道理、講依據的習慣。

總有讀者不斷在問,在信息超載的今天,如何判斷信息的真偽。其實,養成凡事講道理、講依據的習慣,把“據說”,“人家說”這種詞語放進黑名單,絕大部分錯誤的信息就能過濾掉了。

我們在證明幾何題時,每一步結論都要有依據,這是最基本的科學素養。我之前在講如何學好數學時說過,等號是一個很神聖的符號,你在寫它的時候,要確保兩邊的運算式或者數字是相等的。把這種素養用到生活中,就是凡事有理有據,不能隨便下結論,也不要輕易相信沒有根據的話。平時,我們最好少說“據說”,“據報導”這種話,要說清楚是誰說的,哪家媒體報導了。

我太太有一個好習慣,她媽媽每當開口說“人家說”這三個字的時候,她就馬上打斷不讓往下說了。雖然不能說“人家說”的話100%不可信,但是從信息理論的原理出發,當訊息源具有不確定性的時候,發出的消息再經過幾次以訛傳訛,幾乎就提供不出任何有意義的信息了。這時你花時間去聽那些東西,純粹是浪費時間。

6. 明白“多少”和“主次”

第六點,也是最後一點,明白“多少”和“主次”,就是分清什麼值得投入,什麼可以忽略。

舉個例子,你在測量一杯水的溫度,當溫度計放進去的時候,它其實改變了水的溫度。但是這點改變可以忽略不計,因為溫度計的那點熱容,和一杯水的熱容相比太少了。這個道理很多人在做物理和化學實驗時都懂,但是在生活和工作中,很多人就忘了。比如我常說,工薪階層那點錢,即使放到股市上,表現再好,也發不了財,而且花太多時間炒股、選產品,就分散了本該用來精進業務的時間和精力,影響了自己的發展,得不償失。但是很多人還在這麼做,就是分不清多少和主次。

我在雪球網上查了一下中國股民的平均資產數據,61%的股民在股市上,平均資產不超過10萬元。假設你每年比股市大盤表現好1%,連續20年,這都堪稱世界級的股神了。那以10萬元的投入計算,20年下來,也就比買股指基金多掙2-4萬元。當然具體是多少,還得看買入和賣出的時機。

有人可能會說,不錯啊,4萬元就是本金的40%,絕對的回報率比大盤高出了40%啊。但你想想,20年你隨便做點什麼事情,哪怕每天送兩單外賣,都能掙出這4萬塊。但是你為了這4萬塊,天天魂不守舍,還耽誤工作休息,不值得啊。如果我們具備一定的科技素養,就比較容易識別出這種低回報的投入,從而優化自己的時間和精力分配。因此,培養自己的科技素養是非常重要的。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5 21:22
成功陷阱:怎樣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選擇?

老喻



1970年3月,普林斯頓的一位醫生在病歷上寫下了如下文字:

患者堅信自己未能實現人生目標,是個“失敗者”,認為研究院同事視他無用,害怕被開除。他焦慮於過去一年未能產出像樣成果,甚至覺得過去35年毫無建樹……

如果我們停在這裡,或許會覺得這說的是一個走投無路的科研人員,被失敗感吞噬,甚至即將崩潰。

但這位“失敗者”是哥德爾,20世紀最偉大的數學家之一,晚年的愛因斯坦說過:“我自己的工作沒啥意思,我來上班就是為了能同哥德爾一起散步回家。”

就是這個認為自己一無所成的人,他的哥德爾不完備性定理徹底改變了數學和邏輯學,甚至預示了人工智能的終極困境。他被視為繼亞里斯多德以來最偉大的邏輯學家,卻在內心深處認為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那麼,請問:這樣一個天才,為什麼會認為自己是成功的反面?

因為,“成功”從來不是一個絕對的概念,而是一個被社會敘事綁架的幻覺。

成功的標準到底是什麼?

是名聲?是金錢?是社會地位?

如果連偉大的哥德爾都會懷疑自己毫無成就,那麼那些我們崇拜的“人生贏家”,是否也曾有過無數次的自我懷疑?

成功,究竟是衡量價值的終極尺規,還是一場被精心設計的集體催眠?

這,就是“成功陷阱”——我們不知不覺中,按照世俗的標準去定義自己的一生,甚至讓它主導了我們的決策。然而,像哥德爾證明的那樣,如果連數學都無法做到絕對完美,人生又怎可能有放之四海皆准的成功公式?

當我們陷入世俗定義的成功敘事時,我們真正損失的不是自尊,而是決策的理性和準確性。

成功陷阱的最大危害,不是讓你覺得自己不夠優秀,而是讓你的決策體系徹底崩壞。它像一個隱形的操縱者,悄悄扭曲你每一個重要選擇的基礎,最終導致你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反復做出偏離真實自我的決定。

為什麼這麼說?

在我看來,原因有兩個:

1、追求世俗的成功,會讓你總是試圖向外界證明自己,你可能因此而失去決策的理性。

決策本應選擇最符合自我價值的路,卻變成“別人會怎麼看我”的表演。這種表演心態摧毀了決策的根基:你犧牲長期價值追求短期亮點,模仿而非創新,被成功學個例誤導。最終,你越努力向外證明,反而越遠離真正的成功。

2、即使獲得了世俗成功,也可能不是你真正想要的。

多少人爬上職業頂峰才發現自己厭惡這個領域?多少人賺到了錢卻失去了健康和珍視的關係?多少人站在“成功”巔峰才驚覺: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因此,真正的決策智能,不是去問“怎樣才能成功”,而是要先問問自己:“我究竟要的是什麼?怎樣的選擇,才真正屬於我自己?”



成功學並非憑空而來,它源於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美國流行的“自助運動”。

當時,隨著工業革命的深入,社會流動性增強,“窮小子白手起家”的故事激發了無數人的想像。1937年,拿破崙·希爾的《思考致富》成為成功學的開山之作,之後戴爾·卡耐基的《人性的弱點》進一步奠定了這一流派的基礎。

表面上,成功學提供了一套簡單易懂的行動指南:積極思考、目標明確、自律行動、人脈建設。它激勵了無數人追求更好的生活,強調了個人責任和持續成長的價值。在一個充滿不確定性的世界,這些“成功公式”給人以確定感和控制感。

然而,成功學最誘人之處,恰恰是它最危險之處——它承諾將複雜的人生簡化為幾個關鍵步驟。這種簡化雖然誘人,卻成了決策的致命陷阱。

首先,成功學充斥著倖存者偏差。

我們只看到那些“按照公式成功”的人,卻看不到成千上萬用同樣方法卻失敗的人。這就像在靶子上先開槍,再畫靶心——將偶然當成必然,把運氣解讀為方法。

比方說某創業導師聲稱“早起是成功企業家的共同特質”,並列舉了十位成功老闆作為證據。然而他完全忽略了數千名同樣早起卻失敗的創業者,以及那些愛睡懶覺但仍然極為成功的企業家。

其次,成功學混淆了因果關係。

例如,有研究發現,成功人士通常具有自信、熱忱等特質,並將這些特質視為成功的原因。但這些特質可能是成功後的結果,而非導致成功的原因。

第三,成功學過度簡化了環境因素。

我們都知道著名的“一萬小時定律”,即要成為某個領域的專家,需要投入一萬小時的練習。

然而,研究表明這一理論嚴重忽視了天賦和機遇因素。例如比爾·蓋茨的成功,離不開他恰好成長於個人電腦興起的關鍵時期,並有機會在高中時代就接觸到當時極為罕見的電腦資源——這些環境優勢是純粹努力無法替代的。

成功學的致命弱點就在於,它抹殺了這些背景條件,製造出了一種“成功人人可複製”的幻覺,鼓勵人們忽視環境因素而盲目追隨成功範本。

這些缺陷如何扭曲我們的決策?

在目標設定階段,成功學讓你追求標準化的“成功”,而非個人獨特的內在滿足。你不再問“我想要什麼”,而是問“成功人士想要什麼”。

在信息收集階段,你開始選擇性尋找支持“成功理論”的證據,對不一致的信息視而不見。

在方案評估階段,你不再基於自己的價值觀和實際情況做出選擇,而是機械地複製“成功人士”的行為模式。

最終,成功學創造了一個奇怪的悖論:

·那些最渴望成功的人,往往被成功學所誤導,做出了一系列損害長期發展的決策;

·而那些真正取得非凡成就的人,卻常常遵循著與成功學截然不同的內在指南。

決策本質上是一種個體行為,需要獨立思考和主體性。然而,成功學最大的陷阱,恰恰在於它系統性地破壞了這種獨立思考的能力,使決策淪為外界期望的產物。

叔本華說過一句很紮心的話:“人性一個最特別的弱點就是:在意別人如何看待自己。”

這一洞察,揭示了成功陷阱的心理根源。成功學正是利用了這一弱點,它不斷強化“他人眼光”的重要性,讓我們把決策的基礎從“我真正想要什麼”轉向“什麼能讓別人認為我成功”。

當我們將決策權交給外界標準,我們不再是自己命運的主宰,而成為社會認可遊戲中的棋子。真正有力量的決策,必須從擺脫這種外部依賴開始,重新奪回被成功學綁架的獨立思考能力。



2008年的時候,我和搭檔面臨一個決策難題:要不要把自己的一家公司賣給某上市公司。

賣了能變現,不賣還有繼續做大的夢想。該怎麼選擇呢?

這時,我問搭檔:假如對方老闆的所有財富,全都給你,包括他的工作和生活方式,你要不要?

那位老闆算是富有,有自己的私人飛機。不過我的搭檔一口回絕說:不要。

為啥呢?因為這位老闆工作特別拼,每年就大年初一休息一天,每天都工作到半夜。

雖然他很成功,但這種成功,送給我們,也承受不起啊。

我這麼一問,我和搭檔兩個人一下子就想明白了,立即答應了對方的出價,賣掉了公司。

我想用這段親身經歷揭示決策的本質:決策不是追求抽象的“成功”,而是選擇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

當我們跳出成功陷阱,不再被外界定義的目標所束縛,我們才能做出真正符合自我的選擇。

從決策的本質看,擺脫成功陷阱需要幾個關鍵轉變:

首先,從外部標準回歸內在價值。

真正高品質的決策必須源於個人的核心價值體系,而非外界的評判標準。

這需要我們勇敢地問自己:“如果沒有任何外界壓力和期望,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要學會從“別人怎麼看”回歸到“我真正想要什麼”,擺脫外界評價的幹擾。這意味著,你做出的每一個決策,都必須基於你真實的內在動機,而非社會期望或群體焦慮。

可是,不少所謂成功學導師,往往是以抹殺學員的自我來建立自己的權威,這對個人決策而言,是致命的摧毀。

擺脫成功陷阱的第二點是,從結果導向轉向過程思維。

成功學最大的誤區在於它的結果崇拜——只看到旅程的短期目標,而忽視了路徑本身的價值。

然而,決策的本質恰恰是對未知旅程的持續調整。高品質的決策意味著我們學會在不確定中尋找平衡,在變化中保持靈活,而非固執地追求某個預設的“成功終點”。

好的決策不是追求表面的成功,而是堅持做符合自身價值觀的正確的事情,哪怕短期內看不到回報。

當然,過程思維也需要北極星的指引。就像馬拉松,我們每次只需要跑好一小步,但也要有長期方向。真正的智能在於既享受當下每一步,又不失對遠方的憧憬,讓過程與結果形成良性迴圈。

第三點是,從確定性幻覺回歸概率思維。

成功學最大的謊言是它承諾了確定性,而真實世界充滿了概率、不確定性和隨機性。

就像投資領域沒有“穩賺不賠”的策略,人生也不存在百分百保證成功的公式。高明的投資者不追求每次都贏,而是構建能長期獲利的投資組合;同樣,高明的決策者不追求每個決定都完美,而是構建能持續創造價值的決策系統。

決策科學告訴我們,最優決策不是追求確定的成功,而是提高好結果的概率。

擺脫成功陷阱的第四點是,從單一路徑轉向多元選擇。

成功陷阱讓我們誤以為通向成功只有一條路,而現實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資源、機會和約束條件。

真正的決策高手懂得因地制宜,創造適合自己的道路,正如羅伯特·弗羅斯特在詩中所言:“我選擇了人跡罕至的路,而這使得一切都不同。”

回到我賣公司的故事,真正幫助我們做出決策的,不是“市場估值、將來上市”這些傳統成功學指標,而是一個簡單卻本質的問題:你到底想要過什麼樣的生活?

對我而言,我贊成康德的成功標準:自由不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而是想不幹什麼就不幹什麼。



康德還表達過一個有趣的觀點,他認為,“人們無法學習哲學……只能學習哲學探索。”

成功更是如此,根本無法學習。

別人的成功你無法複製,哪怕是送給你也不一定接得住。

進而言之,你只能創造屬於你自己的成功學。

這並非要你拋棄一切外部智能,而是將它們轉化為你自己的決策工具,而非決策標準。具體來說,這意味著:

1.

從他人經驗中提取原則而非照搬步驟——瞭解他們為什麼這麼做,而非機械模仿他們做了什麼;

2.

將成功人士的建議視為假設而非定律——在你的具體情境中驗證其有效性;

3.

建立個人回饋系統——定期審視你的決策是否真正在讓你朝著自己定義的“好生活”前進。

課程一開頭我們就講過,決策的使命是:

以你自己為中心,面向你自己的未來,在此刻分配你自己的人生資源,以實現你自己人生持續向好的概率最大化。

一切都圍繞你自己展開,而你自己,既是決策唯一的主體,也是你手上最大的一張牌。

《約伯斯傳》裡有一段情節讓我難忘。有一次,約伯斯要去見他的偶像鮑勃·狄倫,他很緊張,很擔心鮑勃·狄倫像許多別的名人一樣,只是在“表演自己”。見面後,他發現,鮑勃·狄倫依然犀利、坦率、誠實。

的確,真實,真誠,誠實,是我們課程中提及的關於決策的最重要的三個詞語。

跳出“成功陷阱”,指的就是:我們要有勇氣去面對真實的世界,對自己誠實,真誠地做出每一個決策。

只有真實地成為你自己,你才可能做出屬於自己的好決策,而這正是你實現真正成功的唯一途徑。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11 10:42
決策之“嗔”:如何成為一個內核穩定的人?

老喻



早年我創業的時候,辦公室在廣州的體育東橫街,那裡有家茶餐廳,我尤其喜歡他們的臺式鹵肉飯。有天中午,我目睹了難忘的一幕。

老闆娘對貌似大廚的人說了兩句話,大概是提意見吧,“大廚”很惱火,扔下手上的活兒,甩掉毛巾,掉頭就走。走之前還叫走了所有的廚師。

餐廳的客人們都驚呆了,我當時也感覺,這下可麻煩了,點了餐的訂單,廚房裡做了一半的菜,咋辦?老闆娘不僅被當眾羞辱,還被猛將了一軍,現在如何收場?將來這生意還做得下去嗎?——重點是,我怕吃不上鹵肉飯了。

多年以後,那位老闆娘當時的反應依然歷歷在目。她沒有和大廚吵半句,從頭到尾也沒生氣。等廚師們走後,她平靜地招呼了幾個幫廚和服務員,自己系上圍裙,走進廚房,收拾殘局,繼續運轉起來。

那一刻,我忽然意識到,人與人之間的真正差距,不在於掌握了多少資源,而在於能否掌控自己的情緒,特別是在憤怒這種極端情緒面前。

什麼是天才?我見到過一個值得深思的定義。天才就是當身邊所有人都進入非理性狀態時還能正常行事的人。從這個角度看,那位老闆娘,堪稱一位天才。

佛教中所說的“嗔”,即是憤怒之心。佛教經典普遍將“嗔”列為人生煩惱的三大根源之一。有佛經甚至直言:“一念嗔心起,百萬障門開。”(《華嚴經》) 意思是,當人被憤怒所左右時,往往會喪失理性,陷入自我破壞的深淵之中。

現代研究提供了大量驚人數據,證明嗔怒對決策的破壞性:

·美國弗吉尼亞理工大學的研究顯示,生氣時開車發生車禍的幾率是正常開車的9.8倍!

·關係學專家約翰·戈特曼(John Gottman)通過長期夫妻溝通實驗發現,當溝通過程中出現輕蔑或憤怒情緒時,這對夫妻的離婚概率高達94%以上。

這些數字告訴我們,嗔怒不僅僅是一個情緒問題,更是一個危及生命、家庭和事業的決策隱患。

你是否曾經因為一時沖動發送了後悔的微信?是否在買股票虧損時憤而補倉,結果損失更大?是否在重要談判中因對方一句話而情緒失控,導致合作告吹?

“嗔”不僅僅是一種情緒,更是一個決策黑洞,能吞噬理性與智慧。成功的領導者往往不是最聰明的人,而是能在情緒風暴中保持決策穩定性的人。

那一天,我如期吃上了鹵肉飯,這讓我懂得了一個道理:

在這個複雜多變的世界裡,真正的超級能力不是永不憤怒,而是在憤怒中依然能做出卓越決策的能力。這,才是你真正的穩定內核。



想像這個場景:你正在參加一個重要的聚會,商談合作,開始一切都很順利。突然,有人隨口提到了你最近的一次失敗,瞬間點燃了你內心的怒火。你能感覺到血液沖向頭部,心跳加速,思維變得模糊。幾分鐘後,你說出了一些無法收回的狠話,結果一切都毀了。

這不是你的失敗,這是你大腦被劫持了。

丹尼爾·戈爾曼在《情商》中將這種情況稱為“杏仁核劫持”——當我們感知到威脅時,杏仁核(大腦的警報中心)會立即觸發戰鬥或逃跑反應,甚至在我們的前額葉皮質(負責理性思考的區域)來得及介入之前。這種反應曾在原始環境中救過我們的祖先的命,但在現代決策環境中卻常常是災難性的。

我曾遇到一位創業者,在投資人質疑其商業模式後,一怒之下拒絕了整輪融資。六個月後,他的公司因資金鏈斷裂而倒閉。他後來坦言:“那一刻,我內心有個聲音在說'這是錯誤的',但另一個聲音完全蓋過了它。”

因為憤怒而被反轉乾坤,這方面最著名的例子,可能就是《三國演義》裡虛構的諸葛亮“三氣周瑜”,一個絕頂聰明的人因情緒失控全槃皆輸。

這正是嗔與決策的可怕之處——你明知自己被情緒劫持,卻仍然無力掙脫。

但“嗔”從不單打獨鬥,它總是帶著一個危險的“朋友圈”同時行動:

首先是自憐,這是嗔的內向表現。它在你耳邊低語:“看他們怎麼對你的,你是受害者。”自憐麻痺了我們解決問題的能力,讓我們沉溺於受害者身份而放棄了主動權。

其次是過度敏感,這是現代社會的流行病。對這一點,尼釆早有警告:“人類最痛苦的事就是對他人想法的敏感和依賴。”

過度自尊更是嗔的隱秘變種,它看似強大實則脆弱。斯坦福心理學家卡羅爾·德韋克提出,過度自尊者生活在“固定型思維模式”中,他們害怕失敗,寧願堅持錯誤的決策,也不願意承認自己需要改變。

這些負面情緒相互交織,形成惡性循環:嗔引發自憐,自憐導致敏感,敏感強化自尊,自尊又激發嗔怒。無數人被困其中,不斷重演失敗的決策,卻不自知。

俗話說:“生氣是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你有沒有想過,這種懲罰究竟是如何發生的?是讓你氣得跳腳、摔杯子,還是輾轉反側、一夜無眠?

不,要比這些更殘忍一些。每一場“嗔怒”的背後,都跟隨著一個糟糕的決策,而這個決策帶來的後果,往往遠比情緒傷害更大。大廚一怒之下離開餐廳,懲罰的不只是老闆娘,更是自己的前途與聲譽。想想看,你我是不是都幹過類似的傻事?

我剛才提到的那位女老闆,她心底會沒有怒火嗎?當然不會,但她沒有任由情緒驅使自己做出愚蠢的決定。她明白一個樸素卻深刻的真理:控制情緒,從來不是為了遷就他人,而是為了保護自己不被短暫的憤怒摧毀長期的幸福。



佛教認為,嗔怒本質上源於強烈的自我中心觀念(我執)。

我們憤怒的深層原因是覺得“我受到了傷害”、“我沒有得到尊重”、“我受到了不公對待”,這一切都來自於對“自我”的強烈執著。

很有趣,這個觀念從另外一個角度觸及了決策的內核。

我們之所以憤怒,本質上是拿現實的不完美與自己的預期死磕。

但事實是,在一個充滿不確定性的世界中,事物偏離我們的預期才是常態。

行為經濟學家丹尼爾·卡尼曼指出,人類天生傾向於高估自身認知的確定性,低估環境的不確定性,這種錯覺才是情緒波動的真正根源。

諾貝爾獎得主理查·塞勒也強調:“我們必須接受自身認知局限這一現實,決策才可能理性。”

佛教的“無我”觀念恰與現代決策科學在此交匯:放下對自我與確定性的執著,不再執迷於“本該如此”,才是保持理性、靈活應對變化的關鍵所在。

佛教給出的解決方法之一是修習無我觀,即認識到“我”不過是暫時的身心組合,並無固定不變的本質。

當你真正理解到“無我”的時候,憤怒便沒有可以寄託的根基,你自然就不再那麼容易被激怒。

《金剛經》強調:“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也就是說,修習忍辱的核心是看到事情的短暫性和空性。當你真正領悟到“一切都會過去”,你便不會輕易被憤怒綁架。所以,禪修的核心是止觀,即“止息妄念”與“觀察內心”。

這些古老智慧與現代情緒管理理論有著驚人的契合。斯坦福大學情緒調節專家詹姆斯·格羅斯的“過程模型理論”,提供了一個科學框架:我們可以在情緒產生的五個階段進行幹預——情境選擇、情境修正、注意力部署、認知改變和反應調節。

從這個模型出發,我們可以構建一個實用的情緒決策防火牆:

第一層是情境選擇。佛教禪修教導我們覺察自己的觸發點;而格羅斯教授則建議我們在可能的情況下,避開那些已知會引發強烈情緒的場景。比如,如果你知道自己在疲憊時容易發脾氣,那麼避免在精力低谷時做重要決策。

第二層是情境修正。當我們無法完全避免某些情境時,可以嘗試改變情境的某些方面。例如,當特朗普與澤連斯基對話時,如果中間有個翻譯會不會就吵不起來了?

第三層是注意力部署。當情緒已經被觸發,可以運用佛教的“止”——專注於呼吸,安住當下;格羅斯教授通過實驗證明,轉移注意力(例如深呼吸、數到十、觀察周圍環境的五個細節)可以顯著降低情緒強度。

第四層是認知改變。這對應於佛教的“觀”——觀察情緒的生起、變化與消失;格羅斯教授指出,重新解讀事件的意義可以從根本上改變情緒體驗。例如,將同事的批評從“他在故意貶低我”重新解讀為“他是在幫我看到項目的盲點”。

第五層是反應調節。這是最後的防線,當情緒已經產生,我們仍能控制外在表現。正如那位茶餐廳老闆娘,她可能內心不平靜,但選擇了不表達憤怒,而是釆取建設性行動。

這五層防護,結合了東方的內在覺察與西方的行為科學,形成了一個全方位的情緒決策保護系統。

關鍵在於,這不是要消除情緒——情緒本身包含重要信號,而是要避免被情緒劫持決策。正如禪宗所教導的,真正的智慧不是沒有情緒,而是能將情緒能量轉化為清明決斷的燃料。



說起來,我們都知道,應對嗔怒難點在於,道理都懂,控制起來很難。

以我自己為例,很少有人見我生氣。可一旦發起脾氣,拉都拉不住。我自己的總結是:那是一種生理型的情緒爆炸,再多理性也沒有用。

所以,下面我想與你分享幾個生理型的、強制性地克服“嗔怒”的方法,親測有效:

1. 神經重置呼吸法

憤怒時,試試特種部隊都在用的4-7-8呼吸法:吸氣4秒,屏息7秒,呼氣8秒,連續三次。它能迅速啟動副交感神經,在90秒內讓你從“戰鬥狀態”回歸平靜。關鍵是呼氣要比吸氣長,這會向大腦發送“危險已過”的信號。

2. 林肯的“熱信”宣洩法

像林肯一樣,當怒不可遏時,把所有怒火傾瀉在紙上或錄音裡。寫完後不要發送,而是擱置。這種“情緒轉移”讓憤怒有出口,又不會傷人傷己。我上次對生意夥伴生氣時用了這招,第二天重讀那封“怒信”,慶幸自己沒發出去。

這其實也是決策拖延法。總之,不要在“嗔怒”的時候做任何重要決策,這是自我懲罰。

3. 物理降溫按鈕

憤怒時體溫升高、面部發熱,直接物理降溫就能“冷卻”情緒。有次我正要發飆,立刻沖進洗手間用冷水洗臉,怒氣瞬間減半。

另外一個小經驗是,多運動,尤其是做一些激烈的運動,例如拳擊。既釋放壓力,又能讓你的身心更強大。

這幾招直接作用於生理層面,不靠意志力,適合“明知不該生氣卻控制不住”的時刻。它們就像情緒急剎車,在大腦被劫持時能立刻生效。

先用這些方法降溫,再用前面講的認知方法重建理性,你就能在情緒風暴中保持決策清醒。



關於情緒,佛洛德表達過類似的觀點:未經表達的情緒永遠不會消失,它們只是以更醜陋的方式重新顯現。

人總會憤怒,這說明你有正義感,說明你還年輕,說明對這個世界並沒有失望。

憤怒是一種燃料。這種燃料裝進炮彈殼裡,就是破壞性極強的炮彈;但是如果裝進發動機裡,則能夠產生巨大的正向能量。

對於決策而言,情緒的確是個複雜的東西。我們對期望值的設定,往往來自與感性有關的願望;而在決策過程中,理性往往又意味著要消除情緒。

這看上去似乎有些矛盾。

我在閱讀《禪者的初心》時,在開始的簡介中看到:

禪者的心應該始終是一顆初心,不受各種習性的羈絆,隨時準備好去接受、去懷疑,並對所有的可能性敞開。只有保持這樣的心,我們才能如實看待萬物的本然面貌,在一閃念中證悟萬物的原初本性。

這段話裡,我最喜歡的,是“對所有的可能性敞開”。

在基於概率的決策理論中,“對所有的可能性敞開”意味著承認任何事件都有可能發生。概率論的核心在於不確定性,每個事件都有一個發生的概率。

禪者的“初心”要求對一切可能的結果保持開放,不論這些結果看似多麼不可能。在現實生活中,這種心態可以幫助我們避免預判和偏見,客觀地面對每種可能的情況。

“對所有的可能性敞開”也反映了貝葉斯思想的核心,即在面對新的證據時調整信念。

當你理解了這些,不再執迷於“本該如此”,而對所有可能性保持敞開的態度時,你就掌握了一個穩定決策者的核心智慧:在未知與憤怒面前,坦然接納,將怒火變為你的真火。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11 12:00
高考與留學,那些不為人知的地方

碧樹西風

有讀者問我,教育的海外篇與國內篇。

那麼我來嘗試做個分解,我們把這個問題拆分成兩大類,高考與留學。

我今天不講那些已知的東西,因為無論高考還是留學都是大類話題,已知的,我相信多數人都知道,那就不浪費篇幅。

所以不要怪我講的不全,因為我就沒準備講全,咱們今天專講冷僻的點。

我們有很多家長和學生,都覺得學習越好的人,越勤奮,這是一條路,學習越不好的人,越擺爛,這是另一條路。

人生之路就是:你要勤奮,還是要擺爛,是這麼理解對吧?

但實際上,這種理解的對比是拿211以上的人,和民辦以下的人,在對比。

你站在總體視角上看,211以上的普遍更勤奮,民辦以下的相對更擺爛,說得通。

但如果這條線不劃在這個位置的話,情況可能就完全不同了。

比如我們選擇一批C9的,去對比一批強一本的。

注意,專業院系相同哦。你去觀察,會發現後者大學在讀期間的壓力,其實比前者大,甚至大很多。這裡面有兩方面原因。

首先,從學生的角度,你能考上C9,學校會認為你有學習的自主性,所以不會盯着你。

上課也不點名,作業也不點名。

那麼有些學生就是整個學期都逃課,從來不做作業,最後一星期突擊下,也能及格。

其次,從教授的角度,能在名校任教,往往有一定的學術成就,或者說穿了,業內比較有地位。

哪怕成就是假的,地位總是真的。

有地位,腰杆子就硬氣,不想管學生就不管,教不出就教不出,你學校也不能拿人家老師怎麼樣。

只要人家的學術地位在,他教授的位置就穩固得很。

兩方面因素疊加之下,這些學生的大學生活,真叫大學生活,也許打遊戲去了,也許參加各種社團活動去了,也許談戀愛去了。

當然,你要學習,你主動學習,你要刷成績,要保研,要出國申研,也有。

總之,自由自在,自我發展,你想咋樣就咋樣。

但是我們對比過去,去看那些強一本的本科生,壓力就完全不同了。

首先,校方的壓力就很大。

強一本想要成為211,校方不甘心,就只能鞭策老師與同學。

站在教授的角度,你往往沒有C9的教授那麼強的學術地位,那你要不要抓成績,至少安排幾個研究生去替你批改作業,去抓逃學?

肯定要。

你們單位要上進,你個人也就必然面對壓力。

其次,這些學生較之於C9的,往往比人家低了幾十分。

學校完全可以以這個為理由,給你貼一個不主動學習的標簽,認為你就必須接受改造。

上課要點名,作業要被研究生的師兄批改,還要算作平時成績,甚至,有些學校,還要開展晚自修。

你沒聽錯,大學,晚自修。

這種大學體驗,跟讀高四高五高六高七,有區別嗎?

你想想看,其實你只是高考的時候,比人家少了幾十分,但別的不說,光大學裡,你要付出的額外勞動,都要多很多。

所以我說,在我今天對比的這兩組學生裡面,並不是學習好的吃苦多,如果你算總量,其實還是學習差一點的,總的吃掉的學習方面的苦,更多些。

他先吃苦,他總量吃的比你少;你後吃苦,你總量比他吃得多。所以說,那些高中階段真的盡力了,也只能進入強一本的學生,他不吃虧。

因為他學習態度沒問題,學習方法沒問題,他已經到天花板了,那就不存在吃虧問題。

但如果,他高中階段學習態度有問題,或者學習方法有問題,而導致少考了那麼幾十分。

對不起,你欠的這點賬,日後要用幾倍的代價去還。

首先你大學就比人家苦得多。

而且這個苦得多不一定能換來好結果,因為考研的時候,優先本系,其次本校,然後才是外校生。

競爭歸競爭,但從來沒有公平可言。

好比總共一百個蛋糕,分兩份,自家的300個弟子去搶其中的50份,其餘來自全國各地其他門派的3萬弟子,去搶剩餘的50份。

你本將心向明月,你大學階段很努力,大家都知道,其實你的專業水平,可能比那個C9的二混子,更強。

問題是,奈何明月照溝渠。去3萬人的隊伍裡,排隊吧。

你可以不去考C9的研究生,不經歷這種不公平,直接參加工作,可以的。

但接下來,如果你要去電影哪吒裡面闡教那類的大公司,大單位的話,你會發現,大部分重要的管理崗位,都把控在名校生的手裡。

他可能大學裡是個渾渾,但他是太乙,你可能大學裡很用功,但你是申公豹。

大家都不瞎,都清楚申公豹的表現。

問題是,你想想看,任何一個企業,一旦大了,有沒有急迫的盈利壓力?

並沒有。

俗稱這件事誰都能做,無非給不給你做。

有時候不要怪師父元始,師兄無量偏心,你站在他們的角度想想,就會知道,這事兒是無解的。

李鴻章說的很清楚,你不讓我任人唯親,難道讓我任人唯疏嗎?

很多時候,不是你優不優秀,而是說了算的人,願不願意吹你的優秀。

利益團體一旦形成,有句話叫做花花轎子眾人抬,你想不想,都得彼此吹捧。

你看,不愧是名校生,盡管大學裡混,現在還是這麼優秀。

這句話是誇這個人麼?不,這句話也誇了自己,因為他誇的那個對象,是自己的師弟。

只是誇了自己嗎?不,也誇了師兄,甚至誇了師父。

因為這家大企業裡面很多重要的崗位,都被這個體系畢業的人,把控着。

所以一個名校生,你願意混上去,你的機會是強一本學生的很多倍。

因為有得是人願意給你機會,願意拉你一把,因為拉你,就是壯大他們的隊伍。

當然,也不要把問題想象得太簡單,我專門舉了一個清北的讀者的例子。

我就是讓你看看,不會打牌的,哪怕清北,也白搭。

反過來,會打牌的,學歷普通,一樣可以被重用。

因為重點並不在於學歷,而在於你理沒理解那個重用誰,利用誰的背後的底層邏輯。

我們再來看留學這條線。

留學的重點並不是那張學歷,你說澳大利亞的幾所大學,排名那麼高,QS排在清華前面,到了應聘階段,真的比清華好使嗎?

不是這樣的。

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是人情世故,應聘也不是QS比大小,依然是人情世故。

如果面試官,如果你要去的那個企業,那個單位,那個部門,都是清華幫的,你那個QS排名更高的學歷,是沒用的。

甚至有時候,它都不一定比211好使,如果你要去的那個地方,正好被某所211的畢業生把控着。

QS最大的用處是什麼?是卡BUG。

咱單位公布用人標準,必須QS前50,你正好QS第50的學校讀出來的,你正好卡進去。

聽清楚,咱單位,咱,我沒有一個字多餘。

卡BUG,從來都是咱家孩子卡咱家的BUG。你去卡別人家的BUG,你卡得着嗎?

別人家的單位有BUG,那不是給你留的。

那你說留學除此之外就沒意義了嗎?其實是有意義的。

留學最大的意義在於一個人,遠離父母獨自在外租房生活的經歷。

有句話講,有些孩子這輩子吃過最大的苦,就是留學。

這是調侃,但調侃的背後,留學對於富裕家庭長大的孩子,是真的要吃苦的。

你在國外租房子住,爸媽怕你學壞,不會給你太多錢的,都是參考當地中產的標準。

看着總數不少,比如在美一年生活費50萬,其實生活標準跟國內一年10萬的工薪階層們是差不多的。

那相對於你原先住在自家大房子裡,被各種伺候的無微不至,當然是吃苦,而且是吃了大苦。

更重要的是,沒人管你了。在家裡不只有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還有每天被檢查作業,被督促學習。

出去留學,全靠自覺。

所以不是留學鍛煉人,而是離開爸媽獨自生活,自覺學習這件事本身,鍛煉人。

當然,前提是你能夠經得起考驗。

別說留學這麼遠,有些孩子離開爸媽,跨省讀大學,沒兩年,就因為打遊戲被退學了。

這就是經不起考驗。

沒有一隻雄鷹是鷹媽媽羽翼下能孵化出來的,而要學會飛翔,就必然有折損率。

所以遍觀高考與留學,重點不在於那本身,而在於你到底運用它。

條件好的嫁不好,個人優秀的職場碰壁,資源多的投資賠錢,這種事兒還少見嗎?

太多了。

人生和打牌是不一樣,打牌是牌好的與牌差的一桌,你牌好不會打,力大磚飛也能贏。

而生活中,玩家們是分流的。

博士跟初中生並不在一個崗位上競爭,牌好的和牌好的一桌,牌差的和牌差的一桌,那麼當完成分桌後,牌就不起作用了。

起作用的,是你打牌的策略。所以我才說,婚姻,職場,投資,都是個選擇問題,教育,也是。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11 12:02
外面的世界未必水深火熱,但多看看,你才能心安

碧樹西風

有讀者問我,自己十分普通,如何才能心安?

很顯然,提問者自己還不理解心安的本質是你時常問問自己,我能為世界做了什麼,而不是反過來問,世界能向我提供什麼。

當然這句話沒用,或者說,這句話只對少數有悟性的人有用。

關羽就是這樣想問題的,你曹操沒有殺我,我斬顏良解白馬之圍還你的人情,然後我再走。

封金掛印,我不欠你什麼。

這是少數人的想法,我得到的東西,我要配得上,否則憑運氣得來也會憑實力失去,他是向內求的。

但大多數人不是這樣,大多數人是向外求的。

他不會問自己說我到底能向世界提供什麼,他就是每天指望,老天爺,行行好吧,給我撒點金幣吧。

換言之,你並不是求心安,你只是難以壓抑自己的貪婪。

明明我是個爛仔,張三也是個爛仔,張三怎麼就這麼好運氣,老天爺就給他降了一塊餡餅,就沒給我。

你看?讓你痛苦糾結的是這個。

其實你自己清楚,你不配,只是你看到張三也不配,但是他暫時享受了幸運,你嫉妒。

所以這類問題不是心安不安,而是什麼?而是慾望。

或者說,這是一種自我預期。

能力大於預期,你就幸福;能力小於預期,你就痛苦。

一個人想要有正常的預期非常簡單,男的少看島國愛情動作片,女的少看韓劇霸道總裁,把目光從幻想拉回現實,預期自然會正常。

你比如2006年的時候,我是從碼農幹起的。那麼作為一個碼農,怎麼才能有正常預期呢?

難道每天去讀比爾蓋茨傳嗎?

當然不是。

你對自己的人生有一個預期的話,最正常的方式就是和國內外同等條件下的同行們交流。

那我就會通過工作關係,與接觸到的來自上述區域的碼農同行們聊一聊,你們的城市,你們的國家,你掙多少錢呀,買房多少錢,買車多少錢,吃飯多少錢。

你可以去打聽的呀,因為彼此的條件接近。

他也許是個日本人,和你國籍不同,但你是你們國家的名校生,他也是他們國家的名校生。

而且你們是一個專業出身的,混一個行業的,那就有很高的參考價值。

如果你發現他掙的特別多,花的特別少,你也可以考慮去他的國家工作生活,又沒人攔你。

我當年還做碼農的時候,通過工作接觸,把東亞的其他國家,以及我們內地以外的地區,歸了歸類。

咱們的香港是第一檔,收入最高,消費也最高。

日韓是第二檔,收入次之,消費也次之。

以香港為例,如果你一個月花10萬塊,你在香港也可以有房有車。

在香港如果你要住個80平,地段還不錯的話,房貸過千萬很正常了。那攤到每個月的利息好幾萬塊。

香港養車很貴的,一個月一兩萬肯定要,因為車牌很貴,車位很貴,租車位也很貴。

剩下的錢你與其下館子還不如5000塊雇個菲傭給你燒,更划算。

所以我說,保持不錯的生活水準,一個月10萬塊肯定要用掉的。

那麼同樣檔次同等水準的碼農,你跳槽去香港,能拿多少錢?

頂多兩倍。

這還是當年,現在估計更少,因為這些年內地碼農薪水的漲幅比他們大。

那我就問你個很現實的問題,你在內地,比如那些個大城市,你買房買車吃飯穿衣,一個月的剛性支出要不要5萬塊?

我們還是按核心地段套內80平米來算,按普通經濟型家用轎車來算。

反正當年肯定是不要的,因為那時候內地房價便宜。

漲這麼多年後,我覺得也不要。

內地同等地段的,套內80平米的房子,我估計你一個月房貸頂多兩萬五。

內地養車根本沒啥開銷,你也沒有車牌費,你也沒有隨隨便便幾千塊起的停車費。

內地保姆的價格倒是菲傭的兩倍,問題是,內地下館子這麼便宜,要雇個保姆幹啥?

所以你稍微對比下就會發現,好像跳槽去香港做碼農,沒啥意思。

他那個地方每個月剛性支出10萬塊的生活水準,你在內地5萬肯定有得剩。

當你瞭解了開銷之後,你去對比你和香港同行的收入,發現對方只有你兩倍薪的話,你就知道,其實他比你壓力還大。

我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算法。

你去算第二個檔次的日本,也是一樣的。

日本的開銷就低得多,他們房子比我們還便宜,問題是,他們掙的也少呀。

你找個和你同齡的日本名校生,一個來內地出差的碼農,打聽下,發現人家一個月只有3萬RMB。

他在東京買套地段不錯的,套內面積80的房子也要將近500萬的。

你覺得這個房貸壓力好像不太大,問題是,他們買房是有持有成本的,年年都得掏。

他們養車的費用也比內地高,差不多是兩倍吧。

所以你看到日本很多人不願意開車,動輒坐公共交通。

而且他們吃的貴,人工貴,這樣算下來,日本同行的生活壓力挺大的。

那麼對比之後,我的預期就低了很多。

因為香港是我們的發達地區,日本是東亞的發達國家。

發達了尚且如此,對方把我對未來的嚮往,直接給鎖死了。

你是名校生,人家也是名校生呀,你是計算機行業的,人家也是呀。

人家的能力又沒比你差,人家過得也不比你強,那你的心態有什麼不平衡的呢?

所謂的不平衡,一定是你受了委屈。

龐統明明有鳳雛一樣的本事,卻被安排做了個縣令,委屈。

如果和你同等資歷,同樣水準的人,絕大多數連個科員都不是,你那是委屈還是矯情呢?

我說,什麼叫得到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什麼是道?就是回報率。你自己的回報率,你能提供的回報率。

我是挺幸運的,碼農只做了兩三年就做架構師去了,架構師又只做了兩年就做高管去了,高管又只做了三年就做資方去了。

但原因是什麼呢?難道是我臉白嗎?

我在做碼農的時候,就已經不只是能夠超額完成工作,甚至一個人頂一個團隊,更重要的,也是最重要的點,在於我的思維方式已經升級了。

我是站在管理層的角度,領導我自己完成的工作,並且站在管理層的高度,闡述的自己曾經做過的工作。

這樣的碼農,如果你不越級提拔他,他馬上就會被挖走。

換句話說,如果你能夠被連續的,火箭般的提拔,只有一種原因,你回回都超出了你的崗位。

在這樣一個充分競爭的時代裡,所有人都會被提拔到一個你根本無法勝任的位置,才會停止。

換言之,只要你肯提升下自己,整個世界都在求你。

真正的投資不是你到處求爺爺告奶奶,誰能帶你飛,而是你試圖提升自己的回報率之後全世界對你的回饋。

你的回報率上去了,你就會發現,你們家門口跪著的都是錢。

錢跪了一地,都在那里程門立雪,求你給他一個投你的機會吧。

是錢在追著人跑,不是人在追著錢跑。

你去看過去這些天,多少投資人,連七大姑八大姨都發動了,連掃地阿姨都要買通,想幹嘛?

想要求見杭州六小龍,隨便誰,能見著人就行,求求你,收下他的錢。

然後呢?你發現人家開出來都不是噎脖子價,簡直是市夢率。

就是說人家已經把未來的潛在預期全都折現了,就這麼貴,你愛買不買。

除非發生奇跡,你這筆風險投資才可能賺錢,只要奇跡沒發生,你都是買貴了。

就這,就這麼不合理的估值,一群投資人,捏著鼻子買。

只為了買一張有可能通往未來的船票。

我認識個國內專門做一級市場投資的,私底下講的話,他說,他實在想不通,他這麼有錢,這麼卑微,幾乎等於跪下了,最後還得是捏著鼻子,去接受人家那麼一個離譜的估值。

這件事告訴你,比你有錢這麼多的人,想掙點錢,都這麼這麼的難。

容易掙的錢,憑什麼輪到你呢?

所以我一直都不理解,你明明提升一點自己,就能有兩點回報,為什麼放著這麼明確的事情不肯做?

卻總要想著自己什麼都可以不改變,換份工作就有激情了?換個城市就能成功了?換個配偶就會幸福了?

這到底是自欺欺人呢?還是自欺欺人呢?

如果喜歡自欺欺人,那麼心安很容易的,每天只看爽文,把自己代入到龍傲天身上,像深圳三和大神,掛壁老哥們看齊,就可以了。

如果不想騙自己,能做的事情,就是改變自己。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12 09:00
潤,能解決問題嗎?

碧樹西風

我就職場分別講過國外篇與國內篇。

有個頗有實力的讀者看了之後,深有感觸,問了許多關於潤的話題。

那麼我看了你的留言之後,我覺得有必要把這件事澄清下。

我講職場裡面的國外篇,其實主要還是針對沒什麼實力的家庭。

如今這個社會甭管你承不承認,事實上已經分層了。

無論是月入5千的,還是月入5萬的,只要家裡沒有什麼王位要繼承,主要靠勞動收入,所謂不勞動不得食,這都屬於一類。

這類人群才是我海外篇裡針對的,就是說你的思考範圍,還是聚焦於自己這輩子,幸不幸福?你父母的醫療,你自己的養老,你孩子的教育。

都是這些樸素的話題。

那麼還有一種,也不是說家裡就有什麼王位,但相對來說,頗有家資。

就是說我上面講的那些事兒,什麼醫療養老教育,對你而言沒區別的,你早就解決了。

你主要操心孫子,重孫子過得好不好,這就叫頗有家資。

那麼提問的,實際上是後一類的讀者。

他來問我,怎麼看潤。

我非常理解當爹媽的心思,尤其是有一定實力的爹媽。

希望凡事都用資源來解決,讓孩子能贏得輕鬆些,對吧?

我們今天很多家長都是這麼想,孩子考不出成績,第一反應就是刷題不對,教育方式錯了。

我應該花更多錢,送孩子留學,去接受所謂更優秀的教育方式。

有些人通過結果,反推這個策略是正確的,你看,他考上清華,最後出來混的還不如我娃,儘管我娃當初連特控線都過不了,被我送出去留的學。

這個邏輯成立嗎?

其實是不成立的。

你娃不是比那個清華的學生強,是你在背後輸入了你的內力,明白嗎?

有蕭峰在背後輸入內力作弊的情況下,阿紫也可以吊打星宿派大師兄的。

把你去掉,或者,給對方也加入一個富爸爸,你再打打看,看看是誰吊打誰。

人們很多時候都迷信見識論,其實每一代人,都犯這個錯誤。

大家認為見識很大部分是出身決定的,是天然的城堡,是別人努力也難以攻破的馬奇諾防線。

但這個邏輯,其實是不成立的。

你以為帶孩子吃吃飯,住住酒店,旅旅遊,他就能見世界?就會長見識?

不,看見別人,和自己做到,這之間有很長很長的一段距離。

人在事上練,刀在石上磨,所謂的資源優勢它不是一個城堡,它是什麼?

它其實只是一種時間優勢。

因為你先拿到的,就像你先發明了火藥,發明了瓷器,於是怎麼樣?

於是你可以搶先進入迭代。

一旦圍繞景德鎮形成瓷器製造業中心,你的優勢就會自我強化,這種時間優勢,在外界看起來,好像是個門檻。

可是我們想想看,如果你發明的火藥,沒能形成產業中心,沒能構建起優勢呢?

火藥是你發明的,應用呢?應用到火槍上,你有沒有繼續領先呢?

如果沒有,那對不起,你發明的火藥,也可以倒過來成為對方的城堡,你的噩夢。

你以為美國人很天真?滿足于先發明AI?

然後就不用卷了?就可以躺平?就可以收割全世界?

所有的收割,都建立在你持續保持優勢的基礎上。

20年前,思科賺錢很容易,現在還容易嗎?國內有廠家可以用你十分之一的成本做出比你性能更佳的產品,你怎麼割?

指望消費者愛你嗎?

你想明白這一點,就會發現,在這件事上,美國和我們沒有任何不同。

美國人想賺錢,也得競爭,一旦AI應用跑不過我們,同樣會起個大早,趕個晚集。

選擇潤的家長裡面流行一句話,美國是終點站。

理解這意思嗎?澳洲,紐西蘭,英國,各種西方國家,美國是終點站。

無論你下一代潤去哪兒,下下一代,遲早會為了找工作,潤去美國。

因為在這些國家裡面,美國的競爭最激烈,於是美國最有活力,也才有賺錢的機會。

你帶去海外的錢,總有一代人會花光的,早晚得尋思,怎麼賺錢。

換句話說,所謂的強者,本身就是動態競爭中誕生出來的。

競爭烈度越強,最後殺出來的大魔王就越變態,競爭烈度越弱,那就是猴子派來搞笑的。

我們的中學教育為什麼品質出眾?

因為競爭烈度太強了。

美國的高等教育為什麼品質出眾?

同樣是因為競爭烈度強。

同等排名的學校,你在美國博士畢業容易呢?還是在國內?

當然是國內。

這就是為啥國內好一些的高校教職都要求你有留學經歷。

用人單位也不傻,如果不是內定的,人家非常清楚,第一學歷高,意味著你是國內殘酷的中學淘汰賽裡面的佼佼者;海外名校拿的博士,意味著你是國外殘酷的學術淘汰賽裡面的佼佼者。

任何時候,你想要降低競爭的烈度,一定是什麼?

一定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

好比大金到最後就靠完顏陳和尚撐著,蒙古最後就靠擴廓帖木兒撐著,所有的壓力都壓在個別大神身上,大家跟著混飯吃,那大神活著,你就輕鬆,大神死了,都跟著玩完。

就這點事兒。

你給孩子謀的所有的所謂輕鬆之路,本質上都是等,靠,要。

你娃如果在美國,想要舒服十年八年,是很容易的,因為花的是你的錢。

但如果想要舒服幾代人,那對不起,終歸要捲入競爭的,因為坐吃山空。

美國想要維持優勢,它就是得維持一批人在卷,而你的孩子想要保住他在美國的階層,那他也就必然被裹挾著,卷起來。

其實上岸,也是一樣的。

你所在的那個區域,到處都是大公司,財政就十分寬裕,你的待遇就好。

你所在的那個區域,如果公司走光了,人走光了,那你就聽天由命吧。

今天城市與城市,甚至一個城市內部,板塊之間分割這麼嚴重,到處搶人搶公司,這種競爭還看不懂嗎?

所以我說,有那錢,不如讓孩子自己花,聽得懂這句話嗎?

你花了一堆的錢,給孩子包裝的所謂的海外學歷,或者謀的所謂安定工作,那個東西最後帶來的價值,可能都不如你投入的本金多。

就好比說,有人許諾,你掏500萬,回頭給你娃安排個月薪1萬塊的工作, 你覺得划算嗎?

你的收入,實際上就是人家用你的利息,給你支付的。

那何必讓對方做這個二道販子,還掙你一道,咱自己花,不香嗎?

反過來,如果你不希望,或者你的孩子也不想過這種混吃等死,儘管當下挺爽,但看不到未來,看不到希望的日子。

那你就該明白,這世上並沒有馬奇諾防線。

富人真正的優勢就一條,時間優勢,先發優勢。

多看看清初富察家的男人們,少看看清末提籠架鳥的旗人們。

富察家的男人們作為皇后家族的,披堅執銳,有仗先上,有苦先吃,爭先恐後,前赴後繼。

戰鬥力是怎麼來的?打出來的呀。

天底下的仗就那麼多,你打了,別人就沒機會立功,經驗就被你積累了,優勢就被你鞏固了。

所以那是苦嗎?那不是苦,那是機會。

馬斯克都在睡地板呢,伊萬卡都在發馬斯克睡地板的照片呢。

你以為老美在躺平?不,老美的完顏陳和尚們,擴廓帖木兒們,拼了。

你不拼的結局就是,東亞怪物房裡面早晚殺出個大魔王,一把給你收了。

做事,不是一種懲罰,做事,是一種機會。

你做成過的事兒越多,你的後代才越有做事的機會。

尤其是這個讀者,你留言的你自己的創業史我看了,我想你自己最清楚。

你當年有什麼?啥都沒有。

你自己就是用這套方法論走出來的,昔日的那些二代們,誰守住城堡了?不都被你攻破了?

現在輪到你的孩子,你就指望能守住馬奇諾防線?

別逗了。

你當年怎麼對待別人家的二代們,今天,就會有人,怎麼對你的孩子。

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我在職場的海外篇裡,就不是對你們這種頗有家資的群體講的話。

因為雙方的訴求,不一樣。

你孩子的起點,是人家的終點,明白這句話嗎?

人家終其一生想要的,是你娃生來具備的,所以他有他的策略,他只要能最後像你娃這樣,這款遊戲已經結束了,而且中途的體驗,是美好的,是幸福的。

而你開局開在了人家的終點線上,那你願不願意天天走下坡路呢?

像溥儀一樣,一輩子都在走下坡路,但臨了,人家也還是擁有北京戶口,而且能上岸,有編。

這是多少人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目標?

可是溥儀自己能體驗到幸福嗎?

我羡慕你,和你自己能感受到幸福,是兩碼事呀。

所以你的策略,和人家,必然不同。因為幸福是一種對照,你們對照物都不同,策略當然不會相同。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12 09:52
光刻機、核電站和高端中國製造

萬維鋼

最近美國的科技愛好者流傳以下這幾個說法,你在中文社交媒體上很可能都沒聽說過 ——

中國正在準備建一個「太空三峽大壩」項目:這是一個位於外太空軌道的、1公里寬的太陽能電池板帶,它每年所能提供的能量,相當於地球上所有可開採的石油總量……

中國剛剛在內蒙古發現了100萬噸的釷(thorium)礦,可以用於核裂變反應堆發電,它所提供的能量,足夠中國用上6萬年……

中國正在國內建設整個半導體供應鏈,涉及到芯片的每個環節,中國都要自己做 —— 而之前沒有任何國家曾經嘗試這樣做過 ——

還有人甚至說,中國的國產極紫外光刻機已經在華為東莞工廠接受測試,預計2025年三季度試生產,2026年量產……

如果這些說法都是真的,現在不應該是美國卡中國脖子,而是中國考慮是否要封鎖美國科技。現實是這些都是大大誇大了的說法。但好消息是,這些說法都有一定的真實成分,中國的科研人員的確正在做一些大事。

我並不掌握任何內部消息,以下所有的分析都是基於公開信息。你聽完後會有個更客觀的評估,但也許更重要的是,你會對「高科技」有更清醒的認識。



先說「太空三峽大壩」專案。在太空接收太陽能有很多優勢,發電板可以始終面向太陽,不受晝夜更替影響,而且沒有大氣層對光線的散射和吸收,估算發電效率是地面的十倍。中國的確有這麼個計畫,但是目前還處於藍圖階段。

中國的計畫 [1] 是2028年發射一顆無線能量傳輸試驗衛星到近地軌道,來驗證在太空收集的電能能不能以微波的形式無線傳輸回地球。

[這可能是驗證地面能量接收的裝置]

如果實驗成功,2030年將建成一個100千瓦級的空間太陽能電站;2035年提升到10兆瓦級;到2050年的遠景目標,是建成2吉瓦(GW)級的空間太陽能發電站。

2吉瓦的發電能力有多大呢?相當於地面上一座大型核電站,足以滿足幾百萬個家庭的用電需求。它一年的發電總量是17.5太瓦時(TWh)—— 這個數字不小,但仍然遠低於三峽大壩每年100太瓦時的發電量。而按照全球石油每年用於發電的總產量計算,2吉瓦級電站的發電量連其千分之一都不到……更何況與全球所有石油的總儲量相比。

所以這不是一個能改變世界的項目。

太空三峽大壩的消息最早是《南華早報》2025年1月9號報導的 [2],人家根本就沒說要跟全球石油儲量相比;後來英文媒體廣泛轉載 [3],不知到哪家媒體率先添加了這句誇大的說法。

現實是這個技術目前連可行性驗證都沒有完成,你也可以說是一個科學幻想。而且這可能也不是中國原創的設計,歐洲、美國和日本都有類似的計畫。中國更多地是確保參與,而不是打算獨佔。



光刻機是國之重器,極紫外(EUV)光刻機是生產5納米以下芯片的必需設備,目前全世界只有ASML一家公司具備生產能力,而美國要求其對中國禁運。極紫外光刻機是中國芯片產業最大的瓶頸,也是未來AI發展的決定性因素。

我們講過克里斯·米勒(Chris Miller)的《芯片戰爭》一書 [4],我們知道極紫外光刻機有多難 —— 最大的難點,就是光源。

極紫外光的波長只有13.5納米,必須人造。ASML的技術方案是「鐳射液滴等離子體(LPP)」—— 先造出直徑僅為30納米的小錫球,讓它們在真空中高速移動,再用高功率鐳射進行兩次轟擊,使其變成等離子體,從而釋放出極紫外光。這個過程中有諸多技術難點,整個技術體系是全球科研人員花費二三十年才攻克……

其中最關鍵的,是轟擊小錫球的二氧化碳雷射器。全世界就只有德國通快(TRUMPF)公司能夠製造這個雷射器,它自身就包含超過45萬個零部件。

中國沒有採用ASML的這個技術路線。中國在搞另外兩種極紫外光源,準備彎道超車 [5]。

第一個方案是哈爾濱工業大學趙永鵬團隊的“鐳射誘導放電等離子體”(LDP)技術。它同樣利用鐳射轟擊金屬錫,但不用像ASML那樣精確製造納米級的小錫球,也不需要高難度的二氧化碳雷射器。它的原理是先用鐳射把錫材料氣化,在兩個電極之間形成錫蒸汽雲,再用高壓電流使其電離,形成高溫等離子體,從而產生極紫外光。

這個方法有兩個難點。首先,極紫外光的穩定輸出需要精確控制鐳射氣化錫與電流放電的時序匹配,電脈衝必須極為精準。再者,更嚴重的問題是,等離子態的錫蒸汽會侵蝕電極材料。為此你必須限制放電的頻率,那麼結果產生極紫外光的功率就上不去。其實ASML當初也考慮過這個路線,就是因為功率低而放棄了。

但是趙永鵬團隊在2024年取得了重要進展。他們獲得了一項科技獎項,並且已經跟上海的一家公司展開合作,開發能夠應用於光刻的極紫外光源實驗室原型機!但是具體怎麼解決的,指標如何,現在我們還不好說。

第二個方案是清華大學提出的“穩態微聚束存儲環加速器”(SSMB)方案。這是一個極其大手筆的方案,核心思路是建造一個環形粒子加速器,在其中加速電子束,使其與注入的鐳射和磁場相互作用,產生同步輻射,從而獲得極紫外光。

此方案在2023年剛剛完成科學可行性實驗,也就是說物理原理允許。

清華這個方案最大的優勢是能產生極大功率的極紫外光,可以說是量大管飽。但量大也有問題,首先極紫外光在傳輸中會有損耗、會損害元器件,如何有效引導、反射和傳輸光束就是個難題。而且加速器造價極為昂貴,目前看為了提高效率必須圍繞加速器擺放多台光刻機,形成一個大工廠,用規模效應攤薄成本。

清華這個方案現在主要還在紙面上,剛剛立項。下一步是準備在雄安開建加速器。

理想情況下,中國應該先用哈工大方案解燃眉之急,再用清華方案的規模效應對ASML形成碾壓……不過這裡有很多變數。

就算有了光源,光刻機的其他部分還需要一一攻克。比如極紫外光很容易被吸收,反射鏡怎麼做?如何確保光刻精度達到納米級別?掩膜版怎麼搞?

ASML的光刻機產業鏈涉及到世界範圍內上千家供應商,它使用了特殊的管理方式把它們整合在一起,共同合作研發,最終完成生產。推測中國扮演這個整合角色的企業可能是華為,但華為從來沒有公開表示要幹這件事兒……這裡有很多工作。

前面網上流傳的那張圖,其實不是光刻機整體,而只是個“物鏡裝調干涉儀”。這是給光刻機物鏡監測和校準的設備。中國有這個干涉儀,說明至少在物鏡方面已經取得了一定突破。要知道此前能做極紫外光刻機物鏡的公司只有德國蔡司一家。

綜合而論,雖然有突破,我很難相信中國能在短時間內造出可商用的極紫外光刻機。你要知道目前中國連成熟的深紫外(DUV)光刻機都未能實現完全國產化。



基於釷(Thorium)的核電站,則是一個非常靠譜的項目,而且中國的確領先。

傳統核電站都是用鈾-235/鈾-238做燃料,釷則是另一個思路。首先你要用中子轟擊釷-232,讓它衰變為鏷-233,然後轉變成鈾-233,這種鈾-233就可以像鈾-235那樣發生裂變放出能量了,這叫「釷燃料迴圈」。

釷作為能源有許多優勢。首先它的燃燒效率比鈾高很多,而且儲量很豐富,在地球上的豐度大約是鈾的三到四倍,而且開採比鈾容易得多。不但中國有,巴西、印度、澳大利亞、美國也都有大量釷資源,並不稀缺。可謂是價格便宜量又足。

再者,釷反應堆產生的核廢料相對比較少,而且核廢料的放射性半衰期比較短,更容易處理。

安全性方面,釷反應堆需要高溫啟動,但是工作在低壓環境,所以幾乎不太可能發生災難性核事故。壓力低就不需要用水壓保安全,這也意味著釷反應堆更容易部署,不一定非得在海邊。

當然釷反應堆也有一些技術挑戰,最主要的大概是兩個。一個是釷反應堆會產生伽馬射線輻射,你必須做好防輻射措施。另一個是主流的釷反應堆都是採用熔鹽堆(Molten Salt Reactor,MSR),熔鹽雖然穩定,但可能會腐蝕管道和設備,需要開發專門的耐腐蝕材料。這些難點似乎都比較容易克服。

那你說釷反應堆這麼好,為什麼沒有成為主流呢?我理解主要是因為歷史路徑依賴。最早的核能技術是從核武器發展而來的,各國搞核電站的同時,都希望利用核電站生產用於核武器的原料,釷沒有這個功能。等到鈾基核能技術成熟以後,那就是一整個核工業,相關產業鏈已經建立起來,大家就沒有動力研發釷反應堆了。

美國橡樹嶺國家實驗室早在1960年代就研究過釷反應堆技術,論證了一番就放棄了。

現在絕對是中國領先。中國早在2021年就建成了一個實驗性的釷反應堆,而且在2023年獲得運行許可,已經具備發電能力。中國計畫在2025年開工建設一個10兆瓦級的釷基熔鹽堆發電站,預計2029年前完工,可為10萬戶家庭提供電力。到2035年,中國還計畫建設一個100兆瓦級的商業釷基熔鹽堆電站。

相比之下,美國目前主要是幾家私人公司在搞釷反應堆的研發。有一家公司(Flibe Energy)主攻設計,另一家公司(ThorCon)打算在印尼建設一個500兆瓦級的熔鹽堆,但項目尚未開工。印度、日本和歐洲也有相關研究,進度上都遠遠落後於中國。

這樣說來,如果受控核聚變技術短期內難以實現,鈾礦石價格又比較貴,那麼釷反應堆就可以為中國提供持續、穩定的能源。中國把這個技術先做成體系,就可以向全世界輸出。



總的來說,中國當前的科技水準雖然還沒有達到X網友心目中那種科幻級,但的確已經取得了相當了不起的成就。我們這裡說的只是一部分,在比如說航空航太領域中國也是世界第一梯隊。中國現在至少在高端製造業上已經不再只是模仿發達國家的技術,而是有了自主創新能力和技術話語權。

在一些領域,中國跟國際同行齊頭並進,存在感很強;在另一些領域,中國雖然被技術封鎖,但決心極大,正在另搞一套,甚至可能“彎道超車”;而在一些尚未被廣泛研究的前沿領域,中國已經率先突破,成為世界第一。

但我們必須說,中國製造的整體水準,還不是世界*頂級*水準。優秀不等於頂級。

比如高端醫療儀器,中國仍然嚴重依賴進口。高端數控機床方面,儘管中國已經能夠生產五軸聯動機床,但精度仍然落後於德國和日本,更複雜的七軸機床仍然靠進口。中國的戰鬥機已經採用了國產向量發動機,但因為材料工藝的限制,國產發動機的壽命只有西方的四分之一 [7]。

可以用“80/20法則”描寫當前的局面。如果世界科技的頂級水準是100%,那麼達到80%就可以稱為優秀。優秀是可堆積的。只要你持續投入資金、彙聚人才、一路開綠燈就可以做到優秀。尤其是人家已經證明了技術可行性的前提下,你投入20%的努力就能達到80%的技術水準。

但是從優秀邁向卓越,也就是從80%提升到100%,卻是完全不同的打法。前面已經看不到明確路線了,這不僅僅是一項技術突破的問題,還涉及到產業鏈配套、跨領域合作、基礎科學研究,尤其是國際間的協同創新。最難的難題往往不是靠一國之力獨立解決的。

為了剩下那20%,我們得投入80%的努力。

中國現在正處於從優秀到卓越的關鍵過渡期,不能盲目樂觀……但是我們前面的對手已經不多了。

而現在有個機遇。特朗普正在給中國創造超車機會。特朗普和馬斯克正打算削減美國的科研經費 —— 事實上美國科技的強大很大程度上依賴於政府資金支援下的大學和國家實驗室科研體系。如果像NASA這樣的機構都難以拿到科研經費,美國科技進步的速度必然放緩。而且美國正在疏遠盟友,減少國際合作。

也許中國甚至不需要彎道超車,只要保持正常節奏,走直線就能超車。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12 10:32
@testjhy  T老师看看这一篇评论一下?

意識是什麼?

吳軍

人工智能為何無法產生自主意識?

今天,總有人問我一個問題,人工智能是否會產生自主意識?如果你懂一點計算機工作原理的話,其實會知道這件事不可能。原因有三。

第一,從宏觀上看,今天計算機的數學基礎依然是圖靈機,圖靈機的設計決定了它是受程序控制的。

第二,從微觀上看,今天計算機是通過半導體芯片實現的,它的工作原理決定了它就是電子的機械運動。

第三,從中觀上看,今天的計算機程序是人編的,依然太笨。最聰明的人工智能程序,不過是一個人工神經網路的學習算法,裡面的數學公式是確定的。

我們討論問題要遵循這樣一個道理。如果A決定了B一定不會出現,而今天使用的就是A,就不用沒完沒了地問B會不會發生了,因為B一定不會發生。對於人工智能是否會產生自主意識這個問題,也是一樣。

當然,計算機沒有自主意識,不意味著它不會失控。比如一輛汽車,駕駛員跳車了,它可能失控撞向人群,闖下大禍,但你不能把這種情況說成是計算機有自主意識。再比如歷史上一台計算機電路短路了,把操作員電死了,你不能說它殺了人。

不僅如此,沒有自主意識,不等於不能控制人類。很簡單的一個例子就是,英美國家的家族信託條款,它們是冷冰冰的,但是卻能控制後世子孫的生活。

人類對於意識的認知演進

不過,今天我們要談論的不是這個話題,而是探討一個更根本的議題,就是人本身是否有自主意識?以及,人的意識究竟是簡單的物質運動的結果,還是說人的生命本身,具有一些物質之外的東西?

在回答這些問題之前,我們還是先從人類對於意識的自我認知談起。

在軸心文明時期以及在此之前,幾乎所有的文明都會認為,我們的意識要麼能夠獨立於我們的身體存在,要麼它才是支配現實世界的本源。比如蘇格拉底會認為,有不死的靈魂,肉身不過是它的載體。柏拉圖則認為存在兩個世界,一個是靈魂所在的理性世界,另一個是身體所在的現實世界,也叫做感官的世界。理性世界才是真的,現實世界不過是理性世界的影子。古代印度的哲學和宗教也有類似的看法。而在中國,人們相信人死了,魂還在。

到了今天,雖然我們不斷被告知這些是迷信,但依然有人,包括很多接受了高等教育的人會相信靈魂不僅有,而且能夠被稱出來。在20世紀初,美國麻省的一位醫生就做實驗測出了靈魂的重量是21克,因為人在死去的一瞬間會減少21克的品質。1996年為了證實這個說法,美國研究人員測試了100位死者在死亡瞬間的體重變化,基本上都是減少35克。雖然科學家們已經解釋了,這不過是人死後氣體消失的結果,但是依然有人堅信那是人靈魂的重量。

我不知道你信不信,我是不大相信的。不過,如果我生活在歐洲的中世紀,我大概率會相信天堂和地獄的說法,而且幾乎會篤信唯心主義。為什麼呢?因為周圍的人都相信這種說法。不僅我做不到懷疑它,我相信你可能也做不到。不僅如此,如果這時有一個人告訴我們,其實你們相信的這一大套說辭和對世界的描述,都是瞎編的,我們大概率會覺得他是一個瘋子。

好了,在接下來的幾百年裡,世界來了180度的大轉彎,人們開始篤信,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物質的。一開始,牛頓等人用物質運動解釋了宇宙的各種現象;接下來,達爾文讓人相信,生命本身也是從非生命演化而來的。於是就產生了一種新的世界觀,叫做還原論。也就是說,任何複雜的系統和現象,都可以通過將它分解、拆成各部分,來加以理解和描述。比如作為今天醫學基礎的解剖學,它的核心方法論,就是還原論。隨著科學的發展,相信物質論的人越來越多,而且採用還原論這種方法,也確實解決了很多難題。還原論發展的高峰,就是薛定諤創作的《生命是什麼》一書。

薛定諤的《生命是什麼》一書,在20世紀中期的影響力,堪比當年哈威的《心血運動論》和達爾文的《物種起源》在醫學和生物學界所產生的影響力。在這本書中,薛定諤最核心的觀點有兩個。

第一,人體功能是機械化的,完全遵循自然物理定律;第二,我們自由地引導控制我們的身體和意識。從這第二個觀點,薛定諤得出了一個推論,就是我們必須承擔選擇行為的責任。薛定諤寫這本書的時候,人們剛剛認識到控制我們生命傳承的基因,是由去氧核糖核酸DNA構成的,因此薛定諤就認定,配置遺傳信息的不過是化學中所說的共價鍵,它們組成一種“不規律晶體”,也就是DNA。按照薛定諤的描述,生命是如此簡單。

用還原論解釋生命的局限性

由於薛定諤這本書的巨大影響力,也由於在二戰後,很多物理學家擔心發展原子能會毀滅人類,於是很多一流的物理學家和化學家,以及想學習物理化學的年輕人,都轉而研究生物了,這讓當時的生物技術得到了巨大的發展,包括發現了DNA雙螺旋結構。但是,這也造成了一個巨大的誤解,就是把生命活動簡單看成是物理化學運動,這其實讓人類在醫學研究上走了好幾十年的彎路。

幸運的是,二戰後還出現了一種理論,就是系統論,它認為系統是一個有機整體,並非簡單的物理組合,生命系統更是如此。在過去的50年裡,還原論在解釋生命現象,特別是主觀世界的現象時,可以講是處處碰壁。因此人們又開始重新思考人類的“主觀世界”,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心靈和意識,是否真的可以還原為簡單的物質屬性,是否真的能夠用離子的運動,電磁場的作用,或者量子的耦合和糾纏來解釋。

50年前,如果有學者提出這種思考,主流的科學界一定會給他們扣上偽科學的帽子,就如同中世紀“異端”的帽子滿天飛一樣。但是,只有當人們碰了壁的時候,才會想到,是否自己過去堅持走了很長時間的路走錯了。

至此,我們就要引出當代著名思想家湯瑪斯·內格爾的《心靈和宇宙》這本書了。

內格爾是今天依然活著的最著名的哲學家之一,他是美國人文與科學學院院士及英國國家學術院院士。在《心靈和宇宙》這本書中,內格爾與其說是給出了一些問題的答案,不如說是提出了一些問題讓我們來思考。這些問題都集中在探討情感、思想、道德的“起源”究竟是什麼,以及與之相關的感受力、判斷力、思辨力是如何獲得的。

薛定諤認為,人能夠控制自己的行為,那麼請問,每個人都能控制自己判斷力和思辨能力的提升嗎?顯然很難做到。至於情感、思想和道德,是否和物質運動有關係,更是說不清楚。雖然內格爾不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但是他知道,還原論簡單地把生命的過程看成是物理化學運動顯然是有問題的,至少在邏輯上是不周延的。

主觀性的價值

去年,我和著名的心理學家武志紅老師討論過這樣一個問題,客觀能否產生主觀?如果能的話,那麼就不存在所謂的主觀了,只要事實擺在那裡,大家的看法就應該是一樣的。但這顯然和我們瞭解到的情況是矛盾的。武老師根據他在心理學上的實踐體會到,主觀和客觀之間有一道鴻溝,不僅我們對客觀的看法,有很大的主觀性,而且無法利用客觀改變主觀,只能通過主觀改變主觀,這也是心理學和心理學醫生存在的價值。武老師談的這個問題,當時我是第一次想到,後來我越想越覺得,他說得有道理,甚至覺得他揭示了我們作為人存在的意義和價值。

我曾經多次對留言的同學講,那些從各種人工智能問答系統中抄的答案就不要給我了。我不是課堂的老師,需要你交作業,因此不留言也沒有關係的。但既然你要寫點什麼,就應該是自己的話。我想瞭解的是你真實的想法和看法,是你主觀的東西。那些抄來的答案,是擺在那裡的客觀論述,都是重複的內容。但是你的想法不一樣,它們中間才有我所看重的價值,因此我鼓勵你多寫自己的心聲。

回到開頭提出的問題,現在談論機器能否產生自主意識,還為時尚早,因為我們連自主意識本身是什麼,都沒有徹底搞清楚。如果維特根斯坦還活著,知道有人試圖思考這個問題,就會告訴人們,這不是一個哲學問題,而是一個邏輯問題。在維特根斯坦看來,向日葵有沒有理性,完全取決於我們如何定義“理性”。我們很多時候爭論的不是事實本身,而是我們對事實的定義。

講了這麼多,我想表達的其實是這麼三點。

首先,我們所處的世界不是絕對客觀的,我們不僅不要忽略了主觀性,而且要意識到它是我們存在的價值和意義,否則我們真的和機器沒有差別了。

其次,既然主觀如此重要,借用蘇格拉底的表述方式,我們就要珍視自己的主觀感受,保護好自己的靈魂。

最後,簡單的還原論顯然解釋不了我們生命中的各種現象,我們每一個人都是一個複雜的系統,它不可能用簡單的物理化學運動來解釋。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13 11:39
意義遵從者、意義尋找者和意義創造者

萬維鋼

我們經常說人生要有意義。那這個「意義」究竟是什麼?咱們做一點技術分析。

1970年代初,約伯斯在俄勒岡州的里德學院(Reed College)上大學。一開始是正式生,後來覺得學位沒什麼意義,就改為旁聽生。你可能早聽說過,約伯斯旁聽了一門書法課,對後來Mac電腦的美學設計產生影響。但這段求學經歷對約伯斯更深的影響並不是什麼字體,而是來自一個人,鮑勃·弗里德蘭(Bob Friedland)。

據說約伯斯是去賣一台印表機給弗里德蘭,兩人因此結識。那時的約伯斯內向而害羞,弗里德蘭卻是充滿活力,他家境富裕,行事大膽,喜歡冒險,經歷極為豐富。兩個人都對對亞洲的神秘文化 —— 修行、冥想、靈性之類 —— 特別感興趣,所以一見如故。約伯斯還專門跟著弗里德蘭到農場裡生活了一段時間。

[穿紅衣服的是弗里德蘭]

弗里德蘭有強烈的人格魅力,走到哪都受歡迎,就連約伯斯當時的女朋友也被他所吸引。約伯斯對此感到很不愉快,但還是對弗里德蘭特別服氣。

因為弗里德蘭傳授給約伯斯一套魔法。這套魔法後來被蘋果員工用一個有科幻味道的詞概括 —— 「現實扭曲力場(Reality Distortion Field)」。



所謂現實扭曲力場,簡單說,就是約伯斯能夠憑藉一己之力給你營造一個氛圍,讓你堅信跟隨他去做某件事是最值得的,而且不管多難都能做成。

也可以說你被他給“蠱惑”了,被他施了魔法。

等到約伯斯離開房間,你冷靜下來,一番回想,心說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怎麼會相信那麼離譜的事呢?可是約伯斯一回來,你又陷入他的影響之中。

約伯斯改變了你對現實的感知,讓你相信他描繪的那個願景,才是真正的現實。

比如80年代初,約伯斯想像了Mac這種電腦。他說我們要做的這台電腦必須有美感、用戶友好、價格合理,它一定能改變世界!它會讓市面上所有的電腦都變得不值一提!而且我們必須在十個月之內把它做出來。

工程師一聽都說這不可能!我們都還沒開始研發,中間有無數障礙,時間太短了。這就是現實。

於是約伯斯開始扭曲現實。他用極具感染力的話術、堅定的眼神、充沛的能量、強烈的情感,激發團隊鬥志。他一遍遍地說:“你們一定能做到!”

結果工程師相信了,然後Mac電腦真的按時做出來了。

類似的事情發生過無數次。蘋果推出第一代iPhone時,工程師建議螢幕用塑膠材質,這樣才能滿足“超薄+觸摸”的要求。約伯斯堅決反對,說必須用玻璃屏,而且這個玻璃必須極其堅硬、耐磨,不能輕易被刮花。

可是市場上根本就沒有那樣的玻璃。

約伯斯找到康寧(Corning)玻璃公司,要求他們在幾個月內研發出符合要求的玻璃並且量產。康寧CEO直接說不可能,約伯斯立即開啟力場,說你們一定能做到!結果康寧加速研發,真的造出了這種玻璃,這就是後來聞名世界的“大猩猩玻璃”(Gorilla Glass)。



現實扭曲力場的秘密是什麼呢?

當然這裡有影響力和說服力技巧,還有點「PUA」,你需要用「讚美+打擊」的方式讓團隊保持對目標的高度敏感性……

但這裡更深的認識,是一種後現代主義哲學思考:真相是主觀的,現實是可塑的。

就這麼一場足球比賽,每個人的視角不同,理解不同,說法就不同,你說哪個是真正的現實?不是說誰扭曲了現實,而是現實本來就是扭曲的。

所以現實扭曲力場其實是對事情的一種觀念塑造。你如何看待這些事情,比這些事情本身,更能影響事情的走向 [1]。

這並不是說“人定勝天”,你不可能改變物理定律 —— 但是你的主觀解讀,的確會影響人的行動,進而影響事情。



或者說,現實扭曲力場就是重新定義現實的意義。

我們講過斯科特·亞當斯(Scott Adams)的《心智重構》一書 [2],可以說重構就是扭曲現實。

同樣是每天上班做這麼多工作,你可以解讀成自己只是被動地完成老闆交代的任務,為了謀生不得已而為之。但亞當斯說你也可以把這個局面重構成“我工作是為了找一個更好的工作”。

你這個現實一扭曲,工作就從被動的苦行變成了主動的遊戲,你做什麼事兒都是為了成長、為了積累成績,讓別人看到你的價值,從而找到更好的發展機會。

事情還是這些事情,但人可以給事情賦予不一樣的意義。

約伯斯和亞當斯他們的魔法,就是創造意義。

而人們需要意義。電腦本來只是個工具,沒有人認為這裡應該有審美和時尚。約伯斯賦予了電腦美學價值,人們立即就發現使用電腦是個很酷炫的、值得炫耀的事情。你不只是買了一台設備,而是加入了一種理念。你的生活一下子變得更鮮活了一點。

有些人是魔法師,而世人需要魔法師。



到底什麼是意義呢?

用心理學家維克多·弗蘭克爾(Viktor Frankl)的說法,人之所以能活下去,往往不是因為外界條件足夠好,而是因為找到了活著的理由 —— 這個活著的理由,就是意義。他說人生的意義總是與自我超越有關,是和更遠大的目標、使命、愛與責任相連。

從腦神經科學和認知科學的角度看,意義是大腦對模式和目的的識別。夜空中零散的星星,你把它們連成星座,還配上神話故事,這就是製造意義。一旦識別到模式和目的,我們就會對和目標相關的資訊格外敏感。

社會學認為意義是整個社會共同建構出來的。為什麼結婚要舉行婚禮?為什麼人們對某些歷史事件如此在意?這些都是集體敘事,是人們共同構建的一套觀念和規則。如果你不思考,你會認為這些都是理所當然 —— 而殊不知有些人可以把它們重構。

如果你會一點存在主義哲學,你就知道宇宙自身並沒有任何固有的意義,意義都是人賦予世界的。

以我之見,意義是一種主動構建的連貫敘事,是你告訴自己正在經歷的故事 —— 這個故事是有方向的,你有一個目的,你是在追尋什麼東西,你必須取得一個什麼成果才能給故事一個完美結局。

我還有個更深的洞見:意義為人生提供秩序。

世界原本很無序。山上的石頭為什麼是這樣的?這棵樹為什麼長成這樣?它們跟你沒什麼關係。但我們總不能胡亂行動,不能漫無目的地活著。我們需要一個方向,讓自己任何時候都知道該幹啥,讓心靈有所依靠。

這個方向和依靠,就是意義。



所有人都需要意義,但有些人還能提供意義。也許我們可以用意義把人分成三類 ——

第一類是「意義遵從者」。他們的人生意義完全由外界賦予,都是來自家庭、社會、文化、宗教或者權威的灌輸。

他們按照既定的規則行事,從不質疑。既然大家都認為人生就該買房、結婚、生孩子、賺很多錢,他們就把這些當做目的。他們的行為模式是服從。

有時候他們看似在“反抗”,其實只是在維護另一個權威。比如你批評中醫不科學,他們可能立刻譴責你,說你憑什麼反對老祖宗的東西?他們既不打算理解科學也不理解中醫,只是反射性地捍衛一個文化符號,一個固有的意義體系。

意義遵從者崇尚強權,但自己卻是弱者,這表現在行為總是被動的。他們總是考慮:“我應該做什麼?”“別人怎麼看我?”“社會認為什麼是成功?” 他們追求的是他人設定的標準,比如學歷和職位。他們既不自由也不自主,永遠盼望著別人的認可。

第二類是「意義尋找者」。他們不接受世俗的設定,本能地想要尋找更高級的意義。

他們想要設定自己的人生。他們問自己:“我的人生意義是什麼?” “我的使命是什麼?” 他們不盲從,喜歡主動探索。他們往往會嘗試不同的工作和生活體驗,發展出各種興趣愛好。

意義尋找者有時候會陷入迷茫。但那是一種高貴的迷茫。你迷茫是因為你不屑于低層次的意義,是因為你知道自己有選擇的權利。

第三類人是「意義創造者」。他們是最自由的存在,因為他們早就知道,世界根本沒有什麼“客觀的意義”,所有意義都是人造的,而且都是可以現在臨時由自己創造的。

意義創造者可以給意義遵從者和意義尋找者提供意義。約伯斯、亞當斯、周文王、孔孟……這些都是意義創造者,他們創造的某些意義會被後世的人遵從。

他們經常思考的是:“我怎麼賦予當下這一刻意義?”比如孟子,明明遭遇失敗,卻能弄出一套“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的意義感,感覺比成功都厲害。

意義創造者有一個巨大的優勢:他們的內心永遠強大,因為他們的幸福不取決於外在環境。意義遵從者脆弱,意義尋找者堅韌,意義創造者反脆弱:命運越是折騰他們,他們越是感到意義重大。

但創造意義並不神秘。



一旦你有了這個視角,你就會發現意義創造者的工作方式都是相似的。

一個是「重新發明敘事」。比如講歷史,按理說在學者那裡歷史有很多個側面,你可以講經濟史、社會史、文化史、政治史等等,誰也不能說用一個大理論解釋所有的歷史。然而有的人卻能創造一套全新的話語體系,說歷史就是一部什麼什麼鬥爭史。然後逼著你把所有史料都往那個格子裡套。

一個是「提出價值主張」。我講故事的目的是為了告訴你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 “光明與黑暗”、“壓迫者與被壓迫者”、有美學價值的電腦和沒有美學價值的電腦 —— 我一定要給你弄個二元對立,這樣你才知道該怎麼做。

一個是「符號和儀式感」。符號和儀式能強化人們對你提出的那個意義的認同。運動需要口號,品牌需要廣告。

比如大躍進時期,全國有一場大煉鋼鐵運動,「電力、煤炭、運輸、文教等部門掀起“全民大辦”,形成所謂“以鋼為綱,全面躍進”,“一馬當先,萬馬奔騰”的局面」(此句出自百度百科)。我們現在看這非常荒唐,首先經濟水準不是只看鋼產量的,你應該各行各業協調發展,合理配置資源,對吧?再者就算要刷煉鋼指標,這跟文教部門有啥關係?老百姓在家把鍋砸了煉的鋼能算數嗎?

唯一的解釋就是那是一個儀式行為,而不是經濟行為。就好像現在很多人幫電影《哪吒》刷票房,說要助力國漫崛起 —— 可是自家人反復購票,真的能證明《哪吒》的藝術價值嗎?你是證明給誰看呢?

約伯斯對此一定拍手叫好。這些人的行為已經超越了電影藝術,他們是在做一件平時很難有機會做的、比娛樂更有意義的事情。

正如當人們選擇小米產品的時候,人們不只是單純地買了一輛車或者一部手機,而是在參與一場科技平權運動。當人們去胖東來購物的時候,不只是為了物美價廉的商品,而是為了踐行有道德的商業價值觀……

你相信,它就是真的。



理解了這些,我們作為成熟的、自由的人,應該學著給自己創造意義。

如果你的意義世界是外界給的,那一旦外界的話語體系改變了,你怎麼辦呢?難道信念崩塌嗎?而如果你的意義是自己創造的,那你就可以像孟子那樣,外界不管怎麼樣都不可能擊垮你。

回到我們之前講的「精神財富」,精神財富帶給你內心的篤定 —— 現在看這個篤定感,正是來自在不確定中創造和堅持意義的能力。

要不要像約伯斯那樣用現實扭曲力場影響 —— 或者說忽悠 —— 別人,那是個人的選擇而且要看歷史的機緣。但不被他人隨便忽悠,自己心中有數,則是每個人都應該學習的本分能力。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13 11:52
如何馴化野蠻?

吳軍

我談到了一個重要的話題,就是人是不是生來是良善的,而我們的結論,基本上是否定的。我還舉了例子,說人類和其他哺乳動物一樣,會傷害同類,維護自己的利益。換句話說,沒有得到教化和約束的人,其實挺野蠻的。

如果你回顧一下人類的歷史,就會發現它基本上是一個從野蠻到不那麼野蠻的歷史。那麼,是什麼促使人類發生這種變化的呢,換句話說,是什麼馴化了人類野蠻的基因呢?放在今天,我們該怎麼做,可以讓周圍的環境更加文明呢?

理解人類的進化軌跡,可以幫我們理解當今社會中仍然存在的暴力現象,比如霸凌、嚴重犯罪等等,以及我們該採取哪些行動,來改變這些現象。

今天,我就結合兩本書的內容,講講人類為什麼能夠馴化野蠻的基因。這兩本書分別是理查∙蘭厄姆的《人性悖論:人類進化中的美德與暴力》和弗朗斯·德瓦爾的《猿形畢露》。

在介紹這兩本書的內容之前,我們先來看三個事實。這些事實可以幫助我們理解人類如何從野蠻走向文明。

從野蠻到文明:馴化的發生

第一,早期的人類是非常野蠻的。人類在大遷徙的過程中,不僅吃掉了大量的大型哺乳動物,而且殺死甚至吃掉了除了現代智人之外的全部其他人類,甚至連自己的同類也吃。前幾年有一本叫《翦商》的書,裡面大量記載了商朝人吃人的事實。當然,今天的人類已經不會再那麼野蠻了。

第二個,最溫順的動物,其實是被馴化過的動物。狼和狗是本家,狗被人類馴化了,僅僅過了幾萬年,就成為了最溫順的肉食動物。而野生的狼,至今依然極其殘忍,甚至超過獅虎。可見馴化這件事,非常有效地淘汰了哺乳動物身上野蠻的基因。

第三,溫柔和暴力這兩個對立的特徵,常常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以至於我們難以判斷這個人是文明的,還是野蠻的。比如20世紀的大魔頭,希特勒就是這樣一個人。我們對希特勒的認知,是他作為納粹德國獨裁者的一面;但據近距離接觸過希特勒的人,包括他的秘書講,希特勒平時待人和藹可親,善良友好,仿佛一個父親一樣;而且他非常痛恨虐待動物的行為,在愛犬去世的時候傷心不已,同時他還是一個素食主義者。這樣兩種完全不同的特徵,怎麼會同時集中在同一個人身上呢?我們在之前,講到了哲學家們和社會學家們關於性善和性惡的說法。然而,這兩種說法其實都無法解釋溫柔和暴力這兩種對立特質共存的問題。

黑猩猩與倭黑猩猩:揭示人性的兩面

接下來,你不妨帶著這些問題,聽聽蘭厄姆和德瓦爾是怎麼說的。我先簡單介紹一下這兩位學者。

蘭厄姆是生活在美國的英國籍人類學教授,任職于哈佛大學,曾獲得麥克亞瑟獎,這是美國跨領域的最高獎項之一。從1987年開始,蘭厄姆在烏干達研究野生黑猩猩和倭黑猩猩的生態和習慣。作為人類學家,他為什麼要研究人類的近親呢,因為這是瞭解早期人類行為比較方便的途徑。

至於德瓦爾,他在學術界的名氣要更大一些,他是美國埃默里大學靈長類行為學的教授,美國科學院和美國人文學院兩院的院士,以及荷蘭皇家科學院院士,曾經被《時代週刊》評為全球百大影響力的人物之一。

蘭厄姆和德瓦爾通過幾十年的研究,基本上回答了前面幾個問題,就是人類是如何從殘忍變得溫順的?以及,為什麼今天美德和暴力依然會同時出現在一個人的身上?由於這兩個學者獨立研究得出的結論基本相同,我這裡就不對他們的觀點作區分了。

為了研究人類性格和行為的演化過程,學者們採用了一種獨特的方法——研究人類的近親。

這是因為在今天,我們已經無法直接瞭解我們遠祖的所作所為和他們的想法了,只能通過間接的方法。我介紹過,要想瞭解史前的歷史,也就是沒有文字記載的歷史,要麼通過考古挖掘,要麼通過研究依然處於原始部落的族群。但是,要瞭解我們遠祖的想法和性格變化,這兩種方法就都不大靈了,就需要找第三種方法,就是研究人類的近親。

那麼,我們人類的近親是誰呢?你可能會說是猩猩。其實猩猩也分為好幾種,包括大猩猩,黑猩猩和倭黑猩猩,這些都屬於靈長類中的人科和人亞科。其中大猩猩和人基因的差距最大,屬於大猩猩屬,而黑猩猩和倭黑猩猩則屬於人屬。事實上,雖然同被稱為猩猩,黑猩猩和大猩猩的差距,要比它與我們人類的差距還大。

黑猩猩和倭黑猩猩和人的差距如此之小,讓它們原本有機會進化成人類。只不過它們的運氣差了一點,我們的祖先進化得稍微快了一點,抑制了它們的進化,使得它們永遠地失去了成為人類的機會。但是,由於它們和我們在基因上如此相近,我們今天看到的它們的行為和習慣,或多或少會與當年我們的遠祖相似。這就是今天很多人類學家研究它們的原因。

黑猩猩和倭黑猩猩這兩種人類的近親當中,倭黑猩猩和人類更為接近一點。這兩種猩猩,從外形和智力水準來看,都差不多,以至於在100多年前還沒有基因檢測的時候,人們把它們當成同一個物種。這兩種猩猩主要的差別,在於殘忍和攻擊性方面,當然如果再仔細觀察研究,就會發現它們的社會結構也有很大的差異。黑猩猩的社會是父系社會,而倭黑猩猩則是母系社會。

黑猩猩在所有的哺乳動物中,是非常兇猛殘暴的動物,它們力氣大,智力水準高,而且喜歡使用暴力。年輕體壯的雄性黑猩猩,不僅會欺負相對弱小的雌性,而且還會欺負其他雄性。它們常常會為了競爭領導者的位子,打死同類;也會使用計謀,以二對一,聯合次要敵人打擊主要敵人,共同獲得利益權力。

倭黑猩猩,也被稱為巴諾布猿,則完全不同。它們天生浪漫,又愛好平等和平,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雖然倭黑猩猩的雄性也比雌性大不少,但是如果哪隻雄性要稱霸,雌性倭黑猩猩會群起而攻之,把它打趴下。這種團結合作非常有效,只要有一隻雌性受到雄性的威脅,她會叫一聲,然後一群雌性倭黑猩猩就都會來互助,沒有例外。於是,雌性倭黑猩猩就運用團結的力量維持著和平相處的模式。在一群倭黑猩猩中,很少發生打鬥的場面,也不會常常有權力的競爭。

從它們身上,你能看到人類好的一面,具有同情心、關懷、相互合作。對比黑猩猩、倭黑猩猩和人類,你會發現,他們越來越溫順。黑猩猩完全沒有被馴化,保持了原來殘忍和原始的野蠻狀態;倭黑猩猩基本上被馴化了,就不那麼殘忍和野蠻了。而馴化它們的,恰恰是靠暴力,也就是靠群體的暴力,馴化了個體的暴力。

那麼,人類是否也經過馴化了呢?如果是,那麼又是誰馴化了人類呢?

前面講到的兩位學者指出,人類所謂的進化,其實就是馴化暴力的過程。人類之所以會構成社會,就是利用群體的力量,或者說社會的力量,馴化淘汰掉最殘忍的人。為此,人類發明了法律和各種懲罰,包括死刑。如果你翻一翻人類有記載的歷史,通常是群體中最野蠻兇殘的那個人,最先被消滅掉。

善良和野蠻如何共存?

瞭解了人類是如何馴化野蠻的,那麼還有一個問題我們沒有回答,就是為什麼很多人會同時表現出善良和野蠻兩個水火不容的側面呢?

這就要講到暴力的分類了。蘭厄姆等人把暴力分為兩類,主動性攻擊和反應性攻擊。主動性攻擊常體現在物種之間,比如捕食、圍獵;反應性攻擊則體現在物種內部解決矛盾的時候。人類在被馴化的過程中,反應性攻擊不斷減弱。換句話說,個體之間更加禮貌,不是一激就怒。但是主動性的攻擊卻在增加,比如國家之間的仗越打越大。

一戰後歐洲流傳著一個笑話,說非洲食人族看到協約國和同盟國在法國戰壕裡,彼此殺死那麼多的人,感歎道,“這得吃到什麼時候啊!”戰壕裡交戰雙方的人都不屑地講,“真是野蠻民族啊!”無論是對於歐洲人,還是食人族的人,都覺得對方太野蠻了。其實,他們彼此的暴力並不完全相同。食人族是反應性的暴力,和黑猩猩之間的暴力差不多;而歐洲打仗的各國之間,是主動性的攻擊,是有預謀、有目的的。至於誰更野蠻,還真不好說。

蘭厄姆和德瓦爾指出,人類的進化是將兩種攻擊性,推向了兩個截然不同的方向,也就是減少反應性攻擊,增加主動性攻擊。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希特勒有那麼矛盾的行為。主動性攻擊的增加,顯然對人類來說不是什麼好消息。你可能也會遇到同時具有溫和和暴力兩面的人,聽到這裡你應該就理解了,不用感到奇怪,注意防範這類人就好。

理解人類的進化軌跡,可以幫助我們理解當今很多社會現象,比如校園和職場的霸凌、性騷擾、嚴重犯罪等等,也能理解為什麼至少在現階段,人類需要保留死刑在內的懲罰,以及,為什麼我們需要公權力,等等。

同時,另一個方面,人類需要想辦法解決主動性攻擊的暴力,建立起保護一個群體免遭另一個群體攻擊的系統。具體到個人,在任何時候,都需要有一套防範霸凌的方法,就如同在倭黑猩猩的社會裡,雌性通過合作懲戒施暴的雄性一樣。

此外,德瓦爾在研究倭黑猩猩時發現一個現象,就是它們具有過去被認為只有人類才有的道德情感,比如同理心,這在其他動物中幾乎看不見。因此,他大膽地設想,道德情感也可能是天生的,可以通過基因的馴化得到。因此,蘭厄姆和德瓦爾都認為,人類僅僅追求合作是遠遠不夠的,需要進一步的自我馴化,增強人類天生的道德情感,降低人類有組織地實施暴力的能力。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13 12:38
轉摘微博「魯國平先生」

復旦大學王德峰教授再次語出驚人:“富貴還是貧賤他都是命,像我的兒子,從小念最好的幼兒園,最好的小學,最好的中學,結果最後差點大學都上不了。當年高考分數出來後,我騎著自行車在街上兜了三圈,最後我才認了:這是莫非命也,順受其正……”

復旦大學教授王德峰曾坦言,他強烈希望兒子能和自己一樣,考上覆旦。為此,從幼兒園到高中,他一直堅持讓孩子上市重點。沒想到,兒子的高考分數差點連大學都上不了。

王德峰迴憶,從小到大,不管是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他都讓兒子上最好的,全都是上的市重點,本以為這樣的教育投入一定會有滿足預期的回報,沒想到就在高三的時候,他驚訝地發現兒子早戀了。

發現兒子早戀以後,王德峰並沒有把兒子叫來訓一頓,然後勒令他分手。他只是把兒子叫到跟前,溫聲的說:

“你已經這麼大了,確實也該瞭解一下風花雪月的事情,但是這個時機選的不對。現在大家都在為高考衝刺呢,你們卻把時間都花在戀愛上面。

但是呢,爸爸告訴你,早戀有兩種作用,一種是積極的,一種是消極的,爸爸希望你能和那個女孩子相互鼓勵,相互監督,共同進步,一起考上理想的大學。”

然而萬萬沒想到,就在高考前夕,兒子卻失戀了,他被那個女孩甩了。就在別人在為了高考挑燈夜戰的時候,王德峰的兒子卻因為失戀而喝酒,還喝得酩酊大醉!

失戀帶來的打擊是巨大的,它直接讓兒子高考失利,他的分數甚至連大學都差點考不上。這讓王德峰十分生氣,也十分失望。自己是復旦大學的教授啊,可自己的兒子卻差點考不上大學。

後來王德峰才知道,兒子在高考前夕早戀又失戀,這件事其實在他的命運裡面早有預兆,是能夠算得出來的。換句話說,其實這樣的結果是命中註定的,一想到此,他就釋然了。

有人說,王德峰教授是復旦大學的教授啊,他怎麼能信算命呢?王德峰教授說:命理學它絕不是封建迷信,它就是中國科學之一,它根據的是陰陽五行學說。

孔子說“不知命無以為君子”,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你富貴也罷,貧賤也罷,這些跟你的人生意義是沒關係的,因為這些都是八字裡的。

因此,王德峰告訴我們:如果一個人到了40歲還不信命,可能是悟性差了點。儒家和道家都共同提到過,我們人生在世,富貴還是貧賤,其實都不歸我們管,它都是命。

在儒家和道家哲學的基礎上,中國人又發展出了一門自己的科學——命理學。命理學絕不是迷信,它就是中國科學的一種。人在40歲之前不會相信這個道理,總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只要足夠努力,就能改變一切,而他所得來的許多東西,也都會認為是自己努力的結果。

假如一個人富了,他會認為是自己奮鬥的結果。

假如一個人貴了,有社會地位,他同樣會認為是靠自己奮鬥而來的。

然而,等積累了40年的人生經驗之後,你便會發現,有的人的智力水平、意志力品質等都遠不如你,可他的出身門第卻遠高於你,於是他便平步青雲、少年得志。

我們所出生的家庭情況如何?父母是什麼樣子的人?他們的智力水平如何?這些都不是容我們選擇和奮鬥的,是自打我們出生的那一刻就降臨在我們頭上的。有的人幸運,一出生便是富貴豪門,書香門第;有的人不幸,一出生卻是黃土溝壑,雞毛蒜皮。

這就是命!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14 08:27
學習歷史的方法與路徑——葛兆光教授訪談錄

羅振宇老師與葛兆光教授針對“學習歷史的方法與路徑”進行了一次對談。這篇內容,就是羅老師與葛兆光教授的訪談實錄。

【學習歷史的目的】

羅振宇:來學《復旦大學歷史學系:全球史高級研修班》的人,可能不是歷史專業的人,可能是普通公眾,但是想學一學復旦大學歷史系開的課。所以我想,您能不能對普通公眾,也就是那些不是歷史專業的人,講一講學歷史的方法、目的、路徑。

葛兆光:歷史學者是最不喜歡回答這個問題的。因為自從英國的卡爾寫了《歷史是什麼》以後,無數次地被問到這個問題。而且歷史系的老師也會不斷地遭遇人問:“我學歷史有什麼用?”

我記得以前復旦大學歷史系已故的朱維錚老師,特別愛用一句斷喝:“沒用!”然後不得不補充一句,叫“無用之大用”。可是這種“無用之大用”的說法,往往都有一點——說得好是辯證法,說得不好是詭辯法。所以我向來都比較怕回答這個問題。

但是我想,我試圖反過來說,如果不學歷史怎麼樣?

我記得我看過一個片子,一個電視專題片,叫作《人類消失後的世界》(Life After People)。這個電視片給我的震撼很大,說世界五天以後會怎麼樣;一個月以後會怎麼樣;一百年以後這個世界又會怎麼樣;五百年以後,世界會恢復它原來生機勃勃的面貌,完全是一個自然存在的狀況。

同樣地,如果沒有歷史了,人可能就會被說“數典忘祖”。也就是說,他不知道他從哪來,從屬於哪一個群體,不知道自己過去的歷史是什麼,也缺乏一個認同感。

我們過去特別喜歡用修昔底德的說法,說“歷史是在不斷地重演”。接受歷史的教訓,可能對你未來的判斷有幫助。可是我覺得這種說法過於將歷史實用化了。

我看過一本兩個美國人寫的書,叫作《歷史的教訓》,它裡面舉了一個例子,1960年代古巴導彈危機的時候,當時的肯尼迪總統之所以能夠明智地作出判斷,是因為他看了塔奇曼的書(《八月炮火》)。我覺得這個例子雖然很好,但是未免太直接了。如果這次他判斷錯了呢?

所以歷史並不完全能夠一對一、二對二、一個蘿蔔一個坑地給你提供經驗,讓你實用地應付未來發生的事情。但是我是覺得,它更大的作用是讓你知道你是哪一群人,你是哪一個族群的,你是哪一個文化中的人。你應該對周圍的人群,對你自己的國家,對你面對的世界,採取一個什麼態度。

比較虛的方面就是提供歷史記憶,讓你有一個認同感。這樣的作用可能更大一點。比如說,我們為什麼都會覺得司馬遷的《史記》特別了不起?《史記》第一次把這個國家和這個文明共同體,寫成了一個歷史。擁有一個共同的歷史,才是一群人。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以色列。以色列為什麼這麼重視歷史教育?是因為要成為一個國家,就必須要有共同的歷史。所以以色列的歷史教科書,從歷史學的角度來講,裡面有很多誇張的成分,但是我覺得這是有它的道理的。但是另一方面,這樣有可能過度地刺激民族主義和愛國主義。

我們現在提倡全球史,就是希望每一個讀者、每一個聽眾,都能夠更多地了解,我們的歷史實際上是跟別人的歷史聯繫在一起的。我們共有一個歷史,在歷史上,我們是有關係的。

所以我們希望大家能夠成為世界公民,能夠關心世界、擁抱世界。世界上不同種族、不同文化、不同國家的人,都應該互相友愛。

所以國別史和全球史分別承擔了兩個責任,一個是鼓勵愛國主義,一個是鼓勵形成世界主義,這就比較平衡。我們過去的缺點是,愛國主義教育有時候走過頭,所以全球史教育在這個時候更加重要。

【葛兆光先生學術意識的演化】

羅振宇:我從高中一年級開始讀您的書《禪宗與中國文化》。我作為一個小孩子,其實沒有考慮學歷史有什麼用,就是純粹的興趣。我不知道您這一生學術問題意識的演化是一個什麼樣的過程,能夠簡短地給大家回溯一下嗎?可能對大家探索歷史也有幫助。

葛兆光:其實這是一個個人的小歷史。個人的小歷史實際上是在大時代的波動下身不由己的。我從小並沒有一定要去做一個學歷史的人。大家都知道,形勢比人強。我們這一代人更加地被時代所撥弄。我1950年出生,1957年反右的時候,我們在北京,後來全家被趕到貴州。我在貴州待了18年,當過知青、當過工人。那時候,想當歷史學家嗎?好像沒有這個(想法)。

我在中學的時候,數學非常好,以至於我們的數學老師都覺得好像他教不了我。我從來就不聽他的數學課。但是如果(當時的)這個社會是正常的,(當時的)這個時代是正常的,我可能去學理工,學自然科學去了,不一定會學這東西。但是當我1977年參加第一次恢復高考的時候,我必須得在一個月之內把初中到高中的數學突擊學完。那個時候,已經沒有餘力去突擊高中的物理化學了,只能選文科。這個不是我們自己的選擇,是社會時代逼着我們往這方面走的。

當然,就像馬克思的大學畢業論文說的那樣,興趣是可以在過程中逐漸形成的。我到了大學以後,就開始對歷史感興趣。因為我學古典文獻,必然要涉及到歷史。在這個過程中,我就越來越往歷史方向走。所以我們並不是自我選擇,不像現在的孩子,他可以選擇。我們那時候是被迫的,每走一步,背後都有一個大時代的力量在推着走。

我願意去當農民嗎?我不願意。可是我不能不去當,是吧?比如說我到那個地方,必須得去學苗話,因為沒有人會講漢話。我不學行嗎?我活都活不下去了,對不對?所以我們這一代人,跟您這個年紀和更年輕的一代人,是不一樣的。我們好多都是被迫的。

我同時代的很多學者,你問問他們的出身,問問他們中學、小學的經歷,往往都不是自己有這個特長,或者有興趣,才有了後來的成就。這個沒有辦法的。

《禪宗與中國文化》也不是我們要寫的書,而是時代推着我們寫的。1980年代奉行“文化熱”,通過歷史和文化,來反省這個時代、社會的政治、制度和思想。

所以我那本書其實不是一個嚴肅的學術著作,是“文化熱”時代借文化批判時代社會的一本書,我們每一步都是被逼着走的。

【《中國思想史》的誕生及其大關節】

羅振宇:後來您是怎麼選擇的?您寫一整套《中國思想史》時,有沒有一些問題意識衍生的過程?

