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 B! ?; w9 {" \ 在十月革命之后,列宁首先为了政权能生存下来,实行了战时共产主义制度。在武装的帝国主义国家联盟,对于苏联进行武装干涉,甚至军事扼杀的或者说绞杀的直接危机暂时缓解之后,列宁开始新的关于社会经济组织方式的探索,就是所谓的新经济政策。但是在列宁去世之后,苏联事实上的外部环境重新的险恶起来。8 b) H$ g$ `5 J- X0 K2 ~4 `2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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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传统的帝国主义国家,度过了战争后期的危机和虚弱的状态,逐步恢复了自己的实力;另一方面,当时的这样的世界资本主义体系内,帝国主义国家之间根本矛盾没有得到根本的解决。也就是说,赶超者还继续的谋求赶超,美国努力谋求取代英国、法国的世界主导者的地位,而英国和法国则在全力维持自己的这样的地位。这就使苏联的战略环境面临着两重性:帝国主义国家的之间的矛盾,是可能被它所利用的,让它自己得到发展的;另一方面,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是,各个帝国主义国家为了缓解自身的矛盾,它会选择妥协,然后把主要力量的投入到颠覆苏联的努力之中,最终通过得到苏联的资源和这种所谓战略生存的空间,来缓解帝国主义国家之间的矛盾。这些矛盾,既是帝国主义国家之间的国际矛盾,也是帝国主义国家内部的阶级社会矛盾。这些都会谋求通过这种方式得到缓解。最直接的证明就是所谓的德意日反苏轴心的形成。& F6 p1 C# y0 K/ M
% V: R2 m% z8 R3 R a9 O 我们今天读一下希特勒的《我的奋斗》,按有些人的说法,里面的内容海阔天空,没有任何内在的逻辑可言。其实它有一个非常清晰的逻辑,就是宣扬德国必须向东部取得自己的生存空间。也就是因为这样的宣扬,而不是因为资本主义世界那些政治家们,忽视了这些公开的宣传,才使得整个西方确定了在德国支持希特勒,来抵制苏联的社会主义革命浪潮向中欧冲击的趋势。7 v3 C3 E. B9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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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苏联当时面临的一个最基本的客观现实条件。对斯大林而言,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在这样的一个西方的意图还没有明确之前,迅速地增强苏联的综合国力,不论是用什么方式,不论采取什么体制,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制度本身就是探索的过程,但是首先要让苏联生存下来,首先必须要让苏联发展起来。而要想发展起来,苏联就必须有效地利用帝国主义之间的矛盾,同时选择可以最快的利用帝国主义的矛盾以及后来的一场资本主义全面危机中出现的机遇和条件,来迅速的完成苏联的工业化,而且是重工业化。 9 H1 h- I4 I9 r# P. d% }- S- o " w0 n3 g; }7 p6 U6 `+ _ 斯大林一方面很成功的完成了这样的历史使命。他最成功的表现,就是在一战中,沙皇俄国是一个拖后腿的盟友,是一个蹩脚的参与者。沙皇俄国的军队和意大利的军队,一个共同特点是,士兵在战争中极容易发生溃逃,在溃逃中,他们喊的号都是“打倒军官”!就是这样一个国家的新的军队,在二战中,承受的是世界上最强大的陆军的冲击,最终他消灭了这支陆军70%以上的主力,对整个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作出了决定性的贡献。作者: 听风看雨通三统 时间: 2012-4-14 07:53
但是另一方面,在这之后,这种体制也迅速的僵化了。这个体制的僵化有两个原因。 - F' o# `; `; W) G4 F1 ]6 B0 k) y4 a8 ^) _$ x) O- O9 L& i
