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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鲁迅和黄兴

热度 1已有 466 次阅读2021-7-19 10:59 |个人分类:读书笔记

2021-7-18

1902年,鲁迅与黄兴先后至日本,入私立弘文学院留学,在章太炎先生门下读书。鲁迅在日本留学期间所采用的名字是周树人字豫才,参加了光复会以后的共和党的。黄克强所采用的名字是黄轸字堇坞,黄兴字克强是他成为职业革命家之后才改用的名字,是同盟会的前身华兴会的创始人。可是同样作为历史人物,鲁迅是如何评价自己的这位老同学、后来成为革命伟人的黄兴的呢?1936年10月19日,鲁迅病逝于上海日租界的大陆新村9号寓所。他逝世前留下的最后一篇文章,是动笔于10月10日也就是中华民国25周年纪念日的《因太炎先生而想起的二三事》。用鲁迅自己的话说,他之所以剪辫子,不是为了排满革命的复仇雪恨,而是在实际上感到不方便。作为比较,鲁迅谈到黄兴在弘文学院留学时,根本就没有剪辫子:
  • 当我还是孩子时,那时的老人指教我说:剃头担上的旗竿,三百年前是挂头的。满人入关,下令拖辫,剃头人沿路拉人剃发,谁敢抗拒,便砍下头来挂在旗竿上,再去拉别的人。那时的剃发,先用水擦,再用刀刮,确是气闷的,但挂头故事却并不引起我的惊惧,因为即使我不高兴剃发,剃头人不但不来砍下我的脑袋,还从旗竿斗里摸出糖来,说剃完就可以吃,已经换了怀柔方略了。。。。。昨在路上,看见巡捕拿人,一手一个,以一捕二,倘在辛亥革命前,则一把辫子,至少十多个,为治民计,也极方便的。。。。。维新有老谱,照例是派官出洋去考察,和派学生出洋去留学。我便是那时被两江总督派赴日本的人们之中的一个,自然,排满的学说和辫子的罪状和文字狱的大略,是早经知道了一些的,而最初在实际上感到不便的,却是那辫子。
  • 剪掉辫子,也是当时一大事。太炎先生去发时,作《解辫发》,有云余故吴越间民,去之亦犹行古之道也。。。。我的剪辫,却并非因为我是越人,越在古昔,断发文身,今特效之,以见先民仪矩,也毫不含有革命性,归根结蒂,只为了不便:一不便于脱帽,二不便于体操,三盘在囟门上,令人很气闷。在事实上,无辫之徒,回国以后,默然留长,化为不二之臣者也多得很。而黄克强在东京作师范学生时,就始终没有断发,也未尝大叫革命,所略显其楚人的反抗的蛮性者,惟因日本学监,诫学生不可赤膊,他却偏光着上身,手挟洋磁脸盆,从浴室经过大院子,摇摇摆摆的走入自修室去而已。
这一点,鲁迅还是诚实的,没有借回忆之机,故意拔高,自吹自擂,贪天之功,也没肆意吹捧,歌功颂德。除此之外,鲁迅在1925年6月16日的《杂忆》一文中,再次提到过黄兴的名字,而且是作为历史教训中的反面教材来加以介绍的:
  • 待到革命起来,就大体而言,复仇思想可是减退了。我想,这大半是因为大家已经抱着成功的希望,又服了文明的药,想给汉人挣一点面子,所以不再有残酷的报复。但那时的所谓文明,确是洋文明,并不是国粹;所谓共和,也是美国法国式的共和,不是周召共和的共和。革命党人也大概竭力想给本族增光,所以兵队倒不大抢掠。南京的土匪兵小有劫掠,黄兴先生便勃然大怒,枪毙了许多,后来因为知道土匪是不怕枪毙而怕枭首的,就从死尸上割下头来,草绳络住了挂在树上。从此也不再有什么变故了,虽然我所住的一个机关的卫兵,当我外出时举枪立正之后,就从窗门洞爬进去取了我的衣服,但究竟手段已经平和得多,也客气得多了。
最后是在1926年11月18日《朝花夕拾-范爱农》一文中,有所涉及,但是没有提黄兴,只是提到徐锡麟和秋瑾的被杀,以及孙中山和黄兴领导的革命。写这篇回忆的时候,黄兴已死,孙中山也不在了。鲁迅用的,是反讽的语气。
  • 到冬初,我们的景况更拮据了,然而还喝酒,讲笑话。忽然是武昌起义,接着是绍兴光复。第二天爱农就上城来,戴着农夫常用的毡帽,那笑容是从来没有见过的。老迅,我们今天不喝酒了。我要去看看光复的绍兴。我们同去。我们便到街上去走了一通,满眼是白旗。然而貌虽如此,内骨子是依旧的,因为还是几个旧乡绅所组织的军政府,什么铁路股东是行政司长,钱店掌柜是军械司长……这军政府也到底不长久,几个少年一嚷,王金发带兵从杭州进来了,但即使不嚷或者也会来。他进来以后,也就被许多闲汉和新进的革命党所包围,大做王都督。在衙门里的人物,穿布衣来的,不上十天也大概换上皮袍子了,天气还并不冷。我被摆在师范学校校长的饭碗旁边,王都督给了我校款二百元。爱农做监学,还是那件布袍子,但不大喝酒了,也很少有工夫谈闲天。他办事,兼教书,实在勤快得可以。。。。报馆案是我到南京后两三个星期了结的,被一群兵们捣毁。子英在乡下,没有事;德清适值在城里,大腿上被刺了一尖刀。他大怒了。自然,这是很有些痛的,怪他不得。他大怒之后,脱下衣服,照了一张照片,以显示一寸来宽的刀伤,并且做一篇文章叙述情形,向各处分送,宣传军政府的横暴。我想,这种照片现在是大约未必还有人收藏着了,尺寸太小,刀伤缩小到几乎等于无,如果不加说明,看见的人一定以为是带些疯气的风流人物的裸体照片,倘遇见孙传芳大帅,还怕要被禁止的。

  • 我从南京移到北京的时候,爱农的学监也被孔教会会长的校长设法去掉了。他又成了革命前的爱农。我想为他在北京寻一点小事做,这是他非常希望的,然而没有机会。他后来便到一个熟人的家里去寄食,也时时给我信,景况愈困穷,言辞也愈凄苦。终于又非走出这熟人的家不可,便在各处飘浮。不久,忽然从同乡那里得到一个消息,说他已经掉在水里,淹死了。
辛亥革命发生的时候,黄兴是一个领导者,身先士卒,足履危地,而鲁迅则是一个看客,连参加者,都还算不上。可是鲁迅的文字是深刻的,到了五四运动,终于在陈独秀和李大钊的召唤下,成了新青年的主要一员,和黄克强革命事业的反对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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