葛兆光:我們進入學界以後,尤其是1980年代以後,特別是1990年代,就開始有一些問題意識產生,常常是被中國和世界的一些現實問題倒逼出來的。比如說,1990年代大家都感到思想很亂,歧路亡羊那種狀態。那麼我們就會回溯,我們這個時代的很多思想,是怎樣從古代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的?現在為什麼是這樣?就像基因一樣,為什麼是這樣?

所以我寫《中國思想史》,最後一節就是1895年的中國,我的很多想法都在裡面。1895年中國被日本打敗,簽訂了《馬關條約》。這個時候,中國不得不從傳統走向現代。傳統思想的基因,就會讓往現代走的常規道路發生扭曲、改變、偏離。這是什麼原因?

我們不得不去回溯整個古代思想史。那個時候的思想史寫作,在很大程度上,是清理思想的歷程,為現代思想尋找它的病源所在。

所以我經常會講一句話,歷史學家是診斷病源的醫生。雖然他不能開刀動手術,但是可以告訴你病根從哪來。

可是到了2000年中國崛起以後,就開始出現如何定位中國與世界、中國在世界上的位置、中國的自我、國家的認知和認同是怎麼樣等問題。所以我們就又開始寫《何為中國》《宅玆中國》這些書。

2015年以後,又出現了新問題:中國越來越崛起,民族主義和國家主義會非常強大。那麼我們是不是要改變偏向,讓公眾具有世界公民的意識,主動融入世界?這就需要對全球史、對周邊有一些新的想法。

所以我們每一步,一方面是我們自己的選擇,一方面是時代和背景在推動。

羅振宇:您的《中國思想史》,我逐章逐節地讀完了。難得借此機會,您能不能輔導我們,《中國思想史》您覺得它的大關節在哪?

葛兆光:寫那套《中國思想史》有三方面的動機。

第一個動機當然是要跟過去我們習慣閱讀的《中國思想史》或者《中國哲學史》進行一番搏鬥。我們過去太多地接受了唯物主義、唯心主義、進步、落後這些概念,現在要改變知識跟思想的關係。其實知識和歷史環境都會對思想有影響。但是過去不講知識,只講思想。知識很平實,思想被抽離出來,非常高端。

第二個動機,過去思想史過多地集中在菁英。用教員的話說:“幾個思想家就說盡了三千年中國思想”。實際上不是這樣的,還有普通民眾的,或者彌漫在整個社會裡常識性的思想。

我比較多地強調,一個思想真正在社會上有用,要經過制度化、常識化、風俗化,才能真正滲透到整個社會。所以我要花很多時間、很多精力來講,思想的提出之外,還有思想的落實。過去是不講的。

還有一個動機,我們過去對於思想史的敘述,更多是受傳統研究方法的影響,把思想人為地提升,講得多麼玄遠、高深、悠遠。其實在那個時代,思想可能就像我們今天在這裡講話一樣,是很普通的、有語境的。

所以現在無論是中國還是西方,都強調研究語境中的思想,不要人為地用後見之明把它拔高,說得孔子就跟現代的哲學家一樣。

我們經常舉一個例子,就是朱熹的一首詩,裡面講:“書冊埋頭無了日,不如拋卻去尋春”。意思就是說,成天埋頭看書本沒有用,還不如到外面去接觸大自然。朱熹的這首詩,過去的哲學史是怎麼講的?說朱熹跟陸九淵辯論客觀唯心主義和主觀唯心主義。朱熹受到他的影響,也覺得應該用自己的心靈去擁抱自然。真的嗎?這都是胡說八道。

朱熹當時是什麼情況?就是宋孝宗召他來京城。有皇帝召見,自己的理想快得到實現了。所以“書冊埋頭無了日”,不要去讀那麼多書,我現在“不如拋卻去尋春”,那就是表示他心裡高興。當你回到那個語境的時候,你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可是過去把它拔高,說得像是事先預算好的某種哲學表達。

所以我的那部思想史,有人說,你怎麼把這些人寫得那麼淺?他原來就那麼點兒,你生發的那些,是從你兜裡摸出來給他的。所以我的思想史“破”比較多,“立”還不夠。現在已經快出修訂本了,我要增加一些我現在的想法。

【《從中國出發的全球史》的大關節】

羅振宇:《從中國出發的全球史》的大關節在哪?

葛兆光:這本來是一個必然又偶然的事情。

必然就是剛才我講的,從2015年以後,我們越來越感覺到中國的歷史教育,過於偏向強化優秀傳統、偉大歷史、獨立發展、愛國主義、近代的反帝反殖民、屈辱和羞愧的歷史這些東西。

但是我們覺得還是缺乏全球史的教育。當時國際上已經很流行全球史的寫作了,而且它本來就是要去除歐洲中心主義,才有全球史的寫作。

我們當時就意識到,全球史有很好的功能:能夠增進人們對世界的了解,強化人心中的世界意識,有一種成為世界公民的偉大理想。

【學歷史的路徑和方式】

羅振宇:我觀察了一下班上的同學,很多都是外行。他們都在各自領域很有成就,但是並不是學術界的人。如果這些人對歷史非常感興趣,但是沒有大量的時間閱讀、研究,您能不能指點下他們怎麼進入到全球史的學習中來?

葛兆光:我們也沒有什麼特別好的方法。學歷史肯定要看書、看歷史展覽、去歷史的現場走一走,這些都是方法。但是我們很慚愧,中國歷史學界比歐美歷史學界、日本歷史學界差很遠。差在哪裡呢?我們不懂得怎樣去跟人講話。有時候我們自我嘲諷說,我們的歷史書是不講人話的。這是我們的問題。

如果你有興趣的話,你就不妨去看BBC的一些歷史節目,他們做得非常好。我甚至覺得,有些世界史的書,與其去看書,還不如去看BBC做的歷史視頻、歷史節目。我看過一些,我跟法國和美國的一些做節目的主持人也談過。

他們有一個非常清楚的對象意識,知道跟誰講,該怎麼講。可是我們不知道,你不信去看我們歷史學的論文,你也許就看不下去。它就不講事,都是一番道理,而且那個道理是千篇一律的道理,其實我也很煩這個東西。

我做這個,包括我以前寫過一些歷史隨筆,也是有意識地面向公眾,去思考怎樣去講歷史。比如關於魯布魯克,我就寫了一篇東西(《葛兆光:在蒙哥汗帳前辯論——記文獻所見第一次東西方宗教徒面對面教義爭論》),他們看了都覺得好看。那就是因為你在講故事,雖然那個道理很大。你想,東西方宗教第一次面對面,這是一個多麼重要的象徵性事件。而且蒙古人的宗教政策由寬鬆到嚴格的轉變,是多麼大的一個歷史轉變。可是故事講出來,就好辦得多,大家都樂意去聽。

最近我在香港還講了一次,我很贊賞現在一些年輕的學者去寫非虛搆歷史寫作。比如說像羅新他們這些人,講行走,非常好。但是你知道,那是很辛苦的,不是那麼容易寫的。有些人需要寫故事,我們也有很多朋友也寫故事。

但是寫故事比寫論文難,沒有那麼容易。而且故事不僅有情節、人物、生動的場景,其實它背後還是要講出很好的道理,讓你認識到什麼是歷史的關鍵,什麼是推動歷史變化的力量。這個是很重要的,也不是單純地講故事,並不是說把歷史變成故事就可以解決問題了,是吧?所以這個要有人去做。

現在有些大學開了一些課,公共史學、敘述史學,還是有道理的。日本、美國一些很地位很高的學者,他們也都去寫。你看,我的一個老朋友,東京大學常務副校長羽田正,他就在日本編了二十幾本漫畫的世界史。有時候我見到他,我就笑他,我說你還搞這個?他說,讓日本公眾了解世界的歷史很重要。所以他也是在不斷地批評日本主義,日本的狹隘的國家主義,要日本人學會當地球的公民。

但是我們都太老了,要花這個力氣,花不出來的。

【書籍推荐】

羅振宇:最後一個問題,未來有將近一年的學習過程,您有沒有可能給大家開一年的閱讀書單?

葛兆光:我向來不太愛開書單。在這個書(《從中國出發的全球史》)每一季的背後,是我花時間做的書單。當然這書單有點多,都是我選出來的,六季後面都有閱讀書目。我認為這是我現在能夠找到的所有有中文版的書,這些書精簡以後,可以作為閱讀書單。

有些好書,我怕人不知道,我也會去講的。比如說,我這回在法國跟歷史學家格魯金斯基有一次對話,格魯金斯基有本書,我認為是被中國讀者忽略了,這其實是本非常出色的書,叫《世界的四個部分》。講的是16世紀伊比利亞全球化,葡萄牙和西班牙如何開拓世界,把墨西哥、果阿(印度)、馬尼拉(菲律賓首都)、馬六甲(馬來西亞)、澳門和里斯本(葡萄牙首都)連起來,好像在空中看這些地方的往來,寫了很多故事,非常好看。

所以我要推荐的就是這一類書,這六季後面附的書單,應該是一個比較好的書單。

羅振宇:好,謝謝葛老師!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14 09:22
俄烏衝突的起因是什麼?

顧衡

兩周前出了件大事,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在美國白宮,當著媒體的面與美國總統特朗普和副總統萬斯吵起來了。媒體、互聯網一片譁然,說什麼的都有,很多同學想讓我談談我的看法,那本周的週末問答就說說這件事情吧。

這些是我根據公開資料,得出的個人看法和解釋,不代表全部真相,供同學們做個參考。希望能幫助我們理解歐洲,理解世界。俄烏衝突,我想分成三塊來說,也就是起因、現狀和結局。

起因

先說說起因。當今國際秩序的秩序,是一戰後的《凡爾賽條約》。《凡爾賽條約》核心就兩句話:

1、通過民族自決成立民族國家。

2、不得以武力改變國界。

二戰後成立的聯合國,雖然投票規則有所改動,但就國際秩序而言,底層邏輯還是這兩條。之前我們介紹一戰專題的時候討論過,這兩條原則直接導致了二戰。因為德國作為一戰戰敗國失去了1/8的領土,導致了1300萬德語人口生活在德國和奧地利之外,主要在捷克和波蘭這兩個國家。

捷克仗著戰勝國的地位,強行劃走了蘇台德地區,這顯然是對民族自決的公然踐踏。後來在希特勒的威脅下,1938年的《慕尼克協議》同意把德語人口占90%的蘇台德還給德國,希特勒也同意到此為止,不會繼續對波蘭提出領土要求。但隨即希特勒撕毀協議,在捷克扶持傀儡政府,並閃擊波蘭,引發了第二次世界大戰。俄羅斯今天對烏克蘭做的一切也一樣,這當然在歐洲造成了巨大的恐慌。

《凡爾賽條約》不僅引發了二戰,還引發了至今讓人頭疼的巴勒斯坦問題。巴勒斯坦人和德國人是反著的,他們不承認自己是獨立民族,拒絕按民族自決的原則成立民族國家。於是,就像美國學者愛德華·薩義德所說的,巴勒斯坦人在祖祖輩輩生活的土地上,成為了他者。

一直拖到1988年,巴勒斯坦人終於同意成立民族國家。薩義德就說,你們是叛徒,叛變了自己的理想。這個時候,卻發現土地已經被以色列人大量佔領。而在一人一票的民主政體下,以色列任何一個政客誰敢提按照聯合國劃的界,放棄所有非法佔領土地,這個人就立即會下臺。1995年以色列總理拉賓只是說這事兒可以慢慢商量,立即就被暗殺。

在中東我們看到了這樣一個死結:一人一票的規則下,同意放棄非法定居點的以色列政治家根本上不了台。可是如果不放棄非法佔領的土地,以色列就無法和巴勒斯坦人達成永久和解。

俄羅斯和烏克蘭的矛盾也是如此。蘇聯解體後,新形成的邊界出現了一個問題,就是俄羅斯國界比俄語邊界小,大量俄語人口生活在克里米亞和烏東四州,和一戰後蘇台德地區的情況類似。那麼,克里米亞和烏東四州的俄語區人民有沒有權公投呢?這個問題,沒人能夠回答。

這個難題,本質上和1947年聯合國大會通過的181號決議是一樣的:當時聯合國把巴勒斯坦地區56%的土地給了以色列人,巴勒斯坦人不同意。這就好比大柱子和二栓子因為一筐蘋果起了爭執,張家村村委會決定大柱子分8個,二栓子分6個。但是二栓子說,我根本不是張家村的人,你憑啥分我的蘋果?更何況你們開完會後,大柱子又多搶走了4個,我上哪兒講理去呢?

烏克蘭從獨立的第一天起,就深受與俄羅斯關係的折磨。克里米亞和烏東四州的俄語區人民要求回歸俄羅斯,這個成了左右烏克蘭政壇的頭號問題。與此同時,蘇聯解體後,美國曾經承諾俄羅斯,北約不會東擴哪怕一英寸。但是在克林頓和小布希任上,北約卻開啟了東擴的進程。

在俄烏戰爭爆發前,共有14個國家加入北約,其中以波蘭、匈牙利、捷克、愛沙尼亞、拉脫維亞和立陶宛的加入對俄羅斯刺激最深。關於北約東擴,曾經給俄羅斯前總統葉利欽當過顧問的傑佛瑞·薩克斯最近有一個講話,推薦同學們去看一看。他的觀點我也不完全接受,但是對北約東擴這個事情經過的還原還是準確的。

只要打開地圖,看一下我說的這6個國家在哪兒,你就能很直觀地get到俄羅斯人的感受。這就好比左鄰右舍,家家從窗戶裡伸出一把槍對著你家大門口,但說我們只是防禦,不針對任何人,騙鬼呢?我當然相信北約不會主動進攻俄羅斯,但是北約的東擴刺激了俄羅斯人的反西方情緒,也改變了他們國內的政治生態。

北約東擴後,俄羅斯人反西方情緒的直接產物,就是普京。普京的基本盤決定了,他必然要對克里米亞和烏東四州俄語區的公投訴求作出回應。而當俄羅斯政治生態出現了這樣的變化之後,烏克蘭政治格局也出現了相應的變化,昔日的親俄派倒臺,主張寸土必爭、不許俄語區公投的澤連斯基上臺。事實上,澤連斯基剛開始是以承諾和平解決烏東問題上的台,但是隨著局勢的變化,他的立場也逐漸發生了轉變。

敲黑板:俄烏戰爭的起因,一是,兩國的政治制度;二是,俄羅斯和烏克蘭的政治土壤的變化,讓煽動仇恨成為了最有效的政治動員手段,普京和澤連斯基就成了兩國人民必然的選擇。現在美國國內掀起了一場對北約東擴的反思甚至聲討,其中小甘迺迪的說法最驚悚,我覺得他有點兒太過陰謀論了。但要說北約東擴的背後沒有美國軍火公司忙碌的身影,我也是不信的。

所以不要一說俄烏就簡單定義為侵略反侵略、正義非正義,這個問題沒那麼簡單。我們需要先討論清楚什麼叫主權。如果烏東頓巴斯人民的公投不能體現頓巴斯地區的主權,那麼主權由什麼體現,武力嗎?如果說你鬧獨立我就要打你天經地義,那蘇格蘭公投為什麼就可以,魁北克公投為什麼就可以?

美國前總統威爾遜說:“任何有理性和道德責任感的人民,都可以選出獨立自主的政府……我們認為,所有人都有權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這就是美國的原則。相比於蘇格蘭人和魁北克人,烏克蘭俄語區的人民是缺理性還是缺道德責任感了呢?

這個起因雖然很複雜,但我提醒同學們還是要回歸到對定義的描述上,也就是什麼是“主權”。

現狀

白宮吵架過後,澤連斯基去了歐洲,和歐洲政客們互相吹捧一番,調門唱得很高,說必須要拿回所有領土才能停戰。法國和德國聲明,歐洲必須擺脫美國站起來。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說要掏8000億重新武裝歐洲,但馬上又說這起碼是2030年以後的事情了。可是俄烏前線每天都在流血,死傷2000人呢,誰能等到2030年呢?英國說要出兵,但加了個前提,就是需要美國作為堅強後盾。總之就是打了一通口炮,除了進一步激怒了特朗普,一無所得。

最近的消息是,烏克蘭同意了美國的建議,暫時停戰,現在就看俄羅斯那邊的表態了。

在歐洲一無所獲之後,澤連斯基終於服軟了,3月5號說隨時準備簽礦產協議,說準備好了在特朗普強有力的領導下實現永久和平。但這個公開表態還不夠好。我認為特朗普在烏克蘭問題上會繼續持非常強硬的立場,理由有以下幾個:

1、烏克蘭的腐敗。

2、隨著戰爭的推移,澤連斯基和歐洲主戰派領導人的支持率在下滑。

3、俄羅斯所表現出的拉垮,讓美國進一步放下心來,認為俄羅斯根本不足為慮。

4、特朗普真心認為克里米亞和烏東四州的俄語區人民應該得到公投的機會,澤連斯基的寸土不讓並沒有什麼道理可言。薩克斯、艾利森、米爾斯海默等眾多一流的地緣政治學家,甚至是已經去世的基辛格,都表達過不支持烏克蘭極端民族主義的立場。

順便說一下那個礦產協定:礦產協議是美國向烏克蘭提供安全保障的一部分。美國國務卿盧比奧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說得很清楚,說澤連斯基提出光簽礦產協議不行,你還得有安全保障,這個是沒有道理的,因為烏克蘭一方知道這一點,理解這一點,也同意這一點——礦產協定就是安全協定的一部分。

澤連斯基之所以在白宮掀桌子,是因為在隨後的領土談判中,會有俄語區公投。公投真舉行了,那烏克蘭失去克里米亞就是板上釘釘的,烏東也不可能都拿回來。澤連斯基不接受的是這個,而不是礦產協議。

另外,礦產協議本質上是美國政府想獲得烏克蘭戰後重建的決定權,這是巨大的利益。烏克蘭一直是歐洲最腐敗的國家,重建這塊大蛋糕吃不到,這也是澤連斯基所代表的強硬派政治集團很難受的地方。

未來

美國副總統萬斯在慕尼克安全峰會上的講話很重要,同學們感興趣可以認真看,多看幾遍。俄烏戰爭只是一個大變局的開端。美國會不會放棄歐洲盟友呢?萬斯說,這取決於歐洲在價值觀上能否與美國保持一致。這並非萬斯危言聳聽,看看歐洲各國的執政黨,一片粉紅,與美國共和黨的理念已經相去甚遠。

還有一件事情非常重要,打起來之後,歐美發現俄羅斯沒那麼可怕。既然俄羅斯不是對手,那麼特朗普樂得讓俄羅斯成為逼歐洲右轉的一個工具。美國國內呼籲退出北約的聲音日漸高漲,但我認為美國的目標不是退出,而是逼北約成員國將軍費提高到GDP的3.5%,甚至更高。這個目標,我認為美國會實現。而在西太平洋地區,日本、韓國的地位將進一步提升,日本廢止和平憲法、重新武裝已經是大概率事件了。

說完美國和盟友之間的關係,我們再來看一看國際秩序。

不論俄烏戰爭以什麼為結局,也不論俄羅斯有什麼理由,一個常任理事國,通過發動戰爭實質性地改變了國界,這將損傷聯合國的威信。我認為美國退出聯合國的可能性要高於退出北約。

至於烏克蘭,在澤連斯基鬧了這一齣之後,它會得到一個比以前更差的結局。我猜俄羅斯會退回到2022年的邊界,而不是2014年的邊界。然後在國際社會的監督下烏東舉行公投,克里米亞甚至可能不會獲得再一次公投的機會。烏克蘭當然會失去領土,只是不知道會失去多少。

當然,最極端的情況是,美國會同時退出北約和聯合國,然後單獨與一個一個的國家簽訂防務外包協定,從而讓美軍成為美國的一個盈利單位。這本來就是特朗普第一任期內想做的事情。但是從全球目前的政治生態來看,這只是口炮,不是可選項。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15 09:12
真相,是一件奢侈品

劉潤

1、今天,是2024年3月15日。一個挺特殊的日子。

2、這一天,是第42個國際消費者權益日。在這一天裡,人們會拼命地尋找商家們在商品品質、服務水準上的“真相”。而很多創業者、企業家,也會因此感到坐立不安。作為一名商業顧問,也許,我應該在今天聊一聊“什麼是商業世界的真相”、“到底如何找到商業世界的真相”。但作為我個人,2024年3月15日這個日子,還有另外一層特殊的含義。

3、因為今天,是一篇文章18歲的成人禮。

4、18年前的今天,我在我的博客上,發佈了一篇文章。這篇文章,給我帶來了很深遠的影響。這篇文章中的主人公,曾給我和我不少朋友們很多啟發。而這篇文章的後續,也讓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個道理。

5、真相,是一件奢侈品。

6、為什麼這麼說?這又是一篇什麼樣的文章?這樣。我先給你講一個,18年前的故事。

7、2006年的一天,我在我當時的辦公室,美羅大廈的門口,攔了一輛計程車。因為,我要出差。這輛計程車的司機,把車停在了我的面前,問我,你要去哪裡。我說,去浦東機場。這位司機跟我說,我就知道你要去很遠的地方,我轉了兩圈,就是為了要等你。我隨口附和了一下,你很有方法嘛。他又說,對。做計程車司機,也要用科學的方法。

8、本來,我打算在這一個小時左右的車程裡,稍微休息一下。但聽他這麼說,我一下子就來了興趣。什麼科學的方法?他說,要懂得統計。我做過精確的計算。我說給你聽啊。我每天開17個小時的車,每小時成本34.5元。打斷一下。我說,為什麼你每小時的成本,是34.5元?他說你算啊,我每天要給計程車公司交380元,油費大概210元左右。一天17小時,平均每小時固定成本22元,油費12.5元。這是不是就是34.5元?

9、我突然有些驚訝。因為我打了10年的車,第一次聽到有計程車司機是這麼計算成本的。之前的司機都和我說,每公里成本0.3元,另外每天交多少錢之類的。於是,我接著問,那麼,按時間來算,有什麼意義嗎?當然有意義。你看,計價器有一個“檢查”功能。你可以看到一天的詳細記錄。我做過資料分析,每次載客之間的空駛時間平均為7分鐘。如果上來一個起步價,10元,大概要開10分鐘。也就是每一個10元的客人要花17分鐘的成本,就是9.8元。不賺錢啊!

10、當時我就覺得,這位師傅,一點也不像計程車司機,倒像是一位成本核算師。不賺錢,那怎麼辦呢?我繼續問。

11、千萬不能被客戶拉了滿街跑。而是通過選擇停車的地點,時間,和客戶,主動地決定你要去的地方。

12、比如,你在醫院的門口,看到兩個人想要攔車。其中一個人,拿著臉盆。另一個人,拿著一堆藥。請問,你要停在誰的面前?你要停在那個拿著臉盆的人的面前。為什麼?因為拿著藥的人,可能只是來看看小病。但拿著臉盆的人,大概率是剛出院的。醫院是什麼地方?那是見證,甚至經歷生死的地方。從醫院出來,你會覺得,再沒有比健康更重要的事了。在健康面前,打車的這幾個錢,算什麼。

13、比如,下午一點的時候,你又看到有兩個人要打車。其中一個人,拿著公事包。另一個人,拿著一張地圖。請問,你要停在誰的面前?你要停在那個拿著公事包的人的面前。為什麼?因為拿著地圖的人,通常已經規劃好了一整天的行程。下一站,不會在太遠的地方。而拿著公事包的人,常常是在這個時間出發去見下一位元客戶的。再遠,他都會打車去。因為他打車的費用,是可以報銷的。

14、就這樣,我聊了一路,聽了一路。聽他說“從客戶的角度思考問題”,說“如果你不能改變世界,就改變你自己”,說“態度決定一切”,說“我不是因為賺得多才快樂,我是因為快樂才賺得多”。也正是因為做到了這些,這位計程車司機,成為了大眾公司裡每月能賺到8000元以上的,2-3名司機中的一個。

15、說得太好了。下車之前,我留下了一張名片,並徵求到了他的電話號碼,邀請他到微軟講課。之後,我盡可能地憑著記憶,把這段有趣的經歷整理成了一篇文章,發表在了我的博客上。

16、這一天,正是18年前的,2006年3月15日。

17、但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在那個沒有微博,沒有微信,網路遠沒有今天發達的時代,這篇文章,竟然就靠著人們在博客、電子郵件裡轉來轉去,火爆了當年的整個中國互聯網。就連我自己,都在別人不知道我是作者的情況下,收到了二十幾封轉發這篇文章的郵件。

18、是的。你可能也看過這篇文章。它叫:《出租司機給我上的MBA課》,是無數《性感女總裁和計程車司機的故事》,《一個月入8萬的小姐給跨國公司高管上的MBA課》,《一個乞丐給小姐上的課》 …… 的原版。我也把這篇原版,放在了今天公眾號二條的位置。如果你感興趣的話,可以翻出來看一看。相信依然能給你一些啟發。

19、但是,你可能不知道的是,這篇文章,在引起“轉發”浪潮的同時,其實還引起了一股“尋找真相”的浪潮。

20、為什麼?因為線上的轉發浪潮,很快就蔓延到了線下。《新聞晨報》頭版頭條、《新民晚報》二版整版、第一財經《財富人生》,然後是各種各樣的雜誌、電視 …… 那段時間,我的電話被打爆了。全國各大電視臺的編導、記者、攝影師,假裝成微軟的員工,沖進我的辦公室採訪,或者就把採訪車停在大廈樓下堵截我下班。無數的人,都在好奇一件事:真的有這麼一個計程車司機嗎?

21、對啊。真的有這麼一個人嗎?很多人都在說,劉潤啊,你這篇文章寫得還不錯,講了一個能激發人的道理,但你這個故事,編得也太離譜了吧?我一直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在這篇文章引起線上的轉發浪潮的時候,我和那位元師傅通了個電話。我說,你準備好了嗎?你要出名了。他和我說,還沒有準備好。於是,我向他許諾,不會把他的資訊告訴任何人。

22、可是,媒體是不會放過他的。就算媒體放過他了,計程車公司也不會放過他的。果然,在盤查了四萬多名計程車司機之後,大眾公司,終於找到了這位名叫“臧勤”的師傅。然後,他們就開了一個新聞發佈會:這個司機,是我們公司的。

23、現在,人找著了。那麼,這場“尋找真相”的浪潮,可以停下了吧?還不可以。因為人雖然找到了,但是,這位臧勤師傅,真的能每月賺到8000元以上嗎?新一輪“尋找真相”的浪潮,開始了。這一次,就連計程車司機們都說,這不可能。有人說,肯定是吹牛的。有人說,我做到現在,從來沒做過一個月8000元。有人說,估計是沒把油費扣掉。有人說,要做到這個數,他得從淩晨4點半,幹到半夜2點 ……

24、那麼,真相是什麼?

25、有媒體找出了臧勤師傅的經營記錄,東方時空找到了他的工資單,中央媒體甚至專門派了一輛車跟了他一天,做成了《走近科學》 …… 終於,終於,終於確認了,這位月入8000元的計程車司機,臧勤師傅,是一個真實的存在。他甚至還能帶領一整個班組,做到8000元以上的收入。即便這時,又有謠言稱,當時國家發改委正在考慮上調油價,這篇文章是政府聯合了劉潤和臧勤的“陰謀”,目的就是要告訴計程車司機們:你今天之所以做不好,是因為你不努力。你看,不是有人可以做到嗎?即便這時,又有謠言稱,就是因為這個“陰謀”被發現,臧勤師傅被人打了。

26、但真相就是,這位月入8000元的計程車司機,臧勤師傅,是一個真實的存在。

27、一晃眼,18年過去了。

28、當年的那張計程車票,我一直留到了今天。它會不斷給我告誡:這個世界上,永遠是有牛人存在的。你可以保持懷疑,但不要否定一切。它會不斷引發我的思考:這個世界上,到底什麼是真相?

29、我看到的新聞,是真相嗎?專家對新聞的解讀,是真相嗎?當我知道“原來是這樣”的時候,這個“原來是這樣”,是真相嗎?當我知道朋友告訴我的“內部消息”的時候,這個“內部消息”,是真相嗎?當劇情迎來大反轉,我說出“居然是這樣”的時候,這個“居然是這樣”,是真相嗎?

30、當一個又一個的問題,被排查到最後。當我發現,我終於退無可退,真的有一個這麼牛的人。我是會欣慰,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這樣的“遙不可及”。還是會難過,這個“遙不可及”給我帶來的傷害?

31、我不知道我會怎麼回答。

32、但我知道,真相,依然是一件奢侈品。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15 09:47
歷史的作用,則是用大量的真實案例訓練大腦解決問題。

其實人與人之間、個人與集團之間、集團與集團之間的各種關係,如果你歷史讀得多就會發現沒有多少新鮮事。每當在現實生活中遇到一個局面,你都能想到歷史上有個典故。你跟老板之間似乎有些誤會,而宋朝的某個官員跟皇帝之間發生過類似的事情,那你就可以想想當時他們是怎麼做的。你不見得非得使用當時的做法,但你至少會心生警覺,意識到這個事情有可能會往什麼方向發展。

讀歷史是增長社會見識最快的辦法。普通人認識的最大的官可能也就某個公司的領導,其實沒有經歷過很多事情。而如果你多讀些歷史,你會覺得所謂了不起的大人物其實也都有各種局限性,你就會有一種舉重若輕的氣度。有了大氣度,你就會在任何局面之中不慌不忙,一眼就能看出來什麼重要什麼不重要。

學習文史哲最好是學真東西,而不是什麼民間故事、評書演義之類。我看現在很多短視頻文史博主胡亂講中國文化,只提供一個情緒價值。

比如讀歷史,你最好讀非虛構的作品。真實的人面對真實的局面提出各種解決方案。真實世界沒有絕對的好人和絕對的壞人,只有各種不得已。你會感慨人真是不自由。

以前《三國演義》愛把兩軍交戰簡化成武將單挑,現在的網絡小說絕不敢這麼寫。現在的讀者要求你盡可能地真實。好的作者會講戰爭中後勤補給有多重要,講帶兵打仗大部分的工作并不是戰略戰術而是日常的訓練和錢糧,講獲得一支令行禁止的部隊有多難,講為什麼像曹操這樣的人會讓士兵去屠城。這些不比看電視劇強多了嗎?

文史哲的學問還有在我看來更好的用處,那就是讓我們擺脫平庸的引力。日常生活實在太過平庸了。一個大好青年,如果把注意力只是用在什麼升職加薪、辦公室政治、婆媳關係那些茶杯裡的風暴上,難道不是太沒意思了嗎?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16 19:20
周星馳演的降龍羅漢也救不了九世韭菜

碧樹西風

我講東大西大的宏觀經濟基本面,有些讀者留言,直拍大腿。

有些是踏空的,有些是追多被套的,總之說了很多自己的遭遇。

我是這麼看的,你們當我是天氣預報,我很感謝這份信任。

但有些話咋說呢,天氣預報只是一個方面,更重要的是什麼?是你們自己的思路清晰不清晰。

巴菲特估值法,標普500席勒市盈率,每次巴菲特大規模減倉,我都會拿出來講,讓你們看到指標的確處於高位,美國整個金融史的高位。

那麼有些人聽了,有些人沒有聽進去,前者事後覺得是我起到了作用,後者事後怨恨自己沒聽我的提醒。

我覺得並不是這回事。

其實沒有人能夠聽得懂自己認知以外的事情,我不知道你們能否理解這句話?

當你能理解別人意思的時候,其實你的認知已經到了。

很多時候不是曹操善於聽從謀士的建議,袁紹不聽謀士的建議,而是曹操自己的想法就和謀士的建議是一致的。

你那麼想,他也那麼想,英雄所見略同,所以他聽進去了。

袁紹他不是不願意聽,實在是他聽不懂,或者說,他的本意和你講的那些,差太遠,他的腦子,一時間扭轉不過來。

事後他也很懊悔,問題是,你再給他來一次,他還是聽不進去的,不是他不謙虛,袁紹很謙虛的,他就是自身的認知,沒到嘛。

他和你沒辦法所見略同。

所以我聊一點更基礎的東西,人性深處的東西。

我們拿東大來打比方。

西大的本質,東大的本質,十年以上不變的那種東西,我聊宏觀經濟基本面的時候,就闡述了。

你看得懂,你就會明白,它是有底的,東大有底,西大也有底。

現在無非風水輪轉過來了,現在輿論都說西大要over了,不信你去看,等指標回調到位,如果巴菲特還活着,他會減少現金配置,去抄底西大的。

到時候又一群人講,他老了,他不中用了,西大是沒底的。

輿論媒體一定會發生這種事,正如去年巴菲特減倉的時候,媒體也嘲笑他。

即便巴菲特活不到那時候,你們看段永平,也一樣的。等段永平抄底的時候,大家鐵定罵他看走眼了。

我把話撂下,這種事兒我看太多遍了,從08年到現在,一輪又一輪的嘲笑巴菲特。

過來人都懶得說。

巴菲特看問題很本質,就是我分析的,西大的本質有沒有改變?

沒有,它就是有底的。

那麼同樣,我也講了東大的本質。

東大的本質只要沒有改變,它同樣是有底的。

一個有底的東西,底部在哪裡我們是不知道的,但是,我們清楚一件事,我們清楚要看什麼?

看資金。

我講過,國際資金在西大,東大,黃金上的配置比例是9:0:1。

當然不是0,應該說約等於零,實際上是2%左右。這個數據已經低到難以想象了。

那麼不看外部資金,看內部資金,你看存款總量也會發現同樣的極端,配置上的極端。

我們內部的錢都幹嘛去了?都去存起來,都去買債了。

這是很正常的,因為再往前的幾年正好是疫情期間,大家對未來充滿了不確定。

能不能賺錢,能不能開工都還不知道,於是存款超配就成了普遍現象。

積累到去年,就達到了一個頂峰。

相當於市場上既沒有外部資金,也沒有內部資金,這就是我講的低無可低。因為根本沒有錢流入了。

樓市也是一樣的,根本沒有錢流入。

那麼我就問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可不可能永遠這樣下去?

當然不可能。

作為超級大的經濟體是不可能的,真急了,放水也給你抬起來。

你說巴菲特這輩子,這麼多次左側交易,他的邏輯是什麼?

他的邏輯就是他相信超級大的經濟體,逼急了,印鈔票也給你抬起來。

就這麼簡單的邏輯。

大國尤其是超級大國和小國是不一樣。

小國是可以收工不玩的,你像瑙魯,鳥糞賣光了大不了搬家。

大國是不可能的,房地產不玩了?都住橋洞去麼?企業不玩了?以物易物?

你自己想想都可笑。

所以超級大國都是有底的,也就是說,都是會企穩的。

那麼我現在問你們個問題,怎麼企穩?

你們班一百個學生,成績下降了,要企穩,怎麼企穩?

所有人都平均提升一分麼?不,不會的。

有可能是2個學生的成績提升了,其餘98個學生的成績還在下降,只是下降的速度減慢了。

然後用那2個學生的成績提升的額度,去覆蓋掉98個仍然在下降的學生成績,從而形成平均分數企穩的效果。

理解了麼?

這就是為啥左側交易,一定要去投好學生。

巴菲特這輩子幹的也就這點事兒,每每超級大國急的時候,他就去投好學生。

因為他深刻的領會了什麼是企穩。

我去年就跟讀者講,如果你們要買房,要買三核的房子,跌出穿倉毛刺價,你就可以撿。

為啥強調三核?因為是好學生呀。

為啥強調跌出穿倉毛刺價?因為攻其必救。

一個班如果第一名都不及格,那你猜猜看,會不會強行拉及格?哪怕開根號乘以十,哪怕改變卷子也得拉及格?

這裡要聽清楚,我講的是及格,不是拉滿分。

道理很簡單,你不會永遠18歲,但總有人18歲。老豪宅不會永遠是豪宅,豪宅是可以重定義的,新房子才會刷新豪宅的定義。

因為改卷子的老師的目的是沒賣出去的新房,不是已經賣給你的那些老房子。

但是,三核作為老房子裡的一哥,及格線總是能拉回去的。

這是必然發生的。

否則這個班就沒法企穩,那班就沒了,這種事,是不會發生的。

或者說,發生的那一天,地球也就不長草了,那你還思考這問題幹嘛?

你這輩子還在琢磨賺錢不就是因為你相信地球一定長草嗎?

如果地球都不長草了,你還會擔心投資投錯了,金錢損失了?

根本不需要擔心了吧?

是不是腦子一下子破冰了?不再僵化了?

其實投資比交易簡單,你想通了,你每天都可以睡得很香,毫無擔心。

很多時候,老百姓只是拎不清自己到底在投資還是在交易。

你看到很多機搆的騷操作,那是人家的資金搆成決定的。

他們是不可能做左側交易的,更沒辦法去戰略布局。

因為他們不是自有資金,他們如果也去按照這種戰略思維做投資,你左側埋伏進去,是底部呀,半年沒動靜,投資人早跑光了。

看到了麼?這就是用別人的錢投資的無奈,他們只能捕捉交易機會,只能等待行情啟動,只能做波段。

你個小老百姓,你明明是自有資金呀,最大的優勢你發揮不出來,你不當韭菜,誰當呢?

所以說,當你把這些基於人性最底層的邏輯想透徹了,然後才是看天氣預報。

你才能夠看懂我前天聊宏觀經濟基本面,和你到底有什麼關系,你才會有英雄所見略同的感受。

比如經過疫情幾年,你發現存款暴增,占GDP的比重特別特別大。

可是你有沒有注意到,80%的存款在2%的人手裡?

如果注意到了,你就會留意,2%的人,他們要消費什麼,他們要買什麼房子,以及他們要投什麼金融資產,才是真正能夠影響具體什麼漲什麼跌的關鍵所在。

和98%的人,其實無關的。

同樣,你看到國際資金對東大的配置只有2%這麼低的數據,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們要加倉,什麼是他們允許加的,或者說,他們能夠買得到的?

這是不是更重要?

渠道得通呀,什麼渠道是通的,什麼渠道是不通的,作為投資人,哪怕是新手,難道你連這都沒注意到?

再比如,行業是有差距的,就像房子也有好房子,也有差房子。

你覺得2%的人的錢,會流入差房子嗎?

那麼同樣,2%的人的錢,或者海外要增持的錢,會流入那些落後的產能,那些根本賣不掉的行業嗎?

會嗎?

那你回過頭再去看下,好行業的企業,到底是在哪兒上市的,這個重不重要呢?

太重要了呀。

不同交易市場裡面的企業所分布的行業,本身就不同呀。

那麼資金會怎麼流呢?這些細節你都捕捉到了嗎?

這個層面的分析,才到了我們說的宏觀經濟基本面的分析。

你這個人,對人本身理解明白了,然後對經濟基本面也理解明白了,你此時此刻的處境什麼?

就是通透的。

再然後才是具體選擇,我什麼時間買,我什麼價格買,我準備持有多久,我什麼倉位,我怎麼分步驟加倉,分步驟減倉。

才能夠輪到具體的操作方式。

很多人,他基本的人性都不通,宏觀基本面又不看,具體到操作更是只有追漲殺跌,聽風是雨。

那不就是新加坡的陳詩龍在會議上講的粵語台詞嗎?

講,你又不聽;聽,你又不明;明,你又不做;做,你又做錯;錯,你又不認;認,你又不改。

那他就是天生的韭菜命,九世的韭菜,輪回後下輩子他還是韭菜。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16 19:29
現在問我怎麼看黃金,你早幹啥去了?

碧樹西風

有讀者問我黃金問題。

我看了他的關注時間,發現他很早就關注了,我講過的,他都看過的。

所以很失望。本不想回答,想想看,這件事是有共性的。

那就當個案例分析給所有人聽吧。

我前年就講黃金,我說這東西有倆作用,一方面這樣,一方面那樣。

我還特意強調,本幣計價的黃金,有格外的.....…

有些話我沒法講的,就像我不能講那個詞兒,但是我可以講逆通脹,一個意思呀。

你回到前年的時間點,本幣計價的黃金,有格外的,你自己後來看,是不是?

當然是。

都省得你搞來搞去了,你搞來搞去,不就是為了那啥,現在都不用什麼每年,對吧。額度都沒有限制了。

你直接對沖了,對吧。

所以前年我說你是雙重升值,人家美元計價的黃金只是單升值,你掙兩份,你贏兩次。

那麼到了去年,已經開始漲了,那我只能說那句話,我反復講了無數遍的,叫做布林上軌不追,中軌可多。

全年給了多少次機會?

那要看你做什麼線的,反正大的入場機會都給了五六次至少有。

這個東西去年我講了一整年,還要我講什麼?

那麼到了年初,1月2號的時候,我最後一次講黃金。

我可不只講黃金,我講了美元,講了金銀銅鋁鋅錫,我把貴金屬2024年的走勢分析,與2025年的走勢展望。

全都系統性講完了。

我都把美元形容成二戰時的日軍,把那些形容成二戰時的常凱申了。

美元漲會如何,美元跌會如何,無論漲跌,都會如何,話說到這份上了,已經變成不需要賭了,變成確定性事件了,還要我怎麼糊臉上?

3個多月過去,除了鋅微跌,1月2號提到的金銀銅錫,現在去看,這三個月全是暴漲,鋁是普通上漲。

這會兒惦記上了?

當我是機器貓嗎?

我只是諸位的天氣預報,我不是擁有時光機的小叮噹。

有些讀者想要的,不是天氣預報員,是車遲國會呼風喚雨的虎力大仙。

你想起來,你就能做單,你一做單,就可以施五雷法,然後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要是有這本事,你還要錢幹什麼?

都會呼風喚雨了,買東西還用花錢?人家胖翻譯還沒學會呼風喚雨呢,吃個西瓜都不給錢的。

想明白了嗎?

想明白了就不要再問這些個問題,毫無意義。

投資不是你想幹嘛就能隨時幹嘛的,不是你想要有一場雨,就能來一場雨。

你以為你是歌詞裡冬天裡的一場雨?

投資是農民種地,24節氣,啥時候能幹啥,是你由着天老爺,不是天老爺由着你的性子。

我去年就講過,做黃金的人,他能賺哪部分錢。

他如果布林中軌多進去,那麼他的移動止損是什麼?不還是布林中軌嗎?

移動止損不就是你的移動止盈嗎?

他可不可能布林中軌多進去,布林上軌出來,可不可能?

可能,但是一個震蕩,他就拿不住了。一個回調,正好到布林上軌,他就被清理出來了呀。

那麼同理,他可不可能周線的布林中軌進去,日線的布林中軌出來?

同樣的問題。

一個震蕩,他就出來了呀。

那麼如果他周線的布林中軌進去,下一次周線的布林中軌出來,他賺的什麼錢?

不就是底座逐步抬升的那部分利潤嗎?

這些人都是正常的交易者,至少人家知道自己在幹嘛。

我現在問大家一個問題,有沒有人布林上軌做進去,回頭止損在布林中軌?

或者說日線布林中軌多進去,回頭止損在周線甚至月線的布林中軌?

那他就是腦子有泡嘛。

儂腦子瓦特了。

對不對?這東西有什麼可講的?

這不就是經典的韭菜操作嗎?

他做多的理由是什麼?是忍不住了。

他割肉的理由是什麼?是受不了了。

從忍不住到受不了,不被割都沒天理。讓這種人都能賺到錢,那只能說市場沒天理了。

這就是為啥我從來都這麼強勢,我這裡不支持點菜,因為我不是情感博主。

我燒什麼,你們吃什麼。

我作為天氣預報員,我講什麼,你們聽什麼,不支持點菜。

因為點菜沒意義。

投資不是情感,不是你想討論的時候就能討論。

我講的時刻一定是重要的時刻,我1月2號最後一次講到黃金,那就是我能為諸位找到的最後的位置了。

下一次,那你得等我下一次講。而下一次我講不講,取決於市場到底給沒給機會。

市場不是我家開的,我也不是虎力大仙,不是你伸手問我要機會,我就能給你個機會。

當時我講過的,當時不聽,後面就別問。

你問我,我也沒招的。當下的黃金沒有入場位置,怎麼買?

無視盈虧比,想追就追?

那何必問我呢?you can you up,你這麼行,你按自己的想法做就好了呀。

站在讀者的角度,可能時不時,會有踏空的感覺。

但是換位思考下,我每天都要看到無數這樣的人的留言。

我聊宏觀經濟基本面的時候,還有好些讀者說,後悔前年什麼事兒沒聽,去年什麼事兒沒聽。

我成天看見一群人在我面前拍大腿,簡直比踢踏舞還宏大。

我什麼感受?

我沒感受。

我就回復其中一個讀者說,你不信你等着,要不了多久,你又後悔了,後悔的就是今天的事兒。

就這點事兒,你天天都在錯過。

你正為錯失日落而哭泣時,你還在錯失月光。

那麼反過來講,既然天天都會錯過,還有什麼可焦慮的?

不值得焦慮了。

錯過一次,值得後悔,錯過十次,就不值得後悔,因為說明你這個人本身有問題。

當你不去解決自身問題的時候,你還會錯過一百次,一千次的。

這就是為啥我忽然跳出經濟了,我去聊個人發展了。

因為我看到很多讀者的底層問題了。

你們不是聽沒聽誰的問題,而是你自己這個人有問題。

你不解決你這個人的問題,你把大腿拍斷了也沒用。

說到底,機會,從來只光顧那些已經做好準備的人。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16 19:34
為什麼智庫菁英認為特朗普的政策,一定會讓美國輸給中國呢?

羅馬主義  

看到這個標題,很多朋友可能會忍不住又要笑我,你又要手動實現顱內高潮了嗎?

防空火力不要太猛,小心把你家的屋頂給打穿了。

當然也有朋友可能會想,畢竟特朗普連加了我兩次關稅,我總得回罵他三場才能解恨,所以我現在天天畫個小人扎他,至少精神勝利法也算是一種勝利吧,因此他們表示可以理解。

呵呵,感謝各位朋友們指點,不過今天這個話題,其實還是我在泰國遇到的那個美國智庫老頭,他下的結論。

那麼這位在很多讀者口中,我無中生“友”的“友”,為什麼會做出這個判斷呢?

因為在這位美國老頭看來,特朗普現在的所作所為,只不過是一場企圖“借屍還魂”的復古運動,是想把美國拉回到1898年之前,特朗普心目中的那個“偉大”時光。

而這場運動在本質上,就和本拉登和霍梅尼,想用中世紀的教法來重振伊斯蘭世界一樣,是一場走投無路之下的集體歇斯底里,注定是徒勞無功的,結果一定是促成中國的快速崛起,這是標標準準的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哇噻,這就像老頭前面提出的兩個觀點,美國不是戰神,美國患有嚴重的精神分裂症一樣,全都是我聞所未聞的,那這次他又準備來一個什麼樣的“奇葩說”呢?

老頭首先總結了一下,1898年之前的美國有兩個特點:

第一,瘋狂的領土擴張,美國從1776年建國到1898年打贏美西戰爭,創造了人類近代史上的一個奇跡,領土擴張的速度,達到了每年6.9萬平方公里,也就是比兩個台灣還大一點。

這個紀錄,除了沒有超越成吉思汗建立的蒙古帝國之外,已經把對土地最痴迷的俄羅斯,都甩在了後面,因為後者在同時期創下的最快領土擴張速度,也只有每年6.39萬平方公里,不過就是一個立陶宛的大小。

第二,空前的高關稅,自從美國內戰結束之後,分別在1864年,1890年和1897年,先回大幅度地提高了關稅和徵稅範圍,最後把關稅拉到了驚人的50%,從而保護了美國的國內工業成長,助力美國成為了世界第一強國。

所以你今天聽特朗普說,要吞併格陵蘭,把加拿大變成美國的第51個州,其實就是想走美國過去領土擴張的老路,至於他現在天天口中念叨的,關稅是個很美麗的東西,那也不過是他想重溫舊夢而已,這些都是幻覺。

說到這裡,我突然發現,老頭不愧是個美國人,怎麼也有點精神錯亂了呢?

美國當年既然創造了這麼多奇跡,特朗普現在想把美國的國策,重新拉回到1898年之前,又有什麼不好呢?

畢竟歷史已經證明了,這個做法是可行的呀!

“可行的?”老頭輕蔑地看了我一眼,接着嘆了口氣說道:“可憐的互聯網時代,隨便一個阿貓阿狗,都敢跳出來指點江山了。”

雖然老頭把我噴的很不爽,但我一貫同意《鹿鼎記》裡韋小寶的判斷,不拍馬屁的人,都是能幹的人,愛吹牛皮的人,都是因為他敢吹牛皮,果然老頭接下來就證明了這一點,那他是怎麼說的呢?

他說川普就像一個自戀的老女人一樣,光想突出自己年輕時候的兩個特點,卻忘了美國還有一個根本性的漏洞,而這個漏洞靠自己是堵不上的,所以川普注定無法讓美國再次高潮,那這是一個什麼漏洞呢?

他說1898年的美西戰爭,實際上是美國新舊政策的一個分水嶺。

雖然這場戰爭,又讓美國新增了超過42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但可惜的是,除了關島被收入囊中之外,古巴和菲律賓又被迫吐了出去,為什麼會這樣呢?

是美國不想吃下這些領土嗎?

當然不是,我們就以菲律賓為例,1898年的5月1日,美國海軍在馬尼拉灣,偷襲了西班牙海軍,結果美國的鐵甲艦,輕鬆地打敗了西班牙的木殼軍艦,導致了西班牙在菲律賓的殖民統治徹底崩潰。

接下來在1898年6月12日,菲律賓人在他們的民族英雄,埃米利奧·阿奎納多的帶領下,建立了菲律賓第一共和國。

但是美國並不承認他們獨立,反而在當年12月,強迫西班牙人簽訂了《巴黎條約》,約定用2,000萬美元的價格,向西班牙人購買了菲律賓的主權。

第2年的2月4日,美菲戰爭爆發,美國全面入侵了菲律賓,在戰場上採用了極端殘酷的不留俘虜政策,和日本人的三光政策沒什麼兩樣。

然後美國人又把菲律賓人全部關進集中營,造成了某些地區高達25%的死亡率,整體來看,菲律賓戰爭導致至少20萬-25萬人死亡,有個別學者甚至認為,死亡人數很可能超過了百萬。

可惜的是,今天的菲律賓人好了傷疤忘了痛,天天抱着美國的大腿叫爸爸,徹底忘了當年的殺父之仇。

到了1902年,美國人終於擊敗了菲律賓第一共和國。

隨後美國人又派出了600名托馬斯派教師,以建立公共教育為名,強迫菲律賓人說英語,進行全面的同化,這就是為什麼今天菲律賓人說英語的由來。

那美國人的這些舉措說明了什麼呢?

當然是美國想直接統治菲律賓了。

但為什麼沒做到呢?

因為到了此時,美國已經患有了嚴重的精神分裂症。

上一期我已經講過,移民社會的這個根源,所產生的強烈自我認同的需求,催生出的美國優越論和特別論的這兩個思想鋼印,外在的表象,就是美國的救世情結和獨特的種族歧視。

有一部分美國人覺得自己是聖母,有拯救世界,傳播和推廣“普世價值”的義務,而另一部分美國人則覺得自己高高在上,是神的選民,沒人有資格和自己平起平坐。

這種多重人格障礙症,就導致了美國在菲律賓的殖民政策,全都是自相矛盾的,

美國人一方面在那裡殘酷的剝削和壓迫菲律賓人,不給他們選舉權;一方面又在那裡拼命的高談民主,自由和人人平等,鼓動他們開展平權運動,幹的全都是自己給自己挖坑的事。

所以為什麼從1898年的美西戰爭之後,美國的擴張戛然而止了呢?

因為美國的這種精神分裂,導致了美國在不搞種族滅絕政策的前提下,只能兼併人煙稀少的土地,沒有辦法同化人口稠密的地區。

所以無論是在菲律賓還是古巴,美國都失敗了,波多黎各到現在都還沒有真正融入美國,因此美國到了這個時候,再也沒有辦法通過領土擴張的方式,成為一個真正的帝國。

理解了這一點,你也就理解了,特朗普為什麼會盯上格陵蘭島和加拿大?從來都不提墨西哥呢?

因為前者人口稀少,後者是美國願意給他們投票權的,屬於美國能吃得下來的土地,所以特朗普表面上看起來瘋瘋癲癲,前言不搭後語的,但心裡的小算盤還是撥得蠻精的。

但問題是,這也就是美國領土擴張的天花板了,所以如果美國要想開啟這條賽道的話,那它是沒有前途的。

更何況一旦美國這麼做了,那就相當帶頭於恢復了叢林法則,其他國家就可以有樣學樣,這時候美國原來的地理優勢,就會變成一種地理劣勢。

因為美國離歐亞大陸太遠了,那裡才是世界的政治和經濟的中心,美國一旦離開了盟友的支持,連上牌桌的機會都沒有。

歐洲可以重回非洲;俄羅斯可以繼續染指東歐,南下中亞;中國下腹部的東南亞,那更是妥妥的大肥肉。

特別是後兩個國家,無論從政治制度上,還是從歷史經驗上,都有可能形成真正的大帝國。

一旦這種事發生了,那美國還玩個屁呀?

說到這裡,老頭又開始痛罵懂王了,他說正是因為美國意識到了自己的這個短板,所以二戰後的聯合國憲章裡,才被寫進了尊重各國的主權和領土完整,這條如今國與國相處的基本原則。

這絕不是因為美國心善,而是因為美國的基因就決定了,美國在這條賽道上拼不過別人。

因此在二戰之後,美國實際上換了一個玩法,改成了用美元控制世界經濟,通過當民主燈塔,以世界警察的方式,才真正實現了一強獨大。

美國在1898年後,雖然停止了直接吞併領土,但通過到處駐軍、經濟滲透、政權操控的方式,逐步建成了一個“隱形帝國”。

雖然這條路現在遇到了很多問題,但美國也絕不能放棄,因為這是美國該走的唯一正道。

至於特朗普想回到1898年之前的高關稅,那更是一個笑話。

因為特朗普沒有搞清楚一個最簡單的事實,1898年之前,世界還是一個殖民時代,幾個列強瓜分的世界,本來就不怎麼來往,所以全球貿易只是幾個少數發達國家之間的遊戲,和現在是完全不同的。

冷戰結束之後,在美國的倡導下,通過近30年的努力,全球貿易已經普及,世界分工也基本形成,大家早就習慣了在一起吃九大碗,這時候你非要掀桌子,那你肯定就會成為千夫所指。

更何況在當今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樣東西,是其他人必須要從美國買的,工業品基本上被東亞和歐洲包幹,能源是俄羅斯和中東的強項,原材料也有澳大利亞,非洲和南美洲提供。

因此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也不少。

如今讓你當老大,是因為美國有美元霸權,但美元霸權的前提,是要有充分的全球貿易,你都鬧着要退群,那大家憑啥還要用你的美元呢?

如果你非要逼着大家用,除非你的拳頭足夠大。

但問題是,軍事能力在本質上,是靠工業能力和科技能力支撐的,而今天的美國,如果沒有歐洲,日本和韓國的幫忙的話,在工業能力上是比不過中國的,科技水平也是各有千秋的,所以離開了西方盟國的支持,美國是當不了這個世界老大的。

而西方國家之所以願意跟着美國當小弟,那是因為美國為他們提供了軍事保護,這是一種互惠關係,絕不是誰占了誰的便宜。

如果你一旦向這些盟國家發動關稅戰,又放棄了烏克蘭,那歐洲和日本憑什麼還幫你維持美元霸權?

更重要的是,先不說你能不能把加拿大變成美國的第51個州,只要你敢拿下格陵蘭島,直接搶了丹麥的領土,那你也就變得和俄羅斯沒有什麼兩樣了。

歐洲並不是不行,只是被別人包養慣了,如果美國非要把她逼到重回街頭的話,其實她非常有賣相,畢竟歐洲的工業實力和人口基數僅次於中國。

一旦發生了美歐分手這種情況,這時候全球肯定就要重新排座次了,結果第一絕對是中國,第二當然是歐盟,第三才是美國。

這時候你還有什麼資格,讓全世界繼續使用美元?

歐元馬上就會替代你,人民幣就會急追而上,那美國的整個債務危機就會爆發,美國連現在的這個金融帝國都維持不住。

所以你發現了沒有,特朗普的借屍還魂運動,不僅僅不能讓美國再次偉大,折騰到最後的結果,一定是把中國推成了世界第一,把美國搞成了世界第三,這不是有病嗎?

即便是特朗普只是在打嘴炮,真實的目的是想強迫盟友,通過購買美國國債的方式,為美國墊背的話,他都走得太遠了。

老頭最後總結道:“如果說美國曾經是世界的燈塔的話,民主黨的問題是覺得燈泡不夠亮,花樣太少,就使勁地加大瓦數,又裝了一大堆五顏六色的燈泡,結果超出了自身的負荷能力,導致燈塔頻頻跳閘。”

“而特朗普一看到燈塔出了問題,直接就開始在燈塔底下埋炸藥,天天鬧着要把燈塔給炸了。”

“這就是美國今天面臨的現實問題,民主黨是一群只會喊口號的庸才,共和黨全是自以為是的瘋子,讓這兩幫人亂搞,美國不輸才怪呢!”

我在這場四個半小時的球局中,雖然被這位美國的智庫老頭,噴了一臉的口水,但也感謝他為我開了眼界,因此用了三篇文章,向各位讀者朋友們,做了詳細的匯報,不管他的說法對不對,但至少為我們提供了一個有趣的新視角。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16 19:42
本帖最后由 indy 于 2025-3-16 06:44 编辑
indy 发表于 2025-3-16 06:34
為什麼智庫菁英認為特朗普的政策,一定會讓美國輸給中國呢?

羅馬主義  


原文链接


https://mp.weixin.qq.com/s/E3XyDs3bep5LrlW10xYihg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17 00:59
對於孩子長大後有求職需求的家長而言,教育就是為了一個敲門磚

*****

一個專業,如果從學生到學校,都認為它不重要,而社會上的用人單位也是如此,大家就會避着它。這些專業被稱為冷門專業,但不是天坑專業。

如果學生、老師都認為某個專業將來大有前途,於是很多人學了這個專業;但是社會上的用人單位,或者說市場,卻不認可這種想法。這就產生了認知錯位,於是就出現了天坑專業。

天坑專業通常分三類:

第一類是夕陽專業。這類天坑專業比較容易被識別,比如工科大學比較老的專業,都有這些問題。

第二類是太超前的專業。比如很多人都希望通過核聚變來解決世界上的能源問題。但是它的商業成熟的時期,永遠是當今的時期加上50年,50年前如此,今天也是如此。

第三類是存在認知差異的專業。比如本科的國際貿易、企業管理等。這些工作要靠幹一段時間慢慢摸索,書本知識沒太大用處。你如果是企業家,不可能雇某所大學經管專業的本科生,來管理下面10個人的工程團隊或者銷售團隊,他也管不了,你也不放心,員工們也不服氣。

總的來說,識別天坑專業並不難。一方面今天有很多幫助填志願的專家,會把過去幾年各專業的就業情況告訴你;另一方面,那些看似很容易學,很容易拿學位的專業,大概率是天坑專業。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17 01:44
indy 发表于 2025-3-16 11:59
對於孩子長大後有求職需求的家長而言,教育就是為了一個敲門磚

*****

本科、碩士和博士階段,如何選擇學校?

吳軍


想請教吳軍老師一個問題:從哪幾個維度去判斷一個專業是天坑專業?
我看媒體的報道,了解到,天坑專業是隨着社會的發展而動態變化的,有曾經的四大天坑專業,也有現在的新四大天坑專業。在選擇專業的時候,我猜想,沒有人會說“我就要去讀天坑專業”,普遍都是對自己選擇的專業充滿信心和美好的期待。但可能由於個人在思考問題上的局限性,掌握信息不夠準確,導致最後結果並不如預期,畢業時才發現原來是讀了個天坑專業。謝謝吳軍老師的解答。


這是一個好問題。

出現所謂的天坑專業,是認知錯位造成的。

一個專業,如果從學生到學校,都認為它不重要,而社會上的用人單位也是如此,大家就會避着它。這些專業被稱為冷門專業,但不是天坑專業。比如在美國,歷史、新聞、和英語專業,就屬於這種。美國有個笑話,說最薄的書是什麼,答案是《歷史學專業的就業指南》;至於新聞專業,畢業生的年薪還不如麥當勞的售貨員。

如果學生、老師都認為某個專業將來大有前途,於是很多人學了這個專業;但是社會上的用人單位,或者說市場,卻不認可這種想法。這就產生了認知錯位,於是就出現了天坑專業。

天坑專業通常分三類:

第一類是夕陽專業。這類天坑專業比較容易被識別,比如工科大學比較老的專業,都有這些問題。

第二類是太超前的專業。比如很多人都希望通過核聚變來解決世界上的能源問題。但是它的商業成熟的時期,永遠是當今的時期加上50年,50年前如此,今天也是如此。

第三類是存在認知差異的專業。比如本科的國際貿易、企業管理等。這些工作要靠幹一段時間慢慢摸索,書本知識沒太大用處。你如果是企業家,不可能雇某所大學經管專業的本科生,來管理下面10個人的工程團隊或者銷售團隊,他也管不了,你也不放心,員工們也不服氣。

總的來說,識別天坑專業並不難。一方面今天有很多幫助填志願的專家,會把過去幾年各專業的就業情況告訴你;另一方面,那些看似很容易學,很容易拿學位的專業,大概率是天坑專業。

接下來的兩個問題,因為有相關性,我一並回答。我只節選了留言中和問題有關的部分,留言的原文我放在最後。


至於選擇美國大學的問題,我也認識到了地域因素的重要性。盡管選擇學校或專業並非我目前需要面對的問題,但在根據政策導向規劃自身職業發展時,地域也同樣始終是關鍵考量。最近,杭州科技公司相當亮眼,實際上反映了浙江對科技企業的扶持力度很高。這說明在選擇發展賽道時,選對地域至關重要,而不應再簡單依賴舊時代掛在嘴邊的就近原則了。
當然,由此也引發了我的疑問。關於擇校問題,吳軍老師您認為地域之所以被視為首要因素的根本原因是什麼?提到地域與實習、工作相關,這是否意味着地域所帶來的社交圈和人脈關系正是其核心考量所在?也是否意味着進入一個高水平的人際圈的重要性要略高於專業排名呢?

吳軍老師一貫強調的,地域大於專業和學校的道理,是因為美國東部更好找工作。
想起女兒十幾年前申請美國高校,是中介幫着弄的,offer的院校:哥倫比亞大學,紐約大學,康奈爾大學,卡耐基梅隆,范德堡大學,南加州大學。其中,康奈爾大學及卡耐基梅隆有獎學金。我們覺得是優先考慮有獎學金的學校,但也跟女兒說,尊重你的選擇,沒有獎學金的學校也可以,我們盡全力支持。她做了一個表,各種對比,最後選擇了康奈爾大學。
她畢業實習是在紐約的聯合國總部,畢業後到紐約找工作但找不到,先去賣保險……。我老同學說,當時還是應該選擇哥大,這邊面試機會很多。可我們當時考慮的是,伊薩卡也在紐約州,但它環境優美,更適合學習。
(聽完)今天的課方知在美國,地域大於專業和學校的道理。
後來我女兒被麥肯錫咨詢公司錄取為精算師,後又轉到波士頓美國藍十字藍盾醫保公司做精算師。總體都在美國東北部。
我想問吳軍老師的是,選擇美國高校時除了地域還有什麼?

好,我的回答是:
本科生、碩士生和博士生選學校,原則是不同的。

我在之前信中講到的,“名校>地域或者城市>學校的質量>校內專業的質量”這個不等式,是針對本科生的,對於碩士生和博士生,要採用不同的原則和優先級。

今天我們換一個角度,來思考選學校和選專業的問題。簡單地講,本科生看學校的名氣,碩士生看專業的名氣,博士生看導師的名氣。

先說說本科生。通常,稍微大一點的雇主,比如全球500強的企業,它們更喜歡基礎打得比較扎實,學習能力強,可塑性強的本科畢業生。至於本科專業,有的雇主看重,有的不太看重。不太看重本科專業的雇主,包括各大咨詢公司和金融行業的企業,比如投行,私募基金等等;當然,還有一些傳媒公司,但一般收入不會太高。

比較看重本科專業的,主要是IT公司和一些工程公司,你如果沒有相應專業的基本素養,那些工作從事不了。不過,對於本科生,這些IT公司和工程公司的要求會比較寬泛,比如你學計算機和應用數學,它們都覺得你能編程序,通過了面試就可以了。

正是這種寬泛性,我才說,學校的名氣大於該校具體專業的名氣。各大雇主,每年通常都有大規模校招的活動,名氣不大的學校,它們通常不會去。當然,如果你已經想好了要讀什麼專業,你在選學校時,最好選相應專業水平也比較強的學校。

比如你想學計算機專業,而且是真的對這個專業感興趣,選了以後不打算改了,你最好選一個理工科大學。一個偏文科的大學也會有計算機專業,但是這個大學哪怕名氣再大,總體的錢再多,相關專業的師資力量和設施要差很多。這條原則也適用於讀研究生的人。

但是,如果你還沒有想好學什麼專業,打算到了研究生階段再選;或者說,本科教育只是你進入某些大公司的敲門磚,你打算在工作中學習,學校的名氣,就要比該校的專業水平重要了。

接着我再說說,本科生選學校時,城市的重要性。今天在世界上幾乎任何一個國家,本科生找工作,都需要在暑期參加實習。實習機會的多寡,完全取決於當地的經濟發展水平,大都市有着其它地區沒有的優勢。比如同學講,他的女兒實習就在紐約的聯合國總部,這就是其它城市不可能有的優勢。

等到了畢業找工作,除非是被大公司校招走,否則找工作大多是要在本地,小公司不太會跨一個城市去招人,特別是去招本科生。因此,如果大學幾年守在工作旁邊,近水樓台先得月,這個優勢是其他學校不具備的。

同學在留言中提到,朋友認為,當初應該讀在紐約的哥倫比亞大學,這是有道理的。在美國,紐約大學算不上是第一檔的學校,但是特別熱門,原因就是位置好。硅谷地區的聖荷西州立大學,在美國也就是三流大學,居然是畢業生進硅谷大廠第三多的學校,僅次於硅谷的兩所世界級名校,斯坦福和伯克利。

至於本科生選名校,主要是兩個目的。第一,是為了有一個好的同學環境。我去過一些國內的二流大學,每天晚上校門口比夜市還熱鬧,甚至就是夜市,逛攤吃飯的,玩耍的,都是在校學生。在那種環境下,是讀不好書的,也很難交到好朋友。第二個目的,是為了將來有一個好的校友圈子,可以互相提攜。

說完本科生,接下來再說說碩士生的擇校原則。

通常,本科學的專業和將來從事的專業未必要一致,學生自己和用人單位都明白這件事。但是讀了研究生,基本就不太會改行了。因此,用人單位在找研究生時,就希望他們來了之後直接幹活,因此在選人時,就會從那些在專業上知名的院系中挑人。比如國內的計算機大廠挑人,除了到清北交復這幾所學校挑人,會專門去計算機專業比較有名的幾所理工科大學挑人。有些大學的所在地,其實還有點偏,但是由於專業人才集中,值得去校招。這是讀研究生,要看學校專業水平的原因之一。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們前面所說的,站在學生的角度來看,所學專業的師資力量和設施,對於研究生來講很重要。

最後說說博士生。很多博士生畢業後是要在學術界混的,即使在工業界,從事的也是研究工作。而這些領域,最看重師門,在國外還有學派。在學術圈內,報出自己的師門,大家常常就不敢輕慢你。當然,如果你的導師真的很沒名氣,吃了虧,被人欺負,恐怕沒有人為你出頭。因此,讀博士要找名師。當然,如果找不到名師,就要看專業的名氣了。至於學校的地點,倒反而不是很重要了。

問題
吳軍老師這次周末問答讓我頗有收獲。針對學編程的問題,吳軍老師提到,學習不應過於功利,不僅家長的期望會因自身局限影響孩子的發展,個人若只是為了實用而學習,也可能只觸及皮毛。拿編程來說,其核心在於拆解問題的思維方式。雖然AI或許能幫你編寫代碼,但它無法引導你深入理解問題的本質。在面對生活中的複雜挑戰時,具備編程思維往往能助你將難題拆解為簡單部分。學習的意義不在於盯住眼前的成果,而在於為自己和孩子開拓更寬廣的舞台。

關於斯坦福那50美元AI模型的問題,聽完吳軍老師的回復,我在會心一笑之後也感受到心中一寒。對於具備相關領域經驗和常識的人來說,透徹理解這些問題本質並非難事,但這件事之所以廣為流傳,正是因為許多人並不真正掌握其中的常識,也缺乏理性判斷能力。媒體的過度宣傳或片面解讀,使得一些單純“借東風”的突破被誤認為“跨時代”的創新。現實中,因缺乏判斷力而輕信表面宣傳的例子,也正因此屢見不鮮。

至於選擇美國大學的問題,我也認識到了地域因素的重要性。盡管選擇學校或專業並非我目前需要面對的問題,但在根據政策導向規劃自身職業發展時,地域也同樣始終是關鍵考量。最近,杭州科技公司相當亮眼,實際上反映了浙江對科技企業的扶持力度很高。這說明在選擇發展賽道時,選對地域至關重要,而不應再簡單依賴舊時代掛在嘴邊的就近原則了。

當然,由此也引發了我的疑問。關於擇校問題,吳軍老師您認為地域之所以被視為首要因素的根本原因是什麼?信中提到地域與實習、工作相關,這是否意味着地域所帶來的社交圈和人脈關系正是其核心考量所在?也是否意味着進入一個高水平的人際圈的重要性要略高於專業排名呢?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17 10:59
什麼是全球史?為什麼要學習全球史?(上)

姜鵬

我們今天的主題是“什麼是全球史”和“為什麼要學習全球史”。這個話題,其實一開始就應該跟你做一個交代。

全球史,在國際學術界,就整個全球範圍來說,都是一個比較新的、比較時髦的研究方向。它於90年代在歐美興起。

對於一項技術或者一個商品來說,如果已經有30多年的歷史,那是老得不能再老了,對不對?我們現在誰還在用30年前的電話機?我們小時候用的這種大哥大都已經可以進博物館了。

但作為一種學術研究的方向,30年其實歷史並不長。因為它要有一個起源,要有持續的修正,不停加深,話題擴大,從這個觀念起源的地方波及到其他地方,不同的領域、不同的區域、各行各業的專家要加入。

學者講一句話,不像我們平時生活當中一拍腦袋或者不拍腦袋就講。學者形成一個能夠交流的學術成果,積累的時間會比較漫長。全球史在歐美興起,波及到東亞,進入到中國,在這個過程中,我們首先要對別人理論的原創性的內容進行翻譯,自己進行理解,站在我們自己的角度,發出我們自己的聲音,然後加入其中。

30多年的學術史,對一門學科來說,其實是非常短的。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全球史是一門新的學科。

在我們復旦大學歷史系,全球史研究中心也是這兩年剛剛成立的。在學生的課程當中,其實只有一門課比較類似,但還不完全是全球史。這門課是由我們的專門史研究室的主任高晞老師,還有我們歷史地理研究所的資深教授姚大力先生,幫助我們一起建設的。這門課是朱維錚先生留下來的,叫《歷史上的中國與世界》。類似于全球史,但它還不完全是全球史。

我們說,全球史是一個新的領域、新的觀念,那它就一定針對“什麼是舊的”,它是對舊的模式的一種反思。一定是舊的模式影響了我們的某種認知需求,我們看到舊的東西有很多局限性,解決不了我們現在的認知需求,才會有新的觀念、新的方向。

第一部分就從“什麼是傳統的歷史講述模式”“我們為什麼要對它進行反思”這個點切入。

【傳統歷史認知模式的局限】

我剛才提到,復旦大學歷史系給本科生開設了一門課程,叫做《歷史上的中國與世界》。這是一個本科生的榮譽課程。這一門課源于朱先生晚年思考的一個問題,思考這個話題的契機是很多人印象非常深刻的:

2010年上海舉辦世博會,很多領導突然意識到,我們對世界的瞭解似乎非常有限,尤其從歷史的維度看,對世界的瞭解更是有限,於是就想請一些資深的專家學者給他們上課,講一講基本的問題。當時還專門成立了一個單位,一個局級單位,叫“上海世博局”,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印象。這個單位下面有一個活動部,他們出面請朱先生做了一個系列講座,系列講座的總標題就叫《歷史上的中國與世界》。

在講座中朱先生有一段話,這段話其實我們在歷史學領域工作的人是非常熟悉的,它就是我們工作的一個常態,我們都知道它是不合理的,但是一時半會兒沒有辦法去糾正它。朱先生說:我們有一個不正常的現象——我們在講世界歷史時不涉及中國,講中國歷史時又不提域外的世界。這使得我們從歷史系出來的人,包括本科生和研究生,都很難對歷史上的中國與世界形成一個比較系統的觀念。

這話說得對不對?講得很對。我記得以前我在國學班時,我在那個時候就嘲笑我們歷史系的教授。我說,你不要覺得碰到一個教授,他是歷史學教授,你就可以隨便問他歷史問題。這是要不得的,你很有可能會刺傷他。

例如,你忽然冷不丁地問:

“你是歷史學教授,我來問你一個明朝的問題。”

“對不起,我是研究唐朝的。”

“那我就問一個唐朝的問題吧。”

“你想問唐朝什麼問題?”

“李世民的‘貞觀之治’。”

“對不起,我是研究唐朝晚期的。”

“你是研究唐朝晚期的?唐朝晚期漕運……”

“你講的是經濟史問題,我是研究軍事史的。”

……

這麼講稍微有點極端,但是研究的碎片化,每一個專家只有自己非常細小的領域,確實是現在學院派歷史學研究面臨的一個困境。

其實我們從國家對於歷史學科的設置上就能夠看得出來。它分幾級目錄,就像我們電腦一樣有幾級目錄。在之前,歷史學是一個一級學科,在一級學科下面有中國史,有世界史。考古學是另外一個一級學科。

而這些年,我們覺得世界史非常重要。為什麼世界史如此重要?

因為在美國的大學裡,能夠開設600多種語言的課程,而我們中國只能開設200多種語言的課程,這就是對世界瞭解程度的一個最直接的反映。

瞭解是行動的前提。以前我們可能沒有意識到自己是一個大國,現在你意識到自己好像是個大國了,那麼你的研究能力得跟上,於是大家開始從世界史入手,世界史變成和中國史一樣的兩個一級學科了。

看上去是把世界史的地位提高了,但事實上,這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有意思就有意思在朱先生說的:世界史難道不包括中國嗎?中國不在世界之內嗎?所以我們會開玩笑說,你這個“世界史”一級學科,嚴格來說,應該叫“除中國以外的其他地區的歷史一級學科”。

這其實反映了一種割裂的歷史觀——通過將自己與外部世界切割,甚至對立的方法來設置學科,講述歷史。

這是我們之前的一個現象。很多學者都想去改變,但是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改變起來非常困難。

朱先生因為高屋建瓴的眼光和學術地位,2008年做了這個講座以後,提出了自己的一個想法:我不要把這個事情僅僅停留在給領導幹部講課當中,我也要把它實施到我們日常的教學當中。從學生開始,就要給他們這個觀念——沒有一個民族,沒有一個國家,它的歷史是可以從全人類的命運共同體當中獨立出來、跟別人割裂的。這是不可能的。

所以後來,朱先生帶領我們一起給本科生開了這門課程,就叫《歷史上的中國與世界》,並一直延續到現在。

這張照片是朱先生2011年12月15日給本科生講《歷史上的中國與世界》(朱先生2012年3月份就去世了)。這個時候,他其實已經是癌症晚期,已經做了很多次化療。朱先生是國家二級運動員,我們復旦大學的短跑記錄就是朱先生保持的。但是那個時候,我們是在五教(邯鄲校區第五教學樓),五教是沒有電梯的,他在三樓上課,從一樓走到三樓走了將近20分鐘,走幾步就要停。我扶著他走上去,扶著他上講臺。這是先生在課堂上留下的最後一張照片,50年的教學生涯就到這裡結束。

我想,朱先生晚年的思考,對於我們來說是非常有啟發意義的,所以我最近的關注點就到了全球史,這跟朱先生晚年的思考其實是有直接的聯繫的。

話說回來。

中國的歷史學界是這樣看問題的,是割裂的,是孤立的,是不是只有我們中國學術界是這樣的?世界其他國家呢?

我們一定要注意,我們通過現象來認識這個世界,往往就會受到現象的局限,我們所看到的現象是有限的,我們從有限的現象當中提煉很多觀念,往往就會形成一種偏見。

一如我跟你分享我對魯迅的看法:當然很偉大,他的批判性很強,但是有一個問題——很多人都覺得魯迅在批判中國的國民性,但是他筆下的文字,到後來我自己看的東西越多,學習的東西越多,我就越來越不同意。我覺得,魯迅批判的不是中國的國民性,魯迅批判的就是普遍人性。魯迅自己有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我不知道。中國的國民是這樣的,你換一些國家,換一些民族,其實也是這樣的。

這就是我們看到一部分現象,從這部分現象當中去提煉一些觀念的時候,就會受到現象的局限,也沒有更多的現象來告訴我們說,這個是特殊的還是一般的。

在看待這個問題的時候是一樣的。我們去看其他國家,我們會發現,他們跟我們一樣。

給你介紹一本書,這本書是我們復旦大學出版社出版的,就叫《全球化與世界史》。

它的作者羽田正教授是東京大學的常務副校長,學術地位很高,之前還做過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的所長。我們知道,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主要研究中國問題,在日本,最好的學者就聚集在這些單位裡面,所以羽田正的學術地位非常高。不過,羽田正先生的專攻方向,不是中國史,而是伊斯蘭史、印度洋的海上交通史,以及他最近在做的世界史。

他的世界史,就是我們的全球史。我們現在用“全球史”,內涵當然跟之前的“世界史”是有差別的。之前我們講世界史的時候,其實是除中國以外的一個一個國家的國別史疊加在一起,叫世界史,某某老師是研究美國史的,某某老師是研究法國史的,某某老師是研究英國史的,某某老師是研究拉丁美洲史的……這是我們過去的方式。所以為了在概念上區分,我們不用世界史,我們用全球史。但是羽田正先生還在用世界史,他這個觀念跟我們講的全球史其實是一回事情。

羽田正有一個代表作叫《全景世界史》,就是說你的視野要全面,不能只抓其中的一點,或者若干個點的拼湊。我們剛才講的全球史的觀念,我待會會跟你講,不是你把每個國家的歷史拼在一起就是全球史了,不是這麼一回事情。

這本書非常有價值,而且是2021年出版的,離我們現在的時間很近,葛兆光先生還親自為它寫了一個導讀。

在這本書的第二章裡面,羽田正教授向我們介紹了日本、德國、英國等中國以外的當今世界比較發達的、比較重要的一些國家對歷史學科進行分科設置的時候是怎樣的。通過他的視角我們發現,把自身的歷史和外國的、外民族的歷史進行割裂式的研究,不僅僅在中國是這樣的,在這些國家也是這樣的。

【德國的分科設置】

比如有一次,德國一所非常好的大學請羽田正教授去做一個審評委員。大學文科要改革,要怎樣體現它更高的研究境界、更深的認知程度,請了很多專家。羽田正教授就給我們介紹:

在德國,一般人文學科分支設置的時候會分成幾個序列。我記得是4個序列,其中有一個序列,包含印度學、中國學、朝鮮學、日本學、伊斯蘭和東方學。這是同一個序列的。還有一個序列叫什麼呢?叫古代史、中世史、近世史、近代史、地域史……

你都不知道在講什麼是吧?古代史,誰的古代史?中世史,誰的中世史?近世史,誰的近世史?它最後一個分支讓我們知道了,它應該是在講歐洲,因為它最後一個分支叫東歐史。事實上,它的古代史、中世史是把什麼省略了?就是歐洲的古代史、歐洲的中世史、歐洲的近世史,“歐洲的”被省略了。

這是自成一個序列的。也就是說,這個序列是專門研究歐洲的,而且東歐還要摘出來,另外研究。前面的古代史、中世史,它的重心是西歐。印度學、中國學、朝鮮學、日本學、伊斯蘭和東方學,更不用說,直接把你歸到另一個序列裡面去。其實這跟在我們中國,中國史是一級學科,世界史是另一個一級學科的分類方式是一樣的。

【英國的分科設置】

我們再看牛津大學。

順便講一句:

現在網上很多人,愛國愛到沒有辦法,只能通過講外國怎麼好、外國的月亮比中國圓這種方法來希望我們有所改變,有時候有點過了。前兩天,我看到一個朋友在微信朋友圈裡說,你看,為什麼歐洲人發達?牛津大學剛建立的時候,我們這兒是什麼?我們這兒還是宋朝。

這個話不能這樣講。牛津大學一開始的時候只是一個神學院,它轉型成一個現代性的大學也是比較晚的事情。美國人辦現代性的大學是在19世紀末,跟我們京師大學堂的成立時間是不相先後的。19世紀末,哈佛大學、芝加哥大學才變成現代性大學。

回過來講牛津大學。

牛津大學的人文學科一共分13個方向,13個方向裡有一個叫歷史學,有一個叫東方學。那麼請你想一想,如果一個學者是研究中國唐朝歷史的,他應該在哪裡?他應該在歷史學這個方向,是不是?我們覺得他應該在歷史學方向。但是不是,如果是研究中國唐朝歷史的,他並不在歷史學方向,他在東方學方向。

歷史學部下面9個研究中心,主要是研究英國、歐洲的。當然,美國中心也在裡面,美國其實是歐洲傳統的一個延續。中國、日本相關的內容都屬於東方學院,不在歷史系裡面。

這樣說起來的話,中國的歷史系還是包容的:我們有日本研究中心,有韓國研究中心,但是我們歷史系裡面,有日本史研究專家,也有韓國史研究專家,沒有說在我們整個中國復旦大學歷史系,你只要碰到一個教授,就都是研究中國史的。而且,我們有世界史研究室,還是一個體量非常龐大的研究室。

所以,這樣的割裂在德國、在英國也是這樣的。

【日本的分科設置】

在日本呢?日本兄弟是很搞笑的,它既不像我們,也不像歐洲。羽田正說,東京大學早期的歷史文化學科有三個部分:一個叫東洋史,一個叫西洋史,一個叫日本史。

什麼意思?這個世界是由三個部分組成的——東洋、西洋和日本。它沒有特別優待歐美,也沒有特別優待中國,歐美進西洋,中國進東洋,日本是日本,我們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三足鼎立,日本是其中一足。後來他們加了美術史、考古學,但這是後來的事情了。

我們看完之後就會發現,特別重視自身的歷史,把自身的歷史跟外部世界的歷史切割地來看待,這是一個普遍現象。所以,在世界這些先進的發達的國家、地區,當他們意識到這個問題以後,就會有反思。當然,包括我們中國的學者,也會有反思。

這就是我剛才講的,傳統的歷史認知模式是有局限性的。這種局限性就體現在割裂上面。事實上,沒有一個民族,沒有一個國家,它的文化、歷史真的可以跟世界其他部分割裂,是我們人為地設置了一些認知界限。既然現在意識到了,那麼我們就要打破這些認知界限。

全球史就是在對於這樣一種傳統認識模式反思的基礎上展開的。

【認識歷史的三個維度】

是不是說這樣的一種傳統的分科模式、認知模式就是毫無道理的、一開始就是錯的呢?

這倒也不是。

一開始的時候,一定是有它的道理的。我們人類認識世界的能力是逐步提升的,我們不可能一開始就達到這個高度,我們能夠掌握的工具、能夠掌握的資訊、我們所認識的邊界,一定是一開始的時候非常有限,然後逐步隨著人類各個區域、文化之間交流的加深,我們對於外部世界的理解越來越深入,對於更底層的一些邏輯認識得越來越深刻以後,我們有改變的需求。

所以,我們也不能苛責古人,說前人給我們留下了完全錯誤的一種認識模式,這個也是不公平的。因為早期的時候,認識手段就是有限。

那麼,我們一般認識歷史的話,請你想一想,應該注意哪些基本的維度?

時間和空間當然是少不了的。歷史就是在時間的長河當中不斷發生的事情,任何歷史事件又都是在一定的空間範圍內發生的。我們歷史地理研究所譚其驤先生奠基的這個方向、這個學科,就強調空間對於歷史的重要性。

更基本的是什麼?是人。

什麼樣的人呢?比如,我們要認識唐代的歷史,你能看到唐朝的帝王將相,也能看到唐朝的生活在底層的百姓……各種各樣的都能夠看到,但是更重要的存在是什麼?你想一想,你在認識唐朝歷史的過程當中,從人這個角度出發,更重要的存在是什麼?是你自己,是我們這個認識主體。

因為是我們選擇了我們要認識什麼、我們怎樣去認識。同樣關注貞觀年代,你可以關注唐太宗,可以關注魏徵,也可以關注那個時候的老百姓是不是真的生活得那麼幸福。關心什麼問題、從哪個角度切入,是我們作為認知主體選擇的。認知主體就是認識歷史本身的我們。這是非常重要的一個元素,你千萬不可以忽略,它最終決定了你講出來的歷史是什麼。

一個是認知主體,一個是時間,一個是空間,這是認識歷史的三個基本維度。

認知主體,就是說誰在認識這些問題。鄒振環老師舉了一個很好的例子——地理大發現。我們是習焉而不察,因為聽慣了也用慣了,對吧?忽然經他一提醒,講得對!

地理大發現,它是有一個主語的,它是從未知到已知的,它是有一個立場的,就是一個歐洲中心主義的立場,是我發現了你。印第安人也發現了,印第安人也發現一群陌生人進入到我們的領地了,但是他們沒有形成歷史敘事。所以誰在認識問題,這是第一重要的。

時間和空間是我們的認知範圍。每一個時代,總有一些核心的代表人物來從事這些活動——古代的史學家、今天的職業史學家,或者是一些重要的人物,像邱吉爾這種參與歷史、創造歷史,最後自己現身說法、講述歷史的人物也是有的。

確定認識主體,確定認識的範圍,確定我們要認識一些什麼,這是形成歷史認識的基礎。

如果我們沿著這個思路往下挖,我們為什麼要對歷史進行認識?我們不研究歷史、不認識歷史可以嗎?這裡面就有一個動因問題。當我們說要去認識的時候,我們為什麼是這樣,而不是那樣地去認識?這些都是非常關鍵的問題。

在人類社會的早期,人們當然也有認識自我的需求,有認識外部世界的需求,有認識自我跟外部世界關係的需求,但是工具是非常有限的。

最典型的就是絲綢之路。

我們看《史記》是怎麼描述這個事情的。當然,《史記》沒有用“絲綢之路”這個概念。我們知道,絲綢之路主要從長安出發,路經西域。西域是怎麼進入傳統的漢人或者華夏民族的認知範圍的?《史記》裡把它歸功於誰?張騫。我們今天講,張騫“開通西域”,司馬遷稱作“鑿空”。鑿是什麼?鑿就是開鑿,“鑿者開也”;空,“空者通也”,如果這個東西中間是空的,那就可以通,所以鑿空就是開通。

司馬遷講“鑿空”跟歐洲學者講“地理大發現”是一個道理。

西域人不要你鑿空,要你鑿空什麼?我一直生活在這裡。不是你忽然有一個發現,認識到外面有一個世界了。我們用今天的概念去描述它,借我們後人的概念去描述它,這條絲綢之路在張騫之前沒有人走過嗎?你想一想,在張騫之前沒有人走過嗎?不可能。

最好的證據是什麼?你可以去看安陽殷墟。

安陽這個地方有一個墓,是殷商時的女將軍婦好的。我們以前念作“fù hǎo”,總有一些掃興的文字學家告訴你,念錯了,念“fù zǐ”,其實不重要了,我們就念“fù hǎo”就可以,我們按照今天的讀音念。婦好這個墓裡面有很多陪葬的玉器是和田玉(新疆和田地區出產的玉石),怎麼來的?這可是殷商中期。

除了青銅器之外,你能在殷墟裡看到最多的是什麼——烏龜殼、甲骨文。

什麼叫做“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我來問一問,去過安陽殷墟的朋友們,當時看到這些烏龜殼你有什麼感覺?有什麼發現沒有?

從直觀上來講,甲骨文一般是烏龜的下甲,偶爾有上甲,非常少,一般是下甲掛在那兒,大大小小是不一樣的。

我們一般的人參觀,會覺得這是大烏龜,這是小烏龜,好可憐,沒長大就被殺了。

可專家不是這麼看的。專家一眼就看出來,烏龜的品類不一樣,龜種是不一樣的。既有本地的龜,河南產龜(就是大蔡,蔡國產龜),也有海外來的。專家在這裡面發現,有一些龜,只有馬來西亞有。它是怎麼來的?馬來西亞的龜爬過來的,爬到河南?不可能。一定是因為有文化交流。那是早在張騫之前多少年的事情!是不是?

張騫鑿空西域,只是漢族的知識菁英認識到了一個以前不瞭解的東西,這和歐洲人說地理大發現是一樣的。但是事實上,在這些知識菁英以外,民間交流一直沒有斷過,更不用說,當地百姓的生活一直是以一種多姿多彩的形式存在的。

不過,假如沒有張騫通西域(張騫通西域背後是一個政治訴求,而不是經濟訴求),我們這些漢族知識菁英、政治菁英對外部世界的理解是不是又會往後推一些時間呢?

所以,一些具體的因素,還有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能夠提供給我們的工具,使得我們每一個民族,對於外部世界的理解一開始都是非常有限的。這是沒有辦法的。

【早期歷史的功能】

那麼,我們早期的歷史承擔什麼功能?

早期的歷史承擔著一種非常重要的功能,這種功能一直到今天仍然可以說沒有消失。它就體現在我剛才講的,為什麼中國人要把中國史跟外部世界的歷史分開,日本人就是把日本史跟外部世界區分開,歐洲人就是把歐洲史跟外部世界區分開……這樣的一種區分方法,其實是傳統歷史學功能的一個延續。

這個延續是什麼?歷史學,事實上承擔著凝固民族認同、國家記憶這樣一個功能。

人類在發展的過程當中逐步形成區域共同體。比如沿地中海,從大大小小的諸邦林立,到後來的羅馬帝國;東亞世界,有中國,有跟中國關係非常密切的朝鮮半島和安南地區,後來又有日本。有區域、有國家、有民族,文化先進的民族要完成一個任務,完成什麼任務?就是讓在這個共同體裡面生活的人牢牢地、堅固地相信,我們是同一種人,我們是一起的。

這個非常重要。

按照現在的學術研究,人類起源一體,都是從非洲走出來的。這個證據鏈非常充分,你只要講道理,看一看他們的科研成果,你是很難否認他們的結論的。但是在走的時候,選擇了不同的方向,到達了不同的區域。伴隨著環境的影響,飲食結構的影響,各種各樣的影響,到最後我們長成了各種各樣的樣子。隨著時間的推移,很多區域發展出自己的語言、文字,人們慢慢地就把共同起源這個事情就給忘了。

人類從非洲走出來,走到亞洲(亞洲有早期亞洲人、晚期亞洲人),中間不是像今天從非洲某個地方出發,每天走個幾十裡地,走個幾年走到中國,不是這個概念。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往前走是什麼地方,他們是一代一代的接力——某個祖先群體先在這裡落腳了,可能隔幾代人再往前走,這個道路是非常漫長的。

在這些記憶逐步喪失以後,人們就要形成一種新的記憶。

舉個例子,他們到了中國,無論是到了黃河流域還是到了長江流域,他們要開始塑造自己的記憶。在沒有文字的時候,用口述歷史;有了文字以後,用文字來書寫歷史。

我們跑到世界其他地方,一碰面,你一講中國話,我一講中國話,我們就有一種親近感。為什麼?馬上喚起一種記憶——我們都是中國人。不僅僅因為我們都講中國話,都講漢語,還因為我們有共同的歷史記憶,用咱們從小就接受的教育來說,我們都是炎黃子孫。

假如你看到一個炎黃子孫在美國被人打,你作為另外一個炎黃子孫,如果你想想,你上去也是打不過的,你就轉身逃走了,你的內心一定會有愧疚感的。對吧?你看到一個其他人種的人在那裡被打,算了,我也幫不了,走開就走開了。這種心理是怎麼造成的?民族認同。

民族認同的工具有很多。我剛才講,歷史記憶就是重要的工具。

以前為什麼要修家譜?90年代以後,尤其是我們東南地區,經濟逐步起來以後,一些鄉鎮企業家也開始修家譜。家譜是什麼?家譜是家族記憶。家族歷史,也是一種共同記憶。

我們復旦大學歷史系,2025年是100周年,我們要修系史。這也是我們的歷史記憶。所以你看,我講什麼課,一上來就放朱先生的照片,這也是我們這個師承的歷史記憶,講述我們是怎麼過來的,我們認同的是什麼東西。

通過歷史書寫形成民族或者國家共同體的認同紐帶,這是早期歷史書寫最重要的功能。

我給你舉個例子:

對中國人來說,尤其是講漢語的族群來說,做這個工作的最重要的就是司馬遷的《史記》。

《史記》第一篇叫《五帝本紀》。《五帝本紀》從黃帝開始講起,我們是炎黃子孫,黃帝開啟了華夏文明的先河。黃帝之後,你可以看到,五帝之間都是有親戚關係的——黃帝後面是顓頊,顓頊後面是帝嚳,帝嚳後面是堯,堯後面是舜。五帝結束了,開啟了夏朝,就從大禹開始。然後到殷商,到成湯,成湯以後到周文王。

你去看《史記》,非常有意思:他們都是親戚。每個王朝的開創者往上追溯他們的祖先,都是同一個父親。最後都追到誰?都追到黃帝。商朝的祖先追到契,契的母親叫簡狄,簡狄的老公就是五帝當中的第三個——帝嚳。周人的祖先后稷,后稷的母親是姜嫄,姜嫄的老公又是帝嚳。這個朋友生育能力還是可以的,要麼不生,生下來以後就都是做天子的?哪有那麼巧?

所以司馬遷的《五帝本紀》裡面,相當大的可能,一是傳說,二是把不同區域的傳說融合到了一起。

最典型的是什麼?屈原的《離騷》。

屈原說自己的祖先是誰?

“朕帝高陽之苗裔。”

屈原說,我的祖先是五帝當中的第二個——顓頊。

這是什麼?這就是主動的文化被殖民。研究上古史的學者,有一個話題叫楚人的漢化。楚文化在早期是一個獨立的文化。楚國的漢簡,它簡上的字,跟北方的簡上的字,文字學上是有很大的差異的。

之前有人講,上博簡是假的,清華簡是假的。你去看質疑上博簡、清華簡的,沒有一個真正的文字學家,文字學家從來不說它們是假的。為什麼?北大的李家浩先生就說了,這東西要是能造假的話,他的水準比李學勤加裘錫圭還要高,他就沒有必要造假了,他早就是國家首席科學家了。

那麼,楚文化這樣一個獨立的文化系統,到了戰國中後期,屈原為什麼認為自己的祖先是顓頊?

其實司馬遷之前,在戰國的時候,不僅僅秦國在準備統一,齊國也在準備統一,楚國也在準備統一。統一意味著什麼?統一完就不能你是你、我是我了,統一以後必須要怎樣?必須要有同一個祖先。

事實上我們不是同一個祖先,怎麼辦?這個任務交給歷史學家。一個歷史學家完成不了,可能兩個歷史學家就完成了。今天先進的分子人類學證明,我們的確是同一起源的,當然,不一定是同一個人。但在那個時候,事實上是要完成文化心理的建設工作。

秦漢帝國統一,把這麼大的一個區域,區域文化特徵各自非常鮮明的地方,變成一個統一的帝國,必須在心理上要你接受,必須要你非常深刻地認為,我們就是自己人。

比如,“黃帝”這個概念就不是由後來完成統一的秦國人發明的。我們今天看到,關於黃帝的最早的文字資料是一個出土的青銅器,哪裡出土的?是在山東出土的。戰國的時候,屬於齊國的地盤。

秦始皇是典型的用軍事征服了文化先進地區以後被先進地區的文化所征服的代表。這個馬克思有很多判斷其實還是蠻有道理的。

秦始皇要上泰山祭天,因為他覺得這個地方離天最高。但你真要對全中國有瞭解的話,就會知道,泰山的頂上怎麼是離天最高的?泰山又不是最高的,對不對?因為什麼?因為在齊魯大地,泰山就是最高的,所以很典型,要到泰山上去封禪。泰山之巔是離天最近的,這其實是東方人的觀念,尤其是山東人的觀念,秦始皇接受了。

通過這一系列的活動,歷史書寫、皇帝的祭祀活動等,把各個區域的文化容納在一起,這個過程其實從戰國時代就已經開啟了,到司馬遷的時候,以《五帝本紀》的方式,用歷史記憶的方式給它定型。

司馬遷妙在哪裡?妙就妙在這裡。《五帝本紀》,嚴肅的學者都知道,它不是真實的歷史。但是你要去批評司馬遷——你這裡寫的不是真實的歷史,那是沒有意義的,因為它起到的作用不是這個。司馬遷本來就不是以傳達真實的歷史資訊作為他的寫作任務的,他是要建構你的共同記憶。

為什麼說《史記》是戰國文化的總結?從這個角度來說,它就是戰國文化的一個總結。戰國時代,大家都在準備統一,真正統一以後,《史記》把它變成一個歷史。

歷史是什麼?歷史就是老年人強迫年輕人必須記住的東西。

司馬遷非常成功。兩千多年了,我們都在他的引導下。中國有十幾億人,在這十幾億人的觀念當中,我是中國人,作為一個中國人,我要記住一些什麼,一直到今天為止,絕大多數人的那套觀念,其實就是司馬遷那個時候定下來的,就是一代一代地重複。老年人告訴下一代年輕人,你要記住什麼,你要讀什麼書,你要怎麼去認識我們的歷史,一直到今天。這就是一個認同紐帶。

【共同記憶與認知偏見】

這樣的認同紐帶,從內部的角度來講,當然有一個凝固作用,但是相對於外部世界呢?它是不是也豎起了一道牆,和外部進行了一種隔絕?

當然,《史記》還是蠻有意思的。《史記》說,匈奴也是黃帝的後代。但是事實上,後來隨著秦漢歷史的發展,漢人跟匈奴人越行越遠了,風俗也不同,人種應該也是不同的。

從這個角度來講,傳統的歷史在形成我們的共同記憶、塑造我們的共同記憶的時候,也把“我們”和“不是我們”做了一個區分。

在我們中國歷史講述模式當中,最典型的叫做夷夏之辨。

這個話一直到晚清都還在講。晚清這麼多人為什麼抗拒改革?因為他們就是,老祖宗告訴我們,只有以夏變夷,沒有以夷變夏。魏源當時講一句“師夷長技以制夷”,今天看起來,這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們學習美國的東西,超過美國,這有什麼了不起的?很正常。當時是不得的。夷居然是可以師的?

就像現在很多教育學家說,你要向你的孩子學習,你要向兒童學習,現在也不新鮮了。你早個10年、20年試試,說父母要向孩子學習,在這個過程當中,父母再成長一點,很多父母是很難接受這個觀點的。

那個時代,夷居然是可以學習的,它是一個學習的對象,這是石破天驚的話。

有一句話叫做:

“南夷與北狄交,中國不絕若線。”

什麼意思?南方是南夷,南夷是誰?楚國就是南夷。屈原說,我是顓頊的後代,我是帝高陽的後代,就是要把自己的身份給洗掉,我不是南夷,我也是諸夏。

周圍各種各樣的其他的非華夏族群,中國不絕若線,就是說中原地區處在中間,很危機,所以夷夏之辨一直是中國歷史敘述當中非常有典型意義的區分你和我的一種方式。這種區分其實長期以來是以歷史書寫的形式定格的。

當然,有意思的是,我們中國文化其實還是有相當的包容性的,也可以通過書寫歷史,達到民族融合的目的。我也舉一個很簡單的例子:

我們在歷史上,漢代跟匈奴打,隋唐帝國其實是鮮卑政治的重要遺產,宋朝跟契丹人打,這些在中國歷史上曾經發揮過重要作用的民族——匈奴人、鮮卑人、契丹人(很多國家稱我們其實稱“契丹”),這些民族去哪裡了?我們56個民族裡面,沒有鮮卑,沒有契丹,更沒有匈奴,他們去哪裡了?

它們其實就在我們當中。但是很有意思,我們民族融合以後,匈奴人跟漢人融合,鮮卑人也跟漢人融合,契丹人也跟漢人融合,融合了以後大家都叫漢人。為什麼不叫匈奴人?為什麼不叫鮮卑人?為什麼不叫契丹人?為什麼?

因為歷史是漢人寫的,漢人掌握著歷史書寫的權力,所以最後其實就形成了我們今天的大漢族。它已經是無數次民族融合的成果了,但是我們都稱自己為漢人,因為主要的歷史是通過漢字記錄,由漢人書寫的。這個很重要。所以,我們其實也通過歷史書寫完成了民族融合。

你看,《資治通鑒》就講,以前唐朝修南北朝的歷史,南北史,它要講正統,看誰是正統。

正統這個事情,表面是對立,但你想一想,它的實質是什麼?對立的背後,它也有認同,就是你有資格跟我爭。親兄弟倆有資格爭房產,你一個路人甲憑什麼爭房產?我們系有一個同事,他繼承了大批遺產,我跟他說,你要分我一半,因為我們都是歷史系的同事,這是沒有道理的。我們在講正統問題的時候,你說北方是正統還是南方是正統?看上去是一種對立,但它背後是什麼?其實已經認為是一個範圍內的東西了,只有這樣,你才有資格爭正統。這是我們傳統的歷史書寫。

這樣一種書寫,我剛才講,它有一個重要的功能就是區隔,區隔之後,會讓人們形成一種習慣。什麼習慣?就是給人貼標籤。

比如我剛才講的華夏民族,外面來的不是中國人,你就是蠻夷,貼一張標籤對吧?最早馬格爾尼使團也好,清朝的時候跟這些人打交道也好,你要是說你不是中國人,那第一張標籤就貼上去了——你野蠻。這樣的一種區隔,其實是以我們自己的文化和價值認同作為基礎、對別人進行的一種標籤化的認識。

我們今天也是一樣的。我舉個很簡單的例子:當我們提起美國人,你想到什麼?在30年前和在今天,你跟一個普通老百姓提起美國人,30年前在中國的上海和中國的農村提起美國人,人們的反應肯定是不一樣的。就像我剛才講的,很重要的是認知主體,一定會給這個人貼標籤。

比如說,講到日本人,很多人自動地就會給日本人貼一個標籤。他是印度人,馬上第一反應就是,他吃飯之前洗不洗手。這就是非常典型的以自我為中心形成的價值偏見。

美國人、英國人、日本人,難道每一個美國人是一樣的嗎?每一個日本人是一樣的嗎?而我們很多人第一印象其實是不做這樣的區分的,就是憑藉著我們對日本人的普遍印象,只要提起他是個日本人,很多人不自覺地就把這張標籤打上去了,忽略了每一個人都是具體的,有各種各樣的英國人,有各種各樣的日本人,就像有各種各樣的中國人一樣。

說起日本人,這些歷史記憶不僅僅歷史學家在塑造,我們的影視劇工作者也付出了很大的努力。這些認知模式,乃至於帶有偏見的認知模式,其實無處不在。

【打破價值偏見與全球史的興起】

不同的社會對於年齡、性別、職業等都會形成一種價值偏見。而我們要做的是什麼?我們要做的就是破除這種價值偏見。

另外我們講,早期的區域歷史、國家歷史或者單一的民族歷史,都是一片一片呈片狀的。進入現代社會,尤其是大航海時代以後,世界各個部分聯繫越來越密切,我們單從自身,或者任何一個區域、任何一個國家單從自身來認識歷史,實際上都是沒有辦法滿足對於整個世界、整個人類的認識需求的。

舉一個簡單的例子——《十八世紀中國社會》。它的作者是美國一位非常優秀的女學者,中文名字叫韓書瑞,在普林斯頓大學任職。這本書很好找,江蘇人民出版社的。其實不僅僅是這本書,包括很多人非常熟悉的一本書《叫魂》(作者孔飛力是費正清的學生)在內,很多講18世紀中國社會的書,都提到了一個現象。什麼現象?

生活在那個時代的知識份子,很多在日記裡記下了這樣一筆——在他記憶當中,尤其是生活在長江中下游流域的,從他小時候到他40歲左右的這些年裡,糧價不知道翻了多少倍。生活在乾隆年代的很多知識份子日記裡面都有這一筆。

那麼,糧價為什麼漲?他們不知道。他們就知道糧價在漲。小時候幾文錢,等到他去考科舉的時候幾十文錢,到現在大幾十文錢。他們搞不清楚為什麼物價這麼貴。

現在有全球眼光了,你就知道,乾隆年代糧食這些生活必需品的價格上升,用今天的話來說屬於典型的什麼?輸入性通脹。因為美洲的金銀,很多學者估計,至少有二分之一是流到中國的,物價怎麼可能不漲?