第一,是自身的意识形态的出发点。因为整个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追求的就不是商品的极大丰富,不是人的物质生活的极大丰富,不是资产投资的效率的回报。而是什么呢?是人的自由和全面的发展。所以它的计划经济体制的基本原则就是,一方面,在物质上,要确保人民的合理的基本的生存和发展、享受的生活需要;另一方面要增强自己的综合国力,在这种综合国力的竞争中,体现出社会主义制度的基本的优越性。最终,在这种人民的比较选择中,以及在国际上的斗争中,最终完成社会主义革命。这是它的体制的一个基本的价值取向。 2 M f0 I. V/ J( O8 K! l- v* N6 y; C# T' r$ U% C8 V
第二,就是一个现实的问题,俄罗斯也好,苏联也好,它自身的人口基数是有限的。那么它的市场,主要是消费市场的发展空间,必然是有限的。当不能有一个广泛的消费市场的时候,是无法进行的美国那种意义上的商品经济的循环,只能进行一种计划经济的,不断地按计划进行投入和产出的循环。而且为了避免资源的浪费,它的计划的水平,也达到了它所能达到的极限。可能一台机器,它的螺丝是在高加索生产,它的轴承是在西伯利亚生产,而它的底盘或者发动机是在莫斯科生产,但只要通盘计算,资源得到了最优化的配置,这样一种体制就是合理的。 " j8 h3 Z8 I' q) L * N( n2 t, ^. z 而美国所主导的这个世界体系的核心,在于一个经济体或者说区域一体化的经济区,它是承载着整个的产业链的某一个环节的,这是和苏联的体制的一个根本的不同。也就是说,某一个环节,是由某一个经济区,或某一个经济体完整地承担下来的。在这样的一个经济区或经济体内部,有一种内在的互相交流的需要。在这样的一个经济体内部,就会形成的一个小的商品交换的范围,形成一个更有效率的计划和体系,它可能不叫经济计划,而事实上是一个经济体系所指导的。因此,整个美国,对于这样一个体系的配置、策划以及运转的过程,具有高度的计划性,而且是一种有活力的计划性。但是这种有活力的计划性,它最终导向的,是人与自然之间、人与人之间的最终的不和谐。这种不和谐,最终会发挥自己的作用。但是这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才能够体现出来。在这之前,它更多地表现的是创造财富,以及在海量的财富基础上的,所谓的“社会和谐”的效应。作者: 听风看雨通三统 时间: 2012-4-14 07:53
而苏联的体制呢?它更多的体制性的优势,在实现经济和科技发展水平的赶超,而不是满足人的现实的需要和维持一个有活力的、有着内在经济联系的体系这方面。只有理解这一点,很多事情,我们才会有深入的理解。7 W- N( c5 H! K, o- O9 ~
" T; A% x9 X2 a$ w 比如说在戈尔巴乔夫执政时期,他对民族问题是掉以轻心的,甚至说是以很轻慢的态度,来处理一些民族问题方面的敏感事件。他违背了苏联共产党一贯的原则,在某些加盟共和国,不是配备当地主要民族的背景的干部,任加盟共和国党中央的第一书记,而是配备了其他的民族的干部。根本原因就是,戈尔巴乔夫相信,苏联已经在经济上形成了统一的,有着内在联系的体系。有了这样一个经济体系,只要把事实上高度集权的,而在法律上规定的,各个加盟主体随时可以退出的所谓苏维埃社会主义联盟共和国,转化成美国那种联邦制,所谓的民族问题,就会顺理成章地解决。所以它是非常轻慢地来认识和处理这个问题的。但事实上,就是这样一个问题,最终葬送了苏联。. M+ C( @5 T0 y: }%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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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的原因就在于,它的这种计划性经济联系,而不是说每个地区主动参与的,积极推进的,公平自愿的一体化市场内的交易活动。这样一种联系方式,一方面是资源在整个联盟范围内,得到最优化的配置;另一方面是,这个最优化的配置,又是和普通人的现实生活和现实需要,有一定距离的。因此这样的一个配置过程,必然是高度计划的,甚至是简单粗暴的。