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 1|
标题很社会学,而事实上我当年最喜欢的专业是经济学,并为此孜孜不倦地追求了二十多年。
上小学时的理想是当个小学老师,把同桌班主任的漂亮女儿娶来当老婆;初中时的理想是成为像居里夫人那样的科学家,这理想显然实现不了,智商不够;高中时的
理想是上北大经济学,可是当时的“话事人”——我大哥生性稳健,报志愿时只敢填社会学。坐上开往北京的火车时,碰上经济学系的同学,一问成绩,比我少了二
十来分,悔之晚矣。于是,在北大三十八楼126室一呆四年。四年中,修了许多经济学的课,从梁小民老师到厉以宁老师,总算很不系统地学了一堆经济学知识,
毕业论文写的是《中国通货膨胀的制度分析》,自觉写得不错,但只得了个良好。估计是指导老师萧国亮觉得这文章既不像经济学,也不像社会学。自以为这属于经
济社会学范畴,有点驴马难辨。
大四时,经慎重考虑,报考了北大经济学院“经济调节手段”专业方向的研究生,继续追求未完成的理想。我这么恋家的人,春节期间也猫在学校复习迎考,结果却
令人失望,虽然专业课考了90分(据说是最高的),英语、政治也还可以,但“资本论”只考了30多分,因为我对这门课一点儿也不感兴趣,无奈刹羽而归,此
次考研再次难圆我的经济学之梦。记得当时还去了专业老师家里,他也深表遗憾。现在想想当时或许还有“运作”的余地,可那时心思单纯,且工作已有着落,便卷
了铺盖在一个暴雨成灾的日子回到了当时北京人认为很偏远的地方——福州。
就这样,经济学的梦想告一段落。带着北大的光环和余泽,我走进社会,成为一个“人模狗样”的国家干部。北大人的家国理想和宏观思维方法不时碰壁,只能屈从
于现实生活的琐碎和实用,于是便和同事在高谈阔论之余、麻将扑克之外学学英语(同居一套的同事均为翻译)或翻译文章。一是借此多记点单词,二是挣点稿费,
聊补家用。即便如此,经济学之梦依然继续。终于,我在毕业五年之后去了一趟加拿大,在蒙特利尔大学接受了三个月的短期商务管理培训。沐浴着北美秋季和煦的
阳光,在图书馆里饥渴地阅读中加经贸合作的有关文章,并准备来年赴加专心攻读学位。三个月很快过去了,我尚意犹未尽,可归期已至,无奈回国,继续着公务员
繁冗琐细的工作。一眨眼间又过了六年追名逐利的生活,人类迎来了二十一世纪,我却等来了年过三十。话说刘备在这年龄有次如厕发现髀间赘肉(即中年发福),
不禁喟然长叹。而我人到中年,虽未发褔,却也壮志未酬,经济学的学位仍未修到。
虽然没有刘皇叔光复汉室的宏大志向,但我对经济学的追求却有增无减。二十一世纪到来以后,大多数同龄人都在用宝贵的时间琢磨着升官发财,我用了三年时间、
放弃了许多吃喝玩乐的机会,终于拿到了金融学硕士学位,论文题目是关于中国金融资产结构调整,答辩时也拿了比较高的分数。这还没完,又去京郊新东方恶补雅
思,拿了“志奋领”奖学金远赴伦敦经济学院(LSE)和那些比我年轻十几岁的弟弟妹妹们一起学经济学。还是因为英文基础薄弱,一年中只认真读了几本经济学
原著,其中就有去年诺奖获得者克鲁格曼的书。这一段读书生活相当艰苦,除每周要读多篇文章,还要闭卷考试。三十好几的我已有过优渥生活,既要忍受繁重的学
业,又深受记忆衰退之苦,那时就暗下决心,再也不读这“劳什子”经济学了。有一次,班上同学去布拉格体验生活,十几位男女同学住一个房间,我难以入眠,只
能半夜到处找酒店。第二天找了辆出租车浏览了布拉格市区,花了300英磅买了张高价票逃回伦敦。青春过去,想重返是不可能的。
经济学博士没读成,自己的工作却彻底转到需要经济学理论和方法的工作领域——银行了。由于工作关系,经常接触到的经济学教授,善意邀请我修个博士学位。但
这时的我却犹疑了,除了精力不足以完成如此艰巨的任务外,自己的兴趣也发生了变化。二十年来,由公务员到银行的职业经理人,不断地变换工作岗位和领域,涉
及的工作包括外事、外贸、外资、财政、金融等,每个工作岗位的内容各不一样,都得从头开始学习,但观察、分析、判断、处理、解决问题的方法却都是一样的,
那就是我们在社会学四年中所学的社会学研究方法,总是不由自主地把这些理论与方法运用到实际工作中去。既然这套东西这么管用,还要去学别的专业干啥?
经济学是经世致用之学,是显学,是改变无数学子命运、为人提供安身立命乃至飞黄腾达之学。正如《红楼梦》中史湘云劝贾宝玉的那样,“谈讲谈讲那些仕途经
济,也好将来应酬事务,日后有正经朋友”。经济学的显赫来自于中国经济三十年的快速发展,经济学家依靠诠释和注解这一前所未有的社会巨变赢得声名利禄。两
周前,来自母校大名鼎鼎的张维迎教授到小城演讲。两千人与会,冠盖云集。张教授信心满满地预言,三十年后中国将成为世界第一强国,腐败问题也会像百年前的
美国那样随着国力崛起而风吹云散。到时政治清明,国富民强。张教授忘记了, 我们这种靠投资拉动快速发展,以牺牲环境、耗费能源、忽视公平为特点的发展模式已到了山穷水尽。连前任国家领导人在小城休养,听当地领导汇报GDP时都愤然斥曰“GDP个屁”。 这
位对中国经济发展做出卓越贡献的经济强人也许已幡然醒悟他过去的发展战略有太多问题。前年北京电视台主持人胡紫薇大闹央视第五频道时,在歇斯底里的状态下
说出了几句极有水平的话,“你们就这样欺负一个弱女子,法国前外长说过,在中国输出价值观之前,根本称不上大国。”一个桃色新闻和大国崛起联系在一起有点
勉强,但她的认知水平和张教授显然有得一比。中国问题之根本不在于GDP。
二十年来读了许多书,其中以经济学为主,但真正留下深刻印象、主导我价值观的还是大学时期的几本书。如《发展的极限》、《新教伦理和资本主义精神》等。经
济的发展需要文化的支持,失去伦理基础的经济行为只会把社会变成物欲的世界。我们的媒体也在宣传价值观、理想信念,但这些话却只能止于“新闻联播”,还有
谁会把这些搬至饭桌或床头上去讲。地方首长都俨然成为了各地的CEO,以GDP和财政收入为终极目标,而治理社会更主要内容——如何实现公平公正、保护生
存环境、提高文明程度却乏人问津。当然,这些都属于社会学范畴。去年行里来了六十余位大学生,与他们座谈时我讲了我的理想,就是在这个小环境里建设一个思
想自由、机会公平、进取向上的精神家园。这里不仅是大家安身立命之所,也是寻求精神慰藉的地方。这种略有点乌托邦的思想正是源自四年的社会学专业训练,已
经在我的内心扎下了根。这才是我的“核心价值观”。所以我把继续学好社会学作为我现在的理想,用社会学的方法和视角观察社会、服务社会并提升自己。也许社
会学将来有更大的用武之地。
忘了经济学吧!
GMT+8, 2024-11-23 00:08 , Processed in 0.030127 second(s), 17 queries , Gzip On.
Powered by Discuz! X3.2
© 2001-2013 Comsenz In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