18世紀的學者為什麼不知道?因為他們沒有全球眼光。我們今天的人為什麼知道?我們是把大航海以後全球的互動性放在一起思考,於是我們就知道,米價一定是漲的,不可能不漲的。

多位老師提到了《白銀資本》,我念書的時候它就很紅。它裡面其實就是一種新的角度——打破對於單區域的歷史認知來滿足更深層次的認識需求。

這樣一種打破,是空間意義上的打破,突破國家、民族活動的空間範圍。但我剛才講了,其實全球史,還承擔著一個更重要的功能,就是不僅在空間上打破,在價值觀念、偏見上也要打破。

我們做一個小小的總結:

傳統的歷史認識往往是有空間邊界的,這個邊界往往具體化為一個民族或者一個國家的空間邊界,然後在空間阻隔當中形成各自的文化、各自的習俗、各自的價值觀。這樣一種文化習俗、價值觀在發生交流的時候往往是對立的。各個民族、各個國家的人民其實很容易在這樣的空間範圍內形成自己價值觀的邊界,形成以自我為中心的歷史觀。

隨著時代的發展,尤其是我們今天說的全球史,它跟另外一個詞其實是對應的,什麼詞?全球化。全球化以後,我們對於世界的認識需求提高了,在單單認識自己這樣一種局限範圍內認識歷史肯定是不夠的,所以我們要衝破文化的隔閡,更深層次地研究作為整體的人類歷史。全球史的研究思潮就是在這個過程當中興起的。

所以也可以說,全球史,作為歷史學的一種方法,是經濟全球化的必然結果。經濟永遠是第一驅動力,經濟全球化已經到這個份上了,從學術、從思想的角度來說,必然會有全球史,它們是配套的。

【全球史研究的任務】

當然,我們可以用全球的眼光來探討一些區域性的具體的問題。

比如,我們復旦大學的文史研究院是由葛兆光先生主持的,它就編過一部書叫《全球視野中的明清鼎革》,講的是明朝跟清朝的換代,但用的是全球視野。全球視野,維度就多了,不僅僅是晚明處理建州的問題,不僅僅是李自成的問題,全球背景下,還有昨天提到的鼠疫的問題,也有金銀的問題,也有大氣候變化的問題等等……這樣的話,我們對明清的變革、對它的改朝換代就有更加深刻的認識。這只是一個具體的研究案例。

全球史,從宏觀上來說,事實上最重要的訴求就是把人類的歷史作為一個整體來理解。我們要去適應全球化的需求,這是以前單純地、簡單地講文化交流沒有辦法解決的。文化交流還是兩個主體之間,現在是把全球當做同一個主體,沒有兩個主體,就是一個主體。

一旦你的研究進程開啟,它就會像資本一樣,要求突破民族的、國家的、空間的界限,也要求突破文化的、價值觀的,乃至於心理的界限,試圖糾正文化自我中心主義而造成的種種偏見。這就是全球史的根本的任務。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17 11:28
indy 发表于 2025-3-16 21:59
什麼是全球史?為什麼要學習全球史?(上)

姜鵬

什麼是全球史?為什麼要學習全球史?(下)

姜鵬

上節課我們講了傳統歷史講述模式,我們提到了傳統歷史認知往往有空間邊界,各民族、國家人民在各自的空間、價值觀邊界內講述以自我為中心的歷史。那麼這節課,我們就重點講講“去中心化”。

【去中心化的意義】

首先我們講,全球史的意義是去中心化,也就是去自我中心化。

去中心化有什麼意義?去中心化的意義太重要了。我還是從你非常熟悉的案例開始講起:

今天隨便問一個中國人,你知道《史記》嗎?尤其是在上海,我想,得到否定答案的機會是比較少的。但是你不要在復旦問,你要跑到地鐵站去問:

“你知道《史記》嗎?”

“知道。”

“那你知道《漢書》嗎?”

他要是說知道,你再問他幾個問題:《漢書》是誰編的?它是二十四史當中的第幾部?他真要能回答出來,你趕緊給他鞠個躬,了不起;如果他不是我們復旦歷史系的學生的話,更了不起。

但是,在傳統學術研究當中,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面,《漢書》的地位是要比《史記》高的。二十四史當中,第一部是《史記》,第二部是《漢書》。但是你知道嗎?後面絕大多數人的歷史寫作方法其實是學《漢書》,而不是學《史記》。一直到唐朝初年為止,注《史記》的都非常少,注《漢書》的卻有幾十家。

那麼,《史記》跟《漢書》相比,第一,有什麼差別?第二,為什麼《史記》是今天絕大多數中國人非常熟悉的一部經典,而《漢書》,除了專業學者之外,可能就是一些資深愛好者才會觸及,受歡迎的程度遠遠不能跟《史記》比,古人叫“相去不能以道裡記”,為什麼?

我們就從司馬遷和班固的寫作目的開始說起。

我們剛才講,《史記》從黃帝時代一直講到司馬遷生活的漢武帝的時代。黃帝是什麼時代的人,我們現在沒有辦法確定,但如果從早期部落時期開始算,《史記》所包含的歷史,肯定有幾千年。因為在它前面,周朝、商朝的時間是可以算的,加起來就是一千多年,夏朝我們現在不太確定,再往前到五帝時代,幾千年的歷史肯定有。

司馬遷自己有句話,之前高考語文經常考的,這幾年不知道考不考——“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他寫到漢武帝時代。有學者就專門講過這件事情:整部《史記》裡最醜陋的兩個政治人物,都是漢朝皇帝,一個是劉邦,一個是漢武帝。

但《漢書》不一樣。

首先,從講述範圍來說,《漢書》只講西漢一個王朝,所以我們稱之為斷代史,就斷一代為史。《史記》是通史。這是第一個不一樣。

第二個不一樣是什麼?寫作態度不一樣。

《漢書》的主要作者是班固。他有一個師兄,是大名鼎鼎的王充。《論衡》的作者王充是班固的師兄。他師兄寫《論衡》,裡面專門有一篇,叫《宣漢篇》,宣就是宣傳、宣揚,“宣漢”就是宣傳我大漢。

當時還沒有《漢書》,王充就說:

“唐虞夏殷,同載在二尺四寸,儒者推讀,朝夕講習”。

什麼意思?儒家的經典《尚書》從《堯典》開始。從堯舜開始,這些歷史就以儒家經典的方式抄在二尺四寸長的竹簡上面。

注意,古代的竹簡是分層次的。二尺四寸是用來抄經典的。《老子》只能用八寸的竹簡抄。最長的是什麼?抄法律的,要在三尺的竹簡上抄,所以法律也叫“三尺法”。皇帝的詔書一般是一尺二寸。

載在二尺四寸的竹簡上,就是說這是經典。堯舜的歷史在經典上面,儒家學者一天到晚地讀,所以非常熟悉,但是他們沒有學過當代史。

對於王充來說,《漢書》就是當代史。這跟我們一樣。你看我是研究宋朝的,研究中國古代史的,我對當代史知之甚少。這就是王充批評的“不見漢書”。你們一天到晚讀這些書,只知道古代偉大,根本不瞭解現狀,不知道我們漢朝有多麼偉大,所以會形成一種偏見,以為我們漢朝不如堯舜時代。這個情況要改變。

怎麼改變呢?

“使漢有弘文之人,經傳漢事”。

請注意這四個字,叫“經傳漢事”,就是把漢朝的事情像經典一樣記錄下來、進行傳播。“則《尚書》《春秋》也”——那就是另外一部可以跟《尚書》《春秋》相媲美的經典。

我剛才講到,歷史就是老年人要年輕人記住的,讓以後的年輕人去讀的東西。你不要唯讀《尚書》,不要唯讀《春秋》,你要讀《漢書》。

果然,他成功了。後來到唐朝,到宋代,大家的認知就是漢朝偉大。這就是《漢書》形成的影響。《漢書》後面怎麼說?“將襲舊六為七”。這句話什麼意思?“六”是什麼?儒家的經典叫“六經”,六經後面再加一部,就是《漢書》。

我們今天說,班固是一個歷史學家,你要是碰到班固的話,班固絕不承認:誰說我是歷史學家,我這個作品是要成為儒家經典,叫“襲舊六為七”,我要變成第七部經典。

你跟司馬遷說,你是個歷史學家,他也莫名其妙:我是歷史學家嗎?什麼叫歷史學家?

其實,這都是我們今天人的定義。

所以你要記住,《史記》和《漢書》,它們不一樣:一部是通史,一部是斷代史。

問題就出來了。我們剛才想講什麼——“去中心化的意義”。

《史記》跟《漢書》比,誰的中心更明確?《漢書》的中心更明確。為什麼到今天為止,《史記》影響比《漢書》要大?從歷史學的角度來講,《漢書》成就的確很高,編得非常好,為什麼《史記》會比它厲害?

因為當漢朝成為過去,漢朝的偉大不再是後一代人持續關心的問題,那麼《漢書》要宣揚的目標就不存在了,它的價值觀到我們今天還能引起多少人的共鳴?網路上當然有一些大漢族主義者,但我想,在人口當中絕對不占大多數,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它的意義已經不存在了。

而《史記》,一上來就塑造了我們的共同記憶,這個東西是誰也替代不了的。

其次是什麼?“通古今之變”。它不是要告訴你誰是最偉大的,它是要告訴你以前發生的那些事情對於我們建設一個更美好的未來有什麼意義。無論是漢朝,還是三代,都不是它的中心,它要“通古今之變”,它要找出超越王朝存在的普遍的價值和意義。

這些東西是有穿透力的。如果你從中提煉出來了這些價值觀,它不因為今天是漢朝、明天是唐朝而有意義,它本身就是有意義的。

這兩種寫作模式誰更能夠穿透時間跟空間對它們的阻礙?

顯然是《史記》。

《漢書》為什麼不行?因為《漢書》一開始就有一個明確的中心。當那個時空場景不在,它就沒有穿透能力了。而《史記》可以。

《史記》關心的是我們炎黃子孫,是我們這個命運共同體。《漢書》關心的是在漢朝時空範圍之內的共同體。

所以我們講,通史是什麼?是時間上的打通,去中心化,不以王朝為中心。全球史呢?全球史就是空間上的打破,不以一個具體的國家和民族為中心。

簡單來講就是這樣。

但是你要注意,這樣一種去中心化,去價值偏見,本身就是一種價值觀。所以修行道行一般的人,經常會提醒你,不要有分別心;而修行真正高的人,不會一天到晚提醒你不要有分別心。

為什麼?你想想,要是說“不要有分別心”,那請問,你分別“不分別”和“分別”的心是哪一顆心?同樣的道理,去價值中心主義本身就是一種價值觀,但是不同的價值觀的生命力不一樣。

那麼,如果我說我們這門課叫中國通史,我請一位秦漢的專家講秦漢,魏晉南北朝的專家講魏晉南北朝,隋唐的專家講隋唐,宋元明清我們每一個時段也請一個專家,這門課能不能叫中國通史?

我告訴你,不能叫中國通史,它只是斷代史的疊加,每個專家有他對於這個時代的理解跟偏愛。

什麼叫通史?通史的價值觀必須一以貫之。就比如,錢穆的《國史大綱》是通史。而范文瀾的《中國通史》其實不是通史,而是斷代史的疊加。

同樣的,是不是請德國專家講一個德國史,英國專家講一個英國史,還有非洲史專家、拉丁美洲史專家講他們各自研究地域的歷史,這個就叫全球史?不是的,全球史要貫通。比如,我給你講18世紀的拉丁美洲跟中國在一個共同體中是如何互動的,它們不是兩個個體,它是一個共同體。這樣才可以叫全球史。

你手裡有比特幣嗎?比特幣現在一定存在巨大的問題,因為央行的發幣權是每一個主權國家都不可能讓步的事情,它的生存空間一定會被擠壓。

但我跟你說,它是一個方向。什麼方向?馬克思說,國家是在人類歷史發展過程當中形成的,國家是歷史的。什麼叫做“歷史的”?歷史的就是,在歷史發展過程當中形成的東西一定會在歷史發展過程當中消亡。婚姻也是一樣的。婚姻也是在歷史過程當中形成的。婚姻是一種財產制度,國家是更加複雜的一套制度。

對於比特幣,很多保守的經濟學家也好,財政專家也好,有種種看法,認為它不合當下。但是我告訴你們,它符合未來,未來當然有可能是500年,有可能是1000年,但是它符合未來。這就是它的價值,就是它的意義。

哪怕今天很多人通過它洗錢也好,非法交易也好,各種各樣見不得光的事情也好,這些都不是我們在最宏觀的層面要去考慮的問題,我們從最宏觀、最底層的邏輯去看,它的去中心化就是符合人類發展趨勢的。

我們熟悉的每一個中心都是在歷史當中一步步建立起來的。當全人類越來越成為一個整體的時候,歷史的發展會讓這些中心一個一個消失。有時候,它會變成其他中心,空間的轉換,族群的轉換,有時候,可能會讓我們感到非常陌生,比特幣就屬於這種類型。

【全球眼光與中國關懷】

我下一個環節其實是想告訴你:真正的去價值中心是很難做到的。

我們現在常見的全球史的研究方法,研究物、研究環境、研究技術,這些是比較常見的。因為相對來說,這樣能夠把人這個因素淡化。

不過,事實上背後還是有人的。比如物種的交換,其實動物也好,植物也好,隨著人的活動交換;還有環境的歷史、技術傳播的歷史,事實上很大程度上也是有價值中心的。比如工業革命,你不得不承認,工業革命的原發地不在亞洲。但相對於單講人,這樣還是可以的,稍微可以離價值偏見、自我中心主義遠一點。

我們看這本書,你應該非常熟悉,很多年前就開始流行了——《槍炮、病菌與鋼鐵》。這就是某種意義上的一種全球史,它就抓住了某一個線索。

因為真的要把全人類的歷史整合在一起,難度非常高,所以我們最常見的全球史的研究是找到一個切入的角度。包括我之前給你看的《棉花帝國》,從棉花在全球範圍內的生產、分工和銷售的角度切入。包括剛才我來的時候聽同學們討論,你可能會發現,我們課程的主題裡,講貿易(的內容)特別多。因為貿易最能夠把不同的人群給聯繫起來,的確是做全球史最容易切入的角度。

那麼最後,我想跟你分享的是,我們是不是真的能夠做到去中心化?我剛才說了,去中心化本身是一種價值觀念,那麼我們是不是真的能夠做到去中心化?

我們先要問一個問題:有中心主義,以某某為中心,真的是不好的、沒有意義、沒有價值的嗎?

去中心主義,前提是中心主義不好,那是不是就是說,一定不能有中心主義?中心主義就是不好的?這個問題我們要重新審視。

這裡有兩本書:

其中有一本,你應該非常熟悉,《全球通史》。它有上下冊,下冊是“1500年以後的世界”,上冊是“1500年以前的世界”。作者的名字很長,叫斯塔夫里阿諾斯。我們念書的時候以會背作者的名字為榮。這本書有很多版本,我特別從網上找到了我小時候念的這個版本。就是這個封面,叫《全球通史:1500年以後的世界》。

它沒有用“地理大發現”這種詞彙,而是用“1500年以後的世界”。但是1500年以後的歷史,你再看,它的重心在哪裡?工業革命以後技術的傳播、殖民與反殖民、民族的自決……它裡面很多東西是沒有辦法徹底地跳出作為歐美學者的歐美傳統的。你想想是不是?

還有一本書叫《全球的全球史》,這本書是2024年11月剛剛出版的。全球史本身就是去中心化,但是30年的實踐證明,去中心化其實是做不到的。

歐洲學者首先說(當然,我們對這些歐洲學者表示尊重),我們要去歐洲中心主義。請你用你的“禪機”想一想,去歐洲中心主義的本質是什麼?去歐洲中心主義的本質就是歐洲中心主義。

就好像你跑到一個宴席當中喊:“我不要坐主位”,那其實是你心裡就先把自己放在一個可以坐主位的位置上了。你怎麼知道人家要你坐主位?所以說,去歐洲中心主義就是歐洲中心主義的另一種表現。事實上,真正的去中心化是做不到的。

《全球的全球史》就是說,世界各地的人,對於全球史是有不同理解的,在一股去中心化的浪潮下形成了新的各自為中心的對於全球史的理解,所以才有《全球的全球史》。非洲人看全球史,亞洲人看全球史,是不一樣的,跟歐美人看全球史也是不一樣的。所以事實上,真正的去中心主義是做不到的。

那麼,我們就要回過頭來想一想,中心主義有沒有意義?

其實這個問題跟哲學的一個基本命題類似。哲學要我們探求本質。我們在談本質的時候,有一個對比——現象是初級層面的東西,但問題是,我們認識這個世界,能不能拋棄現象、直接找到那個本質呢?

其實,現象是我們扔不掉的東西。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禪宗為什麼厲害?禪宗就是告訴你,回到現象同樣是重要的。禪宗般若思想是對於小乘的否定,所以《心經》裡面講“無苦集滅道”。否定的是什麼?否定的就是執著于修四聖諦、執著于得阿羅漢果,執著於涅槃的小乘佛教徒。你以為涅槃是本質嗎?執著於本質就可以了嗎?那執著於涅槃跟執著於色相,不是換一個東西執著而已嗎?所以,事實上回到現象仍然是非常重要的。就像我們這裡要重新討論中心主義的問題一樣。

我們回到朱先生的這門課,朱先生這門課不叫《全球史》,朱先生這門課叫《歷史上的中國與世界》。他非常反對把中國和外部世界對立起來,但是他這個課的名稱還是叫《歷史上的中國與世界》。

你看他列的四個部分的課程提綱:走出中國瞭解世界、中華文明對人類的歷史貢獻、傳統文化與外來文明、中國與世界的歷史的再解讀。

看完之後,你有沒有發現朱先生的關懷在哪裡?在中國。他反對的是什麼?盲目自大,也就是自我中心。要有世界眼光,但是他的關懷還是在中國。所以,朱先生有沒有中心?他有中心的,中國就是他的中心。

那麼,在這個條件下,我們來理解葛兆光先生這套書——《從中國出發的全球史》。

如果我們只講前面部分的話,這個標題就是有問題的,我們前面講全球化就是要去中心化,既然全球史是去中心化的,怎麼可以從中國出發呢?完全去中心化,你就不可能從中國出發。但是,為什麼葛先生是個大學者?大學者就是有大學者的道理。他其實通過這個標題就告訴我們了——徹底去中心化是不可能的,一定是有視角,一定是有眼光的。

從這個角度來講,朱先生的《歷史上的中國與世界》跟葛先生的《從中國出發的全球史》是一樣的——你要有全球眼光,不要關起門來自高自大,但是最後要有中國關懷。

其實,不管是一天到晚講中國好的人,還是一天到晚批評中國的人,其實你不能不承認你最關懷的還是中國。我們不是說,一定要從中國發現歷史,我們是說,要在全球歷史、世界歷史的進程當中理解中國。我們不同意歐洲中心主義,但是不意味著我們要另外建立一個中國中心主義。

中國關懷不等於中國中心論。這一點你能理解吧?

我們生活在這個國度、這塊土壤上面,我們要關心她的未來,關心她的命運。這是一種關懷。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們在破除歐洲中心主義的時候,要樹立中國中心論。這絕對是錯誤的。也不是說,只能從中國來發現中國的歷史,所以葛兆光先生以前主持過專案,叫“從周邊看中國”。中國的歷史,你要是從周邊看,是另外一道風景,你會有新知。

這樣的一種中心為什麼無法破除呢?

維特根斯坦說:“語言的邊界即是世界的邊界。”這是一句名言,你有印象吧?我們所認識的世界是什麼?就是用語言編織出來的。語言不能表達的東西,就在我們這個世界的範圍之外,即便它存在,也不在我們的世界當中。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這個世界就是我們認知的結果。

我們講鬼,講神仙,其實都是按照人類社會的方式類比。佛像也一樣。佛是不能造像的,佛教徒最大的悖論就是造佛像。《金剛經》裡面就說了,須菩提能以三十二相見如來否?非也非也,若以諸相見如來,是不見如來。

所以,造像這樣一種具體的行為是因為什麼產生的——形象背後是語言,它要通過一種具體的方式去獲得一種認識。

我們講鬼故事,其實道理是一樣的。這些東西都是我們語言能夠表達的。語言來自於我們的經驗,凡是用語言無法表達的東西,它就在這個世界範圍之外。這是很簡單的道理。

那麼,語言是什麼?語言是主觀的。我剛才一上來就強調,認識主體是最重要的。語言是主觀的,所以歷史就是我們用語言編織的對於過去的一種理解,我們擺脫不了語言對我們的約束,就擺脫不了在語言文化當中所受的約束。用最俗的一句話來講就是,你不可能拎著自己的頭髮讓自己離開這個地球。道理是一樣的。

有一個禪宗的話頭叫“看山是山,看水是水”,這誰都知道,然後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到最後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這三個東西說明的到底是什麼問題呢?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這是第一境界。第一境界你看到的是什麼?看到的是現象,無論山還是水,看到的是現象。

你跟老師學一陣子了,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了。因為什麼?因為你知道,你看到的只是現象,在這個現象背後,應該是有本質的,所以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但是到第三個境界,最後還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什麼意思?因為你要承認,雖然它是現象,但是現象世界的差別是有意義的。

舉個例子。你碰到一個高僧,他不喝酒,肯定不喝酒,你問他:你是高僧,不應該有分別心,這個酒跟水有什麼分別?你喝下去吧!

我真的碰到過,一個人問一個修行的朋友(這個朋友道行還比較高)說:這個是酒,酒跟水不應有分別,你把酒喝下去吧?這位修行的朋友就跟提問的人說,你撒一泡尿,你把你自己這泡尿喝下去,我就把這杯酒喝下去,無分別嘛。酒跟水無分別,你的尿跟酒也無分別,你把你的尿喝下去,我就把這杯酒喝下去。

這叫什麼?這叫“慈悲心腸,霹靂手段”。這個故事就告訴我們,現象跟現象的差別是有意義的,不是沒有意義的。

【為什麼要參加全球史研修班】

最後,回到我們這個全球史的研修班。

我們當時招生的時候,有一句口號叫做“全球眼光,中國關懷”。我一開始就已經設置了這個東西,中國關懷是少不了的。之前系裡跟我說,我們能不能搞這樣一個班、搞這樣一個活動?我當時一想就說,我們應該開一個有中國關懷的全球史研修班。為什麼?

這個跟我這兩年的感觸,也和很多人這幾年最深的感觸是緊密地聯繫在一起的。我給我的學生們講《歷史上的中國與世界》這門課,第一堂課是我去講(以前當然是朱先生講了,現在第一堂課我去講)。第一堂課,我就告訴他們,我們為什麼要開這個課,朱先生晚年為什麼講這個話。

對於我們這個年齡的人來說,我們前20年經歷了一個中國高速發展的時期,加入到世界體系,並且合作分工非常愉快,我們享受了很大的一塊紅利。這對於我們來說就是最近的歷史。你想想,我是2000年到復旦念研究生的,2001年中國正式加入WTO,2008年北京奧運會成功舉辦,2010年上海舉辦第四十一屆世博會。

那時候,我是一個窮學生,2000年到2006年,生活在那十年當中,我的感受是什麼?我是非常痛恨的。為什麼?房價不停地漲。從2001年到2006年,6年,從碩士到博士生,我每個月的補貼,前三年是271塊5毛,後三年是275塊5毛。好不容易參加工作了,一個月的工資才3300塊錢。我剛來讀書的時候,在復旦邊上,10萬塊錢可以買一個20平方的地方,等到我參加工作的時候,10萬塊錢連一個廁所都買不起了。

我當時對這個時代是痛恨的,然而現在回過頭來想一想,那個時代是多麼好的一個時代,很窮也很開心,叫窮開心。

你應該知道,就在從90年代後期到2010年前後,這20多年的時間裡,我們中國和世界的融入程度達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高度。但是先是從中美的貿易戰開始(大約在2018年),緊接著2020年疫情到來,幾件大事,事實上讓我們看到,所謂的逆全球化、去全球化,已經是很多政客盤算中的事情了。

我們為什麼要開這個班?

因為我的焦慮跟你的焦慮是一樣的(雖然我不做企業)。為什麼?因為你們掙不到錢,意味著我也掙不到錢,我是真心希望你們多掙點錢,然後來關心我們人文學科,關心歷史,關心哲學,關心文學。

朱先生一開始(因為他2012年就走了,沒有看到後面這些事情)僅僅是從我們這樣認識歷史是不對的出發的。等到我們來上這個課的時候,我們就有另外的感覺了——那個時代是不是已經結束了?未來是什麼?不知道,迷茫。

回到我們剛才講的,歷史就是老年人試圖讓年輕人記住的東西。對於年輕人來說,他沒有經歷過的事情,如果上一輩的人不告訴他,就等同於不存在。如果上一輩人要告訴他,也在於選擇什麼樣的內容告訴他,用什麼方式告訴他,站在什麼立場告訴他。你想想,現在2000年以後出生的這些小孩子,對於我們來說是親身經歷過的事情,有多少他們是不知道的?

如果說歷史是老年人強迫年輕人記住的東西,那麼請你注意,有很多不同的老年人,他講的歷史是不一樣的,用學術的語言講,存在競爭性文本。

所以在那一刻,我感覺到,我們要搞一個全球史的研修班,讓更多的年輕人知道,什麼是歷史,歷史的意義是什麼,我們為什麼要記住,我們要記住哪一些。

當然,你可以選擇,你可以去參考不同的文本,競爭的文本,相互矛盾的文本,這都是可以的。但是要讓他們知道,我們這20多年發生了什麼。這是歷史學的一個意義。

歷史學不一定能夠讓你馬上解決眼前的問題。比如說,你餐廳經營得很困難,來上我一個班,我直接告訴你,是沒有幫助的;車賣不動,來上我一個班,我直接告訴你,是沒有幫助的。

但是,作為我們生活在這個時空範圍下的群體來說,我們要去講述它,我們要從不同的角度去講述它,它是有意義的。我們怎麼讓我們關心的、我們焦慮的這些事情不在年輕人的記憶當中消失,我們是不是需要讓它們不消失,這都是我們要思考的問題。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18 02:55
新右翼政黨撼動歐洲政壇,它們為何勢頭日盛?

劉怡

3月11日,美國著名政治哲學家、哈佛大學教授邁克爾·桑德爾在北京做了一場講座,主題叫“全球化之後:民粹主義對菁英的反擊”。我線上上聽完了全場,很受觸動。這不光是因為桑德爾的講述邏輯嚴整,很有條理;還因為他描述的現象,在2025年的今天已經不是個案了,而是西方政治中的常態。

你可別以為這是危言聳聽啊,我隨手列一下,過去三個星期,全球有哪些政治事件,跟民粹主義和反全球化有關好了。2月23日,公開抵制移民的德國另類選擇黨在聯邦選舉中拿下20.8%的選票,成為議會第二大黨。3月14日,匈牙利總理歐爾班·維克托以一己之力,迫使歐盟縮減了對俄制裁名單。3月15日,羅馬尼亞極右翼候選人西米恩獲准參加5月的總統選舉,有望闖進決勝回合。同一天,義大利總理梅洛尼宣佈不會出兵參與烏克蘭維和行動。更別提美國特朗普政府的新關稅政策和外交立場,也帶有強烈的反全球化色彩了,它們引發的震盪目前還在升級中。

這些事件,有的涉及執政權的歸屬,有的涉及跨國經濟活動,還有的涉及局部戰爭。不誇張地說,西方政治的絕大部分議題,都包含在內了。有這麼多國家的黨派和政治家,在如此寬泛的領域,宣傳並踐行反全球化綱領,可見其勢頭之盛。按照桑德爾的標準,他們都可以歸入民族主義右翼範疇,另一個更簡潔明瞭的別稱叫新右翼。

西方政治中的“左翼”“右翼”,你可能多少有些瞭解。劍橋政治學科普叢書給出的介紹是:左翼強調平等、經濟需求、改革和國際主義,右翼則支持權威、秩序、傳統道德和民族主義。當然這是籠統的標準,實際情況要複雜得多。兩者也談不上高低褒貶,只是客觀存在的現象。

那新右翼的這個“新”字,又是從何而來呢?《經濟學人》雜誌去年的一篇文章,參考桑德爾的理論,給出了定義,還把它和“冷戰”時期西方的“老右翼”做了比較。老右翼通常贊成小政府,信任市場的力量,支持跨國大企業,在國際活動中倚重多邊組織。新右翼則懷疑統一的全球市場,鼓吹保護本國產業基礎和就業崗位,遠離移民以及國外的紛爭。他們尤其忌憚多元文化,覺得那會傷害本民族的“純粹性”。

有意思的是,新右翼並不反對福利國家。相反,他們認定只有強大的政府和健全的社會保障體系,才能庇護受到經濟全球化衝擊的本國勞工階層:這其實更接近傳統的左翼立場。一些新右翼政府甚至還熱情擁抱外國投資,只要它能在本地創造就業崗位。這就讓人好奇了:封閉與開放,是如何實現邏輯自洽的?“左”和“右”,又是怎樣融合的?

在過去十年的全球新右翼版圖上,歐洲地區尤其值得關注,原因有三點。第一,新右翼政黨是整個歐洲得票率上升最快,崛起勢頭最猛的政治集團。歐盟人口最多的五個國家裡,有四個——德國、法國、義大利、波蘭,要麼出現了新右翼政府,要麼新右翼黨派躋身前兩大黨團。歐盟加上英國,目前有23%的議會席位控制在新右翼政黨手中。它已經不是邊緣力量,而是實實在在具備了影響政局走向的能力。第二,歐洲新右翼政黨和美國不同,它們有著強大的聯動機制,會定期舉辦論壇、集會,交流政治理念和從政心得。這些黨派吸收新議題的能力,因此非常迅捷。第三,在俄烏和平前景尚不明朗,美俄又加速接近的當下,歐洲的政治選擇,會對全球安全和經濟前景產生至關重要的影響。而長期充當攪局者的新右翼政黨,對此擁有不小的話語權。瞭解他們的立場和關注點,因此頗有必要。

當然,解讀一種政治現象,既要看它的宣導者是怎麼說的,也要看實際的政策記錄。本期專欄,我就從理論和現實雙重視角出發,結合《經濟學人》近期的三篇文章,帶你瞭解兩個重點問題:第一,為什麼說歐洲新右翼政黨帶有鮮明的反全球化色彩,他們的基本盤從何而來。第二,目前歐洲的新右翼政黨主要關注哪些議題,他們對整個時局又有何種影響。另外本期專欄還安排了一個輕話題,它講的是特斯拉在2025年陷入的困境,相信你也會感興趣。

01-相同的恐懼,不同的偏好

先說歐洲新右翼運動的起源。對這股潮流崛起的確切時間,許多觀察家要麼追溯得太早,要麼覺察得太晚。比如,英國歷史學家塞奇威克就認為,新右翼思想脫胎于20世紀初歐洲的傳統主義哲學。這個判斷當然很有學術價值,但時間鏈有點長。另一位英國學者奧斯威特則認為,2015年歐洲移民危機是新右翼崛起的催化劑。問題是,在那之前,好幾個國家的新右翼政黨已經拿到議會席位,甚至登臺組閣了。決定性的變化,一定不是2015年才出現的。

那麼問題來了:歐洲新右翼運動的“時間原點”,到底該追溯到什麼時候呢?我翻了《大西洋月刊》專欄作家、資深政治記者克里斯多夫·考德威爾的幾篇文章,發現了三條線索。第一,1998年,法國穆斯林人口的數量首次超過天主教徒,他們的主體是來自非洲的阿拉伯裔移民。這在當地文化保守主義者中引發了深深的恐懼,促使他們動員起來,積極參與議會政治,力圖限制移民。“9·11”事件的發生,更是激起了許多法國人對異質宗教和移民的懷疑。受這一事件影響,2002年,右翼政黨“國民陣線”的領導人老勒龐在總統選舉中闖入第二輪,影響力擴散到全國。這位老勒龐,就是現在的法國新右翼領袖瑪麗娜·勒龐的父親。而對移民的疑懼,正是歐洲新右翼思潮的第一大深層動力。

第二條線索,是1999年11月美國的西雅圖大抗議事件。當時世貿組織(WTO)在西雅圖召開部長級會議,準備締結“冷戰”結束後規模最大的全球多邊貿易協定。中國加入WTO的關鍵談判,也是在這前後舉行的。然而,就在會議開幕當天,4萬多名來自世界各地的激進抗議者包圍了會場,打斷了談判。抗議者指責WTO縱容跨國企業,犧牲藍領勞工的利益,還認為自由貿易規則推動製造業向發展中國家轉移,犧牲了先發國家的工作機會。這是發達國家第一次出現經濟上的大規模反全球化運動,它很快形成了一股潮流。從2000年起,每當WTO、IMF和世界銀行召開新的峰會,都會有抗議者在會場外出現,歐洲的情況尤其突出。經濟利益也成為歐洲新右翼思潮的第二大動力。

第三條線索,是2004年的歐盟東擴。這是“冷戰”結束後歐盟第二次擴容,它一次性吸納了10個新成員國,其中有8個來自前東歐陣營。日後迎來過新右翼執政黨的波蘭、捷克和匈牙利都在其中。站在歐盟的角度,東擴既是為了推進政治一體化進程,也是在向東歐施捨恩惠。畢竟,新入盟的十國從此可以收到數額可觀的預算撥款,它們的基礎設施升級,主要就是靠這批撥款。但東歐國家的政治家,卻未必這樣想。

匈牙利總理歐爾班告訴他的傳記作者,“冷戰”結束後,歐盟非但沒有給東歐經濟的轉軌提供財政支持,反而抬高了加入聯盟的門檻。匈牙利是靠自己的力量掙扎了15年,才重新站穩腳跟的。西歐各國在2004年之後,還繼續吸納來自東歐的勞動力,東西部之間的收入差距卻依舊巨大。歐爾班認為,歐盟預算不過是東歐應得的補償,它為西歐的高福利社會提供了勞動力基礎,自身蒙受的損失則根本沒有得到重視。這種因為地區發展不平衡產生的怨氣,也成了歐洲新右翼思潮的第三大動力。

聽到這兒,你應該理解了:催生歐洲新右翼思潮的大部分變數,是在21世紀初集結完畢的。它們的共同點,是質疑“冷戰”結束後的全球化浪潮。至於隨後出現的2007—2008年全球經濟危機、2009—2010年歐洲債務危機,乃至2015年難民潮的衝擊,只是加劇了這個勢頭。《經濟學人》的文章有句話形容得好:全球化承諾共同進步,分享繁榮,新右翼則認定歐洲正在被引向衰落。

考德威爾採訪的一位國民陣線政治家告訴他:“這一波全球化的本質是美國化。美國想要統一所有人的行為方式、消費方式、思維習慣和經濟哲學。如果歐洲照單全收,就會喪失自我意識。”“法國人希望保持自己的民族身份,我們不想被標準化。”這番話已經上升到哲學層面了,內裡依然充滿了焦慮情緒。

說到焦慮,你可能會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畢竟,就算是歐盟成員國裡排名最靠後的保加利亞,2024年的人均GDP也超過1.6萬歐元,能排進全球前1/4。法國的數字更是超過4萬歐元,和石油富國阿聯酋相差無幾,有什麼可焦慮的呢?實際上,按照《經濟學人》的計算,儘管增長偏慢,2025年的歐洲仍處於有史以來最富裕的一個時期。

問題是,過去30多年的全球化進程來得太快,也太激烈了,它超出了以往數百年的歷史經驗,讓許多人感到無所適從。舉個例子:到“二戰”爆發為止,德國還是一個人口淨流出國,從德國向美洲移民是很常見的事。而在2025年的今天,德國的8400多萬常住人口裡,已經有1/4是兩代以內的新移民。聯邦政府並沒有準備好為如此之多的新人口,同時提供就業機會、住房保障和精神慰藉。隱性成本將由整個社會來承擔。

按照考德威爾的說法,歐盟裡的先發國家是在制度安排不健全的情況下,過早拆除了民族國家的外殼。而新右翼政治家給出的解決方案,要具體得多,也簡潔得多。他們宣稱,一切問題都是跨國公司和移民造成的,只要解決了這些問題,安全感就回來了。

《經濟學人》形容說,歐洲新右翼政黨的基本盤,是那些自認為已經遭受損失,或者即將遭受損失的人。他們有著相同的恐懼,其他偏好則大相徑庭。而恐懼是一種強烈的情感,它是無法被統計資料撫慰的。舉幾個例子:德國另類選擇黨長期宣稱,非法移民問題是德國經濟增長陷入低迷,社會治安惡化的根源。但從大選得票率看,支持另類選擇黨的選區,基本都不是主要的移民聚居區。換句話說,推動投票的不是選民的切身感受,而是宣傳形成的模糊印象。匈牙利的情況更明顯:2015年難民危機期間,匈牙利根本就不是中東難民遷徙的目的地。但當歐爾班政府沿著南部國界,建起一道175公里長的隔離帶,並對國民強調所謂“入侵者”的可怕時,卻得到了廣泛的輿論支持。

正因為恐懼和茫然是很難用一兩句話解釋清的,歐洲新右翼政黨的支持者,才表現得格外複雜和多元。在德國,受過高等教育,但對物價和房租上漲不滿的年輕人,成為了另類選擇黨的新擁躉。在荷蘭,支持新右翼自由黨的卻有55%是焦慮的中老年人。在法國,勒龐的支持者大多分佈在中小城鎮。而在匈牙利,大城市居民享受著健全的社會保障和新修的基礎設施,對歐爾班政府的認可度相當高。

這樣看來,分析美國政治的邏輯,不能簡單套用在歐洲。畢竟,它的不同地區差異相當顯著,選民關注的重點也不同。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對全球化的恐懼和不滿,是真實存在的。新右翼政黨是指出問題的那群人,儘管他們的解決對策,可能完全無法奏效。

02-忽近忽遠的同盟

好,剛剛我為你梳理了歐洲新右翼政黨的崛起歷程,以及他們的民意基礎。接下來,我們來看它們之間的互動。儘管經濟基礎大相徑庭,面臨的社會問題也很不一樣,歐洲新右翼政黨還是非常願意進行跨國交流與合作,途徑主要有三種,分別是國際論壇、人才培養和社交媒體互動。這些合作把他們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同盟,意義深遠。

先說國際論壇。從2019年開始,美國智庫艾德蒙·伯克基金會每年都會在一座歐洲或美國城市舉辦一屆論壇,正式名稱叫“國家保守主義者大會”。我稍微列舉一下過去幾年的參會嘉賓,你就知道它的規格了:有匈牙利總理歐爾班、義大利總理梅洛尼、美國副總統萬斯、特朗普最欣賞的政治評論員塔克·卡爾森……這哪裡是智庫論壇啊,分明是政治家峰會。論壇主席是猶太裔理論家哈佐尼,他有兩項論斷:第一,傳統的政治保守主義太經濟化,觀念也太陳舊了。它需要更多關注社會和文化議題。第二,屬於新右翼的“革命”只能在民族國家框架內進行,而且要靠近政治。

出於這兩點考慮,哈佐尼把他的論壇設計成了一個“反達沃斯峰會”。每年1月在瑞士達沃斯舉辦的世界經濟論壇,你應該不陌生。數千位全球政治家、企業高管、國際組織代表和媒體人齊聚一堂,討論經濟形勢。哈佐尼的反達沃斯峰會呢,請的人看上去差不多,風格卻是倒著來的。他聯繫的政治家,首先得認同新右翼的政治理念。他們到了論壇上,主要講自己的政治實踐經歷,請其他與會者發表評論,幫忙出主意。參會的學者呢,更像是制度和文化設計師,他們會談論自己眼中各個國家面臨的社會考驗,提一些粗略的方案,看看能達成什麼共識。還有企業家,他們不光給研究者捐款,還會仔細打聽,哪個國家出現了一位有潛力的政治新星,這個人需不需要競選資金。哈佐尼告訴《大西洋月刊》撰稿人艾瑪·格林,自己希望“讓傳統的價值觀,呼應當下的社會需求”,並產生知識成果。

如果說哈佐尼的論壇,是希望在新右翼政治家、知識份子和企業家之間建立共同體,那麼匈牙利政府資助的新右翼獎學金專案,就是一個新生代政治人才培養基地。2020年,匈牙利議會把兩家大型國企10%的股份,注入了本國最大的私立高校馬蒂亞斯·考文紐斯學院。這些股份的市值是17億美元,如果按金額占GDP的比例看,它相當於哈佛、耶魯、斯坦福、普林斯頓四所頂尖高校的捐款總額。學

院院長承認,他們用這筆錢設立獎學金,專門資助成績優異,還認同新右翼政治理念的年輕人,攻讀相關學位。受助者的國籍還不僅限於匈牙利,羅馬尼亞、斯洛伐克等東歐國家的年輕人也可以申請。《經濟學人》評論說,這是東歐的“新右翼政治訓練營”,長期影響會很深遠。另外,波蘭、匈牙利兩國的新右翼政黨還建立了互通的研究網路,定期交流實施法律改革的經驗,好強化彼此的治理術。

除了這兩個交流管道,歐洲新右翼政黨還非常熱衷於使用社交媒體。這不光是因為社交媒體對年輕一代的動員效果好,還因為許多關於外交政策、移民問題和文化議題的描述,也就是模因(Meme),只有在社交媒體上才能迅速傳播開。舉個例子:歐洲議會即將舉行選舉,匈牙利執政的青民盟首先在網上發起討論,渲染移民問題的嚴峻程度。隨後德國另類選擇党和波蘭法律與公正黨的帳號開始跟進,吸引廣泛的社會關注,選情就有可能被這種輿論潮流所影響。即使反對派陣營立即做出回擊,他們也會間接增加初始資訊的曝光度,這是社交媒體的傳播特徵。

當然,除去這些具體策略上的聯合,歐洲新右翼陣營並不是沒有分歧。相反,他們的許多立場差異非常大。比如,波蘭新右翼第一大黨法律與公正黨,在社會和文化政策上立場相當保守。但波蘭在地理上毗鄰烏克蘭,與俄羅斯又有著漫長的恩怨史,因此該黨在擴充軍備和援助烏克蘭的問題上,態度一直很積極。反過來,匈牙利政府和德國另類選擇党,完全不想插手俄烏事務。

在經濟政策上,匈牙利雖然反復強調自己是“全球主義的受害者”,卻完全不打算退出歐盟,丟掉每年數百億歐元的撥款。2024年匈牙利吸收的外國總額,更是高達近1000億美元,其中80%來自中韓日三國。歐爾班總理的政治顧問向《經濟學人》解釋說:“我們只反對意識形態上的全球化,不抵制外資。”

這種立場上的矛盾性,在2022年上臺的義大利女總理梅洛尼身上表現得最充分。她領導的義大利兄弟黨,歷來是各種新右翼論壇上的常客,還公開聲援過被歐盟孤立的匈牙利政府。但梅洛尼上任後,卻支持繼續軍援烏克蘭,還向匈牙利政府施壓,要求繼續實施對俄制裁。看上去,除了不想提高國防預算,也不打算出兵參與烏克蘭維和,梅洛尼在外交政策上更接近傳統的中右翼陣營。

新右翼政黨無法一致行動的原因,就在這兒:對現行國際秩序的不滿,把他們聯結成一個同盟。但一旦現行秩序不復存在,他們對未來的構想,卻只是一些抽象概念。沒有哪個黨派能單獨承擔構築秩序的成本,也沒有誰願意做。不過,繼續附著在現行秩序之上,偶爾阻撓它的運行,卻是他們能做到的。《經濟學人》對此的總結是:“不要輕視否定的力量。它也可以改變許多事。”

03-輕話題:特斯拉的“馬斯克難題”

好,講到這裡,歐洲新右翼運動背後的深層邏輯,我就為你大致分析完了。接下來,我們進入本周的輕話題。3月11日下午,美國白宮南門廊前舉辦了一場特殊的商業宣傳活動。特斯拉CEO馬斯克帶著5輛新車上門,專供總統特朗普個人看貨。特朗普坐進一輛紅色Model S的駕駛室,連聲稱讚說“太漂亮了”,“跟我見過的其他汽車的中控台完全不一樣”。雖然根據安全規定,美國總統不能自己在公共道路上開車,特朗普還是一本正經地看了報價單,說他要掏8萬美元買一輛特斯拉,給白宮工作人員使用。特朗普在直播畫面中還強調,“特斯拉是一家很棒的公司”,“埃隆(馬斯克)受到了一小部分人的不公正對待”。馬斯克也不失時機地承諾,自己會在兩年內,把特斯拉在美國的產能從目前的100萬輛翻上一番。這可以說是整個美國規格最高的帶貨直播了,當天特斯拉的股價就上漲了7.6%。

馬斯克為什麼要請特朗普給自己的公司站臺呢?直接原因當然是兩人的政治立場一致。馬斯克掌管著新成立的政府效率部(DOGE),他在特朗普政府的人事和預算改革中沖在第一線,是現階段特朗普在美國商界的重要盟友。公開支持盟友,順帶宣傳“再工業化”政策,符合特朗普的利益。另外,馬斯克也迫切需要這樣一場造勢活動,給特斯拉提提氣。要知道,特斯拉的股價,自從去年12月17日觸及479.86美元的頂點後,一直在劇烈下滑。3月14日它的收市價格是每股243.04美元,三個月時間已經跌掉了一半。馬斯克的個人財富也因此縮水了1480億美元。

股價波動,和馬斯克的政治立場是有直接關聯的。摩根大通分析師布林克曼在上週三的研報中指出,2025年前兩個月,全球電動汽車市場整體銷售狀況良好,只有特斯拉的銷量在走下坡路。因為馬斯克公開支持另類選擇黨,引起德國消費者不滿,2月份特斯拉在德國的銷量同比下降了76%。它在美國加州這個傳統市場的業績也不太妙。許多老車主宣稱,鑒於馬斯克的政治立場太過極端,他們的下一輛車不會選擇特斯拉。一些城市甚至出現了抵制特斯拉的行動。這種情況下,馬斯克迫切需要借助特朗普的影響力,在共和黨選民中拉一波銷量,給投資者一個交代。

當然,把特斯拉銷量和股價的下滑完全歸因於政治,也有些狹隘。畢竟,升級版Model Y將在3月底全面上市。新車型推出前,老車型會減少供應,消費者也會暫時克制購買慾,這不是什麼新現象。另外,特斯拉在美國歷來都是一隻“妖股”。光是過去七年,它就經歷過8次股價下跌至少40%的大振盪,老股民早就見怪不怪了。不過,馬斯克本人在3月10日接受福克斯新聞採訪時,坦言自己最近的經營確實“非常困難”,而且沒有拿出什麼像樣的應對方案。這跟他一貫的高調人設可是不大合拍。那麼問題來了:特斯拉究竟遇到了什麼難題呢?

我從《大西洋月刊》上周的專欄文章裡,找到了兩篇對這個話題的分析。一篇來自科技記者沃澤爾,另一篇來自商業作家蘇羅維茨基。原文連結我給你附在文末,你可以用翻譯工具對照閱讀。按照這兩篇文章的看法,特斯拉目前有三個大問題:第一,馬斯克的個人敘事沒了新意;第二,他的精力過度分散;第三,他得到的政策扶持很有限。

先說個人敘事。不管你喜不喜歡馬斯克,你都得承認:過去20多年,他滿足了許多普通人對創意、科技和未來生活的想像。他的個人影響力比他的商業成績更突出,也更持久。這讓投資者和股民心甘情願地為“敘事溢價”買單。

舉個例子:特斯拉作為一家汽車公司,巔峰期的年銷量不過180萬台,排不進全球前十。可它的市值卻比豐田、賓士、大眾這幾家老牌車企加起來都高,其他新能源車企就複製不了這個模式。為什麼呢?沃澤爾指出,按照馬斯克創造的敘事,特斯拉不是一家單純的車企。它還在搞自動駕駛技術,在研發機器人提高生產效率:這些是人類科技真正的發展方向。“支持特斯拉,你就能提前觸達未來。”——市場對這套敘事是認可的。另外,馬斯克的火箭研發項目,還有他對社交平臺X的改造,一開始都備受質疑,隨後卻多多少少取得了奇效。這讓許多人覺得,一般的財務指標和管理學原則,可能不適合拿來評價馬斯克。他的特立獨行也成了傳奇故事的一部分,放大了他的商業價值。

問題是,個人敘事是需要迭代的。它需要持續注入創意,需要新鮮噱頭和神秘感。但在過去一年,馬斯克塑造個人敘事的方式,卻是搞政治,而且是站在前臺直接參與具體的政治運作。這不僅削弱了他的神秘感,還讓他的公司和產品染上了鮮明的宗派色彩。馬斯克每天都在大談如何削減福利開支,如何改變美國的外交政策。潛在的消費者馬上就會想,要是我買了特斯拉,是不是就和這些立場有了關聯?稍微猶豫一下,特斯拉的銷售資料就會波動。至於太空探索、腦機介面、AI這些前沿產業,馬斯克當然還在搞,但並沒有表現出很強的獨特性。而特斯拉如果失去了敘事加成,那它在定價、產品力等方面的缺陷就會立即暴露,引發不良的財務後果。

除了敘事,馬斯克的個人精力也是一個大問題。一般來講,車企如果遇到業績上的麻煩,CEO會主動站出來回應,聊聊正在研發的新車型,提幾條扭轉頹勢的點子,給投資者一點信心。3月10日馬斯克接受福克斯新聞採訪前,市場對他的期待就是這樣的。但馬斯克完全不談具體問題,只抱怨同時執掌好幾家企業“非常困難”,還說自己會在華盛頓待夠一年,把政府效率部接著搞下去。蘇羅維茨基講,這等於是在說,馬斯克對造車不感興趣了,特斯拉對他的重要性只排在第五或第六位。這對股價是個新打擊。雖然馬斯克的確承諾,會在今年推出自動駕駛計程車服務,但他完全沒提到,自己是不是搞定了州和聯邦兩級監管機構,也沒提到這個新市場有多大,顯得很心不在焉。

你也許會說,好歹馬斯克搞定了特朗普啊!總統出面站臺,至少對股價是好消息吧。話雖如此,特朗普給馬斯克的實際政策支持,力度卻不大。馬斯克承諾會擴建德克薩斯州的特斯拉超級工廠,共和黨控制的州政府卻沒有給出新的減稅承諾。相反,特朗普政府正在討論取消美國新電動車的7500美元抵稅優惠,這對特斯拉又是一個噩耗。

當然,馬斯克在他的商業生涯中,曾經多次化險為夷。現在就對特斯拉的前景下負面判斷,為時尚早。但兩位作者都指出,市場迫切需要馬斯克為特斯拉提供新靈感和足夠的經營熱情。畢竟,他目前的第一身份還是企業家。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18 04:22
寫給一位妻離子散的投資人讀者

碧樹西風

有個讀者一直在後臺發消息,說自己全職做交易四年了,屬於那種一條道走到黑的,他講了一些術語,我就不引用了。

簡單來說,他以前是做右側交易的,就是追漲殺跌,自認為專業的去追漲殺跌,現在換了一種打法,變成左側交易了,就是提前埋伏。

那麼經過這麼些年,結果就是妻離子散。

這個事兒我怎麼看呢,首先,我就不表示同情和安慰了,大家都知道,我這人很直接的,開門見山。

同情和安慰這種東西又不能當飯吃。我還是開解開解這位讀者吧,順便其他人也可以作為參考。

有句話我那天說得很清楚,人不要給自己加戲。

尤其男人,你又不是高啟強,給自己加那麼多戲,你也成不了影帝。

加戲的意思就是你每天反反復復的看《大時代》,看著小猶太抹眼淚,你心想,小猶太怎麼就那麼好,周慧敏那麼漂亮的姑娘,對著劉青雲演的像一頭豬一樣的方展博,不離不棄,還用自己省吃儉用的錢拿給他炒股。

他卻一點都不珍惜,隨隨便便就輸光,輸光重來,輸光重來。小猶太始終都陪在身邊。

這樣的方展博,後來還劈腿,同時愛上郭藹明扮演的龍紀文。

最後小猶太等了他很多年,死在他的懷裡,臨終還是含情脈脈的看著方展博,表示自己不後悔,比紀曉芙還不後悔。

你看看方展博,再想想妻離子散的自己,一定很失望對吧?

俗稱,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你沒做錯什麼,你只是加戲加太多了明白麼?把電視關了,用涼水浸浸頭。

醒醒。

當你選擇一條道走到黑的時候,你就該知道有妻離子散的這種可能,而且這不算多大的打擊。

全球投機者的鼻祖,1929年就賺過上億美元的利弗莫爾,他是飲彈自盡的,臨終遺言就一句話:我的人生是個失敗。

327國債期貨事件當年的四大贏家三死一坐牢,而且當年的二級參與者,就是大佬身邊的馬仔,後來的結局90%以上都是或死或坐牢或逃亡。

這些都是有案可查的。

我講這些,就是在質疑你是否具備預案思維,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

如果你連妻離子散這種事都沒有提前想過,那我真的很好奇,你平日裡止不止損?有沒有對沖?倉位怎麼管理?風險怎麼管理?

我當年第一篇寫的就是投資三要素。

一個合格的投資人,不是說能夠避免妻離子散,避免飲彈自盡,但是至少可以做到,提前想過有一天妻離子散,提前想過有一天飲彈自盡。

也就是說,他幾十年前就該寫好一封信,寫給幾十年後飲彈自盡的自己。

不是避免飲彈自盡,是從容不迫的飲彈自盡。而不是對著把槍,摸著子彈哭來哭去。

你看諸葛亮知道自己要掛,提前知道,後面的事情都是安排好的,誰來接自己的手,誰來接自己接手人的手,都安排好了。

大軍撤退,怎麼撤,安排好了;內部有變數怎麼處理,安排好了;敵人追擊,怎麼埋伏,安排好了。

然後從容不迫地見先主。

你去看三國演義這本小說,很生動,每個人都有大驚,大怒,出乎意料,大喜過望或者痛哭流涕。

諸葛亮很少這種橋段,絕大部分情況下,他都是笑著說,亮早知矣。

包括北伐失敗,包括他自己死,他都是早就知道了。

輸不是問題,問題是你居然提前不知道。

輸只是一個概率問題,可是提前沒想過,就是思維模式發生了問題。

一個人輸了大驚失色,說明他就沒有提前想過輸了怎麼辦。

沒有提前想過,是巨大的思維誤區。如果想過卻想不明白,說明你看不懂人性。

一個有著巨大的思維誤區,還看不懂人性的人,卻執意要做全職投資者,這不是深井冰,是什麼呢?

我曾經聊過《大時代》,聊過方展博和小猶太。

我說我太太絕對不會像小猶太那樣對我,絕對不會。

我當年投資的時候,她從來都是冷嘲熱諷,我第一年不賺錢,她冷嘲熱諷,我第三年開始穩定盈利,她依然冷嘲熱諷,

到後來,到投資收入變成主要收入來源,她變臉了,跟我講,這裡面也有她一半功勞所以她要分一半,我笑笑,說,不用你講,本來就有你一半。

有好多讀者跟我講,這你都不生氣?

我心想,這有什麼好生氣?我太太做錯什麼了?

世上沒有小猶太,能接受麼?不能接受,你就不要活在人世間。

女人的韓劇,男人的爽片,那都是編劇刻意迎合人性的弱點逗你玩的。

要是我破產了,我太太卷款跑路,留下我一個人背債,我非但不會生氣,反而會很欣賞她。

小猶太那種人,是藝術形象,現實中真要是有這麼個人,也沒法結婚的,因為靠不住。

你都要淹死了,她還抱著你不放,那不是在增加無謂的損失麼?

你媳婦趨利避害,曉得大難臨頭各自飛,說明她頭腦清醒,說明你有眼光,當初沒選錯人,這有什麼問題呢?

絕大多數人都未經訓練,換句話說,你根本就沒有任何思考的能力,你只有情緒,渾身上下充滿了情緒,你還覺得你在思考。

咱們這位妻離子散的投資人不是投資人,他只是個情緒化的賭徒。

你以為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然後你就投資成功了?

想什麼呢?投資人本身就是CEO,作為一個CEO,作為一個操盤者,就是把方方面面考慮到,算好,就是這些枯燥的工作呀。

我從來沒有用夫妻共有財產做投資的啟動金,我也沒有用家庭的共有時間去做過投資。

我很清楚為人夫,為人父,我起碼要向家庭繳納至少20年的收入。

你要給家庭交多少錢換回自己的決策自由,是根據你的打工收入來的。

如果你去打工,年收入30萬,你就至少要準備600萬現金;如果你去打工年收入100萬,你就要準備2000萬的現金。

把這個錢上交了之後,你才能贖回屬於自己的時間,至於本錢,你自己另湊。

而且要記住,從此之後,負債是你個人的,投資期間不斷獲得的盈利是老婆孩子共用的,出了事兒,你就自己去扛,老婆孩子和你劃清界限,從此人家財務自由,你在牢裡學羅輯面壁。

諸葛亮臨終的時候給劉禪寫報告是怎麼寫的?

他寫的是,臣,諸葛亮,作為投資人,自管賬以來,給蜀漢解決了哪些問題,打下了哪些城池,制定了哪些策略,這些工作是為了什麼,後續的接手人是誰。

另外,諸葛家族還留有十五頃土地,八百株桑樹,族人有吃有穿,不需要特別照顧。

說白了,收益是你的,風險是我的。無論對蜀漢這個國,還是對諸葛這個家,他都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條。

這叫大才,道德是用來要求自己的,風險是需要自己去承擔的。

反過來,如果他最後上表,說都怪領導不給力,都怪兄弟們不爭氣,導致自己的事業沒成功,那是什麼?

那不就是你麼?

有出息的人,都是死磕自己,全方位的要求自己,無論從道德還是才能上都拼命的要求自己。

逼迫自己認清現實,然後就著現實這麼點米,燒菜。

對於別人,你們看著辦就行,反正你們做不到的,一律我來擦屁股。

反過來,沒出息的人,那你就每天去要求,要求天要求地中間要求空氣。

你看看誰理你?

你以為我最後這段是教人做好人這麼簡單?

你應該想想,為什麼諸葛亮能做得起這麼大的好人,關鍵字是為什麼。

你品,你仔細品,你認真仔細品!

神仙為什麼寬袍大袖,白衣翩翩?為什麼?想過麼?

因為神是妖變的。

我昨晚說是和女讀者說點不想被男讀者聽去了的真話,順帶聊了職場,市場,資本市場。

俗稱人有人的世界,妖有妖的世界,神有神的世界。

而咱們這位自稱投資人的妻離子散的讀者朋友,正經連個妖,都還沒修成呢。

換句話說,你職場都通不了關,還玩市場?你市場都通不了關?還玩資本市場?

你真是癩蛤蟆追青蛙,長得醜還玩得個花。

你需要的是安慰?不,你需要的是當頭一棒。你練功方向都錯了,你走火入魔了,知道嗎?

兄弟,你再不醒醒,失去的,可就不只是老婆孩子了。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18 09:48
https://cn.nytimes.com/opinion/2 ... rump-europe/zh-ha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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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點與評論

[size=1.5]




專欄作者美國的聲譽已喪盡丟絕DAVID BROOKS2025年3月18日



[size=0.875]Haiyun Jiang for The New York Times[size=1.125]許多年前,我問過一名曾被聘為外交政策高級官員的朋友,為政府工作讓他學到了什麼以前不知道的東西。他答道:「我以前認為政策制定的75%與國家之間的關係有關。我現在認識到,95%與關係有關。」
[size=1.125]單幹難做大事。所以,有能力的領導人和國家都依賴於建立在共同價值觀、共同歷史和共同信任基礎上的關係。他們建立聯盟,以應對這個時代的重大挑戰,包括最大挑戰:21世紀是中國世紀,還是又一個美國世紀。
[size=1.125]雖然中國人在這場競爭中有很多優勢,但直到最近,美國曾擁有決定性的優勢——我們在世界各地有更多的朋友。不幸的是,在過去的一個半月裡,美國把許多這樣的關係砸得粉碎。
[size=1.125]川普總統似乎沒有意識到或者不在乎,如果你背棄別人或者隨意擺布他們,他們就會由衷地討厭你。在過去幾週裡,歐洲人已從震驚變為困惑,繼而厭惡。這段時間對他們來說有與9·11事件對我們來說一樣的意義——幻想被徹底剝除,生存威脅暴露無遺。歐洲人已經意識到,他們原以為是朋友的美國,實際上是一個流氓超級大國。




[size=1.125]在加拿大和墨西哥,政客們現在把美國視為敵人就能贏得支持。我預測在未來幾年,川普將與中國達成協議,對台灣做一些類似於他對烏克蘭所做的事情——背棄小哥們,討好大哥們。亞洲各國也會得出與歐洲人相同的結論:美國出賣朋友。
[size=1.125]這不只是川普的問題;美國的所有聲譽都已喪盡丟絕。我才不管亞伯拉罕·林肯本人是不是會在2029年入主白宮呢,因為任何外國領導人都無法放心地信任一個每隔四年就有可能選出另外一個專制虛無主義者的國家。
[size=1.125]那麼,會發生什麼呢?
[size=1.125]北約結束。拜登花了四年時間捍衛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的自由秩序。這個秩序產生於一段特定的歷史經歷: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的美國孤立主義導致了「二戰」的可怕經歷;「二戰」後的國際主義帶來了80年的超級大國和平。你把這段歷史講給年輕一代聽,他們中有許多人會用奇怪的眼光看你,好像你講的是14世紀。雖然「二戰」後的秩序是一個歷史性的成就,但它也是時代的產物,我們不會再回到那個時代。讓迪安·艾奇遜的幽靈復活沒有好處;我們需要設想一個新的全球架構。
[size=1.125]西方(暫時)結束。我們所說的「西方」是一場始於西元前的對話——蘇格拉底追尋真理,倫勃朗體現慈悲,洛克發展啟蒙自由主義,弗朗西斯·培根開創科學方法。這是我們的遺產。在我們的整個歷史中,美國曾把自己理解為偉大西方事業的頂點。西方的概念在歐洲與北美的所有聯盟和交流中被具體化。
[size=1.125]但川普的腦子裡似乎沒有「西方」這個概念。川普正在切斷美國與它的精神和知識根源的聯繫。他完成了傑西·傑克遜1987年開啟的事業,那年,傑克遜曾和史丹佛大學的一群進步活動人士高呼「嘿,嘿,嗬,嗬,西方文明必須走。」




[size=1.125]新的文明鬥爭是硬與軟的鬥爭。不要過度思考。川普不是在下四維象棋,試圖將俄羅斯從它與中國的聯盟中分離出來。美國外交政策現在是以能讓川普的荷爾蒙激增的事情為導向的。他一生都熱衷於雄勁的男子氣概。在MAGA(讓美國恢復偉大榮光)大腦裡,普丁代表硬,西歐代表軟。伊隆·馬斯克代表硬,美國國際開發署代表軟。世界摔跤娛樂代表硬,大學代表軟。爭取支配地位的鬥爭代表硬,聯盟代表軟。
[size=1.125]歐洲或將復興,或將淪為博物館。歐洲有可能成為低生育率、低創新、慢增長的世界旅遊地。但歐洲人知道,現在是他們切斷與美國的安全臍帶、重振自身威力的時刻。德國正在為製造武器增加借貸能力。義大利前總理馬利奧·德拉吉關於市場分裂正在扼殺科技創新的言論震驚了整個歐洲大陸。許多保守派人士深信歐洲太過世俗和腐朽,無法恢復元氣。也許吧。但德國是個認真嚴肅的國家。法國有無與倫比的公務員體系。歷史已表明,英國人民在艱難時刻是值得信賴的。
[size=1.125]核擴散的新時代。隨著美國撤走安全保護傘,世界各國——從波蘭到甚至日本,都將得出結論,它們需要核武器。這會有什麼問題呢?
[size=1.125]中國將填補空白。隨著美國背棄朋友,中國將努力交朋友。中國駐歐盟的歐洲事務特別代表最近表示,川普政府對待歐洲的做法讓他「感到有點心寒」。他接下來說:「我希望歐洲朋友能夠在當前的形勢下能夠有所思考,並將川普政府的政策與中國政府的政策進行比較。通過這樣做,他們會發現中國的外交方式強調和平、友好、善意和合作共贏。」
[size=1.125]雖然這種呼籲將受到懷疑,但現實是,當面對中國和美國這兩個流氓超級大國時,歐洲、亞洲、非洲的國家都將不得不兩面下注,左右逢源。
[size=1.125]一場全球文化戰。多年來,世界價值觀調查的結果一直顯示,西歐和美國偏民主黨地區正朝著一種超個人主義的後現代文化發展,這種文化與世界其他地區更傳統的集體文化越來越遠。這最終必將導致政治上的分歧。MAGA保守派欽佩普丁的原因之一是,他們將普丁視為對抗他們終極敵人——哥倫比亞大學民族研究項目的盟友。




[size=1.125]返回國家的偉大光榮。歷史尚未結束。如歷史學家羅伯特·卡根指出的那樣,美國在孤立主義時期與干涉主義時期之間擺動。我們也在個人主義與社群主義、犬儒主義與理想主義、世俗主義與篤信宗教、非理性悲觀主義與非理性樂觀主義之間擺動。我們現在正處於每一種對立體的前一種的最極端狀態。
[size=1.125]川普的無能將激起一個逆向反應,那將被證明是一個機會和重生。這個反應發生時,人民將準備好接受一個川普永遠不會理解的事實——當你把美國變成一個巨大的敲詐機器後,你會得到一些短期的勝利,因為弱國會在你的強盜行徑下屈服,但你也將毀掉國內外的關係,而這些關係實際上才是美國長遠力量的來源。


[size=0.8125]David Brooks是《紐約時報》專欄作者,撰寫政治、社會和文化趨勢議題。歡迎在X上關注他: [size=0.8125]@nytdavidbrooks
[size=0.8125]翻譯:紐約時報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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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indy    时间: 2025-3-18 11:13
錢從來不是大風刮來的

吳軍

帶你從一個你不太熟悉的視角,準確地去認識世界的真相。為了強調我們看問題的視角不是站在中國往四周看,而是你平時忽略的,不熟悉的視角。

一個人從小長大的環境,通常決定了他的基本認知和看問題的視角。因此,除非他將來特別有心,更換不同的視角看問題,否則都可能存在巨大的盲點。我們的大多數讀者,絕大部分時間生活在國內,可能對世界上其他國家的情況,並不太瞭解,因此我就講講其他國家的情況。

從同學們的啟發談起

我為什麼要談這個問題呢?這要感謝一些同學給我的啟發。我在談到加州山火當中,都講到一件事,就是火太大了,保險公司就賠不出來了。有兩位同學在留言中就談到,是不是最終政府能兜底呢?

其中一位是我們的老聽眾,他講,“保險作為一種風險分攤機制,其本質是基於概率和統計模型,但現實中的極端事件往往超出模型的預測範圍。這不僅讓我們看到了保險行業面臨的困境,也提醒我們在個人財務規劃中要考慮到極端情況下可能存在的保障漏洞。同時在想,當私人保險市場無法完全覆蓋高風險區域時,是否需要政府或社會其他機構介入,以確保基本保障?”這是很好的思考。

另一位同學也談到這件事,但是思考問題的角度就略有不同了。他說,“美國保險公司確實是在商言商、算帳經營,根據歷史資料和精算模型,大幅提高保費,覆蓋成本,無可厚非,正常合理商業行為。但加州政府出面,就保險費的漲幅與一些大的保險公司打官司,到現在也沒有達成一致,結果只能保險公司退出市場。這是政府和保險公司的博弈,好在保險公司比較理性也算抱團,無利可圖的事不玩。最終結果,加州老百姓的房子裸奔,利益無保障,受損。”

此次,他又說了在國內的情況。他說“在國內,地方政府會出資搞低保額普惠保險,比如災害民生,在這方面話語權又比較強,商業保險公司勢必要犧牲一定經濟利益,重在承擔社會責任的。要麼就是純商業行為,保險公司根據風險定價,至於做多大規模看造化。”這就涉及到了企業的社會責任了。

另外,在我談到韓國發展,同學問了這麼一個問題“請問吳老師,為什麼韓國的經濟發展得這麼好,政府又推出了多項措施鼓勵生育,但效果卻不好呢?”這也談到了政府的作用。

這三位同學雖然談論的未必都是同一個問題,思考問題的角度也不同,但是從他們的提問中,都顯示出了一個長期以來養成的認知和慣性思維,就是認為什麼事情都應該交給政府去做,而且政府的錢似乎也是無限的,甚至不用考慮錢從哪裡來。

事實果真如此嗎?

有些同學們有這樣的想法並不奇怪。退回到40年前,我也會有類似的想法,覺得什麼事都該由政府來承擔。但是我後來的經歷,讓我看到了很多其他國家的情況,聽到了各種不同的理論,因此對這個問題有了更加開闊的視角。

記得幾十年前,我和我弟弟剛到美國時,我母親就問,有沒有國營企業的工作將來可以找,因為她覺得,國營企業一定不會倒。但這個問題在我聽來就覺得非常可笑,一方面是因為除了美國郵政,美國就沒有第二家傳統意義上的國企;另一方面,我看到了,在美國,只要盈利情況好,私營企業比國企,各方面福利待遇要好得多。

事實上我周圍的人,也都持這種看法,也就是說,自身工作的安全性,取決於商業創造財富的能力。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是能不斷創造財富的地方。事實上,美國就不存在一個所謂的有無限資源的機構。其次,就算現在存在,架不住很快就坐吃山空了。

美國政府救助的真實成本

講回到政府,每一分錢其實都是國民創造出來的,不是大風刮來的。政府給你提供的各種福利,其實都是有成本的。

當南加州幾萬戶居民遭受火災時,其實也有人提出,州政府能否給那些沒有保險的住戶補償。這聽起來很合理,對吧。但是錢由誰出呢?據計算,南加州火災的損失超過1000億美元,其中房屋的損失超過500億。保險公司只能出一小部分,因為大部分都沒有被保險計畫覆蓋。如果這500億由州政府出,那麼意味著加州每個人要支付1000多美元的費用。因此,就會有人講,憑什麼要我們這些住在上千公里以外的人,為你們買單。

有人可能在想,每人都交給政府一點錢,這樣將來遇到這麼大的麻煩,就可以由政府出面解決了。這其實是非常不經濟的想法。薛兆豐老師開設的經濟學課,一半的篇幅其實都在傳遞一個資訊,商業是最好的慈善,其他都不是。在我看來,理解了這一點,就算學好了薛老師一半的內容。

在美國,但凡能由私營企業完成的事情,最好就不要由非盈利組織完成,更不要由美國或者州政府去做,因為效率相差太多。在任何一家企業,如果有20%的淨利潤,就已經算很高的了。這件事換一個角度講,如果是私營企業把事情給辦了,不過多收25%左右的利潤而已。

那如果換非盈利組織來做這件事,會怎麼樣呢?美國的非盈利組織,手續費通常是25%-35%,只要不高過35%這個比例,捐款的人和稅務部門都會覺得合情合理。如果這麼算,捐來的三塊錢,也就是兩塊錢用到了正事上,這還沒考慮非盈利組織贊助的對象,是不是該得到資助。特朗普上臺後,在馬斯克的幫助下,暫停了美國國際救援署的工作,因為大量的善款都給到了亞非拉的獨裁者,甚至恐怖組織。

為什麼說美國政府效率低?

而比非盈利機構利用錢效率更低的,是美國政府。加州花了150億美元修高鐵,十多年過去了,只鋪設了幾公里的道路橋樑。南加州大火之後,特朗普在上任後的第五天,就到了災區,和洛杉磯市的女市長談災後重建的問題。當地居民希望返回被燒的家園,自己重建房屋,洛杉磯市市長不答應,說要讓專業的機構評估有沒有毒,然後讓專業的機構拆除被燒毀的建築。

特朗普當時就火了,說你找一個機構花半年時間評估,又找一個機構花無數的錢拆除,遙遙無期,最後成本都加到居民頭上。居民們要求馬上回去,結果洛杉磯市長回應說,下周就讓大家回去。特朗普說,“現在!”顯然,特朗普堅持與不堅持,就是半年和一周的區別。美國政府的效率可見一斑。

為什麼美國政府在花錢上的效率低呢?因為很多錢可能被挪用,甚至不知去向。美國時間2025年2月11日,馬斯克查美國政府的賬時發現,美國聯邦緊急事務管理局,簡稱FEMA,有5900萬美元被用於給非法移民住豪華酒店去了。於是當天,國土安全部助理部長就開除了FEMA的四名高管。如果由美國政府來支付火災受害者的損失,不知道要多花多少冤枉錢。

上面的例子並不是個案,美國政府效率低,表現在多方面。比如2025年2月,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簡稱NIH,也就是給各大醫學院發放科研經費的主管部門,給各大學發了一個通知,說以後申請科研經費時,科研以外附加的費用,主要是大學的管理費,削減到15%。而這個附加費用,在今天是66%。也就是說,科研每花100元錢,要額外給大學66元的管理費,一共166元。

美國的大學和NIH都是比較廉潔的部門,但是效率確實不敢恭維。同時期還有一件大事在媒體上發酵,就是美國國會和政府批給了烏克蘭1700多億美元的援助,但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說,只收到不到800億。剩下的錢去哪兒了,到現在說不清楚。因此,如果指望美國政府給房屋被燒毀的家庭買單,最後的結果可能是,民眾多花了一倍的錢。

即使是做事在時間上如此沒有效率,花錢上沒有效率可言,但美國政府遠不是世界上效率最低的政府。事實上,世界上的大多數政府,使用的資金都來自民眾,而且對於資金的使用效率各不相同。我們前面說了,政府提供的福利,也是有成本的。

類似地,同學問,為什麼韓國政府鼓勵生育,效果卻很差,因為這件事,政府其實也是無能為力。很多事情,並不是政府想解決,就馬上能解決的。如果各國政府真有這麼大的本領,你看到的很多社會問題早就不存在了。在美國,很多事情用商業的辦法解決更有效率。

總的來說,世界上的事,但凡能自己解決,就自己解決,但凡能花錢解決,就花錢解決。只有一些必須要政府出面才能做的事情,才要交給政府去辦,比如外交、國防、維護金融秩序、支持沒有收益的基礎研究等等。你如果去複習一下薛老師的課程,會發現幾十個這類的例子。

今天討論的這些問題,有的看似和你有點遠,比如美國政府或者韓國政府效率的高與低,對你的生活沒什麼直接影響。但是,通過討論這些問題,可以幫你接觸到更多來自不同國家的視角,理解問題的方式也會更加多元。我們現在的有些觀念和看法,往往容易受到周圍人想法的影響。即使有的同學已經習慣了某種思維方式,也不妨看看世界上其他人是怎樣思考同樣的問題的。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19 09:19
多年前,因為維根斯坦、哲學,看了一些徐英瑾文章,連帶也看了他對人工智能的思考——小數據 vs 大數據

***

“人類的真實思維方式是基於小數據而不是大數據。嬰兒只通過很少的語料就可以掌握一門語言的日常對話,并且學會簡單的語法后就會自由組合和創新,而ChatGPT需要經過大量語料的學習。”徐英瑾介紹,“能通過很少的情報推理出很多結論,這就是聰明人。而ChatGPT獲得了很多情報卻只能鸚鵡學舌。”

對此,徐英瑾表示,“從這種意義上說,我始終認為無論ChatGPT或深度學習、或者是現在所有的主流的基於數據訓練的人工智能,它只能夠變成一般人的意見,加一個平均統計化、持續化處理的機器,它永遠不可能達到智能的標準,也就是所謂的創造性、獨創性和進步性。”

“極少數菁英被接受的過程,其實也要靠其他菁英的認可。”徐英瑾以愛因斯坦為例介紹稱,愛因斯坦的相對論被諾貝爾獎評審所認可和接受,經歷了十分漫長的討論和研究,諾貝爾獎一開始不肯頒發給他,因為認為它實驗證據不足。相對論被接受的過程包含了眾多專家學者細膩和大量的投入。

“我擔心的是,學術界如果習慣了ChatGPT這種快速簡潔的回答,愛因斯坦這種需要慧眼才能發掘的、對人類產生重大影響的發現,很可能會被掩蓋住。”徐英瑾表示。“比如學生向老師提問,老師不會直接給答案,而是給學生參考閱讀書目。現在ChatGPT是直接給答案,但有學術價值的是參考書目。為了學術界發展,ChatGPT需要改版,所有的答案都要給出處。”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19 09:40
睡不著的,不會只有美國AI巨頭,ASML,還會有台積電,大家都是一掛的。

問題是,OpenAI找白宮告狀,ASML乾脆開始布局大陸,台積電呢?憋死?

https://www.chinatimes.com/opinion/20250318003773-262110

『2025年,地球上能與「川普震撼」相媲美的只有「中國技術白菜價」。大陸以最先進的技術,最便宜的價格,迅雷不及掩耳地震動全球科技界,讓很多行業領先者都睡不著,說今年是一個嶄新世界的開端,應不算誇張。

在AI大模型領域,大陸實現了軟硬體上高效低價的技術突圍,感到恐懼的企業包含但不限於輝達、OpenAI、Meta、xAI、谷歌、亞馬遜等等知名美企。

在晶片領域,大陸正在設計與製造兩方面快速追趕,感到恐懼的企業包含但不限於台積電、ASML、三星、SK海力士、輝達、高通、英特爾等等頭部企業。』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20 07:40
侵略成性的歐洲列強,一戰後特別熱愛和平

一棵青木

都說歐洲列強很好戰,是一群狂熱的戰爭販子,這話對,但也不對。

歷史上這些國家多次發動過侵略戰爭,但那都是以前了,現在的歐洲列強可愛好和平了。

最近幾十年發生的戰爭你拉出來看看,都是美國發動的,歐洲列強都是在美國的脅迫下捏著鼻子參與,隨便派了點小部隊敲敲邊鼓而已,而且就算是美國也只敢打越南敘利亞伊拉克這樣的小國,以及剛解放時沒看在眼裡的農業國中國,真正的大國絕不敢直接碰。

現在的歐洲列強喜歡讓別人打仗,但不想自己打仗,這是嚴重不符合祖輩傳承的。

因為歐洲人祖輩傳承下來的戰爭精神,在一戰後就被徹底消滅了。

一戰剛爆發的時候,整個歐洲都沸騰了,貴族們對戰爭的降臨喜上眉梢,平民們也興高采烈。

俄國宣佈參戰後,沙皇尼古拉在聖彼德堡冬宮的陽臺上接見了向他歡呼的大批人群,人們紛紛向沙皇行跪拜禮,揮舞旗幟高唱國歌,俄國大軍士氣高昂,連動員都沒完成就迅速開撥前往戰場,軍用物資也沒準備齊全,生怕去晚了就撈不到好處了。

德國宣佈參戰後,5萬名由中產市民和學生組成的遊行隊伍聚集在皇宮面前對德皇歡呼,在酒館、咖啡館和露天啤酒座的市民顧客們集體主動起立高唱愛國歌曲。

由德國年輕人組成的大軍坐火車出發時,主動在火車上塗抹著“打到巴黎去”的字樣。

法國宣佈參戰後,普安卡雷總統宣佈要建立全國人民的“神聖同盟”,巴黎的街頭上到處都是歡呼的年輕人,大家紛紛高喊口號要“痛扁德國佬”,民眾紛紛摩拳擦掌要一雪四十多年前對德國的色當之恥。

英國那邊更離譜,志願參軍的民眾排成長隊,紛紛主動要求離開英國本土到歐洲大陸作戰,對自己可能犧牲在一個和保家衛國毫無關聯的戰場上這個事毫不在意。

類似的場景在歐洲多個列強國家中紛紛出現,奧匈帝國和土耳其等國家也是一樣的出現了參軍狂潮,對戰爭的降臨可謂是喝彩式的歡迎。

整個歐洲的所有參戰國都出現了民眾的參軍狂潮,都有出現過市民因體檢不合格無法參軍,感覺被剝奪了贏得榮耀的機會憤而自殺的新聞。

為什麼一戰剛開始的時候,歐洲的民眾這麼狂熱的要求參軍?

因為在1914年一戰爆發前,歐洲已經有40多年沒經歷過戰爭了,整整兩代人,民眾對戰爭的印象還停留在40多年前。

從一戰的40年前到一戰三四百年前的這個區間,戰爭對歐洲人而言就意味著財富,就意味著地位。

八國聯軍打中國的時候就出動了幾萬人,最後就死了幾百人,結果直接把我們這個龐大的東方帝國所有精銳部隊都給消滅了,首都北京也給占了,要不是為了扶持個傀儡政權幫忙搜集掠奪中國的財富那清政府直接就不復存在了。

從此中國成了歐洲的血庫,每年源源不斷的上貢,而這一切只付出了幾百人的傷亡,其中一半還是日本人,出戰的英國死亡64人,出戰的法國死亡50人,出戰的德國死亡60人,出戰的美國死亡48人,出戰的奧地利死亡8人。

就死這麼點人,掠奪了一個龐大東方帝國的無數財富,讓本國國民的生活水準直接提升一大截,那麼給參戰士兵以高額的財富和社會榮耀,給戰死者以豐厚的撫恤並對其家屬子女各種優待,這不過分吧。

歐洲軍隊打其他殖民地的時候情況類似,都是以極小的損失就拿下了龐大的土地和財富。

再往前就更離譜了,當年打南美洲印加帝國的時候,皮薩羅率領168個西班牙士兵正面擊敗了由600萬人口帝國傾全力組建出來的8萬大軍,當場俘虜印加皇帝,滅亡了整個印加皇朝,掠奪到了難以想像的黃金和白銀作為印加皇帝的贖金,僅僅只死亡了幾個人。

拿到海量的黃金和白銀後,皮薩羅卻毀諾直接處決了印加皇帝,繼續發動對印加帝國的侵略,西班牙帝國也開始增兵。

花費了40年時間,整個印加帝國全滅,600萬人口死亡90%,只留60萬成為了西班牙人的奴隸。

因為征服了印加帝國,西班牙一躍成為了當時整個歐洲最富有的國家,運到本土的黃金和白銀數量讓整個歐洲都為之震驚。

而西班牙在戰場上犧牲的士兵人數,僅僅只有幾十個,死與長途跋涉和疾病的人數遠遠高於死於戰場上的。

這就是記錄與歐洲歷史課本上的戰爭,所有歐洲人從小到大耳濡目染的就是這些知識,但偏偏這些歷史句句屬實,確實就是這樣的,並不是政府有意誇大戰爭的收益來鼓吹戰爭。

歐洲本土國家彼此之間也發生戰爭,但烈度極小,持續時間極短,基本上取得了一場戰役的勝利大家就會和談,贏了自然大好特好,輸了也就割點地賠點錢,沒人會死磕到底。

道理也很簡單,整個地球到處都是弱小而富有的殖民地,大家分兵佔領都占不過來呢,何必死磕到底把兵力都彼此互耗掉,打一架互相展示下力量就行了,省下力氣繼續對海外拓展殖民地才是正道,不然在這裡死掐導致海外殖民地被別的國家占完了那才叫笑話呢。

所以一戰之前歐洲沒有過慘烈的戰爭,最大規模的普法戰爭也就只打了一年,死傷的也都是職業軍人,人數也很少,輸了的老兵還不服氣,覺得是自己統帥無能,要求再打一仗。

當年拿破崙7次單挑歐洲列強,每次也都是一年內結束戰爭,對民眾也基本沒有影響。

這種歷史背景在歐洲並不是持續幾年,而是持續了足足幾百年,這種文化背景下培養出來的年輕人普遍認為戰爭就是一場激動人心的短暫冒險,都相信自己的國家只要參戰必然能迅速取勝且傷亡不多。

戰爭只要開啟,就意味著自己的國家即將發財,自己也會跟著發財。

現在的人肯定不會這麼想,但一戰前整個歐洲的年輕人都是這麼想的。

別笑話當年的歐洲年輕人愚蠢,我舉個簡單的例子讓你換位思考下,然後你就能理解了。

比如說現在中國出動了5萬軍隊結果直接滅亡了美國,代價是只死亡了幾十人,傷了幾百人,從美國掠奪來的財富直接導致全體中國人的收入暴漲,以前月入5000的現在月入1萬,以前月入1萬的現在月入2萬。

那民眾對參戰的士兵必然極其感恩,絕對不吝嗇與給參戰士兵們極高的榮譽和財富,也必然對陣亡士兵的家屬極其的保護並給與高額的補貼。

如果這樣的戰例不止出現一次,而是出現過十幾次,整整三四百年只要發生戰爭都是這樣的結局。

那請問你會怎樣看待戰爭?

只可惜生不逢時,沒機會像祖輩那樣參軍換一個榮華富貴啊。

這個時候一個叫美麗國的富裕國家向我們宣戰了,你會害怕還是興奮?你會支持還是反對?

代入一下,換位思考,你就能理解一戰前的歐洲年輕人了。

但一戰這一次不一樣了,一戰前的幾十年整個地球的殖民地就已經被幾乎瓜分乾淨了,再也沒有新增殖民地供歐洲列強掠奪了。

再想搶,那就只能搶已經被其他歐洲列強佔領的殖民地了,而這必然意味著全面戰爭,這個歐洲國家會直接在歐洲本土發兵來攻打本國。

這種沒有新增殖民地可供掠奪的日子持續了幾十年後,歐洲人忍受不了了,因為一年更比一年好的日子到頭了,已經有很多人出現了很多年生活水準增長停滯的現象,而這一切他們都歸結於政府不敢發動對外戰爭,過於的軟弱無能。

這結論看起來很可笑,但和歷史書上先輩們發動一次戰爭就富裕一次的史實結合起來看的話,就一點都不可笑。

所以整個歐洲的年輕人都狂熱的參軍,都希望用戰爭來解決自家國家無法繼續富裕的問題。

這種狂熱,是沒有從戰爭中掠奪過海量財富的中國人無法想像的。

二戰的時候法國人跪的很快,投降速度比德軍的進攻速度還快,被中國人認定為戰爭意志極為薄弱的民族。

但一戰的時候,法國人是整個歐洲戰爭意志最強的民族,對戰爭的狂熱程度足以碾壓所有中國人的想像力極限。

用一組資料來描述下這種極致的戰爭狂熱。

1914年一戰爆發時,整個法國不到4000萬人口,其中2000萬為男性。

結果法國累計動員了800萬男性上戰場,約合全國40%的男性,最後法軍戰死131萬人,傷殘280萬,死傷合計400萬,約合全體軍隊的一半,戰後法國男性的平均年齡爆降,人幾乎都死光了。

全國4成男性上了戰場,然後士兵傷殘率為一半,這樣的爛仗打了足足4年都沒有拿到任何好處,結果法蘭西民族的男人還要繼續打,非打贏不可。

巴黎大學戰前共有1.4萬名學生,戰後還活著的只有三四千人,大部分還都是沒有上戰場的女生,男生幾乎死光了。

巴黎高等師範學院,一座擁有14名菲爾茲獎得主和13名諾貝爾獎得主的名校,傅裡葉、柯西、拉普拉斯、拉格朗日等人的母校,一戰結束後整個學校的學生幾乎全滅,有的年級活著從戰場回來的只有幾個學生。

法國流乾了血,整整損失了一代年輕人,戰後全國都找不到幾個年輕男性了,當時甚至有很多在法國挖戰壕的華工都娶到了年輕漂亮的法國美少女,付出這麼慘重的代價只是為了讓法國能打贏戰爭。

這樣的民族,你說戰爭意志算不算強?

法國戰爭意志強,英國也不弱。

英國的市民參軍後,排著密集的隊形沖向馬克沁陣地被不斷的擊殺,最多的一天死傷6萬人,目前戰爭史上單日死傷的最高記錄就是一戰的英軍創造的。

而這樣列隊衝擊敵方機槍陣地的無腦送死戰術,英軍整整執行了3個星期才停下,這中間市民組成的部隊都在不折不扣的執行上司下達的送死命令,最後英軍在歐洲大陸上的傷亡人數也高達300萬。

德國人的戰爭意志那就不用談了,德軍西邊頂著英法打,東邊頂著俄軍打,東西雙線開戰,打了整整四年最後美國插手德國才投降,德軍整體的戰爭意志可見一斑。

一戰剛開啟時的歐洲列強那真的是武德充沛,整個歐洲就沒有一個國家的人是怕死的,一聽能上戰場那就都嗷嗷叫的沖上去了。

那時候的歐洲列強為了能打贏戰爭,不僅不怕死,還不怕花錢。

1918年,一戰的最後一年,英國投入的軍費為810.4億美元,法國投入的軍費為770.8億美元,俄國投入的軍費為404億美元,美國投入的軍費為877.9億美元,德國投入的軍費為877.9億美元。

這個資料代表什麼呢?

1918年的日本投入的軍費為15億美元,當時整個中國都沒人敢惹日本。

換一組資料會更直觀,那就是金價。

1920年黃金的價格大約是1盎司30美元,戰後全歐洲對美國的欠債為116億美元,約合黃金1.1966萬噸。

而如今整個美聯儲的黃金儲備才8133噸,放到1920年換不來100億美金。

但當時英法德任何一國一年支出的軍費就高達800億美金左右,可換來8萬噸黃金,約合如今美國黃金總儲備量的10倍。

再用GDP做對比,一戰的前一年,也就是1913年的名義GDP,英國為114億美元,法國為95.5億美元,德國為124億美元。

注意這是GDP,不是利潤,但1918年單年支付的軍費就高達800億美元,約合戰前年GDP的8倍。

中國在2022年的GDP是121萬億元,支出的軍費是1.45萬億元。

同比換算下,要是哪一年中國單年支出的軍費達到了英法德一戰的水準,也就是單年支付為戰前年GDP的8倍,那就需要一年之內支出1000萬億軍費,把如今的軍費翻700倍,這樣國家為戰爭支付費用的決心才能說堪堪達到了一戰時英法德的水準。

看完以上幾組數字,你就知道一戰時歐洲列強的戰爭意志有多離譜了,那打起來真的是血戰。

這種戰爭意志是空前絕後的,因為這種等級的戰爭意志是用三四百年的戰無不勝和用戰爭掠奪來的無數財富養起來的,以前沒有過,以後也很難有國家能復刻。

歐洲列強在三四百年的時間裡掠奪的無數財富,最後這些財富哪去了?

你看看一戰時英法德支出的天價軍費就知道這些財富哪去了,都在戰場上被打空了,彼此互耗掉了。

因為在戰爭中損失太大,最後德皇退位,沙皇被滅了滿門,奧匈帝國分崩離析。

曾經為沙皇大軍的出征而歡呼的俄國市民,餓肚子餓的實在受不了了,於是反手就舉起了“打倒沙皇”、“打倒戰爭”的紅旗,發動了革命。

而贏下戰爭的英法聯軍,同樣損失慘重,那打贏戰爭的獎勵又是什麼呢?

歐洲列強都是工業國,能有效組織全國的人員和物資用於戰爭,所以戰爭能力很強大。

以前打農業國的時候,只需要打贏皇帝和領主所帶領的幾萬軍隊就可以滅其全國。

農業國很難有效組織全國的人員物資用於戰爭,這代表不僅可以很輕易的打贏農業國,而且擊敗農業國後其國家大部分地區和財富都是完好的,可以很輕易的被殖民軍搜刮掠奪。

但工業國不一樣,工業國具備把所有人員和物資都投入戰爭的能力,這代表工業國不僅極其難打,而且打贏後拿到的是一堆廢墟,財富已經全滅,根本搜刮不出來多少了。

戰後,德國的一切都被拿出來當賠償了,但這些賠償遠遠不足以彌補英法的損失,英法的一代人流幹了血,全國儲蓄都被打空了,結果什麼都沒拿到。

所以一戰後英法極其的厭戰,全國民眾一致反對戰爭。

舉個例子換位思考,讓你可以理解英法民眾當時的厭戰情緒。

還記得那個一戰的資料麼,法國不到4000萬人口,2000萬男性,足足800萬男性上戰場,最後死傷400萬人。

你有沒有想過把這個資料替換到中國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場景?

假設啊,僅僅只是假設,中國14億人,其中7億男性,同比法國的資料換算那就是累計動員2.8億男性上戰場,然後死傷1.4億人,很多985和211的高校,全校1萬多男生上了戰場最後就幾百人活著下來了,傷亡比例達到這個離譜的程度才能達到一戰時法國的水準。

戰後我們打贏了,結局是國民生活水準暴跌,原本月薪2萬的人現在只能拿1萬,原本月薪1萬的人現在只能拿5000,國家已經傾盡全力從戰敗國那裡拿賠償了,但遠遠不足以支付死傷者的撫恤,最後只能每個人發5萬塊錢了事,因為實在沒錢了。

你是一個法國的大學男生,很幸運的從戰場上活著下來了,但你的同學和親戚朋友全都犧牲在戰場了,壯勞力的死亡導致家裡生活極其困難,姐妹等女性家屬生活無著,也找不到合適的男性婚嫁,最後不得不嫁給了當時看不起的華工,這一切都是你的親身經歷。

20年後,二戰爆發了,德軍逼近法國,你的兒子過來問你對戰爭的看法,自己是否應該不惜傷亡的參軍對抗德國,

你會怎麼回答?

這麼設身處地的換位思考,你就能理解為什麼二戰爆發時法國那麼的厭戰。

德國要啟動戰爭前幾年英法就知道了,所有人都知道德國必然要發動戰爭,因為整個德國的經濟都崩潰了,德國所有的一切都被外國拿走了,民眾生活的極其苦難,除了發動戰爭放手一搏別無出路。

一塊麵包五十萬,天空劃過白磷彈,這就是德國人願意參軍打二戰的真實原因。

但法國不想去阻攔德國,因為出兵鎮壓德國是要死人的,法國不願流這個血。

於是法國就瘋狂的修馬奇諾防線,只防不攻。

我知道德國要發動戰爭,但我不想打這仗,所以我就只修防線,德國愛打誰就打誰,不敢來打我就行了,要插手你英國自己派兵去。

英國人也在一戰中流乾了血,也不想派兵,於是英法就只能執行綏靖政策,放任希特勒一步步的做大,不斷的出兵侵吞周邊國家。

德國滅亡波蘭後,繞開了馬奇諾防線,閃擊法國。

即便到了這個時候,如果法國上下一心的像一戰那樣死戰,再付出400萬人的傷亡,那依然可以打贏德國。

但法國沒人願意流這個血,於是40多天就光速投降了,誰愛打仗誰打去,反正我不打,整體戰爭意志低的可怕。

但最後二戰還是席捲了整個歐洲,把整個歐洲給徹徹底底的打爛了。

一戰只是打空了歐洲300年來搶劫的財富,二戰是直接把歐洲打成了赤貧階層,戰後要靠美國的救濟才能勉強恢復經濟的運轉,曾經一跺腳地球都要抖三抖的歐洲列強,全部淪為了二流國家,沒有一個還擁有干涉世界的能力。

始終避戰,最後關頭才參戰的美國,從此一躍成為了地球頭號強國。

一戰後歐洲人就不想打仗了,但鑒於自己損失太大,國內民眾怨氣太深,才制定了把德國人財富吃幹抹淨的凡爾賽協議,結果直接引發了20年後的第二次世界大戰,把所有人都給徹徹底底的打廢了。

所以二戰後的歐洲國家極其的“熱愛和平”,甚至連對德國的賠償都不怎麼要了,制定的賠償金額簡直就是意思一下,戰後還要美國出錢幫德國恢復經濟,以防德國人活不下去了發動三戰。

當年一戰剛開啟時歐洲各國民眾那狂熱的戰爭意志,從此徹底從歐洲消失。

事實證明,歐洲列強長達三四百年的侵略成性,是因為發動戰爭就能帶來巨額財富導致的。

一旦打仗不能賺錢甚至還會導致自己巨虧,那歐洲列強就一點都不愛好戰爭,轉身就要和你擁抱和平。

近一百年來從戰爭中拿到巨大好處的國家只有一個,那就是美國,一戰和二戰直接讓美國賺腫了,發了大財。

所以二戰後的美國才那麼喜歡到處發動戰爭。

有朝一日美國在戰爭裡吃了大虧,像法國那樣打空了整整一代人,國民經濟倒退個30年,那美國人以後也會超級熱愛和平。

這幫人對待戰爭的態度一向都是只用收益和代價來評估,從來不用道義作為衡量基準,有錢賺就是戰爭狂人,戰爭意志高的讓我們震驚,沒錢賺就光速投降,戰爭意志低的讓我們震驚。

這和我們民族的習慣是很不一樣的。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24 09:59
一通分析猛如虎,漲跌全看特朗普?

碧樹西風

有個讀者的留言很有意思。

他說,全世界最大的經濟變數實際上是一個人,是特朗普本人。

你的這句話,我非常認同,深有所感。

歷任美國總統對世界經濟都有著深刻的影響,但怎麼說呢,他們都是按照常理出牌的。

你不需要把對方當作有情緒的人,你可以看作就是職業化的,訓練有素的決策機器。

他即便掌握了再大的能量,他會出什麼牌,不會出什麼牌,都是可以預料的,而且這種預料的準確性很高,比如昔日拜登時期。

但特朗普真的很另類,我們老話講,六月的天,孩子的臉,他有時候比寶寶都難以預測。

有些事情擱別人身上你覺得過於開腦洞,但擱在特朗普身上,說不定他就真就幹了。

而且他有時候做著做著,還可能說悔棋,重來。這個真的是在成年人身上都很罕見的品質。

所以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準確的分析特朗普,包括他身邊的團隊,甚至包括他本人。

他自己到底能不能預測自己的行為,我們都持懷疑態度,遑論外人。

但這位提問的讀者說的對,我們還是要分析他的,因為他確實是個大變數。

特朗普上任以來,雖然時間很短,但是他的態度已經連續180度反轉過很多次了。

他可能一會兒要這樣了,一會又自己否定自己,自己打自己臉,所以你讓誰去給你分析他的連續性,也做不到。

我們只能分析最近他的精神狀態。

我的感覺,特朗普的想法就是有什麼話先說出口,有什麼目的就打直球,如果遇到阻力呢,他就悔棋。

大概就這麼一個風格,你從這個脈絡多多少少能看懂他一點。

你比如數字圈,一直都覺得特朗普是挺自己的最大靠山,最大助力。

因為他此前多次挺過大餅,二餅乃至N餅,他和他媳婦還專門發行五餅六餅,親自下場割韭菜。

數字圈的人,也掏了腰包,上供了,真金白銀支持過他們兩口子,以為雙方的關係已經四大鐵了,一起,一起,一起,一起,都準備把他當史密斯專員看待了。

那麼特朗普也表態,把大餅納入聯邦的戰略儲備。

你聽起來這好像是投桃報李,巨大的支持對吧?

我說過的,美元是老爺的話,黃金的職責是大太太,大餅自己給自己的定位是二姨太,它最想要的就是一個名分。

二姨太轉正,給了平妻的名分,聽著是重大利好對吧?

然後你注意特朗普的措辭,他說,名分可以給,錢沒有。理解這意思嗎?

把大餅納入聯邦的戰略儲備,可是他不準備花錢去買。

你品,你仔細品。

這個意思就是說,他準備查帳,如果發現持有大餅的人的收入是非法的,或者未經納稅的,那就沒收,這可不就納入聯邦戰略儲備了嗎?

能聽懂他這個邏輯嗎?

狠起來自己人都搶。

難怪一會兒要加拿大,一會兒要格陵蘭島,一會兒又要拋棄北約,要和俄羅斯一起對烏克蘭施壓。

那大餅的持有者們肯定扛不住呀。換你當二姨太,你也受不了這老爺。

就好比紅樓夢裡賈寶玉他爹非但不給趙姨娘發份子錢,還要搶人家的首飾頭面。趙姨娘還不得一哭二鬧三上吊?

那麼他對於美股的態度也是這樣的。

他覺得美債太高,而且利息太高導致他還不起了。

利息太高是因為美聯儲不肯降息,美聯儲不肯降息是因為這夥人沒壓力。

美股跌得他們受不了了就會屈服。

另一方面,美聯儲不肯降息也是因為就業率數據太好。

那很簡單,裁員,讓馬總管裁員,把人都裁了,失業率數據不就上去了?上去了,美聯儲不就不得不降息了?

降息了他不就可以借低利息的新債務,去替換高利息的舊債務?

不能不說,特朗普這個思路真的是,機場跑道都沒這麼直的。

有意思的是,馬總管還真就配合他這麼幹,而且幹的比特朗普指示的還要徹底,還要到位,還要直接。

這倆人真是絕絕子,太搭了。估計上輩子就是周星馳吳孟達,是降龍伏虎,搭檔來著。

馬總管是逮誰裁誰,不惜一切的得罪人,這些全都反映在了特斯拉的股價上。

這麼多受到利益損害的對手盤,沒法報復馬總管,那只能合起來集體去整他名下的公司。

針對不了你,還做空不了你名下的公司了?

但是馬總管也很有意思,他狠起來,真是自己的錢都不顧的。

無所謂,資本市場上損失多少錢,他不在乎,他就是要把裁員執行到底。

甚至,他不僅對自己名下的財富損失無感,他對於特朗普手下的其餘支持者,他的同僚們,也開刀。

這時候你就看出來了,特朗普還是相對理智的。

特朗普的意思是說,誰反對他,你裁誰,但是支持他的,你馬總管還是要照顧一下的。

《雍正王朝》裡面二阿哥胤礽特意交代四弟,黃體仁肖國興欠的債要緩一緩,就不要上名單了,老八的人,你就照死了追債。

老四還知道要賣個面子,區別對待的。

擱馬總管身上,一視同仁,八匹馬都拉不回來,以至於特朗普不得不把他降職,否則他就把特朗普的鐵杆們也裁光了。

所以從這個側面,我們可以看到,特朗普還是有可以預判其行為的地方的。

至少,他顧慮他的團隊穩定性,那就說明,他還是在乎支援率數據的。

他放再多狠話,背後都是有軟肋的。

所以我告訴大家,要看清楚基本面,要看清楚各種紛繁複雜的變化之下質的東西,不變的東西。

那些才是未來一兩年中長期的趨勢。

特朗普的反復橫跳,可以影響幾天,甚至幾周,很難影響幾個月以上的。

因為你看到了,他也有軟肋,他也有想要的,那幾個月以後,他就又變了。

林則徐講無欲則剛,人真要是沒了慾望,那是很可怕的,那就真成面壁者羅輯了,你無從判斷了。

只要還有慾望,那些個咋咋呼呼,都是做給人看的。

我們還是要回歸市場的基本面。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24 10:56
“特朗普經濟學”已現雛形,它將如何影響美國和世界?

劉怡

進入3月下旬,美國經濟表現出一種奇怪的狀態,那就是硬數據不難看,市場信心卻明顯不足。3月19日,美聯儲發佈了今年最新的經濟預測摘要,把失業率中值定在4.4%,通脹率中值是2.7%,GDP增長率則是1.7%。三項數值比去年12月的預測都悲觀了一些,但預期增長還是比歐盟和英國強,肯定稱不上壞消息。美聯儲主席鮑威爾在出席記者會時,專門吹風說:雖然在關稅戰影響下,通脹率暫時上升了,但美國經濟的基本面是健康的,衰退風險“處於相對溫和水準”。在這種情況下,美聯儲打算按兵不動,不會立即降息。

注意了,鮑威爾的政策立場,歷來和總統特朗普不怎麼一致。這一回,他雖然對關稅戰表示憂慮,但對美國的就業和經濟增長還是保持了樂觀預期,這顯然是一種正面表態。另外,美國國會也在3月14日通過了新的臨時撥款法案,聯邦政府在9月底之前都不會關門。這為接下來特朗普的減稅法案在參議院過堂,創造了有利條件。預測特朗普重返白宮後,有五大政策佈局,分別是加徵關稅、嚴控移民、削減國內稅、扶持能源產業和調整外交。現在新政府就職剛滿兩個月,五大政策已經全面啟動,似乎在暗示:特朗普對他的競選承諾還是很看重的。那他在就職演說裡宣稱的,美國經濟“將很快實現繁榮興盛”,能不能在2025年之內兌現呢?