同时,因为是最优化的配置,所以各个加盟的主体都认为自己是吃亏的,大家都认为自己是吃亏,那么谁占便宜了呢?事实上,是整个联盟“占了便宜”。它用这种方式完成了原始积累和最优化的配置。本来应该回馈给各个加盟主体,乃至于回馈给劳动者的部分剩余价值,成了实现国家实现经济科技发展赶超的这样的一个积累。这导致的结果的是什么呢?是联邦为了实现经济科技的赶超,来进行积累,所以减少了对各个加盟主体以及劳动者的回馈。但是事实上,在一个民族矛盾激化的条件下,这个过程会被简单地解释成,其他民族剥夺了某个民族,或者说整个联盟,以简单粗暴的态度,把应当回馈给我这样的一个加盟主体或者说民族的一部分的利益,简单粗暴地划拨给了其他民族。结果这样的一种全局性的通盘的经济布局,最后成了催化和激化不同加盟主体间的、不同民族之间的矛盾的一个根本的原因。这是苏联的体制悲剧性所在。 9 a( f- I1 \4 t) R; o# r8 p2 i 7 i4 u: f* ]/ ~3 A7 V" @ 而更大的悲剧在于戈尔巴乔夫,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里所包含的风险,而是简单的认为,只要有经济一体化,就会有民族内部牢不可破的联盟和团结。而且这样的认识,不是从戈尔巴乔夫才有的。而是从所谓的“苏联民族”的概念提出,苏联将自己的国歌从《国际歌》改成《牢不可破的联盟》开始,这种意识,就成了整个苏联精英群体的一个共识。就是这样的一个所谓的共识性错误,最终导致了苏联悲剧性的结局。 + E0 R* `% i/ E; C4 ]( t; O) j; V8 E- T% B! n* O8 Y' A6 \- `+ F
但是我们要承认,斯大林那一代领导人,是高度现实主义的,对苏联体制的优势和弱点,是有深入认识的。在卫国战争结束之后,特别是冷战已经开始的环境下,苏联的领导人,从斯大林开始,到今天被我们认为是所谓“左”的,甚至“血腥的统治者”,像贝利亚、莫洛托夫这样一些人,他们都具有了初步的改革意识。作者: 听风看雨通三统 时间: 2012-4-14 07:54
在当时的情况下,两大阵营的对抗已经是一个明显的态势了。在这样一个态势中,以斯大林为首的苏共的领导集体明显地意识到了,如果不能够在人民生活水平与社会经济活力方面,表现出和西方的优势所在,在这样一场冷战对峙中,苏联将面临非常困难的环境。 8 R6 e4 a' Y9 ?8 o5 \7 d9 K# D' q) H1 v. q! s+ f) }" L e
在这样一个情况下,迫切的需要可以承接和转移苏联自身的产能,然后在苏联主导的体系中,居于产业链中低端的新的经济体。这就是苏联对于中国态度的一种矛盾和纠结的一个根本的原因之所在。一方面,苏联希望中国成为这样的承接者和承担者;另一方面,苏联唯恐自己在战略上为自己培养一个强大的而且有独立意志和独立能力的对手。所以从经济的本质要求来讲,苏联应该迅速的扶持中国经济的发展;但是从现实的战略考虑来讲,又不能不提防中国的发展。/ A$ R; u" l% b0 _4 [; x
9 L9 R' e( E1 e, { 直到中国在朝鲜战争中表现出了和西方坚决对立的姿态之后,苏联才解除了这样的疑虑,加大了对中国援助的力度。这种援助一方面可以使中国尽快的建立起独立、完备的工业体系,另一方面这个独立需要经过艰苦的争取。如果这样一个体系全面建成的过程,完全是由苏联的支持和指导来进行,那么必然就意味着这样一个体系在设备和工艺,以及管理模式和发展思路上与苏联全面接轨,一旦这样全面接轨建立起来,那么中国对苏联的依赖性就被确立下来了,苏联对中国的主导地位就已经不可动摇了。一旦建立起这样一种不可动摇的主导地位,就意味着中国将永远在实质上成为苏联的附庸国,也意味着苏联可以在冷战对峙中因为中国的加入,因为中国自身国情的复杂和特殊,如果能够驾驭好这样一种状况,那么仅仅中国就可以为苏联所主导的体系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和活力。所以,只有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才能理解,为什么苏联对中国工业化和现代化建设的援助是那么的热切而真诚。, u# W% u2 e0 O. y/ M! B! S