對這個問題,美國金融市場給出的回饋,基本上是否定的。股市方面,標普500指數在過去兩個月跌掉了7%,這還是鮑威爾持續釋放積極信號的結果。美元對歐元的匯率,在過去一個月下跌了4%,只有雞蛋和牛肉價格在上漲。美國國債的收益率也出現了劇烈波動。雖然股市、匯市的表現不能直接等同於經濟本身,但回想2017年特朗普第一次上臺時,銀行股和國防股的強勢表現,這一回市場對新政府的信心,顯然差了一大截。

穆迪分析公司首席經濟學家馬克·贊迪曾經成功預判過2008年金融危機,他在3月19日告訴CNN說,“經濟衰退的風險高到令人不安”,“我們正在被特朗普推向一場衰退”。經濟學上的“衰退”,Recession,指的是GDP連續兩個季度陷入負增長。它比蕭條或者危機程度要輕,但同樣會導致失業率上升,收入和消費縮水。雖說贊迪和美國前財長薩默斯都認為,截至3月下旬,美國立即出現經濟衰退的概率小於50%,但這和特朗普口中的“繁榮興盛”可差太遠了。而且還不光是一兩個經濟學家這麼想,摩根大通、高盛、密西根大學等專業機構做出的預測,調子都很低沉,給人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為什麼不算難看的統計數據,撐不起市場信心呢?如果你關注了過去兩個月特朗普政府的動態,那不難得出初步結論:關稅戰和外交大調整來得太急太快,美國消費者和本土企業還沒有做好準備。但這還不是完整答案。真正有意思的是,特朗普和他的政策班底認定,美國經濟此前的運轉邏輯是不正常的,它得先經歷一波傷筋動骨的“排毒”,才能恢復增長。這可不是我主觀臆斷啊,“排毒”,Detox這個詞,是財政部長貝森特在3月9日自己說出來的。排什麼“毒”呢?公共開支過高。

要知道,整個2024年,美國有一半以上的新增就業崗位,來自兩個部門:一是醫療保健,二是各級政府。兩者都高度依賴國家財政。貝森特覺得這種情況不正常,需要調整。調整的方式,一是在政府內部搞大裁員,二是削減財政預算,包括砍掉一些醫療補助項目。馬斯克執掌的政府效率部在做的就是這兩件事。它們當然會引發經濟和社會震盪。這個震盪期有多長呢?貝森特自己的預測是6到12個月,特朗普的口徑也差不多。商務部長盧特尼克甚至宣稱,如果政策調整會導致經濟衰退,“代價也是值得的”。

我先不說,盧特尼克的表態是不是負責任。一國政府在失業率不高,人均收入保持增長,通脹指標也初步降下來的情況下,急不可耐地對公共財政、外貿和勞動力市場同時動手術,這種情況太罕見了。一般來講,只有那些已經陷入經濟和社會危機的國家,比如米萊上臺前的阿根廷,會這麼操作,也能得到國民的支持。用全世界最大的經濟體來搞政策試驗,並且選擇性無視金融市場的反應,甚至甘願冒觸發衰退的風險,著實超出了一般的歷史經驗。這讓人非常困惑:所謂“特朗普經濟學”,Trumponomics,秉承的到底是什麼邏輯?它又將怎樣影響美國和世界?

評價一套新學說、新方案,光聽一派觀點肯定是不夠的。為了給“特朗普經濟學”把脈,我選了三位歐美經濟學家近期的分析文章。第一位是德州大學奧斯丁分校的詹姆斯·加爾布雷斯,他是凱恩斯主義者。第二位是在西班牙任教的尼古拉·溫澤爾,他是堅定的市場派。第三位是巴黎經濟學院的布朗夏爾,他做過IMF首席經濟學家,算是調和派。三位學者的原文我都給你附在文末,你可以用翻譯工具對照查看。我不會照搬原文,而是把它們匯總起來做對觀。

我將圍繞“特朗普經濟學”這個話題,帶你瞭解兩個主要知識點:第一,這套方案會用到哪些政策工具,出發點是什麼,都有哪些潛在效果和隱患。第二,“特朗普經濟學”能不能達成吸收更多投資的目標,其他國家又有哪些應對策略。另外本期專欄還安排了一個輕話題,它講的是上周特朗普關閉美國教育部帶來的影響,也很值得關注。

01-“特朗普經濟學”全解析

先說“特朗普經濟學”的基本內容。它的早期設計師,是給尼克森、雷根兩位共和黨總統當過經濟顧問的亞瑟·拉弗。拉弗在2016年,就是特朗普第一次競選總統時的經濟智囊,後來還牽頭規劃了減稅法案。2024年選戰期間,特朗普也曾向拉弗求教。另外,前貿易代表萊特希澤發揮的影響也很大。他倆的主要觀點,可以概括為“兩大支柱,四個基本面”。兩大支柱是去監管和對內減稅,四個基本面是提高關稅、壓縮財政支出、控制移民和調節貨幣政策。

提到去監管,你的第一反應肯定是:它是為了減少政府對經濟活動的干預,讓企業和市場機制重新成為主角。這個基本邏輯是對的,不過不能直接和現實掛鉤。溫澤爾作為堅定的市場派,就講:即使特朗普再激進,他也不可能一口氣廢除所有由政府監管的公共開支,比如社保和醫保項目,把美國的低收入人群完全甩給市場。不過,去監管卻是一個很好的公關舞臺。怎麼講呢?你看,馬斯克的政府效率部開張才兩個月,已經關閉或壓縮了大量監管機構,比如消費者金融保護局和環保署。每完成一次裁員,聯邦政府都會大張旗鼓地宣傳,他們又精簡了多少繁文縟節,挽回了多少不必要的預算浪費。這其實是一種對內宣傳,目的是讓公眾接受:一切經濟活動都可以用數字來量化,監管機構這種混沌的存在,是沒有價值的。拜登政府在過去四年管得太寬,這是美國經濟出現種種問題的根源。

注意了,到目前為止,特朗普政府其實還沒有制定真正意義上的去監管政策。比如,消費者金融保護局和教育部關閉之後,它們的一大部分職能,被移交給了財政部。財政部的決定權變得更大了。但特朗普通過宣傳攻勢,巧妙地模糊了去監管和縮小聯邦機構的關係,讓許多公眾覺得,對所謂“深層政府”開刀,就是去監管。那下一步,如果特朗普開始限制美聯儲的獨立地位,干預匯率政策,也會有公眾認為這是去監管,是可行的。回饋循環就完成了。

第二項支持減稅,是拉弗這位老牌經濟學家的一貫主張。他提出過一種假說,叫“拉弗曲線”,意思是:低稅收狀態下,企業負擔輕了,增長會更加強勁。它可以通過業績總量的增長,彌補政府在稅基和財政收入上的損失。企業的業績增速快了,還會更樂於擴大經營規模,招聘更多員工,這樣就業率也上去了。這套假說究竟成不成立,是有點可疑的。《經濟學原理》教科書的主編曼昆就嘲諷說:“一個正在激進節食的人,怎麼可能長得更壯?”不過,特朗普對減稅的必要性是深信不疑的。他在去年選戰期間,就承諾會給自己2017年簽署的減稅法案續期。而新減稅法案的框架,2月25日已經在眾議院成功過堂了,它計畫在未來10年減稅4.5萬億美元。先不談這個方案的技術細節,我只告訴你一件事:短期內,它會讓美國政府的財政赤字和負債總額繼續增加。這就需要兩個基本面作為補充。

哪兩個基本面呢?一是加徵關稅,二是壓縮財政支出。特朗普關稅的底層邏輯,已經做了講解。我這裡再補充一個視角:如果不考慮通脹和成本影響的話,短期內大量加徵關稅,可以為聯邦政府攢出一筆“快錢”。布朗夏爾認為,這個過程是不可持續的,因為美國企業和消費者在綜合權衡之後,會逐步減少進口,導致徵稅商品的總額減少。但它確實有一定的短期效果,一是可以增加帳面財政收入,彌補減稅造成的損失;二是有助於發展進口替代,實現特朗普期待的“再工業化”。但關稅畢竟涉及複雜的技術細節,比如,特朗普對進口自墨西哥的汽車零部件加稅,就因為美國三大車企求援,被迫擱置了。在操作環節,它遠不及直接壓縮財政支出來得省力。

於是,2月25日在眾議院過堂的減稅法案框架,就和壓縮支出綁定在了一起。特朗普政府計畫在未來10年削減2萬億美元的聯邦開支。不過,國防預算顯然不是裁撤的優先項;每年為國債支付利息,這筆錢也是不能省的。只能拿運行效率低下,又可以和去監管形成呼應的雜項福利開支來開刀。比如,共和黨人計畫從醫療補助計畫當中,摳出10年8800億美元。注意了,這筆錢不是發給個人的,是聯邦政府支付給各州醫療機構的,成本核算非常複雜。馬斯克宣稱,壓縮這項開支可以減少浪費。還有農業補貼和食品券,也可以摳出2300億美元。特朗普認為,美國本身是農業大國;關稅戰開始後,進口食品減少,本地農產品可以獲得適當的溢價,那農場主們就不需要太多政府補貼了。另外,目前由教育部經手的學生貸款計畫,未來也會逐步縮減。加上裁撤聯邦雇員,目標就達成了。

除了這兩個基本面,控制移民和調節貨幣政策,也和“特朗普經濟學”有關。光看美國政府發的公告,你可能會以為,驅逐非法移民、強化邊境管制是單純的社會政策,是為了改善美國國內的治安,外加留住工作崗位。不過,布朗夏爾認為,這裡頭還有工資考量。美國目前的總就業人數,大約是1.6億人。每減少100萬移民,就業市場就會出現0.5%的空缺。在靜態條件下,企業為了填補缺額,會用更高的薪酬在本地招工,從而提高貧困人群的收入。這又是一個可以量化為數字的指標。理想狀態下,美國目前的充分就業狀態可以憑藉這種操作,長期持續下去。

至於貨幣政策,它和關稅是要掛鉤的。3月19日,特朗普已經向美聯儲喊話,敦促鮑威爾儘快降息,用低利率刺激經濟增長,抵消關稅戰的不良反應。布朗夏爾認為,特朗普的邏輯是這樣的:關稅戰開始後,美國進口的商品量會下降,它支付的美元也會減少。市場上的美元少了,匯率就會變相上升,這對出口不利。只有推行低利率和寬鬆政策,讓更多美元流入經濟活動,出口和增長才能保持強勢。

實際上,特朗普的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斯蒂芬·米蘭,一直主張簽署多國貨幣協定,讓美元主動貶值,從而徹底啟動出口。但在美聯儲具備獨立地位的情況下,這個目標很難達成。布朗夏爾認為,特朗普在降息問題上頻繁向鮑威爾施壓,是為了試探美聯儲的反應,為進一步干預做準備。

聽到這裡,你應該發現了:“特朗普經濟學”的整體目標,是既宏大又龐雜。在需求端,它要縮減聯邦開支創造的經濟活動,比如醫療補助專案和食品券。在供給端,它同時對勞動力市場和進口商品施加影響,企圖一步到位解決大部分問題,卻對推動特朗普上臺的通脹問題不那麼在意。這恰恰是一個巨大的漏洞。

加爾布雷斯解釋說,特朗普和他的團隊,把經濟問題想簡單了。關稅戰影響的,可遠不只是美國進口的直接消費品啊。許多美國工業企業,尤其是特朗普看重的製造業巨頭,需要從海外進口原材料和中間製品。高關稅不僅會影響美國消費者,它對生產者也是負面變數,會造成利潤率下降。這還沒有考慮加拿大、中國和歐盟各國的反制措施,它們可能造成美國商品滯銷。

另外,削減政府開支和關稅戰帶來的不確定性,還會讓本地企業更不願輕易投資,消費者花錢更謹慎。舉個例子:VISA信用卡公司的研究發現,今天普通美國人的消費習慣,是財富每增加1美元,就拿出其中1/4來消費。而過去兩個月美國股市的下跌,已經造成數萬億美元財富蒸發。即使排除其中的專業金融機構,普通人的消費支出,也會因此縮水數十億美元。更別提美元匯率在關稅戰開始後,並沒有走強,反而勢頭疲軟。

《經濟學人》3月12日的文章分析說,這恰恰證明,全球經濟不是在一個理想化的、靜態的環境中運行。市場是需要信心的,而特朗普政府的行動既充滿了攻擊性,又缺乏章法,同時挫傷了投資者對美元、美股和美債的信心。這比帳面上的盈虧影響更大。

02-應對“特朗普衝擊”

好,剛剛我借助三位經濟學家的分析,為你介紹了特朗普經濟學的主要內容。接下來,我們來看它的潛在影響。《經濟學人》評論說,特朗普是在用3億美國消費者的利益作為代價,“照顧”他腦海中只存在於統計數據裡的1300萬製造業工人,以及190萬個農場的經營者。股市波動、物價上漲以及社保開支縮水的影響,都由普通美國人承擔了。

不過換個角度看,除了美元、美債等金融工具,龐大的消費群體和存量投資市場,確實也是美國經濟的重要本錢。據《經濟學人》智庫估算,全球消費支出的大約30%來自美國,而它吸收的存量外國直接投資,目前的總額是5萬億美元。那麼問題來了:當“特朗普經濟學”全面啟動,美國消費出現波動,它能靠吸收外國投資維持高速增長嗎?

要回答這個問題,得從兩個角度找線索。一是哪些企業在關稅戰面前最脆弱,又離不開美國市場;二是去美國投資有哪些額外的好處。第一個問題比較好回答:《經濟學人》智庫研究了100家非美國背景的製造類企業,發現其中有四類在關稅戰面前最脆弱。一是製藥企業,美國每年有2/5的處方藥需要進口,是一個很難繞開的市場;二是消費類電子產品製造商,比如手機和電腦廠商;三是奢侈品生產商;四是汽車企業。

只看2025年的話,這四類企業中的後三類,赴美投資是最積極的。比如,半導體企業台積電已經宣佈,將在未來5年對美國追加1050億美元的直接投資,建造3座晶片製造廠、兩座封裝廠和一個研發中心。原因也很簡單:特朗普在2月份威脅說,要對台積電出口美國的產品徵收100%的關稅。和那種風險比起來,直接在美國設廠的成本並不高。汽車巨頭本田、賓士和斯泰蘭蒂斯,也已經宣佈將增加美國工廠的產能。不過,《經濟學人》也發現,宣佈赴美設廠的跨國上市企業,只有半數在發佈消息後,股價出現了短期上漲。另一半股價反而下跌了。這是怎麼回事呢?

這就得說到特朗普政府和拜登政府的差異了。前面提到,特朗普攻擊拜登的一個重點,是說聯邦政府對經濟介入得太深。具體到吸引外資上,拜登政府的策略是提供高額補貼。它對生產晶片、電動汽車、太陽能電池板的外企,扶持力度尤其大。這是美國能在2024年,創紀錄地吸納2310億美元外資的主要原因。

而“特朗普經濟學”是不鼓勵補貼的,只有關稅戰威脅。企業就得盤算:現在大張旗鼓赴美建廠,萬一2029年,贏得美國大選的不是共和黨,關稅戰結束了,那美國工廠的利潤率是競爭不過其他地區的。電子代工巨頭富士康就是一個例子:2017年,它承諾投資100億美元在美國威斯康辛州設立工廠,目標是創造1.3萬個工作崗位。但2020年特朗普敗選後,專案進度馬上放緩了。到2024年底,富士康威斯康辛工廠只雇用了1000名工人,實際投資額也只有承諾的1/10。

這樣看來,未必所有的外企,都會屈從於特朗普的關稅戰威脅。除了依託背後的各國和各地政府,採取反制措施,尋找替代市場也是一個方案。摩根士丹利的一份研究報告指出,中國企業在開拓美國以外的市場時,動作最積極。2016年,中企赴美直接投資額達到82億美元,新上市的企業有將近一半的銷售額依賴美國市場。經過2018—2019年關稅戰的衝擊,到去年,中企赴美投資額下降到65億美元,新上市企業只有1/4的銷售額來自美國市場。中東和南美洲已經成為中企出海的新目的地。

如果看市場反響的話,中國和歐洲股市在過去兩個月的表現,也是優於美國的。尤其是特朗普在烏克蘭問題上轉變立場後,以德國為首的歐洲大國不僅追加了國防預算,還決意大規模升級基礎設施,這對歐元匯率和歐洲股市形成了雙重正向刺激。這就是信心的力量,也是“特朗普經濟學”在現階段,最缺乏的東西。

03-輕話題:當美國教育部被關閉

好,講到這裡,“特朗普經濟學”的概貌和影響我就為你大致介紹完了。接下來,我們進入本周的輕話題。3月21日,特朗普簽署了上任以來第94份行政命令,指示聯邦教育部長麥克馬洪“採取一切必要措施,推動教育部走向關閉,把(美國的)教育自主權還給各州和地方社區”。教育部是美國聯邦政府下轄的15個最高級別部委之一,只有國會有權撤銷它。不過,總統和部長的確可以通過裁員、停發經費等手段,讓教育部陷入事實上的停擺。實際上,過去兩個月,美國教育部已經給1900多名雇員發了暫時休假、等待遣散的郵件,而它的全部職員只有不到4200人。將近一半人不上班,確實是奔著關門去的。

特朗普給的理由,看似也很充分。今年1月,美國對全國中小學教育品質做了例行評估,發現八年級也就是初二學生,70%的人閱讀能力不達標,72%的人數學能力不達標。四年級學生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30多年。特朗普認為,這說明教育部起不到多少積極作用,不如關了它。

聽到“關閉教育部”這幾個字,你準會覺得它是動搖美國國本的大事,其實不然。美國教育部這個機構很特殊:它在15個內閣部委裡雇員人數最少,預算規模只排在第八位。制定課程和升學標準,考核教師水準,給全國公立學校撥付日常經費,它是一概不管的。這些屬於各州和地方教育部門的職權範圍。那聯邦教育部究竟管什麼呢?它一管中小學的財政補助金和大學生的教育貸款、助學金;二管搜集和分析教育數據,起草各種報告,為國會立法和專業研究提供依據。換句話說,它相當於一個教育金融機構外加研究所,比大部分國家的教育部權力要小得多。

不過,一涉及金融,過手的資源量就上去了。舉幾個例子:美國的公立K-12教育體系,有13.6%的運營資金來自聯邦教育部撥款,主要是給低收入家庭多的學區和殘障學生發放的補助金。雖然不是大頭,每年的額度也超過1000億美元。高等教育受它影響更大。光是2024年財年,就有1000多萬美國大學生,從教育部申請了1200多億美元的學生貸款、助學金和勤工儉學補貼。這還只是一年的支出量。沒還完的學生貸款,也歸教育部管,它的體量就更驚人了。據彭博社統計,截至2025年初,有4300萬美國人身上還背著教育貸款,相當於成年人總數的1/6。這些沒還清的貸款,總額接近1.7萬億美元,跟高盛集團的總資產差不多。這是特朗普最不能理解的一點。他在行政令裡批駁說,“教育部不是銀行”,不該行使銀行的職能。聯邦政府每年發出去那麼多補助金,美國的基礎教育狀況還是不理想,可見這個系統是失敗的。關閉教育部,把教育自主權還給各州,把貸款交給金融機構,效果會更好。

那麼問題來了:特朗普對教育部的批評,究竟成不成立呢?起碼學生貸款這件事,在美國確實很受詬病。據美國大學理事會統計,過去30年,美國大學的學費上漲了68%。即使唯讀本州的公立大學,四年下來也要花10萬美元學費。頂尖研究型大學更貴,算上伙食和住宿費,四年要花近40萬美元。這對普通家庭是實實在在的負擔,他們只能向教育部申請貸款。而目前美國的學生貸款持有人,平均每人背著3.5萬美元的債務,要花近20年才能還清。

特朗普覺得教育部不是銀行,不該摻和太多金融業務,這個出發點沒有錯。問題是,關掉教育部,大學的學費還是沒有降,美國人貸款上大學的需求依然存在。特朗普在今年2月提到,他打算讓財政部或者小企業管理局接手學生貸款項目,這只是換了個主管部門,源頭問題還是沒解決。而美國人償還學生貸款的能力,取決於收入增長水準,這是沒法提前預測和擔保的。除非聯邦政府頂著債務壓力,對貸款餘額做出減免,否則公眾對此不會很感冒。

說完學生貸款,再來看特朗普心心念念的基礎教育品質。前面說了,美國的公立K-12教育體系,只有不到1/7的經費來自教育部撥款。它本來就是靠各州和地方政府出資的。教學品質不高,得問地方政府的工作哪裡沒做到位,而不是歸咎於教育部。美國智庫“教育數據倡議”在今年2月做了一次數據匯總,結果我給你列在文末。他們發現:美國各級政府在教育上花費了12.7%的公共支出,低於聯合國建議的15%基準線。但它花在每個中小學生身上的開支,能排到全球第五,相當靠前。之所以會出現這種矛盾的數據,是因為美國各州的經濟發展水準不均衡,教育預算差異很大。像亞利桑那州花在每個中小學生身上的經費,只有康涅狄格州的40%。有意思的是,拿到教育部撥款人均最多的10個州,有8個是共和黨控制的。特朗普所在的共和黨,其實吃到了現行教育體系的紅利。

現在,特朗普打算關閉教育部,這會不會讓共和黨各州的財政利益受損呢?《紐約客》教育記者溫特的結論是:不會。因為特朗普承諾不會取消聯邦補助金,只是把它拆成更小的專案,由各州政府直接支配。問題是,許多共和黨州政府,對資助公立中小學不感興趣。他們更樂意和私立學校或者低收入社區直接合作,發展所謂的“替代教育”方案。這些方案的教學品質往往更不穩定。這樣一來,公立教育資源的地區差距,只會變得更大,很難有什麼改善。

這樣看來,關閉教育部對美國社會的短期影響其實不是很明顯,長期影響則取決於各州的規劃。不過,另一件大事就棘手多了。特朗普政府已經宣佈,將把國家科學基金會(NSF)的預算削減2/3,還叫停了國立衛生研究院(NIH)資助的一系列專案。這些科研經費過去是分發給美國的研究型大學的,現在一下出現了每年數百億美元的缺口,從招聘到買設備都會受影響。《大西洋月刊》的分析認為,美國大學為了填補資金缺口,要麼縮減科研專案,要麼就得進一步提高學費,從收入上做文章。這兩個選項對美國高等教育體系的衝擊,會比關閉教育部來得更大。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24 10:58
indy 发表于 2025-3-23 21:56
“特朗普經濟學”已現雛形,它將如何影響美國和世界?

劉怡

附錄·本期專欄參考的外刊文章、書籍、報告

美聯儲3月19日經濟預測摘要

原文下載地址:https://www.federalreserve.gov/m ... rojtabl20250319.pdf

加爾布雷斯對“特朗普經濟學”的分析文章

原文標題:Trump’s Economics—and America’s Economy

閱讀地址:https://www.thenation.com/articl ... riffs-stock-market/

溫澤爾對“特朗普經濟學”的分析文章

原文標題:Trumponomics: Unshackling the Economy or Bidenomics 2.0?

閱讀地址:https://blog.independent.org/202 ... economy-bidenomics/

布朗夏爾對“特朗普經濟學”的分析文章

原文標題:How will Trumponomics work out?

閱讀地址:https://www.piie.com/blogs/realt ... umponomics-work-out

“教育數據倡議”關於美國公共教育支出的數據匯總

閱讀地址:https://educationdata.org/public-education-spending-statistics

亞瑟·拉弗專著《特朗普經濟奇跡:再度釋放繁榮的計畫》

原書名:The Trump Economic Miracle: And the Plan to Unleash Prosperity Again

作者:Arthur B. Laffer & Stephen Moore

出版資訊:Post Hill Press (September 24, 2024)

ISBN:9798895650042

《經濟學人》

“Even the Trumpiest stocks are suffering”, in The Economist, March 20, 2025

“The Trump administration is playing a dangerous stockmarket game”, in The Economist, March 19, 2025

“Beneath investors’ feet, the ground is shifting”, in The Economist, March 19, 2025

“Will Trump’s tariffs turbocharge foreign investment in America?”, in The Economist, March 17, 2025

“Trump’s erratic policy is harming the reputation of American assets”, in The Economist, March 12, 2025

“Donald Trump’s economic delusions are already hurting America”, in The Economist (magazine), March 8, 2025 Issue

“America is at risk of a Trumpian economic slowdown”, in The Economist, March 2, 2025

“Investors fear inflation is coming back. They may be right”, in The Economist, February 20, 2025

《大西洋月刊》

“A New Kind of Crisis for American Universities”, by Ian Bogost, in The Atlantic, February 10, 2025

《時代》雜誌

“Trump’s Self-Inflicted Economic Wounds”, by Josh Bivens, in Time, March 20, 2025

《紐約客》

“Trump’s Vivisection of the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by Jessica Winter, in The New Yorker, March 21, 2025

《彭博商業週刊》和彭博社專欄

“Trump Signs Order to Largely Dismantle Education Department”, by Akayla Gardner, in Bloomberg News, March 21, 2025

“Trump Threats Intensify the College Cost Crisis”, by Dorothy Gambrell & Reyhan Harmanci, in Bloomberg News, March 21, 2025

“What’s at Stake as Trump Targets the Education Department”, by Akayla Gardner, in Bloomberg News, March 13, 2025

“College Presidents on Trump, Tuition and Universities Under Pressure”, by Anne Riley Moffat & Brad Stone, in Bloomberg Businessweek (magazine), March 1, 2025 Issue

“How Gen Z Ended Up in So Much Debt”, by Paulina Cachero, in Bloomberg News, November 1, 2024

部分資訊根據《華爾街日報》、《紐約時報》和彭博社消息整理。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24 18:53
世界那麼大,她已經看過啦

和菜頭

互聯網上的時間過得真快,那張離職理由寫著「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的辭呈在網上四處傳播已經是十年之前。最近我看到人們又在討論當年的那個女孩子,現在的母親,十年之間她出去看了世界,在成都開客棧,結婚,生子,然後又回到起點,回到家鄉再次成為一名教師。人們說完這些,還要強調一句:

「不同的是,這一次,她沒有了編制」---和這種集體複誦相比,她那句「我並不後悔」就顯得聲音很微弱。

我倒是能理解兩邊的心態,理解的同時我依然支持這位妹子。她說是要去看世界,她也真的看了。「看世界」這三個字下面隱藏著「換種活法」,她也真的換了。既然看了,換了,經歷了,再回去家鄉重做教師,我不覺得這是所謂「終點回到起點」。站在她學生的角度,這一次他們面對的是一位見過世界的老師,她的言語,她的教導,可能要比其他老師多一些視角,多一些認知,也多一些思考。

當然,我也能理解人們的相反想法。如今的社會風氣越發趨向保守,這種說走就走的裸辭肯定不再受大眾歡迎。但我並不認為這裡有什麼真正的對立,當人們討論她所失去的一切,討論所謂「失敗人生」的時候,心態上其實還是渴望交織著恐懼。渴望自己也去看看世界,但是又恐懼看了世界失去一切。現在看到別人代替自己執行夢想,於是就為自己當下的選擇感覺到慶倖,這一次「我又對了」,「我起碼是安全的」。

然而在確定自己安全之後,又有一層隱秘的失望之情生起:為什麼她走出去看世界,卻不能成功改命呢?人們希望有另外一個劇本,另外一種走向:一個和自己處境、條件、家世類似的女教師,走出去看世界,從此一步步走上人生巔峰,更為更大世界裡的贏家---這相當於「我」看到了另外一種自己的人生可能,她怎麼能夠把這件事給做敗了?她怎麼能夠如此摧毀「我」關於生活和遠方的幻想?

這種失望之情本質上還是針對自己的,只是人們總需要給自己找一個替罪羊而已。所以我說,這裡並沒有多少真正的對立。

依照我的人生經驗,真正的對立只會發生在妹子走出去見過世界並且逆天改命,實現個人階級跨越,蛻變成一個世俗意義上的成功者之後。如果事情真的是這個走向,嫉妒和怨恨就會如同野草生長:為什麼是她?她怎麼可以?我和她就差一點點勇氣!那是本應屬於我的人生,被這個人給偷走了!

現在這樣其實再好不過,她自己心安,大眾也心安。她自己心安是她已經去見過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世界,她知曉所謂的「世界」是怎樣的,尤其是清楚換一種人生這種想法所對應的代價,於是她對世界和自我的認知更加真實。我相信她關於不後悔的話,因為她的心已經安定下來,即便回到過去的環境,過去的生活,心不一樣了,感受和想法也會不一樣,人也就安然自得。

大眾覺得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當年沒有裸辭,沒有去看世界,自己的一畝三分點雖然近,雖然小,但是遮風擋雨,無需面對人生中的顛簸起伏,於是,也會覺得心安。尤其是在目睹走出者的「失敗」之後,同樣是自己時刻想要出走的生活,因為有了這麼一個實踐上的反例,突然變得可親可愛可信賴起來,幸福和安全從天而降,於是也能心安。

兩種心安不是一種心安,但不妨礙大家都能擁有各自的心安,雖然後者可能難以理解前者何以安然。

站在我的角度,其實我只想討論一下關於「公平」的話題。這裡有三重公平存在,第一重是對妹子的公平:常識上來說,對自己現在生活和境遇不滿意的人裡,九成九並不會縱身一躍,躍入不確定的未知生活,未知世界中去;而那些真正縱身一躍的人,又有九成九會被撞得頭破血流,因為改變自身命運需要合適的時代,很好的運氣以及很強的個人能力,並沒有多少人是擁有這一切而被困在當時當地,他們本身就沒有。那麼,要求妹子把握住百分之一的機會,否則就是失敗,是不是一種不公平?

第二重是對生活的公平:詩和遠方,大多數人根本就沒有見過,只存在於自己的幻想之中。因為有了這樣的幻想,因而看不上眼前的柴米油鹽醬醋茶。這對於生活而言公平嗎?一種沒有見過,沒有經歷過,也不確認自己能夠過上的生活,輕而易舉地凌駕於另一種生活之上,而理由僅僅是因為自己太熟悉所以看不上,我覺得這是沒有道理的事情,也是不公平的事情。詩和遠方有它的魅力,柴米油鹽醬醋茶也有它的價值。坦率說,能夠隨手搞定柴米油鹽醬醋茶的人,也就去得了遠方。而搞不定的人,認為詩和遠方能夠自動解決一切現有的問題,這是逃避而已,事情並不可能那樣發生。

第三重是對自己的不公平。觀察人們的發言和表態,感覺上像是在批評、嘲諷、貶低妹子當初去看世界的個人選擇,但在我看來,那是人們在如此對待平行宇宙裡,另外那個當年選擇出走的自己。那我認為,這種態度有點過於嚴苛,意味著他們對待自己的真實態度也是如此嚴苛。在他們在網上對他人說出這些話之前的很多年裡,類似的態度和評價他們已經反復對自己做過多次:存在一個更好的我,更好的人生,為什麼你卻做總是不到?

這也是一種不公平,可能是隱藏最深的一種不公平:苛刻自己,無法善待自己,總是處於對自我不滿意的狀態。可是對於任何一個普通人而言,頭頂有瓦,身上有衣,口中有食,身邊有人,這難道不已經是一種成就嗎?這難道不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嗎?為什麼要逼迫他擁有大平層,三衣帽間的名牌,頓頓米其林三星,伴侶是天仙孩子是 IQ 150 的龍鳳胎?否則就是不值得過活?

三重不公平由外而內逐次顯現,要建立起公平則可能需要從內而外---先對自己公平,再對生活公平,最後才能對他人也公平。如此,自己在面對任何一種生活的時候,都能看清楚它的局限,但是也能看清楚它的價值,就不會總是處於厭棄當下,總在幻想遠方的狀態裡。以這樣的平常心去面對生活,那麼詩和遠方就不會與柴米油鹽醬醋茶發生對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而已,一切選擇背後都有其對應的代價而已。

寫到這裡,我就想放聲歌唱:世界那麼大,她已經看過啦!生活那麼近,你幾時面對它?此心若安定,何處不天涯?此心若安定,天涯是你家。條條通天路,何須兩生花?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25 11:46
“關稅是美國唯一的救亡之路”:萊特希澤、MAGA、經濟民族主義

Chairman Rabbit

日前,特朗普第一任政府期間貿易代表羅伯特·萊特希澤(Robert Lighthizer)接受了MAGA/民粹右翼主持人及意見領袖塔克·卡爾森(Tucker Carlson)的獨家採訪,在一個半小時的時間裡,回顧了他認為美國經濟所遇到的結構性困境、工人階級的遭遇、“超全球化”的自由貿易體系及其背後的意識形態及支持者集團、特朗普的關稅及貿易保護主義政策、製造業為何如此重要、美國能否實現產業振興、中美大國競爭等核心問題。

塔克·卡爾森之所以邀請萊特希澤上節目,也是因為特朗普上任後積極加徵關稅引發了很大的爭議(包括在MAGA基本盤內)——他認為有必要請萊特希澤這樣的“老鷹”上來給大家解讀一下——既是答疑,也是宣傳。

萊特希澤是知名的貿易鷹派,早在雷根政府時期即擔任貿易官員,參與過美國與日本的貿易談判,並將自己的經歷、經驗帶到特朗普政府。他是特朗普政府中最堅定的貿易鷹派,在第一任政府內的“鴿派”或自由派進行過“鬥爭”,最終取得了特朗普的支持和信任,主導了特朗普的貿易思維及對華貿易談判。

他對特朗普關稅思想的形成有很大幫助,幫助提供了歷史經驗、理論支持、技術及政策實務支持。同時,他也是特朗普世界裡一個非常重要的對外辯護者、解釋者、宣傳者,既對MAGA基本盤,也對建制派菁英,也對民主黨反對派。作為一個有政治理想和抱負的技術官僚、美國的愛國者,他結合自己個人的價值、理念和願景,為外界描述了一個更加理性、更加有長遠規劃、更加有理想、更加遠見、更加關心美國工人階級的特朗普。通過這樣的講述,他既能起到宣傳特朗普經貿政策的目的(剛好也是萊特希澤本人的理念),也希望能以此增加在特朗普世界經濟政策裡的話語權,並對特朗普形成某種引導——讓特朗普的事業更加宏大(包括包含了更多的價值理念),讓特朗普的政策有更多的實證和理論支持,以及讓特朗普推行政策更有信心。

在訪談裡,我們看到了兩位美國“經濟民族主義”人士的對話:他們都主張重振美國本土產業,認為讓美國再次偉大離不開重振美國的製造業(製造業強國);而他們的主張背後是有政治理念和政治價值的——最終的目的是服務美國工人階級,而非富人。

文中覆蓋的主題(分成十七小節):

1. 美國為什麼需要重新引入關稅政策:萊特希澤認為過去幾十年來,許多國家都推行產業政策,導致現行全球貿易體系已失效,出現結構性的貿易失衡問題。他認為美國長期巨額貿易逆差將導致國家財富流失,會帶來一系列經濟、社會乃至政治問題。他主張通過關稅政策重建貿易平衡,認為這不僅是經濟自救,更是保護美國技術優勢與國家安全的關鍵。

2. 美國工人階級的緩慢死亡: 語重心長、帶著悲憤地痛陳“製造業空心化”對美國工人階級的毀滅性影響:工資停滯、社區衰敗、尊嚴喪失。而且,他堅信製造業是一國的根基:不僅能夠提供就業、穩定,而且是創新的源頭,是國家安全的基礎,他反對“後工業時代”論調,認為只有製造業能夠帶動高品質崗位,説明重塑中產階級社會結構。

3. 關於是否存在一股力量,在破壞美國的自由市場:指出華爾街與跨國企業合謀推動的是“偽自由市場”,積極利用不同國家經濟和產業體系的差異,通過離岸外包降低成本、轉移技術,破壞就業、損害社區,最大化自己的利益。

4. 認為美國處在“經濟緊急狀態”:強調自由貿易教條本身都是為跨國資本利益服務,犧牲本土勞工權益,批判“超全球化”導致美國技術優勢流失,列舉半導體、稀土、太陽能等領域的主導權都已旁落他國,強調財富分配的嚴重失衡,頂層富豪與普通民眾差距的急劇拉大,這些撕裂正動搖國家穩定根基。目前,美國關鍵物資和生產都依賴進口,已經威脅到國家安全,經濟可謂處在緊急狀態,需以戰時狀態重建產業主權。

5. 指出平衡全球貿易的三種方法:提出美國可用“三大手段”平衡貿易:巴菲特式進出口配額、資本流動稅、靈活關稅體系。支援特朗普政府用關稅等非傳統手段重構產業鏈,希望特朗普克服短期震盪的壓力,堅持下去直至達成最終目標。

6. 美國必須再次成為世界最大的製造業強國:反復強調美國必須拋棄“服務業立國”幻想,只要通過關稅保護與技術投資雙管齊下,製造業復興還是有可能的。萊特希澤強調,最終訴求應該是重建“生產型社會”,讓普通勞動者通過體面工作重拾尊嚴,恢復社區活力與國家凝聚力。強調經濟政策核心應是保障多數人福祉而非資本利益,認為這才是真正的保守主義精神。整個講話裡都貫穿著“製造強國”、“實業興邦”、“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等中國人非常熟悉的理念。

7. 萊特希澤的老家和家族:介紹了自己俄亥俄老家的興起與衰落,從自己家族的視角,見證了產業工人群體從發展繁榮到落魄乃至消亡。這個很個人化的過程也幫助他塑造並強化了保護本土工業的信念。

8. 誰是美國當前自由貿易政策的支持者:認為矽谷科技巨頭、華爾街投行、學術菁英加華盛頓的代言人組成了一個既得利益集團,並形成了一種完全主導主流話語的意識形態(超全球化、超自由貿易、全球主義),以全球化的名義犧牲本土產業利益,最終服務了資本,損害了美國工人與長期可持續發展。他認為特朗普的政策調整一定會遭既得利益集團抵制,但強調危機已不容拖延。

9. 特朗普的關稅和經濟政策:支持特朗普的關稅政策,認為相比特朗普第一任,現在更多人能看到美國經濟的結構性問題,所以對關稅的認可度和支持度實際上提高了。但承認推行不會一帆風順,也會犯錯誤;為了消除貿易平衡,和這麼多國家建立對等關稅機制也是一個非常複雜的任務,需要精心操作,動態調整。

10. 關稅政策是否會帶來通貨膨脹、引起短期震盪:承認短期的震盪和陣痛是不可避免的,但強調本土產能恢復後將平抑物價,通脹恐慌是既得利益者誇大之辭等。萊特希澤完全是產業邏輯主導,認為不搞關稅就不可能復興製造業,是利用關稅“背水一戰”,“殺出一條血路”的邏輯。

11. 中美的大國競爭:對中國的看法非常負面,吸收了很多關於中國的妖魔化言論。作為1947年生人的人,他和冷戰完全是同齡人,接受的純粹是冷戰邏輯,而且雖然自己號稱研究過中國,實際上見解很淺,大體上簡單粗暴地套用蘇聯模式理解中國,認為中國是蘇聯在當代的某種延續或迭代,而沒有把中國作為一個政治文明去理解。他把美國和蘇聯的所作所為都投射到中國,自然也認為中國和美國是“文明生存之爭”,咬定中國要在全球全盤取代美國建立霸權,認定中國是美國的“生存威脅”。他把美國對華態度分成三類,第一類是他自己,“明智地”看到中國的威脅;第二類是“蠢”,以為中國和美國的矛盾自然會過去。第三類是“壞”——通常都是在中國有利益的,沒有對美國的愛國之心。

12. 美國是否應該限制對中國的投資,以及金融掮客的作用:整個談話裡,兩個人都表達了對華爾街、金融家、資本的懷疑和敵視,認為這些人並不掌握核心技能,也沒有核心價值觀,都是唯利是圖的掮客或買辦。卡爾森說,一個工廠的製造業工人也比按揭貸款經紀要強不知多少倍。萊特希澤痛斥華爾街協助中國企業收購美企關鍵技術,他主張應該極大加強對外資的審查。他批評華爾街把美國資本引入中國,從中賺取費用,賺得盆滿缽滿,結果幫助了中國產業的發展,犧牲了美國的國家戰略。他認為必須在資金和金融上追求和中國的戰略性脫鉤,切斷對華產業輸血管道,建立戰略性的產業與技術防火牆。我們看特朗普前段時間簽署的《美國優先投資備忘錄》——100%反映了萊特希澤所講的內容。持這種觀點的人正在變成主流。

13. 製造業能夠重回美國嗎?以及墨西哥的問題:萊特希澤稱特朗普第一任的“美墨加協議”有利於美國,但中國又借道墨西哥進入美國,必須防範中國對墨西哥的“滲透”。但他也認為,相比外包到中國、在中國創造就業而言,美國的產業即便外包到了墨西哥(近岸/友岸外包),聘請了墨西哥工人(而非美國工人),也相對更加符合美國的利益。稱要對墨西哥的中國企業和美國企業加以區分對待。對中國要給上“大棒”;對美國企業則要給“蘿蔔”,要誘導後者回到美國本土生產。

14. 與中國競爭和第三國的關係:萊特希澤和卡爾森給出了不同的原因,但都認為中國在競爭第三國市場、建立關係時有自己的優勢,美國競爭力不如中國。卡爾森反復強調:美國總喜歡對外國說教,大談價值立場和意識形態,並不利於和其他國家搞好關係。

15. 美國和俄羅斯能否重建經濟關係:萊特希澤認為俄羅斯的經濟體很小,俄羅斯資源與市場對美價值有限,美俄經濟合作缺乏戰略基礎,聯合起來制華不現實。基本上,他對俄羅斯毫無興趣。

16. 民主黨是否會支持特朗普的經濟政策:認為民主黨受到全球主義意識形態影響,但內部也有維護工人階級的經濟民族主義者,主要就是所謂的勞工民主黨,這些人是可以拉攏的,應該做好他們的工作。

17. 股票市場的影響:對股市不以為然(尤其是,這些貿易鷹派非常警惕股市對監管的裹挾)。認為股市繁榮掩蓋實體經濟危機,警告美國過度金融化加劇產業空心化,要引導資本回流實體經濟。



在以上內容基礎上,再做幾點解讀。

一、 萊特希澤為特朗普關稅政策提供的依據,一言蔽之,就是“產業邏輯”。他講的話,翻譯過來都是中國人熟悉的話語:“實業興邦”、“製造業強國”、“打鐵還須自身硬”,“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飯碗牢牢端在自己手裡”。

二、 在階級層面,他關心並維護的是工人階級、廣大勞動者、普通的美國人,懷疑和敵視的是菁英:大企業、大資本、學院派、華盛頓政客。他當然認為特朗普和他的觀點立場一樣。這就是民粹主義和經濟民族主義的精髓

三、 在行業上,他看重製造業——能“生產東西”的行業。認為國家的一切根基都來自製造業——高品質的穩定就業、手藝、技術、創新、團結穩定的社區、和諧的社會、國家安全。他懷疑資本,敵視金融,認為資本無國界、唯利是圖,為了追求自己的短期利益、小我利益、局部利益而犧牲國家利益。

四、 他認為美國和其他國家“貿易失衡”的根本原因是其他國家(日本、德國、中國)推行的“產業政策”。這包括正向手段——國家/政府/監管以各種各樣的手段形式去支持本土產業,以及負向手段——為進口產品或服務設置門檻(“非貿易壁壘”)。其中,其他國家的一些特殊經濟制度安排,他也認為屬於不公平貿易的範疇,譬如歐洲的增值稅(導致某種非貿易壁壘),或者中國的國有銀行(導致資源向某些行業傾斜,成為產業政策的抓手)。在萊特希澤的世界裡,除非各國和美國的政治經濟社會甚至文化制度完全一樣,否則,只要存在能夠影響經濟因素的制度差異,只要對美國不利,就屬於“貿易不公平”。而由於各國的制度不同,發展階段不同,文化不同,也不因為美國所改變,所以,在萊特希澤的世界裡,對美國來說的“公平貿易”是不可能的,是個偽概念

五、 萊特希澤當然知道,美國不可能改變其他國家的制度,因此解決貿易不平衡的辦法就是強行上手段——進出口配額、資本流動稅,或關稅,用人為政策去消除制度差異

六、 他認為關稅是最優辦法、必由之路——關稅不是美國振興實業的“充分條件”,但可能是必要條件。要為製造業回歸“殺出一條血路”,所有人都必須忍耐短期的動盪

七、 其中,既得利益者(大企業、大資本、金融家)其與知識界、政界的聯合體是最危險的抵制力量。股市就是沖在最前沿的一股力量——既得利益者利用股市大跌來倒逼政府放棄長期戰略

八、 在中國問題上,他明顯屬於鷹派,遠比特朗普要強硬。他主張美國必須對中國戰略性脫鉤。同時,他看到的不僅是貿易問題,還有資本流動帶來的更大問題:中國利用貿易順差所獲得的美元投資美國資產;或者美國“金融掮客”將美國資本引到中國投資中國的產業。他主張“美國優先”,認為美國的投資“必須符合美國的利益,而不是符合中國的利益”,最終實際上孤立美國和中國圍繞關鍵戰略產業在金融和資本鏈條的脫鉤。

九、 需要強調的是,萊特希澤是最強硬的貿易鷹派,和特朗普世界裡的彼得·納瓦羅或斯蒂芬·班農的觀點高度雷同,同時對於現在的貿易代表賈米森·格里爾(Jamieson Greer)也有很大的影響。但他畢竟不代表特朗普本人的觀點。他是在眾多幕僚面前爭取特朗普對自己政策支持的人物之一(儘管他已經不在臺上)

十、 萊特希澤和特朗普的區別在於,他有更多的遠大理想,有更多的技術考慮,有更多的職業經歷作為基礎,同時他來自基層,對美國工人有真正的感情和信念;特朗普對關稅的執念則有更多的個人考慮,包括他的政治權力和臉面,包括他把關稅作為工具手段。對於萊特希澤來說,關稅是實現“讓美國再次偉大”的“關鍵一招”;對於特朗普來說,“讓美國再次偉大”本身是他的關鍵一招。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25 18:20
移居決策:怎樣擇一鄰處,放大你的優勢?

老喻



在矽谷,有一所不那麼“知名”的大學,被稱為“神校”。為什麼呢?

原來,這所大學,相當比例的畢業生,都能去進蘋果、谷歌等大公司,享受高薪和成長,是全美科技巨頭公司最愛招聘的院校之一,所以被稱為“就業神校”。

這就是聖何塞州立大學,作為一所地區性院校,這所大學起初的排名很不起眼,可能早年的級別連咱們的“211”都算不上。

但為什麼這所大學的學生如此受“大廠”歡迎呢?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位置好。

聖何塞州立大學位於美國加州,毗鄰矽谷,距離不足20分鐘車程。

當然,這所學校的電腦專業表現優異,校友資源多,面試機會好。但在我看來,這些都是“位置好”帶來的。

事實上,在《華爾街日報》2025年全美最佳大學排行榜上,聖荷塞州立大學從去年排名第173位,飆升至今年的第16位。

在大學的排名系統中,有一個指標叫——“社會流動性”(social mobility)。這項指標用於衡量各高校學生,通過高等教育改變命運的情況。如果這個得分高,這說明這所大學學生構成中,來自低收入、弱勢社區的占比較大,畢業率和薪酬情況較佳。

你看,這就是“位置改變命運”。

想一想,僅僅是地理位置的選擇,竟能如此巨大地影響一所學校的命運,更別說其中每一位學生的未來軌跡。這正是今天我要與大家探討的重要話題——移居決策。

我們常說人生是一場旅程,但很少有人認真思考過,這場旅程的“地理座標”將如何塑造我們的人生算法。你所處的城市,不僅僅是一個居住地點,它是一個複雜的生態系統,深刻影響著你的教育機會、職業發展、社交網路、生活品質,甚至是你的思維方式和價值觀。

在當今這個已經全球化卻又日益分化的世界,選擇在哪裡生活已經成為人生中最關鍵的決策之一。一位在深圳的程式師和一位在三線城市的程式師,即使擁有相同的技能,其職業天花板和機會結構卻可能天差地別。一個家庭選擇在教育資源豐富的城市定居,可能為子女打開完全不同的人生通道。

更耐人尋味的是,數位化的興起並沒有削弱地理位置的重要性。反之,那些創新密集、資本聚攏的都市圈,往往通過網路效應進一步加強了自身的“磁場”,加速吸納人才、技術與資金,使得“強者更強”。聖約瑟州立大學之所以能成為學生的“命運助推器”,正是得益於身處矽谷這片肥沃的“科技熱土”。

我們每個人都被捲入了一場人才流動與城市競爭中。選擇住在哪裡,已不再是一個簡單的生活偏好問題,而是一個關乎命運的戰略決策。那些懂得利用地理優勢的人,往往能以較小的努力獲得更大的回報。

接下來,我們將深入探討如何科學地進行移居決策,如何評估一座城市對你個人發展的價值,以及如何在科技浪潮與當地語系化的張力中找到最適合自己的位置。

讓我們一起打開地圖,重新思考那個看似簡單卻又重要的問題:我應該住在哪裡?



我有一位前輩鄰居,早已事業有成。前陣子,他打算移居矽谷,去擁抱AI浪潮。

他的生意原本與科技無關,而且早就賺夠了錢。我好奇問他,似乎這一波AI,最受益的是幾家大公司,你買買他們的股票就好了,為什麼非要去矽谷呢?

這位前輩滿懷青春活力地回答:這麼說吧,有些地方你去要飯,都比別的地方要得多。

這倒是讓我想起了自己的移居軌跡。我出生在湖北武漢的鄉村,三歲時全家隨父親搬去襄陽的工廠,大學讀書去了北京,畢業後去廣州,當時真的就是為了謀生。比較而言,當時混亂而又充滿活力的廣州,的確給了自己更多的機會。

如何為自己做出科學的移居決策?讓我們構建一個清晰的方法論框架,這個框架我稱之為“PLACE模型”(Position-Leverage-Adapt-Cost-Evolve)。

P - Position(定位):首先明確自己的人生階段和核心目標。

你是正在尋求事業突破的年輕人,還是希望安穩養老的中年人?你追求的是財富積累、知識獲取、生活品質還是社會影響力?不同的人生定位會導向完全不同的地理選擇。

就像我那位前輩,雖然已經財務自由,但他的核心目標轉向了知識獲取和參與新浪潮的興奮感。

L - Leverage(杠杆):找出能最大化放大你優勢的城市。

評估不同城市能為你的核心資源提供的杠杆效應。你的核心資源可能是技能(程式設計、金融分析)、關係網絡、獨特視角或創意。

聖約瑟州立大學的例子告訴我們,相同的程式設計技能,在矽谷可能獲得10倍於其他地區的回報。所以,去找到能最大化放大你優勢的地方吧。

A - Adapt(適應):評估自身對新環境的適應能力與潛在成本。

不同城市有不同的語言、文化、節奏和競爭強度。你要誠實評估自己是否能在新環境中茁壯成長,而不僅僅是生存。身處一個與你氣質契合的城市,會大大降低你的心理消耗,提高創造力和幸福感。

我的不少中學同學,一直留在湖北襄陽工作生活,未曾移居他地,也過著舒適而愜意的生活。

C - Cost(成本):算清移居的顯性與隱性成本,做收益與成本的平衡。

顯性成本包括房價、生活費、稅收等;隱性成本則包括離開原有社交圈的孤獨感、文化衝擊、職業轉型期的不確定性等。任何決策都是收益與成本的權衡,移居決策尤其如此。

以我為例,移居溫哥華,既享受了這個城市的美好,也付出了不少預料之外的代價。既有異國他鄉的陌生,也有融入當地的挑戰。

這裡面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有取捨,不可能啥“好處”都要占到。

E - Evolve(進化):預判城市的未來演變軌跡,不要只看當下狀態。

最優的移居決策不僅考慮城市的現狀,更要考慮它的發展動能。一座城市是否有吸引和留住人才的產業政策?基礎設施是否完善?人口結構是否健康?這些因素會決定一座城市的長期競爭力。

前陣子,我有位年輕朋友,在權衡溫哥華和三藩市兩地的居住選擇,我建議他毫不猶豫地搬去三藩市,不喜歡就回來。趁著年輕,多去探索。

記住,移居不是一次性決策,而是一系列連續的選擇。PLACE模型提供了一個思考框架,幫助你在每個人生階段做出最優的地理選擇。

最重要的是,你要把移居視為一種戰略性投資,而非簡單的生活方式變更。

如果說人生是一場賽跑,那麼城市就是你的賽道選擇。正確的賽道會讓你節省許多力氣,卻跑得更遠、更快;而不合適的賽道,縱使你拼盡全力,也難以到達理想的終點。



前陣子,DeepSeek大火,很多城市都在自問:為什麼是杭州,會孕育出這樣的人才和公司?

這個問題引發了我對城市生命力本質的深思。在《規模》一書中,傑佛瑞·韋斯特(Geoffrey West)揭示了一個奇妙規律:城市規模越大,活力越強,生命力越持久。

城市的本質是什麼?作者認為:“所謂城市,就是住在這裡的任何兩個人都能輕易發生連接。”城市不僅是建築和道路的集合,更是所有市民生活互動的融合體,是一個充滿生氣的多維度活體。

研究顯示,當城市人口擴大100倍,基礎設施只需擴大約50倍,而城市產出卻能擴大約130倍。這就是“規模溢價”——一線城市房價貴、工資高並非偶然,而是有深刻數學邏輯。

為什麼會這樣?答案在於連接。

城市中,人與人之間的連接數量的增長速度遠超人口增長。五個人之間有10個連接,六個人之間有15個連接。人數每增加一個,連接增幅就越大。每一個連接都可能產生新創意、新合作、新商機,這是城市創新力和經濟產出超線性增長的根本原因。

杭州之所以能孕育DeepSeek這樣的AI公司,就在於它構建了充滿活力的連接網路。阿里巴巴帶來科技人才和生態系統,多所大學彙聚學者與優秀大學生,良好環境吸引人才定居,政策鼓勵創新創業……這些要素相互連接、相互強化,形成正回饋迴圈。

你可能會問,論城市規模,比杭州大的城市還有好幾個呢,為什麼不是他們?說到這裡,我想,對於“為什麼是杭州”這個問題的答案,也許與杭州的人文歷史,西湖的自然環境,甚至與蘇東坡都有關。

從常住人口或GDP看,杭州確實不是最大的。然而,答案或許不只在“規模”,還在於它千年的文化積澱和人文氛圍。杭州得天獨厚的山水格局、“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美譽,西湖的詩情畫意,形成了某種看不見的氣質和氛圍,使杭州在競爭激烈的城市中更顯獨特。

對比而言,DeepSeek的創始人梁文鋒是廣東湛江人,網易公司早年也在廣州,但是為什麼廣州沒有成為科技之都?有一種說法是,可能與這個城市“過於務實、不夠浪漫”有關。

城市的連接不僅來自產業和資本,更來自特有的文化韻味與社會氛圍。

理解了城市生命力的本質,我們就能做出更明智的移居決策:選擇那些能提供豐富連接的城市,你的機會和發展空間才會隨之擴大。

從“連接”——這個城市最大的秘密之一分析,也許我們未必一定要移居,但可以重新探索你與所在城市之間的關係,請記住下面這句話:

“如果能海納百川、不設成見,隨時擁抱各種創新和連接,甚至幫著別人連接,那(一個人)就會擁有城市的命運——發展將是無限的。”



俗話說,條條大路通羅馬。但有些人出生就在羅馬。

如歐裡庇得斯所言:出生在一座著名的城市裡,這是一個人幸福的首要的條件。

移居決策,決定去哪個城市,在很多人生選擇中,都是關鍵問題。

例如,孩子選擇大學,很多時候城市比專業更重要。

但是,有些時候,人們也會試圖通過移居來解決一些人生難題。例如從北上廣深搬去麗江和大理。然而,不管多麼從容的城市,也很難收留內心並不平靜的逃避者。

城市與人,彼此之間也是相互選擇的。

“移居決策”,是一個需要認真、理性面對的問題,是一個持續動態的選擇過程。不同人生階段,你的核心目標、資源稟賦、家庭狀況都會變化,因此需要定期回顧“PLACE”五要素:

·Position:我的定位是否變化?

·Leverage:我的核心資源在哪個城市最能放大?

·Adapt:我還能適應更高挑戰,或是需要更低壓力的環境?

·Cost:此時的收益是否仍遠大于成本?

·Evolve:城市的發展趨勢,是否依然能為我的個人進化提供動能?

城市是有生命的,和我們每個人一樣,是個複雜系統。簡·雅各斯曾在《美國大城市的死與生》中提出了“街道眼”的概念:

她認為高密度,功能混雜、人與人之間相互熟知等因素才是城市保持活力的重要因素。

我尤其喜歡她將人們在城市中無序的布朗運動形容為“複雜的芭蕾”。多麼精妙的比喻啊!

這讓我想起了當初去廣州,表面上看起來有點亂,有些無序,但卻包容,充滿生機,並且有著看不見的市場秩序和生態。

簡·雅各斯曾經引用了一句話:“生活就是目的本身。唯一的問題在於,是否值得生活,要看是不是有足夠的活力。”

同樣,城市也不是我們的目的,通過移居決策,決定去哪個地方生活,是我們人生決策的一部分,最終決定了我們將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

最後,送給你一首詩,是我在離開廣州十二年之後,為這個城市寫的:

《萬物皆有可能》

假如你在某個地方待了很久,

你早晚會愛上那個地方,

哪怕它一無是處,也未曾祝福過你;

假如你仍然沒有愛上那個地方,

你會愛上那裡的某個人。

那份愛當時有100%,現在僅存1%,

可在上一秒裡,

它佔據了記憶骰子的六分之一。

假如你沒有愛上某個人,

你會愛上那裡的某些東西,

騎樓,士多店,三角梅,

淩晨五點,江風,將至的大雨......

它們收留你,餵養你,縱容你,

但從不甜言蜜語。

假如壓根兒沒有哪樣東西值得你愛上,

你也許會愛上那裡的某個季節,

太冷的地方你愛上它的盛夏,

太熱的地方你愛上它的初冬,

不冷不熱的地方,你愛上四季的平坦。

假如每個和那裡沾上邊的季節都令人生厭,

你沒準兒還能愛上自己那不管在哪個地方

都一樣會發生的青春;

但你憎恨自己與那個地方一樣平庸混亂的青春,

你疑惑自己為何從未假設過:

如果在另外的地方度過那段歲月會如何?

另外的人,另外的街巷,另外的四季。

於是你輕輕歎了口氣,然後不自覺地深呼吸......

這時,你聞到了某種熟悉的味道。

那是一股無法言喻的氣味,

被深藏於隱秘的黑匣子裡,

化學家和詩人都不能辨別其中的成分。

嗯,至少這味道仍然讓你有一點兒莫名的喜歡。

你無法描述那種味道,但你知道,

它是那個地方、那個人、那些東西、

那些季節、那些歲月總和的編碼。

那個地方,一無是處。

它冷漠的臂膀將你摟入懷中並令你不羞愧,

它為你守護關於過往的種種未發生。

它如漫長溪流中停駐的岩石,

假如你曾經從上面經過

——你以為自己在那裡待了很久,

也許能聽懂它重複著一個永不流淌的秘密:

“去時間的另一處吧,

萬物皆有可能。”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26 07:49
職場基本功之一:真正理解什麼是工具人。

我們經常調侃一句話,自己在職場裡面不是人,只是個工具人。

通常對這句話的理解就是我們像鼠標鍵盤一樣,是耗材,等到35歲,就會被輸送到社會上去當人才。

從耗材到人才之路,就是我們的職場生涯。

但實際上,我告訴你,職場裡面所有人都是工具人。

作為一個底層的員工,你是工具人,你的主管,那些管理層,他們難道就不是工具人?

他們情商再高,本質上也是工具人。

這個遊戲裡面實際上所有人都是工具人,包括私企的董事長,你看着已經是老闆了,也是工具人。

俗稱誰能讓資本增值,誰才是資本家,不能,你就不是了。

換句話說,這個遊戲裡面沒有人不是工具人。

這就意味着,想當人,這個想法從根子上就是錯的,沒有人能當人,董事長也不行。

當我們深刻地意識到這一點,我們才真的學會交流。

你小時候上學學的語言漢字,那不是交流,那只是交流的工具。

一個嬰兒三歲就可以開口說話,學說話三年,但真正要學會說話,三十年都不夠。

後面這個說話,就是說對話。

我們很多人,尤其是職場新兵,最大的問題就在於一張口,主語是我。

我要幹嘛。

這就是什麼?這就是把自己當人了。

你看那些老兵,他們不會把自己當人的,實際上,他們也不會把別人當人,不會把老闆當人。

在他們看來,自己是工具人,老闆也是工具人,只是處在不同的生態位上。

於是正確的交流是圍繞什麼?是圍繞利益,而不是願意。

領導讓你加班,你不能一張口說我不想加班,這種話沒意義的。

因為我不想,其實就是把自己當人了,但職場裡沒有人,只有工具。

你想象一下,如果我是一個鍵盤,別人希望我什麼樣?

很簡單,按下N,彈出N,總不能按下N彈出M吧?

這就是別人對我的期待。

那麼有的時候這與我的個人意願違背,或者與我的個人利益違背,怎麼辦?

很簡單,論事不論人。

不是我不想彈出N,而是如果我彈出N,會對領導的利益產生不利因素。

明白麼?這才是正確地溝通方式。

你就像我當年在執行團隊裡的時候,每次給下屬提加薪,理由從來都不是他拿的太少了,他太可憐了,也不會是他立了什麼功勞,或者加班太多有什麼苦勞。

我從來不會去講這些。

你真的去講這些,是沒用的,沒人會聽進去。

他拿的太少了,他可以走呀,他既然沒有離職,那就說明他拿的不少嘛,或者說,他拿的錢就是當下市場給到他的最高值。

他太可憐了,他家境困難,這和公司有什麼相干?公司又不是福利院。

他立過功勞,那已經立過了呀,他又不可能收回去,所謂一個人的價值不體現在他做過什麼,而體現在他還能做什麼。

他有苦勞,誰沒苦勞?誰沒加班?不都在加班麼?如果這是加薪的理由,那其他人呢?

看到了麼?這些看似合理的理由,看似符合人情的理由,實際上遞上去之後,根本不會被採納。

不會被採納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審核者不會把你當人,也不會把自己當人。

大家本質上都是工具人,都是生態位。

所以你要學會生態位與生態位之間的語言藝術。

換句話說,我不能講我的下屬需要加薪,我要講,這個系統需要什麼。

比如在甲方,我會講我這個下屬需要提拔一下了,為什麼?是他太想進步了?不是,是工作需要。

如果他不被提拔一下,工作是沒法完成的,回頭大家都得吃瓜落。

咱們所有的人,所有對他的前途有審批權的人,要不要為自己的責任考慮?

俗稱我們到底是想要再集體進步一下,還是想要出點簍子,以後都別進步了?

如果是前者,那麼咱們都選同意,這不是為了他個人的進步,而是為了我們所有相關人員的實際利益。

那這個請求,就能通過了。

我找到了一個符合大家利益的點,去做的申請。等他位置上去了,他的薪資自然上去,因為甲方是很機械的,什麼位置就是什麼錢。

如果是在乙方,那更簡單了,我就拿項目說事兒。

我講的不是要給某個人加薪,而是要讓公司明白,加薪能賺更多,不加薪,會有損失。

乙方裡面大家都是經濟動物,上班就是為了賺錢,你只有拿錢說事兒,才能站住腳。

這就是我說的那句重點,關鍵就在於他還能幹什麼。

你給他加錢,他還能幹的這件事帶來的利益遠遠覆蓋了給他加的錢,而你不給他加,他不幹,他是掙不着,可咱也掙不着。

那你說加不加呢?

看到了麼?無論是在甲方,還是在乙方,我從頭到尾都不講人情,也不講道理,那些沒有用,統統沒有用。

有用的是什麼?是利害。

在甲方,我講進步,大家還要不要進步了?要,聽取我的建議。

在乙方,我講利益,大家還要不要好處了?要,聽取我的建議。

當我把這些講清楚的時候,事情就辦成了,因為我用了職場裡的正確語言。

這比你一哭二鬧三上弔,成天背後嘀嘀咕有用多了。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26 10:48
你喜歡加班就去創業,別在職場上卷別人

碧樹西風

我們繼續說雙休這個話題。

很多人對加班這件事的理解,都集中在加班的一個面,也就是工作量上。

他們以為加班是為了多完成工作量,好比人家寫了十行代碼你寫了二十行。

顯得自己便宜,指望被老闆留下。

但這實際上只是加班最沒有價值的一個面,工作量的那一面。

這種卷法沒用的,你卷得贏同事,也卷不贏AI+機器人,要不了一兩年,還是被一鍋端。

你這麼喜歡卷工作量,真不如去創業,好歹是卷給自己,沒有便宜外人。

所以我說,很多人看到了工作量,沒有看到工作質。

我問你,巴菲特的收入比你高幾萬倍,難道是因為他每天的工作量比你多幾萬倍嗎?

質和量,從來都是兩碼事。

我舉個例子,《雍正王朝》裡面康熙的寵臣,貼心小棉襖張廷玉。

大家對張廷玉的印象都是手腕高,屢屢押寶命中康熙的心思。

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他的工作方法的秘訣是什麼?

我舉一個橋段,你看到了雍正時期。

孫嘉誠和戶部主官廝打,打到雍正面前,頂撞八阿哥,被雍正申斥,當時是白天。

雍正接連開會,讓張廷玉等人先出去吃加班餐,他和十三弟談心,等張廷玉吃完飯回來,被雍正抓住擬旨,天已經黑透了。

你去看白天還出場的隆科多,此時已經下班回家了。

正常情況下,隆科多晚上8點回到家裡,擬完旨的張廷玉,就算晚3個小時,11點也該到家了。

結果當天晚上他到誰家了呢?到孫嘉誠他們家去了。

要知道孫嘉誠是非常清廉的,他家裡只有胡蘿蔔絲兒就米飯,連茶葉都沒有。

我都不相信他能租得起距離皇宮近的房子。

也就是說,從大內到孫嘉誠他們家是很遠的,那是古代,沒有汽車的,坐轎子,步行速度。

張廷玉在孫嘉誠家裡天早就黑透了,還要等他,等了很久,估摸著都12點以後了,好容易等到孫嘉誠,並沒有按照雍正的吩咐直接宣讀旨意。

而是自作主張的考驗了一番,試探了孫嘉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然後才離開。

第二天早上,雍正正常的工作時間是4點起床,4點半開始批閱奏摺,5點開始早朝。

劇中雍正說自己今天起的格外早,我們就算是4點半好了,結果張廷玉居然跑在了雍正前面,他比老闆來公司還早。

12點的時候他還在孫嘉誠家裡,4個小時之後他就在大內了。你覺得他回過家嗎?他睡過覺嗎?

我相信他是睡過的,大約是在轎子裡。

這個橋段裡面我看到的是他的加班狂,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他加班到底在幹啥?

包括在孫嘉誠家裡,他不趕緊把事兒做完,還自己給自己添任務,自作主張,假傳聖旨,對孫嘉誠進行人品考核,他的目的是什麼?

很簡單,他要信息,他要獲取第一手信息,他要成為最瞭解孫嘉誠的那個人。

他這一輩子,之所以能夠情商爆棚,善於押寶,本質上就是這個原因。

他通過加班可不是為了幹活,而是為了方便自己掌握大量的一手信息,他深諳信息高地是王道的準則。

這一點就是我特意講給普通的讀者聽。

當你往深鑽,你鑽不下去的時候,你要學會往廣鑽,往周圍鑽,那是你的活路。

因為越多的交叉點,就會有越多的一手信息,甚至是獨屬於你的信息。

我們很多人不理解信息的價值,要不怎麼說普魯士教育,普魯士工人呢。

他們的思維是僵化的,習慣了聽老闆安排,領導告訴他一,他就只知道做個一,老闆踢他屁股一腳,他動一下。

那你要嘛被利用,要嘛怎麼樣?要嘛被機器人取代。

你就不可能有好結果。

我說一個普通人。你什麼都夠不上的情況下,怎麼確保自己和家人的財務安全呢?

很簡單,你看那棵樹,它是不是獨獨一根主根,光溜溜往下紮的?

不是。

根會劈叉,劈叉三次,叫三足鼎立,劈叉N次,叫什麼?

叫盤根錯節。

我舉個例子,我以前說過,20多年前,我本科時代打遊戲太多,要重修的課太多,已經大於考研要複習的量,於是我就去考研。

有讀者看了之後,誤以為只要考研考上了,那些不及格的課,會自動及格。

這就是我說的獨根思維。

他的腦子是普魯士教育下僵化的,他以為人生是流水線,他以為這個世界上有個規定,規定是個按鈕,你按下去燈就會亮。

獨根思維真是太可愛了。

一個人,你考研考上了,和重修過不過,沒有必然聯繫,只有什麼?只是觸發了一個契機,一個你引導人情世故的契機。

好比到了大四,你依然積累了10門課,累次重修都不過,掛在那裡,無法畢業。

你好端端去求?有用嗎?沒有。教授為啥要睜隻眼閉隻眼放了你呢?

不過你就繼續重修呀,繼續讀本科呀。

但如果你考研考上了呢?你就有了一個求人的契機。

這僅僅是個機會而已,僅僅是個理由而已,說不說得動教授開根號乘以10,給你改成績,把你像個屁一樣放了,那要看你怎麼去謀劃接下來的說服計畫了。

第一個教授是最難搞定的,所以你要選那種心軟的。

你跟她哭,我錯了,我也知道我錯了,否則我會努力考研嗎?

我考上就說明我真的知道自己錯了。

您可以不放我,這是您的原則,我能理解,但是,我考研考上,就作廢了。

我的命運在您手裡,我也不敢來求您,我也不配來求您。

我只是希望老師您給我一個進步的機會。

話說到這個程度就可以了,教授自己會評估的。

你本身就選的是一個心軟的教授,她也會擔心,這孩子會不會因此想不開,萬一跳了。

而一個孩子能夠考研考上,說明他還是有心向學的,那麼在自己職權範圍內,與人家方便,等於與自己方便,算了,結個善緣吧,說不定這孩子感恩自己一輩子。

好,第一個過了,後面就好過,尤其到最後,即便最後一個教授是個硬茬子,當他知道前面九個教授都放了你,他也不願意再為難你了。

因為這種為難,就為難大法了。人都是從眾的,前面九個教授放你,其實就等於給了你集體背書了。

但他們並不知道他們被當作了背書,因為整個局面,是你設計好的。

是你把局面一步步推演成這樣的。

看到了嗎?這才是真實的社會,它是盤根錯節的。

我說,這世上最牛的經濟學理論是什麼?

是你把自己變成了經濟世界的一部分,是你把自己嵌入到了商業體系中。

作為一個人,技術與市場,就是可以彼此支撐的根,而到了具體的技術層面,它又可以延展開分叉成很多彼此支撐的根。

當你像一棵盤根錯節的樹,和這個世界的利益盤根錯節的時候,你才會擁有一切你想要的。

否則,每次時代改變的時候,你都是第一個被犧牲掉的。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26 10:56
AI時代,識別謊言的六個基本特徵

吳軍

很多人問我,在今天信息過載,特別是又有AI加持的年代,如何判斷信息的真偽。今天我就主要回答這個問題,這件事簡單地講,就是如何識別謊言。

今天的謊言和幾十年前有很大不同,過去的謊言很難自圓其說,因為說謊的人無法偽造出大量子虛烏有的事實。比如一家企業在財務上造假,它最終很難把所有的數據都改得天衣無縫。但是今天卻不同,在造假時用人工智能先把數據核對一遍,打假的個人還真不一定看得出來。當然,假數據常常也是包袱,特別是企業業績增長的數據,因為有指數效應,十幾年後最終會嚴重偏離實際情況。比如日本的東芝、奧林巴斯等著名企業,就10年甚至20年如一日,在營收數據上造假,直到最後掩蓋不住了,就被爆了出來。在這個過程中,無數投資人都被坑慘了。但是在事情暴露之前,造假真的挺難被識破的。

不過,即便人工智能可以幫助造假者圓謊,但是謊言依然有六個無法改變的特徵。我們瞭解它們,就有助於在人工智能時代識破謊言。

特徵一:存在邏輯矛盾

謊言的第一個特徵,是存在邏輯上的矛盾。

世界上有很多層次的不可能性,有能力上的,也有物理化學定律限制的,而最本質的就是邏輯上的。能力上的有可能突破,有物理化學定律限制的,至少在地球上不可能,最不可能的就是邏輯上的矛盾。

比如一家企業過去年年虧損,今年突然盈利了,有沒有這種可能性,當然有。這家企業在能力上有所突破了,不可能就成為了可能。比如有人告訴你人工智能的計算成本可以降低99%,你聽了覺得匪夷所思,但這件事真的可能發生。但是,如果有人告訴你,他把鋰電池的能量密度提高了兩倍,或者太陽能發電的效率提高了兩倍,你就要想一想了,因為今天鋰電池的能量密度,已經快接近化學的極限了,而太陽能發電的效率已經到30%-40%了,這種說法就違背了物理化學規律。

那什麼是違反邏輯的矛盾呢?你有100元,買了100元的球鞋就買不了菜了,買了100元的菜就買不了球鞋了,兩者不能同時兼得,這就是基本的邏輯。再比如一家企業,要麼通過經營掙錢維持,要麼不斷有人給你燒錢維持,要麼就維持不下去,不可能有其他的情況發生。當然,你可能會說,這麼簡單的道理會有人不懂嗎?還真有很多人不懂。我不妨和你分享一個發生在矽谷的事情。

在美國有一類做中國投資移民生意的律師,特別是在矽谷,這樣的律師非常多。投資移民通常要把錢投給一些能夠雇傭一定數量勞工,並且能持續幾年的項目。如果一個項目兩三年就死掉了,錢就打水漂了,投資移民也就辦不成了。如果能持續足夠長的時間,投資移民就辦成了。要想項目不死掉,要麼它能夠很快盈利,要麼投入足夠多的錢,讓它能夠燒很長時間。顯然不可能投資又少,又不能盈利,還能持續長時間做下去。

但是,幾年前在矽谷地區,就有這麼一對移民律師夫婦,推出的項目顯然無法掙錢,還聲稱參加他們的專案不需要很多錢,而且一定能辦成投資移民。如果一個人稍微思考一下,都應該能看出其中的邏輯矛盾,但是很多人會貪便宜。這對夫婦在矽谷的各種中文媒體上大量做廣告,很多國內來的人還真給他們錢了。結果也可想而知,這對律師夫婦卷走了5200萬美元就消失了。今天FBI還在通緝他們呢,好像還沒抓到。一些上當的人說,當初他們的廣告做得那麼大,全矽谷都知道他們,想不到是騙子啊。我說,邏輯上不可能的事情,發生了,一定是騙子。你不妨看看國內一些暴雷的企業,玩的路數完全一樣。有人上當後講,我當初只是想,萬一他們說的那種好事能夠成立呢?邏輯上矛盾的事情,哪兒有萬一呢?

去年,一位國外的朋友給我講了幾年前他們國家選舉的一樁醜聞。那個國家原本有對立的兩個黨,一個說要給大家更多的福利,但是要增加預算,另一個說要給大家減稅,但是要砍福利。結果那次選舉,又有一個第三黨異軍突起,一下子贏得了20%的選票。它是怎麼做到的呢?因為它承諾大家,它可以既不加稅,又能增加福利。不過,大選後人們發現,那個第三黨的黨魁原來是個騙子,他用獲得的那些政治捐款,給他的兒子和太太買了不少豪宅地產。後來一位記者講,其實大家早該發現,花錢和省錢其實是兩件相互矛盾的事情,怎麼可能出現又能讓馬兒跑,又能讓馬兒不吃草的好事。

特徵二:統計意義上的不可能

謊言的第二個特徵,是在統計意義上不可能發生。

舉個例子,假如在選舉中,兩個候選人A和B,得票都有百萬張那麼多,最後只差1%。統計到98%的選票時,還是A領先1%,但是到了最後這2%,B拿了其中的90%。這種事情在統計上發生的可能性,不到10的-20次方。這種情況出現了,說明一定有作弊行為。

類似地,我看到過某個國家講某年的GDP漲了2%,但是其中貢獻了GDP70%的各大城市,GDP的增長都沒有超過2%的。這在統計上也幾乎不可能出現,因為剩下的只貢獻了GDP30%的中小城市,是扛不起這個國家的GDP增長的。這種情況一出現,當然不是那些城市作假,而是國家的GDP有問題。

特徵三:難以證偽

謊言的第三個特徵,是有一個沒辦法或難以證偽的事實,或者有一個無所不能、無處不在,卻又找不到的敵人。

比如一個員警非要說小王偷了東西,並要求他自證清白。他怎麼證明?他沒法證明。員警搜身沒發現贓物,可以說小王轉移了;小王有不在場證據,員警可以說他求人幫忙了。因此,任何要求被告自證清白的的指責,從本質上講都是無理取鬧。

世界上還有很多事情,難以證明或者不值得花成本證明。比如要證明某種植物的養生功效,其實是很難的,不花上幾個億做實驗,根本辦不到。於是既有人說它可以養生,也有人說它有害。對於這一類的消息,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論對方怎麼說,你都忽略它們。

世界上任何事情,做了都會留下痕跡。但凡宣傳不留痕跡的人,我們都要防範他們。比如共濟會、敵對勢力等等,它們都是秘密組織,做事沒有痕跡。因為找不到他們的痕跡,你不知道他們究竟在哪裡,是哪些人,如何做事的,於是他們就成為了萬能的背鍋俠,壞事全部都是他們的責任,出問題了無法自圓時,歸咎於他們就好了。

當然,今天會想像共濟會的人不多了,但是人們還創造出一種秘密組織,就是神鬼、五行八卦和星座,它們都是謊言的好幫手。只要人們相信,它們就無所不能。當然,上當的,破財的也是這些人。

特徵四:有一個無所不能的同盟軍

謊言的第四個特徵,是有一個無所不能的同盟軍。

股市下跌,就會有人編出一些莊家、主力,乃至國家隊放出來的消息,告訴別人該怎麼做;股市上漲,也會編出相應的機構組織。一個人要求職,就會有人向他兜售求職經;人們擔心未來孩子的教育,就會有人來兜售專家的教育秘訣。現在又多了個AI,更是無所不能,仿佛人們過去做不到的事情,今天它都能幫你做到。不過,這些同盟軍並不會免費幫忙,要麼他們會要你和他們採取同樣的行動,要麼是在賺取你的流量,要麼直接問你要錢。

特徵五:定義不明確

謊言的第五個特徵,是表述模糊,或者定義不明確。

我們經常聽到一句話,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似乎沒有什麼問題。但是這句話通常因為沒有定義清楚什麼是精華,什麼是糟粕,說了等於白說,有時候這種說法只是替謊言掩蓋真相。比如文革時,有些被作為糟粕毀壞的東西,包括傳統的藝術品、戲曲作品、文化古跡等等,今天看來都是精華。

再比如,我還經常能聽到一些美國的媒體和社會組織使用“民意”這個詞。所謂的民意,是不是包含了普通美國民眾的意願,如果沒有包含,這民意是否有意義。這些事情只要稍微深究一下,很多謊言便不攻自破。

特徵六:通過否定局部,進而否定整體

謊言的第六個特徵,是凡事絕對化,通過否定一個局部來否定整體。

世界上不存在絕對完美的東西,因為某件事不完美就全盤否定,通常也是謊言。

比如今天很多人提出的觀點或者事實,是對一半錯一半,但我們不能通過否定它錯的那一半,來否定掉全部。比如有人說,打疫苗有副作用,這句話沒毛病。但是有人會講,你怎麼不看到它好的一面。我們否定掉它有問題的一面,不等於全盤否定,不等於否定了它好的一面。

前一陣子,一個典型的案例就是很多人對馬斯克的攻擊。馬斯克說,美國有上萬億政府資金去向不明,暗示存在大量的貪污腐敗。這話沒錯,不僅美國政府如此,很多國家的政府都差不多,只是美國的問題越來越大,而且容易受到關注而已。但是有人會找出馬斯克說的幾個例子不符合事實,或者有理解上的不同,試圖完全否定掉美國政府存在大量貪污腐敗的事實,這是否定不了的。

比如馬斯克發現,美國有5900萬美元的緊急救助資金,被紐約用於給非法移民住“高級酒店了”。紐約方面辯解說,住的是普通酒店,不是高級酒店,因此說馬斯克散佈謠言。這裡就涉及到如何定義高級酒店的問題,如果以每晚的價格來算,紐約普通的三星級酒店,比世界上大部分城市的五星級酒店還貴。但馬斯克講的重點不是酒店高級與否,而是那筆錢被用在了不恰當的地方,沒有專款專用,畢竟緊急救助資金是用來救助風災、火災這種自然災害的災民的,不是給非法移民的。

在有人工智能加持、幫助造假的今天,戳穿謊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別是對於過去缺乏邏輯思維訓練的人來講,更是如此。但是今天,搞清楚世界的真相很重要,這不僅是一種能力,也是一種生活態度。希望我今天講的謊言的六個基本特徵,能對你有所啟發。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26 18:43
普京送肖像畫給特朗普有什麼寓意嗎

熊太行

今年的國際新聞,各種的匪夷所思。

比如俄聯邦總統普京,就送了美國總統特朗普一幅肖像畫。

其實這件事有上集。

前幾天特朗普來到司法部,發現了自己的肖像畫,他勃然大怒,認為這個畫太醜了。

這畫畫得不錯,畫上的川普還很顯年輕,白眼圈也沒有畫出來,作為一個企業家、大老闆的肖像畫,這幅畫是相當合格的。

是,如果你把它當做一幅領袖像來看待,這幅畫就相當平庸了。

所以特朗普對著自己的肖像畫發脾氣,普京又兩三天內就把俄羅斯款的肖像畫送了出去,一是時節合適,二是估計早有準備。

俄羅斯是非常善於做人物肖像畫的,因為他們有傳統。

美國是一個新教國家,新教的神父穿黑袍,特別樸素,新教的教堂裡你看不見人像,只放一個十字架。

只有天主教和東正教兩派,對聖像是特別重視的,俄羅斯有很多聖母像、聖徒像,是義大利之外又一個藝術中心。

大家如果看過高爾基的《童年》《在人間》,就會知道俄羅斯的勞動人民,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聖徒,買屬於自己的聖象畫片當護身符,就跟咱們買小浣熊集旋風卡似的。

蘇聯時代,俄羅斯人主要就是畫列寧、史達林、勃列日涅夫的畫像,技術又精進了。

領袖畫像,主打十六個字:

高瞻遠矚、深謀遠慮、強強聯手、慈祥可掬。

先說高瞻遠矚。

高瞻遠矚一般存在於標準照上,這種畫像的奧妙,就是眼睛要往觀眾的左上角看,顯出一副目光落在遠方,看透未來的氣質,這種畫,意在強調領袖是一位導師。

然後說深謀遠慮。

可以是看地圖,也可以是看沙盤,可以有煙斗,也可以有鋼筆,還可以吃炒黃豆,思考中,這種畫像,主打的就是領袖是天才,早就看透了一切,誰也騙不了他。

然後說強強聯手。

強強聯手的畫,主打的就是領袖和他的親密戰友,有的領袖是二代目,那油畫就要把他和一代目畫在一起,說明他是一代目的英明選擇。總之,主打一個領袖不是孤家寡人,領袖有朋友。

這個畫是最難的,你把領袖畫成謙虛謹慎小學生,領袖不樂意,你把領袖壓一代目一頭,領袖也覺得太假了,你就要畫出他們的半師半友、薪火相傳。

像下圖就很不合適。

最後說慈祥可掬。

領袖一定要和小朋友們在一起,兒童是國家的未來,所以當領袖和孩子們在一起的時候,畫面要足夠慈祥,他就是慈父。

像上面這張圖,畫家顯然沒抱過孩子,這樣抱會後空翻的,不過幸好馬斯克孩子很多,川普真的把其中一兩個抱後空翻了也沒啥。

好了,我們大膽揣測一下,普京送給特朗普的畫像是哪一種。

我猜,大概率是高瞻遠矚型,眼睛往↖翻的那種。

這種算盲盒裡的基本款,中規中矩,不出錯,頭一次送人,就要送基本型。

以後再送格陵蘭島地圖前運籌帷幄的、和馬斯克、萬斯一起探討炒人事務的、抱著小孩子慈祥滿滿的……最後湊成一組。

送人肖像畫有什麼好呢?

首先,你可以表達對他的愛;

其次,你可以加劇他的自戀,讓他更加找不到北;

第三,如果你自己能畫他最好,畫的過程中,他會任由你來擺佈、調動,這會讓你們之間產生一種發令-服從的羈絆。

當然了,普京臨時現學油畫也來不及,不過你能夠讓大藝術家畫一幅特朗普的畫,這也是極好的。

送畫的人,和被畫的人之間的羈絆就是如此,可以綿亙千年。

以前我在一家公關公司工作過,當時我們給甲方做一個專案,做到一半,甲方的老總突然猝死,人就這麼走了,當時大家想了想,就決定給這位總盡點心意。

有位書法好的同事,寫了一篇悼亡賦,四六八句的,漂亮極了;我們的美術總監,用了三天趕製出一幅逝者的油畫肖像。

送到老總家裡的時候,家人、公司都非常滿意,覺得這個乙方真的太靠譜了,大油畫就擺在了紀念場所的正中央。

後來大家又合作了很多年,沒有因為負責人的去世而改變。

也因為畫人的人和被畫的人有羈絆,所以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隨便畫領導。

如果盧比奧在家裡畫特朗普,畫著畫著就得被史蒂文張舉報了:“主公,他偷摸畫你呢,你想啊,他天天在家裡對著你的照片盯那麼久,噁心不?”

特朗普一想,打了一個哆嗦,盧比奧就被褫去字輩轟出白宮,以後就只能叫盧奧了。

所以普京送,是對的,因為他是身份對等的外人,而且肖像畫又是俄羅斯的巔峰藝術,頂級土特產,最合適不過。

我們持續關注,看看什麼時候會出現深謀遠慮、強強聯手、慈祥可掬這三種畫式。

不遠了。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26 19:32
知行合一:你無法假裝成一個你不是的人

老喻

概率,決策,物理世界和人類社會的隱秘規則,一直是我最感興趣的話題。加上自己過去50多年的人生經歷,對於決策的關鍵性和迫切性,我們應該是有共識的。

還有什麼智慧,比你決定如何參與這個世界更重要呢?



我陸續接到一些回饋,有老同學老朋友,也有新的朋友;有事業有成、經驗老到的決策高手,也有剛剛步入社會的年輕人。

最近,有位熟悉的朋友發來私信,讓我印象深刻:

他在三十多歲就實現了財務自由。大約是在十年前,他開始經營一家有點兒公益性的公司,個人投入了數千萬資金,並付出了大量時間和精力。作為一個很早就有六位數出場費的“IP”,他在全國各地參加過百場公益活動,不僅分文不取,連差旅費都是自己墊的。然而,在堅持了近十年後,最近他卻身心疲憊,用他的話說,就是“被現實錘得很慘”。

我們朋友圈裡有位著名的金融高手這樣評價他:他是聰明而理性的人,甚至他在金融投資上也算有天賦,但為什麼他在這件事情上陷入了人決策困境呢?

我與這位朋友進行了一次徹夜長談,和他一起發現了問題的根源:“知行分裂”困境。

也就是說,對我這位朋友而言,在理智與行動之間,似乎橫著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其實,知行分裂的現象在生活中隨處可見:

·健康決策:我們明知熬夜有害健康,卻仍然刷手機到深夜;我們清楚運動的好處,卻總找各種理由拖延;我們知道應該減少糖分攝入,卻在壓力大時不斷尋求甜食的慰藉。理性的“知”與行為上的“做”之間,存在著巨大鴻溝。

·投資行為:許多投資者在理論上完全理解“價值投資”和“分散投資”的原則,但在市場波動時,情緒常常壓倒理性。他們在市場恐慌時賣出,在市場瘋狂時買入,完全違背自己認同的投資理念。

·職業困境:有些人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在某個行業或公司不開心、不適合,甚至已經影響到健康和家庭關係,理智告訴他們應該離開,但他們仍然日復一日地堅守在令自己痛苦的崗位上,找各種理由說服自己繼續堅持。

每次明知故犯,我們都會給自己的靈魂打上一個小小的結。日積月累,這些結越來越緊,最終扭曲了我們對自我的認知。

蘇格拉底曾說,真正認識自己並追求內在的德性,才會在關鍵時刻選擇與靈魂相契合的道路。他認為,如果一個人真正“知道”什麼是善,他就一定會行善;若出現知行不一,只能說明他的“知”並非真知。這一觀點與中國傳統“修身”思想不謀而合。

正如王陽明所言:“知而不行,只是未知。”在他看來,一個人若真正理解了某事對自己生命的重要性,就不會只停留在口頭層面而缺乏行動。真正的知,必然會引發行;若不能行,只說明知得不夠透徹,尚未深入靈魂。

所以,若我們只是假裝自己依然熱忱,卻在內心深處質疑這條路值不值得走,最終只能在“知行不一”中耗盡能量。這正是我朋友的窘境:他原本的出發點或許真誠,但當理想一次次撞上現實的堅硬圍牆,內心已經開始呐喊“我撐不下去了”,理智卻還在拉扯:“我已經走了這麼遠,怎能放棄?大家都看著我呢。”

當靈魂未得到真正的“自我審視”與“自我關照”,再高明的決策技巧、再寬厚的資源投入,都無法避免心力交瘁。他需要勇敢地審視自己的初心,問問自己:這條路是否仍與我的靈魂相契合?

這是知行合一的真正關鍵:一個人無法假裝成自己並不是的那個人。

只有當心靈和行動重新步調一致,人生的決策演算法才會真正給出答案。



再分享另外一位朋友的故事。他是做實業的,很有生意感覺。最近幾年他開始做股票投資,但是屢屢錯過機會。他說自己的感覺很好,總是能發現好的股票,但卻沒能及時下手,或是買得太少。

我對他說:“那是因為你沒有真正懂。”

他愣了一下,有些不服氣:“我研究得很透徹,基本面、技術面都分析了,只是沒有果斷行動而已。”

這正是典型的知行分裂表現。表面上看,他似乎“知道”什麼股票值得買入,但行動上卻猶豫不決。這種情況下,我們需要問:他真的“知道”嗎?

蘇格拉底的思想以“認識你自己”(早期現代英語:Know thyself)和對靈魂的關照著稱。在他看來,一個人之所以偏離理性的選擇,往往是因為缺乏對自我的真正認識和關照。

蘇格拉底甚至斷言沒有人會在明知正確的情況下仍然做錯事:“當一個人做了錯誤的事,他之所以未能做對,是因為知識上的錯誤或無知。如果他真正知道何為正確,他就會去那樣做”。

換言之,知行的脫節在蘇格拉底看來其實是認知的缺陷。一個人不可能真的明白善卻還選擇惡,如果出現這種情況,只能說明他自以為“知道”,其實並未真正知道。

想想看,假如你有一個非常有把握的機會,讓你的錢在未來十年變成十倍,你會坐視不管嗎?你會說我發現了但不上心嗎?

本質上,還是你不夠懂。

“懂”不是表面的分析和理論,而是深入骨髓的確信。真正的“懂”會自然而然地引發行動,就像看到火焰會本能地縮手,看到美食會情不自禁地流口水。當認知達到一定深度,行動幾乎成為一種反射。

當然,懂也是相對的,懂也是一種主觀判斷,也是基於概率的,但是概率要大得多。一個真正“懂”投資的人,可能不會抓住所有機會,但他至少會對自己的判斷有足夠的信心去行動,而不是事後諸葛亮。

我還對這位投資股票的朋友說,如果你總是這樣糊弄自己,認為自己看得很準卻總是錯過,可能會造成某些幻覺,甚至形成習得性無助。這是一種危險的心理模式:

一方面,你高估了自己的判斷能力;

另一方面,你又不斷強化“即使判斷正確也無法行動”的無力感。

久而久之,你可能會徹底喪失行動的勇氣和能力。

再看那位“被現實錘得很慘”的朋友,用蘇格拉底的理論能看清他的困境本質。

蘇格拉底認為,行動與內心的衝突,源於未能認清何為真正有益。我朋友十年付出卻身心俱疲,說明他缺乏對自己靈魂的真正照料。他可能被“成功人士應該回饋社會”的外在標準所引導,卻忽視了追問:“這種模式真的適合我的天性嗎?”

蘇格拉底說:“未經檢視的人生不值得過。”我朋友需要的不是更多堅持,而是徹底的自我審視:什麼能讓他的靈魂感到充實?

在《申辯篇》中,蘇格拉底告誡人們首先關注靈魂的健康。他相信,當一個人真正明白什麼對自己有益,自然會選擇那條路,不需要額外的意志力支撐。朋友的疲憊恰恰表明,他內心尚未真正確信自己所走的道路。

所以,只有當他找到真正符合本性的生活方式,內外衝突才會自然消散。



既然一個人無法假裝成自己並不是的那個人,那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要堅持做不適合自己的事情呢?

答案是:不得不。

“我不得不”這句話在我們生活中無處不在,如同一道看不見的枷鎖:

·責任拖累:“我不得不為了孩子維持一段失去愛意的婚姻。”許多父母選擇在情感枯竭的關係中堅持,每天扮演著和睦的假像,卻在深夜面對內心的空洞。這種責任感既讓他們無法真實生活,也不能為孩子示範健康關係。

·面子困境:“我不得不繼續這份工資不高而且無意義的工作,因為我告訴所有人我很成功。”很多人被困在光鮮表像中,在社交媒體上分享各種高大上的照片,私下卻為沒有未來失眠。

·路徑依賴:“我不得不完成已經投入三年的項目,即使知道它會失敗。”多少人因為已投入的時間和精力,無法從不再有價值的事業中抽身,明知前方是懸崖,卻因“沉沒成本”不敢轉向。

但哲學家安·蘭德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全新視角,讓我們能夠擺脫這種“我不得不”的陷阱。她說:“每次說‘我不得不’,實際上我們都在使用強制、義務和權威的語言”——這種語言模式讓我們成為了自己生活的旁觀者,而非主導者。

她給決策演算法注入了一劑強心針:

人生不是關於履行義務,而是關於追求價值。

用大白話說就是,不要問“我該做什麼”,而要問“什麼對我是真正重要的”。

蘭德把我們的內心對話分成兩種截然不同的模式:

“我不得不”——這是被動、受害者的語言,好像生活是一連串被迫接受的任務。

“我想要”——這是主動選擇的語言,承認生活中的每一步都是我們自己的決定。

當我每天早上對自己說“我不得不去上班”時,我把工作時間看成是被公司徵收的人生稅款;

而當我改口說“我選擇去工作,因為它支援了我想要的生活方式”時,我立刻從受害者變成了掌舵人。

蘭德看穿了我們的自我欺騙:所有的“我不得不”背後,其實都藏著一個被我們省略的“如果”——“如果我想保住房子,我就必須還房貸”,“如果我想維持現在的生活水準,我就必須做這份工作”。我們把過去的選擇變成了今天的枷鎖,卻忘了鑰匙一直握在自己手中。

正確的做法是徹底拋棄這種受害者心態。停止用“不得不”的語言剝奪自己的主動權,而是承認每個決定都是自主選擇的結果。真相是:你不是“不得不”工作,而是“選擇”工作以換取你想要的生活。——你完全可以選擇另外的工作,甚至不工作,以匹配另外的生活。

看看我那位“被現實錘得很慘”的朋友,他的“不得不”是什麼?“我不得不繼續這個‘無私付出’的項目,因為我已經投入了十年和數千萬資金,甚至習慣了自己被傷害 。”換言之,“如果我不想讓過去的努力白費,我就必須繼續。”但問題是:繼續投入會讓他獲得想要的結果嗎?更重要的是,那個結果對他而言還重要嗎?

解決之道並非簡單地放棄承諾或責任,而是將被動的“不得不”轉變為主動的“我選擇”。這一轉變有三個關鍵步驟:

首先,識破“不得不”的幻覺。

如安·蘭德所言:“現實給人們提出了很多‘必須’,但這些都是有條件的。現實的必然性公式是:‘你必須,如果...’”,而這個“如果”取決於我們的選擇。除了死亡,沒有什麼是我們真正“不得不”面對的。

其次,重新審視我們的目標。

我們曾經設定的目標是否仍然值得追求?在實現目標的過程中,我們是否仍能保有自我認同感?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麼放棄並不是失敗,而是成長的標誌。

第三,用價值語言改寫我們的故事。

與其說“我不得不做這件事”,不如說“我選擇做這件事,因為它對我有價值”,或者勇敢地說“我選擇不再做這件事,因為我的價值觀已經改變”。

在那次徹夜長談之後,我的那位創業者朋友最終嘗試了這種轉變。他對自己說:“我不是‘不得不’繼續這個專案,而是可以‘選擇’以不同方式參與其中。”他決定以更純粹的公益的方式,延續自己最初的目標,這樣既保持了對初衷的堅持,又尊重了自己的天性和能力。

正如安·蘭德所言:“用價值的語言(‘我想做’而非‘我不得不做’),能每天提醒我們生命是自主選擇的結果,同時伴隨著自由與責任。”

一個人無法假裝成自己不是的那個人,但我們可以選擇成為真實的自己。

這才是人生決策的真正使命。

最後

不管我們掌握多少決策演算法,不管我們如何懂得計算期望值,但到頭來,決定你我能否成為決策高手的,是“決策心法”。

我們或許知道了很多人生選擇的道理,但若缺乏讓“知”真正化為“行”的內心力量,仍會落入知行分裂。

中國傳統文化的“修身”與蘇格拉底思想一脈相通:

孔子的“吾日三省吾身”,王陽明的“知行合一”,都強調真知必然催生實踐;

若只是口頭明白,卻不落實行動,即說明認知尚未融入靈魂。

法國哲學家福柯的“說真話的勇氣”則提示我們,很多人並非不懂道理,而是害怕對自己或外在世界說真話,最終屈從於慣性、面子或規範,從“I want to”(我想要)退回“I have to”(我不得不)。

要擺脫這種被動,就需要有勇氣直面真相,對自我和環境保持批判與誠實。雖然可能遭遇阻力,卻也因此成就真正的主體性,讓靈魂與行動合一。

說到底,人的一生不該是被外界擺佈、被責任捆綁的單向之旅,而應是不斷選擇、不斷承擔、不斷成長的自我創造過程。

你沒有義務去假裝一個你不是的人。

用蘭德的話說:“沒有任何東西能對我提出要求,除非那是出於我的選擇,而我的選擇基於它對我有價值。”

這樣,你終將成為一個你該成為的那個人。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27 09:43
誰才是真正的喬布斯轉世靈童?

碧樹西風

我提到了專業的交叉地帶這件事。

有讀者覺得缺一個案例,他想知道有沒有具體的人,是這麼做的,可以讓他更直觀的去理解交叉地帶這件事。

這樣的人很多,我給你舉一個國內非常著名的企業家,無人機領域的霸主,大疆的創始人,汪滔。

我們很多人瞭解蓋茨,是源自個人電腦,90年代剛接觸電腦,用到的電腦發現上面有個作業系統,windows介面,於是知道了蓋茨。

我們很多人瞭解智慧手機,是源自喬布斯,有了他,你忽然發現手機不只是通話與發短信,它變成了一個掌中電腦。

但是在這之前,其實他們有各自的成長經歷,蓋茨與喬布斯,在個人電腦時代,在作業系統時代就有過競爭,有過交集。

只是走到大眾面前,依靠的都是劃時代的產品,俗稱他們把原本小眾的東西,推向了大眾。

那麼無人機也是一樣的。

我們最後看到的那個有很多個螺旋槳的,可以穩定的懸停在空中的,航拍畫面不抖動的,像傻瓜相機一樣普及的無人機,實際上是大疆推出的成熟產品。

從那一刻起,就像個人電腦的誕生,就像智慧手機的誕生,無人機這東西開始進入千家萬戶。

早在此類產品出現之前,無人機是非常小眾的產品,面向軍方,面向企業,這是個TO G,TO B的市場,最後被大疆做成了TO C。

所以說,做生意有很多級別,老闆,做點小生意,你開個理髮店也是老闆。

企業主,你生意做大了,錢賺多了,開發商就是企業主。

企業家,如果你能夠成為行業霸主,那你就是企業家。

行業締造者,就是說這個行業是你創造出來的,需求是你挖掘出來的,或者是你重定義的,那就是行業締造者。

瞅著人家手機做成功了,你也去做手機,你能成為人家的轉世靈童嗎?

不可能的。

創業有創一代,那麼創造行業,就有行一代,行一代又稱行業締造者。

只有行業締造者才有可能創造出大量的新增就業。

因為原來沒有這些需求,原來沒有這些崗位,原來沒有這個市場,被你創造出來了。

那你想想看,這一切怎麼誕生的?

我們要從汪滔的學生時代說起。

汪滔80年出生于杭州,父工程師母教師,父母去深圳經商了,他被寄宿在杭州的一個老師家中,是個留守兒童。

後來他考到了華東師範的電子系,他很想學習直升機相關領域的知識,但是大學專業課程與之不符。

讀過相關專業的讀者都清楚,本科階段,都是些基礎課,與應用實操的關聯度極低。

大部分人就是硬著頭皮讀下去,回頭考研選課題,或者畢業後加入公司再說。

那麼汪滔是比較有想法的,他苦悶之餘,大三的時候退學了,想要出國留學,沒能成行。

最後香港科技大學的電子與電腦工程系收下了他,讓他重讀大學。

他入讀之後,參加了大學生機器人大賽,連續兩次之後,他帶領的團隊終於獲得了亞太區第三名,香港地區第一名的好成績。

其實你做過事情就已經會發現,要獲得這種比賽的成績,需要很多專業配合的。

需要計算機,信電系,因為有軟件有硬件,也需要自動化控制,機械,航空等等。

換言之,想要做成這件事,團隊裡面必然有一個人,他要跨界,他要同時對多專業,多領域有所涉及。

並且帶領一群人才能把產品打磨出來。

那麼他後來本科階段的畢設課題,也是跨專業領域的,那不是電子與電腦工程系的內容,而是跨越了自動化控制,航空,機械,等等等等。

所以他找了兩個隊友,三人組隊做本科畢設。

絕大多數人本科畢設都是混過去的,結果人家這仨人的本科畢設,就是他們第一代的產品。

因為真的有人要購買,而且利潤率高達300%以上。

我們從小在那門課上都學過,如果利潤超過300%,會怎麼樣。

很簡單,汪滔也不深造了,直接從父母那裡拿了20萬的資助,創業去了。

這就是大疆的起點。

當然,後面遇到過很多問題,技術不成熟,不善於經營管理,帳面資金花光,人員全數辭職,等等。

他很幸運,得到了自己大學時教授的資助,這個教授是機器人領域裡的大佬,給他資金,給他人才。

把自己的弟子介紹給他,入職他的公司,讓他慢慢地,成為了一家營收平衡的,飛行器領域的小公司。

從這個階段再往後,才是他真正的創業階段,真正的十年磨一劍的研發歷程。

攻克了很多很多的技術難點,組裝了像傻瓜相機一樣的可以進入C端的消費級的無人機。

然後才是他們的第一代面向C端的產品發售,為天下人所知。

最後就有了這麼一個,你可以認為是新型的產業,無人機產業。

我們很多人對名人的瞭解,都是半拉子,你對巴菲特的瞭解,都是他60歲以後的故事。

實際上,他30歲以後的故事,已經和你無關了。

他30歲滾雪球時的那個起點,遠遠超過你的人生終點。

所以說,他15歲到30歲之間,到底幹了什麼,這些才是絕大多數人,值得分析,值得挖掘的地方。

那麼對於我舉的這個汪滔的例子,也是一樣的。

他大學畢業的那天,他本科畢設的那個粗糙的產品,可以有300%的利潤的那一天,已經超過絕大多數人的終點了。

你有這能耐,你絕對沒有什麼35歲危機,你這輩子都沒有危機,你拿著望遠鏡,都看不到危機。

你跟哪兒都會混得很好,你到哪兒都是吃香的喝辣的。

所以我說他後來的故事,也許對世界很有意義,但對你,沒意義。

他身上真正值得你學的就一件事,學科交叉點。

汪滔如果一輩子盯著電子系的那些科目,往下鑽,他混不出頭的,他很可能就是某個公司硬體部門畫電路圖的,35歲被輸送到社會上送外賣去了。

回頭被別人搞出來的無人機取代,連快遞都沒得送。

學科交叉點,是他走的最正確的一步。

這個具體怎麼做,我就不展開了。

因為說到底,現在這個時代,都是誰誰誰一組合,產生一個新行業,誰誰誰一組合,產生一個新行業。

只有在那些交叉的地方,才有藍海,才有活路,才能喘口氣,你個人也才有發展,才有高收入,才有利潤率。

人類的商業社會,就像一個仙人掌,找一個沒人的地兒,你從表面凸起,你就是一根新刺,在你的專屬刺兒上,你就會活得非常好,因為沒人和你競爭。

否則,你且等著別人怎麼卷死你,更重要的是,這個別人,不是人,是AI,是機器人,它們要來卷死你。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講交叉地帶,因為交叉地帶,才會長出仙人掌的新刺。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27 10:55
目的、認知、框架、焦慮:印證與超越四則

萬維鋼

我們經常講一些人生智慧。那可不是我自己瞎想的,也不是我的個人經驗,而都是有堅實科研證據支持的結論,代表了「當前科學理解」。

你可能會說,科學知識是不斷更新的,研究結果每天都在變,是不是有些道理後來被證偽了?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像有些心理學的研究,後來就被發現不能重複驗證,甚至可能是錯的。但我必須說,我們大部分內容是站得住腳的。我們講的大多是科學家的共識,而共識是比較穩定的。後來的新發現往往不是推翻前人的結論,而是進一步印證。

像我最近得到四個新知,就正好印證了咱們以前講過的一些道理,而且還帶來了新進展,超越了以前的認識,能給你更多啟發。咱們專門說說。

我覺得這是讀書、學習最棒的體驗之一:知識不是固定的。你原先知道的道理,就像一棵樹;新的知識進來,就像這棵樹又長出了新的枝葉。你的知識體系是個動態的、有機的東西,生機勃勃!

這四個新知不但有意思,而且都特別有用,有大用。



第一個新知是關於人生的目的。

我們多次強調,人活著要有使命感,要有一個長遠的大目的(purpose)—— 你為什麼而活。你是為了探索世界而活,或者為了建設一項事業而活,或者為了伸張正義而活,又或者只是為了關照你愛的人而活,都可以。這個事兒必須能讓你生命不息、奮鬥不止。

有這個目的在,你不但感覺很好,而且身體也會更好,而且真能更長壽。

我們講薩希爾·布盧姆的《五種財富》一書 [1] 時提到過兩個研究結論,你可能還記得 ——

- 一項老年醫學研究發現,有明確人生目的的人,平均比沒有目的的人多活7年;

- 一項針對七千多名美國人的研究發現,50歲以後,目的感強的人因為各種因素導致的死亡風險明顯低於目的感弱的人。

這是絕對的好消息。但你可能會想,「有目的」是很好,但如果一個人沒啥目的,可是心態特別好,一天到晚唱歌跳舞、跟朋友聚會,自己找各種樂趣,是不是也很好呢?會不會比那些目的感強到整天憂國憂民的人更長壽呢?

2024年2月,芬蘭科學家發表了一項新研究 [2],給出的答案是,不會。

這個研究是對將近六千名美國中年人的長期追蹤,持續了23年。他們評估了“生活滿意度”和“生活目的性”這兩個指標對人的影響。首先兩個指標確實都有正向影響——生活滿意度高的人活得更長,生活目的感強的人也活得更長。但這裡有個關鍵變數:個體的身體健康狀況。

一個人身體要是不好,生活滿意度也很難高。如果把身體健康這個因素排除掉,生活滿意度對長壽的影響就沒有那麼明顯了。也就是說,滿意度對壽命的影響,大多是通過健康這個仲介變數起作用的。

但不一樣的是,就算排除健康因素,生活的目的感對長壽的影響仍然非常顯著。

這就是說,可能一個人身體不好,生活不太方便,但只要他有一個“我為什麼要活”的理由,有強烈的目的感,他還是能活得很長 —— 而單純想提高生活滿意度就沒這樣的效果。

由此說來,「做人呢,最重要的是開心」這句話,其實是不對的。開心只是一個副產品。整天只知道追求開心的人可能會陷入空虛。

人活著最重要的不是開心。而是要有意義,有目的,有使命。



第二個新知是關於認知能力和年齡的關係。

普遍的認識是人的智力會在一定年齡上達到頂峰,然後開始走下坡路。大腦也會衰老,就好像體育運動一樣,你踢足球能力再強也不能50歲還代表國家隊上場。傳統上,那個“巔峰年齡”大約是30歲。

當然並不是所有類型的智力都會從30歲開始下降。我們多次說過智力分兩種:一種是「流體智力(fluid intelligence)」,代表思維速度和邏輯推理能力,比如數學能力,是年輕人更強;一種是「晶體智力(crystallized intelligence)」,代表知識和經驗的積累,中老年人可以更厲害。

我們在講亨利·奧利弗的《第二幕》那本書 [3] 的時候說過:流體智力和晶體智力都會在30歲左右達到巔峰,而晶體智力有可能一路繼續上升到60歲,然後才開始緩慢下降。

但是剛剛在2025年3月5日剛剛發表的一項來自德國的新研究 [4],卻是把以上的說法,全都推翻了。

研究者說,以前說30歲是智力巔峰,那其實是用截面資料統計出來的結果,這種統計有內在問題。試想如果社會教育水準一年年提高,那麼新一代的人就是比老一代的人水準高,那麼你就會發現30歲的人比35歲的人“聰明” —— 可那並不是因為大腦變老了,而是因為教育進步了!要真正判斷智力如何隨著年齡變化,你必須做縱向的跟蹤研究才行。

這項研究恰恰是跟蹤考察了三千多名16到65歲的德國成年人,每隔3.5年測試一次他們的文字能力和數學能力。

結果立即發現,文字也好數學也好,平均認知能力的真正頂峰其實是在40歲多一點,而不是30歲。

這是個好消息!看來你30歲開始學數理化也還來得及。不過先別急,還有更好的消息。

這個研究更重要的發現是,認知能力的退化,並不是因為大腦生理性地“老了”,而是因為你不用它了。

事實是,那些工作中經常使用文字和數學能力的人,這兩項能力都在40歲以後還持續上升,到65歲退休才到達巔峰!只要你用,這些能力就不會退化!

而那些不用這兩項能力的人,都不用等到40歲,才30多歲就已經開始退化了。

簡單說:用進廢退。

原來我們以前關於“大腦到了某某年齡智力就開始下降”的認識完全是錯的!那都是因為大多數人工作以後很少用腦,自己退化了,拉低了全體人類的平均值而已!

咱們再看職業、受教育程度和性別差異 ——

從事白領工作和受教育程度高的人認知能力不會在40歲之後退步,而是一直在提升;從事藍領工作、受教育程度低的人,由於工作中很少用到複雜的認知技能,35歲左右認知能力就開始下滑。這裡的差異實在是太明顯了。

不過,這項研究也有個壞消息,那就是女性的認知技能,特別是數學能力,退化速度比男性快。這可能是生理性的,但我懷疑還是“用不用”的問題。要知道德國女性在職場中從事的工作類型,平均而言,對認知的挑戰可能就是比較低的 —— 可能有很多人生育以後就不工作了。

下面這張圖最能說明問題:不管你是男性還是女性,教育程度高低,從事什麼崗位,從40歲到65歲之間你的認知能力全都是用進廢退 ——

看來大腦的生理性衰老比我們想像的慢得多,也許根本就不會老。它只是需要你多用而已。



第三個新知是關於主動選擇解讀框架。

我們多次講過一個道理:決定你對一件事的反應的,並不是這件事本身,而是你如何解讀它。你的解讀決定了你的主觀感受,你的主觀感受則會影響你的身心健康。說白了就是你應該想開點,多做正向解讀。

我們講過斯科特·亞當斯的《重構你的大腦》一書 [5],其中的核心技術就是主動選擇對事情的解讀框架:你想讓它是正面的,它就是正面的。

2025年2月剛剛發表的一項來自密西根大學的新研究 [6] 印證了這個觀點。這個研究說的是“孤獨感”:對於“獨處”這件事的不同解讀,直接決定獨處帶給你的內心感受。

比如一個人過著獨居的生活,沒有親人往來也沒有朋友、沒有同事,生活中大部分時間是自己一個人待著,請問該如何評價這個狀態?

媒體一般把獨處描寫成壞事。這是有道理的。大量研究表明,孤獨對老年人的心理和生理健康影響都特別大,是提前死亡的重要原因。人畢竟是社交動物,長時間缺乏連接和交流,那肯定不好受。

可是你換個角度,獨處也有眾多的好處 —— 你的狀態很放鬆,擁有自我成長的空間,你可以發展興趣愛好,激發創造力,你不受打擾,自由自在。

密西根大學這項研究發現:你接觸“獨處有好處”的信息越多,就會越相信獨處的好處;接觸“獨處有壞處”的信息越多,就越相信獨處的壞處 —— 這就是框架決定看法:

更重要的是下一步:如果你對獨處持負面看法,那麼你獨處時間越長,孤獨感就越強,情緒越低落;但如果你對獨處本身持正面看法,即便獨處時間很長,你也不會感到那麼孤獨,反而會感到滿足、情緒更加穩定,幸福感更高。

結論很清楚:真正對你造成傷害的,並不是“獨處”這個客觀事實,而是你對獨處的解讀,是你產生的“孤獨感”。可怕的不是「孤獨」,而是「孤獨感」。

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一切取決於你怎麼看它。



第四個新知是關於如何消減焦慮。

我們以前講過,生活中真正讓人頭疼的,往往不是那些重大變故,而是一些隨時發生的小壓力事件,「慢性日常麻煩」[7]。

我們講過布萊克本和埃佩爾的《端粒效應》、沙羅特和桑斯坦的《再看一眼》、凱西·米恩斯的《好能量》等書,他們有個共識:面對壓力事件最不好的一種反應,就是反芻(ruminate)—— 耿耿於懷,把這個事兒一直放在心頭反復想。

你越想就越焦慮,焦慮會讓身體大量分泌皮質醇,讓整個身體長期處於一個緊繃的狀態,久而久之就會對健康造成損害。

可問題是,生活中的小麻煩、小壓力總是難免的。我們到底該怎麼應對呢?

2023年發表的一項來自荷蘭的研究 [8] 提供了一個辦法:乾脆把麻煩擱置,先別急著處理。

比如你家有個什麼電器壞了,或者因為工作問題和人發生了爭執,研究者建議不要立刻著急上陣。現在這個事兒剛剛發生就在眼前,你特別容易把小事當成大事,你看不清大局。等一等再看,你會發現很多事兒沒那麼嚴重。

研究者做了七項實驗,發現把那些引起焦慮的小事暫時推一推,等過一段時間,情緒冷靜下來,回頭再處理,效果反而更好。小事兒都先放一放,先集中精力辦大事才對。

還有一項也是2023年發表的、來自劍橋大學的研究 [9] 提出了另一個思路:乾脆忽略。並不是所有擔憂都值得關注,很多事情你根本就不需要處理,很多想法直接忽略就好!

研究者對來自16個國家的120名成年人進行了為期三天的線上培訓,教他們如何忽略一些擔心和恐懼,結果這些人的焦慮、負面情緒和抑鬱程度都顯著降低了,而且效果持續超過三個月。

看來不擔心也是一種技能:這事兒我不管了,你們愛咋咋地吧。

我們的大腦是用來想大事兒的,不是用來擔心小麻煩的。請善待你的大腦。



把這四個新知放在一起,一個理想的人生呼之欲出 ——

你要有個大使命,有個此生無悔的大任務,為此生命不息,奮鬥不止。而正是因為你奮鬥不止,你的生命才得以不息。

你要積極使用高認知技能。不能因為從大學畢業了、工作熟練了、年紀大了就專門做些駕輕就熟的簡單的工作。大腦是個強烈用進廢退的器官,要繼續攀登更高的智力高峰。

而對於生活中的事情,那就能別在意就別在意。你要學會寬慰自己,遇事懂得換個角度從正面去解讀:你認為它是正面的,它就是正面的。

至於說那些日常的小麻煩,那就能推就推、能放就放,最好直接忽略,千萬不要斤斤計較。

這就叫成大事者不糾結。這些是科學研究反復證明的道理:使命要任重道遠,成長要積極進取,生活要往寬處想,小事要儘量忽略。這樣你不但過得更爽,而且活得更長。



注釋

[1] 《五種財富》4:獨特的篤定

[2] Martela F, Laitinen E, Hakulinen C. Which predicts longevity better: Satisfaction with life or purpose in life? Psychol Aging. 2024 Sep;39(6):589-598. doi: 10.1037/pag0000802. Epub 2024 Feb 15. PMID: 38358729. https://pubmed.ncbi.nlm.nih.gov/38358729/

[3] 《第二幕》4:有關年齡的四個新認知

[4] Eric A. Hanushek et al. , Age and cognitive skills: Use it or lose it. Sci. Adv. 11, eads1560 (2025). DOI:10.1126/sciadv.ads1560 ;https://www.science.org/doi/10.1126/sciadv.ads1560

[5] 《心智重構》1:對大腦程式設計

[6] Rodriguez, M., Schertz, K.E. & Kross, E. How people think about being alone shapes their experience of loneliness. Nat Commun 16, 1594 (2025). https://doi.org/10.1038/s41467-025-56764-3 ;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s41467-025-56764-3

[7] 不要被小事擊垮

[8] Dippel, A., Brosschot, J.F. & Verkuil, B. Effects of Worry Postponement on Daily Worry: a Meta-Analysis. J Cogn Ther 17, 160–178 (2024). https://doi.org/10.1007/s41811-023-00193-x

[9] Zulkayda Mamat, Michael C. Anderson, Improving mental health by training the suppression of unwanted thoughts. Sci. Adv.9, eadh5292(2023). DOI:10.1126/sciadv.adh5292;https://www.science.org/doi/10.1126/sciadv.adh5292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27 11:06
面對紛雜信息,怎樣避免輕易上當?

吳軍

我講到,搞清楚世界的真相很重要,這不僅是一種能力,也是一種生活態度。沒有這種生活態度,日子可能過得糊裡糊塗。

今天人們常說一句話,選擇比努力更重要,這句話沒錯。但是想要做出正確的選擇,首先得知道自己在哪裡,要往哪裡去。自己的起始位置搞錯了,目的地找錯了,再好的GPS也不會幫你到達目的地。

這封信,我們接著昨天的話題,談談在信息紛雜、真偽交織的當下,怎樣避免自己輕易上當,畢竟不上當,就離真相比較近了。

認清世界的真相:交通死亡的真實現狀

我講到,全世界每年死于道路交通的人數是135萬,就有同學留言,說他高度懷疑這個資料。為了證實這個資料的真實性,我把來自聯合國的資料來源連結,放在了文稿當中:

為了給你再補充一點相關信息,我再給你一個連結,你可以去看看各國的道路交通死亡人數,資料來源是國際衛生組織:

我講這件事,並不是要批評一些讀者出現了錯誤,而是想強調,在當今世界,我們在遇到一個顛覆我們認知的信息時,應該具有什麼態度。事實上,幾十年前我剛到美國時,聽說每年道路交通要死那麼多人,也很震驚,因為過去在國內沒注意到這類的報導。但我很快從各個方面證實了這類信息的真實性。過了兩年我回國,見到一位北京市公安局的幹部,他告訴了我北京市每個月死于道路交通的人數,和美國的比例差不多,這也很讓我吃驚,那時北京的私家車還沒有現在這麼多。

正因為我對道路交通死亡的比例有深刻的認識,我平時開車就特別小心,而且總是採用防禦性思維。我開車近30年,沒有撞過一次人,只在停車場裡因為對方倒車,被輕撞過一次。我30年來一共只收過兩張罰單,一次是為了趕快送女兒上廁所超速,另一次是傍晚沒來得及開頭燈。即便我沒出過交通事故,我在買車的時候,永遠要挑性能好,而且結實的汽車,因為這樣的車最安全。可見,你接受到什麼信息,會決定你的做事方式。

在無人駕駛這件事情上,我非常支持,也跟我知道每年死于道路交通的人數有關。作為半個喜歡開車的人,我在自己的頭腦還不糊塗的時候,是不會買無人駕駛汽車的,但是我非常希望這件事能普及,不是為了方便和省錢,而是覺得它可以拯救每年上百萬人的命。你如果對道路交通死亡這件事不曾在意,可能很難體會到大街上有多少司機開車技術不熟練,簡直就是定時炸彈。我有一些員警朋友,時不時告訴我,要防範那些駕駛行為可疑的車輛。

對於那些讓你感到震驚,顛覆你認知的信息,不能簡單地懷疑它們,當然也不要簡單相信。而要問一問自己,是不是生活的圈子太小了,讀的東西太單調了。然後要認認真真地把那些讓你震驚的消息搞清楚。這是一種生活態度。那些信息既然能顛覆你的認知,就可能改變你的生活。

對於道路交通死亡人數這種客觀的事情,只要花功夫,搞清楚並不難。通常,比較難做到的,是自己處於信息繭房而不自知,因此盲信了某條錯誤信息,或者輕易否定掉了一條有用信息,還覺得自己做得對,這件事解決起來就很麻煩了。

防止錯誤信息誤導的四個建議

那麼,怎麼才能避免這種情況發生?換句話說,什麼人最容易上當,我們怎樣避免成為那樣的人呢?這裡我和你分享我的四個觀察和思考。

第一,當你的想法和周圍人高度一致時,你就要特別小心了。

在不受到影響和控制的情況下,人和人的想法會是千差萬別的,比如你和你父母的想法都會經常不一樣。只有在一種情況下,大量的、毫不相干的人,會有相同的想法,那就是大家都被洗腦了。因此,當你的想法和周圍人高度一致,聽不到不同的聲音時,你要特別小心了;如果你看到的新聞和報導,都是你喜歡的好消息,說的話都是你想聽的,也要特別小心。比如,當一個人希望股市上漲時,所有的報導都是利好的消息,他周圍所有的人都在買股票,而且所有人都覺得明天還會再漲,這只能說明人們陷入了群盲。

洗腦這件事,有時不一定是外人給你洗,也有可能是大家互相洗。這裡我推薦你看一部紀錄片,德國天才女導演萊妮·裡芬斯塔爾導演的《意志的勝利》,這部片子記錄的是1934年在紐倫堡召開的帝國代表大會。這是我看到的藝術成就最高的紀錄片之一,雖然是黑白的,但是無比震撼。當然,這也是一部極其危險的紀錄片,因為據說一個人多看幾遍,就成納粹了,因此很多網站是把它禁掉的。但因為它的藝術成就太高,還是很容易找到大量的片段的。在影片中,你能清楚地看到納粹是怎樣通過集體儀式相互洗腦的。

在歷史上,各種高度一致的想法,錯的時候是大多數。比如人類迷信過各種宗教,曾經幾乎所有的知識界人士,都相信地心說。在這種情況下,上當受騙也就在所難免了。

第二,對於那些根據立場決定對錯的人,最好遠離,或者忽略他們講的任何事。

很多人看到和自己想像不一樣的現象,聽到和自己認識不同的說法時,就要站出來反對,這些人其實就是在根據立場決定對錯。

比如反對疫苗的人,會先認定疫苗有害,然後才討論問題。說疫苗沒用,這其實就是那些人事先設定的立場,然後要求對話的人在這個立場上面討論問題。

今天還有人會問這樣一類的問題,就是我們家的孩子挺聰明的,但就是考試考不好。雖然不排除一些聰明的孩子讀書讀不好,考試考不好的可能性,但是如果考試總是考不好,那孩子不聰明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通常考試考得好,不等於書讀得好,因為可能是刷題和死記硬背的結果。但是書真的讀好了,試卻沒有考好的情況不多見。很多家長常常是自己的孩子越看越喜歡,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孩子很普通。這也是一種先確定立場,再做分析的典型案例。

再比如,一位想移民海外的朋友曾經問過我這樣一個問題,說愛爾蘭經濟也不算發達,也沒什麼像樣的產業,為什麼房價這麼貴呢?在很多人的印象當中,愛爾蘭最多算是英國的小弟,英國如果是大城市,那麼愛爾蘭就是農村,在歐洲比較落後。這就是先有了立場。事實卻是,愛爾蘭的人均GDP是英國的兩倍多,是世界上為數不多的人均GDP超過10萬美元的國家之一。世界最知名的那些跨國公司,包括谷歌、蘋果和微軟,它們的歐洲總部都在愛爾蘭,怎麼能說這個國家經濟不發達,沒有像樣的產業呢?如果一個國家的房價很高,通常它的經濟差不了。但是,如果先確立愛爾蘭經濟不行的立場,很多事情自然就解釋不通了。

此外,根據立場決定對錯的人不一定是因為無知,相反,他們很多人是專家學者,或者是位高權重的人。

第三,要謹慎對待只有單一來源的信息。

在今天這個時代,懂英語或者其他主要的外語非常重要。你可以做這樣一個實驗,你蒙上一隻眼睛,雖然你看到的景色和兩隻眼睛差不多,但是很難判斷距離。不信的話,你一手各拿一根筷子,閉上一隻眼睛,伸長手臂,讓兩根筷子往中間靠攏,看能不能把筷子頭準確地對上。這件事情,用兩隻眼睛輕而易舉能做,但在只用一隻眼睛時,做起來非常困難。

多個不同的信息來源,就相當於兩隻眼睛,讓我們能夠瞭解真實的世界。而如果能用英語熟練閱讀不同國家對一件事情的報導,情況又會好很多。特別是面對那些發生在國外的大事,如果你既不去看那些官方的文件,也看不懂英文,確實會有信息上的短板。越是在這種情況下,更應該全面地去瞭解信息。

第四,不要相信沒有來源的信息。

我在之前的來信和回復留言時都講,但凡是“據說”來的消息,就不要和我分享了。要講,就必須寫清楚是據誰說,哪怕你不知道他的姓名,或者不想講他們的姓名,也應該告訴我或者其他同學,是據你的家長說,還是據你的朋友說等等。如果是在網上看到的,要說清楚是哪家媒體說的,還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公眾號說的。總是接收沒有來源的信息,會刪掉或者忽略掉日常接收信息的一大半。

你如果去看英文的著作,除了小說,都會發現後面的參考文獻篇幅長得不得了,甚至和正文差不多長。為什麼那麼多呢?因為負責任的作者要告訴人們他信息的來源。不過,這些書在翻譯成中文時,有的出版社為了省錢,會把長長的參考文獻清單給刪了,以至於人們沒有對這些文獻的印象了。對於任何事情,在考慮信不信之前,先要看來源,這是一種生活態度。

當然,有人可能會想,凡事溯源,多複雜。其實面對今天信息超載的現實,10條信息,你搞清楚一條,剩下9條不容易搞清楚的,忽略就好。準確獲得1/10的信息,就已經足夠用了。

我經常講,我們其實每天是在和同齡人、周圍人競賽,你不需要跑多快,別人上當,你不上當,你就已經贏了。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28 10:59
偉大是如何煉成的:做好自己的事

吳軍

今天這封信也是受到讀者的啟發而寫的。他在留言中講,他是一名智能硬件產品經理,同時也是軟件工程師,做過不少產品,有些產品也獲得了不錯的回報,做到了幾億元收益的水準。但困惑他的是,產品的生命週期都只有幾年,然後就沒落了。這位同學提問說,如何提升選題的品位,類似約伯斯所說的品位,因為他很羡慕那些產品可以一直迭代的同行,可以做到可重複、可疊加。

此外,還有很多同學在問,為什麼牛頓、愛因斯坦等人的成就能夠影響千年,而今天為什麼出不了這樣的人。其實,這些問題都指向一個核心:就是偉大是怎麼煉成的?今天我們就來探討這個話題。

偉大是不可規劃的

每一次遇到有這樣想法的同學,我都非常高興,因為在國內,大部分人想的都是賺一筆快錢,而不是打算做一件影響十年、乃至百年的事情。因此,有這樣想法的人,就顯得特別難能可貴。

其實,有這樣想法的同學也不用苦惱發愁,世界上各種事情,都是水到渠成的結果。任何偉大都不是規劃出來的,而是慢慢形成、發展,並且在某種機緣巧合下,成其為偉大的。

我雖然介紹了那些千年級別的人物,千年級別的發明和發現,但那些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即使做出來了,當事人也未必知道自己將來能偉大。

比如說,在《影響人類歷史進程的100名人排行榜》中,蔡倫位列第七,前六位全是思想家,他可以講是除思想家之外,對歷史進程影響最深遠的人物之一。他發明的造紙術,改變了全球的信息傳播方式,推動了文明的進展。但是,蔡倫在58歲那一年被皇帝逼死的時候,大概率不知道他的造紙術將會徹底改變世界。甚至在他身前,他恐怕會覺得自己更重要的使命是給竇太后和鄧太后當槍使,而不是搞發明創造。甚至在近代之前,人們也不會覺得他會成為中國歷史上僅次於孔子的偉大人物,整個兩漢皇帝們加起來的貢獻都不如他一個人。

相比蔡倫,牛頓和貝多芬特別幸運,他們二人在自己活著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將來註定偉大了。貝多芬有底氣看不起國王和貴族們,一方面是因為德意志地區的國王實在太多,另一方面他知道自己比國王們偉大。

十年級別的發明:短暫而有意義

相比之下,被稱為索尼先生的盛田昭夫就有點悲催。他創造了世界上曾經最偉大的電器公司,發明瞭隨身聽Walkman,也就是便攜的磁帶單放機。雖然隨身聽在他在世的時候風靡世界,而且催生出了音樂磁帶產業,但那最終只是一個十年級別的發明。他死後,這種產品就消失了,而且隨後誕生的便攜CD唱機DiscMan今天也消失了。

如果你恰巧處在一個十年級別的產業,就要準備好隨時被淘汰,這不是說那些十年級別的發明沒有意義,而是說,你在做這些事情之前,不要高估了它們能夠給你帶來的好處。比如門戶網站,基本上就是一個十年級別的產品,門戶網站做得最好的公司雅虎,它的門戶網站業務也就活躍了十多年。在這十年間,雅虎有很多優秀的工程師做出了很多發明創造,但是你今天已經看不到那些發明創造的影響力了。當然,其中的很多人還是因此成長起來了,比如今天在IT行業具有很高影響力的陸奇。

雅虎這種情況無論是在工業界還是學術界都很普遍,而且大多數人都處於這種境地。我從小長在大學裡,我父母和他們的同事們有意無意談到,身處一個技術老不斷過時的行業,實在太辛苦。每天緊著忙著更新知識,還可能被淘汰。那時所有的科研成果出來,都要開鑒定會,請專家們給一個鑒定報告,雖然報告中他們總是在說“填補了國內一項空白”,“達到世界先進水準”這種話,但我很快發現,這種成果,最多也就是年一級的,因為他們過不了兩年,又會開一次類似的鑒定會,給出的還是上面那種評價。我從小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因此,我對於今天類似的報導早就打過預防針了,也很清楚普通人能走到哪一步。

同學講,他們開發的產品通常就是幾年的生命週期,這其實已經挺不錯的了。我常和身邊的人講,任何一點貢獻,只要對文明進步是正的作用,不論大小,都是有意義的。真能夠讓自己的產品存活好幾年,只要這個產品不是市場內卷的一部分,已經是很大的貢獻了,已經值得滿足了。當然,做這樣的產品,免不了和我的父輩們一樣,活得很辛苦。但是換一個角度想想,絕大部分人活得都很辛苦。農民辛苦一年,不過是收穫一年的莊稼,對第二年產生不了任何影響。餐飲等服務行業的人忙乎一段時間,也只對這段時間產生了影響。相比之下,做工業化的產品和服務,已經是很幸運的了。我講這些,並不意味著要你得過且過,而是想讓你理解做一些有長期影響力的事情有多麼難。

我們知道,3M公司是全世界最富創新力的公司之一,但你可能不知道的是,即便是3M公司,每項發明的商業價值也持續不了幾年。3M公司強制要求公司1/3的收入要來自於新發明,這一方面說明它重視創新,另一方面也說明,絕大部分新產品的生命週期其實並不長。

偉大首先源於時代

那麼,那些具有長期影響力的人和事是如何出現的?我們又能怎麼做呢?

2025年年初,張益唐教授夫婦例行到我家做客。在過去的幾年裡,每年春節前後,要麼我去看他,要麼他來我這裡聊天。這一次我就問了他一個問題,相比信息產業欣欣向榮的景象,今天數學領域是一個高峰期,還是一個低谷期?張教授講,至少不是高峰期,如果不是低谷期的話。我接著就問他,過去的一百多年裡,哪一段時間是高峰期呢?他講有自然形成的,也有人為促成的。

一個是自然形成的高峰,是在20世紀20年代左右,很多現代的數學工具,比如數論當中的解析數論,就是在那個時代形成的,在當時起了很大作用的數學家包括英國的哈代等人。另外,公理化的概率論,也是那個時候提出的,當時前蘇聯的數學家柯爾莫哥洛夫,在20多歲時就做出了這項巨大貢獻。這些人是天才,和時代沒有太大的關係。

另一個高峰多少是人為促成的,那就是20世紀30-40年代的美國。我們今天耳熟能詳的名字,比如哥德爾、馮·諾伊曼、圖靈、香農、維納等等,都是那個時代的人物,這些人大大拓寬了數學的範圍和研究領域。我們今天經常聽到的數理邏輯、博弈論、可計算性理論、信息論、密碼學、控制論等等,都是在那短短的十年間出現的。

在這個過程中,戰爭起了重要的作用。它一方面對數學產生了需求,另一方面把世界最好的數學家都集中到了美國,上面提到的哥德爾、馮·諾伊曼和圖靈,都來自於歐洲,二戰時都在美國,他們彼此的相互交流,以及和其他數學家的交流都非常重要。張益唐教授認為,這些數學家們的研究,得以讓二戰少打兩年,因為無論是在歐洲戰場,還是在亞洲戰場,盟軍都是明眼人在打瞎子,使用精準打擊對付隨機性的攻擊。兩年前,有位數學家講中國今天的數學水準還不如美國的三四十年代,這讓很多中國人很受傷,但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其實,今天美國的數學也不如那個時代輝煌。

因此,要出現有長期影響的人和事,首先要生對時代。當初香農在寫幾十頁紙的碩士論文時,不會想到,今天全世界所有的數字集成電路,基礎的設計還是來自他的理論。而圖靈,幾乎是用業餘時間寫的兩張紙的圖靈機的設想,今天依然是所有計算機的原型。圖靈和馮·諾伊曼都活得不夠長,不知道他們會對世界產生如此之大的影響;香農則比較幸運,他活著的時候就看到了自己巨大的影響力。但不論是誰,他們的偉大首先來自於那個偉大的時代。

講回到問題,我認為,我們這個時代首先很難在基礎學科領域出現偉大的人物,而工業和商業領域的偉大人物,也主要集中在信息科學領域。如果你從事的工作不在這個領域,成其為偉大的可能性就小很多。約伯斯之所以了不起,是因為他生對了時代,又選對了領域。

做好自己的工作,或許能成就偉大

對於普通人,能做到像我的那些父輩,那些叔叔阿姨們一樣,填補一項中國的空白,就已經很好了。但即便做到那個水準,也不過是一年,最多是幾年級別的貢獻。在我的印象當中,我父母那個系,他們那一代人,最了不起的一個發明,就是一種基於跳頻和碼分多址的雷達。但是這最多也就是十年一級的發明而已,因為碼分多址技術在今天,已經沒什麼技術含量了,用的也很少了。

今天很多媒體報導的有些所謂突破、創新,我說句實話,水分太大。對於普通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平時注重學習本專業的知識,踏踏實實做好一年量級的發明創造。不要被周圍的媒體忽悠了,放眼望去,中國在過去的20年裡,真正能稱得上十年級的新技術和發明創造,又能有幾個。把自己工作做好,說不定哪個你以為只能影響幾年的成就,最後成為了重大的發明創造,也未可知。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28 11:00
一劍斬斷:如何擺脫無能為力的自我?

老喻



西元前334年,馬其頓的亞歷山大大帝率軍征戰小亞細亞。在弗里吉亞的戈爾迪亞姆城,他遇到了一個古老的預言:“誰能解開戈爾迪亞斯繩結,誰就能統治整個亞洲。”

相傳,這個繩結由弗里吉亞的創始國王戈爾迪亞斯親手系在一輛古老戰車上。幾個世紀以來,無數智者、戰士和國王都曾試圖解開它,但無不敗興而歸。

這個繩結盤根錯節,找不到頭,看起來簡直無解。然而,亞歷山大並沒有像前人那樣耐心地在蛛絲馬跡中苦尋線頭,而是拔出劍,毫不猶豫地一斬而斷。“解決之道就在此處!”亞歷山大大聲宣佈。

歷史記載,他後來確實征服了極其廣闊的區域,建立了橫跨歐亞的龐大帝國。或許很多人會質疑:這並非真正的“解開”啊!可是誰也無法否認,最終是他的果敢之舉帶來了勝利的結果。

這個“戈爾迪亞斯繩結”的寓言,恰如我們做抉擇時深陷的糾纏——它不僅象徵著外部環境中的難題,更是我們內心多個自我糾結在一起的隱喻。我們常常害怕錯失任何一個可能性,擔心“顧此失彼”,於是自己給自己系上了一個又一個死結。

休謨說,人是由一堆不同自我構成的:一個渴望冒險,一個追求安全;一個想要成功,一個寧願安逸;一個渴望改變,一個卻恐懼不安。我們像過去的眾多國王、戰士、智者那樣,小心翼翼地分析、嘗試、試圖找到完美解法,結果繩結越拉越緊,反而寸步難行。

語言學告訴我們,“決定”一詞的拉丁語詞根意為“切斷”。這一詞源學的洞察令人深思:它不僅表示我們要與其他選項作出切割,更意味著要把內心那個猶豫不決、過度分析、不敢行動的自我果斷捨棄。

回到亞歷山大,他給我們的啟示不在“巧妙解開繩結的技巧”,而在於敢於一劍斬斷的勇氣與魄力。當我們被無窮無盡的可能性所纏繞,或許需要的不是更多思考,而是拔劍的那份決心——捨棄所有“也許和如果”,在關鍵時刻力挽狂瀾。

你的人生中是否也有這樣的“繩結”?那些看似無解的職業困境、人際關係、生活選擇……我們總是希望找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解法,然而儘管費勁了心力,卻依然無能為力,甚至懷疑自己,陷入無盡內耗。

其實,我們只是忘了,有時候最佳方案就是果斷切割。

一劍定乾坤,從來不是絕望時的孤注一擲,而是認清形勢後對己身最堅決的宣示:此時,我選擇行動!



那麼,是什麼阻礙我們像亞歷山大一樣一劍斬斷?為何在決策面前,我們會感到如此無能為力?

在岡察洛夫的小說中,有位角色叫奧勃洛摩夫,這位年輕的貴族終其一生沒有能力去決定任何事情,也無法從事任何有意義的活動,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自己的房間或床上。

這種“奧勃洛摩夫症候群”在現代社會中比比皆是。我敢說,我們或多或少也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為什麼我們面對決策困境卻無能為力?為什麼面對機遇我們不能勇敢擁抱?

我認為有幾個關鍵原因:

首先,我們害怕失去和捨棄“潛在可能性”。

每一個決定,都意味著將其他可能性排除在外。如果選擇 A,就不能再享有 B、C、D……

心理學研究告訴我們,關閉選擇的大門會被人們認為是一種損失,而人往往願意為避免這種情緒上的損失付出代價。

換句話說,人對“失去”和“切斷”的敏感程度遠高於對“獲得”的渴望。與其說我們想要得到什麼,不如說我們更害怕失去什麼。

弗洛姆描述過一位有天賦的作家,總是夢想寫出偉大著作,卻一個字都不曾動筆,就是因為他對“失去可能性”的恐懼大於對“實現”的渴望。擁有十個選項時,我們總幻想能保有十種未來,卻不知那只是虛妄的安全感。

其次,我們因為“完美解決方案”而逃避現實。

在一個崇尚“人生贏家”和“成功學”的時代,我們容易誤以為一定存在一個既能滿足所有需求、又不必犧牲任何東西的最優選擇。

可現實往往是,想要面面俱到其實很難,甚至註定要顧此失彼。

我們太貪婪,什麼都想要,又什麼都不想失去。

於是,我們通過逃避現實,躲藏在自己的幻覺之中。

可正如卡夫卡所說:“我們唯一能夠逃避的就是逃避本身。”

而逃避本身,會將我們送到自己最不想去的地方。

第三,我們的內心自我,本就相互衝突。

一部分自我渴望挑戰,另一部分自我卻只想守著熟悉的舒適區。我們不是統一的個體,而是一堆需求、恐懼與欲望的混合體。

正如休謨所說,人是由一堆不同自我構成的。沒有哪一部分能輕易說服其他部分,於是糾結就這樣在心裡蔓延。我們感到力不從心,本質上是因為內心的拉鋸戰,像無數細繩互相扯動。

很多時候,我們猶豫不決,是因為內心深處並不確定“我是怎樣的人,我真正想要什麼”。

決策意味著“定義自己”:我放棄哪種身份,擁抱哪條路徑。這無異於剝離遮蔽在表面的泡沫,直面真我。

戈爾達·邁耶給出了很好的建議:“創造一個你一生樂於與之相伴的原我”。

可是,塑造和認同“原我”,往往是比做決定更可怕也更艱難的過程。

逃避決策,也是在逃避“我究竟是誰”這一靈魂追問。

再有,社會期待和他人的目光讓我們裹足不前。

許多時候,我們明明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可是父母、朋友乃至周圍社會的聲音持續不斷地灌輸著“別冒險”“這樣做很不穩定”或“你會讓人失望”。

出於害怕評判或渴望被認可,我們變得瞻前顧後,不敢邁出那決定性的一步。這種外部壓力與內部不確定性交織在一起,讓我們更難以做出決斷。

因此,“無能為力”並不只是懶惰或拖延那麼簡單,更像是一種心理防禦:通過什麼都不選來保留所有可能性——好似進入一個虛擬實境的神奇世界,在這裡,互斥的選項還能同時存在。“也許明天”“或許將來”……這種看似美好的可能性,被我們當作一劑止痛藥,卻也讓真實的今天就此凝滯。

而亞歷山大為何能果斷拔劍?那是因為他看穿了最根本的事實:如果一直尋找那根不存在的“線頭”,我們終將被糾纏的繩結套牢。

一劍斬斷不是莽撞,而是對不完美的接受、對責任的承擔,以及對自我意志的確認。關鍵時刻的“切割”,需要面對失去,也需要拋下虛幻的完美念頭,更需要問清自己是誰、何為所求。



我們都知道“該果斷時就要果斷”,但知道不等於做到。

要不然,戈爾迪亞斯繩結擺在那裡這麼多年,為什麼要等到亞歷山大拔劍才得以“解開”。

我們早已明白決策的迫切性,可現實裡,多少人心中反復掙扎,卻依然拿不起那把劍。

或許你也會納悶:果斷並不容易,為什麼有的人生來就“似乎”更會決策?

其實,許多被稱為“決策高手”的人,往往經歷過非常態的成長環境,或伴隨一些不為人知的“缺陷”。

像巴菲特,他的母親家族有精神疾病,這讓他在極度焦慮與不安的童年環境中,必須學會用理性和冷靜來保持內心秩序;

馬斯克在年少時飽受“混蛋父親”的精神折磨,被逼著不停反思、證明自我,磨礪出異于常人的堅韌;

再看約伯斯,他被親生父母送人收養,這種被遺棄的陰影,讓他更執著於“做出顛覆性創造”以證明自己。

這些特殊經歷與心理刺激,可能反而在某種程度上,塑造了他們面對選擇時的果敢與獨立,讓他們更不容易被世俗的恐懼或干擾束縛。

所以,你我平凡之人,千萬別為我們面對決策繩結時的糾結感到羞恥。因為猶豫、焦慮、顧此失彼,原本就是身為人的正常部分。

把這根“繩結”斬開,就像親手給自己拔牙,或是你為自己做一場手術,何其困難。這一刀下去,疼痛往往在所難免,而且需要對自我高度誠實,需要打破外界的種種期待,需要集中勇氣去面對損失與犧牲。所以,看似簡單的“一劍斬斷”,實際上凝聚著無數痛苦的抉擇。

在《決策演算法》裡,我為你分享了很多決策的模型和方法論。然而,我尤其想提醒年輕朋友,絕大多數人幾乎只能在痛苦中學會決策。

不過,真正的成長往往就在這片痛楚裡。我們無法掌控先天環境,也不必苛求自己一定要“生來就是決策天才”,但可以像亞歷山大一樣,在認清繩結全貌後選擇揮劍。

想擺脫“無能為力的自我”,我們只需一次次把那些困住自己的絲線斬斷,哪怕痛也不退縮。

真正攔住我們的,往往不是天賦的不足或經歷的缺陷,而是內心對痛苦和不確定的恐懼。看清這一點,也就多了一分勇氣——因為與其被命運扯著走,不如揮出那一劍,哪怕刀鋒生痛。

也許,當我們最終敢於直面這個過程,就能體會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盈。選擇對了也好,錯了也罷,只要不再拖泥帶水地“等待”或“觀望”,生命就會因這個“果敢”而獲得重新出發的力量。

那一刻,我們或許會由衷感到:這一劍雖來之不易,卻正是我們真正站到命運棋盤中央的宣言。或許這才是“亞歷山大的一劍”,給予我們的最偉大啟示。



我記得自己最初學滑雪的時候,面對陡峭的山坡總是心裡發怵,生怕一個不慎就狠狠摔倒。那時我就像決策難題面前的我們,知道技巧,卻始終不敢真正“衝”出去。再多的練習,也只能在原地打轉。

後來,一位名叫 Kristi 的世界冠軍教練改變了我的思路。她個頭不大,態度溫柔,卻帶著一種讓人放心的堅定。她看我糾結於如何分配重心、如何掌握速度,只輕輕說:“轉彎時把外側肩膀探出去。”

我照做了,結果意外神奇:我竟能輕鬆完成在斜坡上拐彎的動作。原來,當我不再害怕前傾會摔下去時,整個人就更容易順勢與山坡達成平衡。從那之後,曾經望而生畏的藍道再非問題,甚至黑道我也開始嘗試。

在《權力的遊戲》裡,面對一場危機,有如下一段對話:

席恩:你害怕嗎?

羅伯:(伸出顫抖的手)是的。

席恩:(微笑)很好。

羅伯:很好嗎?為什麼?

席恩:意思是你不笨。

恐懼,其實是種保護機制。承認恐懼是智慧的開始,面對恐懼是勇氣的起點。

約翰·密爾頓寫道:“一個人如果能夠控制自己的激情、煩惱和恐懼,那他就勝過國王。”

勇氣並非沒有恐懼,而是心懷恐懼卻依然出劍。摔倒不可怕,失誤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們一直不敢真正出發。學會和恐懼相處,是斬斷繩結的第一步。



面對人生的決策繩結,如何才能讓自己有一劍砍斷的智慧和勇氣?

以我自己的觀察,真正能做到這點的“決策高手”往往具備三個關鍵特質:

其一,內在安全感(過去);

其二,自我認同感(現在);

其三,對未來的信念(未來)。

如果你是父母,請永遠記住,讓孩子學會自己做決定、承擔後果,遠比替他們規劃無懈可擊的未來重要得多。為孩子營造安全和自由,讓他們體驗自主與失敗的價值,這會成為他們一生的財富。

如果你是一個童年不那麼完美的成年人,也許在面對不公平的命運繩結時,會對自己說:

這是我應得的。

這就是所謂不幸童年的魔咒,你必須打破它。面對繩結,你要大聲喊出:我命由我不由天!

一個獨立的人格理應自帶尊嚴與平等感,既不妄想占他人便宜,也不會對別人唯唯諾諾。直面自我,意味著停止過度在意別人的目光,當你不再懼怕別人怎麼看你,才能真正思考“我是誰,我要什麼”。

不管那個決策繩結多麼千頭萬緒,你早晚要面對它。如果你還沒舉劍,那是因為你還不夠痛。然而,大多數人後來已經習慣了死結,徹底失去了舉起劍的力量。

不管那個死結糾纏了你多久,請記住:只要做對的事情,就永遠都是好時機。

無論過去或當下如何,只要你依舊活著,就有斬斷舊我、走向新生的力量。沒有誰天生就是亞歷山大,但你也一樣可以選擇像他那樣,拔劍而起,對所有的糾纏說“不”。

你要做的,無非是如下三步:

第一步,識別糾結;

第二步,設定期限;

第三步,果斷出劍。

勇敢地迎向那一瞬間的痛楚吧,因為它意味著你不再由他人或命運擺佈,而是開始用果敢與擔當,去主導自己的人生。

最後送你卡夫卡的一段話:

“要冷靜耐心。你儘量讓壞事發生好了。你不要躲避。相反,你要認真觀看。你要用主動的理解代替被動的接受刺激。這樣你就會應付這些事情。人只有經歷自己的渺小,才能到達高尚。”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28 12:35
現實的七個可能性

萬維鋼

咱們說個特別務虛的話題:世界的真相究竟是什麼。

可能很多人覺得這根本就不是個問題,但如果你仔細想一想,稍微體會一下周圍的存在,你就會意識到這是一個大問題 —— 這個世界為什麼存在?它到底想讓我們幹什麼?我們為人在世一場,總要想一想。

現在是科學昌明的時代,我們發現宗教對世界的真相不能提供令人滿意的答案。你說世界是神創造的,我們馬上就要問神又是怎麼回事?而且被神安排的感覺似乎很不自然。

但遺憾的是,科學也不能給我們滿意的答案。科學只是告訴我們這個世界是*如何*運行的,並不試圖回答世界*為什麼*存在,也不關心世界的*本質*到底是什麼。

你想想是不是這樣。物理學從來都不談論電子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物理學只是描寫了電子的各種性質。我們知道如何擺弄電子,但我們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世界有電子。

既然科學和神學都不行,我們就只能談論哲學 —— 科學不解釋的東西恰恰是哲學最後的領地。



咱們首先要明確一點:哲學家不能胡亂解釋。你可以提出任何假說,但你的假說必須和我們對世界的觀察相容。

而根據我們的觀察,這個世界有四個有意思的性質。

第一,世界是講理的。你買了十個饅頭,中午吃掉兩個,晚上回家一看,果然還剩下八個。如果少了一個,那一定是被別人拿走了 —— 這個世界的東西不會憑空消失或者憑空出現。這就叫講理。

當然有些人認為世界上有超自然現象,也許施展個魔法就能讓饅頭消失 —— 但即便如此,也得有個施法者才行。這個世界不是一團混亂,它不會跟我們玩惡作劇。

第二,更進一步,萬事萬物的行為都符合物理定律。而且那些定律都很簡潔,是我們可以理解的。

第三,再進一步,物理定律都可以用數學描寫。

這是一個極其不尋常的事實。你可以做各種高精度測量,你會發現萬事萬物的行為無比精確地符合數學方程。可是憑什麼呢?難道數學是這個宇宙的終極法則嗎?

第四,這個世界還有一個不可思議的特性:它允許意識的存在。我們每個人都有意識,都強烈地感覺自己有自由意志。可這是為什麼呢?為什麼世界不只是一堆機械化的粒子,為什麼它允許意識存在?意識也是純機械的嗎?

如果世界是隨便設定的,它似乎沒有義務非得如此。如果設定不是隨意的,它到底想要幹什麼呢?這個世界有沒有一個宏觀的意義?有沒有一個終極的目的?

所有關於世界本質的哲學都必須符合這些設定,並且回答意義問題。符合要求的,目前大約有七個哲學解釋,代表現實的七個可能性。



第一個假說叫做「數學宇宙假設(Mathematical Universe Hypothesis,簡稱MUH)」,由麻省理工學院的物理學家麥克斯·泰格馬克(Max Tegmark)提出。這個理論認為,整個宇宙就是一個數學展開,宇宙中的一切,本質上都只是數學形式而已。

物理學裡一切物質最終歸結為基本粒子,那基本粒子又是什麼呢?泰格馬克說,它們只是數學結構而已。它們是抽象的、虛無的存在。這就解釋了為什麼萬事萬物如此精確地符合數學,因為宇宙本來就是數學方程的展開。

我比較傾向於這個假說。我最喜歡的一點就是它不需要解釋宇宙是怎麼來的 —— 因為數學的存在是無需解釋的。如果你贊同柏拉圖的觀點,那麼數學原本就是客觀存在的東西,它永遠就在那裡。人類只是發現,而不是創造了數學。

只要你同意什麼是“直線”,什麼是“三角形”,你就必須同意畢氏定理。畢氏定理不是中國人發明的也不是希臘人發明的,它是數學王國中永遠存在的東西,我們只是發現了它而已。

泰格馬克說,數學王國裡有無數個數學結構,其中某些數學結構恰好可以演化出一個宇宙來 —— 所有數學上允許的宇宙都存在,我們這個宇宙只是其中之一。我們只是在體驗一種數學上的可能性,我們的意識也是數學的結果,所以宇宙和我們的存在都無須解釋!

但這個假說的問題在於它似乎解釋了一切,但又什麼都沒解釋。你說“我們只是一個數學展開”,那我們該如何生活?我們能對這個世界做什麼、不做什麼?這個理論不能提供任何指引。



第二個假說叫「模擬假說(Simulation Hypothesis)」。這個理論認為宇宙是某個更高等的文明搞的一個巨大的計算機類比,我們其實是在玩一場大型多人線上遊戲。

那你說這跟“上帝創造世界”有什麼區別呢?最大的區別在於模擬的可能性更高。

這是牛津大學哲學家尼克·博斯特羅姆(Nick Bostrom)2003年提出的一個著名論點。大致的邏輯是這樣的 ——

我們現在已經能夠模擬一些簡單的遊戲世界。那如果文明繼續發展,技術更強,未來一定能模擬出一個極其真實、細緻的世界。而如果一個文明能模擬出一個很真實的宇宙,它肯定不會只模擬一個。可能它的每家公司都會發佈好幾個。

而這就意味著,模擬出來的世界數量會遠遠多於真實世界。

那既然如此,從概率角度講,你現在身處的這個世界,是模擬的可能性就必定遠遠大於是真實的可能性。

這個說法很有說服力,馬斯克也表達過支持。

模擬假說的好處是它能給我們提供一些指引。比如說,如果世界是計算機遊戲,那麼在沒有玩家關注的地方,系統就沒必要渲染得很細緻,這樣可以節省算力。比如說如果月球上沒有人,月球的細節就不用整的太細,對吧?那我們能不能據此去發現模擬的痕跡呢?

再比如說,開發遊戲的人肯定有某種目的,他一定想實現點什麼。那我們能不能推測、甚至試驗一下他的目的呢?比如說我們做什麼事兒特別容易得到獎勵?甚至我們能不能破解這個系統?

模擬假說聽起來荒誕,卻是可操作性最強的假說。



第三個假說叫「信息本原論(It from Bit)」,宇宙萬事萬物的本質不是物質也不是精神,而是信息,是比特。

這個觀點最早是物理學家約翰·惠勒(John Wheeler)提出來的,現在的代表人物是哲學家魯奇亞諾·弗洛裡迪(Luciano Floridi),他有個學說叫“信息實在論”(Informational Realism)。

你說宇宙是信息,和宇宙是數學有啥區別?我理解這裡的區別就在於數學宇宙裡的一切都早就在數學王國裡預設好了,我們只是體驗而已;而信息,則可以由我們來創造。

你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可能每一個思想,都會生成新的信息。這樣你的人生就很有意義了!意義不在於你擁有多少物質,而在於你是否創造了、傳遞了、保存了有價值的信息。

在這個框架下,我們的知識、文化、經驗,都是信息,這些都比物質更接近終極現實。你創造了一樣新東西、發現了一個新的可能性、表達了一種從未被說出的新思想,都是在給宇宙的信息庫添磚加瓦。



第四個假說叫「全息宇宙(Holographic Universe)」。

全息理論最早是物理學家傑拉德·托夫特(Gerard ’t Hooft)等人提出的,原本是為瞭解決黑洞信息悖論的問題。他們提出,當一個物質掉進黑洞時,它的信息並沒有真的消失 —— 而是以某種方式保存在了黑洞表面。那麼你想知道黑洞裡有什麼,只需要觀察黑洞邊界就行了。

這個思路後來被推廣開來,有人提出:我們整個宇宙的三維信息,是不是也被保存在某個邊界上了呢?

進一步說,我們的三維空間其實是來自更高維邊界上的“全息投影”?我們感受到的時間和空間也許只是幻覺,邊界上發生的才是真實的。

再往深一步推,宇宙邊界上的“信息”很可能是整體連通的。換句話說宇宙中萬事萬物本質上都是互相連接的。你我都不是孤立的存在!

這就又提供了人生的意義:你不是一個孤立的個體,而是宇宙整體的一部分;也許你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念頭,都在某種意義上影響了整個宇宙。

難以理解,但是很震撼。



第五個假說叫「計算宇宙論(Computational Universe Theory)」。它跟我們經常提到的史蒂芬·沃爾弗勒姆(Stephen Wolfram)的學說很有關係,認為宇宙本質上就是一台超級計算機,正在運行一個宏大的算法。

它和類比假說最大的區別是這裡不需要造物主,宇宙本身就是計算機。它跟數學宇宙的區別在於既然是計算機,這裡的物理定律就不是絕對連續的,而必須用離散數學描寫,只有這樣才能用計算機演算法一步步“跑”出來。而這就意味著,宇宙的時空必須有“顆細微性”,不是無限可分的。

當然它沒有任何證據支持。但它給我們提供了一點人生指引:如果整個宇宙是一個演算法,那我們就要問這個演算法的目的是什麼?它到底想“算出”什麼?它要輸出什麼?這就提供了一個逆向工程學的破解思路。

再者,我們每一個人是不是系統中的“副程式”呢?我們可以為宇宙演算法的展開做出貢獻嗎?



以上這五個解釋都是從物理和數學的角度出發解釋宇宙的本質,它們都沒有回答一個關鍵問題:人的意識到底是什麼、是從哪兒來的。接下來的兩個假說專門回答這個問題。

第六個假說叫「泛心論(Panpsychism)」,被英國哲學家蓋倫·斯特勞森(Galen Strawson)等人擁護。它認為宇宙中不光是我們人類有意識,一切物質 —— 每一個基本粒子,比如一個電子 —— 都有意識。當然單個電子的意識很微弱,需要和別的一大堆粒子組成複雜結構才有複雜的意識。

這就等於說繞過了“意識從哪兒來”的問題。這裡直接設定意識是第一性的,就在那裡。

當然你立即就可以提出批評:那些微弱的意識是怎麼組合起來的?為什麼就能組成人的意識呢?你不提供組合機制,不等於只是把問題換了個角度嗎?你沒有解決任何問題!

但是泛心論有個重大好處,那就是人不再是孤立于自然的有靈之物 —— 世間萬事萬物都有意識,那你就不必感到孤獨,你家的桌椅板凳、你的計算機都在默默陪伴著你!

這是一個巨大的慰藉,讓我們感到溫暖,也更有道德責任感,對萬物都得尊重。



第七個假說叫「意識現實論(Conscious Realism)」,也可以叫「心靈本源論」,代表人物是認知科學家唐納德·霍夫曼(Donald Hoffman)。

泛心論只是說每個粒子都有意識,而心靈本源論則認為根本不存在什麼粒子 —— 我們觀察到的物質世界,只是我們內心意識的投射。只有心靈本身才是真正的存在。這是一種徹底的唯心主義。

不過請注意,心靈本源論可沒說整個世界都是*你*想像出來的 —— 那未免太自大了 —— 你必須假設別人的意識也是真實存在。不但每個人的意識都存在,而且整個宇宙就是一個巨大的意識之網,我們每個個體都是這個網的一部分。

或者說,整個宇宙是個統一的意識場,我們每個人的意識,只是這個整體意識的一個終端、一個介面。

這個理論雖然不假設有“上帝”那樣具有人格的神存在,但是它假設整個宇宙有個共同的心靈。這就帶來了某種道德責任感:他人並不是“他者”,而是“我”的一部分,我們是連接在一起的,我們共同構成了這個世界。



在我看來,這些假說都不能讓人特別滿意。它們都只是猜想,而且都是不可證偽的,只不過有的解釋力比較強,有的能提供情感慰藉。它們都很難說服我們去做任何事情。

但如果我們對這些解釋都不滿意,那我們到底想要一個什麼樣的解釋呢?

也許我們人類作為宇宙中的一個生物,原則上就無法真正理解這個宇宙。畢竟要想真正理解一個系統,你必須能跳出系統之外才行 —— 可宇宙就是這個系統。就算你能跳出宇宙之外,你接下來的問題又會是“宇宙之外”那個更大的系統又是怎麼回事?

或許我們根本就不應該尋求完全理解這個世界。能在相當程度上弄明白它是怎麼運行的就很不錯了。也許意義註定就是我們必須主觀自己設定的,也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擁有 —— 哪怕只是感覺上的 —— 自由。

但我們還是很想多知道一點。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30 21:08
什麼是天道大經,什麼是人道大經?

碧樹西風

我們分析了,人過三十不學藝的說法,其實是錯的,如果你肯改變下學習習慣,年齡不是問題。

但是,有一點,我要強調的是,年齡雖然不是問題,但精力可是會隨着年齡,大不同。

我們總有些讀者問我,40歲了能不能這樣,50歲了能不能那樣。

我講一講我自己的體會。

我覺得一個人在30歲之前的時候,學習特別重要,自我成長特別重要。我不是如今講這種話,我是20多歲的時候,就這麼想的,也這麼做的。

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這個時期,你沒啥本錢。

你說你兜裡就那麼三五萬塊錢,你就算去投資,指望這點本錢,能掙回什麼大錢呢?

所以講,與其說你指望自己掙了什麼大錢,得到了什麼回報,不如說,自己通過熟悉,了解,全方位的提升了自己。

我零幾年那陣子,二十多歲的小伙子,既沒有取得什麼工作上的成績,也沒有通過投資賺到什麼錢。

但是,那些年,我提升了自己。

我06年的時候,連linux命令行都不會敲,我08年的時候,在非標的,沒有說明書的,做芯片的那個師兄自己都弄不清自己做出來的是個啥玩意的芯片上。

大改內核,直到把linux操作系統跑起來。

這個工作此前沒人做到過,因為內核的代碼量很大,全看懂很難,何況你面對的是一顆非標的芯片。

量大 VS 混亂,可想而知,這期間要學大量的東西,要做大量的嘗試。

那麼當這件事做完的時候,我即便此前沒有別的什麼拿得出手的工作經驗,即便資歷尚淺,也可以直接做架構師了。

這個就是我得到的東西,我06,07,08年在工作上得到的東西,於是我09年開始做架構師。

我要等到2011年去甲方做系統架構師,才真的開始有了事業上的回報。那此前,其實就是只有提升自己。

你不提升自己,沒有從一個新兵變得在業內嶄露頭角,人家甲方憑啥把你當專家請去指導工作,去制定行業技術標準呢?

那麼同樣,在投資領域,08,09年的時候,我沒有賺到什麼錢。

因為我也沒有本錢呀,08,09年的時候,我的啟動資金就幾萬塊錢,就算翻倍能幹啥?能有年終獎多麼?

所以賺沒賺不重要,重要的是,08年過去,我從一個金融市場裡的小白,變得對金融市場熟悉。

至少大部分東西我都不陌生,大部分東西我都聽得懂。

那麼09年過去,我已經搞出了屬於自己的交易系統。

你甭管它完善不完善,甭管它日後還要經歷多少次修改,至少,那是我第一條船,它出海了。

它在10年的時候,就已經穩定盈利了。盡管那一年的盈利尚不足以取代工資收入。

但那是後來一切的基礎。

所以我覺得,一個人在30歲之前的時候,最應該做的就是提升自我。

因為雖然你沒錢,但是有無休止的精力。

我可以經常幹到晚上兩三點,第二天,7,8點又去工作,只要午休一會兒,就能補足體力。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那麼從30歲開始,到40歲這個階段,實際上你已經不可能長時間熬夜了。

你晚上工作到11點,12點,你就累了,堅持不下去的,你在企業裡連續出差,一天飛三個城市,你會非常疲勞。

所以在這個階段,前期的積累就會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如果你在30歲之前,有很扎實的自我提升,那麼到了這個階段,你手底下就有人了。

你要不要衝鋒?要衝鋒,但更多的時候,是示範作用,而不是一直衝。

士兵突擊裡面老A的隊長袁朗就是這個年齡段的人,他時不時的要秀下實力,讓他的隊員們知道,隊長不是吃素的。

你們玩的,都是他玩剩下的,他隨時可以碾壓你,在任何領域。

但他真的會長時間,高強度的跟着士兵們一起嗎?

並不會。

你的經驗到位了,你的技能到位了,可是你的體力已經衰退了。

你更多時候是一個教練的作用,是一個帶兵的隊長的作用。

你需要兩種能力,一種是你30歲之前鍛煉的,所謂的實力。

有了這個,你就可以隨時修理手下,讓他們畏懼你。

但光有這個不夠,你要開始學會教人。

教人就是幫人,他打不過你,他會畏懼你,但不會親近你。

你把他揍趴下,然後問他想學嗎?他說想學,你說我可以教你呀。

當他發現你比他還要了解他,你可以指出他的問題,並且聽你的,真是行之有效的時候,他慢慢就會敬服你。

因為跟着你能夠加速成長,這個效果,真香。

於是你的權威,就日益加深。

這是30歲到40歲的階段,你要注重的事情,你要從會打,變得會教。

你要通過會教來征服人心,從而逐漸建立起自己的根據地。

你漸漸會發現,你有勢力範圍了,梁山泊,你說了算;你有隊伍了,107個兄弟,信服你。

那麼到了40歲之後,你的體能會進一步下降。

天天工作到晚上11點,12點,你也是吃不消的。

你每天到工作時間能有4,5個小時就不錯了,而且這裡面主要還得是掌舵級的工作,比如看看工作郵件,聽聽下屬匯報,而非具體工作。

40歲以後的人,你想晚上熬夜,盯盤,親自去做操盤手,不現實的。

我自己試過,別說熬通宵,哪怕11點上床,定個鬧鐘,凌晨2點起來,美盤交易最密集,有重大消息面的時間段起床,看一小時盤,凌晨3點再回去睡回籠覺。

都扛不住。

要不了幾次,你就得感冒。

因為這個歲數往上走,你的經驗是到頂峰了,你的認知也到頂峰了,但是你的體能,完全跟不上。

那麼這時候,你30歲到40歲的積累就會發揮作用。

歷史上真實的張三豐,不可能一把年紀了還學陳浩南,拎着兩把刀殺穿銅鑼灣。

那是年輕時才能做的事兒。

上了年紀之後,你知道怎麼打,但已經沒法親自打了,所以你30到40歲階段培養的自己的嫡系,就會成為你的手,你的腳。

而你,會蛻化成一個大腦。

這個階段你的收獲是非常大的,但這是果,不是因,因是20多歲的時候種下的。

上面這樣一個過程,我們稱之為人道。

司馬遷說,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此天道之大經也。

你在春天的時候生,夏天的時候長,秋天的時候收,就叫符合時節,那麼人也一樣。

你在秋天的歲數有秋天的收獲,是因為你在春天的歲數時有過春天的播種。

我談到土字型生長。

人像樹一樣,樹根是土字型扎在泥土裡的。

20歲的時候,你是什麼?你就是土字那一豎最上面的那個點,30歲的時候,你已經進入土字的第一個橫,你開始第一次橫向生長了,那麼到了40歲,你才能把完整的土字長出來。

你說一個人在秋天的歲數,可不可以做春天的事情?

理論上可以,但多數人的體能跟不上,心氣兒跟不上。

一個人20歲的時候說我要學習,30歲能用上,40歲能收獲,收獲個幾十年,他覺得這個收獲期還算長,還有盼頭。

如果40歲說我要學習,50歲能用上了,可是50歲已經幹不動了,那60歲以後才到來的收獲期,他就沒盼頭了。

這就叫心氣沒了。

當然也有例外的,比如肯德基老爺爺。

總有些人大器晚成,60歲學習,70歲奮鬥,80歲收獲,但通常來講,除非你上來就打算一輩子躺平,且確信自己終身不悔。

否則,肯定是趕早不趕晚的。

因為你到底有沒有80歲,是個未知數。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30 23:10
我們看到某些北歐國家的政府,在高稅收、高福利背景下,依然能夠實現較高的資金使用效率,社會滿意度也很高。您認為,這種現象背後的根本原因是什麼?是北歐的特殊文化、制度安排,還是他們在公共資金管理上有獨到之處?對於我們當前所討論的政府效率問題,這些北歐經驗是否有借鑒的價值?

吳軍

這是一個有趣的問題,簡單地講,北歐國家的經驗,中國借鑒不了,而且除了挪威,剩下來的國家的好日子也維持不了幾年了。為什麼說挪威是個例外呢,因為挪威是一個資源大國,特別是依靠豐富的石油資源,不斷創造財富,因此它的生活水平高是因為有真金白銀。

至於北歐國家和加拿大的國民,之所有能夠享受高福利的生活,不完全是因為他們交的稅多。其實他們交的稅完全不夠用。美國的人均GDP比絕大部分北歐國家都高,稅收占GDP的比例,比起北歐一點不少,並且美國的福利還差很多,但錢依然不夠花。這倒不完全是因為北歐政府廉潔,美國政府效率低,而是因為北歐乃至整個歐盟,賺了三個大便宜,才勉強維持現在的高福利。這三個大便宜分別是,美國幾乎免費的軍事保護,俄羅斯低價的能源,以及中國廉價的商品。沒有這三重保障,北歐乃至歐盟的經濟早就崩潰了。

接下來,我們展開講講這三重保障。

先說說第一重安全保障。二戰後,特別是冷戰後,歐洲的軍備基本上就荒廢了,全靠北約提供保護,而北約的絕大部分經費都是美國一家出的。這也是為什麼特朗普強烈要求歐洲各國,把軍費提到GDP的3%,也就是美國的水平。但歐洲大部分國家,現在連2%都不到,而且這2%還包括了很多科研預算。目前整個歐洲能使用的坦克不過幾百輛,其中德國300多輛,法國200多輛,英國才20多輛,而能夠生產坦克的工廠只有一家,就是德國的萊茵金屬公司。最近它的股票暴漲,原因就是在歐洲,找不到第二家這樣的工廠。

2025年初,特朗普表現出不想再管歐洲安全事務的態度後,歐盟國家就慌了,紛紛指責特朗普。但是波蘭總統說出了尷尬的現實,指望3億人口的美國,保護5億人口的歐盟,對抗1.4億人口的俄羅斯,這聽起來就像是笑話。

再說說歐洲的第二重保障,俄羅斯的能源。你可能知道,在俄烏戰爭中,歐洲是站在烏克蘭一邊的,並且給了烏克蘭不少錢。但你可能不太知道的是,俄羅斯大戰花的錢,相當大一部分也是歐洲給的。俄羅斯大約一半的政府收入,靠的是能源出口。在戰爭開始的時候,歐盟每年購買俄羅斯能源的費用超過千億歐元,即便是今天,歐盟大力度制裁俄羅斯,從俄羅斯購買能源的錢,每年還是花了好幾百億歐元。

不少智庫指出,如果沒有歐盟給俄羅斯輸血,俄羅斯其實很難維持這麼長時間的戰爭。至於歐盟為什麼依賴於俄羅斯的能源,簡單講就是安全、便宜。歐洲過去有不少核反應堆,後來因為怕核泄露都關閉了,此後歐洲就開始依賴俄羅斯的能源。而這項政策的始作俑者,是在德國擔任了十多年首相的默克爾。

最後說說歐洲的第三重保障,和中國的貿易關係。歐盟不斷對中國廉價的商品徵稅,或者設置其它貿易壁壘,法國等傳統的紡織業大國,甚至以環保的命令禁止售賣低質廉價的服裝。但是卻擋不住中國的廉價商品大量湧入,擋不住的原因,是歐洲人發現只要花工資的一點點,就能買到足夠多的來自中國的生活日用品。大量廉價商品的湧入,使得歐盟國家的通貨膨脹率維持在極低的水平。雖然整個歐盟的貿易逆差嚴重,但是民眾的幸福感卻很高。

接下來,歐洲的好日子可能難以持續了。

隨着美國不再願意幫他們看家護院,他們就不得不增加軍費支出,這就意味着得降低福利;在能源方面,過度環保的能源政策讓它們無法實現能源自給,廉價的能源可能就不會再有了;另外,對中國越來越多商品的限制,會讓他們的實際消費水平下降。

為此,歐洲人提出要振興,你可能也看到過不少這種報導。如果你仔細閱讀一下,會發現都是說說而已,沒有實質的內容。所謂實質的內容,就是講清楚要拿出多少錢,從哪裡出。而現在歐洲債務的比例,比美國還高,稅率也高得不像話了,如果要想拿出錢發展經濟,只能降低福利了。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30 23:21
自動駕駛技術裡也應用了Transformer模型,那怎麼解決產生幻覺的問題?

卓克

簡單回答,主要通過交叉驗證、實時監測和有硬約束的規則來避免。如果拿它和我們AI對話框裡的幻覺比起來,自動駕駛中出現的幻覺,從比例上要低好幾個數量級。

具體來說,幻覺的問題不止是Transformer模型有,任何帶有生成功能的AI算法都有幻覺問題,包括自動駕駛領域曾經使用過的循環神經網絡RNN、卷積神經網絡CNN。

今天之所以引入了Transformer模型,是因為它能把來自光學攝像頭、激光雷達、毫米波雷達,甚至麥克風收集的聲音信號,種種不同樣式的數據,融合得非常好,而且融合後對數據的理解效果還非常好。這樣就方便做統一處理。所以今天很多團隊設計的端到端模型裡都會用到Transformer。

在自動駕駛中使用了Transformer後,如果出現了幻覺,大約是這樣的錯誤:比如把一個白色塑料袋識別成車道線,如果只依據這個識別結果就給出駕駛決策,這輛車之後就試圖沿着塑料袋的指示規劃軌跡,這車就開始在路上畫蛇了。

但自動駕駛算法裡是不會如此輕易地聽任一個結果這麼操縱車輛的,還是有很多機制做預防的:

1. 首先是多傳感器的交叉驗證。

因為智能駕駛的車輛往往會有十幾個攝像頭,六七個光學攝像頭,六七個毫米波雷達,一兩個激光雷達。車頭前30米,如果有一個白色塑料袋,不止一個攝像頭能看到它,每個攝像頭識別的結果會做交叉比對,三個認為是車道線,一個認為是塑料袋,在投票中,認為是塑料袋的結果就會被拋棄。

2. 其次是,行駛中的自動駕駛計算是在實時更新的。

距離30米時的那次視覺捕捉,經過模型的計算,認為是車道線。但車還在繼續往前開,距離那個物體28米時,那個攝像頭依然在實時捕捉看到的內容,不斷更新識別結果,上一刻認為是車道線,下一刻因為離得更近了,就已經判斷出它是一個塑料袋了,之後隨着越來越近,看得越來越清楚。這相當於實時監測。

類似於我們在使用大語言模型時打開了聯網功能。於是問出的一個問題,並不是從我們提問完後,大模型就開始一個一個字瞎編、文字接龍下去,而是要一點點從搜索引擎給出的固定結果去編,不斷地有現實數據進來作為參照來糾錯,這一點也能保證幻覺問題大大降低。

3. 再次就是利用一些統計算法,比如卡爾曼濾波,把幻覺排除。

4. 最後就是硬約束了。

因為有些規則是無論識別出什麼都不能違反的,比如車速不能超過120km/h。還有,在識別過程中,如果出現了疑似行人或者牆壁這樣的障礙物,就不用再做後續計算了,就強制手段剎停。所以實際上自動駕駛中的幻覺對駕駛行為的影響,遠比我們在AI平台上用那些工具遇到的胡說八道對我們判斷的影響要小得多。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30 23:24
如果未來AI生成的內容越來越多,被搜索引擎和AI搜索工具索引的內容越來越多,又該如何分辨呢?

卓克

簡單回答,從短期上看,AI領頭羊們也在和立法機構一起着手做一些修補工作。從本質上說,當前的修補工作可以緩解這個問題,但無法根治。從長遠角度看,我並不是特別擔心這個問題。

現在市場上有很多判斷內容是否由AI生成的工具,它們看過後會給出一個概率結果,此內容有百分之多少可能由AI產生。我們自己被騙過幾次後也會產生這種能力,有些圖一眼假。我們都擁有的模式識別能力,對AI來說更是不在話下,所以用AI識別AI內容是一個方法。

另外,還有一些巨頭和政府機構馬上要推出的AI水印技術,這個技術用在圖片和視頻上是比較方便、效果比較好的,完全不影響視覺效果,AI標簽也就能融入進去了。

由於大家生成AI作品都是通過大的平台,只有它們才部署得起。政府再頒布法令,比如生成式AI的內容必須有水印或者標簽,然後從這幾個最大的出口誕生的內容就都管起來了,可以100%識別出它是不是AI產生的。

但這也有漏洞,比如部署一個視頻生成的模型,只需要幾百萬塊錢,比如有一個詐騙集團,是肯定拿得出這筆錢的,他們就可以自己部署,然後不加水印,他們用自己的模型生成自己需要的詐騙視頻,或者通過暗網租賃給那些需要生成視頻的詐騙犯們。

有人會教大家如何識別AI生成的圖片和視頻,我在過往也教過大家一些。比如說,看手指頭是不是自然;視頻通話的時候讓對方的頭左右扭動,你看看臉的側面自然不自然;或者是讓他張開嘴看看口腔內部,讓他做一些標準動作,比如用舌頭抵住上牙床。

為什麼這些方法奏效?因為當年那些工程師訓練面部表情時,缺少手指局部的數據,缺乏側臉的數據,更缺口腔內部結構數據。但我也說過,這些方法都有保質期,因為終將會有人拿大量手指數據、側臉數據、口腔內部結構數據,甚至是兩隻瞳孔映射和反光的數據做更細致的數據訓練,最終會訓練到我們用任何方法都無法區分真假的地步。

咱們再說,文字方面生成的假信息。加水印對文字信息來說是不可能的,因為這種太過稀疏的數據,標簽實在太明顯了。尤其是今天很多高級使用者會把AI生成的內容,通過他自己的話寫出來,刊登到比較權威的期刊或者出版集團媒體上,這種由AI生成的假內容幾乎就無法剔除了。這種假內容大多數可能並不是高級使用者有意為之,他也是受騙上當者,可能當時太匆忙,沒來得及核實而已。

今天全球所有科研工作者都在大量使用AI,所以這種無心插柳編入到可信列表的假內容應該是很多的、持續的,通過審稿機制也許能濾除掉一部分,但我相信大部分由幻覺編造出的假信息還是會保留下來的。

以上這些就是我剛才說的,從短期看,巨頭和政府都在做修補工作,甚至普通用戶也有很多方法識別是否是由AI生成的,但本質上這些措施只能緩解AI編造假信息的問題,沒法根治。而從更長遠的角度說,我並不太擔心這個問題,這又是為什麼呢?

因為不久以後,AI就會在知識的各個方面把人類遠遠拋在後面。人之所以對知識的真偽如此在意,是因為世界上最硬的需求,比如吃飽、穿暖、治病、快樂等等需求,是完全也必須依賴於人的,怎麼做呢?先推動科學原理的誕生,再推動技術的應用和落地。吃沒吃飽、病好沒好都是實打實的指標,所以才逼的人去求真。經過300多年的發展,求真、務實等等思想習慣就成為了現代人的行為範式中的一種。

但今後這些實打實的指標往前推進完全不依賴於人了,AI找方向、AI提計劃、AI執行、AI從海量結果中摸索規律、AI做實驗找到有效的那個、AI組織生產、AI質檢、AI售後。甚至可能發展出一些只有AI與AI之間才有的高效溝通方式。

我說過,人類大腦處理信息的速度不是頂天也就10bit/s嗎?到時AI和AI之間溝通處理的數據速度是1Gbit/s,它們之間溝通1秒的內容,人類完全消化理解需要好幾十年時間。

人也不用指望理解AI之間交流了什麼,因為它們之間不止溝通1秒,而是24(小時)×7(天)不停地溝通,人類是理解不過來的。到時候互聯網上的數據有相當多是人類無法理解的內容,是AI間互相溝通用的。

人能理解的就是人類物種範圍內的,也許這些信息裡還有相當多內容是在2023年到2028年間,由於AI還不是那麼發達,在幻覺機制下編造出來的。到了那時,人類請求AI把這些內容打上標簽或者刪除掉,那時的AI應該也有能力完成。

但完成與否對人類已經不重要了,我們在吃飽、穿暖、治病、尋找快樂上的等等需求早就被滿足了,應該沒人在意某個研究到底是不是真的曾經是由人親手做過的,而且數據還沒有經過編造。

這種心情可能我們當下並不理解,但你可以回想一下,過了30歲之後,你還糾結過把高中階段的試卷重新總結一下,刷刷錯題,爭取今後不再扣分嗎?過了那個村就沒有那個店了。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31 00:23
工作心不心儀,取決於你的實力,運氣,大背景。
工作,僅僅是一份工,你上工,就有飯吃,僅此而已。
如果你能夠想明白咱們是出來混飯吃的,那麼這事兒就很好解決。
混飯吃再往前進一步是什麼?是出來賣的。
沒錯,就是出來賣的,我們都是出來賣的。
說到底這是商品社會,公司是出來賣的,咱們從業人員也是出來賣的。
公司賣的是商品,我們賣的是技術,是服務。
賣代碼是賣,賣鹵鴨也是賣。
誰給錢多賣給誰,沒有什麼區別。
站在老闆的角度思考問題,這一點很容易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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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出來混,靠的是什麼?是勤奮。
我待在市場裡,每一天都比別人更勤奮,更努力的瞭解這個市場的變化,那此時此刻我就是強者。
下一刻,如果我懈怠了,我不去每一天每一秒的瞭解最新的市場變化,那我就被淘汰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公司是這樣,人也是這樣。
這世上沒有啥策略,唯一的策略就是你比別人永遠都更專業。
我認識一個仲介,別人都不怎麼開單,他一年傭金提成兩百萬人民幣。
熟了之後發現這是必然。因為你問他啥,人家都能答上來。那個板塊幾乎所有的大戶型他全看過,每套房子的掛牌,歷史上每次交易的實際價格,不用看資料,倒背如流。
甚至連房東的隱私,都如數家珍。仲介做到這程度,想不掙錢都難。
那現在的問題只剩一個,你是不是這種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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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什麼是工作?什麼是失業?

碧樹西風

我們有個讀者是金融從業者,在國內大券商工作了五年。

他跟我說,他所做的業務屬於資本密集型,個人價值的可量化性不強,不像基金經理或者賣方分析師。雖然公司的薪酬體系還是比較完善,在業內也算有競爭力,入職以來升職速度也是同批小夥伴中比較快的。但還是有深刻的不安全感,一則上升的天花板越來越近,高級別的坑位有限。二則他做的細分領域屬於夕陽業務,增長空間不大,也不好跳槽。
......
後面的部分我先不引用,埋個伏筆,因為我覺得你在提問之前,先要想清楚什麼是工作,什麼又是失業。

哪怕是玩遊戲,開局第一件事也是瞭解自己所處的環境,否則一切的計畫都成了胡扯。

那我們就來看這個問題,瞭解下就業市場。

首先工作與工作是不一樣的。

我們有20%的就業人口是待在體制內,國企,有80%的就業人口是待在民企。

民企裡面絕大部分都是小公司,小公司的平均存在年限不到2.9年。

也就是說,每三年你要換一次工作,這是常態。

在民企裡面,除了這個限制,還有一個是年齡,也就是互聯網上所謂的35歲走人。

當然,老師,醫生,公務員,或者國企,沒有這個說法。

這是我們首先要弄清楚的。

你去考試,先要問清楚這場考試是60分鐘還是120分鐘,那同樣,你參加工作,也要弄清楚,你待的這個環境給你的總的職業時間限制。

如果是體制內,這個問題相對清晰,這就是一個典型的通關遊戲,你打到哪關算哪關,打不下去了,那就在當前的關卡耗時間,耗到退休。

如果是體制外,這是個survive模式的遊戲。不存在通關,你註定被幹掉,無非是第幾波被幹掉。

所以我一直不理解,互聯網上為啥會流行失業這個詞兒。

你說一個碼農做到35歲,被裁員了,回頭投簡歷,始終沒有研發崗給他做,他只好轉型去做了測試,或者QA,或者專案管理,又耗了5年。

那你說這5年算不算失業?

如果你非要說只有碼農才叫就業,那這5年就是失業嘛。

但你站在統計的角度,他明明有工作呀。

他做到四十歲,發現專案管理也做不下去,回頭又轉型,做售前,又熬了5年,你覺得這是不是失業?

現在距離他最後做碼農的那一年,已經過去整整十年了。

那他到了四十五歲,發現這個行業任何角色都吃不消了,老闆也不待見,回頭這哥們回老家賣鹵鴨飯去了。

那你說他算不算失業?

如果你非要說只有待在互聯網行業才叫就業,那你讓天底下賣鹵鴨飯的情何以堪?

所以說白了,他只是沒有心儀的工作,沒有能夠繼續做碼農而已。

如果你認為沒有心儀的工作就叫失業,那麼體制內的人,基本上都是失業的。

他們都想當局長,但沒有幾個能當上,一輩子都不心儀,不也一樣工作?

所以我們要糾正這個觀念。

心不心儀,取決於你的實力,運氣,大背景。

工作,僅僅是一份工,你上工,就有飯吃,僅此而已。

如果你能夠想明白咱們是出來混飯吃的,那麼這事兒就很好解決。

混飯吃再往前進一步是什麼?是出來賣的。

沒錯,就是出來賣的,我們都是出來賣的。

說到底這是商品社會,公司是出來賣的,咱們從業人員也是出來賣的。

公司賣的是商品,我們賣的是技術,是服務。

賣代碼是賣,賣鹵鴨也是賣。

誰給錢多賣給誰,沒有什麼區別。

站在老闆的角度思考問題,這一點很容易想通。

公司去年賣代碼掙了1000萬,今年有大客戶來下訂單,下了2個億的鹵鴨飯。

老闆馬上轉型了,重新註冊個公司,改行唄,幹嘛和錢過不去。

有訂單是好事情,何必在意是什麼訂單。

把這點事兒想清楚,再回來看我們在工作中遇到的問題。

人常說,一個人頻繁的跳槽不是好事,說明他什麼事兒都做不成。就像挖井,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哪兒都挖了兩鏟子,哪兒都不見水。

可是反過來,一個人長時間不跳槽,也不是好事情。

職場中絕大部分問題都可以通過跳槽來解決,人這輩子跳過那麼三四次,該懂的你自然懂了。

你長期不跳槽,是不會理解自己到底是賣什麼的。

你待在一個崗位上,日復一日,慢慢的,就被螺絲釘化了。

而你跳槽的時候,面試的時候,就是一個銷售的過程,銷售自己的同時,瞭解市場。

瞭解這個市場上需要買什麼,然後問問自己,我能夠賣什麼。

很多人是很懶的。

他們只有跳槽的那一天,才幹這件事,所以大部分時候渾渾噩噩。

也有的人很勤奮,他哪怕不跳槽,隔倆月也會接觸下別的公司,去投一份簡歷,去面試一把,瞭解下市場的需求,瞭解下自己在市場裡的價值。

這兩種人不會是相同的命運。

我們現在來揭示這個讀者問題的後半部分。

後半部分沒有任何新意,就像我收到的大部分問題一樣,他問我的無非是一個策略。

他希望得到一個策略,就像九陰真經,拿回去閉死關,偷偷練,過個十年,一出來,天下第一。

世界上沒有這種東西的。

不信你去問你們券商的老闆,你問他知道接下來該往哪兒走麼?

他也不知道的。

沒有人會知道。

大家出來混,靠的是什麼?是勤奮。

我待在市場裡,每一天都比別人更勤奮,更努力的瞭解這個市場的變化,那此時此刻我就是強者。

下一刻,如果我懈怠了,我不去每一天每一秒的瞭解最新的市場變化,那我就被淘汰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公司是這樣,人也是這樣。

這世上沒有啥策略,唯一的策略就是你比別人永遠都更專業。

我認識一個仲介,別人都不怎麼開單,他一年傭金提成兩百萬。

熟了之後發現這是必然。因為你問他啥,人家都能答上來。那個板塊幾乎所有的大戶型他全看過,每套房子的掛牌,歷史上每次交易的實際價格,不用看資料,倒背如流。

甚至連房東的隱私,都如數家珍。仲介做到這程度,想不掙錢都難。

那現在的問題只剩一個,你是不是這種人呢?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31 10:10
中日韓三國外交接近,東北亞地區合作有何看點?

劉怡

進入3月下旬,東北亞地區的三個主要經濟體中國、日本和韓國,迎來了密集的外交互動。3月22日,三國外長在東京舉行了第十一次中日韓外長會。同一天,中日兩國代表還出席了第六次雙邊經濟高層對話,達成了20項重要共識。注意了,上一次中日韓外長會,是在2023年11月舉行的,中間已經隔了16個月。中日經濟高層對話更是停辦了6年之久。那為什麼在2025年3月,三國重新轉向了外交接近呢?

日本第三大報《日本經濟新聞》在3月24日的社論中,給出了他們的解釋:“中日韓接近,背後是特朗普的影子。”按照這篇社論的看法,中日韓分別是美國的第三、第四和第六大貿易對象國。只算對美出口的話,中日韓依次排在第二、第五、第七位。在特朗普的關稅戰面前,三國存在共同利益。實際上,根據中國外交部官網發佈的消息,三國外長會至少討論了四個跟經貿合作有關的議題,分別是:

(1)重啟三國自貿協定談判;

(2)推動中日韓和東盟共同發起的RCEP自貿協定擴容;

(3)為科技創新和人員往來提供便利;

(4)與東南亞國家加強多邊協作,推進開放的區域主義。

中日經濟高層對話達成的20項共識,更是涉及大量細節。它們指向的都是近在眼前的“美國考驗”。

當然,三位外長不光談了經濟議題。日本外務省官網發佈的簡報稱,三國代表還就烏克蘭局勢、朝鮮核問題以及儘早舉行第十次中日韓領導人會議交換了意見。不過,有一個微妙的細節值得一提。前七次三國外長會,有六次發表了聯合新聞稿。這個文件的性質類似共同聲明,分量比較重。但從2016年開始,這個環節就暫停了,改為舉行聯合記者會,三位外長各自講話。韓國外交部前發言人趙俊赫的解釋是:“如果會談當天,未能就新聞稿的內容形成一致意見,就不會發表書面文件。”這一回,日本外相岩屋毅在3月18日的記者會上,本來是承諾“屆時會發表聯合新聞稿”的,最終還是沒能兌現。中國外交部長王毅對此有一句很好的總結,叫“有風有雨是常態,風雨無阻是心態”。

東京的三國外長會,並不是中日韓外交接近的全部內容。3月30日,三國代表還在首爾舉行了經貿部長會議,這同樣是一項停辦超過五年的活動。這五年,東北亞和世界都迎來了重大變化。全球經濟先是經歷新冠疫情的衝擊,接著又遭遇特朗普關稅戰,復甦前景成疑。日本在五年內更換了三任首相,韓國則經歷了兩位總統和兩位代總統。《經濟學人》雜誌評論說,雖然中日韓都贊成儘早舉行領導人峰會,鞏固合作勢頭,但日韓兩國的政局卻存在變數。日本將在7月迎來參議院選舉,一旦執政的自民黨選情不利,首相石破茂可能被迫辭職。韓國總統尹錫悅的彈劾案也會在近期正式宣判。如果尹錫悅被罷免,韓國將在60天內舉行總統大選,屆時又會有新領導人和新的政策立場出現。韓國峨山政策研究院研究員李東奎就認為,許多韓國政治家是願意在對美貿易中做出讓步,交換軍事保護的。

我這裡不去揣測日韓兩國政局的短期走向,只告訴你這麼幾件事。東京外長會提到的三國自貿協定談判,早在2012年就啟動了,目前已經暫停了6年,尚未形成最終框架。中日韓三國的經濟聯繫雖然依舊緊密,但日本的實際對華投資額,在過去十年縮水了一半以上。韓國在中國的直接投資額,過去十年也經歷了3次嚴重下滑。反倒是日韓兩國的國防企業,過去兩年總收入增長了25%。這個增幅甚至超過美國,總額則在歐盟同類企業之上。國防企業收入快速增長,意味著它們接到了大量新的軍火訂單,這對地區安全未必是好消息。前日本駐華大使館經濟參贊町田穗高在最近的訪談中就表示,三國外長會成果很多,但具體的突破有限,因為“每個國家的核心關注點差異比較大”。

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中日韓三大經濟體,建立自貿區的過程會那麼艱難?經濟和政治因素,各起幾分作用?美國又施加了怎樣的影響?我從三位資深學者近期的文章裡,找出了一些線索,嘗試為你做解答。他們分別是:日本東京大學專攻東亞國際關係史的川島真教授,美國天主教大學韓裔學者、政治學系教授安德魯·呂,還有我大學時的老師、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係學院榮休教授時殷弘。三位教授剛好反映三國學界立場,可以形成東北亞問題的概貌。

我將圍繞中日韓三國合作這個話題,帶你瞭解兩個重要知識點:第一,為什麼東北亞三國無法像歐盟那樣,建立真正的共同市場,哪些因素影響了它們的全方位合作。第二,在2025年的現實背景下,中日韓三國有哪些進一步合作的機會。另外本期專欄還安排了一個輕話題,它講的是近期特朗普政府解密甘迺迪遇刺檔案引發的討論,內容也很有意思。

01-中日韓合作的瓶頸

先說中日韓三國合作的緣起。它的歷史當然源遠流長,不過我不追溯那麼久,只看當前的合作機制。王毅外長在3月22日的記者會上,做了三點判斷:第一,中日韓合作是在21世紀初正式啟動的,它有共同抵禦風險的色彩。第二,三國關係的“壓艙石”是經貿合作,彼此間的貿易、投資和產業鏈—供應鏈的暢通,對三個國家意義都很重大。第三,中日韓之間也有矛盾分歧,它需要管控,需要以穩定的雙邊關係作為基礎。

這幾句話包含的信息量,其實非常大,我為你稍作分析。中日韓政府高層啟動定期會晤機制,始於2008年前後。當時的動力,一是全球金融危機爆發,三國尋求共同應對風險。二是東南亞國家聯盟的自由貿易協定,將在2010年完全生效。它打造了一個內部關稅0—5%,並且能有效扶持本地產業鏈的區域共同市場,中日韓三國也有意效仿。當時這三國的GDP加起來,占整個亞洲的3/4和全世界的20%,全部貿易額的2/3是和另外兩個國家進行的,合作潛力確實非常大。安德魯·呂就認為,2008—2010年是中日韓三方合作最順暢的階段。2012年,三國領導人簽署的《關於促進、便利及保護投資的協定》,更是一份標杆性文件。但隨後波折就出現了,中日韓自貿協定至今懸而未決。

問題出在哪兒呢?時殷弘教授給出了兩點解釋:第一,三國以外的力量影響太大,它們觸發了中日、中韓雙邊關係中的不穩定因素。第二,中國經濟、軍事實力的持續提升,使三國關係的競爭色彩變強了。下面我就展開闡述。

中日韓三國之間,原本就有一些歷史導致的矛盾分歧,比如日本政府對“二戰”歷史的認知,還有釣魚島問題。如果只在三個國家間各自協調,複雜程度或許還略低。但朝鮮和美國的影響,讓事情變得異常棘手。

先說朝鮮:從2003年開始,朝鮮的核武器開發和試射導彈問題,就對東北亞的地區安全構成了重大考驗。時殷弘認為,中國在朝鮮核問題上,除了堅持半島“不生戰”“不生亂”,還希望避免美國過度介入,把朝鮮半島變成針對中國的戰略堡壘。這是中國政府堅持用談判和對話解決問題的動機。但韓國和日本的立場,顯然大不相同。韓日兩國都是美國駐軍國,本身依賴美國提供安全保障。2017年美韓聯合部署“薩德”(THAAD)反導系統,就是美國對韓誘導的結果。當時中國外交部長王毅明確表態稱,美國在韓部署“薩德”,遠遠超出了朝鮮半島實際的防禦需要,它會破壞地區戰略平衡,引發軍事競賽。但當時的韓國總統朴槿惠卻在一份聲明裡宣稱,部署“薩德”是韓國的“應激性防禦措施”,責任不在韓方。

從2017年初到2019年底,中韓經貿往來受“薩德”事件影響,明顯轉冷。同一時期,日本政府也以朝鮮試射彈道導彈為由,高調加入了第一屆特朗普政府針對朝鮮的施壓行動。注意了,朝鮮因素的影響,其實到今天都沒有消散。3月22日,日韓兩國外長專門舉行了雙邊會談,討論的重點就是朝鮮核導彈問題。日本外務省官網在新聞簡報裡,著重提到在朝鮮問題上“要加強日韓美之間的密切合作”,沒有提中國,顯然是有傾向性的。這就是一個長期隱患。

說完了朝鮮,再來看美國。時殷弘教授有一個形容:整個亞洲的區域合作機制,比如亞太經合組織(APEC)、中日韓領導人會議、東盟,就像是一棟建築物裡的房間。中日韓這樣的本地國家是主人,它們既可以自己住下來,也可以到隔壁登門拜訪。而美國雖然仰仗軍事實力和經濟影響力,可以走進許多房間,但它不應該住下來,更不應該要求所有房間給自己留床位。但美國的長期立場顯然不是這樣的,它的干預性極強,有時甚至會按照自己的喜好,隨便拉人進出房間。舉個例子:今年2月初到3月中旬,美日之間不僅舉行了首腦峰會,日本外相岩屋毅還出席了美日韓外長會議以及七國集團外長會議。會上討論的主題,除了貿易政策、能源合作和烏克蘭問題,還涉及中國。川島真教授認為,美國通過這種方式,一方面滿足了日本政府擴大國際影響力的訴求,另一方面還把它拉出了東北亞的房間。這對中日韓之間的合作又有消極影響。

除了中日韓以外的政治因素,這三個國家本身在產業結構和硬實力上的變化,也對合作的意願和方向構成了考驗。時殷弘指出,嚴格來說,中日韓三國在領土規模、勞動力數量和經濟體量上,是存在顯著的不平衡的。且不說中國是一個大洲級強國,韓國的人口其實只有日本的四成。這跟歐盟的情況很不一樣。安德魯·呂更是認為,日韓兩國在經濟上的相似性,遠大於它們的互補性。它們的主要出口商品,是存在競爭關係的。中日韓三國之所以能在21世紀初建立密切的經貿合作,其實是中國這個大洲級強國,憑藉它的勞動力、成本優勢和潛在市場,承接了日韓兩國的出口和投資。即使沒有政治因素干擾,這種情況也不可能永久維持下去。

我就不說建交超過50年的中日兩國了,中國和韓國1992年才建交,經貿關係的整體發展勢頭一向較好。前30年,韓國一直是對華貿易順差國。但到了2023年,逆差開始出現了,頭一年就是180億美元,隨後還進一步擴大。據安德魯·呂分析,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一是中國工業製品競爭力上升,消費者對韓國商品的需求下降。二是中國製造業經歷了技術升級;它出口到韓國的,不再是鋼板、纖維等初級原材料,而是電池零部件、半導體周邊等高附加值的中間產品。貿易順差就這樣被逆轉了。反過來,隨著中國人力成本和土地租金的上漲,它也不再是日韓兩國轉移製造業產能的首選目的地了。相反,中日韓三國的商品都在湧向北美和東南亞市場,它們的企業也都在尋找理想的海外投資目的地。三國依然很需要彼此,但它們的關係需要重新做調整。

另一個不可不提的因素是心理影響,這一點在日本表現得尤其充分。川島真指出,過去30多年,普通日本人看待中國和世界的眼光,發生了深刻的變化。1994年,日本GDP一度占到全世界的17.8%,僅次於美國,2024年則是3.8%。日本的人均收入,名義上30多年維持不變,其實排除通脹和匯率因素,是在縮水的。儘管日本依然是一個成熟的發達國家,但它的老齡化現象、勞動力短缺狀況乃至國民心理上的失落感,也是真實存在的。這種失落感,以及中日兩國圍繞海洋安全問題產生的分歧,對日本的民間輿論有一定影響。

2024年底,日本智庫“言論NPO”在本國做了一次千人民調,他們發現:67%的受訪者覺得中日關係很重要,但也有89%的人對華好感度不高。川島真據此指出,按照這種輿情,石破茂政府會認為:把外交重點全部放在中日合作或者中日韓三方關係上,國民不會領情。心理問題和現實中的政治、經濟因素一道,構成了中日韓三國合作的瓶頸。

02-中日韓合作的空間

聽到這裡,你可能會覺得三位學者的觀點都比較悲觀,跟三國外長會釋放的信號不怎麼吻合。我這裡做一點補充。國際政治學是一門偏歸納的學科,它的價值不在於搞預測,分析視角也有局限性。在東北亞這樣一個權力關係錯綜複雜,近代歷史又交織著恩怨糾葛的地區,用一兩句話直接給外交形勢下定論,肯定是不全面的。畢竟,不管中日韓關係受到多少負面因素影響,過去30多年,三國之間在貿易量和投資規模上的上升趨勢,還是實實在在的。用王毅外長的話說,中日韓“互為夥伴,而不是對手;互為機遇,而不是風險,應當相互支持,而不是彼此割裂”。

那麼問題來了:往積極方向看,2025年的中日韓三國,有哪些合作空間呢?我這裡要提一份文件,那就是2024年5月,中日韓政府領導人在首爾會議上通過的聯合宣言。它提到了推進三方合作的六個關鍵領域,分別是:

(1)人文交流;

(2)可持續發展與氣候變化;

(3)經濟合作與貿易;

(4)公共衛生與老齡化社會;

(5)科技合作與數位化轉型;

(6)救災與安全。

這些詞聽起來有點大,其實每一項都可以和具體的行業掛上鉤。比如,人文交流的直接方式是遊客互訪。在3月22日的記者會上,三位外長提到,中日韓希望到2030年,實現全年4000萬人次人員往來的目標。這個數字比新冠疫情之前的水準,要高1/3。日本NHK認為,這對三國的旅遊業、航空業和國內消費,都是利好消息。中國從去年12月起,已經開始試行對日本、韓國公民的短期免簽入境政策。日韓兩國也有相應的回饋,比如韓國已經宣佈,從2025年第三季度起,開放中國“跟團遊”旅客免簽入境。另外,三國的文化娛樂交流,也可以借這個契機,得到進一步拓展。畢竟,消除川島真眼中的狹隘心理偏見,最好的方式就是人與人直接接觸。

前面說到,安德魯·呂教授認為,中日韓產業和社會當前的相似性大於互補性。像老齡化問題,就是三國政府共同的關切點。這種相似性,也可以提供合作空間。我這裡提一個線索:按照目前的人均預期壽命和總和生育率,到2030年左右,中國65歲及以上老年人口占比將超過20%。而日本在2011年就超過了這條基準線,並且發展出了一整套照護保險制度和養老產業,也積累了許多經驗教訓。中國相比日本,有將近20年的緩衝期,正好可以交流參考。中日經濟高層對話達成的二十項共識裡,就提到“加強養老服務、護理等領域務實合作,培育銀髮經濟”,“歡迎日方在中國舉行老齡產業交流會”。這對中國的養老服務和相應的產業也是有價值的借鑒。

另外,六個關鍵合作領域,其實不是割裂的。比如,日本三菱綜合研究所在2023年發佈了一份研究報告,分析了日本護理產業的人員缺口問題。按照它的預測,由於老齡化進程不斷加快,未來20年,日本護理產業將面臨69萬勞動力的缺口。報告提出的解決方案,不是引入移民,而是在護理行業實現數位化轉型。如果每位老年人日常佩戴血糖和血壓監測設備,夜間再用嵌入床墊的感測器監測他們的呼吸和心率,把這些數據存儲到系統後臺,進行長期追蹤分析,就可以提前甄別出需要特別護理的人群,降低護理負擔。據這份報告估算,在充分數位化的情況下,日本護理行業的勞動力缺口,可以減少1/3。這恰好對上了六個關鍵領域中的科技合作與數位化轉型,還能跟蓬勃興起的AI產業掛上鉤。這也是中國數字科技企業可以進入的新市場。

當然,在貿易戰和地緣政治危機的風險繼續升級,中日韓三國各有核心關切的背景下,舊有的負面因素,很難一下子根除。對此,王毅外長在3月22日,提到了他的“三步走”期待,那就是“保持連續性,發掘新的合作領域,拓展面向未來的合作”。相信未來提供的可能性,也是東北亞地區合作的重要動力。

03-輕話題:甘迺迪遇刺案的吸引力

好,講到這裡,東北亞地區合作這個話題我就為你大致介紹完了。接下來,我們進入本周的輕話題。3月18日,應總統特朗普的要求,美國國家檔案局開始公佈77000多頁和1963年甘迺迪遇刺案有關的解密文件。美國主要媒體,不管是親特朗普的福克斯新聞,還是長期批評政府的《紐約時報》,都對這個事件做了大張旗鼓的報導。

注意了,今年是2025年,距離甘迺迪遇刺已經過去60多年了。這段陳年往事還能引起美國公眾的關注,可見它的吸引力之大。我稍微舉幾個例子,你就知道“甘迺迪案”這幾個字,在美國意味著多大的流量了。據《紐約時報》統計,以甘迺迪之死為主題的出版物,數量超過4萬種,歌曲有200多首,院線電影有30多部。心理學家羅傑·布朗甚至發現,許多美國老人可以清楚地回憶起,他們聽到甘迺迪遇刺的消息時,身在何處,正在幹什麼。可見這個事件已經成為美國公眾的集體記憶了。特朗普對這件事尤其上心。他三次參選總統,都把解密甘迺迪檔案作為勝選承諾。2017—2018年,第一屆特朗普政府已經公佈了5萬多頁的甘迺迪案解密文件。這一回只是完成掃尾工作而已。

光聽“77000多頁文件”這個數字,你可能會覺得它包含的關鍵信息一定很多。有了這麼多新的解密檔案,甘迺迪之死的真相準能水落石出了。其實完全不是那麼回事。整個甘迺迪案的調查材料,厚度超過500萬頁。它們中的98%,從1992年起,已經陸續開放查閱了。這次公佈的77000頁文件,是其中最後一點零碎。我簡單下載了幾十份看了看,其中有目擊者的個人檔案和社保信息,還有美國駐外使館的開支清單,跟案情本身關聯其實很少,更談不上有什麼猛料。之前公開的490多萬頁文件,也沒有減少美國公眾的懷疑和好奇心。甘迺迪案依然是一樁無頭案。

我這裡不去深究,甘迺迪是不是死於政治陰謀,只提兩個問題:為什麼這起案件,對美國公眾有那麼大的吸引力?為什麼解密檔案無法消除人們的疑慮?針對這些疑問,美國著名作家和文化評論家亞當·戈普尼克,在《紐約客》雜誌發表了三篇系列文章,講得很透。原文連結我給你附在文末,你可以用翻譯軟體對照閱讀。

戈普尼克的解釋,主要有三點:第一,甘迺迪身上的“如果論”非常多。美國公眾對他有過高的期待,放大了他遇刺這個事件的意義。第二,美國政府在甘迺迪遇刺前後,確實有很多黑歷史,這讓公眾無法相信,他們的調查結果是可靠的。第三,許多美國人對甘迺迪之死的癡迷,其實是一種認知上的偏執,它又被媒介變化不斷推向新的高潮。下面我就展開說說。

“如果論”這個問題,比較好理解。甘迺迪在美國政壇,是以個人魅力著稱的。他是“二戰”英雄,拿過普利策獎,30歲就能在國會發表洋洋灑灑的演講,42歲當上總統。這些經歷雖然有自我包裝的成分,但給人的印象確實非常深刻。甘迺迪還給自己打造了一個改革家的人設,“阿波羅”登月計畫、“新邊疆”施政綱領、美蘇核軍控談判,都是在他任內啟動的。偏偏他還沒來得及把自己的計畫付諸實施,就在1963年遇刺身亡了。接下來,美國開始陷入越戰泥潭,國內種族矛盾愈演愈烈,隨後又有水門事件和70年代的經濟危機。這種社會氛圍上的反差,讓許多人不禁遐想,如果甘迺迪沒有遇刺,還在1964年連任了,美國是不是就可以少走許多彎路。這讓甘迺迪之死的意義被放大了。

戈普尼克講,魅力型總統在美國政治史上並不少見,雷根、克林頓都可以歸入這一類。但雷根和克林頓,是實實在在執政了8年的。他們的能力上限和個性缺陷,在公眾面前有了完整的展示,不會有人拿“如果論”去套他倆。甘迺迪就不同了。雖然從政治邏輯推斷,他根本不可能撤出越南,內政改革的力度也不會超過繼任者詹森,但畢竟有遐想空間啊。甘迺迪在知識界的朋友,比如歷史學家施萊辛格,也對塑造“甘迺迪神話”起了重要作用。公眾把這位早逝的總統視為悲劇英雄,認定他一直在排除萬難推進改革,卻被刺客奧斯維德的子彈所終結。這個神秘刺客竟然如此輕易就得逞了,扼殺了普通美國人的無限憧憬,他一定是受某些黑暗力量指使的。這就導向了第二個問題。

什麼問題呢?就是美國政府自己的黑歷史。從甘迺迪遇刺後國會公佈的調查報告看,美國情報機構,尤其是FBI和CIA,存在嚴重失職。他們明知奧斯維德是個不安定分子,有軍事經驗和外逃記錄,卻放任他四處遊走,購買武器,接近總統的車隊。偏偏也是這些機構,在插手美國的對外政策時,表現得極其膽大妄為。CIA不僅長期策劃入侵古巴,還企圖暗殺古巴領導人卡斯楚。FBI也在接觸美國境內的古巴流亡團體。甘迺迪生前對這些行動是比較不滿的,為此多次和情報官員發生爭執。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他被暗殺了。而國會組建的沃倫委員會順著奧斯維德的履歷,很快查到了古巴這條線。這個時候,CIA和FBI為了掩蓋先前的不法行動,開始千方百計阻撓調查。

戈普尼克認為,從目前已經解密的檔案看,CIA和FBI想掩蓋的,不是它們和甘迺迪之死的直接關聯,而是針對古巴的暗殺、顛覆陰謀。兩件事有一些交集,但不多。不過古巴陰謀是不能明說的,它對美國政府的形象損害太大。只能拿“總統遇刺案涉密”作為藉口,把兩件事一併遮瞞過去。偏偏沃倫委員會咬得很緊,還是把古巴陰謀和CIA的關係曝光了出來。這個時候,公眾就開始聯想了:既然CIA可以在軍方默許下,策劃針對外國領導人的暗殺行動,那它們為了軍工企業的利益,暗殺一位打算走和平路線的本國總統,也不是不可能啊?