4 {5 l$ q$ E4 ?0 J4 N$ L 再比如王进喜这个人物,反映的是中国产业工人,在巨大的战略压力下面,在险恶的环境中,勇挑重担,积极进取,敢打必胜的信念,这是中华民族在整个近代以来最宝贵的一种思想资源。. |/ W: s1 q8 |$ o/ H2 p-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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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比如钱学森反映的是,在中国这样一个落后的准工业化国家里面,或者说工业化建设刚刚起步的国家里面,如何独立自主实现对于最先进的科学技术的赶超的正确道路。而且这种所谓赶超,不是今天所谓在国际上争一个排名大奖,而是在国家工业化和现代化的实践中,以这种国家重大战略需要为导向,和一个焦点,来实现这样一个直接落实为工艺成果的赶超,然后将这种赶超的成果,迅速向整个科技体系和科研体系推广。6 ` Y" C3 J7 L7 M(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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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回顾一下历史可以发现,欧洲主要是德国在科技上的赶超,是源自于自身文化历史传统的积淀;美国和苏联的赶超,是在自己确立了经济和军事上的优势地位之后,对于欧洲既有成果的掠夺来实现的;只有中国,是在非常薄弱的条件和非常险恶的环境中,以这种巨大的压力,作为国家战略性工程的动力,同时以一种科学的系统论的思想方法,来对自己有限资源进行最大效力的组合。然后,发挥包括工人、技术人员、科学家、党政干部在内,所有人的主观能动性和向心力,最后完成这样的突破和赶超。/ p- ]. T+ I- ]6 a5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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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三个人体现了三个群体,在一个统一的国家意志下,在毛泽东独有的战略敏感和历史自觉的指导下,各自发挥作用的主要的形态和方式,他们是各自所代表的群体的时代精神的集中体现,也是我们这个民族在那样一个环境和时代中,民族精神的集中体现。作者: 听风看雨通三统 时间: 2012-4-14 07:56
但是,在这样一个过程中,又逐步发展起来了一种漠视客观规律,片面强调敢试敢闯的思想方法。这种思想方法,终于导致了大跃进这样严重的挫折,但是对于这样一个思想方法,我们也应该有一个客观公正的评价。 8 v7 R+ ~0 p% z L! |. i. i1 P + y7 N: W- M S6 n {; ?2 r 首先,从它的价值取向来讲,是为了确立一个民族的独立,而且是通过确立劳动者的主体性的自觉,来争取民族独立和持久发展的基础。在这个过程中,不论曾经有过什么样的失误,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不论受到什么样的挫折,都能够及时修正错误,而且能够增强而不是减弱我们民族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体制的凝聚力和感召力。 & k$ f: W" L: F3 g9 S# G: c- \% l9 U+ t4 b y8 `! s2 L' A5 G