戈普尼克還指出,特朗普對甘迺迪案的執念,和他對所謂“深層國家”的不滿,是一以貫之的。通過公佈解密檔案,特朗普想要告訴公眾:美國政府裡的一些機構,一直在隱瞞歷史真相,它們是不值得信任的。這就為精簡和改組聯邦政府創造了道義正當性。

最後還有一點,就是認知偏執。戈普尼克講,一般的懷疑論者只是覺得,甘迺迪之死的真相被美國政府掩蓋了。政府高層還是知道實情的,只是不想透露給大眾。這些真相就藏在那500萬頁文件的某個角落,文件解密了,真相就呼之欲出了。但還有一派更偏執的人,他們認為整個調查都是在演戲。畢竟,甘迺迪遇刺後,美國還發生過五角大樓洩密事件,發生過水門事件。美國政府在這兩件事上的表現,已經跟大反派差不多了。偏執的懷疑論者由此認定,證據不是最重要的,因為證據可能是偽造的。必須找出細枝末節的巧合或者常人忽視的關聯,從中推斷真相。

戈普尼克講,這種認知偏執,其實很近似文學創作,它對世界有一種浪漫化的想像。大多數人會承認,偶然性是存在的,重大歷史事件很少由單一因素決定。但極端的偏執狂就覺得,整個世界都符合“草蛇灰線,伏脈千里”的隱藏設定,環環相扣的大陰謀是真實的。而潛藏的關聯,只有自己能找出來。這種偏執再往前一點,就會陷入陰謀論。甘迺迪案的許多重度癡迷者,最後就被認知偏執和自己的腦補困住了。

另一方面,美國又是全世界媒介迭代最快的國家之一。60多年間,從電視、門戶網站到社交媒體,普通人得到的表達機會越來越多,傳播速度也越來越快。這就為甘迺迪案繼續衍生出新的解釋版本,並在美國民間流傳,創造了外部條件。到今天,“甘迺迪案狂熱”已經變成了一種文化現象。它和當初的歷史事實,關聯反而沒那麼大了。

好了,文中涉及的外刊文章和信源,我在文稿末尾做了羅列,歡迎你對照查看。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31 10:16
#技術民主化
#燈塔國想利用AI鞏固霸權
#秉持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
#中國輸出開源AI

中國AI革命,全球AI行業必將向中國模式投降嗎?全球行業規則制定者正在易主,從DeepSeek崛起看西方AI霸權體系的崩塌。

彭博社說,深度求索DeepSeek只是第一槍,全球AI行業將被中國模式改變。

DeepSeek不僅向人工智慧行業證明,打造AI不一定需要投入數十億美元,而且還激活了沉寂已久的中國科技產業。

現在可能是OpenAI、英偉達等西方巨頭要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為什麼會這樣呢?

第一、閉源暴利模式終結,開源生態正在吞噬AI霸權。閉源加高額收費模式在AI領域是走不通的。

外媒觀察發現,幾乎全部開源的AI模型,代表著中國開發者試圖成為全球AI標準與基準的制定者,並爭奪更大的國際市場份額。

一個投資者說,中國正在對人工智慧採取其一貫的策略:學習、模仿、優化,然後以低價和巨大的規模讓所有對手破產。

OpenAI的GPT-4以每月20美元訂閱費收割使用者時,中國開發者的開源模型,已經構建起覆蓋176個國家的免費開發者網路。

彭博社追蹤資料顯示,全球83%的新興AI項目基於中國開源框架開發,DeepSeek等平臺以近乎零成本的方式輸出技術標準。

一位華爾街投資者坦言:"這就像安卓系統顛覆諾基亞——中國正在用開源生態重建AI世界的底層協議。"

Meta被迫開源Llama2後,其AI部門估值反而飆升37%,驗證開源模式的市場溢價能力。

正如Linux基金會AI項目總監所言:"當技術民主化浪潮來臨,任何試圖用許可證構築護城河的行為,都是在與整個開發者文明為敵。"

第二、中國正在重新定義AI價值鏈,在AI領域這是顛覆性商業模式。

中國AI企業獨創的"基礎服務免費+深度定製收費"模式,徹底顛覆了西方科技巨頭的盈利邏輯:  

比如,因為流量入口免費化,DeepSeek開放日均5000萬次免費API呼叫,直接擊穿谷歌搜尋等廣告變現護城河,今後是比谷歌更好的搜尋系統。

定製附加費。有AI巨頭為製造業企業提供的產線優化方案收費收入已經可以養活自己。某汽車巨頭定製項目單筆收入即超2.3億元。

有云運營商則通過開源社群進行生態繫結,培育出大量企業級解決方案,形成"用中國框架必用中國雲服務"的鏈式反應 。

對比之下,OpenAI的API收費模式顯得笨重而脆弱。OpenAI發現自己錯了,跟著開源。

第三,中國模式更接地氣。現在全世界其他發展中國家基本上都以DeepSeek為基礎發展自己的AI,因為運營成本低。同時開源也給各企業最大的自主許可權。美國AI巨頭面臨中國AI公司的成本優勢與自主可控的雙重碾壓。中國模式的殺手鐗在於構建了技術普及化+商業可控性的完美平衡。  

其中,成本核彈是最關鍵的。

DeepSeek通過演算法瘦身技術,將千億參數模型的訓練成本壓縮至行業均值的17%,其MoE架構使推理效率提升400%  。

主權保障也受發展中國家青睞,比如印尼最大電商平臺Tokopedia棄用AWS後,基於中國開源框架自建AI系統,運維成本直降68%。

非洲開發者利用中國開源工具包,三個月內即搭建出適配本地語言的醫療診斷模型。

這種低成本高自主的特性,正在引發鏈式反應,甚至印度政府部長更是直接採購中國AI框架作為AI基建標準。

OpenAI估值從2900億美金高位回落或許只是開始,估值泡沫破裂背後的AI盈利模式和話語權轉移。

OpenAl就像不中用孩子,打不過已經哭著回去喊家長幫忙,要求封殺中國AI,被全世界網民唾罵。

西方巨頭耗費數十億美元構建的技術神話已搖搖欲墜,中國AI模式正以開源生態為槓桿,撬動全球AI產業權力和話語權的重新分配;本質上,下一代AI世界的規則制定權,早已悄然易主。
作者: indy    时间: 2025-3-31 13:00
美國250年的歷史,剛剛走完西漢的進程

碧樹西風

有讀者留言,希望我講一講美國。

美國這個國家是非常有意思的,兩個地方很有意思。

一個是崛起得非常快,不過百年而已;另一個則是稱霸的非常久,崛起之後,稱霸了一百五十年。

我們總結美國的發展史,關鍵點在於他們在合適的時候,做對了兩件事。一件是土地權,一件是知識產權。

前者使得美國從13個州,快速擴張到了50個州。

你要知道美國是個新移民國家,你用什麼吸引外來人呢?

很簡單,分地。你來,你買,那塊地就是你的。

隨著人聚攏的越來越多,原有的土地不夠了,就會怎麼樣?

必然產生擴張的意願,這就是美國的第一個百年,用確保你擁有土地權,來凝聚人們在獲取更多土地這件事上的向心力,從而完成百年擴張之路,由13州直到50州。

後者使得美國在早期自己還不擅於科學領域的0到1的突破時,就吸引了大量的來自全球的人才。

我們很多人印象中的美國,是二戰期間,接收了很多來自歐洲的人才,比如愛因斯坦,從而極大地推動了美國的科技突破。

但那已經是第二輪人才潮了。

應該說,二戰期間,正是由於吸收了大量的歐洲科學家,推動了美國的本土教育,使得美國從此之後一躍成為全世界最擅長從0到1的國家。

但是在那之前,在二戰爆發前,甚至一戰爆發前,美國早已是當時全世界最擅長1到10000的國家。

也就是說,早在一戰爆發前,歐洲是最擅長做0到1突破的,而美國則是最擅長大規模應用的,最擅長全產業鏈的,最擅長1到10000的。

這裡面的代表人物,就是大發明家,搞應用落地的愛迪生。

美國怎麼做到的?

知識產權。

就像13州時期的美國,你來了就給你地一樣,一百年後的美國,你只要帶著知識產權來,他就能確保你壟斷,確保你發財。

尼古拉·特斯拉,就是在1884年,離開歐洲,前往美國投奔愛迪生。

因為在美國,這種掌握了一項技術,就可以躋身富豪的故事非常多,相比於論資排輩的歐洲,更有利於技術人員的出人頭地。

當我們把這兩件事合起來,土地權與知識產權合起來,你會發現什麼?

會發現一個背景條件。

249年前的美國,還只有13個州時的美國,在美洲大陸上,有沒有強敵?

沒有。

整個美洲大陸都是殖民地,上面沒有什麼原生原長的,像東亞怪物房一樣根深蒂固的土著國。

這是美國第一個百年裡能夠進行領土擴張很重要的因素。

這片土地上的人,他沒有很強烈的主觀意識,認定說自己是哪國人,認定什麼是自己的文化,你才可能長久的佔領,乃至吞併。

否則是不可能的,如果人家有歷史有自我意識,你短暫佔據,他們依然會脫離,比如日本歷史上多次對朝鮮半島做的那樣。

除了土地資源對新手村的美國是個藍海之外,全世界的人才資源對百年後的美國,同樣是個藍海。

所以說美國的土地政策,知識產權政策能夠發揮作用,很大程度上源自于這兩項,對於當時的美國,都是藍海。

你回顧歷史上羅馬的早期也是一樣的,羅馬向外擴張,是能夠賺錢的。

你所獲取的戰利品,覆蓋掉軍事成本之後,還有盈餘,每個參戰的人都能得到好處,這就是正向循環。

羅馬到後期面臨的問題是什麼?

是沒有什麼值得打的地方,好地方都被你占了,剩下的都是蠻族,打一次虧一次,你自己消耗的資源,比你獲取的戰爭收益,多得多。

西漢則是另一個問題。

西漢早期的時候,人口是很少的,土地是很多的,世家大族也都還沒有起來。

也就是說整個社會自耕農是非常多的,它早期很可能是3%,37%,60%的分配格局。

在這種情況下,某些有創造力的,能夠立功的,分走了37%,自己也很滿意。而多數人分到了60%,他們也很滿意。

所謂在創業的初期,菁英與普通人之間達成了某種分配平衡。

但到了中期呢?隨著土地的開墾接近尾聲,隨著菁英群體的繁衍。

你會發現很多自耕農逐漸變成了佃戶,這個時候分配結構可能就變成了3%,67%,30%。

到了後期,這個比例進一步傾斜,可能變成3%,87%,10%。

這是很正常的,因為藍海沒了。

當藍海消失了,或者說擴張空間消失了之後,你回過頭去看美國昔日的兩大殺器,土地權與知識權。

你就會發現它的副作用開始顯現。

面對大量空地的時候,誰占了就是誰的,的確能夠極大的調動積極性。

可是一旦新空間沒有,只剩存量的時候,誰昔日占了的,就是誰的,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不流通了,被保護的不再是充滿積極性的人,而變成了既得利益者。

同樣,當整個地球探索完畢,當人類沒有什麼地外文明可以接觸的時候,你就會發現對於知識產權的保護,也產生了相同的問題。

張三先發明了AI,他使用這個技術奪走了所有人的工作,你怎麼辦?

要保護呀。

那最後你就會發現,你只保護了張三一個人,只有他有積極性,大家都沒了。

這就是時代背景與殺器之間的變動關係。

當充滿藍海的時候,一副藥是正作用,當藍海消失的時候,同一副藥可能變成副作用了。

有得選嗎?沒得選。

人類歷史就是一部公共需求與富人之間的博弈史。

當充滿藍海的時候,你需要充分調動富人的積極性,否則你是找不出突破口的。

這個局面下,富人吃肉,其餘跟著喝湯,是非常好的三角衝鋒陣型。

可是當沒有藍海的時候,內部矛盾就抬頭了。

你會發現富人這個群體,就像財富的底層邏輯,他們是不願意承擔公共責任的。

不僅如此,他們還希望自己繼續保持財富的高增長,即便在沒有了外部空間的情況下。

那你想想看,他們會對什麼下手呢?
作者: indy    时间: 2025-4-1 11:08
個人的力量能有多大?

吳軍

個人力量的潛力:從歷史到現實

今天我們來談一個話題,就是個人的力量到底能有多大?這個話題也是受到一位讀者留言的啟發。對於這個問題簡單的回答是,它可以非常大,大到怎麼高估都不過分。

需要注意的是,我們這裡說的力量,並不是指意志,更多的是指影響力,以及它的存在對於世界的改變。比如我介紹了本∙耶胡達和張純如,他們的力量是很大的,本∙耶胡達以一己之力,復興了即將消亡的希伯來語,而張純如則改變了西方大眾對於南京大屠殺的看法。

為什麼我今天又要把這個話題重新展開談一談呢,這要感謝一位同學。他講:

吳軍老師在講解計算機的發明時提到,它不同於其他發明,並非由某一個人獨立完成,而是經歷了長達300多年的漸進式發展,直到今天仍在不斷改進。這讓我聯想到科學理論的演進似乎也遵循著類似的規律。比如,牛頓幾乎以一己之力構建了經典物理學體系,愛因斯坦也獨立完成了相對論的奠基。然而,到了量子力學時代,情況發生了變化——這一體系的建立與完善是眾多科學家長期協作的結果,包括波爾、薛定諤等人在內的一代代物理學家共同推動了其發展。

因此,我想請教吳軍老師,為何科學與技術的發展會呈現出從“個人主導”到“多人協作”的趨勢?是否是因為最容易摘取的“低垂的果實”已被採摘殆盡?這是否意味著,未來個人憑一己之力成就偉大突破的可能性將越來越小?期待您的解答,誠摯感謝!

顯然,同學的問題不是人的能力能有多大,而是說,我們應該怎麼行動?是以自己為主做事情,當一名獨行俠,還是要和別人合作,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對於這個問題的回答,就要看你打算做什麼事情了,什麼事情是你能單獨做的,什麼事情是無法單打獨鬥完成的。當然,有些事情張三能做,不等於其他人也能做,因為每個人的能力不同。但是,如果一件事不是個人能完成的,那麼所有人都該打消單獨做那些事情的念頭。

今天世界上的有些事情,你還是能一個人做的。當然,一個人做不意味著像梭羅那樣,吃穿住行什麼事情都自己幹,而是說核心的事情是由自己幹,其他一些事情,比如生活上的瑣事,甚至打下手的工作,可以請別人幫你幹。這樣的情況在很多領域,包括數學、科學、藝術領域,甚至是社會政治領域,都是有例子的。

數學領域為什麼獨行俠多?

其中,數學領域的這類例子比較多。比如同學提到的牛頓,基本上就是一個獨行俠。在19世紀,開創了近世代數的伽羅瓦也是如此。他年紀輕輕,一個人就開創出一個新的數學分支。直到今天,很多大數學家還是獨行俠,比如我經常提到的張益唐教授,還有證明費馬大定理的牛津教授安德魯·懷爾斯,證明龐加萊猜想的俄羅斯數學家格裡戈里·佩雷爾曼,都是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解決問題的。當然,懷爾斯後來有個助手,但只是在後期幫了一點忙而已。

為什麼在數學領域比較容易出這樣的獨行俠呢?因為一來,很多高難度的數學問題,需要擁有超級智力和非常系統訓練的人來完成。智商差了一點的人,哪怕也是絕頂聰明的人,來100個也沒用,甚至幫不上忙。

比如我過去在介紹人工智能極限的時候,講過數學領域的“希爾伯特第十問題”,在20世紀上半葉,很多數學家離解決這個問題就差一兩步,但最後的障礙就是越不過去。特別是美國著名的女數學家朱麗亞·羅賓遜已經非常接近解決問題了,但就是卡在最後一步上。這位羅賓遜可不是一般人,她是美國科學院的第一位女院士,曾經擔任美國數學學會的主席。

但是到了20世紀60年代末,數學天才尤里·馬季亞謝維奇憑一己之力就解決了這個難題。當時羅賓遜女士真是五味雜陳,她為此努力了一輩子,最後一步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走,而年輕的馬季亞謝維奇,卻一下子解決了問題。這說明,在數學這個領域,再多的臭皮匠也湊不出一個諸葛亮。好在羅賓遜女士心寬,又沒有孩子,乾脆認了馬季亞謝維奇做兒子,這也算是數學史上的一段佳話。

類似的情況也發生在張益唐教授身上,他因為在孿生素數問題上的重大貢獻,獲得了數論領域的最高獎。給他頒獎的是一位斯坦福的教授,那位教授也是在同一個問題上研究了一輩子,最後就差一步。據張教授講,那位教授當時的心情特別矛盾,一方面為這個問題得到解決而高興,另一方面也為自己沒能最終解決這個問題感到遺憾。因此,在數學這個領域,你當獨行俠是可以的。

其他領域當獨行俠的難度

在藝術領域,你也可以當獨行俠,比如《哪吒2》片頭概念原畫的創作者之一段磊,我之前提到的設計師賈偉,基本上都可以算是獨行俠。

相比之下,今天在科學領域當獨行俠就比較難了,原因主要有三個:需要人力,需要設備,以及需要金錢。因此,在自然科學領域,合作很重要,而且偉大的成就常常只來自於規模大、水準高的實驗室,像愛因斯坦那樣一個人創造奇跡的情況,今天幾乎見不到了。今天很多了不起的科學成就,都是錢和人堆出來的。

在科學和藝術之外,你能不能當獨行俠呢?

雖然難度大,但可能性也是有的。打個不太恰當的比喻,特朗普就是一位政治上的獨行俠,馬斯克原本是科技產業上的獨行俠,現在也搞政治去了。2025年初,我和一位朋友聊到特朗普,這位朋友去過海湖莊園,那裡是特朗普的住所,也是他會見各國政要的地方。他講特朗普這個人,不管你喜不喜歡他,他真是個另類。

根據這位朋友瞭解的情況,特朗普上一次挫敗,其實並不是2020年輸掉大選,而是2022年在中期選舉中,他支持的候選人大多數都輸掉了。2022年底特朗普宣佈競選總統時,發佈會上到場的人並不多,人們普遍認為他和其他輸掉大選的政治人物一樣,將走下舞臺。

在接下來的兩年裡,特朗普更是官司纏身,有幾起刑事訴訟,還有兩起巨額索賠的民事訴訟。在這種情況下,東山再起的可能性,比中彩票還低。然而這個人居然創造了奇跡,而且短短幾個月,就把全世界攪得天翻地覆。大部分美國人認為,如果2024年共和黨是妮基·黑利作為候選人,也會贏得非常乾脆俐落,但是不會把世界變成今天這樣。因此,有沒有特朗普,真是不同的世界。

獨行俠的三個特徵

如果你近距離觀察這些個人力量特別大的人,都有這樣三個特點:

第一,他們確實個人能力太強了。比如對於研究數學的人來講,就是太聰明了。

第二,他們的運氣都特別好。我這裡說的運氣包括兩方面,一是個時機,另一個是偶然性。

什麼是時機呢?以特朗普為例,如果美國大選是在2022年底,那麼他會輸得很慘,因為那時美國民眾對現政府的不滿情緒還不是那麼高。再比如愛因斯坦,他如果生活在麥克斯韋的時代,他最多是另一個麥克斯韋,因為當時經典物理學的矛盾還沒有顯現出來。

那什麼是偶然性呢?特朗普在競選集會上中了一槍,而還沒有被打中要害,這就是偶然性。他多少因此因禍得福。再比如張益唐和我分享他的成功瞬間時說,那天下午,他在朋友家的院子裡散步,陽光很好,他突然想通了一件事。這也是偶然性。

第三,獨行俠其實也是和別人來往的,而且也是站在前人基礎之上的。

比如前面說的馬季亞謝維奇,他得以破解“希爾伯特第十問題”,其實是受到了一本教科書中一個和斐波那契數列有關的定理的啟發。那麼有人可能就會有一個疑問,之前的羅賓遜等人也看了那本書,為什麼沒得到啟發。據張益唐教授講,羅賓遜等人看的是那本書的老版本,沒有那個定理。另外,懷爾斯證明費馬大定理,也是受到日本數學家谷山志村等人的啟發。即便是特朗普,他第二次當總統,其實和第一次完全不同,第二次他尋找到了一批想法和他類似的人,形成了一個MAGA派。

當然,有人可能會說,愛因斯坦所有的成就都是自己想出來的,其實他也受到了他的老師閔可夫斯基,和前人洛倫茲的啟發,更關鍵的是,他是不斷和別人論戰,並且在論戰中不斷完善了自己的想法。

因此,即便你是獨行俠,也不能指望一個人躲在屋裡能搞出名堂,還是要走出去,要站在前人的基礎上。

總結一下,今天我們討論了個人的力量能有多大的問題,雖然個人的力量非常強大,但我並不鼓勵你當獨行俠,畢竟當獨行俠的難度真的很高。而且這件事在今天,對絕大多數人來講,都不太現實。首先,我們的能力恐怕不夠;其次,還要運氣好,各種機緣巧合都落到自己身上,那還不如去買彩票呢。因此,如果要問我的建議,今天能做的就是兩件事,看清楚趨勢,和別人合作。
作者: indy    时间: 2025-4-2 21:00
別人的認同重要嗎?

吳軍

兩位同學留言,他們都談到了一個問題,就是我們做決定、做事情,是否該得到他人的認同,特別是長輩的認同。

A同學的留言不長,他說:

吳軍老師,我同意您的大部分想法,我也認為您是發自內心地這麼思考這些問題的,但是我想請教您,這會不會是因為您已經獲得了文中所說的這些東西(比如房子、車子等),然後您覺得它們不是剛需或者是沒有那麼必要的。如果假設這麼一個情況,你的後代喜歡上了一位沒有您文中提到的各種剛需的人,並且執意與之組成家庭,您會以家長的身份介入反對嗎?因為即使您說的這些物質或者身份,可能都會通過踏踏實實幹事獲得,但是本身是否擁有這些,也會是被這個社會或者“長輩”們用來評價你能力的一部分,不知道您怎麼看這個問題?

另一名同學也問了類似的問題,他(她)說:

我想請問吳軍老師,如果像您提到的,尋找自我,是否就不應該在乎是否被同階層的人認同呢?是否意味著不應該過多地與以這些“剛需”為圈子劃定標準的人交往呢?

同學留言的完整原文我放在了末尾。

長輩要為子女生計操心嗎?

第一位同學問了我比較私人的問題,將了我一軍。不過我還真有資格講,我的女兒們喜歡的人,還真沒有那些剛需,畢竟我就是這麼做的。前年,我大女兒已經結婚了。她和配偶結婚的時候,沒房沒車,甚至沒有什麼積蓄。不過他們感情很好,過得也開心。我覺得這就足夠了。

另外,在美國,我再有錢,也不是她們的,因此她們需要自己掙錢養活自己,買車買房子,也要自己掏錢。或許我會借給她們一些錢,但那是要還的。或許等她們足夠老了,可以獲得我的一部分錢。當然,還有很大的可能性,我的錢最後絕大部分都會捐給慈善機構,她們和配偶都得自己養活自己。不過,她們都已經向我表示,不做寄生蟲,因此也不會因為想要我的錢,就事事聽我的。而我也相信,她們不僅餓不死,也能活得很好,不需要我操心。

當然,我怎麼講,可能有人會說,吳老師你真心寬,我就做不到,我不能看著孩子往火坑裡跳。我知道這麼想的家長很多,但我想告訴你的是,如果孩子執意要做一件事,家長最好不要反對,因為首先,反對大概率沒有用。其次,即便小概率事件發生了,你的反對起了作用,但你的看法可能是錯的。換句話說,你可能不是在幫孩子,而是在害他。

你不妨想這樣一件事,曾國藩算是中國歷史上最會教育孩子的父親了。如果他告訴你該如何生活,娶什麼老婆,或者嫁什麼人,你會聽嗎?有人可能覺得,曾國藩離我們太遠,其實他離我們不過是五代人而已,五代人思維和認知的變化,會有天壤之別,即使把這天壤之別除以五,也是巨大的差別。更何況,據我觀察,30年前中國農村大部分人的生活還不如曾國藩呢,見的世面也未必超過他,更不要說讀的書了。因此,30年前的一代人教育當下的這一代人,還真不一定比得上曾國藩復活呢。

晚輩要在意他人看法嗎?

當然,我知道很多人關心的可能不是作為長輩,操不操子女的心,而是我們如果作為晚輩、下屬或者同事朋友,要不要多在意別人的意見和看法。

對於這個問題的回答,其實也因人而異。

如果一個人很軟弱,不獨立,比如是一個媽寶男或者媽寶女,那麼很遺憾,這樣的人可能還真得在意別人的看法。這倒不是因為別人的看法有真知灼見,而是別人不同意,他(她)會不踏實。反之,別人同意了,即使看法是錯的,結果不好,他(她)可能也心安理得。

但如果你是一個比較自立,或者打算自立的人,就不需要這麼做了。別人的看法是第二位的,關鍵是你做的對,對你自己有利。

這裡我講講我當年在國內學術圈裡混的故事。我之前講過我做生意的故事,管理公司的故事,但是很少講學術圈的事情。

大約是30年前,我還是清華最年輕的教師之一,幹了一件事,就在系裡樹立了“威信”。威信這兩個字我打了引號。什麼事呢?我把系裡最厲害的一位老教授“氣哭了”!那位教授在系裡是出了名的厲害,很多更老的教授都不敢惹她。她找我們組合作,老占我們便宜,我的導師不堪其擾,但又拿她沒辦法,就躲著她,最後躲不過了,就讓我去對付她。

我之前在生意場上和官場上混了兩年,見的各種人和事當然就比學校裡的老師多了。我去了之後,在給予這位老教授足夠尊重的基礎上,據理力爭各種利益,對方說不過我,最後只好答應我們的所有條件。等一回頭,她覺得憋屈,被一個小屁孩給整得一愣一愣的,結果就哭了。

第二天,我們系裡管人事的主任見到我說,吳軍你厲害啊,這位教授我們都不敢惹,她在樓道裡大聲吆喝大家也只好聽著,居然被你拿捏住了。我說,我還是很尊重這位老師的,只是她的要求太過分,我只是把我們組該得的東西都要回來了而已。從此,系裡知道這件事的人都知道,不能欺負我們組。

我的導師自然也樂壞了,後來去中國主管基金的863開會要研究經費,就帶著我去。其他參會的人都是我父輩的年齡。在分錢的會上,我把其他院校的老教授們也折騰得不輕,最後我們拿到了最多的經費。

經過這些事,大家不但沒有嫉恨我,反而覺得我是個人物。到了年底,我帶著禮物拜訪北京各兄弟院校的教授們,他們見我去看他們,感到可高興呢,還一再說,將來中國的語音辨識就指望你了,說明大家都認同我。

因此,你求別人認同是沒有用的。人先得尊重自己,然後才能贏得他人的認同。直到今天,我在中國學術界的圈層裡,也一直頗受尊重,而當年的老教授現在都變成老院士了,很多人也幫了我不少忙。他們不會因為我的個性,和我產生隔閡。

不但在工作中如此,我不到三十歲就開始在家裡做主了,我父母也算是有點能耐的人,也讓我管得服服帖帖的。

因此,如果你足夠強大,你可以學我的做法,大家不僅會認同你,而且還會覺得,你的想法應該成為一種共識,因為你在引領大家。你什麼時候見過約伯斯和馬斯克在意其他人的認同了。當然,這裡面有一個重要前提,就是你講的話有道理,而且大家發現尊重你的想法,最終都有好處。如果一個人胡說八道,還要別人認同他,那是天方夜譚。當然,如果盡和不講理的人去講理,也是對牛彈琴,這也是我說的要清理自己圈子的原因。畢竟,我所處的學術界,大家都是講道理的。

但是,如果一個人沒有那麼強大,就不要像我這麼做了。建議就隨著大流走吧,滑到哪兒是哪,至少這樣阻力小一點。畢竟一個人即使有我這種心態,可能也未必能像我這麼幸運,得到好的結果。但是如果一個很懦弱,患得患失,瞻前顧後,不敢得罪任何一個人,甚至不相信自己,那我估計大概率得不到什麼太好的結果。

如何看待他人的評價與認同?

今天,很多人在公司裡會覺得,如果一個前輩對自己有看法,那就不得了了。其實如果他的看法不對,你根本不必在意。如果你32歲,他48歲,要裁員也是先裁他,不是先裁你,你有什麼好怕的。十幾年前,在臉書公司,一些資深員工對大學剛畢業的新員工有一大堆不滿意的看法。比如到了中午12點才來上班,夜裡也不回家,做東西沒有計劃,想到什麼主意就直接拿給用戶測試去了,等等。最後的結果是,年輕人都留下了,有意見的資深工程師都走人了。因為在那樣一個新公司裡,老的思維方式沒有太大價值。

無論是在家裡還是在公司裡,你尊重一個人是一回事,在意他的看法是另一回事。他比你年紀大,比你資深,可能職級也高,你尊重他,沒問題。但是他的看法、評價是否需要在意,要看那些具體的看法和評價是不是有道理。他的看法如果是挖個坑讓你跳,你可不能跳進去。

至於大眾的看法,大部分是平庸的,拖你後腿的。一個人如果還在意那些看法,他能做到平庸,就已經不錯了。如果你足夠強大,定義什麼是剛需的事,就由你說了算。

十多年前,我去了佛羅倫斯後,非常感慨。大部分人到了那裡,會感歎於波提切利、米開朗基羅、達芬奇和伽利略等人的作品或者工作。而我最大的收穫並不是這些,雖然看到那些不朽的藝術品當然能夠慰平生。我最大的收穫是,瞭解了美第奇家族,和他們的做事方法。我講過,因為有美第奇家族幾個世紀的資助,才有了文藝復興。但他們更讓我震撼的不是慈善行為,而是他們家族的做事方法。

我們知道,在中世紀,教宗是至高無上的,也是人們巴結的對象。因此如果一個人和教皇處不好關係,就會去求著教皇改善關係,很多國王就是這麼做的。但美第奇家族則不同,他們是找機會乾脆自己立一個教皇,自然和教皇的關係就不會差。他們甚至讓自己家的人當教皇。相比一般的王公貴族,你就能看出這兩者之間境界的差異了。

總結一下,關於要不要在意別人的看法這件事,如果你是家裡的晚輩,公司裡的新人,需要根據實際情況,自己看著辦。你要是真有本事,就應該不在意他們的看法,而是在意這些看法是否對你有利,並且把你的看法變成大家的看法。當然,如果一個人覺得自己沒這個本事,或者不想這麼做,就找一條阻力最小的路走就好。

如果你是家裡的長輩,建議少管一些孩子的事情,特別是進入青春期之後的孩子的事情。有人可能不甘心,說這樣孩子就要走很多彎路。但世界上的事情,是父母告訴孩子多少遍都沒用的,他必須自己親自走一遍才有體會。因此,不要用自己的好心,去做孩子不喜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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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完吳軍老師的信,我對“剛需”有了新的認識:真正的剛需是維持生存的基本需求。更重要的是,它讓我體會到腳踏實地做好本職工作,為社會創造價值的意義。吳軍老師一針見血地指出,許多被現代社會奉為“剛需”的事物,如房子、車子、名校,實則是人為製造出來的。它們或許能提升生活品質,但過度追求反而會成為束縛我們的枷鎖。

以房子為例,在一線、新一線城市房價高企的今天,許多人傾盡幾代人的積蓄,甚至背負巨額貸款,只為擁有一套房產,卻也因此犧牲了生活品質,減少了自我投資,甚至連社交聚會都要考慮成本。相比之下,租房或許是一種更經濟、更靈活的選擇。

另一方面,關於車子的看法也讓我感同身受。自從花了大筆錢買車後,我才發現早高峰開車通勤簡直是一種折磨。擁堵的交通讓開車變成了一種負擔,不僅久坐易成疾,效率甚至不如地鐵等公共交通。誠然,在中遠距離旅行時,擁有一輛車固然方便,但也要權衡利弊,避免被“有車”的觀念所綁架,畢竟車只是一種交通工具。

還提到,名校固然能提供更多的機會和平臺,但並非成功的唯一途徑。在大學期間能否真正學到有用的知識,積累人脈,並培養解決問題的能力才是關鍵。文憑是敲門磚不假,但缺乏實際能力的人,也難以在職場中真正立足。

最後,對於吳軍老師的觀點,我也有一些疑問。信中提出的這些“剛需”,確實並非生存的剛需,但對於尚未實現財富自由的人群而言,追求這些所謂的“剛需”往往是重要的人生目標。有房、有車、上名校,正是中產及以下階層在圈層中維繫地位、提升階層的重要砝碼。所以我想請問吳軍老師,如果像您提到的,尋找自我,是否就不應該在乎是否被同階層的人認同呢?是否意味著不應該過多地與以這些“剛需”為圈子劃定標準的人交往呢?
作者: indy    时间: 2025-4-3 12:56
特朗普很快就會發現,他學慈禧的打法,最大的受益者只會是中國

碧樹西風

讀者讓我點評幾個小時前,特朗普凌晨推出的關稅政策。

我想起電視劇走向共和裡面慈禧的一段臺詞,對這個宣戰,對那個宣戰,總共對11國宣戰,光緒都看懵了,親爸爸這是奧特曼附體了嗎?

那麼特朗普呢,他如同慈禧加強版,對柬埔寨關稅49%,對越南關稅46%,對泰國關稅36%,對瑞士關稅31%,對印度關稅26%,對韓國關稅25%,對日本關稅24%,對歐盟關稅20%,對英國關稅10%........

這個名單太長太長了。

讀者讓我點評,我直接援引紐約時報的觀點。

紐約時報認為,特朗普關稅幅度遠超預期,打擊面遠超預期的影響主要有以下。

對美國的正面影響。

就是稅收收入大幅度增加,預期增加6萬億美元的收入,可以大大緩解美國36萬億的債務。

就這麼一條。

負面影響有一籮筐。

1、會引起所有被美國加關稅國家的對等制約。

你對我加關稅,我也會對你加關稅。

美元如果繼續向以往那樣保持強勢貨幣的姿態,疊加各國的對等關稅之後,將極不利於美國的出口貿易。

意思是說美元本來就很貴,不對美國加關稅我都不想買你家產品,何況加了關稅之後。

而你美國對全球加,全球也只能反過來對你加,於是,你美國的商品,就顯得更貴了。

2、會引起美國進口商品的大幅度漲價,從而使得通脹更難治癒,增加美國民眾的生活成本,並引起GDP的下降。

3、中國將是美國這一輪普遍關稅政策之下的最大獲利者。

因為美國和各國之間的貿易關係惡化,而中國與美國之外的各國之間,依然採用此前的貿易模式。

也就是說,中國與非美國家繼續在運轉昔日的國際貿易體系,美國孤立了一圈,孤立了自己。

這是來自外媒的觀點。

我基本上是認同的,在這個基礎上,給讀者們做進一步的分析展開。

首先我們看出口貿易,我認為特朗普的想法是分階段的。

紐約時報說得對,長期看影響美國的出口貿易,因為美國幾乎得罪了所有國家。

但是短期看,美國一階段想要解決的問題並不是以後出口給誰,而是當下的製造業回流。

特朗普在一階段想要做的事情是我不向全世界採購了,我想自己生產,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那麼這個階段下,是沒有出口問題的。

等製造業真的回流了,等真的有出口問題了,到時候再減關稅,再擁抱過去的全球貿易模式,刺激自己的出口不就得了?

非常商人的想法,每個階段都尋求對自己最有利的模式。

但是這裡面有一個問題,就是人性問題。

作為商人,你敢在美國投產嗎?

反正如果是我,我不敢。

因為我沒有辦法確定你特朗普到底能夠執行多久。

特朗普可不是電視劇裡的慈禧,過了幾年,如果特朗普說了不算了,作為商人,我都投產了,你讓我咋整?

因為我的競品的價格不是我定的,是關稅決定的。這會子關稅高,我覺得投產有得賺,等關稅不在了,進口商品衝擊之下,我還有競爭力麼?

製造業又不是直播網紅,說有就有,那東西廠房設備砸下去,動輒數年。

而要形成產業鏈,要形成全產業鏈,要一個個都敢跟投,你看看我,我看看,彼此觀望的時間算進去,沒有20年,是不可能的。

特朗普如今都80了。

基於人性,如果商人們彼此觀望,遲遲不擴產,你覺得會怎樣?

一方面進口的價格大增,一方面自產的能力不足,除了通脹,看不到別的可能。

擔心的不只有紐約時報,包括高盛在內,都很擔心。

高盛主要擔心的是對美國經濟的影響,因為這些價格上升,全都會轉嫁給消費者。

消費者無力負擔,進而影響企業利潤,拖累GDP0.5個百分點,拖累美國經濟。

至於紐約時報說的,最大的受益者將是中國,我覺得,更多的是一種勸諫。

他們在對特朗普表達,你這麼個搞法,殺敵800,自損1200,得不償失。

他們說的最大的受益者是我們,是長期視角,如果美國一直這麼幹,那最後只能全世界都不陪美國玩,你自己玩吧。

但是短期來看,所有人都是有損失的,包括我們,因為從此進入了貿易壁壘階段。

我們也有損失的,我們失去了美國這個客戶。

作為世界工廠,我們從頭到尾並不想失去任何客戶,我們本著開門做生意,把所有人都當顧客的店家心態。

但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某個顧客非要怎麼樣,只能由他去。

何況他是要和全世界都這樣。

所以對出口是不利的,但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外部越是紊亂,我們越是可以期待下下階段內部的刺激幅度。

所謂外需之外,就只能靠內需嘛,對國內某些機靈的投資人,特朗普的一意孤行,或許是利好。

那麼我們把話題拉回美國。

特朗普這麼做,實際上是治標不治本的。

按照我們講的財富的底層邏輯,階層的產生真相,美國這個國家,相當於從漢初,走到漢末這樣一個階段。

這個過程中積累的矛盾實質上是分配比例之間的問題。

美國剛建立的時候,可能是3%,37%,60%,後來變成3%,67%和30%,到現在變成3%,87%和10%。

很多人分蛋糕的比例從60%一路下降到30%,到10%,怎麼辦呢?

只能3%不斷向未來借錢,去補貼這些人的消費,這才是36萬億美債的來源。

特朗普的想法是說,包括傳統盟友歐盟,英國在內的外國人都對不起美國,集體賺了美國的錢,所以他要加關稅。

但實際上,美國與全球之間的關係從來都是平衡的。

財富世界裡有兩個部分,貿易與金融。

你站在貿易的角度,美國對全球幾乎都是逆差,似乎是大家合夥在賺美國的錢。

可是,你站在金融的角度,這些國家賺了美國的錢之後,錢呢?錢在哪兒?

錢又流入了美國,以投資的方式流入了美國,進入了美國的金融市場。

也就是說,美國貿易上是逆差的,金融上是順差的,財富上,是平衡的呀。

你不讓大家從貿易上賺你的錢,你要玩自給自足。

那麼請問,沒有了順差的這些國家,拿什麼錢去投資美國?

美國的金融市場沒有了來自全世界的這麼多錢持續不斷的注入,何以維繫?

人不可能揪著自己的頭髮把自己拉到空中,美國也不可能貿易順差的同時,金融順差。

這是常識啊。

如果美國的富老頭們發現不再有來自全世界的源源不斷的錢注入美國金融市場,請問,他們賺什麼錢呢?

他們沒得賺,為什麼要留在美國呢?難道是圖美國人勤快?成本低?要合夥幫著特朗普搞製造業嗎?

如果美國的金融無法提供長期回報,那資本的錢,一定會外流的。

即便出於經濟以外的考量,出於意識形態的考量,他們也會考慮類似日本這樣的地方,就如同巴菲特前些年早已佈局的那樣。

那真就如美國媒體擔憂的,這麼做的結果不是讓87%的蛋糕逐步流入10%,緩解3%向未來借的債務,而是外流了。

而如果特朗普真能把這件事執行且長期執行下去,那我們的抄底策略。

就未必能兜得住了。

當然,我相信,大概率他是執行不下去的。

因為萬事萬物都遵守能量守恆,錢的流動遵守,人也遵守。

我原以為特朗普會逐步扶植美國的製造業,慢慢形成美國製造業的既得利益群體,等到這個群體成長起來,再讓製造業的力量去對抗金融業的力量,逐步形成平衡。

但沒有想到年邁的特朗普這麼剛,在製造業既得利益群體連個萌芽都還沒有的情況下,直接以一人之力,力壓全美資本。

這個先破後立的打法,短期內無法形成任何既得利益群體的支援,他的自信簡直是,讓我不由得想起三國演義裡司馬懿的臺詞:

諸葛亮食少而勞多,豈能久乎。
作者: indy    时间: 2025-4-5 10:40
#皇城根下刀笔吏

川普对中国加征高关税的做法,属于一梭哈子弹都打出来了。这么做的后果,大概是两个:

美国将面临通胀和部分物资短缺压力,中国将面临部分就业压力。

因为中美之间的贸易模型内容之一,是中国这边生产物美价廉的各种商品,卖给美国民众使用。中国在这个过程中,赚美元,赚到的美元,一部分给老板,一部分给员工,还有一部分用来维持工厂、机器、设备等。美国自己不生产,而是纯购买,纯使用。

高关税征收上来后,相当于在用锤子硬性砸掉这个模型。

被砸掉后,美国那边没有相应物资,短期内自己又没有生产能力,只能是物资短缺或物资涨价,最后形成通胀压力。中国这边销售受阻,一部分对应生产进入观望状态,甚至生产停掉,导致出现机器冗余,员工冗余,逐渐出现就业压力。

川普说高关税可以增加美国收入,我认为基本属于忽悠美国民众的说法。

大家可以回想一下,中国在加入世贸组织前的高关税时期状态。

高关税,会让纯进口商品的价格,变贵。

比如,以前的纯进口汽车,普通人很难买得起。因为它的关税,可能就有百分之几十甚至百分之一百,即在出厂零售价基础上直接翻零点几或者一倍。翻完后,进到国内后价格变得很贵,一般人根本买不起。

这样的后果是,纯进口汽车在国内的数量并不多,偶尔有中国消费者愿意购买的,也是中国消费者承担了这部分关税成本。中国并不会因为高关税,而直接多赚到钱,因为这部分关税成本,是中国消费者承担的。

所以川普说,美国在征收高关税后,可以增加收入的说法,我认为属于忽悠选民。

但高关税可以让觊觎本国市场的外国生产商,被迫将生产线迁入到本国来。

比如,如果你想赚中国汽车销售的钱,且不受高关税影响,你只能将生产线迁入中国。在迁入中国后,生产主体变成中国境内主体,关税没了。

所以我们看到,在中国汽车产业仍然十分薄弱的时期,当时国内有很多汽车合资厂,即外资和内资共同出资,在中国合资建厂,外资大约占一半股份,内资大约占一半股份。

经过合资厂的培育,很多内资汽车厂商也终于练出了自己的本事,形成了今天中国汽车产业蓬勃发展的局面。

我理解,老川主要是想干这件事,但他需要给选民一个说法,而这件事的逻辑,说起来太复杂,选民们不一定都能听懂,于是随便编个理由,忽悠一下选民。

但美国想要让制造业回流,何其困难。

因为美国的人工成本实在太高,美国的工会实在太厉害,太能搞事情。

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

川普代表的是美国铁锈带选民利益,对于铁锈带选民来讲,他们固然确实需要工作,但是如果工作来了之后,他们跟中国工人比起来,完全不在一个维度上。相对中国工人而言,他们工作懒散,勤劳程度低,工作纪律差,还说不得,否则便可能通过工会要挟、罢工。

但工资,是中国工人的六七倍。

而且,除此以外,美国的法律还特别复杂。中国是一个大一统国家,理论上整个大陆的法律都是一样的。但美国是一个联邦制国家,每一个州的法律都不一样。

美国律师又超级贵,习惯于按小时收费,一小时收费约合人民币几千元,甚至上万元。

在美国开公司的法律和合规成本,比在中国开公司,要高出很多很多。

对于中国企业家来讲,中国固然有中国的问题,但美国也有美国的问题。

如果只是因为美国的高关税,而把工厂搬到美国去,这种选择对于中国企业家来讲,极其痛苦,且极其难以抉择。

还不如就此躺平。

老川现在剑指中国,以及东南亚等一系列中国的外贸转出口国家,我理解本质上是为了逼迫中国的生产制造产业,搬到美国去。

但按照上面的论述,我理解多数中国企业家可能宁可在家躺平,也不一定会愿意搬到美国去。

别说去美国,他们去一下东南亚便知道了,那边的工人效能急剧下降,能有中国员工的一半效能,便不错了。不过,东南亚的员工,虽然效能产出相对低很多,但是工资要的也少。

相当于虽然员工效能下降了,但是员工成本也下降了。

但美国员工是效能下降了,成本却上升了六七倍。这会让原有的产业利润模型,出现极大偏差,调整起来极其痛苦,或者可能根本没法调整。

中国商品的物美价廉,其中有相当部分是建立在人力成本性价比高、法律和合规成本低、环保成本低这些要素上的。如果把这些成本全部抬上去后,“价廉”便可能不存在了。

这便是老川目前想做这件事情的一个悖论之处。

也就是说,不管他怎么搞,结局可能都是美国国内物价上升,出现通胀压力。

如果关税战胜利,中国企业家把工厂搬到了美国,则由于在美国本地的生产成本上升,上升的成本加到商品价格中,美国国内物价上升,出现通胀压力。

如果关税战失败,中国企业家宁可躺平,也没有把工厂搬到美国,则由于美国国内部分物资出现短缺,价格上升,出现通胀压力。

中国下一步的应对措施,我理解核心是保就业。

就业,是所有问题的核心。

因为大家只要有班上,有钱赚,有持续稳定的收入预期,一是社会不会乱,二是有贷款要还也不用过度担心,三是只要日常开销都能维持,便不至于出现因为生活困难而走极端的情况,等等。

但如果没班上,没钱赚了,人心便会不稳。

围绕保就业,我估计会出台一系列措施,大头可能是政府消费。

中国是大政府体制,民间的消费一向算不上很强。中国过去的经济增长,核心之一,也是靠政府消费,即修高速、修高铁、修机场,等等。

一方面改善了大家的物质条件,另一方面也拉动了经济。

我估计下一步大概率也是这个方向。

比如,我居住的小区,最近在搞旧改,政府贴钱的,又是换外墙面,又是换窗户玻璃。这叮叮咣咣一通搞,估计花不少钱,但建筑公司、工人们,都赚到钱了。

这些事,如果你让小区居民们自己搞,是不可能的。

小区居民这么多,如果你让每家每户掏一万,说搞旧改,估计光为了钱的事,便能吵上几年,搞不好最后还能闹出一堆矛盾和对立。

保就业的另外一个方向,是让老板们撑住。

按照这个逻辑,我猜测贷款利率还得降,搞不好奔着接近零利率去了。因为只有把利息降下来,才有利于老板们撑住。如果利息很高,光看利息就高得吓死人,估计一众老板们很快便躺平了。

贷款利率降下来后,存款利率也会降。

存款利率下降后,有助于拉动普通人的消费。如果你把钱存银行里,没啥利息,甚至可能是接近于零利息,有些人的存款欲望也便被打消了。

存款利率降下来后,政府对某些商品的消费给一定补贴(现在就已有),一部分消费便被拉动起来了。

消费上来后,能刺激生产,扩增岗位,拉动就业。

对企业家、有钱人的保护,我猜测也会有更强措施出台。

比如,对于马云、马化腾之类的首富,要让他们在国内有信心,不必担心自己的财富安全、人身安全等。尤其是财富安全,制度上大概率要给他们更强的保障。

因为只要这些企业家、有钱人都在国内,资产不转移,他们的消费也会留在国内。比如,买个别墅、买个好车、请个保姆,或者富家公子们在国内浪一浪、败败家等等,这些都会花钱。

花钱,对应的便是有人挣到钱。

要是他们走了,或者把钱转走了,这部分消费便没有了。

不要小看有钱人的消费能力。一个有钱人的消费,有时能抵得上几千个穷人的消费。

要是他们在国内再搞点投资,则财富流通速度会更快。投资比消费还要花钱厉害,随便搞个项目,至少几百万起,招个十几、二十个人,属于常态,上下游供应商的合同,一般也是签的哗哗起。

不管这项目最终成没成,这十几、二十多个人,都挣到工资了,上下游供应商也挣到钱了,很多人的就业,在一定时期内稳住了。

服务业、文化娱乐产业的发展等,没准也会得到大力支持。

因为个体对于硬性物资的需求,是有限的。一个人,一天最多吃三顿饭,穿一套衣服,开一辆车,不可能再多了。

但在服务业、文化娱乐产业的消费,没有这个上限。

比如,在玩游戏时氪金消费个几万元,属于常见的事。有钱人看直播打赏,一年消费个几百万,也是常见的事。在家无聊时刷手机看微短剧,消费个一两百元,也是常见的事。

对于这些消费事项,没有物资硬需求的消费频率、上限的区分。

现在这个社会,物资极大丰富,物价相对平稳,但印的纸币数量又很多,如果不把这些海量的纸币,流通到服务业、文娱产业的话,这些纸币没有承载载体,可能会变成一潭死水,财富分散效应不容易体现。

中国现在对美实行同等关税报复,也会逼迫一部分对中贸易的美国企业家,考虑是否将生产线搬到中国来。

他们目前遇到的困境,和主要做对美贸易的中国企业家,所遇到的困境,是一样的。

中国只要在制度上不走回头路,保持改革开放,坚定法治道路,走服务型政府模型,遇事公开、透明,在企业成本竞争和效率层面,相对美国而言是有优势的。

如果有一部分外资进入中国,也能够提升中国经济活力,促进就业增长。
作者: indy    时间: 2025-4-5 19:23
關稅風暴之下,出口企業何去何從

碧樹西風

回答一個讀者問題,他是做出口貿易的,確切地講,客戶就是美國。

你留言的那些事兒,我看到了,對於宏觀背景,我也沒啥辦法,我相信這是所有客戶在美國的出口企業都要面對的。

但是具體到你的問題,我可以提供一些個人觀點,僅供參考。

1、你有個很大的優勢在於你企業規模不大,而且在這種加工貿易類型裡面,你的資產算相對輕的。

資產重的話,這事兒沒轍的,你只能另找客戶,比如去其他國家開拓市場。或者你和美國的客戶談加錢,如果你能談得攏。

很幸運,你不是這類。

用軟件行業的話說,你其實是個做SI的。

就是說你是把各種半加工的東西攢起來,然後做二次加工,或者說,做私人定制的。

這種半大不小的生意,屬於客戶導向,市場導向的。

也就是說,你實際上是可以在美國繼續你生意的。這樣就等於是在地生產,就不是出口了。

2、做生意三件事,周轉,周轉,還是周轉。

這句話你肯定是懂的,你也一路做生意過來的,我也一路做生意過來的,你應該明白做生意的生死線就這點事。

那我為啥還要強調呢?

因為如果你去美國繼續你的SI模式的生意的話,你不要低估困難。

全世界很少有國內這麼運行有序的環境。

好比在國內,週末要緊急調貨總能調到,你的下游供應商他隨時能夠拉到熟練工,加班完成你的任務。

國內的企業也好,個人也罷,有一條原則,生意為大。

哪怕今天自己要過生日,廠裡出現了緊急任務,也得先擱置,改天不忙了再過。

國人一輩子都是這麼長大的,習慣了。

小時候讀書最大,出去玩要等不讀書的時候,哪怕假期人擠人也玩不好。

長大後,結婚要等公司不忙的時候,即便是父母離世,也得是請假去操辦。

所有人都這麼長大的,大家認為工作第一,生活第二,我們像大工廠一樣運行了很多年,形成了共識。

但美國不是。

你在美國真的會出現一種情況,就是你非常緊急,但是對不起,工人不甩你,因為他們覺得生活第一,工作第二,假期誰來了不好使。

而且你找不到任何人能夠臨時頂上,你的供應商也沒法配合你。

甭管此前交情有多好,人家都不會放棄假期來幫你。

這就意味著,假如你沒有把這些因素考慮進去,假如你沒有心理準備,你沒有打一個很富裕的時間冗餘,你很可能會掛掉的。

你許諾了什麼日期交貨,到時候交不上你是要吃官司的。

這些地方是在國外做生意時一定要考慮到的。

你按照國內的周轉節奏,三個蓋子可以蓋七口鍋,你蓋習慣了也沒出過問題,實際上是大環境一直默默替你承擔了所有。

到了美國,工人也不配合,下游供應商也不配合,你真的要準備六口蓋子。

你那個周轉鏈條絕對沒法像國內一樣拉到極致,拉到極致,在美國,很快就崩了。

3、工序很重要。

在國內,有時候工序不是很重要,因為國內的員工超聰明,超有主動性。

或者說,國內人工供應非常充沛,那些不聰明的,沒有主動性的都被輸送到社會上當人才去了,你總能篩選出一幫很不錯的班底。

在美國是很難的,除非你從國內帶了一群班底過去。

美國的白人可能受教育更好一些,但是他們很貴,你這種又不是金融業,你能雇得起的多半是老墨。

老墨做事是很賣力的,比國內人還賣力,但腦子不好使。

你不可能指望他們能夠見縫插針,能夠自己把人,材料,機器無縫對接起來,不可能的。

你要自己排好工序。

什麼時候材料到位,機器的時間到位,相關人員也到位,然後他需要做什麼,什麼標準,怎麼一個時間安排,全靠你事先安排。

你就是諸葛亮,你得不斷地提供錦囊,老墨們只負責死板的執行,不負責帶腦子,不負責臨機應變的。

一個好的工序一定是倉儲儘量少,但是物料從來不會斷。

機器一直忙,沒有說這道工序的機器要燒掉了,下道工序的機器還在空等。

人也一直在忙,沒有人等機器,或者說明明該做技術工作的工人,閑得只能去做臨時的搬運工作。

這個統籌行為,全都指望你。

我們小時候都學過華羅庚統籌方法論,就是華羅庚教你們如何燒水泡茶葉。

咱們的工人都學過這個,有時候老闆想不到,他們也想到了,他們自己會合理安排物料,機器,時間,以求效率最大化。

老墨真心不會,他們真沒有學過華羅庚統籌方法論。

這一點,你也要做好心理準備,否則你去了會一團糟,這期間燒的,可都是你的錢。

4、別偷雞。

我知道你最關心的那些事兒,比如過海關報稅的時候,同品類,往低了報;不同品類,往假了報,指望僥倖不被查。

別逗了,真的,逮住一次,傾家蕩產。

你用逮住的概率和逮住的後果相乘,這個叫數學期望。

如果這個數學期望遠大于你正常過關的費用,那這種風險,就不值得冒。

你真正想要在美國搞出競爭力,競爭力一定在你自己這個人身上。

俗稱和那些白人小老闆們比,你才是你們這家去美國創業的公司的優勢所在。

白人沒有那麼拼的,該休息就休息了,你是可以在員工們休息了之後,親歷親為回應客戶的。

這就是你的競爭力。

你憑啥能搶單子?因為你快呀,你服務好呀,你出貨快呀,你為客人著想呀,你可以滿足各種私人定制的修改要求呀。

你要去美國賺錢,實際上賺的就只有這種錢,超快的回應速度,超強的內部資源管理效率。

如果你還想賺老美的錢,基本上就是親身赴美,在美國重組你昔日做的那套東西。

但這裡面有一個關鍵點。

不敢去投產回報週期長的項目,那個風險很大很大。

特朗普跟小孩一樣,說變就變。

你做SI的無所謂,反正幾個月就開始賺錢了,如果不是這類,比如原料深加工,那還是拉倒吧。

有些人指望說美國未來的20年,會像我們過去20年一樣,逐步恢復製造業鼎盛的狀態。

這個想法,和做夢沒啥區別。

150年前,美國歷史上有過製造業發達的時期,但那個主要原因在於相比較於歐洲,美國當時的人力成本低。

任何一個地方,想要製造業繁榮,這個起點一定是人力成本低。

人力成本高,製造業就沒有辦法繁榮。

咱們想一個很簡單的循環。

特朗普加關稅,什麼升高了?站在美國的角度,進口商品的到岸價格升高了。

那麼是不是美國本土企業的盈利空間,就拉出來了?就可以鼓勵美國本土製造業了?

宏觀上是,理論上是,微觀上並不是,實際上也不是。

你我都是生意人,我們都很清楚,生產,消費與工資這之間,是有個時間差的。

進口商品因為關稅價格上漲,給本土製造業留足了利潤空間,到我真的能夠製造出商品,去賺這部分利潤,這中間的時間是以年計的。

一年後,我也許能賺到這個錢,但現在我賺不到。那只是一個畫的餅。

好,即便我相信特朗普永遠健康,我為了這個畫餅去投產,當下我就要如何?我就要雇人。

我一雇人,你就會發現人工漲了。

因為美國民眾習慣了買進口商品,進口商品漲了,他們的生活成本漲了,他們本來就有漲薪的訴求。

而我創業的這個行為,大幅度增加美國本土就業的崗位,崗位多而人少,這些工人更加有理由要求加薪。

兩相疊加之下,我的利潤空間還有麼?沒有了呀。

因為加薪,我本土製造的東西會變得更貴,於是特朗普就會不得不再加關稅,再提高空間。

然後呢?然後就是工人又要加薪,我製造的東西更更貴。

沒完了,看到了麼?

如果美國真的想要重啟製造業,除非1929大蕭條,工人裹著毯子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那是可以迅速找到足夠多低廉的工人,去做出有價格競爭力的產品。去填補關稅升高帶來的利潤空間。

可如果真的開啟1929大蕭條,特朗普還能永遠健康嗎?

你品,你仔細品。

看到了麼?無解的。

一個商業上無解的問題,恰恰醞釀著無盡的機遇。人為的衰退,就是最大的機會。

為什麼?因為沒有人能夠把自己掐死,當然包括特朗普。

你該深刻意識到人類當下處在什麼特殊階段。

在這個階段裡,玩的是什麼?

作為分走67%利益蛋糕裡面的一員,你應該深刻地領會到當今世上的3%們,無論哪兒的3%們,做的都是同一件事。

而你要參考的,應該是67%裡面的翹楚們,看看那些穿越了數個週期的前輩們的動向。

就像佟國維跟‌隆科多說的那番臺詞:

小多子,你這碗水還淺著呢,這個時候,誰說什麼,你都應著,不要得罪,也不要答應。

等到那時候,等那件事發生了,你再押下去。
作者: indy    时间: 2025-4-5 21:15
對等關稅之下,不怕美國真的自給自足建起產業鏈嗎?

碧樹西風

昨天晚上有許多讀者紛紛留言在問,各國面對特朗普的要脅式加關稅,都還在靜默期。

有的思考要不要談,有的思考要怎麼談,需要讓渡什麼利益。

我們率先發起對等回擊,你加我多少,我就加你多少。

這樣會不會導致兩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美國以後不採購我們了,他們和歐洲,和日本和東南亞媾和。

媾和的意思是說,最後那些人都屈服了,回頭原本採購我們的訂單,都改去採購他們。

合著只有我們失去了一個大客戶。

我先看你們第一個問題。

我們分分類,除我們之外的市場無非兩類,發達國家,或者欠發達國家。

如果是後者,那就是轉口貿易嘛,明明別地兒生產的大閘蟹,跑到陽澄湖裡浸泡下,就可以打標籤,陽澄湖大閘蟹,假如這樣能繞開關稅的話。

這種過去的做法,正是特朗普要堵住的漏洞。

假如最後媾和了,那不就是回到過去嗎?我們繼續去浸泡陽澄湖大閘蟹。

再來看前者。

特朗普想要的是貿易平衡,而不是說跟張三的貿易逆差變成了跟李四的貿易逆差。

如果跟我們之間的貿易逆差份額都給到歐洲,日本這種發達國家,美國有啥好處?

除了東西變貴了,通脹增加了,特朗普的支持率下降了,他沒得到好處,產業還是沒回歸。

換句話說,如果他和歐洲日本媾和,他的目的並沒有達到。

18年,他的目的是想要換供應商,25年,他的目的是不想要供應商了,他想自給自足。

這就是昨晚另一部分讀者關注的,第二個問題,美國有沒有可能建立起全產業鏈?

這個可能性,是不存在的。

有句話說得很清楚,一代人只能做一代人的事兒。

有些事兒吧,過了那個時期,你就是做不了。

年紀大的讀者聽了之後不禁莞爾。

你年輕的時候,想生不讓你生,等你年紀大了,倒是鼓勵你生,你有那能力麼?

建設全產業鏈就跟懷孕一樣,是需要時期的,你這個社會,它得處於一個適合懷上全產業鏈的時期,才有可能。

你注意,僅僅是有可能。這意思就是說,年輕人多了,育齡期的多了,但他有可能經濟上不允許,環境上不允許,等等。

所以,懷娃是需要一系列機緣巧合的,懷產業鏈,亦如此。

我們不用去看美國的,你不瞭解美國,難道不瞭解國內麼?

假如我們現在是一個金融科技立國的狀態,就是說少數菁英通過科技與金融的方式賺錢。

多數人做服務業,伺候前者來賺錢。

請你告訴我,咱們怎麼去重現80年代產業鏈建設萌芽期的往事?怎麼重現?

重現不了的。

今天誰家孩子樂意下廠?

農村出來的他也不樂意下廠的,他寧願送快遞,寧願去做服務業,去伺候富人,像美國人一樣的生活方式。

你說是下廠學技術,問題是,沒誰樂意學技術。

別說作為工人學技術,哪怕是工程師,你去看看機械專業好招生,還是計算機專業好招生?

如果不是頭部院校,計算機專業的學生其實並不容易找到對口工作的。

而機械專業的學生,如果你學得扎實,還是有很多對口offer的。

但有多少人願意學呢?沒有的。

因為要學的東西太多了,學機械的,你也得學點編程,學點材料,而且要上手,要實踐,回報週期很長的。

學編程的,學的東西少,而且你畢業了馬上就能上手。

一個是重資產,一個是輕資產,俗稱前者是賺慢錢,後者是賺快錢。

當一個社會平均收入達到某個狀態時,沒有人願意賺慢錢的,沒有幾個人能踏實下來賺慢錢的。

咱們的人均收入在國際上是很低的。

即便如此,我們當下的社會風氣,也沒幾個人願意踏實當工匠的,哪怕傳統行業,也都是想要搞行銷,去做服務業,去伺候富人賺錢,何況美國呢。

你想想看,你都不樂意做的事情,你重孫子能樂意嗎?

美國和你的時代跨度,就像你和你重孫子之間的距離。

所以特朗普所謂的重塑製造業,聽聽得了。

你自己開年會的時候,你老闆畫的餅,你還沒聽夠嗎?

畫餅的目的不一定是為了實現它,很多時候只是為了團結大家,為了達成共識。

不畫餅,全公司沒有士氣,各個山頭自行其是,畫了餅,給董事會也算有個交代,而且公司的精神面貌,看起來也好一點嘛。

這東西有啥難以理解的,你都不需要進董事會,你當兩天高管,比誰都門清。

因為你自己的工作也是天天畫餅,老闆畫大餅,你畫小餅,其實你非常清楚哪些是真的有可能的,哪些只是畫餅。

餅是不是真的無所謂,重點是基層員工信了,就夠了。

你不用把基層員工想得有多少獨立思考的能力,他們沒有的。

我跟你們舉個例子,幾個月前,就是國內通過那啥購買美國金融資產,溢價非常高的時候。

我是反復講過美股風險的。

不光是講指標,什麼標普500席勒市盈率在百年高位,什麼巴菲特估值法都快兩倍。

我也講了很多國際上大投資人,就是和巴菲特差不多名氣的一些戰略投資者的美股倉位變動情況。

我還反復提醒讀者們,那些操盤別人資金的冠軍經理們的思路和自有資金的投資策略是不一樣的。

玩別人錢的經理們,拼的就是誰膽大,膽大才會被關注到,被關注到才會有更多客戶,才能賺到更多傭金。因為這幫人是無論輸贏都能賺傭金的。

他賺的不是賭贏的錢,而是操盤規模的錢。

可是玩自己的錢,輸贏可都得你自己擔著,你們不要傻乎乎邯鄲學步。

即便話說到這份上,咱們的讀者裡面,一樣有人笑話我的,意思是說,我懂個P。

你看去年的冠軍但總,高歌猛進,加大杠杆,高位追美股,收益如何如何。

我能說什麼?笑笑而已。

今年但總虧得連姥姥都不認識,旗下各款產品腰斬,我們這個讀者也是,紅了眼一樣,一次次加杠杆抄頂,一次次爆倉。

爆到最後,從黑我,變成粉我了。

然後留言寫了很多,說自己賠了多少多少錢,房子都抵押了,不敢跟媳婦講,又是道歉,又是悔恨,不該罵我,現在悔之晚矣,問我有沒有辦法幫他回本。

他不想賺錢了,他只想回到從前.......

這話怎麼說呢,我不是菩薩,我是人類,和諸位一樣。

你罵菩薩,菩薩也許會懲罰你,你奉承菩薩,菩薩也許會保佑你,我沒這功能。

我投資18年了,我最開始認識的那波人裡面,賺錢的有得是,活到今天的,屈指可數。

這個活到今天不光是指錢。

有些人,錢不在了,人也不在了。

就是原意,就是有些人爬天臺了,吞花生米了。

一個人,你想要在金融市場裡活18年,你全家的吃喝拉撒,你子孫後代的財富保障,都來自市場的話。

你是會很保守的。

因為你親歷過太多生死了,你太明白那句話:你大爺,始終是你大爺。

我為什麼在大莊,大玩家撤離的時候,總會警告讀者避避風頭,就這意思。

金融市場沒啥複雜的,大莊一旦走人,接下來洗盤是很常見的。

否則你說賺誰的錢?不就是賺韭菜們的錢嗎?

無人問津的時候,大莊帶頭進來,湊個人氣,拉一拉,把韭菜們吸引進來。

隨著氣氛越來越熱烈,大莊先走為敬,留下韭菜們,等著被洗。

洗到韭菜們都割了,再來下一輪呀。

就這麼一個簡單的遊戲,重複了一百多年,沒啥神奇的。否則你說前幾個月,國內那幫韭菜,怎麼會楞是在美股的高位上,還集體買出一個溢價呢?

國內韭菜們的這些事兒,在國際市場上,在職業投資人眼裡,都成段子了。

人家老巴是等著抄底,這幫人是搶著抄頂,不僅抄頂,還抄出個溢價來。

俗稱人家老美的韭菜抄的是黃金頂,國內的韭菜抄的是鑽石頂,你就說佩服不佩服吧。

大多數人真正的問題就在於你等不起,而市場玩的就是你這一點,莊家篤定你等不起。

春天裡一斤米能換2個銅錢,到了秋天,就只能換1個了。

窮人的處境從來都是這樣,你沒有試錯空間,你錯不起。

你說你知道錯了,現在還有啥辦法?沒有。

即便如此,也一直有讀者笑話說,我那個策略好保守。

這話咋說呢,投資就像司機,越開越膽小。

你看那種剛賺了一百萬就全敢拿去買車,然後又借了1000多萬去投資的美食播主,就很自信。

而賺了很多年錢的人,就會明白,深圳搖號的五千萬蹲,為什麼蜷縮在犄角旮旯裡,連個小板凳都沒有。

老司機們不是膽小,也不是窩囊,而是見過了太多比自己更大的力量,乃至錢的世界以外的那種力量。

《雪中悍刀行》裡面,在那些武林小蝦米看來,劍九黃是傳奇,是一代宗師。

但實際上,他只是徐府的老僕。

你想要從30%的池子裡跳到67%的池子裡攪馬勺,這是一次質變,完成了這次質變,有些話,你才可能漸漸認同。

否則你的思維方式還停留在30%的池子裡,你是不太可能賺到出賣勞動力以外的錢的。

在67%的池子裡待一陣子容易,待一輩子難,跨代就更難,代代就難上加難了。

這裡面每一次都要經歷質變的。

從來沒有什麼風光無限,有的只是一路走來,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每天問自己,我真的能活著走到對岸嗎?
作者: indy    时间: 2025-4-6 20:09
特朗普都不急,我們急啥?我們還有王炸呢

碧樹西風

回答上午部分讀者的問題,他們問我一件事,商家和客戶之間如果有矛盾,優勢應該在客戶才對呀。

因為客戶可以選擇買或者不買,好比我不買你家麵,我可以買別家麵,我誰家麵都不買,我也可以回家自己煮麵。

不應該是這麼個邏輯嗎?

大家聽得懂這裡麵的隱喻吧?美國是客戶,我們是商家。

這個邏輯聽起來很通順,實際上忽視了很多細節。

我們來看看這件事的起源。

其實我們找個案例,很容易說清楚中美之間的分歧根源,這個案例就是TT。

TT在美國有很多網紅入駐,也有很多粉絲,從特朗普上一個周期,到拜登,到如今,為什麼執意整它,不賣就得關?

其實答案簡單,重點不在於你做了什麼,而在於你有能力做什麼。

我告訴大家,所謂權力誕生的基礎,財富產生的根本,就在於定義。

你TT能夠影響這麼多人,你完全有能力去潛移默化,去重塑權力結構,或者重定義財富。

當然,我們知道TT不會這麼做,其實美國也知道。

但知道,不等於信任。

就是趙匡胤的那句,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我們都知道這個人不會傷害你,問題是,他躺你旁邊,你就是睡不着。

這就是分歧的根本點。

為了解決這個根本點,TT從特朗普上一個周期到拜登時期,做了很多事情。

你比如搞電商,搞直播帶貨業務。

按說做社交媒體好好的,為啥要做這個?美國的物流又不發達,做帶貨業務也很難展開的。

答案很簡單,就是許多年前馬老師的那套邏輯,他說他背後有多少多少萬的小店主,小店主們各自又有多少多少萬的雇員,帶動了多少多少物流的就業,等等。

TT這些年做的事情,就是想要在美國,也像昔日的馬老師一樣,說出這句話。

你看我後面有這麼多的就業,你是不是再考慮下,容許我在你臥榻旁邊多睡幾天?

當然除了這些之外,還包括花了很多錢,去遊說美國。

可我們都清楚,所有的這一切,你從長期的角度看,都只是暫時行為,或者說,是延緩行為。

因為長期看,美國真的是睡不着,夜夜失眠。

我用TT作為案例,給你講明白了雙方貿易矛盾的根源。

他覺得他依賴我們太重了,他沒法安心。作為甲方,沒法安心自己的大部分設備,服務,都來自於一家供應商。

那麼無非兩個視角。

站在美國的視角下,這就是個長痛還是短痛的問題。

長痛就是天天失眠,繼續各方面依賴你,依賴你的商品,依賴你的服務。

短痛就是通脹。

自己煮麵吃,說說看很輕鬆,實際上過程很艱難。

照你這麼說,那我還可以自己種地,自給自足呢,可以嗎?

我們都不要分工了,都回到原始社會,釆集狩獵,可以嗎?

這個過程中的短痛是非常劇烈的,你會發現美國的物價上升,工人要過下去,就會要求加薪。

反過來影響美國現存的企業利潤,從而反映到股價上,影響資本市場。

特朗普的假設是理想狀態:

貪婪的華爾街矽谷資本以後都不愛錢了,哪怕賠本賺吆喝,也要在美國重構製造業;做服務業多年,早已懶得進廠的老美,一個個都精神抖擻的穿起工裝,誓要煉出自己的鋼。

.....…

你當這是寫小說呢?

天底下所有人的行為都基於人性的,唱高調什麼都可以,當真有一頭牛,老漢就跟記者說你不能牽走了。

那你說特朗普能不能堅持?

理論上能。

那你就忍受通脹嘛,你就堅持唄,大不了搞出一場人為的衰退,也許特朗普覺得洗洗盤更健康。

這是美國的視角,如果換過來,來看我們的視角。

我們來看一個數字,去年我們對美國的貿易順差,匯率換算過來之後,除以14億的人頭,合每人是1882。

什麼意思呢?

只要每個人每年多花1882,我們完全可以對美國沒有順差,自己消化這部分產能。

1882除以365天,每天是5塊2。

也就是說,只需要每個人每天增加5塊2的消費。

去年10月份的時候我就跟讀者們算刺激消費這件事。

我說極端情況下,可以刺激到什麼程度?或者說,我們有潛力做到什麼程度?

每人每天六塊錢。

什麼意思呢?

就是說,如果我們按人頭發,每人每天發六塊錢,一直發下去,你會發現,我們的債務/GDP的比例,也依然是低於美國的。

你不用怕追上他,他也在發。你的債務/GDP會增加,他也會增加。

你以為美股幾十年的長牛靠什麼?

不發錢能長牛嗎?

生產型的社會可以說我要賺外國人的錢。

消費型的社會,都是67%賺走了30%的錢,3%只能向未來舉債,來補貼30%,從而維繫結構。這一點,我分析過。

我算這筆賬是告訴你,你之所以覺得我們需要美國這個大客戶,是因為我們沒有發這筆錢。

但是,我給你算這筆賬,是告訴你,其實我們發得起這筆錢。

發得起而沒有發,就像打牌的時候,你攢了個炸彈,你沒有出,但所有懂牌面的人,都清楚,你有。

你有一副炸彈。

你想不想出,是一回事,你能不能出,是另一回事。

你不想出的原因有很多的,如果外貿這件事的拖累不嚴重,興許你就不出,或者少出。

但是你到底能不能出,這一點很重要的。

投資視角和消費視角最大的區別就這點。

我去年就站在消費視角下跟讀者說過很多次,我說你沒必要指望這筆錢,因為咱們的讀者都挺有錢的。

成天留言問的都是8位數起的房子,你是那每天缺一個小時停車費的人嗎?

但是站在投資的視角,算的不是這筆賬。

你去看下主要發達國家,有一個算一個,都是發這筆錢的。

所以他們的債務除以GDP的比值都比我們高,尤其是日本,超級高。

我們一直不發是有理由的,因為此前我們的外貿都是進取型的。

什麼意思呢?

人在缺福利的情況下,才會很有精神,很有幹勁,這樣才能滿足海外的訂單,這叫生產型社會。

這時候如果福利抬升,幹勁不足,對滿足海外訂單,會起到副作用。反而影響了你的貿易擴張。

但是,當訂單變少了,社會就需要轉型,轉為消費型社會。

消費型社會怎麼產生的?就是發福利發出來的。

當貿易高速擴張的周期結束,當你覺得階層躍遷的概率非常低,但是自己的底線保障又足夠高。

多數普通人都會很樂意花錢,反正不花也留不下來啥,反正這輩子也不可能咋樣,這就叫消費型社會。

實際上,即使以當下的水平,每天發6塊錢能拉動多少消費?

能拉動48塊。這裡面是個乘數關係。這個乘數關係去年底,今年初,剛剛發錢驗證過,有近期數據支撐的。

相當於九倍與美國之間的貿易順差,這還只是生產型社會下的乘數,就已經這麼高了。

我就是告訴你,再來九個美國,我們自己都能消化得了。

無非是說急迫度,到沒到這一步。

如果發幾毛錢就能解決問題,也許就發幾毛錢,犯不着發六塊的。

因為說穿了,甭管你給30%發多少錢,最後都會被67%賺走。

就跟父母給小孩零花錢一樣,你給多了,也只會被遊戲廳老闆賺走。

這就是為啥從來都給的這麼有節制。

說難聽點,就叫做不會讓你舒服的,但也不可能讓你沒了消費慾望,從而影響局勢。

3%在做的事情就是拿捏這個平衡。

外貿差多少,就會讓內需補多少。我們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會是生產消費並存型社會。

就是說,既不屬於原來的生產型,也不屬於發達國家那種消費型。

我們一部分保持對某些國家的出口擴張,俗稱還買我們貨的,要盡量賣。

另一部分,要自己內需來消化不買我們貨的。

這個蹺蹺板會一直存在,五年,十年。

而且這個過程中,你會發現我們還有一張王炸,就是富人的消費。

就像刻意很多年不發錢一樣,我們也是刻意很多年都不讓富人花錢,以至於富人都把錢花在國外的商品上了。

其實能不能?同樣是那句話,想不想是一回事,能不能是另一回事。

能,一直都能。

當不得不啟動這部分消費時,你就會發現,好像市中心的地段也有了,不允許的低密也允許了,豪宅終於可以不和回遷房共享配套了。

看到了?這就是能。

投資人一定要預判什麼是能只是不想,什麼是根本不能。

那些能,而暫時不想的事情,一旦遇到了轉折點,一旦遇到了想不想都得啟動的時機,它就會落地了。

所以天氣預報很神奇嗎?我時常提前給讀者命中後來發生的事兒是靠預測嗎?

並不是。

說穿了,沒啥神奇的,只要你看透了財富的底層邏輯,你會發現,世上壓根兒就沒啥新鮮事兒。

你今天能看到的,你明天能看到的,包括你兒孫能看到的,都跳不出這個範圍的。

聖經說的沒錯,已有的事後必再有,已行的事後必再行。

世上沒啥新鮮事兒,無非每代人都喝了孟婆湯,忘了前塵往事,又要重新悟一遍人生而已。
作者: indy    时间: 2025-4-6 23:46
越是普娃,越需要技能培養

吳軍

我們聊聊普娃,就是普通孩子的教育。普娃長大了,大多是中產階級,他們構成社會的中堅力量,他們生活好了,事業有成,國家就好。因此,普娃的教育問題值得我們關注。

普娃的含義

誰是普娃?我們絕大部分人都是普娃,只要你不是家庭背景、智力程度和教育資源在前2%的人,就都是普娃,至少在教育方面如此。當然有人可能會覺得,我把不是普娃的範圍畫得太小了,自己家孩子在全省排前5%,很為孩子驕傲,不希望我把他定位為普娃。

其實我把這個範圍畫大了沒有用。放眼中國,C9的大學一年招生也就4萬多人,再算上一些頂級醫學院和專業學員,也就7、8萬人,也就占大學新生入學人數的1%。很多人覺得,自家孩子在985大學讀書,已經比絕大部分孩子強了,確實如此,但是可能還不夠,不足以保證孩子找到一份好工作,將來過得很順利。但只要家長把自己的孩子當普娃養,孩子也一直提醒自己是個普娃,這樣兢兢業業,才更有可能把自己最大的潛能發揮出來。

誰不是普娃呢?這種人很少,我們就不替他們操心了。

時代轉折不一定是每個人的機會?

今天我們處在一個時代的轉折點,教育一方面變得非常簡單,各種知識唾手可得;另一方面,很多人學了一肚子的知識,但還是沒有競爭力。其實,這恰恰是每一個轉折時代的特徵。

很多人對於轉折的時代有一個誤解,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不是的,相比機會,可能有的人面臨的危機更大。

中國40多年前全面推進工業化建設,那是把第一次、第二次和第三次工業革命多個階段疊加在一起,迅速展開。因此,各種教育水準的人,都有希望。能識字的農村小妹,只要心靈手巧,就能到生產線上打工。

當時在小城鎮裡,稍微有點文化的人,比如高中畢業讀個大專,甚至技校,也能享受商業繁榮帶來的紅利,他們可能成為了小業主,包工頭,甚至能辦起年收入百億的大企業。再往上,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成為了信息時代的白領,生活和歐美國家的白領沒有什麼差別,甚至更好。

在這個過程中,幾乎所有人都同時在完成從無到有的轉變,和零相比,自然都是無限大的增幅。這就如同人們原來兜裡都沒有牌可以打,突然給發了一張牌,拿到的不論是紅桃老K,還是梅花小二,都是一張牌,都是資源。

但是,如果每一次技術進步都是普羅大眾的好機會,英美和西歐國家,經過200多年的進步,一次又一次的技術革命,早就該人人過上格林童話中王子公主的生活了。但事實不是如此,因為每次技術進步,都會帶來新的洗牌。一副牌洗來洗去,還是只有四個A(Ace),四個老K,不會把小二小三都洗成A和老K。

這時,一個人如果拿了一張方塊9,就非常尷尬,雖然他有拿到更好牌的可能性,但也有可能被換成小二小三。拿的牌越大,換成大牌的可能性反而越小。更關鍵的是,現在我們是和全世界的人一起抽牌,越南人、印度人還指望着從中國人手裡換到幾副好牌呢!

AI一定會帶來GDP增長嗎?

接下來,我們從更廣泛的時代轉折話題,落到當下人工智能對經濟和個體的影響。

當前很多人,包括很多經濟學家覺得,隨着人工智能的技術進步,人類的GDP可以按照一個比較高的速度增長。這種想法其實缺乏常識,技術的提升,會讓一個人單位時間內多創造出幾倍,幾十倍的商品,但是那些商品的價格也會下跌幾倍,甚至幾十倍。

比如摩爾定律就是一個很好的例證。再往前,在“英國陶瓷之父”韋奇伍德開始用蒸汽機製造瓷器之前,瓷器比銀器更值錢,而今天,瓷器和陶罐的價格差不多。在今天電商普及之後,你買東西的價錢確實便宜了不少,原來買一件衣服的錢,現在能買10件。但是全社會零售額增長是有限的,而且那些增長是整體經濟增長的結果,不是電商本身帶來的。當居民收入不再增長之後,人們可能會離開京東,到拼多多買東西了,這時候社會零售總額可能還會下降。

同樣的道理,人工智能在擴大商品數量和服務數量的同時,能不能增加GDP,要打一個大問號。比如在美國硅谷,原來一個好的小學數學語文老師,一對一輔導一個孩子,一小時收費100美元左右,一個月大約能掙800美元左右。現在一些人工智能的服務,一個月只要200美元。這個市場並沒有擴大很多。在未來,很多產業的情況,就和這類教培差不多。當然,有人會想能不能產量增加100倍,事實上在很大程度上,製造多少要看需求有多少,而不是反過來。

當計算器開始普及的時候,就有人覺得以後不需要練習數學了,按計算器就可以了。但問題是,遇到一個實際問題,他們不知道去按哪些按鍵。比如一個簡單的問題,貸款買房,房價100萬元,有兩種按揭方式,一個是15年按揭,利息6%,另一個是30年按揭,利息7%,請問該怎麼選。一個人要是沒學好數學,還真不知道該如何用計算器;如果學好了,不用計算器,也大致能估算出來。當然,今天有很多算貸款的工具,直接提問就能解決這個問題了。但是光會使用這些工具,是找不到賬房先生或者貸款中介的工作的。

除了對“人工智能能帶來顯著的經濟增長”的誤解外,還有一種常見誤區:就是很多人以為,有了人工智能,自己什麼都懂一點,就有好多機會。其實是變得沒機會。

因為簡單的問題,已經不需要我們解決了。難一點的問題,一般人也解決不了。因為稍微難一點的問題,網絡上是沒有答案的,想要現成答案的懶人是沒有出路的。有人覺得,有了人工智能,很多生活瑣事就不需要人做了,讓計算機做就好。

但我隨便舉一個例子,怎麼救活一盆快死的蘭花?如果去問ChatGPT,它能給出一堆答案,什麼清理爛根,少澆水,曬太陽,換火山石等等。然後呢?如果真按照那些答案來,大概率救不活。每一株快死的蘭花,病因都不同,有經驗的園丁捯飭幾下就救活了,但一個外行人即使看了一堆種花的視頻,問了人工智能一堆問題,花照樣種不好。

世界上的工具越多,越給人予希望,工作卻會變得越難做好,因為簡單的工作每個人都能做了,甚至不需要人來做。這時候,只有能解決複雜問題的人,才有價值,才有出路。

通識教育和技能教育的關係

在人工智能給經濟和個體帶來深刻影響的背景下,我們需要重新思考教育的價值,尤其是對普娃群體的教育。面對快速發展的人工智能,通識教育和技能教育的價值和定位,需要重新審視。

強調通識教育從來沒有錯,但是通識教給人們什麼內容,卻要好好想一想。今天教的那些文學、歷史、地理的內容,甚至化學和生物的內容,在中學了解個大概,知道些常識,是必要的。但是到了大學,還學這些領域一大堆不深不淺,甚至內容過時的課程,將來真的出路堪憂。

今天高等教育,最坑人的,就是一堆缺乏實用性的專業。為什麼很多農民工的孩子大學畢業後,又不得不去送外賣,一個重要原因是他們在學校裡學了太多沒用的通識教育課程,或者太淺顯的專業課程。

世界上的東西,最怕高不成、低不就。比如我最煩別人送我中檔水平的禮物,一來送人拿不出手,二來自己也不會用,放在家裡占地方。更可怕的是有的禮物還刻上了我的名字,只好扔到垃圾堆裡。後來我才明白為什麼美國的慈善組織救世軍裡有大量新的、甚至沒開封的物品,就是很多人像我一樣,收到了一堆不需要的禮物,乾脆直接捐了出去。

而對於技能教育來說,今天如果一個人掌握了五個技能,但是沒有一個技能做得比人工智能好,那他的本事等於零。如果五個技能都比人工智能做得好,那就不是普娃了。對我來講,小而精的禮物,哪怕便宜,都會有用,都會留着。比如朋友送的一個開酒瓶器,很精緻,很好用,我用了十多年,直到那個螺絲磨得無法再用了。

類似的道理,你如果能給老闆很好地解決一個問題,哪怕是小問題,老闆也舍不得你離開。而最不受待見的,就是所謂的萬金油。當人工智能可以解決70%的問題時,老闆會先拿這些人開刀。

相比過去的公司每年末位淘汰5%的人,今天如果遇到馬斯克這種“惡老闆”,上來就砍70%的員工,那麼只有真正掌握一技之長的人才能留下來。面對這種情況,一個人的業績是否在前30%不重要,因為如果他依然達不到人工智能的水準,這高出平均水平的表現也沒有用。

很多人講,我在大學學習通識教育,對培養批判性思維有好處。這話不錯,但如果一個人連一個專業技能都沒有,批判了又能怎麼樣呢。換句話說,越是普娃,越需要技能培養。這個社會需要的,不是批判,而是創造。批判的目的也是為了創造。光批判,不創造,是沒有出路的。

我還是喜歡用圓規的比喻,來說明通識教育和技能教育的關係。掌握一個技能,相當於有了圓規的那個尖,你能確定圓心,很扎實,畫圓的時候不會在紙上打滑。通識教育,是外面那個圓,半徑越大,圈出來的面積越大。沒有中間的針,一個腿在紙上畫來畫去,是圈不出任何面積的。每一次進步,都讓那張紙變得更硬,你如果不把圓規扎得深一點,是畫不出圓的。

最後,我還想說幾句心裡話。絕大部分時候我說話都比較委婉,中肯但不是很好聽的話,我說一分,其實嚴重程度要更高。如果你聽了之後覺得我只是輕描淡寫,沒有很強的暗示,那可能需要提高一些重視程度。為了讓更多同學意識到這一點,我還專門寫了一封信提醒大家要提高悟性。即便說得很委婉,可能還有人覺得我說得重,那說明他真是被誇獎的話寵壞了,把世界想得太容易了。另外,還有很多時候,我會說美國、日本的情況,你不要覺得遙遠,因為你站在廬山上,談其他的山會比較中立。其他山上有的雲起雲落,廬山也有。總之,人們讀書聽話,要提高一點悟性。
作者: indy    时间: 2025-4-7 19:10
#赖清德跪了岛内网友怒了

#皇城根下刀笔吏

不管是台湾还是越南,幻想着说我不对美国搞对等关税报复,甚至自己零关税,然后期望以此为由跟美国进行谈判,最终实现关税对等,方向都不太对。

川普不是要你零关税。

川普也不是要通过极限施压,最终实现双方的合理关税。

川普的短期目标是,还债。

美国联邦政府的债务高达37万亿美元,很快连利息都还不起了。川普在接受媒体公开采访时,反反复复说的一句话是,他最关注财政赤字问题,要实现联邦政府的收支平衡。

消除贸易逆差、实行高关税、强迫工厂迁到美国等,只是表象。

背后是,美国联邦政府的财政赤字太严重,需要通过这些措施降下来。

如果再增加赤字,一旦达到连利息都还不起的程度,则美国整个国家的金融信用将崩塌,美国国债成为垃圾债,国际市场上出现恐慌性抛售,美国将可能成为第二个阿根廷、委内瑞拉或津巴布韦。

国家信用崩塌,是一件极其糟糕的事情。

一是,你再也借不到钱了。大家都知道,你连利息都还不起,怎么可能再借给你本金。

二是,你原先打出去的借条(即国债券),将瞬间成为废纸,持有美国国债的主体,将争先恐后进行抛售,导致美国国债的价格,在二级市场迅速崩塌。所有持有美债的外部主体,都将对美国政府极其愤怒。

三是,美国国债价格的崩塌,将导致美联储通过美债调节美元货币数量的工具,陷入失效状态。

美联储主要是通过买美债、卖美债这两个方式,来调节国际市场上的美元货币数量。当美联储需要放水时,便买入大量美债,支付出去美元货币。当美联储需要缩水时,便提高利率,卖出持有的大量美债,收回美元货币。

如果美债在二级市场崩了,当美联储再想通过提高利率,卖出美债,来收回美元货币时,由于市场上没人买,调节工具失效。

四是,如果缩水工具失效,美联储无法再通过加息和卖美债来回收美元货币,则美联储将无法有效阻止美元的泛滥、通胀和贬值。庞大的美债,是国际市场上富余美元的极大载体。很多国际投资者持有美元后,主要通过购买美债,来实现安全、稳定的理财投资。如果美债载体失效,则极容易造成美元通胀和贬值。

五是,美元的通胀和贬值,将很容易造成美元汇率的下跌。因为谁都不愿持有一个通胀和贬值不断持续的货币,出于利益冲动,会倾向于把这样的货币抛售掉。这会导致美元币值在汇率市场上的下跌,汇率的不断下跌,会让美国的进口变得十分困难。

有些人认为,一国货币的汇率贬值,有利于该国的出口,进而有利于该国的经济发展,这种说法的成立有个前提,即该国的工业生产能力十分强悍。

你只有在有十分强悍的工业生产能力,能够源源不断的生产各种东西,不但能够满足本国的物质需求,还能有多余的物质往外卖时,汇率贬值才有利于出口和经济发展。如果你的生产能力很弱,没有足够的东西可以往外卖,汇率贬值只是虚空。

不但是虚空,对本国经济还可能是灾难。

因为如果生产能力很弱,连本国的物资需求都不够,却还要因贪图汇率差价往外卖东西,则会让本国内部形成物资短缺,通胀飞起,经济陷于崩溃的境地。

试问一下,美国现在的工业生产能力,有没有达到如此强悍的程度?

所以,川普的首要短期任务,是尽最大能力消除美国联邦政府的债务,把债务金额降下来,降到一个安全的范围内。

…………

美国国债,是绝对不能崩的,这是一个基本的常识。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川普开始加关税、消逆差、强迫工厂搬到美国,甚至放言要打到贸易逆差清零为止。加关税、消逆差、强迫工厂搬到美国等,都是表象,本质是为了清掉美国联邦政府的高额债务。

哪怕在这个过程中,搞到国际社会鸡飞狗跳、美国国内怨声四起,川普也会坚持把这件事做下去。因为如果美债崩了,这个后果比前述更加严重。

其实,美国最擅长的清债方式,不是向全世界加关税、消逆差、强迫工厂搬迁,而是把对手拉到牌桌上,玩梭哈。

比如,把日本拉到牌桌上,签一个《广场协议》,通过汇率的升值贬值等操控,一把梭哈,把对手的钱全赢过来。

这种方式,简单、快速、高效。

但现在的对手是中国。

中国实行严格的外汇管制措施,不跟你上牌桌,更不跟你玩牌。中国利用赚到的钱,把自己严格武装了起来,也不怕你过来搞武力胁迫。

在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美国只好向全世界搞吸星大法,能吸到谁,便吸到谁。

除中国、欧盟以外的其他小国家、小地区,估计都将被吸的连渣都不剩。

越南、台湾这些地区,幻想着说不对美国报复,对美国实行零关税,向美国躺平,就可以过关吗?

川普的短期终极目的,是要给联邦政府还债。不是真的跟你谈关税,而是要还债、清债。

你只有被他吸的渣都不剩,才能过关。如果还有点渣,肯定是要被吸走的,不然人家咋清债呢。

要想不被吸,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进中国贸易体系内,要么进欧盟贸易体系内。

这两个体系比较大,有一定的实力能够对抗美国的吸星大法。如果你在外面飘着,身单影只,马上会被美国吸的连渣都不剩。

越南这些国家在外面飘着,还情有可原,毕竟他们是独立国家。

但台湾还在外面飘着,且愿意主动被美国吸,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

贱呐。
作者: indy    时间: 2025-4-7 19:12
indy 发表于 2025-4-7 06:10
#赖清德跪了岛内网友怒了

#皇城根下刀笔吏

特朗普总统表示,除非其他国家愿意解决“赤字问题”,否则他无意与其他国家就新关税进行谈判。

“我想解决我们与中国、欧盟和其他国家的贸易赤字问题……”

“他们必须这么做。 如果他们想谈论这件事,我愿意谈。 但除此之外,我为什么要谈呢? ”

贸易逆差是宏观经济的结果,由美国消费、资本流入和美元的全球储备地位推动。 它们不是“损失”的证据,关税也无法消除它们。 它们会重新分配成本,主要分配给美国进口商、制造商和消费者。

你不能通过对投入品征税来重建供应链。 你需要投资、协调和时间。 没有计划的关税不是重新调整,是披着战略外衣的贸易摩擦,这样的规模就是贸易世界大战。

美国的赤字是自己无限度消费和发行美债造成的,你是希望世界怎么给你解决?直接减免你的美债?出钱给你填补赤字?

痴心妄想,哈哈哈哈哈哈哈!

美国有这样的领导太幸运了!
作者: indy    时间: 2025-4-7 19:22
特朗普公佈“對等”關稅方案,全球經濟將受各種影響?

劉怡

美國東部時間4月2日下午4點,白宮玫瑰園舉行了一場新聞發佈會。這個時間選擇很有講究:下午4點剛好是美國股市收盤,收盤後再放出重磅消息,負面影響可以往後延一天。特朗普在會上宣稱,經過幾個月調查,他已經掌握了美國存在巨額貿易逆差的原因,那就是“國外交易夥伴建立各種形式的壁壘,對美國經濟安全構成威脅”。為了回應這一現實,他當場簽署總統行政令,宣佈美國進入國家緊急狀態,並對主要交易夥伴實施所謂“對等關稅”。

這個時候,商務部長盧特尼克提著一塊大紙板走了上來,紙板上列著25個國家和地區的名字,還有幾串數字。特朗普接過紙板,像拍賣師一樣,把這些名字挨個念出來。他每念一句,就點評一下美國在跟對方進行商品貿易時,“吃了多少虧”,接著報出新的關稅稅率。中國排在紙板的第一位,新稅率是34%,越南46%,日本24%,歐盟20%。就算是不存在對美貿易順差的國家,也要被徵收10%的“基準”關稅。受到影響的國家和地區,差不多有60個。新關稅沒有緩衝期,4月5日到9日就會生效。注意了,這個方案,和之前兩個多月美國已經公佈的對華關稅,是要疊加的。疊加之後,中國對美國出口的實體商品,新增關稅稅率達到了54%。只有汽車、鋼鐵、鋁和部分半導體製品不在這個方案內,但它們在之前的幾個星期,已經被加徵了25%的新關稅。

據彭博經濟研究公司估算,這份關稅方案涉及3萬多億美元的實體商品,平均稅率超過23%。那之前美國的平均關稅稅率是多少呢?2.2%,一夜之間漲了近10倍。上一回美國關稅達到這個水準,還是在1910年,名副其實的百年一遇。《經濟學人》雜誌乾脆說,這是“現代歷史上最大的貿易戰”。

特朗普在公佈關稅方案時,用的詞是Reciprocal,互惠、對等。這個詞有一定迷惑性。你可能會以為,它是指其他交易夥伴對美國商品徵收了多少關稅,美國就把關稅上調到同一水準。其實不然。所謂“對等”的真實含義是,美國自認為在商品貿易中吃了多少虧,就從關稅上找補回多少。美國商務部還在它的官網上發了一份聲明,講解新的關稅稅率是怎麼算出來的。它把主要交易夥伴去年的對美實體貿易順差,除以它的商品出口總額,再除以二,就得出了新的“對等”關稅稅率。至於依據在哪兒,一概沒說。注意了,這個公式只計算實體商品,美國有盈餘的出口服務貿易不在其中。

按照這套簡單粗暴的算法,會出現許多怪異的現象。比如,非洲南部有一個國家叫賴索托,人均GDP只有1100美元,排在全球倒數20位。可它卻被美國徵收了50%的新關稅,是最高一檔的。這是怎麼回事呢?我看了一下統計數據才明白。原來,賴索托出產鑽石,還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服裝生產國。美國企業每年要從那裡,進口價值2.37億美元的紡織品和鑽石。但賴索托本身是農業國,它對美國出口的農產品沒有需求,能源可以從南非進口,美國生產的高價工業製品它又買不起。這樣一來,賴索托就出現了對美貿易順差,成了關稅報復的對象。

達特茅斯學院經濟學教授道格拉斯·歐文吐槽說,你會不會計算,自己跟家門口的小賣部存在多少貿易逆差,並實施對等報復?不會,因為你對小賣部的商品是有固定需求的。美國的情況也一樣,即使沒有貿易壁壘,它的消費和生產需求,也會導致對特定國家的進口大於出口。這是國際分工問題,不存在誰吃虧、誰沾光的說法。更何況,像巴西這樣的國家,就不存在對美貿易順差,可它也被徵收了10%的基準關稅。歐文認為,從宏觀經濟學角度看,特朗普的新關稅是缺乏邏輯的。

不過,不管經濟學邏輯怎麼說,“對等”關稅方案已經出臺,並且沒有受到美國國會的阻攔。它對市場行情的影響,正在持續升騰。4月3日美股開市後,標普500指數連跌兩天,跌幅超過10%。高度依靠進口的美國企業,不管是零售商百思買、戴爾還是耐克,股價都遭遇重創。另外,美元指數和美國短期國債的收益率,也出現了波動。這些都顯示,新關稅對美國國內的消費和投資,短期內不是好消息。《全球大事報告》在第20和22期,已經展開解讀了相關細節,這裡不再贅述。本期專欄,我想聊另一個話題:全球經濟因為美國的新關稅方案,可能受到哪些影響?