第二,某些错误的发生,是和当时的人的认识水平有着决定性联系的。当时绝大多数干部和群众的认知水平,包括决策者对具体问题的认识和把握的能力,又是和整个中国社会的全面的落后有着必然的联系的。只有迅速改变这种全面落后的状态,才能从根本上避免这样的错误发生。那种简单的就事论事的总结出几条经验,简单的归结为体制和主义的所谓的“根本原因”,事实上都是一种没有经过现实检验的,或者漠视实际过程和经验的形而上学的思想方法的结果。这种总结和认识,可能在主观上也是善意的,但是在客观上无助于真正的深入全面的总结历史经验,只会导致一种历史虚无主义的态度。0 d2 c0 I) P3 `; p; P- O' ]+ m,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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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之后,中国发展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就是独立自主地建立起这样一个国民经济体系之后,中国就如同当年的欧洲大陆一样,主要的矛盾可能不是在工艺和技术水平上,而是在现实的资源上面。如果不能够获得足够的资源来支持国家的经济发展,工艺和技术水平的发展,就失去了现实的物质基础和实践条件。没有了现实的物质基础和实践条件,关起门来想着自己发展自己,这是无从谈起的。所以,在这样一个情况下,如何使中国的进一步发展获得足够的外部资源的支持,就成为当时的中国的决策者所要考虑的主要问题。而人民更多希望的是,回归正确的道路之后,能够迅速地实现对西方发达国家的赶超。 ( o2 c8 h6 w* u) q O. M X! S2 x 9 k _* X1 d5 N' l1 ` 怎么样把人民的意愿和要求,与国家战略发展的需要结合起来,哪一个政治家、哪一个领导人或者说,党内的哪一个集团能够正确有效地解决这个问题,哪一个集团或者政治家就会确立起不可动摇的领导核心地位。作者: 听风看雨通三统 时间: 2012-4-14 07:57
历史的因缘际会,首先给了华国锋这样的机会。他也提出了自己“抓纲治国”的战略规划。事实证明,华国锋的思路,还是对苏联在资本主义经济危机发生之后,到战争爆发,这个期间的基本的成功经验的照方抓药。但是他却从根本上,错误地判断了形势。 % H6 {1 e( U4 _; L+ D; h" Y3 c . W% g7 E. d& B' x1 N 第一,他对外的战略环境判断的前提就是早打,大打,打核战争,强调帝国主义和社会帝国主义侵略的非理性和不可预测性,仍然是以一种所谓的备战,事实上是为自己的一个对苏联经验照方抓药的基本战略进行一种时代背景的论证。# `! p4 x% v5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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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他忽视了中国现实的资源条件。当年苏联的成功经验就是,在危机发生时,向全世界大量抛售资源产品和农产品,换回硬通货之后,用这些硬通货聘用和收购发达国家在经济危机中闲置下来的人力资源和机器设备,加上自身的资源条件相结合,最后实现了对于资本主义国家的迅速赶超。在短短两个五年计划的时间里,苏联从一个落后的农业国和初步实现工业化的国家,变成了世界上第二大经济强国,也是第二大工业国。但是中国却不具备苏联那样的资源条件。 ' _ \3 ~. \: M8 V" }; H& I2 |" d: ]% }8 K. i
因此,不论是对中国自身资源条件的分析,还是对于中国所处的时代环境的分析,事实证明,以华国锋为首的当时的领导集团的一些认识,或者当时领导集团主流的一些认识,都是脱离实际的,他们所确定的发展战略,也是不可能取得成功的。实践证明,当时中国还没有能力在很短的时间内,像苏联那样实现对发达国家的赶超,必须经过一个漫长和曲折的过程。这个过程的第一步,必须是全面融入美国所主导的世界资本主义体系,在这样一个世界资本主义体系里面,利用中国自身的比较优势,找到自己的分工定位,以这种分工定位参与这个体系,从外部获得足够的资源,来逐步推进中国实现自己的现代化。这是当时中国唯一正确的道路,也是唯一可行的战略。 ) T5 D6 X- q- ^+ `( U. F 作者: 听风看雨通三统 时间: 2012-4-17 17:10
在这之后改革开放的过程,也有一个逐步的摸索和成熟的过程。但是有两点是它取得成就的前提。第一,这样一个基本方向和基本的策略是正确的;第二,中国改革开放有着它自身的独特的条件。认识这种自身独特的条件,就需要我们回到刚才对于美国体制的分析。1 i& U8 } \& T# I$ A% \4 b