這裡我要強調一個客觀事實:雖然在新關稅下,全球主要出口國的利益都會受損,但受損程度是不一樣的,尋找對沖方案的難度也有差別。《經濟學人》雜誌的判斷是:中國、歐盟等主要經濟體會籌畫自己的反制方案,不過它們未必會結成統一陣線。比如,中國政府在4月4日宣佈,對進口自美國的商品加徵34%的反制關稅,這是一個整體性方案。而歐盟在同一天,只敲定了對280億美元的美國農產品加稅的計畫,範圍相對有限。歐盟委員會目前宣稱,它更完整的反制方案會在4月底出臺,並且不排除繼續和美方展開交涉,顯然還在猶豫。反過來,被加徵27%關稅的印度,沒有做出任何強硬表態。新增稅率相對較低的英國和墨西哥,甚至看到了進一步吸納投資的機會。這意味著,“一邊倒”的集體反制很難出現。另外,商品貿易不僅涉及進出口,它對產業鏈—供應鏈的佈局以及就業市場也有影響,需要細緻審視。

我將結合近期外刊報導和經濟學專業人士的分析,帶你瞭解兩個主要知識點:第一,在目前的貿易結構下,美國加稅對主要經濟體會有哪些影響,它們可能採取哪些對沖手段。第二,外媒預測中國手裡有哪些應變的籌碼,又會面臨哪些挑戰。另外,還安排了一個輕話題,它講的是法國極右翼政治家勒龐最近遭遇的司法訴訟,也很值得關注。

01-關稅戰的潛在影響

先說“對等”關稅的外部影響。按照特朗普政府的說法,關稅負擔是加在外國出口商頭上的,不會在美國引發物價上漲。不過,《全球大事報告》第20期對此已經做了分析,講清了關稅成本是如何轉嫁到美國消費者頭上的。這樣說來,對美出口國豈不是可以放寬心?當然不是。原因有兩點:第一,美國在全球進口需求裡,畢竟占15%的份額,利潤率還很高,是一個很難繞開的單一市場。許多出口勞動密集型產品的東南亞國家,找不到合適的對沖方案,只能接受關稅成本,損失利潤,這會拉低它們的GDP增長。第二,當前的關稅戰是“全面開花”的,它會抑制全球範圍內的投資勢頭。出口和投資都出現波動,對許多國家的經濟不是好消息。下面我就為你展開解讀。

美國戰略情報公司Stratfor在4月3日發佈了一份關於“對等”關稅的分析報告。它指出:短期內被新關稅針對得最厲害的,主要有兩類商品。一是美國自身基於氣候、供應鏈等考慮,不在本土集中生產的商品,比如新鮮蔬菜、水果、成品油和汽車。二是製造過程需要大量勞動力的平價消費品,比如衣服、鞋帽、箱包。前一類商品影響的,主要是加拿大和墨西哥這兩個鄰國。它們在特朗普4月2日公佈的方案裡,被單獨擇出來了,受的衝擊相對較小。如果取消今年2、3月加徵的臨時關稅,那美國對這兩個國家商品徵收的實際關稅稅率,會降到12%,可以承受。

可後一類商品問題就大了。2024年美國市場出售的成衣和鞋子,有28.7%進口自中國;越南緊隨其後,有25.4%,孟加拉、印尼和柬埔寨占比也不低。這些國家在“對等”關稅方案下,受的影響是最大的。越南商品直接被加稅到46%,孟加拉37%,柬埔寨更是高達49%。Stratfor的報告講,東南亞這幾個國家不像中國、日本、歐盟,有本地消費市場作為基本盤。它們從美國進口的商品也很少,反制空間有限。這意味著,越南等國更有可能主動對美讓步,用對美“零關稅”和進口更多美國商品的承諾,換取特朗普政府降低關稅稅率。但它們承受的短期衝擊依然不可小覷。

短期衝擊又會引出另一個問題,那就是投資慾消退。這還不是國別現象。斯坦福大學經濟學系教授尼古拉斯·布魯姆和另外兩位學者一起提出了一個模型,叫EPU,“經濟政策不確定性指數”。他們發現,當經濟政策的不確定性上升時,消費者會更不願意花錢,企業也更不願意投資。而經濟政策是不是確定,會反映在媒體報導裡。當“不確定性”“赤字”“美聯儲”“白宮”這幾個關鍵字連在一起,在媒體上高頻出現時,EPU指數就會飆升。按照布魯姆的算法,美國目前的EPU指數,比“9·11”事件後,還有2008年金融危機期間還要高。它對消費的影響,是普通美國人會進一步控制支出,增加儲蓄。對投資的影響,則是企業會對擴大產能、招聘新員工保持謹慎,導致經濟增長曲線轉向平緩。

聽到這個結論,你可能會覺得有點懷疑。特朗普不是承諾,要讓製造業回歸美國嗎?問題是,工廠的設備和建築折舊期,比美國一屆政府的任期要長。一家企業在2025年追加對美國的投資,修建新廠房、招聘新員工,成本可能要過5到10年才能收回。除非它的利潤率足夠高,否則如果政策改了,又或者2028年共和黨沒能贏得大選,關稅一下子降下來了,那經營狀況就會受影響。布魯姆告訴《紐約客》雜誌記者:“資本密集型行業,比如能源、公共事業和製造業,在追加投入時是非常謹慎的。它們更容易受到EPU指數影響。”投資需求一減少,它需要的原材料和中間產品,比如鋼材、燃料、電子元器件,市場行情都會看跌。這樣一來,美國經濟的波動就有可能向外傳導。

而且,這種投資慾消退的現象,不光會出現在美國。《經濟學人》雜誌注意到,2018—2019年關稅戰期間,一些製造類企業選擇將供應鏈從中國轉移到墨西哥和東南亞,試圖規避風險。但這個方案在2025年已經不適用了。因為新一輪關稅針對的是近60個國家,哪裡都不能保證絕對安全。只要出口目的地是美國,在海外設廠就有高風險。去美國本土吧,勞動力成本高,還同樣擺脫不了EPU指數的困擾。這樣一來,投資需求就凍結了,連帶導致能源和原材料需求、就業市場一併出現萎靡。這對走出新冠疫情衝擊剛滿兩年多的世界經濟,又是一次嚴峻考驗。

聽到這裡,你應該理解了:特朗普政府把關稅看作雙邊問題,其實國際貿易的運行要複雜得多。它還會帶動消費和投資,並順著產業鏈傳導到上下游,對許多普通人的生計構成影響。那麼問題來了:面對關稅戰,主要經濟體除了直接反制,還有其他對沖方案嗎?《經濟學人》編委會的判斷是:有,但執行這套方案的是兩個鬆散的集團。

第一個集團叫“歐盟+太平洋”,它包含整個歐盟、日韓、澳大利亞、加拿大等國,加起來占全球進口需求的1/3。它們除了吸納進口商品,還是海外投資的提供者。第二個集團叫“新興對沖者”,它包含巴西、印度、印尼、南非等新興經濟體,占全球進口需求的15%。“新興對沖者”既是製造業出口國,也需要外國投資。

注意了,中國沒有被列進這兩個集團,因為中國的情況很特殊:它既是重要的出口國和對外投資國,本身也在進一步吸納外資,並且國內市場的潛力很大。《經濟學人》認為,針對美國關稅的新貿易方案,會由兩個集團和中國一起組織。因為大家的需求有差別,所以它不會有整齊劃一的規則,會出現多個區域性質的貿易協定。像第23期專欄提到的RCEP,還有擬議中的中日韓自貿協定,就屬於這種性質。它們聽起來可能帶有臨時色彩,但別忘了,世貿組織的前身關貿總協定在1947年締結時,也只有23個成員國。只要多邊自由貿易能反映集體利益,它就有維持下去的可能。

02-中國的籌碼和挑戰

好,剛剛我帶你瞭解了美國新關稅對全球主要出口國的潛在影響,接下來我們重點來看中國。4月5日出版的《經濟學人》雜誌,有一篇專門談中國的封面報導,標題叫《為什麼美國最終會讓中國再次偉大》。這當然是個誇張的說法,畢竟出口貿易額占中國GDP的兩成左右,它出現劇烈波動肯定不是好事。不過,這篇報導提供的三點分析,還是有一定參考價值的,它們點出了中國手裡的博弈籌碼。第一,中國在2018—2019年,已經經歷過一輪特朗普關稅戰了。和六七年前相比,現在的中國應對外部衝擊和技術封鎖的能力更強了。第二,中國在幾十種關鍵的工業金屬材料上,擁有全球份額最大的加工能力。蘋果、特斯拉等在華業務龐大的美國企業,也不希望捲入中美對抗。這些是中國可以利用的戰略資產。第三,關稅戰不會單方面傷害中國,因為美國消費者對物價高度敏感,這讓“對等”關稅的可持續性存在疑問。下面我就展開說說。

先看2018—2019年關稅戰的影響。在商品總額和加稅幅度上,那一波關稅戰不如眼前的“對等”關稅。但它的推進速度非常快,沒有多少預警信號,因此對中國製造業造成了重大負面影響。要知道,2017年中國對美貨物出口額占總出口額的近1/5,其中許多產品,像太陽能電池板和平板電視,高度依賴美國市場。關稅戰對製造和出口這些商品的中國企業,影響非常明顯。加上和關稅戰同步推進的對華科技封鎖,當時的中國經濟遭遇了一場嚴峻考驗。

不過,2025年的情況已經有了變化。首先,從金額看,對美出口額已經下降到中國商品出口總額的15%左右,中國出口行業對美國市場的依賴程度降低了。其次,從產品類型看,2022年之後,中國出口全球的工業製品中,只有大約10%是服裝、箱包、玩具等勞動密集型產品,90%是機電設備、電子類產品等資本密集型產品。雖然這兩類商品在美國的關稅戰面前,受到的衝擊是對等的,但資本密集型產品在轉售其他海外市場,比如中東和南美時,相對會更容易。這意味著中國消化美國關稅衝擊的能力,比越南、孟加拉等經濟體要強。最重要的是,中國科技企業在過去六七年取得了長足發展。無論是成熟晶片的研發和製造,還是蓬勃興起的AI產業,都有中國企業的身影出現。中國抵禦美國科技封鎖的能力得到了顯著強化。《經濟學人》認為,這些經驗和準備,都是中國掌握的戰略籌碼。

當然,中國從美國進口的商品額,畢竟是小於它的對美出口額的。《經濟學人》據此指出,對等關稅反制可能不是中國唯一的應變對策。另外,這一回美國實施的新關稅,同時針對全球幾十個國家,這意味著中國商品取道第三國,間接對美出口的路也被堵住了。但中國在全球製造業版圖中,具備一些特殊優勢。比如說,目前全世界一半以上的鋰、2/3的鈷、70%的石墨和1/3的鎳是在中國加工的。這些稀有金屬和原材料在工業生產中具有不可替代性,並且很難一下找到新的大型供應商,因此也是一種籌碼。目前,中國在部署反制措施時,已經用上了這些資產。4月4日,商務部會同海關總署,發佈了對7種稀土類物項實施出口管制的公告。這七類物項中,釓可以用於醫學造影,鏑在核工業和汽車電機上是必需品,都是出口總額不大,卻關係著龐大下游產業的原材料。它們能反過來能影響美國製造業。

除了關鍵原材料,在華美國企業的態度也是一個重要變數。這個問題又可以分成兩方面來看。首先,據花旗集團統計,2022年,美國背景的跨國公司在中國市場銷售了4900億美元的商品。這個數字是美國直接對華出口額的兩倍以上。許多在中國擁有龐大業務的美資企業,比如蘋果、特斯拉、通用電氣,不想被動捲入貿易戰。從汽車業的案例看,美國商界遊說團體對特朗普政府是有一定影響力的,這可能成為一種緩衝因素。

另外,特朗普政府在計算貿易數據時,只看實體貨物。其實美國在出口服務貿易時,恰恰是一個順差國。2024年它向全球出售了價值1.1萬億美元的服務,從中獲得了2950億美元的順差。這些服務,主要是雲計算、應用交付網路、金融工具、法律諮詢業務等。它們和美國的金融、科技產業密切相關,對外服務出口是這些產業的重要收入來源。像谷歌和蘋果在中國的業務,就包含大量非實體服務。《經濟學人》指出,長期以來,歐盟一直通過加徵數位服務稅、實施反壟斷監管等方式,對美國科技企業施加限制。如果中美之間的矛盾繼續升級,中國也可能效仿這類舉措,對美國經濟施加影響。

另外,文章還指出:2025年的美國經濟,要比七年前來得脆弱。高盛集團在3月底,已經把一年內美國出現經濟衰退的概率上調到了35%,這還是關稅方案公佈前的數字。如果美國經濟本身的增長陷入停滯,消費者對新關稅帶來的通脹,只會更敏感。即使特朗普本人不在意支持率下滑,共和黨內部也會出現懷疑的聲音,影響美國政局穩定。

當然,《經濟學人》的文章不光提了中國手裡的籌碼,也列舉了一些挑戰。它認為,在幾十個國家同時面臨關稅戰的背景下,中國商品不可能簡單換個海外市場,繼續大量出口。因為其他國家也要消化外部衝擊,保護國內市場。這就需要中國政府出面,和美國以外的經濟體制定更多互惠貿易規則。另外,貿易環境惡化還會導致外企在華投資減少,這需要中國本土資金補上缺口。加上拉動內需,提振家庭消費,消費、投資、出口三駕馬車一齊發力,才能承受住外部風險。這些雖然都是外部視角,但也代表了一種有價值的思考。

03-輕話題:當勒龐被法國大選“禁入”

好,講到這裡,美國新關稅的影響我就為你大致介紹完了。接下來,我們進入本周的輕話題。3月31日,巴黎司法法院宣判:法國國會第一大黨國民聯盟的女領袖瑪麗娜·勒龐,犯有挪用歐盟公款罪,判處四年監禁,外加罰款10萬歐元。四年監禁其實不是大事,因為其中兩年是緩刑,兩年在監外服刑。勒龐還可以向上訴法院提告,在上訴期內,她的議員資格不會被褫奪。問題是,法院禁止勒龐在五年內參選新的公職,並且立即生效。這意味著勒龐失去了參加2027年法國總統大選的機會。勒龐及其盟友立馬發動輿論攻勢,說這是政治迫害,是總統馬克龍的陰謀。

關於勒龐其人,《全球大事報告》第8期有過介紹。她是法國政壇極右翼陣營的領袖,曾兩次殺入總統大選決勝回合,目前在民調中有37%的支持率,高於馬克龍的29%。過去15個月,勒龐及其盟友通過議會鬥爭,已經扳倒了三屆法國內閣。她坦言,自己的最終目標是逼迫馬克龍主動辭去總統職務,提前大選,這樣她將很有希望勝出。禁止參選公職五年,等於斷了勒龐在2027年當上法國總統的路。雖然現在還只是2025年,已經連任兩屆的馬克龍也無法再度參選,但勒龐被定罪,還是讓支持率低迷的馬克龍暫時鬆了一口氣。問題是,現任法國總理貝魯對此並不領情,他宣稱判決結果“不公正”。國民聯盟的受歡迎程度,也沒有因為這起案件受影響。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紐約客》雜誌在4月2日,採訪了斯坦福大學研究法國政治的學者阿爾迪。訪談全文我給你放在文末,你可以用翻譯工具對照閱讀。我結合這篇訪談,為你講解三個知識點:第一,導致勒龐被定罪的案件,爭議到底在哪兒。第二,為什麼法國總統和總理,在勒龐的問題上立場不一致。第三,2027年法國總統大選的前景,是否會因此生變。

先說案情,它其實是很清楚的。勒龐領導的國民聯盟,除了是法國國內的參政黨,還在布魯塞爾的歐洲議會有幾十個席位。歐洲議會一直給各黨發專項津貼,每年有好幾十萬歐元。這筆錢可以拿來雇用助理,報銷差旅費,租用辦公室,但有一項限制:津貼只能花在和歐盟有關的事務上,不能用於國內。國民聯盟在2004—2016年,按照這項規定,從歐洲議會領了410萬歐元津貼,雇了12個助理。但這些人加起來只在歐洲議會工作了幾個星期,大部分時間待在巴黎,從事國內政治活動,這就構成了挪用公款行為。

司法法院判定,勒龐和另外8位議員,以及那12名助理,挪用公款雖然不是為了牟取私利,但犯罪行為是成立的,而且是共謀犯案,應當重判。值得一提的是,勒龐的同案犯甚至是她本人,並沒有否認挪用行為的存在。

案情清楚明瞭,那有什麼可吵的呢?玄機有兩點。第一,法國刑法確實禁止挪用公款罪的責任人參選公職,但這個條款是2016年才加上的。2016年以前,一位政治家如果被控挪用公款,只要繼續上訴,在上訴期內參選是不受影響的。而勒龐的挪用行為,大部分發生在2016年之前。新法條能不能溯及既往,法國司法界是有爭議的。而且勒龐的同案犯只被判處三年內不得擔任公職,勒龐卻是五年,理由是她的罪責更大。這個針對性未免過強了。

第二個玄機是時間。猜猜看,勒龐這起案子查了多久?答案是10年。從接獲舉報到檢方完成調查,花了8年多時間。案件從開庭到一審宣判,又用了一年半。這在法國政壇還不是個例:前總統薩科齊的貪腐案,從檢控到定罪用了4年時間。前總理菲永領空餉的案子,審了5年。特別是上訴環節,很少有兩年之內出結果的。雖然目前法院承諾,只要勒龐提起上訴,2026年夏天之前一定宣判;但如果同案犯裡有人翻供,二審也會繼續拖下去。拖到2027年,勒龐就趕不上總統大選了。民調顯示,國民聯盟的支持者有89%認為,目前的判決結果就是為了讓勒龐出局。

有意思的是,法國的中間派選民,對一審判決普遍沒什麼意見。57%的受訪者認為,如果勒龐確實挪用了公款,那她就應該認栽。反倒是幾位資深政治家,在替勒龐鳴不平。尤其是去年12月上任的總理貝魯,公開和馬克龍唱起了反調。這是為什麼呢?阿爾迪的解釋是:貝魯和馬克龍的權力基礎不同。馬克龍是全民普選產生的,即使他支持率再低,只要沒有大的醜聞,也能繼續幹到2027年離任。貝魯就不同了,他這個總理的位子能不能坐穩,和勒龐旗下的國民聯盟這個第一大黨關係很大。上一任總理巴尼耶,就是因為在預算問題上激怒勒龐,被極左、極右兩大陣營聯手趕下臺的。貝魯自上臺以來,一直在和國民聯盟搞協調。要是因為勒龐被定罪,國民聯盟重新開始和政府對著幹,甚至在今年推動新的議會選舉,那法國政壇又會經歷一輪動盪。貝魯不想冒這個險,他選擇安撫國民聯盟。

最後還有一個問題:不管勒龐的上訴成不成功,法國極右翼陣營,要怎樣應對失去領軍人物的危機?答案是勒龐的副手巴爾代拉。巴爾代拉今年還不滿30歲,大學沒畢業就選上了省議員,在TikTok上有210萬粉絲,是法國的新生代政治明星。他的優勢是受年輕選民歡迎,缺點是政治資歷太淺,對藍領階層也沒有號召力。但在勒龐需要長期出入法庭的情況下,巴爾代拉可能被國民聯盟提前推上前臺。阿爾迪注意到,勒龐的支持者群體相當穩定,他們是願意把票投給巴爾代拉的。反倒是馬克龍所在的中間派陣營,目前缺少新領袖。這或許就是2027年大選的變數。
作者: indy    时间: 2025-4-7 19:23
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2020年

碧樹西風

今天這個不平凡的星期一全球正在發生什麼,很多人都看到了,有些人正在親歷著。

不少人留言,訴說著自己的故事。

其中有個讀者留言的段子很搞笑,他說,他本想著把雞蛋放在不同的籃子裡,結果兩輛車,A車和C車,載著他的雞蛋迎面相撞。

........

你這個搞笑的功力,真的是,我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想笑是本能,不好意思是因為我覺得不禮貌,這對你本人,可能是個悲傷的故事。

你的本意應該是腳踏兩隻船,在A和C之間做一個風險對沖,結果沒想到,應了紫霞的那句話,你猜中了開頭,沒猜中結局。

很多讀者都在問我,一個人,一個普通人,一個在30%池子裡攪馬勺的普通人。

是怎麼才能儘快進入67%的?

那我也來講一個普通人的故事。

我是2008年開始做投資,我最初是撿煙蒂的,就是格雷厄姆式撿煙蒂,最原始那種。

具體撿的是烏龍指,就是非常傻的蹲守,誰敲錯了單,吃到烏龍指,就正常價格平倉。

最開始我都很傻的,連做空都不會,就是單純等買入的烏龍指,回頭正常價賣出平倉。

我花了很久的時間,才領悟到其實可以雙向。

就是對於某些長期向上的品種,你非常低位吃到的烏龍指,可以暫時不賣的,作為底倉持有。

回頭你就用這些倉位去吃反向的空單領域裡的烏龍指。

不然的話,吃麵不吃蒜,味道減一半,你盈利少了一半。

就是多單烏龍指撿來的,不需要正常價格平掉,可以空單烏龍指平掉,只要你有耐心等。

因為你也不怕等,如果你選的是長期向上的品種的話。

如果沒有這個屬性的品種,那就只能吃單邊了。

這算是比格雷厄姆最原始的方式更進一步。

再後來,我發現無法及時平倉的問題,才學會了如何跨平臺鎖倉。

現在想想都很好笑,什麼常識都不知道的一個人,一個學計算機出身的金融世界的外行。

用這麼簡單的辦法,也賺到了錢。

而且多年以來,我的投資體驗蠻好,最大回撤沒有超過5%。因為是做日內交易的。

要麼就平倉了,要麼就鎖倉了,而且鎖的都是利潤不是虧損,想擴大虧損也沒機會。

無非就是蹲烏龍有些耗耐心,其他也沒啥。

如果我對金融領域的認知始終就這點水準,也許今天過得也蠻好。

就是一個每天淨賺3000塊,在甲方當架構師,被一群供應商恭維著,到處參加專家會議的生活狀態。

但後來我的慾望越來越大,去創業,然後全職做投資,不再滿足於最原始的模式,而是希望把高頻交易正規化。

那麼在這個過程中,就遇到了山頭問題。

俗稱你找不到足夠的煙蒂了。

拾破爛的還劃地盤呢,你撿兩個煙蒂沒人管那是你規模小,規模大了你必然遇到丐幫。

因為別人眼裡,你已經是宋江了。

一入江湖深似海,從此就像陳浩南一樣成天跟人搶地盤。

那搶不過的時候,你就會發現閒置資金的問題。

就是說你的本金相對於你的地盤,有得多。你想要更多的煙蒂,搶不到。

有資產荒,就有煙蒂荒。

搶不到的那部分錢,就只能去做保值類投資。

現在回頭一看,這些年拿去做保值類投資的閒置資金,最後也都抄在了大底部。

所以我說體驗蠻好,無論看哪部分,是日內交易這部分,還是保值類這部分,都沒啥回撤。

這種方式的缺點是什麼?

是有些錢你是賺不到的。

你比如價值投資的錢就賺不到。

一個東西你看好,你覺得未來幾十年能賺三五十倍,你寧願買入,跌30%,50%都能忍受,這種交易模式的錢,我就賺不到。

這就是我後來跟讀者分享的那句話,我說人只能賺到自己明白的那部分錢。

你練的是劍宗就是劍宗,是氣宗就是氣宗。劍宗的人你也掙不到氣宗的錢。

那麼我的故事為啥管它叫做普通人的故事?

因為如果時光停留在十幾年前,停留在我還在甲方做架構師的那一年,我就是玩票的,就是個業餘的,談不上專業性。

就是每天賺點煙蒂錢,回頭錢積累多了,煙蒂找不到了,就拿出部分去做資產配置了。

這種生活對一個人,對一個投資人的影響是巨大的。

你有個基本盤。

起碼你有一部分投資收益,撿烏龍指的這部分收益是很可觀的。

如果你資金小,比如只有幾百個W,那你的回報是很驚人的,那些操作幾百個小目標的大投資人,是沒法和你比回報率的。

有這部分回報率,你這個人就是很容易開心的。

儘管我們都知道,如果你本金這麼小,你回報率再高有啥用,在巴菲特這種數量級的人眼裡,你簡直是在搞笑。

但是,對於散戶來講,你有個高回報率,你就安心,你就不會覺得自己拿不住錢。

那麼另一方面,這點錢這點回報率,對你個人的生活而言,也是非常有效的。

一個人如果只是為了生活,根本不需要多少錢,你每年哪怕只有幾百個的穩定收入,這點錢足夠你全家在任何城市買房定居,安穩生活。

那麼當有了上面這兩個好處,精神上,物質上的好處之後。

你去做資產配置也不太容易被套。

因為你有大量的經驗和時間。

人為了撿煙蒂,會不得不去瞭解,參與大量的投資品種。

因為你很快就會發現守株待兔如果只是守一個樹樁,利潤太低了,你為了擴大利潤只能守整片樹林。

這個大量的實踐過程中的副產品,是你對全世界絕大多數投資品,都會有基本認識和親身體驗。

你看,你有經驗了。

而且你撿煙蒂相當於有個正經投資管道,你的錢本來就在生錢,你內心也不著急。

有經驗,有時間,那你在長達十幾年的時間裡,就會很容易蹲到很多底部機會。

資產配置這一塊,你也會很容易做。

所以我說,如果把我人生當中2011年以前的那段時間段截取出來,就是非常適合普通投資者,個人投資者,小投資者。

你反過來看很多新手投資人,最大的問題是沒有基本盤。

你上手就沒有一個讓你持續穩定盈利的地盤,讓你不斷撿利潤。

那你持幣就持不住,你總覺得錢在貶值,你心慌。

心慌亂出手,你就容易買在高位,高位被套,你又容易割。

錢沒保值,還丟了不少,你更慌。

我想,這就是為啥投資對很多人是個非常糟糕體驗的根源。

你們是瞭解過很多技巧,包括什麼雞蛋與籃子的技巧。

但是你們很少去思考,這些技巧對使用者本身情況的要求。

2006年我還是個實習生的時候,躺在出租屋的床上,我也看過很多你們看過的那些金融世界裡大佬們的故事。

我當時唯一多想的一點就是彼此的情況,一不一樣。

我覺得是不一樣的。

用財富底層邏輯裡的比方,很少人佔據了大部分的地,很多人是無地的。

那麼作為一個無地的,作為30%,你上來的第一反應是什麼?

是搶地嗎?

你搶不到的。

因為你連隔夜糧都沒有,沒有隔夜糧,你都沒力氣,拿啥堅持?

你堅持不下去,那可能最後別說搶地,你自己都未必屬於你,你可能會負債,會賣身。

這就是我在20多歲的時候想明白的一個很粗淺的道理。

所以你需要一個支撐點,這就是為啥當年的我執意這麼開局的用意。

如果資金小的時候,我能夠有很高的回報率,且能夠有很不錯的持倉體驗,幾乎沒有回撤的話,那我就可以安心。

錢也安心,回報率也安心,我就可以有時間慢慢瞭解,慢慢和老67%們耗。

耗著耗著,找到一個機會,耗著耗著,找到一個機會。

人家都笑曾國藩結硬寨,打呆仗,可是,結寨是要做很多工作的呀。

很多30%之所以世世代代都脫離不了原生的環境,是因為他始終是流民的狀態。

無寨可守,無糧可依,你又能堅持多久呢?

67%們不恰恰是一代代,都算準了你們這樣嗎?

2006年的時候,我躺在出租屋的床上,望著天花板,想清楚了我最大的弱點,正是此。

於是,我選擇了彌補它。

那麼後來的事兒,就變得順理成章了。
作者: indy    时间: 2025-4-7 20:35


我17年的時候最絕望,當時制裁中興,正好就是南山區的企業,我開始以
為最多也就是有些難題要解決,誰知道
堂堂千億級企業有三個月中興完全停
產,產值為0,直到跪下妥協換來放過
一馬。

福建晉華受制裁,百億級企業直接清零死掉。

我當時感覺無比絕望,我和同事說後面
不知道有多大的經濟風暴和產業危機。

不只是我,我跑了很多企業,當時半導
體產業鏈內部大多數企業都認為沒有突
破封鎖的可能,只能希望產業技術退後
十年尋找到新的平衡,再慢慢進步,但
卻無法阻止人家甩開我們越來越領先。

幸運的是,上面有堅定的意志和信念,產業也沒有放棄,最終大家都懷疑能不
能做到的過程中,卻一步步的找到解決
辦法,突擊下訂單攢二手機,離線運
行,自主替代,多重套刻,反正不管成本多少,不管折騰多少,只要解決有沒有的問題,無論什麼方法都去努力試,即使大家都不看好,自己也懷疑是否能突破,但都向死而生,專注於眼前的每一個細節,做好當下事。

最終,我們掰開了卡住喉嚨的那雙手,即使它還沒縮回去即使我們還在努力撐著,但它肉眼可見的越掰越開,到今
天,撥雲那紅日已肉眼可見,產業鏈已
沒人懷疑我們能靠自己走出去。

真的,和17年比,我對這點關稅衝擊
心裡毫無波瀾,我對它的擔憂還遠不如
房地產債務風險的持續發展。

要有信心,要有上世紀老一輩革命的樂
觀主義精神,同樣是打壓封鎖,17年
川普是隨心所欲,而現在,其已是強弩
之末,黔驢技窮,危機四伏,一觸即發。

要有韌性,,接下來的世界也許比過去二十年艱難動盪,驚心動魄,不要為任
何的困難而絕望,撐下去,做好自己的
事,為己之不可勝,就能等到敵之可
勝,等到轉機。
作者: indy    时间: 2025-4-8 01:39
#特朗普说他不是故意的

#平原公子赵胜

特朗普还在劝美国人民“挺住”,“忍一时之痛”。

他仿佛磕了药一样发呓语说梦话——“这是一场经济革命,我们一定会赢。尽管不容易还是要挺住,最终结果将会是历史性的。”

这个就叫“苦一苦美国人民,骂名我来背”。

堂堂超级大国总统、亿万富翁、投机倒把赚了一辈子黑心钱、上台就全家卖币,背后有着全球首富和硅谷吸血鬼支持,好处全部自己捞了……自己制造的灾难和危机,却要美国人民来“挺住”。

就这么看着美国物价暴涨、人心惶惶,然后劝美国人民“苦难行军”?满嘴“宏大叙事”,却要老百姓没苦硬吃、成为MAGA迷梦的“代价”?

是的,美国确实几十年来制造业衰败、产业空心化、供应链受制于东大、货架上90%的货物都来自于东大,美国人民几十年来生活水平每况愈下、生活成本极高、破产流浪的人与日俱增……但这一切的根源是什么?

当年的全球化就是美国主导的,在全球化浪潮下,美国不是没有赚到钱,而是赚得盘满钵满、美国特权阶层吃得满嘴流油、养出了一大堆“史密斯专员”……但美国确实衰败了,他们没办法自己生产飞机、军舰,他们失去了产业链和产业工人,他们生产一个勺子的成本都要比东大贵上十倍,他们十年耗资百亿连个铁路公路都修不好。

几十年前,波音这样的公司是美国的象征和荣耀,现在,波音是航空工业的耻辱……美国年轻一代的精英,都追求去搞金融当律师,只有那些“阅读障碍”、“数不到200”、“磕药成瘾”的社会渣滓才会去波音打工。

到底是谁让美国变成这样?不是任何“外部势力”,而就是美国统治阶级自己……正是一个个夸夸其谈、不务正业、愚蠢野蛮的“特朗普”们的“贡献”,懂王天天骂“美国的敌人”,实际上他自己、包括美国的所有“精英”,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美国的掘墓人。

他们的贪婪、短视、傲慢、愚蠢,摧毁了美国的科技和生产力,葬送了美国制造业复兴的全部可能……他们不反思、不道歉、不割肉谢罪,居然还敢对外转移矛盾?

是个人都能看明白,美国的制造业根本不可能回归,因为它的根基已经不存在了,一条最简单的冶金、化工生产线,都需要无数成熟强大的配套设施、基础建设、能源电力来服务,而美国根本不存在这些了……美国的工人也不可能因此获得更多的工作、提高生活水平,因为在高关税下,美国的企业只能增加成本,很多资本家都会生存艰难……美国工人工作都要失去了,饭都吃不饱了,还提高个毛的生活水平?

所以这次特朗普发动“关税世界大战”,根本就不是为了“制造业回归”、“复兴美国工业”!而是人为制造美国金融灾难,趁机继续发国难财。

他从上台到今天,有一件事干成过吗?他吹嘘一夜解决的俄乌冲突,每天还在打,他试图压服的泽连斯基,并不给他好脸色,他试图拉拢的普京,把他当笑话看,他试图跪舔的内塔尼亚胡,公然把美国当孙子使唤,他和马斯克试图解决的腐败冗员问题,干了几个月,可以说寸功未立、沸反盈天……就在这样的状况下,他居然敢于公然发动“关税世界大战”,真可谓“光着屁股逗老虎,既不要脸也不要命”。

也只有在美国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它们的人民奴性太重,根本没有主动掌握历史行进方向、扼住命运咽喉、搞个天翻地覆的勇气。

由于美国人著名的“低人权优势”,所以不用对他们抱太多希望。

他们的表现,配得上他们的苦难。
作者: indy    时间: 2025-4-8 13:06
正確看待稀缺性

吳軍

我們要談的底層邏輯和經濟學有關。

涉及到的主要概念有兩個,稀缺性和效率原則。瞭解和稀缺性有關的很多知識,你就能更清晰地看懂社會。

稀缺現象普遍存在

我在之前,其實已經多次談到稀缺性的問題了。比如我們介紹李嘉圖的租金理論時講過,好的土地是稀缺資源,即便一開始它沒有被定價,很快也會在市場上被賦予一個很高的價格。再比如,我們還講過,好的教育資源、醫療資源,也是稀缺性資源,人們之所以在教育上內卷,就是為了爭奪稀缺的優質教育資源。

此外,我還間接地指出了一種被人們忽視的稀缺資源,就是某些特定的人。比如我講過,谷歌最頂級的工程師,幾年下來的收入是上億美元,這比世界上99%的上市公司CEO的年薪都高,因為有他這樣本事的人很少。即便是只會切火腿,切出了名堂來,切一隻火腿也能掙5000美元。

不過,我一直沒有從理論上系統地給你講過,為什麼會存在稀缺資源,為什麼它的定價一定高,對此我們該怎麼辦。

稀缺資源的特點

先說說什麼是稀缺資源。你可能會認為,數量少的資源就是稀缺資源,這話沒錯。比如達·芬奇存世的畫一共沒有幾幅,每一幅自然就是稀缺資源了。但這只是資源稀缺性的一個方面,我女兒畫的畫比達·芬奇還少,卻不是稀缺資源。

因此,關於稀缺資源,還要有三個重要的特點。

第一個是共識。

我在《脈絡》一書中,講了共識是構成我們社會財富的重要組成部分。為什麼今天人們會覺得比特幣值錢?有人說是因為它的數量有限,是稀缺資源。但是很多人發行的各種阿貓阿狗幣也稀缺,卻不值錢,因為這些貨幣的稀缺性缺乏大家的共識。

再比如,蘋果、微軟公司的市值都三萬億美元了,發行的股票數量也並不少,還有很多人買。這是因為這些股票雖然數量很大,但希望擁有它們的人實在太多,它們形成了相對的稀缺性。相反,沃爾瑪的收入並不比蘋果、微軟少,市值卻低多了,因為人們不認為它代表了未來。

第二,對於稀缺性的共識是會變化的。

比如在40年前,中國的文物非常不值錢,你給當時的持有者幾塊錢,他們就給了。當時教我藝術史的老師講,你到安陽去,那裡有大量的漢代繪畫磚,今天看來都是非常值錢的文物。但是在當時,當地人就把它們當作建築材料使用,你給他們比磚頭貴一點的錢,他們就賣給你了。今天,漢代的繪畫磚數量並沒有減少太多,但是你想從拍賣會上買一塊,就要付很高的價錢。這就是對稀缺性的共識變化所產生的結果。

反過來,對於一些本來並不算稀缺的,卻被當作稀缺品炒起來的資源,可能隨著時間的改變,人們對它們的共識也會產生變化。比如全世界對於鑽石的看法便是如此。全世界鑽石的儲量並不算低,而且由於碳原子在宇宙中的豐度不低,合成出鑽石是一件能辦到的事情。在過去,控制了全世界80%鑽石加工的戴比爾斯(De Beers)創造出了一個鑽石稀缺性的神話,導致鑽石的價格極為昂貴。後來人們逐漸發現,天然鑽石的儲量其實並不少,等到中國能大量合成出大顆粒的鑽石,全世界對於鑽石稀缺性的看法就徹底改變了。

如果我們把上面這兩個稀缺性的特點放在一起考慮,就會得到第三個特點。

第三,因為絕對數量稀少而導致的稀缺性,特別是那些無法替代的稀缺性,最終會取得人們對於它們稀缺性的共識。

比如在自然界,黃金這種大原子量的金屬在宇宙中的豐度是極低的,因此,它們的稀缺性會長期存在。而鑽石這種小原子量的原子,到處都是,最終它們的稀缺性會消失。

再比如,一個已故的知名藝術家,他們的作品,特別是在藝術史上佔據特殊地位的藝術作品,是真正稀缺的。而當代藝術家,特別還活著的藝術家,他們的作品不論一度被炒得多高,都不是稀缺品,因為你不知道他們以後還能創作多少,而且同時代同水準的藝術家會非常多。他們是否有歷史地位,要等上百年後回頭來看。

從投資的角度上講,你如果不想買了一個稀缺資源,過幾年因為共識改變而變得不值錢,就要買那些絕對數量少的稀缺資源。比如特定位置的房地產。我在很多場合講過,加州的房子永遠值錢,因此它的地理位置和氣候條件太好,世界上找不到多少地方能媲美。類似地,你在黃浦江兩岸,外灘和陸家嘴買房子,也沒問題。相比之下,全中國99%以上的地區,土地都不具有稀缺性。

人作為資源的稀缺性

講完普遍意義上的稀缺資源,我們再來講講人作為資源的稀缺性。

第一,一個人如果沒有一技之長,一定不會是稀缺的人力資源。我講了,在智能時代,人要有一技之長。

今天我們再從稀缺性這個角度來思考一下這個問題。

假如一個人,在大學裡學了一堆通識知識,沒有專長,顯然不具備稀缺性啊。如果學得水準還不如機器,價值雖然不能說完全是零,至少也很低。今天很多專業,聽起來很好聽,但真的沒有什麼稀缺性,比如本科生學習的貿易、管理專業。中國本科生中學習貿易和管理的人數特別多,但大多屬於沒有什麼一技之長。畢竟貿易和管理都是靠實踐做出來的,不是學出來的。一個人即使學了貿易,大概率也不知道怎樣把一個浙江小工廠的產品賣到巴西去。至於管理,你見過哪家公司會請一個剛剛從管理專業畢業的本科生,去管一個10人的團隊。有人說這些專業的人可以當秘書,當HR,其實能當秘書,當HR的人很多,不屬於稀缺資源。

第二,越容易學的專業,所從事的工作,稀缺性越低,因為誰都可以獲得相應的文憑或者工作機會。越是要花很大功夫才能學下來的專業,或者要投入較多錢財才能完成學業的專業,稀缺性越高。因此,我總講,不存在一個行業或者專業,人們可以輕易入門,還能掙大錢。不要以為有了人工智能,入門的門檻低了,對所有人一定有好處,因為它也把原來稀缺的資源變得不稀缺了。

第三,由於稀缺性需要得到共識,很多人從個人感受,或者身邊資訊所得出的對於稀缺性的理解可能是錯位的,甚至是錯誤的,特別是在對專業人才稀缺性的理解上。比如在大學裡有很多天坑專業,美國和中國的大學裡都有,這就是對於稀缺性的理解錯位造成的。

一方面,學生、家長和教授們,覺得某個專業很重要,他們就產生了對於這個專業稀缺性的共識;但是另一方面,雇主們的共識,或者說社會的共識是另一回事,他們沒有覺得社會對那個專業有多少需求。換句話說,當前學校供應的畢業生,超出了社會的需求。這就是共識的錯位,天坑專業就是這麼來的。雖然確實有一群人產生了一個共識,但是那群人說話不算數,而說話算數的人並沒有那個共識。

過去,很多家長會帶著孩子去找一些專業的教授,詢問未來那些領域的發展情況,得到的都是肯定的、鼓勵的答覆。但這裡面肯定有很多天坑專業,因為這些教授和家長們達成的共識根本不算數,市場不一定認可。今天還有很多有條件的家長在做同樣的事情,找一個某學科的專家教授諮詢,得到的諮詢結果大概率是肯定的。這也是一種共識的錯位。

第四,由於共識是變化的,就導致了稀缺性的變化,對於人才稀缺性的認識也是如此。比如幾年前,Meta、微軟等公司大力發展元宇宙,它們的牽頭作用就形成了一種共識,於是相關人才都成了稀缺資源,這些人才可以在幾乎任何一家大科技企業拿到高薪。還有一家矽谷知名的增強現實的初創企業,融了無數資金,它的創始人總是對員工講,我們不用考慮缺錢的問題。但是幾年後,共識變了,相應的資源就從稀缺,變成沒人要的大路貨了。那家知名的初創企業也關門了。

我還多次講過我過去的經歷。在2000年前後,搞人工智能的博士生畢業找工作時,都不願意說自己是搞人工智能的,只是說自己是研究機器學習的。因為當時的共識是人工智能沒有用,因此雖然美國大學每年培養的人工智能專業博士生不超過百人,也不是稀缺資源。相反,只會寫幾行Java代碼的本科生,反而是稀缺資源。

時過境遷,今天如果一個人只會寫兩行Java代碼,基本上就會被認為是沒有專長,能有份工作就不錯了,對自己的待遇不可能有議價能力。但是如果你是名校畢業的人工智能博士,在國內一年的年薪至少是7位數,而且還會是好幾家企業搶著要。

上面的例子還只是在IT行業內。在行業之外,人們的共識變化更大。比如20年前,雖然中國每年都培養了大量的建築專業和土木工程專業的學生,還是供不應求,即使這些群體的學生數量很大,依然是稀缺資源,這是在有了全社會的共識前提下的結果。而近幾年,全社會的這個共識沒了,這些專業的人也不再是稀缺資源了。

在未來,每一個人該怎麼辦,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很多人總希望我把最後一句話說破,其實有的時候沒有必要。我之所以在前面一定要談一談悟性,也是希望很多同學積極思考,自己試著悟出一點道理。
作者: indy    时间: 2025-4-9 12:02
稀缺資源該如何分配:效率原則

吳軍

介紹了稀缺資源的特點。接著來回答一個關鍵問題,就是稀缺資源該如何分配。

通常,人們想到的分配方式有四種:

1.隨機分配。

2.效率優先的競價原則,誰拿到資源後利用效率最高,就分給他。

3.權威分配。就是設定一個權威,由他來分配。

4.按照最需要的優先原則分配。

接下來我們一個個展開講講。

隨機分配

在不知道怎麼分配最公平的情況下,第一種隨機分配,不失為一個可取的分配方式。比如中國一線城市的車牌是稀缺資源,北京就採取搖號抽籤的方式分配。這至少在表面上是看似公平的,大家機會均等,無論貧富高低,都有同樣的機會抽到車牌。

類似地,歐洲很多稀缺的門票,比如維也納新年音樂會的票,很多都是這麼分配的。每一年年初,你可以登記參加抽籤,抽取這一年年底的新年音樂會門票。由於中簽率很低,我算了一下,一百年我也不一定能抽上,因此試了兩年後就不再嘗試了。順便說一句,維也納新年音樂會的門票並不貴,可能和國內頂流古典音樂會的門票價錢差不多。

那麼,隨機分配存在什麼問題呢?很多人可能會說,沒有問題啊,憑什麼有錢人就該得到那些資源呢。我們來看一個例子,你就明白這種做法的問題了。

假設某城市只有一所重點中學,它該怎麼制定招生原則呢?抽籤當然公平。但是抽籤進去的學生可能水準參差不齊,老師講課時不得不花好多時間照顧跟不上的學生,這樣一來整體的教學水準就會逐漸下降。這其實就浪費了寶貴的稀缺資源。於是,時間一長,這個城市在培養年輕人方面的效率就不高。我講過,德國二戰後教育水準大跌,就和他們過於平均地分配教育資源有關。

把稀缺的門票以極低的價格隨機分配,長期下去,就會導致樂團收入下降,最終表演水準受影響。類似地,如果一個城市通過搖號的方式分配車牌,看似公平,就會失去一大筆收入。本來有了那些收入,就可以用於改造道路,讓城市容納更多的汽車。這些看似追求公平的做法,最後其實損害了整體的利益。

效率優先

和隨機分配相對應的,是我們要講的第二種分配方式,效率優先。也就是說,誰拿到稀缺資源後能創造最高的利用效率,就分配給他。在很多情況下,出價最高的人,產生的整體效率最高。

我們還是以車牌舉例,上海拍賣車牌,採用的就是出價最高者優先獲得的原則。我查了一下近期的拍賣資料,上海每個月大約放出4000張車牌,大約出價10萬元能夠拍到,這樣上海市一個月可以收入4億元,一年就將近50億元。從社會整體效益的角度來看,如果這些錢用於改造交通,可以做很多工作。比如中國平均修一公里地鐵是7億元,用這筆錢,兩年就可以修一條13公里的新地鐵線,還是非常快的。

那對於個人來講,什麼人會花這麼高的價錢拍一張車牌呢?通常是兩種人,第一種是有錢人,還有第二種,就是特別需要的人。如果一個人上班走路就能到,或者只需要坐一趟半小時的公車,就不用來湊這個熱鬧了。上海每個月大約是4萬人參加車牌拍賣,成功率10%。這個成功率還是比較高的,說明買不買車都行的人就沒來。

而北京發放的車牌數量,比上海多了一倍,一年10萬張,但是因為是隨機抽取,需要的、不需要的人,都跑去抽,中簽率只有1%-2%。這麼多人當中,很多恐怕暫時並不需要買車,只是覺得搖號難,提前好幾年就參加搖號,他們除了讓這件事變得更難以外,並沒有積極貢獻。

好,現在我問你一個問題,前面講到那個城市唯一的一所重點中學,如果以效率優先的方式招生,該怎麼做呢?就是讓大家來參加考試,劃定一條分數線,按照過分數線的錄取。這種效率優先的做法也被稱為擇優原則,英文叫Merit Base。

此外,還有一種效率優先的做法,就是美國學區房的做法。一方面把這個地區的房產稅的大部分用於學校辦學,另一方面只招收在當地買房的家庭的學生。這樣一來,要想獲得那裡稀缺的教育資源,就要競標買房,然後就形成一個正迴圈。房價越高,房產稅越高,學校資源越多,辦得越好,然後就有人出更高的價格來買房。

如果說第一種做法,隨機分配,是政治家的做法,那麼第二種做法,效率優先,則是商人的做法。哪一種社會效率最高,顯而易見。

事實證明,效率優先的好處,是最好地利用了稀缺資源。

延伸:人才如何定價?

在介紹剩下兩種分配方式之前,我這裡想延伸講講人才作為稀缺資源會如何分配,或者說如何定價。

通常無論是你選擇公司,還是公司招人,都是一種擇優的原則。如果你是稀缺資源,你可以挑一個給你待遇最好的公司。假如薪酬是你唯一考慮的依據,你可以在拿到一批Offer後,和各家去談薪,你實際上是在反向招標,你讓它們都重新出價,然後你挑一個最高的。通常越是需要你的公司,出價會越高,他們自然也會盡可能用好你。當然,這說的是各個公司本身有可比性的情況。但如果一家公司是美國郵政,一家是OpenAI,哪怕美國郵政給的錢更多,你還是去OpenAI好,因為它更有前景。

總的來講,由於有了各個公司對你能力的共識,以及假定他們都足夠聰明,懂得效率優先的原則,你作為稀缺資源,一定會拿到市場上合理的薪酬標準的。當然,公司也會挑人,假如它有三個名額,會挑選三個最合適的,這樣三個人進來,會對公司的業務幫助最大。

權威分配

但是今天,有些公司實際上不是這麼挑人的,他們用一種被稱為“權威分配”的方式,分配稀缺資源。比如,還是那家公司要招三個人,來了個大領導,把名額都給了他的關係戶。這就是我們要介紹的第三種分配方式。

說到這種分配方式,大多數人可能都會深惡痛絕。但是在生活中,有些人可能卻很嚮往這種分配方式。我這麼說,有的同學可能不同意,會說我們都是這種分配方式的受害者。這些同學先不要著急反對。這種分配方式的本質是一種特權。今天很多人痛恨的不是特權本身,而是自己沒有這種特權。甚至很多人在不斷索取特權而不自知,還認為這是他成功的標誌或者說是人際關係好。

我有一位認識很長時間的朋友,他是國內某個地方響噹噹的企業家。有一次閒聊時,他給我講了一件事,有一次他在開一個重要會議,時間拖長了,但他接下來又要坐飛機出差。於是他讓秘書給機場打電話,問能不能讓他乘坐的飛機延後半小時出發。要知道,空域的航道是稀缺資源,原本需要按照最大化的社會效益來分配,但就有人希望按照權威分配。

有的同學聽了之後可能會非常氣憤,但是這位朋友和我講完的時候完全沒有負疚感,畢竟他並不知道我其實非常反感特權。當然,我知道大部分人做事不會像他那麼過分,但是很多人喜歡托關係,走後門,就是一種醉心于權威分配的表現。在我看來,一個用權威分配代替競價分配的社會,稀缺資源的利用率一定很差,結果就是把資源浪費了。

最需要的優先原則

現在再來說說最後一種方式,按照最需要的優先原則分配。比如某家優質醫院床位有限,只空出來一個床,該分配給誰?很多人會覺得,給病得最重的,最需要的那個人。這個想法沒錯,也很好,但問題是,“最需要”的標準,由誰說了算。

幾年前,斯坦福醫院的一個教授很自豪地和我講,他們花了200萬美元,治好了一個從拉美國家過來的病人的怪病。我說你們為了一個和社區完全無關的人,浪費了多少資源。矽谷當地絕大部分的醫療保險你們都不收,導致當地人無法享受你們的醫療,你們卻以“需要”為藉口,浪費醫療資源,滿足所謂的愛心。那位教授聽了我的話之後,就不再誇耀了。

今天美國的DEI等做法,其實就是以“最需要的優先”為原則的。前段時間,一位伯克利的校董和我吃飯時講,2025年之前,加州大學“左”得沒邊了。招聘教授時,要由DEI辦公室先審核申請人的簡歷,然後院系才能看到。在美國,教職是非常稀缺的資源,浪費了之後,會造成很糟糕的、影響時間很長的社會惡果。

好,我這裡做個總結。對比完所有的稀缺資源配置原則,我們不難看出,效率優先的競價原則是最好的。但是在很多人看來,這種原則是最缺乏道德光環的。相比之下,隨機分配和最需要的優先原則,最有道德光環。但事實上,這兩種方式會造成巨大的資源浪費,並損害社會整體的公益。因此,當有人以道德為名,主張這些看似公平的分配方式時,你就要小心了,因為他們接下來有可能要幹一些損害整體利益的事了。
作者: indy    时间: 2025-4-11 04:01
全球化的贏家和輸家(上)

萬維鋼

這幾天特朗普超大幅度提高對各國關稅,等於向全世界宣戰,我們趕上了歷史的關鍵轉捩點。幾乎所有經濟學家都認為特朗普打關稅戰是個巨大的錯誤,但特朗普有堅定的理念,maga民粹有強硬的情緒。可能有些讀者也說不清,自由貿易的輸家有沒有權利反對全球化。

我們不妨借此機會回顧一番歷史,重新思考全球化的邏輯。

如果自由貿易是好的,為什麼各國政府都有些限制進口、鼓勵出口的政策呢?傳統上都是窮國搞貿易保護、發達國家提倡自由貿易,現在怎麼成了美國加關稅呢?

為了理清各種互相矛盾的說法,我們必須區分什麼是「零階道理」,什麼是「一階修正」。

所謂零階道理,就是事情最本質、最大的道理,就是你要是*系統性地*違反它,你就必定吃虧的道理。但世界畢竟複雜,總會遇到各種特殊情況,零階道理並非絕對不可以違反 —— 你總是可以對它進行*小範圍或者短期*的修正。

比如說,“人每天都應該吃飽飯”,就是個零階道理。你必須尊重這個道理,你要是系統性地連續很多天吃不飽,身體肯定出問題。但你說我正在減肥,情況特殊,我在一段時間內刻意少吃,甚至來個三天不吃飯的禁食療法,這行不行呢?當然也行,這就是你對零階道理的一階修正。

修正,不等於違反。

經濟學最大的零階道理就是自由貿易是好的。這是因為任何交易的發生,對買、賣雙方肯定都有好處 —— 你可能覺得賺少了,但如果有一方真的認為自己吃虧,他肯定會退出交易。貿易總是提高全世界的總福祉。

不過考慮到國際事務的複雜性,自由貿易理念有三個一階修正。



如果你想要增加整個世界的總財富,你應該希望各國實行絕對的自由貿易。如果你的目標是增加本國老百姓*此刻*的福祉,你應該希望不管別國是否開放,我們也要先對外開放自己的市場:難道你不想讓同胞花更少的錢,買更好的東西嗎?

限制自由貿易,通常都是保護了少數人的利益而犧牲了多數人的利益。

1991年之前印度實行嚴格的貿易保護政策,進口關稅平均高達90%,像汽車更是根本不許進口。那時候印度只有國產汽車,是仿製的英國一款1956年的車型。

為了保護“國產”,害老百姓用不上現代化產品,這叫保護落後。

1990年薩達姆入侵科威特引發海灣戰爭,國際原油價格飆升,印度石油進口非常吃緊,外匯儲備嚴重不足,不得不向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求助。IMF等這個機會已經等很久了,說借款可以,但是你印度必須開放貿易。

這純粹是個趁人之危的、站在印度立場上甚至可以說是個喪權辱國的條約。印度被迫接受了。當時很多人認為這是印度的災難,認為一直被高度保護的印度工業太脆弱了,根本無法跟外國產品競爭……

但結果不是這樣 [1]。印度經濟到1992年就恢復了1990年之前的增長水準。從1992到2004年的GDP增長率達到6%,2005年以後又躍升到7.5%……

這個故事是否讓你感到熟悉呢?因為當初中國加入世貿組織(WTO),也有很多人擔心會毀掉“民族工業” —— 而事實證明加入WTO給中國經濟帶來了最大的紅利。

當代中國人習慣屈辱史觀,以為過去大清跟列強簽訂的各種條約都只不過是“喪權辱國”,是“落後就要挨打”,其實考察歷史還有別的視角。馬勇先生就有個說法 [2] ——

- 1842年《南京條約》簽訂以後,五口通商,中國才從走私貿易走向了堂堂正正的對外貿易;

- 1858年《天津條約》開放了中國北方;

- 1860年《北京條約》讓中國工業化起步;

- 1895年《馬關條約》打通了中外金融通道,中國才有了外商投資 —— 既然外國人可以投資,中國人就也可以開工廠,中國這才有了民營資本;

- 1901年《辛醜合約》強制改革,中國才從政治到社會、司法、教育一系列制度上開啟了新政轉型。

割地賠款是很屈辱,但被迫開啟現代化也是開啟了現代化,而正是因為有了對外交流,大清政府才得以通過海關、銀行籌款,才打贏了幾場關鍵戰爭。

但是正如當初清政府和印度政府反對對外開放,現在也有很多人,包括特朗普的支持者,認為開放本國市場是讓本國吃虧,讓外國佔便宜。

一個流行思路是「重商主義(mercantilism)」。這種思想把國家想像成一家大公司,認為出口多於進口就是賺錢了,進口多於出口就是賠錢吃虧了。可是如果有國家出口多於進口,就一定有國家進口多於出口啊?重商主義把國際貿易看做是一個零和遊戲,我贏就必須你輸。

亞當·斯密《國富論》書中一個核心思想,就是反對重商主義。國家不是公司,財富不等於金銀,國家應該追求的不是金銀,而是生產力!我們出口一種貨物,一定是因為這個貨物在外國能賣上比本國更高的價格,那麼我們就有了更多的資本發展生產;同理我們進口一種貨物,也一定是因為外國提供的這個貨物的價格低於我們自己生產的價格,我們也可以省下一些資本去發展我們擅長的生產 —— 貿易對進出口雙方都有利,是雙贏而不是零和遊戲。

大衛·李嘉圖又進一步提出「比較優勢」理論,證明哪怕你是發達國家,什麼都擅長生產,也應該專注生產自己最擅長的東西,把別的交給別國 —— 這樣不但對別國有好處,而且對你自己也有好處!這是數學的要求。

斯密加上李嘉圖,就是自由貿易和全球化的零階道理。

有的發展中國家認為自己在全球化中被發達國家給剝削了 —— 其實你只要誠實比較一下過去和現在,事實是每個國家的生活水準都提高了。全球化讓世界各國的實際生活水準在國與國之間更平等、而不是更不平等。

開放終究是好的。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應該對人類有信心。零階道理決定了不管發生多少波折,全球終究是個大家庭。

零階道理在任何情況下都必須得到尊重,但是國際貿易理論至少還需要三個一階修正。



第一個一階修正是「產業升級」。

同樣是需要工作這麼長時間,有的產品帶來的收入高,有的產品收入低。那如果我們國家現在的比較優勢恰好是收入低的那個產品,而我們希望去做收入高的,我們應該怎麼辦呢?

斯密和李嘉圖的理論都不能回答這個問題,但是每個政治家都知道該怎麼做:當然是搞貿易保護。

英格蘭國王亨利七世(1457-1509)注意到法國勃艮第人做羊毛紡織品賺了很多錢,而他們用的羊毛是英國產的,價格很便宜。亨利七世非常自然地想到,為啥讓人家賺這個錢?如果英國把羊毛留下,自己做成紡織品再去賣錢,豈不是比直接出口羊毛強多了嗎?[3]

於是英國開始對羊毛出口徵稅,給羊毛製品的製造商提供稅收減免和一定的壟斷權,還從荷蘭和義大利挖來熟練的工匠。現代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赤裸裸的「關稅保護 + 產業政策 + 竊取外國技術」……而結果是英國成了世界最大的羊毛製品出口者。

此後英國把這三招推廣到了各個行業,原則是進口原材料、出口製成品。英國一直把保護政策堅持到十八世紀開啟工業革命,而工業革命之後英國製造業已經取得絕對優勢,自然就不需要保護了。到十九世紀中葉,英國成了自由貿易的實踐者和鼓吹者 —— 那也許只不過因為它已經掌控了高端產業。

而那時候美國正在搞貿易保護。1791年,第一任美國財政部長亞歷山大·漢密爾頓發表了《製造業報告》(Report on Manufactures),提出美國需要一個強大的中央政府,政府的強大和國防的力量都來自製造業,而美國製造業需要保護。漢密爾頓用的也是英國當年那三招:關稅保護 —— 對外國工業品徵收高額關稅;產業政策 —— 聯邦出資建設基礎設施,並且通過政府採購和直接資助來扶植美國企業技術升級;竊取外國技術 —— 不但山寨了英國的紡織機,而且還派特工從英國偷機器模型和圖紙……結果是美國實現了快速工業化,GDP高速增長。

美國的貿易保護政策一直持續到1944年。那一年美國GDP已經占到全球的一半,幾乎在每個行業都是世界第一。然後美國又成了自由貿易的實踐者和鼓吹者。

1989年,為了解決拉美國家經濟改革問題,美國召集若干個國際機構的代表搞了個「華盛頓共識」,其中提出的一個重要觀點就是發展中國家要想好好發展,就應該擁抱自由貿易。

結果是凡是按照華盛頓共識去做的發展中國家都沒發展起來。中國、韓國等國的政府沒聽美國人那一套,堅持了一定程度的關稅保護、產業政策和……“引進”外國技術,結果都實現了產業升級。所以現在中國正在成為自由貿易的實踐者和鼓吹者。

歷史的經驗似乎是誰想要產業升級,誰就得搞貿易保護。自由貿易理念聽起來就像是成功者專門用來忽悠後來者用的,目的是不讓別人趕上自己。這就難怪劍橋大學的韓裔發展經濟學家張夏准(장하준,Ha-Joon Chang,1963-)說 [4],發達國家靠貿易保護這個梯子爬上了富國的位置,為了防止發展中國家也爬上去,就把梯子給踢開!

斯密和李嘉圖的理論根本就沒考慮產業升級的事兒。如果我要產業升級,應該怎麼操作呢?



其實這裡沒有陰謀。事實上絕大多數經濟學家都是自由貿易的擁護者 —— 因為大多數情況下,貿易保護並不能起到產業升級的作用。

我們剛說過印度的例子,汽車產業被保護了幾十年還是那麼弱。還有比如巴西,曾經在1980年代嚴格限制進口外國電腦,說要扶植本國電腦產業 —— 結果所謂的本國電腦產業只不過是買外國低端機型換個牌子再高價賣給自己的老百姓而已。中國的很多保護政策也不成功。

貿易保護的常態是保護落後。認為搞貿易保護就能成為全球化的贏家,你就犯了倖存者偏誤。

其實漢密爾頓當初的報告說的明白,保護國內製造企業的目的是為了讓它們快速成長起來,從而能以比外國產品更便宜的價格供應本國消費者。老百姓可以忍受你們一時的高價,那是為了換取永久的降價!這個說法被後世稱為「嬰兒產業理論(Infant industry argument)」。

這就給了我們幾個提示 ——

首先,被保護的產業必須是個嬰兒產業,用現在話說就是「新興產業」,得是看起來特別有發展前途的才行。

其次,保護得有一個期限。你說保護個兩三年,可以理解;要是保護二三十年,那就不是保護新興產業,而是利益集團在欺壓本國消費者。

再者,被保護的企業不能在真空裡升級,必須讓它隨時接觸到外國的競爭,確保是在「學習區」—— 而不是「恐慌區」和「舒適區」—— 裡成長。這意味著保護只能是相對的優惠而不能是絕對的隔離。

有些民粹主義者認為中國被西方封鎖是大好事,說只要一封鎖就能憋著勁搞自主創新,這其實是根本不懂創新規律。創新是想法的連接,沒有人能孤立研發。新中國改革開放之前學的是蘇聯,改革開放之後學的是美國、日本和韓國,從來都是邊跟人學、邊跟人交流,邊自己研發。

嬰兒要想長大,保護的力度必須越來越小才行。1997年之前韓國對本國企業有強力的保護政策,特別是限制外國投資占比不能超過26%。結果趕上亞洲金融危機,韓國沒錢了,又是像印度一樣去找IMF借錢,IMF又是趁機要求韓國擴大開放 [5] 。

韓國也屈服了。外國人在韓國公司的最大持股比例被提高到了55%,IMF還大力度地執法打擊了各種反競爭行為。結果是韓國的大公司逐漸式微,一大批小公司發展了起來。反保護使得韓國經濟不但加大了對外開放,也加大了對內開放。

而開放的結果是韓國企業的創新能力大大增強,已經超過了日本,甚至可能超過了德國。1997年之前韓國企業的生產力一度停滯不前,1997年之後沒多久就開始了快速增長。

自由開放仍然是最硬的道理。



屈服之下的開放也是好開放,被逼的改革也是好改革。不過韓國和中國能發展這麼快也是運氣好,趕上了一個空前絕後的全球化機遇期。

而現在那個機遇期可能已經結束了。

我們還看到,特朗普想要保護美國製造業,完全不符合嬰兒產業理論的要求,他是想要保護落後。
作者: indy    时间: 2025-4-12 18:06
万sir经常讲人改变不了事,往往是事改变了人,就关税这个事情的发展,会怎样地改变漩涡中的我们呢?请万sir帮忙做个推演,谢谢!

萬維鋼

你想必已经听说了很多推演,这些推演的主题肯定都是“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是光明的”。我赞同前途是光明的,在一万年的尺度上一切都是光明的。

我这里想提供一个「最坏场景推演」—— 我并不认为这是最可能的场景,我只是想提醒你,如果坏,能坏到什么地步。

最坏场景是全球化终结。这不是危言耸听,因为全球化曾经终结过。

一百多年前,在1920年代,世界的全球化水平比我们现在都高。

欧洲各国普遍自由贸易,英国更是单方面取消了所有工业品进口关税。当时国际旅行很多都不需要签证,包括中国人去美国,拿本护照随便去。金本位之下各国汇率非常稳定。各种全球运输和通信基础设施高速建设,有巴拿马运河、苏伊士运河、有跨大西洋电报电缆,有电话线路。以电气化和汽车为代表的新技术层出不穷,各种世博会都是全球庆典……中国上海是响当当的国际大都市。

那时的人都相信,人类从此就是一家。

但正如我们上一讲所说,有变革就有动乱和反拨 —— 技术进步让美国农民成了输家。美国从1920年代末走向保护主义,最终在1930年,胡佛总统通过《斯姆特-霍利关税法案》,大幅度提高对全世界的关税税率。

当时有上千个经济学家联名反对,但是总统一意孤行。历史证明这是非常愚蠢的政策,这是保护落后,是美国经济大萧条的导火索,而且也没对农民保护成功……但是你猜特朗普 —— 啊不是,是胡佛 —— 在不在乎经济学家的意见?

结果是从1929年到1934年间,全球贸易总量骤减了65%。

美国的错误政策引发了大萧条,但美国毕竟体量大,比较抗折腾,当时受影响最大的是外国,包括德国和日本。现在就有一些学者认为,美国大萧条是二战的本质原因。

我让GPT-4.5推演了一下,如果严格按照上一次全球化终结的剧本走,未来二十年的情况大约是下面这样 ——

2025-2028年,因为特朗普加关税和各国报复,贸易战全面爆发,全球贸易量萎缩50%以上;

2027-2029年,美股崩盘,全球金融危机,大量企业倒闭,失业率超过20%,全球经济活动几乎停滞;

2029-2030年,因为社会危机加剧,民粹主义进一步强化,包括美国在内的各国老百姓纷纷要求国家实行更激进的干预政策,欧洲各国极右翼政党上台,开始大搞国家主义经济政策;

2031-2032年,美国推出类似于罗斯福新政的「新新政」,主打全民基本收入(UBI),并对科技公司实施更严格的政府监管;

2033-2034年,欧洲和亚洲各国纷纷推出本国版本的国家主义经济模式,由政府主导经济活动,各国贸易壁垒持续加强,世界分成若干个经济圈,其中中国这边是东亚经济圈+一带一路;

2035-2036年,各国积极建设自给自足的产业链,全球经济趋于稳定,但国际贸易总量很低;

2037-2038年,因为经济封闭和民族主义情绪高涨,各国开始军备竞赛,聚焦AI、量子计算和航天军事化;

2039-2040年,地区政治摩擦增加,战争就在眼前……

当然,战争会结束,下一轮全球化会回来,但那已经是二十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我再说一遍,这不是前方最可能场景,这是最坏的场景。但历史告诉我们这个场景是可能的。

那你说如果剧本就是这样的,个体应该怎么办呢?这里有啥投资创业机会?我认为没机会。我认为存活下来,等待下一次黎明,就是最好的境遇。
作者: indy    时间: 2025-4-13 10:08
听说美国一个科技公司复活了一万多年前的“恐狼”,这是真的吗?

卓克

简单回答,这是个噱头,原理的细节我们在几年前的《复活猛犸象:真正的意义是什么?》里说过。

具体地说,这个声称复活恐狼的生物科技公司,和几年前我们解读的那个要复活猛犸象的公司,是同一家公司的不同项目,都是原哈佛大学遗传学家丘奇创立的Colossal Biosciences这家公司弄出来的宣传话术。

这家公司要复活的动物也不止恐狼和猛犸象,还说过要复活红狼,尽管红狼今天没有完全灭绝,但数量也很少了。

正在着手实施的项目包括:复活塔斯马尼亚袋狼、渡渡鸟。

还没实施但已经喊出来的,包括:短面熊、巨河狸、大海雀、剑齿虎、大地懒、乳齿象、长角野牛、美洲猎豹、毛犀牛、洞穴鬣狗。

比如这次的恐狼,是从1.3万年前的牙齿中提取到了一部分DNA,然后又从一个7.2万年前的恐狼的头骨中提取到另一部分DNA,拼成了一个比较完整的恐狼基因组。

然后又从现代狼身上提取了血液细胞,把恐狼的14个基因编辑到了现代狼的细胞里,然后把编辑后的基因组转移到卵细胞中,让现代狼代孕,这次一共诞生了三只“所谓的恐狼”。两只雄性在2024年10月1日出生,一只雌性在2025年1月30日出生。

之所以说它们是“所谓的恐狼”是因为,恐狼有接近2万个基因,其中有部分可能是跟现代狼重叠的,但不一样的地方可能也有上千个,甚至几千个。那么在总体差异是几千的基础上,你只调整了14个,你就说这是“恐狼复活了”。我觉得,顶多也就只能算是杂交吧。你想,现代人的基因组里,还有大几百个继承自尼安德特人的基因呢,你这14个继承自恐狼的基因就叫恐狼了,那今天我们每个人不都得算“纯种尼安德特人”吗?

这个质疑也是这家公司从成立以来,每次宣传的时候,都被业内同行指责的,说它是夸大宣传、误导宣传。

但从反方面说,我们也不能说这样的研究一无是处,只是为了博眼球、骗经费,你想,他们毕竟还选了14个基因去修改。

他们为什么要选这14个基因呢?因为它们都决定着外貌。这也很好理解,你要是声称复活了恐狼,最好它们长大以后和古生物书上、画片上的恐狼长得像,那样人们才认。你编辑了半天都是体内的差异,没人认,投资人也不给你投。

所以这14个基因都是什么呢?我列几个。

IGF1:和体型、骨骼发育有关的
MSTN:和肌肉生长和咬合力有关的
MyHC:和奔跑耐力有关的
MC1R、ASIP:和毛发颜色有关的
KRT:和角质层特性有关的
ENAM:和牙齿、颌骨形状有关的
除此之外,还有和代谢相关的、免疫相关的
这家公司要弄出噱头,其实也需要找到一些对某个物种来说,比较重要的、能凸显特征的位置去改。

但基因并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样,一个基因就标标准准对应一个控制开关一样,打开就是白色,关上就是黑色,而是有很多复杂的关联。能找到对特定属性起重大影响的单个基因,其实还是很难做到的一件事。

其次一点就是,全球医学界都希望做到的,能对一个细胞进行多处位点的编辑。比如现在可以做到同时编辑几十个位点,丘奇团队能不能在“噱头”似的复活灭绝动物的过程中,找到一种单次编辑1000个位置的方法呢?如果做成了,那今天很多基因病的治疗就有望大幅改进了。

今天,这3只恐狼都在一个封闭区域里喂养,有摄像头随时监控。我认为,虽然科学界对丘奇做这件事非议很多,但有一点他还是挺硬气的,那就是,这些研究经费都是公司自己出的,公司合法经营,自负盈亏。这样的研究比起那些“从道德上看没有什么可指摘,但却是纯纯的水论文篇数”的研究来说,还是要强很多的。
作者: indy    时间: 2025-4-15 02:00
不要因為關稅這隻黑天鵝,就看不見巨變這頭灰犀牛

碧樹西風

有幾個讀者問我,你講的是一個時代終結了,我們該何以自處,落腳點都是微觀,都是我們該怎麼辦。

他們想要多聽聽宏觀,聽我聊聊這個謝幕的時代本身。

那麼我請出一個人,橋水基金的達里奧,他近期正好談過這個話題。

我之所以要請出一個美國人的觀點,就是想要讓讀者們完整的看待美國。

很多年前,李雲龍的旅長看着那個北伐期間聽廣播炒股的常凱申校長,他也表示過懷疑。

但他只是對常校長這個人沒信心,並不會擴散。

別的不說,最起碼,當時他對他自己,肯定是有信心的吧?

那麼美國也是一樣的。

特朗普確實是非常另類的一個人,在這麼大的歷史變局面前,馬斯克一個出生在南非的首富願意承受巨大的個人財富的損失,被整個華爾街圍剿,都要協助他。

卻沒想到,輔佐的這個人,居然痴迷於自己炮製消息面,要麼兩口子炒餅,要麼帶着一群人炒股。

想起當年背着常校長的旅長那失望的眼神,歷史果然是沒有新鮮事兒。

我講這個故事,就是讓你們看到,特朗普只是美國的一部分,美國有很多個部分。

比如達里奧。

達里奧想要傳達的觀點在於市場被特朗普時不時炮製的黑天鵝,牽着鼻子走。

卻選擇性的忽視了一頭注定到來的灰犀牛。

以下是達里奧的觀點,並結合了我的很多分析延伸:

我們假設一個極端的情況,假如美國沒有任何反應,對當下的一切聽之任之。

就是說我們繼續生產,美國繼續購買,一切照舊。

要不了幾年,美國就會陷入到連利息也還不起的地步。

一個人有錢了去吃麵,可以現付,沒錢了吃麵,可以賒賬,可是賬賒太多,連利息也還不起了,又當如何?

從歷史的角度,我們是善良的,從不曾趁人之危。

從現實的角度,我們開設了太多生產線,一旦因為客人沒錢就停工,自身也會受到巨大的損失。

所以假如發生美國還不起賬的極端情況,就算我們有可能給他賒欠,先吃着等有錢了再付,無論是出於善良的底色,還是出於自身現實的權衡。

但是,此時此刻,日本會怎麼做呢?

日本是會配合兩個大國,穩定秩序,還是會趁機謀求屬於自己的利益呢?

從歷史的角度,日本最擅長趁人之危,近代諸如珍珠港事件。

從現實的角度,日本可沒有那麼多生產線。

一旦出現上述情況,日本最優解,也是最符合他們歷史上一貫選擇的方案,就是大規模拋售美債,降低美債的價格,逼高美債的利息。

美國債務規模在巔峰的時候,被人這麼逼高利息的結局就是借不起新債去還舊債。

作為購買國,瞬間陷入金融困局,而與此同時,另一個大國,那個生產國,也會遇到麻煩。

這時候,豈非日本脫離美國掌控,趁勢攫取昔日榮光的最佳時機?

我們也許不會思考這些,我們的眼裡只有美國,但作為美國,他不會不思考這些,他也不能不思考。

因為他們除了正面要面對我們,還要時刻提防背後的刀子。

即便特朗普和他的朋友們忙着炒股,美國的有識之士們,也不得不思考。

事實上,前幾天的夜裡,特朗普瞬間屈服,相傳,就是日本對衝基金幹的。

兩個大國正面對剛的時候,疑似某日本對衝基金大規模拋售美債,導致美國股債雙殺。

特朗普背後瞬間驚出一身冷汗。

他也許只是想炒個股,沒想過再遭受一次金融領域裡的珍珠港,以至於提前結束美元百年的霸權。

這個事情是市場傳聞,沒有辦法去驗證,但是這個傳聞本身從邏輯上是通的。

日本有這個能力,也有這個前科。

那麼所有的投資人,就都會浮想聯翩。

這才是整個世界真實角逐的模樣,你不要眼裡只有兩個大國。

魏蜀吳打到最後,其實是司馬懿得了天下。你的眼裡只有對手,可是看不見的陰影裡,有無數雙眼睛同時盯着你,和你的對手。

司馬懿鷹視狼顧是傳聞,可如果傳聞最後落了地?你擔不擔心?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一直講,和則兩利,鬥則漁翁得利。

因為我們一直是有識之士們說了算,把全球的局面看得很清楚,但美國不是。

這就是達里奧擔憂,卻又無可奈何的。

美國的有識之士們,已經說了不算了。

咱們的讀者,很多時候喜歡聯想,把美國的窮人,等同於我們百年前的那些窮人。

但實際上,除了窮,兩種人,並無相似之處。

我們百年前的那波窮人,僅僅是窮,而且,這個窮,是外力導致,並非自身不優秀。

因為清末的時候,很多外國人在攫取利益,導致他們要做大量的勞動,但是自己得到的剩餘價值極少。

也就是說,他雖然瘦弱,但他真的是千里馬,他真的是日行千里,他真的很優秀。

他之所以瘦弱,完全是因為被拿走的太多。就像民國時期,大染坊裡的陳六子,是他自己不優秀麼?不,雖然他是乞丐出身,但他絕對是頂級人才。

用他自己的話說,如果他所在的國家不掉鏈子,他能把布傾銷到東京去。

可美國完全不是這樣。

沒有一個國家能從美國身上拿走利益,這幾十年來,一直是美國從全世界各個國家身上攫取利益。

也就是說,美國所謂的窮人,只是分贓不均而已。

美國的菁英們從全世界身上攫取了利益,只分了一點點給窮人,覺得很好了,畢竟你什麼力都沒出。

美國的窮人不答應,覺得即便我什麼力都沒出,我也要更多。

你仔細觀察美國的窮人,會發現,他們當中許多人是嗑藥的,是酗酒的,是沒有生活目標的,是無法長期主義的。

這樣一群巨嬰,和百年前我們那些勞動出身的窮人,是一樣的人麼?

我們百年前的窮人,是勞動者,你工作,你勤奮,你參與,你迭代,你有經驗,你才有實力。

你什麼都不做,像巨嬰一樣,可能僅僅憑借窮,而產生能力?產生認知麼?

達里奧在陳述什麼?

陳述一個事實。

如果是這樣一群人占據了舞台,那麼必然會有某些內心深處只有個人利益的菁英,利用這群人,去做自己想做的。

比如製造黑天鵝,也要炒股....…

大家眼睜睜看着灰犀牛往前走,有人去處理麼?沒有。

那我們想想看,就這麼個局面,自然演化下去,結果是什麼?

美國的債務規模還會攀升,你並不可能真的指望大企業把製造業回流美國,然後指望這群美國的巨嬰式窮人當真去打螺絲。

十年前的美國製造業工人,搞罷工,是為了爭取40美金的時薪,而如今,時薪不足18美金。

即便這個價格有美國人肯幹,一部iphone挪回美國生產,成本也會飆升60%。

事實上沒人肯幹,因為在美國,哪怕你願意去送快遞,時薪也超過25美金。

那麼最後即便你把產業鏈遷回美國,你造出來的東西,也沒人買得起,哪怕是美國人自己。

那你用什麼去還債呢?去還已經36萬億美元,還要更多的美債呢?

你看?進退失據。

加關稅也好,不加關稅也罷,遷產業鏈也好,不遷也罷,灰犀牛就在那裡,不離不棄。

它一步一步堅定地向我們走來,向全世界走來。

也就是說,過去幾十年以美元為中心的貨幣秩序,必將改變。

在這個過程中,美國的有識之士們,又沒有能力出來和東方的有識之士們攜手,緩慢有序的撤離過去的那個以美元為中心,全球布局製造業的秩序。

他們做不到,他們缺乏魅力。

就像一個古板的教授,和梗着脖子的老羅,同樣站在舞台上,請問,粉絲聽誰的?

美國就是這麼個狀況。

所以,經濟問題必然蔓延到政治,到軍事。

達里奧說,這樣的事情在當下可能你沒有見過,因為很多人就出生在全球化的時代裡。

但在美國歷史上,屢見不鮮。

諸如,suspending debt service,capital controls to prevent the free flow of capital out of the USA,imposing special taxes。

他的原話。

沒有跨國經驗的讀者可能沒有體會,但是做外貿的,或者像我這種在國際市場上做投資的,就深有感觸。

說難聽點就是我入金容易,我出金,不一定出得出來,客人欠我的債,我不一定要得回來。

以前的時代,你一船貨物可能交了關稅就可以在美國市場隨意販賣,以後有可能因為你爸爸的爸爸不知道哪天說過一句話,所以你這船貨就被老美扣了。

....…

這就是我們講的,秩序是同一個網絡裡才存在的。

如果一個大群落拆解成幾個小群落,小群落裡秩序還在,但是跨群落可就不一定了。

沒有做過生意,做過投資的人可能會說,那你不做不就行了麼?

不是這樣的。

灰犀牛是有個時間段的,它可能今年就來,也可能5年後才來。

很多投資人會想,我走太早了,不就少賺好幾年錢麼?

想要賺盡最後一個銅板的投資人,是很多的。

至於商人,處境就更微妙。

我的投入已經在那裡了,我產線上的商品,美國人不要了,國內人未必喜歡這款呀。

一個實體商人,從投產到打通整個環節可能幾年,回本可能要十幾年,不是說你要他轉型,他立刻就能轉型了那麼簡單。

達里奧只是在提醒全球市場,灰犀牛注定到來,大船上的乘客請注意大風大浪要來了,各自要回各自小船,做各自的避險配置了,不要像巨嬰一樣指望誰幫你,沒人能幫你,你才是自家處境的第一責任人。

正因為日子是我們在過,壓力要我們各自承擔,如果都去指望宏觀,我們和那群巨嬰特粉,有什麼區別呢?
作者: indy    时间: 2025-4-15 09:49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特朗普關稅,意在美債

碧樹西風

有好幾個讀者留言問我,特朗普是不是勺子?

我之所以改成了勺子這個詞兒,是規避髒話。勺子是段奕宏新劇沙塵暴裡的詞兒。

以後咱們都用勺子,你是不是勺?呵呵。

特朗普肯定不是勺子。

我的確說過,而且可能是全網最早一批說特朗普在炒股的。

他也確實在炒股,但這件事和很多人理解的賺錢不是一個意思。

LV把年收入300萬RMB以下定義為零收入,這個指標並沒有錯。

你仔細觀察就會發現當一個人的年收入低於300萬的時候,他對錢的理解實際上等同於買東西。

越往下就越傾向於買實物,越往上就越傾向於買服務。

你看最近不是關稅導致脫鉤麼,我們很多出口的東西要轉內銷,就需要進一步拉大內需。

這時候有一個話題就很重要,就是居民消費占GDP的比重。

我們這個數據是比較低的,說明我們是一個生產型社會,美國這個數據是比較高的,說明他們是一個消費型社會。

那怎麼提高這個數據呢?怎麼提高居民消費占GDP的比重呢?

你會發現在生產型社會裡面,因為物價低,老百姓消費的肉蛋奶,消費的家用電器可能並不比美國人少,但是也沒花多少錢。

此前有個中美大對賬就這事兒,很多人覺得好像老美的名義收入比自己高那麼多,也沒見過得有多好。

這個原因就在於當居民消費占GDP的比重比較低的時候,你實際上是物質消費為主。

物質消費就包括了肉蛋奶包括了家用電器。

那麼如果我們今後要提高這個數據,要提高什麼?

要提高的其實是精神消費。

所以出口轉內銷只是暫時的,長期看,美國不進口的那部分產能,你要國內全部消化,是不現實的。

因為你出口的大都是衣服是家用電器。

如果說我們家裡原來沒有冰箱,現在把美國退貨的冰箱自己消化了是可行的。

如果說我們家裡已經有兩台冰箱,我們的家用冰箱比例不見的比美國家庭低,你說我們再把美國退貨回來的那些冰箱也自己消化了,我們家裡要放三台冰箱,這是不現實的。

我家又不是小賣部,我要那麼多冰箱幹什麼。

所以我說出口轉內銷,只是暫時的,對出口企業的影響,更多的是需要去找其他海外使用者,或者轉型,轉型做服務業,而不是一味的生產冰箱。

因為國內的消費占GDP的比重偏低,這個數據的確有很大的提升空間,但這個空間,未來更可能體現在精神產品上。

也就是服務類產品上。

如果你真的做冰箱賣不出去,想要做國內市場,那麼就不該沿用冰箱這種物質產品的老路,你該想想,能不能做服務。

像《我的後半生》裡面那樣的70歲富裕老人還是挺多的,他們是有精神生活需求的。

也就是轉向服務類。

過很多年之後,你去看我們的居民消費占GDP的比重上升了,和發達國家一個水平了。

這個增量部分,大概率都是服務類產品,都是精神類產品。

切回LV300萬的話題。

正因為上面的經濟學常識,所以,當一個人的收入增加的時候,比如從年入50增加到100,200,接近300,你會發現他消費裡面精神產品的占比會不斷提升。

超過300會怎麼樣?就有可能成為LV的長期穩定客戶。

他買LV的包不是為了實用,就是為了想像力,可能買包的錢只占1%,99%都是買了個LOGO,都是精神消費。

特朗普是什麼收入階層的?

遠遠超過300。

隨著你收入不斷提升,你大概率依然會非常熱衷於賺錢,但是你熱衷的那個賺錢,和平均月收入3000塊的線民理解的賺錢,已經不是一回事了。

他們理解的賺錢,是為了買東西。

年收入增加,比如一百多,兩百多,理解的賺錢是為了買服務。

而進入資本家的序列,賺錢既不是為了買東西,也不是為了買服務,而是為了說了算。

從小了說了算,到中說了算,到大說了算,從局部說了算,到擴大更大的範圍說了算,是在這條路上努力。

所以我說的特朗普炒股,不是很多人理解的那種為了賺錢。

而是為了圍繞他,構建一個新的既得利益群體。

他完全可以自己製造黑天鵝,自己一個人獨吞,但這樣賺錢沒用的,日後會被清算。

他也可以自己製造黑天鵝,自己賺,並且帶著利益夥伴們賺,就像他自己在關稅反悔那天說,這哥們昨天賺了20億美元,那哥們昨天賺了25億。

這事兒他已經幹了,但還不夠。

因為幾年後,有可能他們整個小圈子被清算。

所以他才會拉著全網一起,就是為了日後法不治眾。

他每次製造黑天鵝,白宮不是第一個知道的,網路是第一個知道的,誰蹲點看他發佈什麼,誰第一個知道確定性的消息。

那幾年後,特朗普交易涉及了這麼多人,你說咋清算?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圍繞他形成了一個新的既得利益群體,而且受眾極其廣。

現在全球很多金融機構的交易員都不做傳統交易了,因為沒法做,被特朗普整的波動太大,原先的指標紛紛失靈。

大家都轉型做狗仔隊,都去盯著特朗普說什麼去了。

他事實上成了整個市場的帶頭大哥。所以我說的他為了賺錢,實際上是為了說了算,就是這意思。

圍繞他會逐漸形成很龐大的既得利益群體。

但是,我們要思考一件事,那就是他做的這件事,不可能是無厘頭的。如果只是無厘頭的當股神,那是做不下去的。

你得有個正大光明的理由,否則你幹不成這事兒。

他是真的有理由,他的理由,是美債。

關稅只是個藉口,就像趙高指鹿為馬,鹿不是重點,鹿只是個道具。

趙高只是想要做一個服從性測試,弄清楚,誰有可能被他控制。

特朗普也一樣,他只是想要弄清楚,全球哪些國家可能會願意為他買單。

為什麼買單?

為美債。

此前低利息時期,被拜登增加了這麼多美債,要到期了,現在利率這麼高,特朗普難以為繼。

他需要新發債,但是沒有買家。

最近美國市場上的幾次美債發行都跟我們去年的樓市賣房一樣,別說不用搖號,成天打電話請客戶都請不來。

所以說,美債,才是特朗普的沛公。

他要解決這個,於是先拿關稅做一個服從性測試,然後看看,誰願意。

他的意向客戶也許是日本,中東,歐洲。

至於人家答不答應,那要看接下來3個月怎麼談了,反正我們肯定是不答應,因為服從性測試階段已經看到了。

完全不理他。

這就是一個大的群落,分成幾個小的群落的過程。

很有幸,我們要親眼見證了。

他的想法應該就是為他所要新構建的這個小群落,去找一幫小弟。

這些小弟是有門票的,門票估計就是美債。

這些美債很可能會很苛刻,真有可能是低利息,甚至是無息的。

那麼與其說是強賣債,不如說是交門票了。

他的構思應該是說如果你交了票錢,你就可以進入美國市場賣東西,大體上這麼個思路。

用來解決美債難題。

這裡面不僅僅會包括日本,中東,歐洲等等,更多的指向估計是大企業。

對,就是蘋果之類的,美國在全球佈局的大企業。

他實際上是在和傳統盟友博弈之外,也在和美國的大公司博弈。

如果你肯交門票,比如逐漸撤走東亞的製造業,在美國本土開廠,那麼他可能就會在關稅上鬆一鬆。

這種遊戲有很多玩法的,就是定點。

所謂定點的意思是說,我名義上要問你收很高,但是如果你識相,也不是不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理解吧?

他想玩這種遊戲,玩這種人性遊戲,微操遊戲。

所以這就是一場指鹿為馬,目的是收一些盟友小弟,以及馴服美國在全球佈局的大企業為自己所用。

我只是調侃過特朗普,我從來沒有講過他是勺子。

2004年我還是學生,我對商業世界的認知就是從特朗普拍的真人秀節目飛黃騰達開始,你看過那些綜藝節目就知道,他是個精明的商人。

包括近期,他試圖推翻韓弗理執行人案,也是又一次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他真正的目標是鮑威爾。

他想要把美聯儲收入囊中。

你從各種角度都能看到他有他的目標,他有他的用意,他在我們這裡踢鐵板,又不等於他會在別的地方踢鐵板。

同理,我也沒有低估過美國。

因為你是群落之主,人家也是,人家是另一個群落之主,你有一幫小弟追隨,人家也有的。

之所以我們不甩他,並非對方是小丑,而是因為我們和他們實力對等,犯不著甩。

你把我們從地球上拿走,你去看剩下的國家裡面,即便看增量,美國也是過去幾十年裡增速最快的大國。

只是在我們更快的增速下,他的增速沒被注意到。

他沖我們嚷嚷我們不理睬,別的國家未必敢不理睬。

過去幾年,如果不是我們用美元去採購很多國家的原材料,讓他們去還到期的美債,那些小國很可能扛不過美聯儲加息,已經被收割了。

說明我們之外的那些國家,還是挺怕美國的。

所以接下來的三個月,美國和日本,中東,歐洲,以及美國大公司之間,且有得博弈。

這期間金融市場上的行情就叫特朗普行情。
作者: indy    时间: 2025-4-15 17:40
特朗普關稅戰走勢詭異,背後真有一盤大棋?

劉怡

如果你問我,過去一個星期,全球經濟有什麼新動向,我的答案是一個字:亂。不光我這個外部觀察者覺得它亂,股票分析師、經濟學家、政府官員,各路局內人也被市場行情攪得暈頭轉向。這可不是我在誇張啊,講個真事:我有位朋友叫肖爾,在美國波士頓一家千億美元級別的資產管理公司當分析師。4月2日特朗普公佈對等關稅方案後,她花五天時間寫了一份報告,研究公司持股的十幾家消費品企業會受哪些衝擊。4月9日下午,肖爾正在業務會上講她的結論呢,同事突然跑進來,喊了一嗓子:“關稅暫停啦!你研究的股票又漲回去了!”同一時間,密西根大學經濟學教授賈斯汀·沃爾弗斯正在家裡煮咖啡。聽到電視裡播出的新聞,他脫口而出:“又來了!先把整件事搞砸,再拿出一個跟過去差不多的方案,接著宣佈勝利。這一集我看過好幾回了。”

讓肖爾和沃爾弗斯不勝其煩的,究竟是什麼事呢?答案是,特朗普在關稅問題上,又又又改口了。4月2日他公佈的全球對等關稅,本來從4月9日零點就開始徵收了。但9日下午一點多,特朗普突然在社交媒體上宣佈:除了對中國的關稅繼續加碼,其他國家承擔的對等關稅,暫緩90天徵收,只保留10%的基準稅率。消息一經放出,已經暴跌快一個星期的美國股市,立馬迎來了報復性反彈。標普500指數半天就漲了9.5%,創造了17年來的紀錄。

問題是,反彈只持續了一天。4月10日,特朗普再度放話說,美國對中國商品加徵的關稅稅率,既不是4月2日宣佈的54%,也不是4月7日宣佈的125%,而是145%。話音剛落,美股行情又開始波動。肖爾告訴我,你去看看李維斯牛仔褲的股價好了,它在中國有代工廠,上周股價在暴漲和暴跌之間反復橫跳,徹底亂套了。中國政府在4月11日公佈了最終反制方案,對美國輸華商品加稅到125%。中方的公告裡還寫了一句有意思的話:“鑒於在目前關稅水平下,美國輸華商品已無市場接受可能性,如果美方後續對中國輸美商品繼續加徵關稅,中方將不予理會。”彭博社的解讀是:中方已經展示了反制的態度,不想再被特朗普的一舉一動影響立場。這有助於贏得其他國家的善意。

不過,雖說沃爾弗斯等經濟學家認為,市場的力量已經迫使特朗普後撤了,接下來的發展會“跟過去差不多”,雷聲大雨點小,我們還是有必要搞明白兩件事:第一,美股從2月下旬就開始跌了,整個3月行情是一團糟,這沒有影響特朗普加徵關稅的決定。可為什麼4月9日,對等關稅只生效了13個小時,他就踩刹車了?第二,特朗普把關稅戰的短期重點指向中國,理論上造成的動盪會縮小,對美國資本市場是好消息,但為什麼反彈只持續了一天?

對第一個問題,美國前財長薩默斯的解釋是:4月8日,美國債券市場出現異常波動,這讓特朗普後怕了。這裡我要科普一點金融知識:國債,尤其是長期國債,在各種金融產品裡,被認為是風險較小的。股市行情不妙時,投資者往往會拋出股票,買進國債,把它當成避險資產。在這種情況下,長期國債的價格會上漲,收益率則相應下滑。問題是,4月7日到8日,美國股市已經在暴跌了,十年期國債的收益率卻從3.9%飆升到了4.5%。長期國債收益率迅速上升,等於說它的市場價格在下跌。動靜這麼大,說明有人在大量拋售債券。

投資者既不想要高風險的股票,也不想要避險資產國債,那他們要什麼呢?答案是現金,而且是囤起來不往外花的那種現金。美國有句俚語,叫Money under the Mattress,“藏在床墊底下的錢”,說的就是這種情況。按照美聯儲前主席伯南克的看法,要是人人都把錢藏在床墊底下,不投資也不消費,市場就會出現流動性短缺,這是金融危機的前兆。這個時候就需要美聯儲出手,要麼降息,要麼回購國債。問題是,美聯儲現任主席鮑威爾4月4日說了,關稅戰在未來幾個月可能引發通脹率上升。他不想在通脹壓力下,過早給市場注入流動性。美聯儲拒絕兜底,恐慌情緒就會進一步蔓延,促使金融危機主動發生。《經濟學人》雜誌評論說:“這是(美國)金融體系滑向崩潰邊緣的徵兆。”

那麼問題又來了:為什麼沒人想要美國國債呢?為什麼特朗普不在意股市暴跌,卻擔心債市不穩呢?沃爾弗斯在他的播客節目裡給出了一種解釋:如果關稅稅率可以因為總統的個人喜好,就忽上忽下,完全不顧市場反應,那長期來看,美國出現主權債務違約也不是沒有可能。這樣一來,美國國債就成了不安全資產,必須儘早拋出。這種解釋得到了英國金融史學家亞當·圖茲的支持。

聽到這種推斷,現任美國財政部長貝森特趕緊出來穩定人心。他說,情況沒那麼糟。拋售國債的是前幾個星期虧損嚴重的對沖基金經理,他們加的杠杆倍數太大,交易所要他們補交保證金。而美國國債是市面上流通性最好、最容易出手的資產,所以就被賣掉換現金了。這種解釋聽起來確實樂觀一些,但它的客觀影響其實沒有變:只要美國國債還在被大面積拋售,每年聯邦政府為它支付的利息就得增加,下一回發債成本還會更高。債市的恐慌又會蔓延到整個銀行業和美元市場,它的影響要比股市大得多。特朗普4月9日就承認,自己“一直在關注債券市場”,8日晚上他發現“人們有些不安”,於是決定做一下調整。90天的關稅緩徵期就是這麼出臺的。

問題是,所謂“緩徵”不僅把中國商品排除在外,還保留了10%的基準稅率。這對美國的消費和生產,依然是巨大的負擔。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克魯格曼算了一筆賬:2024年中國商品占美國進口總額的13%。對這些商品加稅到145%,同時開徵10%的基準關稅,那美國的平均關稅稅率還是會突破15%,比原先高6倍以上。再說了,“緩徵”壓根就是一個靠不住的詞。要是90天內美國和哪個國家沒談攏,特朗普會不會又一次變卦?美國對汽車、藥品、木材的專項稅率,在90天裡會加碼嗎?誰都說不準。所以美國股市的強勢回彈只維持了一天,接著又開始觀望風向了。說到底,市場想知道的不光是稅率數字,還有更宏大的問題:特朗普到底會走到哪一步?美國願意付出多高的代價?

在過去一個多月,圍繞美國關稅這個話題,已經做了大量解讀。像它的產業邏輯和中國的反制籌碼,我已經展開介紹過了,這裡不再贅述。不過,上周美國債券市場的波動,讓我想到:關稅戰背後的國際金融線索,其實也很重要。正好過去幾個星期,美國政策界和投資界的一些知名人物,就這個主題發表了新看法,值得專門介紹一下。我就結合這些素材,帶你瞭解兩個重要問題:第一,在貿易問題的表層下,美國政府希望達成什麼更大的金融目標。第二,美國主動製造混亂,可能引發哪些連帶後果。另外,本期專欄還安排了一個輕話題,我們來看看,讓美國工人去本土iPhone工廠打螺絲,究竟可不可行。

01-斯蒂芬·米蘭的“終極方案”

先說一條《經濟學人》雜誌的發現。自打今年2月初,關稅戰的陰影開始浮現,特朗普政府的經濟班底就明顯分化成了兩派。第一派以財政部長貝森特為首,屬於親近商界的力量。他們明面上支援關稅戰,支援製造業回歸美國,但其他觀點還算主流。像放鬆金融監管、美元保持穩定,這些能給金融市場提氣的消息,基本上是貝森特在強調。每一回特朗普公佈了爭議比較大的政策,貝森特都會出來吹風,試圖說服市場消化衝擊,忍過這個短暫的不穩定階段。第二派呢,更強硬,觀點也更極端,代表人物是特朗普的高級貿易顧問納瓦羅,以及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斯蒂芬·米蘭。納瓦羅的主要觀點,和另一位“關稅鷹派”萊特希澤很像,你可以參考《全球大事報告》第20期的內容。斯蒂芬·米蘭這個名字就有些陌生了,但他的重要性,可能還超過納瓦羅。

米蘭這個人重要在哪兒呢?首先,他是哈佛大學經濟學博士,導師是雷根總統的首席經濟顧問費爾德斯坦。“雷根經濟學”的核心內容,像減稅、削減公共開支、貿易戰,米蘭統統做過復盤,對歷史經驗如數家珍。這幾件事恰好也是特朗普看重的,所以從2020年起,米蘭就和特朗普的團隊過從甚密。第二,米蘭在去年11月出版了一本小冊子,叫《重構全球貿易體系使用者指南》,裡頭對貿易戰的長期目標和佈局,講得非常清楚。這是特朗普陣營的第一份經濟政策藍圖,其中的一些說法,比如怎麼調整美元匯率和美國國債,跟眼前的變化是高度吻合的。第三,雖然特朗普並不是一個嚴格按理論辦事的人,但米蘭給了他一套宏觀解釋,宣稱高關稅未必會引發高通脹,華爾街的恐慌對美國政府也不致命。這給特朗普忽視市場情緒的行為,提供了一定理由。聽聽米蘭的說法,因此不無參考價值。

接下來,我就結合米蘭的兩個文本,為你解釋他的主要理念和目標。這兩個文本,一是米蘭那本41頁的小冊子,比較學術;二是4月7日他在保守派智庫哈德遜研究所的演講,融合了最新觀點。兩個文本的連結我都給你列在文末,你可以用翻譯工具對照查看。簡單講,米蘭的論調可以概括為“一項矛盾,一次攤牌,一套計畫”。一項矛盾,是說美元的公共產品屬性,和美國本身的國家利益有矛盾。一次攤牌,是說關稅戰只是引子,美國真正的目標是推動美元有序貶值,重構全球金融體系。一套計畫,則是指在美國國內同步降低公共債務,實現財政和經濟“闖關”。

先說“一項矛盾”。熟悉金融史的朋友,應該都聽過1944年誕生的布雷頓森林體系,它是今天美元霸權的基礎。不過早在1959年,耶魯大學經濟學教授特里芬就發現了一個大問題:在布雷頓森林體系下,美元既是美國的法幣,又是全球儲備貨幣和國際支付的首選工具,它有公共產品屬性。各國要購買自己所需的海外商品,或者進行跨國投資,直接用本幣是不行的,必須積攢足夠多的美元。獲取美元有兩種途徑,一是向美國出口商品,二是吸引美國資本落地投資。但美國政府為了控制本國的通脹率,通常不會無限制濫發美元,這樣市場上就出現了“美元荒”。

要緩解“美元荒”,美國就得在外貿活動中,刻意維持結構性逆差,多買外國商品,讓市面上的美元盡可能多地流向海外。然而這樣一來,美國經濟的出口部門,特別是製造業,就會被摧毀,外國政府則會變成美國的債主。假以時日,債主的經濟基本盤足夠大了,開始懷疑美國金融體系和美元的可靠性了,它們就會找美國逼債。到那時,美國將會面臨大麻煩。可要是不這麼幹吧,“美元荒”一出現,全球經濟就會面臨流動性不足,到時西方國家還是要找美國政府兜底。換句話說,美國的貿易逆差,其實是美元霸權地位的副產品。這就是國際金融中的“特里芬悖論”。

特里芬悖論剛提出的時候,美元匯率還是和黃金掛鉤的。布雷頓森林體系瓦解後,黃金這個變數退場了,但特里芬悖論依然存在。截至2024年,美元在全球官方外匯儲備中,占到57.8%,幾乎是歐元的三倍。米蘭據此宣稱,美元和美國國債,始終是維持全球經濟運轉的燃料。在這個過程中,美國蒙受的損失一直在上升。他指控說,外國政府和企業不僅從對美貿易順差中,賺到了大錢,還刻意操縱匯率,低估本幣,讓美元保持強勢,這樣可以進一步幫助出口。賺到錢之後,外國央行就買進風險低、流通性好的美國國債,安全地收取利息。只有美國同時在承受貿易逆差、製造業外流、經濟增速放緩三項不良後果,而且為了給盟友兜底,它還不能主動讓美元貶值。這太不公平了。這就是米蘭強調的“一項矛盾”。

我們很容易就能反駁米蘭的這番論調。美國政府從美元霸權中,吃到了多少紅利啊。它的巨額軍費開支,它的赤字財政,它在全球金融體系中的話語權,不都是來自美元霸權嗎?可米蘭卻說,這些好處抵不過損失。現在,美國政府要替自己的選民和經濟安全做打算了,它不能讓美元的公共屬性,影響美國的直接收益。那美國政府要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呢?答案是“一次攤牌”,和持有最多美元儲備的經濟體,比如中國、日本、歐盟攤牌,調節美元匯率。

按照米蘭的說法,攤牌的目的是為了讓美元變得更“便宜”。美元匯率下來了,它的商品出口競爭力就會上升,再配合製造業回流政策,美國自己的就業和經濟安全問題都解決了。另外,美元貶值後,美國政府償還現有債務的成本也會降低,因為國債是用美元計算的,這讓它的巨額財政赤字也有了緩解的餘地。那其他經濟體能從攤牌中獲得什麼好處呢?米蘭講,可以繼續使用美元作為儲備和支付手段,就是最大的回報啊!起碼不用另起爐灶,冒著新的風險、擔著新的成本,再搞一套全球金融體系了。美元貶值是會讓其他經濟體吃虧,可過去美國也吃過虧啊,扯平了。

先不說這個方案有多強詞奪理,你可能馬上就會問:米蘭的攤牌計畫,跟關稅戰有什麼關係呢?答案是:高關稅是撬動攤牌的“杠杆”。因為匯率問題只能和各國央行談,而加徵關稅是對主要經濟體的出口、投資和就業全面施壓,迫使它們的央行坐上談判桌的最直接路徑。希臘前財長瓦魯法基斯甚至認為,特朗普最期待的談判不是圓桌會議,美國以一對多,而是一對一,給不同經濟體提供不同的方案。對印度、越南、孟加拉,美方可能要求它們進一步開放國內服務市場,承諾購買更多美國商品。對歐盟,美方可能要求它把手裡的美債換成超長期債券,並購買美國武器。特朗普在4月9日宣稱,已經有60多個政府主動與美方接觸,要求展開一對一談判,這對美國是有利的。

那為什麼中國沒有獲得90天緩徵期呢?米蘭的解釋是:第一,中國做出了全面關稅反制,美方想製造分化效應。第二,從歷史看,2018年中美貿易戰期間,人民幣全年貶值一度超過5%。美國從中國進口的商品,是用美元計價的;人民幣貶值,短期內確實可以抵消高關稅的一部分影響,讓出口下滑得不那麼快,只是成本由中國承擔了。現在米蘭希望歷史重演。當然,在特朗普政府對華加稅到145%的情況下,米蘭的這個預案已經沒有實現的可能了。不過,在一些規模較小的經濟體,短期內確實存在用本幣貶值確保出口的可能,這樣美國面臨的通脹壓力就小了。

和“一次攤牌”聯繫在一起的,還有“一套計畫”。簡單來講,米蘭希望把美元匯率調整,和美國內部的財政改革計畫結合起來。改革計畫的重點,一是削減公共開支,縮小長期赤字規模,降低美國經濟和就業對聯邦政府的依賴;二是放鬆金融監管,對內減稅,給市場提供長期活力。野村證券董事總經理麥克埃利戈特甚至認為,特朗普政府正在嘗試一次“小型主動衰退”,用削減支出和高關稅抑制消費需求,帶來國內通貨緊縮,迫使美聯儲降息。這樣一來,國內和國際政策就可以聯結到一起。一套計畫加一次攤牌,最終指向美元的內在矛盾:相當激進,也相當反常規。

02-達利歐眼中的“三重崩潰”

好,剛剛我為你介紹了斯蒂芬·米蘭這位特朗普經濟智囊的代表性觀點。他的立場當然是以美國為中心的,有許多偏頗之處,這裡就不一一列舉了。《經濟學人》4月12日的封面文章認為,雖然米蘭對特朗普的影響確實很大,但過去兩個月,關稅戰的發展和米蘭的預期還是有落差的,原因有三點:第一,米蘭的“最終攤牌”,本來應該放在國內改革之後再進行。國內改革是為了儲備財政彈藥,降低美國的內部風險,提升吸收關稅衝擊的能力。但特朗普把兩件事的次序打亂了,導致哪一邊都使不上力。第二,如果特朗普想大幅調整美元匯率,那從雷根時代的經驗看,他至少要跟歐盟、日本等經濟體搞好關係,建立協調機制。但特朗普政府只有“大棒”,沒有“胡蘿蔔”,並且朝令夕改,這使得各國政府很難信任談判的嚴肅性。第三,美國國債的持有者不僅是外國央行,它還是本國金融活動的重要工具。本國金融市場對特朗普政府失去信心,也會導致償債和發債壓力上升,迫使特朗普踩刹車,做出應激調整。

問題是,即使對等關稅暫停90天,它在全球範圍內造成的不安全感也已經滋生了。橋水基金創始人瑞·達利歐在4月8日寫了一篇文章,題目叫“不要誤以為現在發生的事情主要和關稅有關”。原文連結我也給你附在文末,你可以自己閱讀。達利歐的觀點比米蘭還要悲觀,他說:我們正在見證一場幾十年一遇的“三重崩潰”。哪三重呢?全球貨幣和經濟秩序、西方國家的內部政治秩序,外加地緣政治秩序。三重崩潰外加自然災害和AI,正在改變世界格局。

我稍微解釋一下達利歐的觀點。貨幣和經濟秩序崩潰,其實就是米蘭說的,美元內在悖論發展到激化狀態的結果。美國要麼同時維持貿易失衡和巨額債務,等待舊秩序慢慢瓦解;要麼像現在特朗普這樣,用貿易戰和大攤牌提前終結舊秩序。哪一種都會造成傷筋動骨的影響。西方內部秩序的崩潰,同樣在美國表現得足夠明顯。貧富分化和價值觀之爭催生了政治極化現象,權力制衡被不確定的個人意志取代,波動和衝突因此成為常態。在國際政治領域,要求“美國優先”的聲音越來越大,其他國家不再滿意美國的主導地位,不同層次的競爭愈演愈烈。這是舊週期的結束。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呢?達利歐的預測,已經比去年11月遠為悲觀了。他講,三重崩潰最壞的結果,是導致三場大的動盪。它們可能分別發生,也可能交織在一起出現。貨幣和經濟秩序崩潰,可能帶來新的經濟蕭條。西方內部秩序崩潰,可能帶來激烈的內部政爭,給極右翼黨派提供執政機會。地緣政治秩序崩潰,則會導致國際衝突的頻率和烈度顯著上升。它未必是軍事上的全面戰爭,也可能是科技戰、金融戰、貿易戰。總之,合作和穩定將會變得更難。

特朗普政府主動發起的關稅戰,乃至它對舊秩序的總攤牌,正是達利歐說的“三重崩潰”最集中的體現。達利歐沒有給這種狀態開出藥方,他只說:關稅戰是舊秩序瓦解的結果,不是原因。從崩潰中產生可行的新秩序,需要時間,也需要遠見和對話。

03-輕話題:當美國工人開始“打螺絲”

好,講到這裡,本期的主話題我就為你大致介紹完了。接下來,我們來聊一個聽上去很好回答,其實技術性還挺強的問題:把iPhone手機拉回美國去打螺絲,可不可行?

之所以會冒出這個疑問,是因為美國商務部長盧特尼克在4月6日,告訴CBS電視臺:“很快就會有數百萬美國勞工,在生產線上擰著小小的螺絲來生產iPhone。”“他們比(中國)工人更貴,但素質也高。”美國社交網路上,隨後冒出了許多共和黨政客“打螺絲”的哏圖。我不去評價盧特尼克的結論是不是客觀,只問三個進一步的問題:第一,iPhone上的螺絲是從哪兒來的?第二,打螺絲的工人好不好招?第三,多出來的成本最後會落到誰頭上?

第一個問題,乍一聽有點無厘頭。螺絲不就是螺絲工廠生產的嗎?但iPhone上面的螺絲,還真有不少講究。它的正式名稱叫“五角安全螺絲”,規格是蘋果公司在2009年制定的,尺寸從0.8毫米到1.5毫米不等,每台iPhone上要用兩顆。這種螺絲的原材料是不銹鋼和幾種合金,表面鍍上防銹用的鎳,每一顆成本不到一毛五分錢人民幣。聽上去沒什麼技術含量吧?可你知道嗎,蘋果每年要銷售2.5億台iPhone,這意味著會用到5億顆五角螺絲。目前,全世界相同規格的螺絲,98%是中國生產的。這不光是因為中國的勞動力成本低,生產效率高,還因為中國的金屬加工業、鎳塗層產業乃至機械工業也足夠發達,可以把上游成本都降下來。換句話說,螺絲本身就是一種終端產品。

那美國能不能自己生產五角螺絲呢?蘋果公司在2019年還真的試過。它發現,美國機械工業的底子是不錯的,可以自產加工螺絲用的高精度衝壓機。但因為供應商的規模小,熟練員工太少,28000顆螺絲花了三個星期才造好。之後庫克就不提這茬了。《大西洋月刊》記者大衛·格雷厄姆講,目前中美之間的貿易關係可是比2019年那會兒還緊張。如果生產螺絲用的不銹鋼是從中國進口的,鎳是進口的,衝壓機上的零部件是進口的,還被加了145%的關稅,那每顆螺絲的成本可能漲一倍都擋不住。一顆小小的螺絲已經這樣了,你猜電路板、螢幕、外殼又該漲多少價?

再說螺絲身上技術門檻最低的原材料——鋼鐵。理論上它確實可以不靠進口,在美國生產。問題是,2024年中國生產了全世界53%的粗鋼;美國鋼產量看上去排在全球第四位,其實整體規模還不到中國的1/12。照去年的數據,美國鋼鐵工業必須擴充36%的產能,才能完全滿足本土市場的需求。注意了,美國鋼材的基準價格,可是比全球其他地區高一倍,就這樣它還吸引不來投資。於是,一個悖論出現了:要降低螺絲的成本,必須先擴充鋼鐵這種上游原材料的產能。可要是鋼鐵工業擴容了,它就會和下游的螺絲生產線搶工人。這就引出了一個新麻煩:勞動力溢價。

沒錯,美國製造業的勞動力市場,確實一直在萎縮。1979年它雇用了1950萬人,如今則是1270萬人。問題是,離開製造業的那部分人,並沒有長期待業,他們已經在服務業找著新工作了。今年3月美國的失業率只有4.2%,這還是聯邦政府持續裁員的結果。在經濟學上,這叫充分就業。我看了美國人力資源巨頭萬寶盛華的一份報告,2025年第一季度,美國有71%的製造類企業,特別是工業、材料、汽車三個行業,抱怨技術工人短缺。雖然給iPhone打螺絲可能不需要什麼特殊技能,但在特朗普政府嚴控移民的背景下,蘋果公司要是回歸本土,還是只能靠高薪,把勞動力從其他企業,甚至其他行業吸過來。整個過程必然是溢價的。據美國銀行估算,iPhone要想實現完全“美國造”,蘋果必須在未來四年,對美國本土投資2000億美元以上。就這樣,iPhone的單機成本還是會上漲至少五成。

“美國製造”的成本這麼高,誰來替它買單呢?《經濟學人》給出的答案是:只有蘋果公司自己。它要麼大幅提高售價,得罪消費者,損失市場份額;要麼下調利潤率,交不出漂亮的財報,影響股價。這還沒有算上中國的進一步反制措施。這些情況,盧特尼克並沒有考慮到。不過,特朗普政府似乎有點回過神來了。當地時間4月11日晚,美國海關宣佈:對原產於中國的積體電路、半導體器件、智能手機、筆記型電腦等20種商品,暫不徵收對等關稅。看來,讓美國工人在iPhone工廠裡打螺絲,短期內還只會是一種假想。
作者: indy    时间: 2025-4-15 19:14
不要“沒有困難,創造困難也要上”

吳軍

講一種思維模式,叫“沒有困難,創造困難也要上”。

我們每一個人,做事情都希望自己遇到的困難越少越好。當然,很多時候,事情太容易了,做起來就不顯本事,於是很多人就總想著解決一些難題,大問題,來彰顯自己的本事。有的時候,如果問題本身不複雜,有一個簡單直接的答案,他們會故意把問題搞得特別複雜,然後再把創造出來的複雜問題解決掉。這就是所謂的“沒有困難,創造困難也要上”的思維。

還有一些人,不去解決實際問題,或者問題當中的關鍵,而是去發明一些原本沒有的問題,把它們解決掉之後,自鳴得意地吹噓。

有的同學不要覺得我說的這些情況是我編出來,在生活中這種人,這種事非常常見。比如美國的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FDA)有一年撤銷了一種治療特殊憂鬱症的處方藥,原因是FDA發現,藥廠所聲稱的那種疾病根本不存在。FDA講,你不能為了賣一種藥,去發明一種病。

當然,很多人做事不至於這麼荒唐,但是卻有一種“發明問題,再解決問題,沒有困難,創造困難也要上”的思維方式。

“創造困難”的三個案例

我不妨給你看三個例子,其中前兩個例子都是來自于同學的留言,而且很有代表性。

第一個例子來自講“紅眼睛,藍眼睛”謎題的課後留言。一位同學講,“老師,我感覺有一個邏輯漏洞,為什麼(離開島上的週期)要以天為單位呢?,不能以小時為單位嗎?”這就是典型的“沒有問題,要發明一個問題再來解決”的思維方式。當然,比較耐心的老師會花時間去解釋,說題目就是這麼設計的,沒問題,或者有前提條件,離開島上的船是一天一班,等等。但其實,這類延伸問題偏離了原本問題的關鍵,反而分散了目光,導致抓不住重點。

第二個例子是,每次我談到“凡事要以事實為依據”,或者“事實總是對的”這件事的時候,總有人留言問,如何判斷我們看到的事實是真的,如何證明眼見為實。我在《邏輯思維訓練》課程中多次講過,任何交流都有一個大家共同認可的語境。

比如,司法部門經常說“以事實為依據”這句話,這裡面其實隱含了一個前提條件,就是那些事實經過了核實,本身屬實,而不是道聼塗説的事情。講這句話通常是要表達,不能以領導的意志為依據,或者以什麼教條為依據。如果有人一定要問“眼見一定為實嗎”,或者“如何確認我們看到的現象是真實的”,就已經跑題了。本來沒有的問題,就被生生創造出來了。

第三個例子,就是王安石變法中的青苗法。什麼是青苗法呢?在農村生活過的人,都知道青黃不接這件事,就是上一年收穫的莊稼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今年的莊稼還沒有收穫的那段時間,通常是暮春時節,三、四月份左右。這時一些貧困的,或者沒有餘糧的百姓,就需要一兩個月的接濟。等到了初夏,今年的莊稼收穫了,欠債就能還上。

當然,放貸的人要追求利潤,會收取利息。當時私人放貸的利率差異較大,有的比較高,於是王安石等人就想出了由官府放貸的做法。由於貸款的時候田地裡的苗還是青的,因此稱為“青苗法”。實際上,官府一年有兩次放貸時間,春夏各一次。當然,官方標定的利率比民間要低。

這個做法看似很人性,也很合理,結果卻是導致北宋末年很多農民破產。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當時民間借貸雖然標定的利率很高,但實際操作是按照市場行情來的,和官方規定的利率相比,並不算高,甚至更低。當時任山陰知縣的陳舜俞在《奉行青苗新法自劾奏狀》中講,當時民間借貸,如果是信譽好的人借,月息不過1分半到兩分,只有在少數借得比較急的情況下,才有很重的利息。

原文:“民間出舉財物,其以信好相結之人,月所取息不過一分半至二分,其間亦有乘人之危急,以邀一時之幸,雖取息至重,然猶不過一倍”。

而當時,官方借貸的利息是固定的兩分,也就是說,有時候比民間還高。此外,民間的借貸週期有長有短,很多人不需要借很長時間,借個十幾天,一個月,應下急的也有。而官方貸款不僅利率固定,貸款週期也是固定的,借短了不行,借長了沒有。

很顯然,民間按照市場規律進行商業活動,本身不是問題。但是王安石卻把不是問題的事情當作問題,然後給出了一個自己的答案。當然,如果只是民間和官方公平競爭,大不了百姓不從官方借錢就罷了。但是各級官員為了政績,強行攤派。王安石甚至在《周官新義》中說:“無問其欲否,概與之也,故謂之平”。意思是說,不要問老百姓需不需要,都要借給他們,這樣才公平。對於官員,朝廷實行計息推賞,否則罷黜的考核制度。這樣一來結果可想而知,很多百姓甚至一些富戶,逐漸走向了破產,百姓當然怨聲載道。

為什麼我把前兩個例子和第三個看似略有差異的例子放在一起講呢?因為它們都是先發明問題,再解決自己發明的問題的典型案例,有些持有前兩種想法的人,一旦有了王安石這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想法後,可能會不斷發明出大問題,然後去彰顯自己解決問題的能力。

人工智能領域的假問題

很多時候,世界上的問題並不複雜,我們只是想多了而已。比如今天關於人工智能危害的問題,在很大程度上就有點過度擔憂。我這裡舉一個前段時間剛發生的例子。2025年2月,在巴黎召開了一個全球人工智能行動峰會,很多國家元首和政府政要都參加了。這樣的會,通常會發表一個沒有什麼約束力的宣言,作為全世界的指導。

不過,這一次很多國家都沒簽署宣言,包括在人工智能領域原創性貢獻最大的英國和美國。這裡順便說一句,著名的圍棋人工智能程式AlphaGo,和獲得諾貝爾獎的蛋白質結構預測模型AlphaFold,都是由一家英國公司,也就是DeepMind主導開發的。那為什麼很多國家不簽呢?你如果打開那個宣言看看,就會發現,儘管它看起來很有全球指導意義,但實際上內容比較空洞,更多的是關注一些不那麼核心的問題。

為什麼說這份宣言有些空洞呢?裡面一共六項主要內容:

第一項,講有100個國家參加了這次峰會,其中60個國家簽署了這份《宣言》。

第二項,講這次峰會強調了加強人工智能生態系統多樣性的重要性。

第三項,承認現有的人工智能多邊倡議。

第四項,承認需要進行包容性的多利益相關方對話和政府合作。

第五項,利用人工智能技術的優勢,來支援經濟社會發展,需要以提高信任和安全建設為前提。

第六項,期待下一個里程碑。

雖然這些內容看起來有一定的普遍性,但在我看來,它們實際上沒有有效聚焦和解決當前人工智能發展中的核心問題。

比如,《宣言》開篇就講,要“讓AI為人類和地球可持續發展服務”,並把它列為第一優先事項。這件事本來不是問題。有人可能會擔心,將來人工智能會不會用掉很多電啊,峰會確實討論了這個問題,甚至有專家警告稱,未來幾年AI消耗的能源可能相當於一個小國家消耗的能源。這其實也是一個創造出來的問題。一個小國家通常是指人口1000萬人左右的國家,以荷蘭為例,耗電量占全世界的0.5%左右。還有人提出,如果AI持續高速發展,會達到沙特的用電量。沙特是世界上人均用電量最高的國家之一,我看了它的用電量,排名世界第十,但只占世界的1.5%。

再比如,《宣言》裡面還有一條承諾用“開放”、“包容”和“道德”的方式開發人工智能技術,這和美國近來反對的DEI,也就“多元、平等、包容”政策有一定相似之處。不可忽視的是,不同國家和地區對於技術參與的背景和需求有差異,不能簡單地要求參與人工智能技術的人,按照各國的人口比例來。

其實,今天人工智能最大的問題,是有了很多看似很有前途的技術,但至今還沒有看到哪個產業因此發生根本性的變革。現在最關鍵的,是找到一些能夠馬上收益的產業。

政客、政治家和企業家:誰在解決問題?

為什麼在世界範圍內,政客(politicians)是一個貶義詞?因為他們在不斷發明問題,而他們解決問題的能力,遠不如發明問題的速度。

與之相對的是政治家(statesman),雖然有時這兩個詞會被混用,但在很多時候,它們一褒一貶,截然相反。政客指的是為了當選或獲得權力不擇手段的人,或者在政府部門任職、混事的平庸官員。而政治家則是為了所代表的人民的共同利益而竭盡全力的人,並且通常指那些有遠見卓識,對社會產生正面影響的人。

政治家通常受人尊敬,因為他們解決問題,而且能發現哪些所謂的問題,其實不是問題。而政客們常常會為了政績,先把情況搞得很糟糕,然後再做點事情,讓情況顯得沒那麼糟糕。

如果說政治家是從宏觀的角度解決大問題,那麼企業家常常是從微觀的角度解決具體的問題。因此在崇尚商業的社會裡,企業家要比政客們受人尊敬得多。出於賺錢的考慮,沒有哪個企業家會沒事找事,專門給自己製造麻煩,他們通常都是能簡單就簡單,能直接就直接。

2025年3月份,美國一些退休的政府高官對馬斯克發話,說你不能用管理企業的辦法管理政府。但是支持馬斯克做法的人說,正是這種思維誤區,導致政府效率低下,美國政府做的很多事情,都是沒事找事創造出來的事情。

雖然絕大部分人不會有政客的能量,能發明影響社會的大問題。但是發明問題,再解決自己所發明的問題的思維,很多人都有,它小到我在一開頭舉的兩個例子。這種思維一旦養成,以後在工作中就可能會不斷發明問題,容易讓自己陷入發明問題解決問題的怪圈,然後自己可能覺得還挺有成就感。但是在外人看來,這種做法貢獻為零,甚至是負的,因為浪費了資源。

我們做事情的目的,是要把世界上的問題變少,而不是變多。本來,隨著世界的發展,就有很多新問題等著我們去解決,我們已經不容易了,還要發明不存在的問題,就是和自己過不去了。
作者: indy    时间: 2025-4-16 09:47
特朗普也改變不了匯率運行的底層邏輯

碧樹西風

那天我聊一個時代落幕了,有些留學的家長,問了我許多匯率問題。

回答的過程中我發現有些人缺乏常識,那咱們來聊點科普。

首先,什麼是貨幣?

現代貨幣的本質是債務,你拿到的各國的鈔票,無論是美元,歐元,日元,它本質上都是借據。

這張借據象徵著你可以從這個國家買到點什麼。

你注意,這一點很重要,能買到什麼是貨幣長期價值的基礎。

我以前專門花幾萬字聊過貨幣與匯率,可能過去太久了,很多看過的也忘了。

我們打個比方,比如辛巴威,它能提供啥?

它啥也提供不了,於是它的貨幣就很難穩定,因為貨幣是借條。

你啥都提供不了,你那個借條就是白條。

反之,你比如澳洲,人家家裡有礦呀,你比如美國,人家有很多商品,知識產權服務,甚至資產,都允許外國人買。

至於我們就更不用提了,我們全產業鏈齊備,你拿了我家借條,還怕從我們這裡買不到你想要的貨物嗎?

那麼我們來假設下,假如全世界所有國家都是排排坐,吃果果,都是平起平坐的,貨幣也是隨意流通的。

你會發現什麼?

你會發現遵循購買力平價準則。

匯率實際上是購買力決定的。

商人會套利呀,我們這裡商品賣的便宜,他會套利賣到美國去,賺差價。

如果雙方發行貨幣的速度是一致的,你就會發現美元越來越便宜,我們的貨幣越來越貴。

因為貨幣就是借據,借據的背書就是自家生產的財富,誰家生產的財富越多,誰家貨幣越貴;誰家漸漸不生產財富了,誰家貨幣越便宜。

但這只是童話模型,現實中世界可不這麼運行。

二戰之後,歐洲各國一片廢墟,其他世界除了日本,更是連工業化的邊都沒摸過。

這個時候,只有美國全產業鏈齊備,是全球最大的生產國,各種商品的提供者。

那麼自然而然,歐洲各國就商量著乾脆以美元為貿易貨幣,一切以美元結算。

於是美元就成了貿易結算貨幣。

當所有國家交易都要用到美元時,美國就會發現,美元不夠用了。

美元不夠用的原因是因為很多國家用商品交換了美元,然後又不回流美國,而是彼此之間交易或者作為儲備貨幣去了。

這時候的美國就像昔日的大明,遇到了一個問題,社會財富的增加太快,銀礦的開採太慢,銀子不夠用。

幸好這是現代社會,不用開採,貨幣不夠用,美國可以印。

從此之後,美國印刷貨幣的標的物就變了,以前是根據自己生產了多少財富去印多少貨幣,以後就變成了根據全世界需要多少美元,或者說,全世界生產了多少財富,他就得印多少美元。

否則全球的貿易都會受到流動性不足的影響。

那麼,美國多印出來的這麼多的美元,這麼多的本國並沒有與之對應的生產財富的美元,是怎麼投放到全世界的呢?

只有一種辦法。

就是貿易逆差。

美國得購買全世界的商品,才能把這麼多美元,投放到全世界,為全球提供充足的美元,以作為貿易結算的使用。

所以美國就從一個非常大的貿易順差國,變成了非常大的貿易逆差國。

這是歷史原因導致的,美國的貿易逆差起因,和咱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咱們根本沒有加入到這場貿易體系裡的時候,早在日韓做白色家電的年代,美國就已經對東亞國家貿易逆差了。

也就是說,這件事,上世紀80年代就已經是個大問題了。

當時日本不僅對美國貿易順差,而且日本賺到的美元,又通過金融途徑流入美國,購買美國的地標大廈,一時間盛傳日本買下了美國。

所以關於貿易逆差,金融順差這件事,幾十年前就已經成為既有的運行模式。

美國當年的做法是要求日元對美元升值,以解決貿易平衡問題。

日元升值了,日本的富人跑去美國買買買,這樣美元不就回流美國了麼?就這點事兒。

但是這樣做,日本對美國的出口也就受到了嚴重影響,因為你的東西變貴了。

這之後的事情我們知道,日元對美元升,日本買買買,差點買下整個美國。

然後被美國用資產估值下降的方式收割,再然後日本只能開啟刺激,日元降降降,一升一降之間,美元度過了危機,得以續命。

這件事情過後又好些年,我們才開始進入全球貿易體系的。

但此後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比當年日本的體量大太多太多,而且實際上我們已經不是對美順差,我們是對全球順差。

美國當然希望我們對他們升值,這樣可以賴掉部分美債,還可以緩解他們的貿易逆差。

但實際上,這種希望沒用。

兩個原因:

1、我們比當年的日本體量大太多,交易夥伴也多太多,實際上我們和美國是平起平坐的。

他有一群小弟,我們也有一群小弟,這是兩個位面之主坐在一起,你讓我升我就升?你當你誰呀。

2、我們的貨幣並不是隨意流通的,而且因為常年順差,國外沒有我們的貨幣。你去看我們離岸貨幣的量,極少,自己都能隨時全額回購。

所以按照生產的財富,按照購買力,我應該升,但我不想升,你也拿我沒轍。

你看這次美元指數狂降,對歐洲貨幣下降,這就是想要賴帳,與此同時增加美國對歐洲出口的競爭力,降低歐洲對美國出口的競爭力。

全世界的貨幣都不得不跟,非美都相對于美元漲,只有我們,居然伴隨美元,你跌到哪兒,我跟到哪兒,我就是不相對於你漲。

這就是我前面講的,因為我們的離岸貨幣很少,我完全可控。

當其他非美貨幣相對于美元都漲了,而我們採用跟隨美元策略,那他們也就相對於我們也漲了。

於是我們對這些非美國家的出口就更有利了。

所以我從來不研究咱們自己的貨幣就這個原因,到底怎麼個情況,是取決於需要的。

需要出口,就降一點,需要進口,就升一點。

全球外匯市場上,也許早些年有些不知趣的試圖做我們的貨幣,後來都不做了。

因為其實是沒有規律的,或者說,是沒有金融規律的。

當然,這也是我們想要的,我們就不喜歡讓投機客玩這個金融遊戲。

所以當下的外匯交易市場上,投機者們主要交易的貨幣是美元,歐元,英鎊,日元,等等等等。

這些還是有規律可循的,美國如果通脹高企,美聯儲要加息,就會讓美元走高,非美就會下降。

反之,如果美國要賴帳,或者要改變貿易逆差的局面,就會讓美元貶值,非美就會相對于美元漲。

有些在國外留學的家庭,當他們看到前者,就會持有美元;看到後者,就會持有非美,比如歐元之類。

我講時代落幕就說了群落分拆。

有些很二的讀者居然理解成美元變成白條,這是很搞笑的。

美國和我們一樣,也是個大國,它又不是辛巴威。

我們有很多商品給借條做背書,他們也有的。

美國以前是整個大群落的扛把子,以後大群落分拆成幾個小群落,美國依然還是他所在小群落之主。

在他所在的位面,美元依然是貿易貨幣,依然是金融貨幣。

美國的小兄弟們和美國貿易,不用美元結算用什麼?

因為美國的購買力在,他們還是要採購商品,而採購就會使得美元流入這些國家,就會成為這些國家之間的貿易結算貨幣。

好比X掙了美元去買Y的商品,用的還是美元。

但慢慢地,你會發現美元的影響力,可能沒有以前那麼大了,你會發現有時候,我們和非洲一些國家的採購,就不用美元結算了。

這就是我說的群落的意思。

而在我們為主的群落裡面,我們暫時不容易成為儲備貨幣,這個原因不是實力不夠,而是貿易順差使然。

我們的實力已經遠超需要,但是你的貨幣想要成為人家的結算貨幣,前提是人家得對你有貿易盈餘。

他得買你的少,賣你的多,他最後手裡才能存留你的貨幣,甚至把你貨幣儲備起來,用到和其他國家之間的採購項目裡。

但我們需要買什麼呢?除了少量的原材料,礦,初加工食品,我們什麼都不需要買。

與此同時,我們又什麼都能生產。

那你就會發現別人手裡得不到我們的貨幣。貨幣就是借據,就是債,我們不可能欠外人的債,我們啥都能生產,咋可能欠外人的債呢?

美國當初能夠從二戰結束期的對全球貿易順差很快變成逆差,是因為他們人少。

人少,慢慢就玩資本密集型,科技密集型行業去了,就不玩人力密集型行業。

於是才能形成對全球買買買,欠債,把自己的借條扔的滿世界都是,最終變成儲備貨幣的局面。

說穿了,他們是個人少的家庭,他只做白領,其餘的請保姆。

而我們人口太多了,我們這麼多人口的家庭,咋可能請保姆?

我們不僅把自己家的都幹了,而且把別人家的也幹了。

那誰能拿到我們的借條呢?

所以大家走的就不是一條路。

一個大群落不是說分拆為幾個一模一樣的,而是形成了幾個彼此完全不一樣的小群落。

我聊時代落幕時,還專門用一個遊戲去打比方,這就叫冰系有冰系的打法,火系有火系的打法,電系有電系的打法。

都叫女巫,只是名字一樣而已,具體的,哪兒哪兒都不一樣。

所以遊戲有技能樹,人生也有技能樹,你首先要確定,你玩哪個系的?
作者: indy    时间: 2025-4-16 16:47
《豐盈》3:美國如何失去了建設能力

萬維鋼

最近有個美國網紅叫 IShowSpeed,中國網友給他個外號叫“甲亢哥”,在中國各地旅遊,一路開直播,把中國城市的景象展示給全世界的人,主打一個“西方媒體不讓你看的真實中國”。

甲亢哥的直播讓美國人大開眼界:原來中國的城市這麼漂亮!

而對比之下,如果你到美國走一走,你會被美國落後的城市面貌所震驚。

特朗普第一次競選總統的時候曾經把振興基礎設施作為核心議題,說要更新美國的公路、鐵路和機場等等,可是他當選後根本就沒兌現。不是他不想,而是幹不成。

人們經常批評美國正在脫實向虛,菁英都湧向華爾街和互聯網,為什麼沒人搞實業呢?也許不是不想搞,而是搞不成。線上支付巨頭Stripe的CEO派翠克·克利森(Patrick Collison)說過,為什麼聰明人都去了矽谷 —— 你要是沒去矽谷,反而選擇去建高鐵,你會發現你的經歷無法說服你的朋友離開矽谷!

人們已經對美國建設大型項目的能力失去了信心。

克萊因和湯普森在《豐盈》這本書中給美國提出了一個了不起的新能源轉型路線圖,但在當前政治環境下,可以說很難實現。

這一講我們來說說美國基建能力為什麼這麼弱。

你要知道,五十年前,美國是全球基建能力最強的國家之一。現在水準這麼弱不是因為沒有資源,不是因為沒有技術,也不是因為缺少人力,而是因為一些人為設置的障礙。



一個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加州高鐵。

早在1982年,加州就通過了一個法案,研究建設一條連接舊金山和洛杉磯的高鐵線路。那你就建唄?沒那麼簡單。

1996年,加州才成立了高鐵管理局,正式啟動規劃工作。2008年,立法機構才通過預算,批准先期投入330億美元,計畫在2020年完成第一階段。

現在已經是2025年,不用說第一階段沒完工,就連退而求其次,先建一小段,連接兩個農業中心,都沒建成。目前的目標是這一小段計畫2033年之前通車,而這一小段的預算已經從220億美元上升到350億美元。

不是沒錢也不是沒技術,困難在於各種談判、拉扯和審批。

高鐵線路要穿過一塊私有土地,不是說你政府直接徵地,給筆補償就完事 —— 高鐵管理局得一遍一遍地請求土地所有者,人家不同意就得上法庭,訴訟就需要兩三年。

再比如說,路線跟現有的貨運鐵路會有交叉重合。人家貨運線有規定,每年10月到12月這三個月運力繁忙,禁止任何施工!那你高鐵項目就只能等。

而且路線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個細節都需要環保審批。環保審查從2012年開始,到2024年都還沒完成。

我們講過傅以斌的《怎樣做成大事》一書 [1],其中有個思想叫「緩慢思考,快速行動」:最好前期先把一切規劃好,然後一開工就要用最快速度完成……這種辦法對加州高鐵完全不適用。

你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完成談判和審批,就不能做精確規劃。沒有規劃就沒有時間表。沒有時間表,你就會面對通貨膨脹、原材料價格上漲、利率變化等等的問題,你的成本就一定會越來越高。然後新成本還得再次等待批准。

其他發達國家,加拿大、日本、葡萄牙、德國,建一公里鐵路的成本都比美國低得多。美國為啥特殊呢?因為美國是個「律師國家」。



曾幾何時,美國也是粗獷發展,會讓你想起現在的中國。

從1965年開始,一些有識之士意識到,只顧發展、不顧安全和環保,是不對的。他們採取了行動。

先是一位著名律師,叫拉爾夫·納德(Ralph Nader),出了一本書叫《任何速度都不安全》(Unsafe at Any Speed)。納德大膽提出,交通事故數量嚴重上升,不是因為高速公路多了,而是因為美國汽車存在嚴重安全問題,因為政府沒有好好監管!

此書引發巨大社會反響,直接導致當時的總統林登·詹森在1966年簽署了《國家交通和機動車安全法》和《高速公路安全法》,社會效果很好。

納德鼓舞了一大批年輕律師和社會活動家,他們開始專門給國家挑毛病,號稱「納德突擊隊(Nader's Raiders)」。

他們提出各種質疑:政府為什麼允許礦廠破壞山脈環境?為什麼煤礦工人遭受黑肺病卻得不到賠償?為什麼允許石油精煉廠把有毒排放物傾倒在低收入、有色人種社區?為什麼石油公司可以污染國家的水道和海岸卻不受懲罰?

政府迅速反應。在整個70年代,美國出臺了超過七十項環保法規,可以說是大大改善了環境。

但納德突擊隊這場社會運動更深遠的影響,是改變了美國政治的玩法。我要是認為你政府有問題,我不會等四年一輪的選舉把你選下去 —— 我直接起訴政府,推動制度變革!這是一種有美國特色的民主制度。

最初都是好訴訟,但任何運動一旦變成固定機制,就會培養出一個生態位來,讓一群人專門幹這個事情。這就是律師。

現在美國人均擁有律師的數量,是德國的兩倍、法國的四倍。這些律師主要幹的事兒不是起訴個人,而是打公司官司,其中最重要的專案就是起訴政府。政府拿律師一點辦法沒有,以至於現在幾乎是律師們在運行政府。

比如說,律師只占全國人口不到1%,但美國眾議院中三分之一是律師,參議院中超過一半是律師,近幾十年總統中有一半是律師出身,各州的州長、副州長、國務卿中,也有三分之一以上是律師。這些人都是法律思維訓練出來的,那麼辦事就會優先考慮“程序是不是合法”,而不是“結果是不是有效”。

程序正義是好事。但如果系統已經複雜到想辦事兒就無法合規、動不動就會被告的程度,你還怎麼辦大事呢?



這你就能理解馬斯克為什麼那麼想給美國政府動大手術。拜登執政期間,馬斯克的SpaceX發射一枚火箭,都得先打報告評估對海洋生物的影響……

受影響最大的就是建築行業。從1970年代到現在,美國幾乎所有領域的勞動生產率 —— 也就是給你同樣的工人和資金你能創造多少價值 —— 都是增長的,唯獨建築行業的生產率下降了。什麼電腦、新材料、高科技支援都沒用。

為啥呢?有人專門做過研究,結論是因為法規太複雜,監管太多。

1970年代,你要搞一個建築專案流程很簡單:做個預算,參與投標,中標就直接開工。現在完全不可能。

比如工人安全。你得事先證明,施工現場工人不會在橫樑上行走,能始終走在秘密頻道上,沒有任何高空墜物風險。你得先安排好,工地每天開工前有至少15分鐘的集體熱身活動。這些規定背後是一大堆文書工作,要提交給政府、保險公司和業主。

再比如工程設計。蓋個大樓,每個單元多少個停車位、安排在哪裡,是否達到一定比例可回收用水,道路交通影響,應急救援車輛通行,對城市景觀的影響,地震風險評估,對瀕危物種的影響,鳥類的遷徙路線,海洋哺乳動物的保護,清潔水法的合規,國家森林公園……聯邦的、地方的、環保的規定,還有工會,還有居民社區,你每一項都得解決。

這些繁瑣的手續決定了建築行業只能做些小工程,也只適合小公司做。跨州級別的大工程根本沒戲。那你就體現不了大公司的規模優勢。勞動生產率能高嗎?



克萊因和湯普森認為美國現在正處在一個戰略機遇期,可以讓整個國家全面轉向清潔能源。

關鍵技術已經成熟了。從2010到2020年,太陽能的發電成本下降了90%,風能的成本下降了70%。再結合核能,基本上能滿足所有的能源需求。現在已經有很多居民直接在自家屋頂安裝太陽能電池板,夏天產出的電超過家庭自用,還可以向電網反向輸電,不但不花電費還能賺點。但這些規模太小。

目標是把所有能源替換成清潔能源,把所有家用設備改造成電力驅動。比如汽車換成電動車,燃氣爐換成電磁爐。這些技術都已經證明是可行的。

事實上華盛頓州已有74%的電力來自可再生能源,南達科他州甚至達到了84%。但也有一些州表現很差,比如佛羅里達,號稱“陽光之州”,卻只有6%的電力來自太陽能。原因很簡單:佛州是共和黨的地盤,根本不推清潔能源。

如果要實現全國性的清潔能源轉型,你必須建設大規模的發電站,還必須改造全國的電網。這是巨大的工程,需要大量的土地。

所以現在問題很清楚:美國當前的法律法規,不適應這個規模的能源轉型。

克萊因和湯普森提出的建議是「特事特辦」。其實美國也有先例。比如邊境安全項目就屬於特殊項目,可以繞過審批流程 —— 特朗普就用這個名義建起了邊境牆。再比如拜登在2024年推出的《晶片與科學法案》(CHIPS and Science Act),允許半導體製造業跳過繁複的環境審查。

所以兩位作者建議對綠色能源基礎設施也這麼辦,搞快速審批通道……不過目前只是一個建議而已。特朗普已經反復表達了對清潔能源的反感。

這不是改一兩條法律的事兒。需要改變的是整個政治文化。



我們大約可以說,因為美國政治體制的失敗,中國有可能率先建成清潔能源國家……

但我們還可以再想得更深一點。以前我聽過一個著名的說法,說趁著現在徵地還比較方便,沒有那麼多法律訴訟,中國應該抓緊建設 —— 再過若干年老百姓萬一覺醒了,辦事兒就會像美國一樣麻煩。

這個道理是,一個國家辦事的能力和風格,並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的,它取決於這個國家所處的歷史階段。

美國政治學家曼瑟·奧爾森(Mancur Olson)在他那本《國家的興衰》(The Rise and Decline of Nations)一書中提出,當一個國家承平日久,就會逐漸出現各種利益集團;而這些利益集團的博弈,就會不斷拉低辦事效率。這是一個結構性的、不可避免的過程。

奧爾森有句話說:「任何一個社會,無論其制度和治理意識形態如何,都會對最適合該社會的人給予更大的獎勵。」

以前美國處於建設階段、相對簡單,所以主要是工程師和建築師。現在的美國已經進入了成熟階段,非常複雜,可以說是個各個利益集團博弈的「談判社會」,適應度最高的就是律師、管理顧問和金融專家了。

那麼工程師就只能去那些不太容易被法規影響的領域,比如說矽谷的虛擬空間。

所以並不是說美國制度或者意識形態天生*喜歡*律師,而是社會發展到了這個階段,才*需要*律師,讓律師變得如此重要。中國曾經是工程師治國的,現在也在轉變。

程序正義與效率之間的矛盾,真是個非常有意思的民主法治問題。我們不應該看到美國沒有建設能力就認為政府橫衝直撞集中力量搞建設才是好制度,也不能看到中國的各種問題就想一夜之間變成美國。

你不能從一個極端跳到另一個極端。一切都是“度”的問題。

注釋

[1] 《怎樣做成大事》1:慢慢謀定,快速行動
作者: indy    时间: 2025-4-17 05:32
我研讀歷史的基本方法論

施展

陸陸續續看到了很多同學的留言,我提煉出很多問題背後一個共性的問題,這都可以歸結到我的研究方法論上,就是我到底是怎麼研究歷史的。我來回應這個共性問題。

你大概聽過陸游的兩句詩,“汝果欲學詩,工夫在詩外。”也就是說,你真的要想學寫詩,工夫要花在詩以外的地方。好詩只不過是好的思考的一個衍生產品。

這也是我自己學習歷史時的一些體會。你可能知道,我本科是學工科出身的,後來因為興趣改行學了歷史。剛剛改行的時候,我如飢似渴地去讀各種史學著作,但是很快就陷入困惑。因為這些不同的研究對於同樣的事情,經常會給出大不相同甚至正好相反的結論,盡管看上去都言之成理。但問題是,相反結論的不可能都是對的呀?我到底該怎麼判斷怎麼理解這些事情呢?

蒙圈之餘我很快就意識到,要想找到判斷的方法,就不能停留在史學裡面,而必須到史學之外去找了。如果只從史料、史實的角度出發,就會陷入“只緣身在此山中”的困境,只有跳出來,才能明白“橫看成嶺側成峰”都是咋回事。所以我從讀研究生開始一直到今天的研究工作,雖然主攻的是歷史研究,但花了超過一半的精力在史學以外的其他學科,就是因為想要獲得理解歷史的方法論。套用陸游的話來說,我這經歷可以說是,“汝果欲學史,工夫在史外。”

哲學:回答“到底什麼是歷史”

我在史學之外下功夫的第一個學科是哲學。因為對我來說,先得回答一個問題,“到底什麼是歷史?”如果這個問題回答不了,我就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走了。而對事物本質的追問,這是哲學要回應的問題。

我個人研讀哲學的過程非常痛苦。康德哲學被稱作哲學史上的哥白尼革命,我讀博的時候,曾經抱着康德哲學最重要的著作《純粹理性批判》苦苦地讀了一整年,經常是每天坐在圖書館整整一下午,啥也不幹,只看這本書,卻只能讀完不到一頁,因為實在是讀不懂。我強迫自己反反復復地把那些句子來回琢磨,再去找英文版來對照,以免被翻譯問題困住。康德說的各種東西,我初讀上去覺得完全是胡言亂語,但是他作為人類公認的大牛,我必須假設他說的每句話都是對的,如果覺得不對,那肯定是我的問題。然後我就反復琢磨,這些看似胡言亂語的話,在什麼前提下是對的?我得想方設法替他去找解釋,把他的話給圓上。這一過程,就是我不斷地從不自覺困住自己的那口井裡面爬出來的過程。每當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從一口井裡面爬出來,感覺豁然開朗,翻到下一頁,馬上又掉到下一口井裡去了。就這麼花了一整年的時間,不斷地爬井、掉井,等到艱難地啃完這書,爬出不知道多少口井之後,再回看自己當年的各種幼稚想法,突然就像學會了獨孤九劍的令狐沖,再去看當年的那些對手,全都不夠看了。

當然我讀的不止是康德一個人的哲學了,否則我又會陷在康德這口井裡。但是只有《純粹理性批判》的閱讀過程讓我如此刻骨銘心,因為那是我第一次用這種方式來讀書,就是看到公認大牛說出貌似胡言亂語的東西,先反思一下,他是在什麼樣的前提預設下這麼說話的?這成了後來我思考問題的一個基本習慣,看到任何一個理論或者解釋框架,都首先去追問一下,這個理論在什麼樣的前提預設下是成立的?這實際上就是在追問這個理論的適用性邊界,把適用性邊界搞清楚了,我就知道它這口井的結構了,就不會陷在裡面。

你發現沒有?對邊界問題的追問,這不就是對一種特定意義上的邊疆的思考嗎?所以我在尾聲那一講裡會跟你聊,為什麼我會如此重視邊疆視角,這跟我的學習、思考經歷直接相關。

那麼,歷史學的前提是什麼呢?很簡單,歷史它是由人們的群體活動所塑造的,人們的群體活動會有些什麼邏輯,就是我們理解歷史的時候所要關注的一些基本前提。

關於人的群體活動的研究

而要研究人的群體活動,有幾個重要的學科構成我的基本方法論,它們都是在歷史學之外的,卻都是理解歷史至關重要的。

首先一個學科是政治學。我們看歷史的時候,首先會關注到的往往也都是政治史。政治學要研究的最核心問題就是權力問題,力量的力。權力的內核,就是扭曲別人的意志,讓他按照你的意志來行動的能力。而權力的來源,用我的好基友李筠老師的說法,它有三板斧,就是暴力威脅、金錢收買和謊言欺騙。我研究歷史的時候,也會從這幾個角度分別入手來仔細研究當時人的行為邏輯,我分別簡單解釋下這三板斧。

先說第一板斧,暴力威脅。這個好理解,你打不過我,你就只好聽我的。但暴力威脅的前提又是什麼呢?前提之一是財政能力。我施加暴力的能力比你大,前提必須是我的財政能力比你強,能養得起比你更加強大的暴力機器。財政能力又是怎麼來的呢?要搞清楚這個,就又有兩個前提,一是怎麼徵收財政,這就涉及到官僚系統的組織邏輯,對這個問題的研究也屬於政治學範疇;再一個是從哪徵收財政,肯定是從社會經濟當中嘛,經濟的發展決定了你的財政能力的邊界。而經濟又是怎麼發展的呢?為了弄清楚這些問題,我又花了不少精力來學習和研究經濟學。

再說第二板斧,金錢收買。實際上收買他人的辦法有很多,不一定都是靠錢。舉個例子,拉美國家在20世紀有很多民粹主義的政權,它們向選民承諾大規模的福利,用未來的期許換取選票,這就屬於廣義的金錢收買;而反對民粹主義的政權上台,也需要廣義的金錢收買,但可能收買的是另外一批人。

所以這第二板斧涉及到的是兩個問題,一是收買誰?二是錢從哪來?要收買的對象肯定是對我鞏固統治有用的人群。哪些人群對我鞏固統治有用呢?這一方面取決於我是誰,另一方面取決於具體的社會結構。在這個社會中,有權的、有錢的、有選票的、有話語權的,分別都是什麼樣的人,占多大比例,等等,這些都是我決定收買對象時要考慮的要素,也構成我收買策略包的選擇邊界。有個學科專門研究社會結構問題,就是社會學。所以,為了理解歷史,我又花了很大精力去學習和研究社會學。而收買的錢從哪來?這次花錢收買完了之後,我是否還能繼續搞到錢繼續收買?這就又回到經濟學問題了。

第三板斧,謊言欺騙。這實際上是通過故事的講述,來改變人們看待世界的方式,從而形成你所期望達到的人心效果。暴力威脅和金錢收買都是改變人們的外部行為,謊言欺騙則是改變人們的內在認知。

研究這第三板斧,就是要研究故事的編織術,這就需要靠哲學了。嚴格來說,哲學裡面有個分支,叫做政治哲學,它所研究的就是政治層面的故事編織術。我在歷史系讀博士的時候,具體的研究方向是政治哲學史,也就是故事編織術的演化史。

但緊跟着還有個問題,同一個時代,可能會有多種故事在競爭,最後到底哪種故事能存活下來,真正地能夠成為主導性的故事,這又取決於故事和現實之間的共振程度。

這聽起來抽象,舉個例子就容易理解了。中世紀的基督教神學當中,有神秘主義派別,有理性主義派別,從東歐到西歐,各處都有這兩種派別存在的。但是哪種派別會成為教會所支持的官方神學,取決於政權和教權之間的關係。我講到,在西歐,教權獨立於政權之外成長起來,為了讓自己更有效地跟政權對抗,教會不斷地優化自己的組織架構,這就是個理性化的過程。如果你的組織架構已經理性化了,你還用神秘主義的神學派別作為官方神學,就有點說不過去了。所以到了14世紀初期,西歐天主教會就把官方神學從此前的神秘主義派別改換成了理性主義派別。理性主義神學派別在近代就催生出西歐發達的哲學,哲學是直指理性的。

反觀東歐的拜占庭帝國,政權一直很強大,教權沒有獨立成長的空間,政權就會極力鼓動教會去釆取神秘主義的神學派別。因為越是這樣,教會的精力就越放在彼岸世界,對於此岸的事情就興趣越小,越不會威脅到政權。所以東正教會一直是神秘主義派別作為官方神學,接續拜占庭的俄羅斯也是如此。神秘主義神學派別在近代就催生出俄羅斯發達的文學,文學是直指感性的。

理性主義神學和神秘主義神學哪個才是對的呢?根本無所謂對錯,它們都是故事,我說過,評判故事的關鍵是它是否自洽,而不是對錯真假。這倆神學派別都是最頂級的高手發展構建出來的,故事肯定都是自洽的。那為什麼在東歐和西歐的命運不一樣呢?就是因為和現實的共振關係不一樣。

通過這個例子就能知道,要想真正地研究明白故事編織術,還得去研究和它共振的現實是什麼,再去研究這個現實會怎麼演化,進而研究被現實驅動着的故事編織術會怎麼演化。這種研究,就又回到社會學和經濟學了。到了這一步,政治學、哲學、歷史學、社會學、經濟學就開始打通了。

地理空間:各種理論前提的前提

我在研究了所有這些之後,發現它們背後都有一個更加底層的約束條件,就是地理空間,通常的研究當中經常會忽視這一點。

再舉個例子。我曾經仔細地學習過制度經濟學的理論,裡面提到,清晰的產權關係,是確保經濟發展效率的關鍵,而產權關係的最清晰邊界,就是以家庭甚至個人作為產權單位。我對這個理論是非常認同的,因為很多經濟史的研究也都能支持這個理論。

但是在我研究邊疆的時候,卻在新疆伊犁發現一個讓我大吃一驚的現實。

伊犁的哈薩克牧民,傳統上不是以家庭,而是以一種叫做阿吾勒的部落單位來作為劃分草場的產權單位的。

上世紀社會主義經濟改造,在內地把原本的小農都給整合到人民公社中去,農業中的產權單位不再是家庭,而是公社。但這就導致大鍋飯裡面好多人都在搭便車,實際上降低了經濟效率。等到改革開放之後包產到戶,重新以家庭作為產權單位,搭便車問題解決了,於是經濟效率一下就起來了。

社會主義經濟改造的時候,哈薩克牧民的阿吾勒直接變成了人民公社,它的產權單位沒發生什麼實質性變化,所以經濟效率沒受啥影響。等到改革開放之後,內地的經驗移植過來,把草場按家庭為單位重新劃分了。我按照制度經濟學的理論來抽象理解,會覺得這肯定會提高經濟效率呀,但當地人告訴我並不是這樣。

因為按照家庭為單位來重新分配草場,每家可用的草場面積變小了,上面長的草的種類不夠多樣,羊吃了之後營養不均衡,只好拼命給它多加餐,結果是草場退化了。而之前以阿吾勒為單位來劃分草場,草場面積很大,草的種類足夠多,羊正常吃就可以營養均衡,於是草場就是更加可持續的狀態。

這讓我意識到,最有效率的產權單位,實際上是取決於你的經濟形態的,而能發展什麼樣的經濟形態,底層約束條件又是當地的自然環境。制度經濟學是在工業地區發展起來的,這種地方的邏輯不能簡單平移到大陸深處的牧業地區,而必須改變理論當中的一些前提預設,才能重新獲得解釋力。

我從很多類似的例子中意識到,地理很重要。即便是到了現代,它也仍然是最底層往往被我們忽視的約束條件,在古代就更是如此了。所以甚至可以說,地理是各種理論的前提的前提。這就激發我在前面所說的各種學科之餘,再從地理角度出發,進行整合性的研究。

你也許聽我談到過,我和一幫兄弟共同組成了一個大觀學術小組,劉擎和李筠這兩位老師都是我們小組當中的。我們這群兄弟是高度跨學科的,但有個共同的研究興趣,就是想要理解,中國是如何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它未來會向何處發展?這個問題太過宏大,用任何單一學科都是無法解決的,所以我們就形成這樣一個跨學科的小組,一起來進行研究。在這個小組中,任何一個學科都只不過是用來解剖同一個問題的不同角度的手術刀而已。我的各種思考和寫作,也都是在這個學術共同體當中與伙伴們持續十幾年探討之後的結果。

很幸運,我能夠把最新的研究成果通過《中國史綱·空間篇》這門課呈現給你。而你在課程中所提出的各種問題,也是激勵我繼續不斷研究的重要動力,也提示着我哪些方向需要繼續下功夫來研究。在這個意義上,你的提問,也構成了我的研究的前提條件。你們源源不斷的好問題,也不斷地驅使着我跳出自己原有的井口,做出更加有價值的思考。
作者: indy    时间: 2025-4-17 11:39
談身邊統計學的利弊

吳軍

談談“身邊統計學”。

很多沒有受過較好教育的人,或者長期生活在一個閉塞環境中的人,有一個典型表現,就是通常是通過身邊的個例來理解社會的。這種做法俗稱“身邊統計學”,就是基於對自己接觸到的人和事的認識,來總結經驗,並且推廣到社會的整體狀況。

這種做法可取不可取呢?它有可取之處,但也有問題。

身邊統計學的優點

先說說它的可取之處。

首先,它對於簡單的常識是有效的。比如一個人在一個鄉村裡,只看到身邊有兩種性別的人,他會相信大概率世界上只有這兩種人,這就形成了一個常識。至於他將來到了大城市,還可能看到有其他性別的人,那是他以後要更新的常識。如果他只在這個村子裡生活,他身邊那點常識是夠用的。但是,如果有人告訴他,世界上的男人數量是女人的兩倍,不管這個結論來自多麼權威的機構,他只要看看周圍的情況,就應該質疑這個結論。

其次,身邊統計學統計的對象都是真實的、具體的。

比如我之前講過巴菲特的一些判斷經濟形勢的看法,他就到沃爾瑪,家得寶這些地方,看看有多少人購物就知道了,這就是身邊統計學的辦法。雖然他能訪問的門店不多,但是和過去相比,還是能夠得到相對增長或衰落的大致印象。這種直觀印象,比看《華爾街日報》的分析準得多,因為日報分析有很多撰稿人的情緒因素貫穿其中。

採用身邊統計學方法做決策的人不止巴菲特。大約十年前,全世界的首富一度是墨西哥電信大王卡洛斯·斯利姆·赫魯,赫魯也被翻譯成埃盧,他控制了幾乎整個墨西哥的電信產業。他的財富構成,一部分是電信產業,這是他熟悉的部分,包括控制了墨西哥和拉美的電信產業,並且擁有奧地利電信公司。

另一部分,則是美國很多上市公司的股票,比如他是《紐約時報》最大的單一股東。這些領域他其實並不熟悉,但是投資回報卻不低。

他是怎麼做到的呢?簡單地講,就是靠身邊統計學。赫魯經常到美國出差,然後他就一個人很低調地跑到一家商店,坐在那裡就數人數,然後估算這家連鎖店大致的營收水準。如果他覺得是筆好買賣,就大力投資成為大股東。你說這種方法得到的結論準不準,當然不準,但是對有經驗的人來說,可以估計個八九不離十。

與身邊統計學真實的統計對象相比,今天很多民調,它們的結果是如何得到的,其實是完全不透明的,那種信息看了就沒有意義。還有一些民調雖然沒有刻意造假,但是本身就有很多系統性偏差。比如2025年3月初,特朗普在國會講話後,左派媒體CBS,就是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的民調顯示,聽眾對他講演內容的認可程度,以及所談及問題的關心程度,高得不得了,整體超過了70%。照理講,一個左派媒體給出這麼高的民調,說明特朗普本人和他的所作所為一定特別受到支持。

但其實,這個民調本身的方法有很大問題,它的調查結果只把看了當天演說的觀眾納入了分析。其中,只有20%的民主黨支持者看了演說,共和黨支持者的收看比例高達51%,而中間選民的收看占27%。如果考慮到這個因素,你會發現認可的人應該都是他的基本盤。說實話,那場講話我看了一半就走了,因為內容沒有新意,都是我們知道的東西,而特朗普又是一個話嘮,居然講了100分鐘,創了國會講演的記錄。

事後我和朋友們吃飯,聊到這件事,大家七嘴八舌,反映出來的情緒就比較真實了。雖然我朋友們的樣本小,但都是真實的。我們知道,得到一個統計結論需要有足夠的統計量,但是比統計量更重要的是真實性。

此外,今天還有這樣一個現象,官方給出的資料或者某些協力廠商給出的資料,和個體的感受差異巨大或者完全不同。這時該信什麼?比如,美國各名牌大學每年公佈的學生就業率都是90%幾,不論好年頭還是壞年頭,但是大量的學生都反映就業難,因為他們不僅自己工作找得辛苦,而且周圍同學也都不順利,這時該信誰。這種情況下,通常個體感受是準確的。

身邊統計學的問題

好,講完了身邊統計學的可取之處,接下來說說它的問題。

首先第一個問題,當然是以偏概全,這點我們都能想到,畢竟一個人看到的那點人和事實在太少了,特別是當有地域或者階層的局限性時,更反映不了整體的情況。這一點你比較容易理解,我就不展開講了。

第二個,其實也是更大的問題,就是對於身邊本來就為數不多的樣本,很多人還採用有色眼鏡的方式進行過濾。

比如,你可能聽過這樣一類的言論,說學歷高的人都是書呆子,而小學畢業生都能當老闆。比如我們村的誰誰誰去了北京讀大學,現在勉強度日,而狗蛋小學畢業就輟學了,跟著爸爸跑單幫,就是跑生意,現在都有兩家工廠了。

再比如,有人會說,他的同事某某,幾年前買了比特幣,現在不用上班了,因此得出該去買各種虛擬貨幣的結論。還比如,媒體報導說,現在房價下跌了,有人就會說,我表哥前一陣把房子賣了,還賺了不少錢等等,這類的例子能舉出很多。

今天很多人會用身邊統計學,來證明自己的觀點正確。他們有意無意地只記住自己喜歡的個例,而忽視和自己想法不同的例子,哪怕那些例子就發生在身邊。

兩個都相信身邊統計學的人在一起,常常會吵起來,原因是兩個人過濾事實的篩檢程式不同。結果你說一個個例,他說一個個例,每一個個例都是真實的,但彼此卻是矛盾的。這種交鋒得不出任何結論,毫無意義。因此,如果你遇到一個不恰當地採用身邊統計學和你爭辯的人,走開就好。

網路時代的新變化

而到了互聯網時代,特別是社交網路和短視頻時代。身邊統計學又有了三種變化,或者說三個新問題。

第一種變化是吹牛。

你今天可能會看到很多人在微信或者朋友圈裡曬,某某名人和他有什麼關係,或者參與了一項了不起的活動,等等。這種曬法當然無可厚非,但也確實有一些不太清楚身邊統計學的人會上當,認為他們了不起。不過,你瞭解了身邊統計學之後,就會知道這種變相的自吹,不過是過濾出了對他有利的信息而已,而且那點信息還是很不充分的。

第二種變化是身邊統計學的短視頻化。

今天有一大堆的短視頻和公眾號都是舉一兩個身邊的例子,來證明他們那些不靠譜的觀點。它們的危害是,由於互聯網的推薦功能,一個人打開手機,看到的一個個都是基於這種身邊統計學的歪理。看多了,自然就容易形成信息繭房。

第三種變化,是使用身邊統計學的人在網路上愈發變得不理性。

平時,朋友們聚在一起,會因為有不同意見和觀點產生一些言語上的交鋒,但是因為有基本的社會素養,面對面的時候會給對方留一點面子,也給自己留一點餘地,不會吵得太厲害。

但是在網路上就不同了,反正看不見對方,甚至不清楚對方是誰,很多人就利用身邊統計學得出的結論肆意發洩情緒。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在講理,最後一個個都嘔了一肚子的氣。

因此,如果你發現大家在用身邊統計學討論問題,就要小心了,在網上討論時,最好別參加。

總結

最後總結下我對身邊統計學的態度。

身邊統計學是一種不精確,但是低成本的獲取信息的方式。它對於你瞭解身邊的情況,瞭解自己的處境,是有意義的。在不能準確獲得全面信息的時候,身邊統計學不失為一種可以接受的方法。但要特別注意的是,因為你身邊的例子和樣本本來就不多,要統計就統計全,不要再做抽樣,更不要過濾了。

但是,身邊統計學對於範圍明顯大於身邊人的事情,通常無法作出有效判斷。比如你想要通過詢問身邊朋友對於特朗普的看法,來瞭解特朗普的支持率,大概率不會準確,因為你身邊人的看法和你的恐怕差不多。越是預測範圍大的事情,身邊統計學越不準確。今天由身邊統計學造成的大部分無謂的交鋒,其實都是因為談論的話題太大,遠遠超出了身邊統計學能做的範圍。最後的結果就是,一群人都在為了證明自己的觀點正確,選取一大堆有利於自己的個例在吵架。

此外,今天人們使用身邊統計學還要特別注意一個誤區,就是如果你不屬於某一個群體,就不要用身邊統計學去評價那個群體,因為你對那個群體的看法,可能完全不代表目標群體的看法。比如今天你會看到很多簡體中文的媒體上,談論美國人對特朗普的看法,無論是好是壞,其實都是作者自己的看法,而不是美國人的看法。類似的情況也一樣,很多英文媒體採訪了一些中國人,談對中國的看法,其實也不過是那些媒體想證明的,他們自己的看法而已。

總的來講,對於一些信息閉塞的人來說,身邊統計學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總比連身邊的情況都不去統計一下來得好很多。
作者: indy    时间: 2025-4-17 12:03
美債最大的問題恰恰在於,它不是外債,它是內債

碧樹西風

有讀者看了我們關於匯率的科普,看了過去很多年的貿易模式,產生了一個誤解。

他們誤以為美國幾十年來買買買,欠的幾十萬億美元的債務,是針對那些出口國,那些生產國的。

於是就想當然的認為,這問題簡單,我會做,賴帳不就得了?

只要讓美元深度貶值,或者乾脆如傳聞中的海湖莊園協議,美債一律置換成100年期。

我只負責借錢,把還錢的事情留給重孫子。

這種想法咋說呢,可能與多年以來的自媒體敘事有關。

絕大部分自媒體都把美債描述成了外債,是消費型社會向生產型社會的欠債,是進口國向出口國的欠債。

這種講法實際上是錯的。

美債的本質,嚴格意義上講,叫做外債的形式,內債的債權人。

什麼意思呢?

就是說,從幾十年前開始,美國就分成兩部分人,一部分叫USA,大多數人美國人,比如紅脖子。

一部分叫USB,就是那些有錢人,矽穀華爾街的精英們。

USB跑到東亞去開工廠,出口了大量的商品到美國,賺了USA的錢。

東亞能不能跟著也賺到錢呢?能。

但其實很少,只是賺了一點加工費。絕大部分錢還是USB賺走了。

然後這些賺到的錢,無論是USB們的個人投資,還是東亞各國的主權基金,又以購入美債的方式,回流美國市場。

於是形式上就是美國欠了很多外債,但是,這裡面8成,都是欠USB的。

也就是說,美債主要是內債。

實際上你回到幾十年前,會發現這個模式,是無可避免的。

因為USB們雖然有消費能力,但總人口太少,俗稱80%的存款在2%的人手裡。

假如沒有一個主體跳出來承擔債務,全球的消費市場引擎早在那個年代,早在日本還在做製造業的年代,就停滯了。

這個主體,在幾十年前,是美國。

美國自己跳出來了,他說既然居民部門資產負債表比較高,企業部門資產負債表也比較高,既然多數USA賺到的錢太少,不足以購買這麼多USB生產出來的商品。

那麼乾脆,美國自己發債,向未來借錢,然後給這些USA們,按人頭花錢。

從而拉動消費。

於是USB們就跑到東亞建廠,最早是日韓,後來才是我們。

生產了很多高性價比的商品,賣到美國市場上去,賺了錢,再買美債,再吃一波利息。

就這麼滾呀滾,美債越滾越大。

當然,現實中比這個描述複雜得多,美債不可能100%都給到了USA,很多時候,比如360歲的社保,1280美元的咖啡杯,各種史密斯專員。

都是損耗。

但大的循環模式就這樣。

所以你去看美債的主體,那個8成部分,實際上是美國替USA們欠USB的錢。

也就是說,美國如果賴帳,不還了,第一個跳出來的還不是日本這種握有大量美債的外國。

而是USB。

所以我一直說,特朗普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因為美國這個消費國和東亞這些出口國之間沒有矛盾,只有互補。

你從任何角度看,都是和則兩利,鬥則互傷的局面。

真正的矛盾根源是美國內部,是USA和USB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

USA還不起USB的錢了,USA又想繼續借錢,否則日子過不下去。

你要是擱在中國古代,擱在一個封閉系統裡面,那就是大家小時候學歷史熟悉的故事。

問題是,這是現代,美國之外,還有很多國家。

USA和USB有矛盾,又沒法把矛盾宣之於口,否則美國自己先沒了,你說能怎麼辦?

美國只能含混其詞,對於8成的欠USB的錢避而不談,專門揪著2成的外債部分,轉嫁矛盾。

其真實含義,無非是說,美國替USA欠USB的那8成,要不日本你幫我還了吧?

誰要你對我貿易順差這麼多年,你賺我這麼多錢呢?

結果日本轉身就去拋售美債,美債利息瞬間拉高,美國騎虎難下,連下下個月集中到期要續債的幾萬億美金都只能高息去借款了。

所以特朗普急了,對日本破口大駡,意思就是說,他能原諒我們,但無法原諒日本。

因為我們雖然硬剛,但從頭到尾非常紳士,從來都是勿謂言之不預也。

我們一向都是一口唾沫一顆釘,打明牌的,我要做什麼,一定先告訴你。

日本不是的,日本是上來就玩珍珠港,玩習慣了。

連耶倫這兩天也出來安撫市場情緒,說我們不會拋售美債的。

因為我們歷史上從來都沒有做過這種趁人病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我們和他們沒有矛盾,對他們出手對我們自己也沒好處。

你看,說明美國上層心知肚明,我們和他們之間是合作關係,沒有利益衝突的。

真正的矛盾是他們自己內部USA和USB之間。

只不過他們自己內部為了騙紅脖子,為了消除內部矛盾,就編瞎話,非要把那些USB幹的事情,都栽給我們了。

但你現在解釋這些也沒用,因為猜疑鏈已經被日本打開了。

站在市場投資人的角度,他們會怎麼想?

耶倫的話相當於告訴美債市場,他們沒招,他們唯一的招就是相信我們是君子。

問題是,USB們大部分都是小人出身,商人嘛,誰還沒過幹過點虧心事兒呢。

耶倫越這麼說,USB越是睡不著覺。

所以特朗普說恨死日本了。

本來我們硬剛,他們說不要怕,我們是君子,不會對美債如何,就安撫市場了。

然後日本再來個配合式的屈服,特朗普如願以償,順利通關。

結果沒成想,問題沒出在我們這裡,出在日本身上了。

日本這個傳統盟友上來就背刺,一下子打開了猜疑鏈。

USB們開始發抖,如果盟友都可以背刺,那麼君子真的不會出手嗎?

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

所以你看到了嗎?

一直以來,美債市場都是美國自己內部的矛盾,我們壓根兒就沒參與。

是USB們不肯繼續買美債了,是USB們不肯在美國設廠,跟我們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美國又想賴USB的賬,又不敢賴USB的賬,成天拿著全世界做法。

無非在我們這裡剛踢了鐵板,回家路上又被盟友背刺。

我們很光明,你自己家的矛盾回家解決,你不惹我,我也沒惹過你。

但是美國的盟友裡面很多可未必有我們這麼光明。

所以我就說,一旦一個大的群落,分拆為很多不同的小群落。

你一定要明白,不同群落裡面的遊戲,是不同類型的。

你比如美國這個群落裡的遊戲,就是充滿了各式各樣的金融手法,各種嚇唬,各種背刺。

你指望他們正經給你生產什麼商品,這個可能性不大的。

不管他們嘴裡講什麼,最後繞來繞去都是金融。就像甲方一群高管開會,嘴裡講的都是技術,實際上沒有人會思考技術問題。

因為甲方不可能真的去造設備,他們的設備都是廠商提供的。

他們玩的是個運營遊戲。

我2011年在甲方任職過,天天就是勾心鬥角,這就是甲方的生態特徵。

特朗普無論拿製造業,拿貿易講多少事兒,他最後都不可能真的做成這件事。

就像甲方的員工不可能當真哼哧哼哧寫代碼,他們不會幹這個的。

他們的重點從來都是拉一個踩一個,放出一個招標項目,讓乙方之間互踩,各種製造矛盾,渾水摸魚,玩的是個運營遊戲。

同理,美國也不可能有人願意去擰螺絲的。

一切都是藉口,實質永遠都是USA和USB之間的債務扯皮問題。

所以說,正因為美債8成是內債,所以非常棘手,真要是外債,反倒可以賴了。

同理,你回顧我們這個群落。

除了美國之外,我們也有很多海外銷售市場,海外採購市場,我們有很多全球的交易夥伴。

我們這個群落裡的遊戲重點始終都是商業而非金融。

也就是說,我們更像供應商。

我們在討論怎麼研發商品,怎麼提供服務,怎麼營銷市場。

咱們是掙這種錢的,就是一單一單做生意在掙錢。

我們很多時候也採用金融手段,但更多的是為了對商業進行調整。

比如希望某些新科技行業得到支持,擴張快一些;某些舊產能,出清一些。

所以就像我說的,脫鉤話題。

一個人,你固然要重視個人奮鬥,但更要明白歷史進程,不同的大時代下,你選擇不同的發展路徑,你的側重點,方式方法,步驟,都是要根據你選擇的群落特徵的。

你把自己未來的盈利定義在商業系統裡面,還是金融系統裡面,這是很大的區別。

所以我說,真正的重點在於你怎麼看待自己在自己選擇的群落裡的定位。
作者: indy    时间: 2025-4-17 18:42
USA沒有未來的,耶穌來了也沒有,我說的

碧樹西風

上午我們聊美債是內債不是外債,總結起來就下面這番話:

如果把美國的紅脖子看成USA,矽谷華爾街菁英以及追隨他們的那些律師醫生工程師們看作USB。

實際上美國的貿易逆差是USA和USB之間的,而美債是美國替USA欠USB的。

有些讀者留言問我,你難道不覺得這是美國內部的一種分配問題嗎?

就類似於咱們歷史上的漢末。

即便美國對外轉嫁矛盾不應該,那麼應該的路徑也是美國的USA,通過重新分配USB,以求達成下一次平衡。

就類似於我們歷史上循環無數次的那樣。

那麼我告訴你,還真不是,完全不是。

問這種話,說明你小時候的歷史,包括政治,實際上都是不及格的,要麼就是老師放水了。

你真的把歷史和政治讀懂了,你就會明白這裡面有一條線。

什麼線?

究竟誰掌握著更先進的生產力,就這條線。

政史不分家的,從頭到尾都在講這件事。

不相信你回顧下小時候,無論政治還是歷史的課堂上,老師肯定沒跟你講,誰窮誰有理。

老師一直在啟發你的思考,他在問你,你有沒有想過,到底是誰,在勞動?

假如美國這幾十年來,一直都是USA在勞動,結果他們得到的回報很低,那麼他們的要求不僅是合理的,而且是靠譜的。

因為他們有價值呀。

假如雙方擺功勞,亮肌肉,USB說,這幾十年來,從0到1,都是我突破的。

即便你們不認可那堆金融領域裡的創新,認為都是割韭菜。

電腦你認可吧?互聯網你認可吧?手機你認可吧?智能手機,移動互聯網,智能家居,你認可吧?

包括後來的AI,你認可吧?

只要你認可這些是先進生產力的一部分,你就沒有辦法否認USB們的價值。

他們真的有價值,他們真的有利用價值,有存在價值,他們創造了價值,且有持續創造價值的潛力。

請問,在此期間,USA做了什麼?

難道1到10000,是他們做的?

他們是大規模生產了電腦,手機?還是生產了全球主要的工業品門類?

還是說把互聯網玩出了花,搞出了大數據,移動支付,智能城市,亦或者是在AI的推廣化,和機器人的落地領域裡做出了突破?

過去的四十多年,USA什麼都沒有做。

這個世界是雙引擎,一台是USB,另一台,是我們。

換句話說,你那個比方是不對的,美國不是漢朝,全世界這個整體,才是漢朝。

在這個整體裡面,USA什麼都沒有做過,所有的事情都是USB,我們,以及其他國家的有才幹的人們在做。

而USA,只是吃乾飯的。

也就是說,USA身上別說沒有先進的生產力,連落伍的生產力,他們都沒有啊。

在這個事實基礎上,美國當下發生的,或者說從2016年就開始發生的,就變成了一場鬧劇。

貝森特說臺詞那是太溜了,演講一流。張口就來:It's time to main street, not wall street.

wall street,玩梗,華爾街,也就是USB裡面的一部分。

main street,還是玩梗,洛杉磯中心大街上都是帳篷,都是流浪漢,意指USA。

你聽起來很有一股子玩三國志遊戲開局的時候,張角說的什麼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的味道。

連句式結構都一樣,main street,wall street的句式,分別是黃天蒼天。

果然都是演說家。

問題在於,漢末的時候,財富是誰創造的?是種地的,力量在誰手裡?種地的。

所以他們就是生產力呀。

而你反觀從2016年開始的美國,USA們連參加特朗普聚會時戴的小帽,揮舞的道具,都是我們義烏生產的。

就像這兩天的那個笑話。

特朗普又嗨了,對著全世界說,我握有所有的籌碼。

然後我們馬上懟他,你的籌碼,都是我們生產的.......

所以你們讓我怎麼去替USA講話?

這個群體,和我們歷史上古代的農民,完全是不一樣的呀。

而且更重要的是,USA的不事勞作,不是十年,二十年,而是已經四五十年了。

是從日本做製造業時代就開始了,早就一代人了。

如今50歲以下的USA,有幾個從事過製造業?

當下的USA實際上就是村裡的懶漢,你除了嚷嚷說你爸爸那代人勞動過之外,你還有什麼?

而且這些人,不僅不勞動,還不學習。

100塊去超市裡購物,應該找零多少,離開計算器你都算不清,你還想當工人?

他們從小都是快樂教育長大的,除了嗑藥,酗酒,喜歡YY,這幫人到底還有什麼優點?

這就是美國的main street,這就是美國的USA。

他們立得起來麼?別說張角來了,別說特朗普來了,哪怕諸葛亮來了,扶都扶不起來。

所以討論他們是沒有意義的,你看到的舞臺上正在上演的,並不是事物的本質。

就像甲方高管們開會,大家為了技術話題討論的面紅耳赤,實際上沒有一個人在聊技術。

嘴裡談的都是技術,心裡想的都是利益。

技術只是幌子,紅脖子只是幌子,main street只是幌子,USA只是幌子。

因為main street背後一點生產力都沒有,USA背後一點生產力都沒有。

真正有生產力的,是USB。

USB裡面有老錢,比如華爾街,也有新錢,比如馬斯克。

USB裡的老錢和新錢之間在鬥法,拿main street,拿USA,當個幌子而已。

就像美國歷史上的南北戰爭時期,南方需要黑人進種植園,北方需要黑人進工廠。

這才是真實的矛盾,USB之間的矛盾。

至於黑人,那只是用來說事兒的藉口,就跟古代打仗,雙方都說自己佔領了大義的名分。

實際上誰真的會為了大義打仗呢?你當自己是上杉謙信啊?

當你看透了這一切,你就會覺得市面上那些圍繞著表像的爭吵,都很無聊。

和你無關的。

這就是為啥我始終在聊我們自己該如何應對,而非宏大敘事。

任何時代,總有混得好的,總有被時代的浪花拍在沙灘上的,你想做哪個?

如果你想要做前者,那你永遠都要記住:

這個世界上最本質的話題,我們在中學學歷史,學政治時,老師就已經教給我們了。

那就是對標生產力。

你自己是生產力,你當下就有利用價值,你自己是先進的生產力,你未來就有價值。

一個沒有價值的人,他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腦後插管。

記住這是最好的結局,超過這個,都是癡心妄想。

這就是為啥我從來都只喜歡聊USB,聊USB裡面的新錢和老錢,聊我們自己。

因為後者身上才有生產力。

我從來沒有輕視過USA,我只是無視他們。

他們早就出局了,50年前就出局了,他們是一群在AI與機器人時代尚未到來前,就提前領盒飯的人。

正因為如此,正因為不想變成自己無視的人,所以我才告訴你們,重點是自己。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USB裡面的新錢老錢在鬥法,是為了自己。

我們做自己的事情,主動出擊,擁抱和迎接這個AI和機器人即將到來的變局時代,也是為了自己。

至於USA,他們沒有未來的,耶穌來了也沒有,我說的。
作者: indy    时间: 2025-4-17 23:59
川普總統杠上哈佛大學,不僅凍結了22億美元聯邦補助,還要取消它的免稅資格,這是釜底抽薪。 哈佛怎麼得罪了川普? 北京科技大學教授、經濟學家趙曉先生的這篇文章說得很透徹:「中國人今天最該感恩川普的,不是他幫我們罵了哈佛,而是他在用鐵拳提醒我們:你膜拜的,也許正是毒害你孩子的東西。 …… 川普不是在反名校,他是在拆掉一個用虛假光環包裝起來的思想毒窩。 」

川普不是在罵哈佛,是在推倒中國人心中的那座「佛」

作者:趙曉

中國人心中有三座「神像」:一個叫權力,一個叫金錢,一個叫名校。

而在這三座神像里,名校常常被供在最中央,香火最旺。

尤其是哈佛和斯坦福,被許多華人家庭奉為「人生成就的終極廟宇」——每年六萬美元的學費,千辛萬苦的SAT培訓,多少望子成龍的家長不惜血本,就為供出一個「哈佛學子」。

但今天,川普一句話,把哈佛當場掀翻在地。

一、川普開炮:哈佛不再是大學,是笑話!

「哈佛已經不再是世界頂尖大學,哈佛是一個笑話! 它教的不是知識,而是仇恨和愚蠢! 」

「哈佛雇傭的是一群失敗的瘋子,他們把紐約和芝加哥搞得天怒人怨,現在卻被請來教年輕人怎麼管理城市? 」

「他們灌輸的不是希望,而是失敗。 聯邦政府為什麼要給他們撥款? 哈佛不再值得任何免稅資格! 」

川普不是在打嘴炮,他是在動核心命脈:撥款資格、免稅身份、捐贈基礎。

哈佛的神話,一旦失去財政特權與捐贈依賴,就像失去香客的廟宇,雖富麗堂皇卻暴露靈魂空虛與空殼本質。

而這背後,是保守主義最根本的質問:不是你看起來有多高貴、多有知識,而是你究竟在傳什麼價值,培育什麼生命。

二、保守主義從不討好知識精英,而是保護真理常識

川普今天的憤怒,不是偶發,而是保守主義的本能反擊。

因為左派高校已經變成仇恨的訓練營;

因為woke思潮讓孩子不再分辨男女,只會分裂社會;

因為「名校」已經不再培養真才實學,只輸出激進情緒;

因為所謂的「未來領袖」,畢業後只會給世界添亂,而不是服務社會。

保守主義關心的,不是你發沒發表論文,而是你有沒有責任心; 不是你是哪所學校畢業,而是你有沒有常識、有沒有敬畏。

三、中國人的「名校崇拜」是最深的偶像崇拜

許多中國家長不信神,卻深信名校。 他們嘴上講實用主義,心裡供的是「哈佛神像」。

他們把孩子從小送進升學機器,就是為了最後供上這座廟。 但他們從未問過:

你供的「神」,真的教的是智慧嗎?

你送進去的孩子,出來還認不認識你這個「父母」?

你交了幾十萬美元,換來的到底是榮耀,還是一場意識形態洗腦?

當哈佛把「搞砸城市」的失敗市長聘為「管理學教授」,你還覺得這是一所值得傾家蕩產的聖殿嗎?

川普不是在反名校,他是在拆掉一個用虛假光環包裝起來的思想毒窩。

他要的不是「權威的學術」,而是真實的價值、實幹的精神、敬畏的教育。

四、趙曉評論

真正的保守主義,是推倒假神,回歸真理!

中國人今天最該感恩川普的,不是他幫我們罵了哈佛,而是他在用鐵拳提醒我們:你膜拜的,也許正是毒害你孩子的東西。

保守主義從來不跪拜名牌、不盲信權威,它只看兩件事:

你說的是真是假? 你做的是不是造福別人,而非毀滅他人?

而真正的信仰也正是如此——不拜偶像,只敬至高、獨一的上帝。

當我們開始明白:

哈佛不是天堂,常識才是恩典;
名校不是救主,真理才是光明。

也許我們才終於脫離了「學術拜物教」的捆綁,走向一條自由、真實、敬畏的保守主義之路。

更多趙曉博士的文章,請見其「雲上迦南」專欄:

作者: indy    时间: 2025-4-18 12:25
關稅如果進一步升級,對你來說,反而是機遇

碧樹西風

我講一個大群落拆成幾個小群落的過程。

有些讀者擔憂,如果從貿易領域,延伸下去,進一步擴散。

他們的意思就是說,貿易分群落他還能理解,如果金融市場也分群落,好比我們在美國上市的那些個企業,如果不得不回來,在港上市,會不會有流動性方面的擔心。

你們這個問題,應該這麼講,問題是對的,但你不應該擔心,而應該貪心。

既然問到流動性,你們就該自己去做個流動性測算,算下那些在美上市的國內企業,他們的流動性規模大致是什麼範圍。

你套用到香港市場上,會發現這裡面有兩三成的差距。

假如,我是指假如美國那邊進一步擴張,不光是貿易領域,進而延伸到了金融領域,我們的那些個企業要回來重新上市的話。

那麼他們去香港上市,相當於對流動性多了這麼兩三成的需求。

這就跟菜市場是一樣的。

我當下的這個菜市場,如果短時間內新增一批攤位,那我就需要新增兩三成的客流量,才能讓這些攤位的交易量,維持在它們搬遷前,在上一家菜市場裡的規模。

這麼解釋很清晰了,對吧?

從這個量來說,你覺得有大問題嗎?

一個菜市場,只需要擴容兩三成,又不是兩三倍,說明量不是大問題,投資人方面不是大問題。

唯一的問題是什麼?

是時間差。

內地的資金,想要南下,實際上是有額度限制的,不明白的你去港澳旅行幾次,換幾次錢就明白了。

這個投資方面怎麼打通,是重點。

說穿了就是我的客人有得是,無非客人能不能進這個菜市場。

如果暫時不能進,就會出現一個非常好的低估值期。

明白我的意思嗎?

這些攤位很優質的,你用巴菲特的話說,很多都是有門檻的企業,用我們的話講,很多都是先進產能。

而且潛在投資人的流量也沒有問題,只是因為各種技術原因,暫時被卡住了。

那麼因此導致的價值低估,你覺得是不是機會?

如果到時候有的話。

我覺得當然是機會,如果到時候真的能因為流動性原因砸出一個黃金坑,那當然是機會。

好攤位,只是因為門禁暫時技術故障,那導致的低價買攤位的機會,當然是好機會。

當然,前提是得發生。

因為你看得到,處理這件事的,人家也能看得到,如果市場的門房處理的特別快,未必會留給你撿漏的機會。

所以我說,你有啥好擔心?你應該貪心。假如能有的話。

這個世界上,短線交易或許很難,但是長線投資是很容易的。

對於存在價值的品種,你不需要擇價,你只需要擇時就夠了。

你拉長了時間軸去看,會發現總有無人問津的時間點,總有人聲鼎沸的時間點。

其餘的時間點裡面買入有賠有賺,無人問津的的時間點上買入,從來還沒有人賠過錢。

這就叫擇時不擇價。

就像多年前,咱們國內的那個市場,有句玩笑話。

說很多熱衷於炒的人沒賺到錢,市場門口看車棚的老大爺,賺到錢了。

為什麼?

他就數車子嘛,停車的人少,說明交易冷清,他就買。買了跌就任它跌,管它呢。

你看,哪怕是咱們的那個很多人都賺不到錢的市場,你真的把量能的時間分佈圖拉開。

你也會發現穩賺不賠的方法。

這個規律就是只要你在無人問津的時候買入,長期持有,注意,是不管它短線的波動,長期持有。

你總是賺錢的,而且那個回報率不錯,接近于大洋彼岸的那個市場。

是不是很反常識?

確實很反常識,我們通常覺得大洋彼岸的那個市場是一路上漲的,我們的那個市場是萬年不變的。

但真相是如果真有人按照看車棚老大爺的思路,你在兩個市場裡賺到的錢,是差不多的。

那麼為啥現實中,國內市場賺到錢的人很少很少?

因為拿不住,因為沒法堅持持倉。

你成天看價格,震盪一下,就出去了,沒人關注的時候,你也不會關注,大家都關注的時候,你才會關注。

所以你註定買在高位,賣在低位。

你觀察我們的那個市場,絕大部分漲幅是在極少時間內完成的,這是它的特徵。

我們的那個市場是瞬間完成漲幅的,其餘不是橫盤,就是回檔。

好比80%的利潤,來自於5%的時間段。你錯過了這5%的時間段,你就失去了絕大部分利潤,那你當然會虧損。

你怎麼去捕捉這5%的時間段?

你又沒有背景,又沒有消息,又沒有資源,又沒有經驗,又沒有紀律,你沒法捕捉的。

所以你沒有錯過那5%上漲時間只有一個可能,因為你長期持倉嘛,比如你持倉時間動輒十年,整個波動你都在,那你自然不會錯過。

這就是為啥我說長期投資其實挺簡單。

就是你不要去盯著價格的波動,你要去盯著價值本身。

總有些意外,總有些故障導致明明很好的攤位,出現價格低估,那這個時候它的價值又沒有下降。

我們很多人之所以會追漲殺跌,機會出現的時候反而不敢了,說明你還是沒聽懂群落分拆的話題,但是你們並沒有真的理解它。

我舉個非常經典的例子,金瓶梅看過吧?西門慶羡慕吧?

我問你,你到底是願意去清河縣這個小縣城當西門慶呢?還是願意去深圳這個大都市當五千萬蹲呢?

這裡面就是價格與價值的關係。

同樣財富規模,很多人之所以願意去深圳當五千萬蹲,那是因為深圳和清河縣,其實在一個群裡面,在一個價值體系裡面。

你在深圳蹲膩味了,隨時可以回清河縣做你的西門大官人。

可如果拆群呢?如果你在深圳的財富不能帶回清河縣呢?

基本上是個人都會選清河縣,哪怕深圳本地人。

你想想看西門大官人那日子過的,人家是某集團養個歌舞團,他是自己家裡養著歌舞團。

其餘的我就不用說了,那簡直是,簡直了。

錢買不到體驗,那錢就只是個數字。哪怕你說你在美國年入10萬美元,相當於70萬云云,你如果過不了70萬購買力的生活。那就只是個數字,明白不?

只有一個大群落的時候,錢流通的情況下,你真能異地購物,那就值。那就是誰給錢多給誰幹。

但如果分拆成多個大群落,深圳賺錢深圳花,一分別想帶回清河縣,而且不許從清河縣網購的話,那錢,就只是個數字了。

就變成誰給購買力多,給誰幹的邏輯了。

因為你真實的體驗,來自於購買力,不來自于錢,明白了嗎?

這就是為啥我鄭重其事的告訴你們,只有一個大群落的時候,錢最重要。

分成多個群落的時候,位置最重要。

論數字,西門大官人未必比那個蹲著的數字大,可你到底是要左擁右抱呢?還是要蹲著看人臉色?

是不是這麼簡單的理兒?

這就是為啥我告訴你們,如果真有黃金坑,我當然選擇要那個攤。

那個攤位,它實際上是個生態位,它佔據某個群落裡面某個行業的某部分份額,就相當於西門慶的掌刑千戶。

錢只是個數字,購買力,生態位才是真實的價值。

一切投資的本質無非是琢磨著,我怎麼趁流動性短缺的時候,用較低的價格,換到購買力與生態位。
作者: indy    时间: 2025-4-18 20:27
大同訂婚強奸案裡面的男主,他的痛苦在於憑什麼我是D男?

碧樹西風

昨晚陸陸續續有讀者,非要讓我聊一聊大同訂婚強奸案裡面的那個男主。

我不想談這個案子,我想寫影評,《賽德克·巴萊》。

電影一開始講述了臺灣的某處崇山峻嶺,存在着十二個泰雅族分支賽德克族部落,每天都是狩獵,以及部落之間的攻伐。

其中有個部落首領的兒子,身手非常矯健,在懸崖峭壁上飛奔,躍入溪流,捕殺野豬,和其他部落之間互相射殺,爭奪領地。

首領很為兒子驕傲,覺得他是部落有史以來最優秀的青年,一定會帶領部落越發強盛。

但接下來日本人來了,他們有飛機,大炮,輪船,迅速征服了這十二個部落。

首領也戰死了,他的兒子接班。

接下來日本人在他們的狩獵場裡伐木,讓當地的部落男子把木頭背出大山,當然是給錢的。

與此同時,也修建了鐵路,醫院,學校,郵局,等等。

一晃眼二十年過去,昔日首領的兒子,當下的首領,逐漸老去。

部落新出生的小孩,不再狩獵,開始讀書,部落的青年,甚至有人去給日本人,做了警察。

更多的青年獵人,不再打獵,而是以背木頭為生,而部落裡的女人,有些淪為陪酒妹。

直到有一天,這個部落首領,糾集了六個部落的青壯年,湊了300人,搶奪日本人的武器,殺死了大量日本人。

並且和隨後趕來的數千名日本軍隊開戰。

300山地勇士的故事,也可以叫做,最後一個山越原住民。

這類題材本身不罕見,但講述自我價值缺失的這種視角,很獨特。

其實日本人入駐以後,這些昔日的原始部落的平均壽命增加了,也不再是狩獵時期的飢一頓,飽一頓。

畢竟這是文明社會與原始社會的生產力差距。

問題是,包括首領在內,很多原先的優秀獵人,失去了價值。

你想想看,一個本來受人尊敬的山地戰士,一個與野豬搏鬥的男人,一個打獵回來,會被全部落人圍着篝火跳舞慶功的成功人士。

現在成了一個給人家背木頭過活的,可憐巴巴領取賞金的形象。

他不由得懷疑,生命的意義是什麼?

好比雖然曾經是原始社會,但他是A男,盡管現在變成了文明社會,但他淪落成D男。

電影拍的這些原住山民,之所以開戰,源自於他寧願作為A男去死,不願作為D男而生。

講述的是這種自我價值缺失帶來的心理矛盾。

你去看電影會發現比我描述的要慘烈得多,那些山地原住民的自尊心強烈得多,他們明知有去無回,依然這麼選擇。

結局是留下一段歷史傳說,而他們的民族,從12000多人,銳減到300多人。

影評講完了,回到我們的話題。

如果所有人都認可現代社會的標準,那麼你會發現男子分為ABCD,女子也分為ABCD。

基於女性的慕強原則,所有女性都會考慮A男,而沒有女性會考慮D男。

如果D男接受這一點,其實不結婚就好了,本沒有什麼矛盾。

但如果D男不接受這一點,他就會出現類似於電影中那個山地原住民價值缺失感的痛苦。

你說他是D男,問題是,他自己並不願意承認這一點。

ABCD是你劃分的標準,你說有錢的是A,沒錢的是D,那回到原始社會,有錢有什麼用?你能打得過野豬嗎?

說不定當下的D男,在原始社會裡,是個英雄呢。

明白這個困惑嗎?他不認可你的定義方式。

他也想要回到家中,有太太遞上熱毛巾,以崇拜的眼光看着他,說,先生,打獵辛苦了;他也希望有自己的兒女,對爸爸表示仰慕。

你眼裡那只是一片森林,他眼裡,那是他的獵場,那是他價值存在的根基。

其實這個矛盾你去看美國,非常的明顯。

如果說矽谷華爾街菁英們以及醫生律師工程師們是USB,那麼其餘的USA,他們真正的不滿恰恰在於價值感的缺失。

他不願意在麥當勞裡當服務生,他不願意在酒店門口當泊車小弟,就如同電影裡的獵人們不願意背木頭。

你制定的遊戲規則裡,他被劃分為D,但他不願意當D。

他要尊嚴嘛。

我們作為久浸文明社會裡的人,當然明白婚姻不可能靠買賣。

別人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你,你給多少彩禮都是不喜歡你。

我們作為受過高等教育的人,當然明白,USA你要好好讀書呀。

你要努力爭取去做個工程師,也許你的下一代,就會出現華爾街矽谷菁英了。

但總有人不接受。

電影裡面你會發現日本軍官也有兩類人,一類是動輒打罵侮辱,說人家是不開化的原住民;也有軍官是願意主動教對方,希望原住民早點轉型,進入文明社會。

這件事的本質就是個轉化成本的問題。

美國的基礎教育缺失已久,很多紅脖子加減乘除都算不清,他們差的太多,對自己已經沒有信心,所以指望特朗普帶他們坐着小叮當的時光機,回到過去,回到那個美國傳統製造業是屬於他們獵場的年代,這一切情有可原。

可我們不是這樣。

如果說紅脖子和哈佛畢業生之間是猿猴與人的距離,那麼我們的D男和清華畢業生,頂多是學渣與學霸的距離。

也就是說,你不是電影裡的老獵人,他已經無法轉型了,可你,明明能夠啊。

你有花那麼長的時間,那麼大的力氣,甚至兩代人去掙錢湊彩禮買媳婦,真不如花一點點時間與精力,改變改變自己。

我之所以拿低學歷高學歷的兩組人做對比,就是告訴你。

你能不能初中畢業?只要你能初中畢業,你自身條件就是足夠的。

你能,你肯定能,無非你願不願意那麼做。

我這輩子改變過自己很多次,2006年我是做技術的,2011年我是做管理的,2012年我是做市場的,2015年以後,我是全職做投資的。

我橫跨過很多行業,我面臨過很多次重新開始。

哪怕僅就投資這件事,你好容易建立一個交易系統,盈利了,市場變了,它失效了,你又得開發,又得重新回溯測試。

你又盈利了,市場又失效了,周而復始。

就像小孩子在沙灘上蓋房子,蓋起來一次,被海水沖毀一次。

那又如何呢?小孩子都知道,沖毀了,再蓋就是了。

人生的重點其實就在於你有沒有小孩子的那股子勁兒,這就是我講的:

你到底願不願意彎下腰來,你願不願意滿手油?

改變自己的是神,可我們回想下,我們小時候,每天都在改變自己,那時候,人人是神。

只可惜,走着走着,有些人走散了,有些人忘記了。

我只想帶你們回憶起,自己曾經的樣子。
作者: indy    时间: 2025-4-19 04:09
你這個人太特朗普了!

羅馬主義

2025年04月13日

我活了50多年來,第一次被一個人給整不會了,昨天懂王還說要加我們的產品145%的關稅,害的我這周都沒睡好覺,今天早晨天還沒亮,他又把關稅給取消了,所有和電子產品沾邊的全都又免稅了,這是一個什麼鬼?

特朗普你這就慫了?

又或者你根本就是虛晃一槍,在操縱股市搞內幕交易?

又或者你折騰了半天,就是為了把高科技留在中國,把低科技全部帶回美國,讓紅脖子們全都到血汗工廠裡縫襪子?

特朗普你能不能稍微靠點譜,關鍵是我現在不僅僅不理解你的腦回路的工作方式,我更不知道你到底哪句話是算數的?!

我現在已經沒法確定,特朗普你用來產生空氣振動,傳播信息的地方,到底是嘴呀還是排泄口呀?

我也算是活過了半個世紀的人了,見識過齊奧賽斯庫這樣的獨裁者,波爾布特這樣的惡魔,葉利欽那樣的酒鬼,但我從來沒見識過一個政治家,不要臉到了這個程度,說出來的話沒有一句當真的,信用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個狗屁。

不要說政治家了,就連現實中我也很少見到這樣的人,因為這樣的人,是不可能出現在我的朋友圈子裡的,因為這簡直就不能算人了,這就是一堆熱乎乎的狗屎呀!

我現在強烈的懷疑,特朗普天天說拜登是老年癡呆,會不會他自己才得了老年癡呆,記不起前一天自己到底說過什麼話了?

畢竟上一個任期裡,他不是這樣的呀,雖然他並不可信,但至少不會翻臉比翻書還快,至少變臉的週期是用月來作為單位的,但他現在居然用天來作為單位了,那接下來他會不會用小時來作為單位呢?

所以當他取消了我的關稅之後,我到底該不該高興呢?他會不會明天又變了呢?

雖然我不知道接下來特朗普會變成什麼樣,但我知道一件事情,美國完蛋了,因為在所有人的眼裡,特朗普如今的所作所為,已經變成了那個天天喊狼來了的小屁孩,沒人再把他當回事了,不會再有人對他有起碼的尊重。

特朗普已經把自己玩成烽火戲諸侯的周幽王了,周幽王是什麼下場,他就會是什麼下場了,西周也就會跟著毀滅了,然後就西降東升了,看來美國也不會例外,這真的就是命數呀!

看來國運好的時候,個人的運氣也跟著旺呀!

昨天晚上我想了一晚上,在即將損失40%業務的前提下,我們應該如何減本增效,渡過難關,今天天還沒亮,我又改成了要考慮如何提高銷售目標,增加獎金提成,為擴大內需做貢獻了。

唉,這真是一個瘋狂的世界,美國人怎麼選了這麼一個屁玩意,害得我現在也得了選擇困難症,搞不清楚到底是應該起床刷牙,還是應該翻身再睡?

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我突然又想到了,特朗普很可能會“流芳”千古,因為他大概率會被收集入漢語詞典,變成一個習慣用語,千百年後都會被人學習。

因為這句話將會以這種格式出現,“你這個人太特朗普了!”用來形容一個人喜歡虛張聲勢,招搖撞騙,首鼠兩端,言而無信。

然後我忽然又想到,特朗普的後代很可能會以此為榮,因為這就像我小時候學歷史的時候,周朝只有兩個王我記得住,一個是武王伐紂的周武王,一個是烽火戲諸侯的周幽王,一個是西周的開頭,一個是西周的結尾。

同樣的道理,很多年以後有人學習美洲歷史的時候,也會提到兩個人,一個叫華盛頓,一個叫特朗普,一個是上山,一個是下坡。
作者: indy    时间: 2025-4-19 05:15
《經濟學人》這樣翻譯“牛馬”,英文挺“牲口”

文刀

《經濟學人》4月16日文章提到中文網路熱詞“牛馬”:

Tech workers refer to themselves as niuma, or beasts of burden.

“牛馬”是近年來流行的口水詞,上班族常用它自我調侃。“beast of burden”,顧名思義,就是幹苦力、拉重活的牲口。《經濟學人》用這個詞翻譯“牛馬”,譯文倒也形象,“牲口氣質”撲面而來。

不過,需要提醒讀者:“beast of burden”聽著陳舊嚴肅,《朗文》等權威詞典給它備註“old use”或者“old-fashioned”標籤。換言之,這詞兒在現代口語裡已經很少聽到了,所以詞典上雖有釋義,但實際應用卻是另一回事。《經濟學人》的文章中不乏類似詞彙,並不適合直接套用於日常交流,讀者需有所辨別。

現代英文口語中不乏與“牛馬”這一輕鬆自嘲語類似的幽默表達,比如“Living that workhorse life.”或者“office drone”:

注:此處的“drone”和“無人機”無關,其本義是指“低沉單調的嗡嗡聲”,引申義則形容從事沉悶、重複性工作的“辦公室牛馬”,同樣強調了工作的單調乏味。

英國外專說,有時候我們也直接說“cattle”,隱喻效果也差不多,比如“We’re just corporate cattle.” “corporate cattle”內含頭韻,讀起來朗朗上口,方便辦公室“牛馬”記憶。

BBC今年一月一則報導中,這樣描述某服裝廠工人,堪稱“牛馬的一天”最佳注解:

The machines dictate the rhythm of the day. (Jan. 13, BBC)

(機器主宰著一天的節奏。)

在英國作家毛姆的戲劇The Land of Promise中,女主人公Norah批評紈絝子弟Hornby:你有勇氣挨槍林彈雨,卻沒勇氣(pluck)當牛馬,而且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But pluck to do the same monotonous thing day after day, plain, honest, hard work-you haven't got that. You're a failure, and the worst of it is, you're not ashamed of it. (The Land of Promise: A Comedy in Four Acts)

原來,勇氣分兩種:一種是做英雄的勇氣,一種是做牛馬的勇氣。

若毛姆還在世,見到當今芸芸眾“牛馬”,大概會冷笑一聲:That’s the real kind of pluck!
作者: indy    时间: 2025-4-19 07:14
打蛇為什麼一定要打在七寸上?

羅馬主義

昨天有朋友問我,你們的光纖熔接機不是在豁免清單上嗎?

為什麼你還要寫文章,這麼狠地罵川普?

當時我就回答他了,這個混球說的話,你能把它當回事嗎?

果然,今天他又變卦了,說是要重新考慮電子產品的關稅,不知道他明天,又能整出什麼么蛾子來?

說句老實話,在我這輩子看見過的政治家裡,從來沒見過像他這樣言而無信,每天都在變的畜生。

既然美國人選出了這麼一個狗屁玩意,基本上你跟他談什麼都屬於鬼扯,簽多少合同都屬於廢紙。

對於這樣一個鳥人,我們該怎麼收拾他呢?

除了暴揍一頓,徹底把他打服,沒有其他辦法。

那該如何來做到這一點呢?

對加關稅固然是一個好辦法,但這招屬於化骨綿掌,見效太慢。

因為美國的4月到8月本來就是銷售淡季,再加上大家原來還有庫存,比如我們在美國倉庫裡的存貨,就能支撐兩個月。

這就會讓關稅的上漲,不會馬上傳遞到美國民眾那裡,這就給了川普繼續折騰的本錢。

即便是將來造成了物價上漲,美國的貨架空空,但其實如果他要是真的願意死扛的話,也不是完全沒辦法解決的。

因為對付化骨綿掌也是有解藥的,大不了他又採用疫情期間的辦法,直接給美國人發錢唄!

如果他在中期選舉前,利用關稅的收入,給每個美國人發個幾千美金,那愚蠢的美國選民,馬上就會忘記所有的痛苦,立刻抱著他的大腿叫爸爸了,搞不好又讓他贏麻了。

我在去年就寫過一篇文章,《為什麼媒體對特朗普的政策目的,幾乎全都誤讀了呢?》,感興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我的這篇文章,說的就是這個可能。

拋售美債絕對是一個好主意,但問題是太耗內力,你拋得越多,你的後手就越小,你的威懾力就會逐漸減弱。

再加上美債終究還是要用美元來結算的,他要是一發狠,多印點美元全部接住,別說是九萬億了,再多也不過是美聯儲賬上的一個數字而已,你這招依然不能將他置之死地。

這就像我們的國家隊,入場維護股市一樣,無論你拋多狠,我們都能接得住,因為鈔票就是我們自己印的,無非就是成本高一點,但想拉還是能拉得起來的。

雖然這會導致美元貶值,但問題是川普不就是想讓美元貶值嗎?你怎麼會知道,這不是他的一個既定目標呢?

雖然有傳言說,這兩天他被嚇得半死,但如果他真的把這事想明白了,來個王八吃秤砣的話,其實他是完全可以無視的。

而且我們還必須還要看到,美元是國際貿易的基礎,儘管現在美債的利息上升,但並沒有從根本上改變美元的霸權地位。

因為你只要搞國際貿易,你就離不開美元,你還得用美元來做生意,所以多出來的美元,在恐慌一陣之後,最終還是要轉向美股和美債的。

因為沒有其它對標物,能承擔這麼大的金額,黃金也做不到這一點。

當然,這只是最壞的可能性,也許川普只是虛胖而已,幾招下來就能打到他滿地找牙,接下來我們就可以放鞭炮慶祝了。

但問題是,貿易戰在本質上,已經是中美的國運之爭,巔峰對決了,這我們可輸不起,萬一川普要爛板搭橋,死撐到底的話,恐怕光是這些招數還是不夠的。

所以對付川普這條毒蛇,必須要拿出武功絕學,直接打在川普的七寸上,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打得他跪地求饒,打得他生無可戀,那該如何做到這一點呢?

畢竟耗得太久,我們的付出代價就會越大,因此我們就必須知道,美國的七寸到底在哪裡呢?

很顯然,就是美元霸權。

正是因為有了美元霸權,所以美國才變成了全球最大的甲方,川普才可以這麼倡狂。

因此在這場貿易戰中,其他的手段固然重要,但唯一能贏的辦法,就是要直接打垮美元霸權,摧毀美元作為世界貿易貨幣的壟斷地位。

這就是我一再反復強調的,我們一定要號召全世界,共同發行一種,用於替代美元的國際貿易數字貨幣。

不管我們能不能立刻實現這個目標,但只要我們把這套方案擺在桌面上,作為談判的籌碼,川普馬上就必須跪地求饒,因為這就是他的七寸。

那為什麼這套方案,一定能夠一劍封喉呢?

因為我們首先要搞清楚一點,今天世界之所以會走到這個地步,並不是因為有了一個叫川普的狗東西,擔任了美國總統,而是因為當前的國際貿易規則,它在本質上就是不合理的。

因為它的運行方式是,國際貿易的基礎貨幣是美元,需要由美國來提供,因此美國就必須放棄製造業,就必須是貿易逆差,就必須債臺高築,否則就沒有美元可以流動,也就不存在什麼美元霸權了。

所以美國雖然獲得了美元霸權,並不是沒有代價的。

但問題是,長期的貿易逆差和債臺高築,對任何一個國家來說,遲早都會扛不住的,所以這套貿易體系註定是要崩潰的,因此不論有沒有川普,這一天終究都會到來。

如果繼續按這個邏輯走下去,要麼就是全球貿易崩潰,要麼就是美國完蛋,這件事從本質上來講,就是不可持續的。

因此即便沒有川普,遲早也會有另一個美國總統,要來解決這個問題,只是川普吃錯了藥,以為靠關稅就能讓美國即能獲得貿易順差,又能繼續維持美元霸權,這根本就是癡心妄想。

我很早就知道這事不靠譜,陸續寫了幾篇文章,就是為了說明這一點,只有各國共同發行一個替代美元的全球貨幣,全球貿易才能繼續得下去。

但很多朋友看了我的文章之後,依然有很多疑問,那今天我乾脆就把它徹底說明白。

我們從一個最簡單的角度來講,我們要想全球貿易能順利進行,就必須要有一個全球貨幣,但問題是任何一個國家的貨幣,一旦承擔了這個全球貨幣的責任,那這個國家就會陷入美國的困境。

因此我們可以得出的第一個結論,那就是這個貨幣必須是超主權的,而不是用人民幣來取代美元。

接下來我們就要想,全球貨幣的本質是幹什麼用的?

當然是用於國與國之間,貨物交易的等價信用交換物。

所以我們就可以得出第二個結論,這個貨幣的發行量,是應該以國與國之間的貿易量為基礎的。

不僅僅包括出口額,也應該包括進口額,順差要算,逆差也得算。

那有人可能會問了,出口額我們能理解,但進口額憑什麼也能作為發行貨幣的基礎呢?

原因很簡單,他能向你買這麼多東西,說明他原先也有本事能掙到這個錢,別管這個錢是怎麼來的,反正當初他有。

其實我們現在和美國做生意,所能掙到的美元,不也是美國人給我們畫的大餅嗎?

美國不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貿易逆差國嗎?

但只要這個大餅大家都相信,那全球經濟就會繁榮,中國不就是這樣發展起來的嗎?

所以如果同時有很多個國家參加的話,那大家各自所占的貨幣發行份額,就應該按照各自在國際貿易總量中,所占的百分比發行,逆差也得算進去。

只有秉持這個原則,這個貨幣同盟才能搞得起來,對等發行是關鍵,這樣才沒人覺得自己吃虧。

儘管這個邏輯看起來不合常理,但我們這個世界就是這麼運行的。

那接下來的問題,就是如何保證這個貨幣不被少數國家控制,受到外交和戰爭的影響,具有全球的公信力呢?

這我們就要感謝科技的進步了,恰好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叫作數字貨幣的東西,它在本質上是去中心化的,誰也拿捏不住誰,正好能夠滿足這個需求。

現在美元所承擔的責任,完全可以由這個全球數字貿易貨幣來承擔。

上述的三點,就是全球數字貿易貨幣的理論基礎,那接下來我們要講,它會給世界帶來什麼樣的好處呢?

首先它會給所有的參與國政府,帶來一筆額外的收入,第一次發行的時候,基本上能遠遠超過它們現有的財政預算。

感興趣的朋友,可以自己去看看全球貿易資料,就可以得出這個結論。

通過共同發行全球數字貿易貨幣,這個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憑空增加了財富,馬上就會讓所有的參與國一夜暴富,經濟直接起飛。

有朋友可能會問了,這不就是亂印錢嗎?

那你錯了,因為這個錢本來就是存在的,只不過名字叫美元,原來是由美國政府單方面發行的,現在變成了各個貿易參與國自己發行,所以它不是亂印錢,不會帶來通貨膨脹。

也有朋友可能會說了,那美國會不會瘋了呢?

恰恰相反,如果美國人能稍微冷靜地想一想,這中間的門道的話,它就會發現,如果它也願意參與的話,它將佔有最大的發行份額,未必是件壞事。

從長遠來講,這對美國也是有好處的,畢竟美元霸權是不可維持的,主動實現軟著陸,總比陷入現在這個怪圈強。

如果它想不清楚也沒關係,我們不正是要用這個方法來召集盟友,組成統一陣線,共同來對抗川普的貿易戰嗎?

一旦加入了這個貨幣聯盟,參與國之間的貿易量馬上就會翻倍,誰還會在乎美國的那一點市場?川普還能鬧騰個什麼?

這個貨幣所能帶來的第二個好處,就是讓所有的參與國,都會熱情地擁抱自由貿易,因為你的貿易量越大,增長得越快,你下一次能夠發幣的份額就越多,世界就會走入一個良性循環,也會減少戰爭和衝突。

誰要是再設置關稅壁壘,誰就會成為最大的傻子。

這個貨幣所能帶來的第三個好處,就是能正式奠定中國成為世界第一強的位置。

因為在這個貨幣同盟中,最大的產品輸出國就是中國,最大的原材料購買國也是中國,這就必然會讓中國經濟再次騰飛,成為世界的政治和經濟中心,世界上最富有的國家,現在所有的問題,都將不再是問題。

更重要的是,在自由競爭的前提下,大部分的錢都會流向中國,但因為貿易額的擴大,也會讓那些逆差國,有資格發更多的錢,這樣就不會引起他們對中國的敵視。

這件事在本質上,就是把美國現在承擔的責任,分散給更多國家去承擔,讓他們先嘗到甜頭,至於將來的問題,以後總會有解決辦法。

既然現在這套國際貿易規則,都能運行了這麼多年,還沒有徹底崩盤,那將來的問題,將來總有解決辦法。

畢竟人類到現在,也不能解決貧富不均的問題,只要是大家都搞自由貿易,中國必然就會成為最大的贏家,這是沒辦法的。

至於發財之後要不要照顧一下窮朋友,那是以後的事情,但前提是你得先發了財。

這個貨幣所能帶來的第四個好處,就是它不會對各國的經濟主權構成威脅,因為它只是國與國之間的貿易貨幣,也就不會引起他們更多的擔憂。

更具體的解釋,請大家參看我的文章《錢從哪裡來?》,還有人工智慧對我這個方案的評價,《人工智慧說了,這就是最好的方法》。

所以我提出的這個方案,是不是明顯地優於現有的世界貿易規則呢?

是不是它更具備可行性,更能為各國帶來實實在在的好處呢?遠遠超過了美國人賞給他們的那一點點油珠珠呢?

更重要的是,這個全球數字貨幣方案,非常符合跨國集團的利益,一定能獲得他們的支持,而他們的支援,往往比很多國家政府的支援還重要。

你想像一下,像蘋果這樣的公司,雖然在美國上市,在美國搞研發,但工廠卻在中國,印度和越南,全球都是它的市場,利潤又放在愛爾蘭,他們只需要對股東負責,早已不屬於任何一個單一國家了。

只不過他們現在掙的錢還是美元,美國還是他們最大的市場,因此美國政府可以輕鬆地收拾他們,通過關稅政策來脅迫他們,所以美國政府才是他們最大的敵人。

但如果他們掙的錢是全球數字貨幣,全球的市場都得到了蓬勃發展,大家都搞自由貿易,他們隨便到哪兒都能掙得到錢,就沒人能捏得住他們的命門了,你說他們願不願意呢?

因此當我們把這個方案擺在桌面上的時候,你覺得川普會有什麼反應呢?美國政界會有什麼反應呢?

當然是慌的一逼!

這才是真正打蛇打在七寸上,不管我們能不能馬上實現這個方案,至少拿出來也會把川普嚇得半死,他必須立刻就跪,絕不會有意外。

以後一旦不聽話了,我們就隨時把這個緊箍咒念一念。

至於有人說,如果我們提出這個方案,美國會報復我們,我們不怕嗎?

關稅都加到145%了,還能怎麼報復?

來一場熱戰?

那美國會死得更慘,因為如果我們提出這個方案的話,全球的民意肯定是傾向於我們,大部分國家的政府,也會樂見其成,各大跨國集團,也會在暗中幫助我們。

畢竟當我們提出這個方案的時候,我們就變成了燈塔,我們就站在了世界的道德制高點上,全球化是人類發展的必然趨勢,我們贏了就是他們贏了。

更何況,中國今天的軍事實力並不弱於美國,我們也是有核大棒的,美國要膽敢遠渡重洋,跑到我們家門口來鬧事,那必然會叫他有來無回。

所以還有什麼值得擔憂的呢?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們還有這個辦法,不僅僅是最好的辦法,也是見效最快的辦法。

即便是只用來談判,那也是最佳的王牌。

川普掀起的這場混亂,如果我們應對得當的話,那將是中國前所未有的機會,時不我待,川普能不能變成川建國,就看我們能不能把握住機會了。

好了,就寫到這裡,請大家諒解我再次重複這個話題,因為贏的方式只有這一個,沒有之二,五千年的中華文明能不能再次造福人類,就看我們自己了。

所以我必須再解釋一次我提出的這個方案,畢竟這關係到了我們的國運,作為一個堅定的愛國者,我自然也不能置身於事外。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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