, a+ O \* _0 t% g- N7 L: C 美国在所谓的产业转移的第二波和制度接轨的第三波之后,需要找到一个新的产业转移和制度接轨的经济体或者经济区。当中国表现出了改革开放的意愿之后,中国就成为这个新的经济体和经济区的一个最好的选择。但是当时的中国,是由有着坚定的国家意志和清晰的国家战略作为自己指导思想的,经历了残酷的政治军事斗争的磨砺和考验的,深入总结了历史经验和教训的这样一个领导集体所领导的,同时又是有着独立大一统传统的国家,而它的辩证思维极度发达,更重要的,是中国和周边地区有着明显发展水平的落差,使中国接受周边地区的产业转移变得非常的顺畅。同时,因为这些周边地区的投资者,并不具备美国那样坚强的实力和明确的国家意志和国家战略,所以无法在中国政府面前表现出足够的强势地位。也就是说,在当时的中国,只能承接转移东南亚,所谓四小龙的一些产业,而不是美国的所擅长的,有着足够资源的,以金融服务业为核心的第三产业。 P0 j V0 ? R+ u) j2 F* s 1 I. J5 k7 n, ~+ K 这样就使得中国政府在自己改革开放初步阶段,也是对西方需求最强的阶段,避免了和最强大的西方体系核心国家进行直接的博弈和碰撞。反而在这样的阶段中,出于冷战的一些战略需要的考虑,美国对中国表现出了相当的善意,这就是所谓中美关系的蜜月期的背景。但是在这样一个蜜月期中,邓小平非常明确的一个态度就是任何国家、任何集团,都不要指望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吞下牺牲民族利益,放弃民族尊严的苦果。但是,当时这样的宣示,被很多人认为只是一句空话套话,并没有真正现实的实力资源作为支撑。 " j9 D3 Z9 D# x0 S& F, k* S作者: 听风看雨通三统 时间: 2012-4-17 17:13
事实也证明,苏联在它悲剧性的改革过程中,先是由一群精英群体,为了摆脱一种僵化而被另外一种僵化所迷惑,为了终结一种迷信而进入了另一种迷信,在这样一种僵化的思维和迷信的主导下,罔顾自己的国情和历史传统,以最迫切的态度,选择了一套最错误的改革方案。就是这样一套最错误的改革方案,彻底葬送了苏联,同时也真正警醒了中国。 # Z$ c# t; @% s9 [5 j1 q$ @; I( F3 _+ t- o
在这之后,曾经热切拥抱西方的,具有着坚定改革共识的中国知识分子和思想家的群体,发生了一个根本性的分化。这个分化的影响和意义,只有1919年的那一次分化可以相提并论。一部分人从苏联的解体中看到了希望,认为中国只要再经历一个过程,再加一把劲,就会让“苏联的今天”变成“中国的明天”。另一部分人则看到了,一种盲目幼稚的改革方案或者改革热情,并不一定可以带来很好的效果。因此,对于任何以所谓“先进经验”的名义向中国灌输和推销的制度的方案,都应该保持足够的警惕和充分的怀疑。对于中国这样的国家,只要有一部分知识分子和思想家有了这样的警醒和怀疑,就已经足够了。这样一种警醒和怀疑,它会很快成为大多数中国人的共识。这就是在这之后的所谓的左右之争的一个根本的历史背景和发展脉络。 $ C' Y; {( |9 W' Z' N$ P8 W5 N4 v 4 t( C6 _6 V: [) b; q 思想观念的斗争,最后要由实践来检验个评判。对中国而言,如果不能在实践中真正走出一条既有效融入世界,又保持独立自主,还可以可持续发展的道路,则一切都将无从谈起。而这就需要中国找准自己的比较优势,以有效的方式融入到世界经济体系中。这个比较优势,就是有着广袤的纵深依托和完备的国民经济体系支撑的,各种廉价的要素成本构成的国际资本运营的洼地。而这个比较优势在实践中的落实,也是在一个危机下倒逼的结果。这个危机,就是庞大的过剩劳动力的压力。0 R4 i! ]9 p4 S" `, \- r/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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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人均资源的匮乏,使得中国传统社会,始终面临着事实上的人口过剩的问题。问题的根本,就是庞大的劳动力,因为没有同样庞大的资源与之匹配,因此由失业而流动,由流动而成为乱源,就是中国治乱兴衰周期的一个根本的经济社会动因。换言之,中国是一个对饥荒和流民动乱有着深刻而惨痛的历史记忆的国家。把农民锁在土地,然后通过城市化的发展逐步改变城乡比例,是中国制定一切政策和计划的铁律。 e2 x6 `* R% y# ]5 ]$ n# D!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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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开放前,传统的农业技术水平,使得近八成的人口在土地上耕作,具有其必要性。尽管是低效率的,但可以用大规模的农田水利建设把农民拴在土地上。当年的全民修水库和造梯田,确实是得不偿失的瞎折腾,但却可以把精壮的农村劳动力在农闲时拴住,既维持了社会的稳定,又可以在农忙时确保足够的劳动力。联产承包后,农民的集体积累都被分光了,根本没有资金引进先进的农资和农具。在“交够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的都是自己的”激励下,只能加大自己在劳动力上的投入。所谓“人哄地皮,地哄肚皮”。当中国农民在自己祖祖辈辈摆弄千百年的土地上投入几乎全部精力之后,温饱问题的解决,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随后,新的问题出现了。- o9 q# Q4 e. W' a" o 作者: 听风看雨通三统 时间: 2012-4-17 17:16
1980年代初,对农村的所谓“两户”的放贷,几乎到了没有任何信贷约束的程度。以致1993年朱镕基铁腕整治信贷纪律后,农业银行和农村信用社再也不敢向纯粹的农业项目放贷。这两家成了很多人诟病的城市对农村的“抽血机”。直到2008年6月,一些小国出现了食品恐慌之后,这个状况才有扭转。今天回想,那些能拿到贷款的,属于所谓“草根精英”。原来的体制,这些人可以成为社队干部。新的体制下,这些人不大可能政治进步了,只能用一些钱把这些人拴在农村。那些贷款能有回报更好,即便都糟改掉了,也算花钱买稳定的无奈之举。所以,把钱塞到那些草根精英手里,就是当时的金融系统必须完成的政治任务。$ j7 O8 [ K6 {6 l/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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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这个过程,又在城市折腾一遍。一些刑满释放人员,成了塞钱的对象。这些人中的绝大多数后来既发了点小财,又被磨平了戾气,现在已经是标准的守法公民。极少数人,则成为今日中国城乡社会中的黑恶势力的核心教父级人物。他们的第一桶金,可是拜改革所赐。被一些人认为是“体制外新生力量”的代表,全力维护,也是很正常的。 - B( G2 E6 F0 }9 [# G, f2 y; n }5 P- n7 [: ]0 h8 j m4 n
这些“能人”数量有限,能用钱安抚,就用钱安抚;再怙恶不悛者,还可以用“严打”消灭。因为已经缩小了打击面,本着露头就打的原则,效果还是不错的。但是,大多数因农业技术的改进而闲置下来的农村劳动力,又能用什么办法呢?坦率地讲,中央当时根本没有办法。在没有应对问题的可行预案的时候,就敢大刀阔斧地干起来,只有中国共产党培养起来的成熟的政治家,才有这样的自信。这种自信,来自于毛泽东为共产党确立的性格特质和思想方法,更来自于那一代政治家对于农民的意愿和创新能力的坚定信心和深刻理解。 ( N; m% x6 Q! w3 a) ^2 L$ ]" u3 a' `4 J @, G4 K8 z
可见,中国的改革,其实一开始就面临着流民动乱,导致政权颠覆的风险。这才是中国真正要命的危险所在。直到2008年底的“民工慌”时,还有人做这样的推想。当时,为中国解套的,是两伙人。% L! ?! Q' K. F+ r! _
i! d8 Z7 x# g: b p/ ? 一伙,是禹作敏、吴仁宝、王宏斌、卢志民等农村的真正的能人。他们认准了一个死理,也是中国农民最大的真理:中国归根结底,必须把农民拴在乡土社会,才有基本的稳定可言。因此,不论当时中国农村发展工商业的基础和起点怎样,只要抢先干起来,把规模做起来,以后就可以得到国家资源的支持,加上乡土企业独有的优势,就可以在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了。此后,禹作敏因为和当道大唱对台被打掉,吴仁宝和王宏斌则是始终对共产党大唱赞歌,得到了体制给与的资源支持,干得很是热闹。如果用“公平竞争”的原则细究,一些支持是可以讨论的。但是,如果站上更高的视点,就必须承认,这种支持是绝对必要的。离土不离乡,进厂不进城,被邓小平称为中央意料之外的中国农民的伟大发明。 + v) `: K I6 B2 x U: ^- l& o . U6 u3 l5 R8 P* z; x, ^ 但是,如果乡镇企业遍地开花,第一会占用大量耕地,那可不是小事。二来,既然是企业,就要遵循基本的经济规律,起点低,没有技术和资金积累,规模受到种种制约,这样的企业干起来一时很热闹,长期看就完全是胡闹了。国家在初期可以给与政策和资金的支持,但毕竟不能解决根本困难。所以,乡镇企业的骤起骤落,是再正常不过的。从长期看,如果只有乡镇企业一条路,实在是靠不住的。此时,不分管农业的另一伙人意外地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 C, @' t2 w1 ^6 x5 u; h/ P6 S 作者: 听风看雨通三统 时间: 2012-4-17 17:19
当时,为了统筹对外经济交流合作,成立了一个办事机构:进口领导小组。成员由各部门抽调,组长是副总理谷牧。我们还应该记住两个名字:副组长马宾,机电口负责人,第一机械工业部外国专家局局长江泽民。当时谷牧考察西欧几个国家后,感觉到技术和装备水平与西方的巨大差距,意识到必须尽快展开和西方的交流合作,才能缩小差距。否则只能越拉越远。考察东南亚后,看到东南亚招商引资的情况,记起在意大利也见到过保税区。于是,便提出在沿海地区建立经济特区的设想。1 e/ x4 B; P5 | b
2 e4 |+ k& [( O/ U- E. r1 L% o 这个设想的优越性是很明显的:有国外成功经验可以借鉴,有中国完备的工业体系可以依托,有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体制优势,有廉价的土地和劳动力资源,有急于完成产业转移,寻找新的发展机遇的现成的港澳台侨投资者。地处偏远的“海防前哨”,不需要国家在设备上的投入,又有现成的销售渠道,完全可以大胆地试一下。于是,迅速拍板推开。当然,国家还是要有一些基础设施的投入。江泽民当时就是被派到广东考察基础设施状况的带队领导。 8 l$ b' |* w% H# U) q8 U6 l R# c, a8 e p: E, \' C! p2 u2 u 开始建设蛇口工业区的过程中,为加快进度,管委会主任袁庚决定,工人在定额之外多铲运一车土石,奖励四分钱。这个倒不是惊人之举,而是他结合自己在香港的见闻,公然提出: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当时有人议论,又要钱又要命,哪有一点共产党员的味道。袁庚不为所动。后来,有人把这句口号的发明权归在袁庚名下。袁庚回答:乱讲!这哪是什么发明,香港人一直都是这么干的。 * D% Z# q2 c' o# a, Q2 T6 a( ^2 ?2 F A( h
最初,来到深圳特区的都是国家干部和国营职工。最初的玩具厂女工,就有200名来自长春的国营玩具厂。但是,当时特区的前景不明朗,大多数工人不愿迁转户籍,这就出现了两地分居和借调的问题。后来,特区的户籍含金量上升,又有成本问题。所以,必须寻找新的劳动力。香港的老板的精明被传给了共产党的干部,他们盯上了农村的闲置劳动力。先是广东本省,然后是临近的湖南、江西,随后是湖北、四川、安徽,最后是全国的农村青壮年劳动力,都把特区看做是希望的热土。他们背上简陋的行囊,怀揣朴实的和不那么朴实的梦想,成群结队,乘坐各种交通工具,来到这片土地。他们中的大部分,都不同程度地实现了自己的梦想。随后,这种用工制度的优势被越来越多的城市的企业意识到。劳动密集型产业的企业,在中国从沿海到内地梯次配置,基本吸纳了农村闲置的青壮年劳动力。此时,中国社会的稳定问题才基本解决。/ a! D/ N/ w: [- t& @1 A6 c9 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