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飞力在 《
叫魂——
1768年中国妖术大恐慌》里试图给出一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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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这里所瞥见的,是否是一个已被人口过度增长、人均资源比例恶化 所困扰的社会所遭遇到的一种道德报应?
在这样一个倍受困扰的社会里,人们会对自己能否通过工作或学习来改善自身的境遇产生怀疑。
在这样一个社会里,妖术既是一种权力的幻觉,又是对每个人的一种潜在的权力补偿。
即使叫魂这样的事其实从来没有发生过,人们仍然普遍地相信,任何人只要有适当“技巧”便可通过窃取别人的灵魂而召唤出阴间的力量。
这是一种既可怕又富有刺激的幻觉,
与之相对应的则是真实的权力—— 人们可以通过指控某人为叫魂者、或以提出这种指控相威胁而得到这一权力。
施行妖术和提出妖术指控所折射出的就是
人们无权无势的状态。
对一些无权无势的普通民众来说,弘历的清剿给他们带来了慷慨的机会。
当代中国的历史中充满了这种幻觉权力进入社会的例子,我还记得1982年在北京与一个老红卫兵的对话,
他当时是一个低收入的服务工。他感慨,文化大革命是
对于像他这样没有正式资格循常规途径在社会上进身的人来说是一个黄金时代。这一来自顶端的突然而得的权力使他的心理得到了满足。
他抱怨说,现在的社会样样都要通过考试,他再也没有希望从现在这个最底层的位置爬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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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 “受困扰社会”为反常的权力所搅扰,这和 二十世纪美国“零和社会”在某一方面很相似。
这两种社会都发现,它们所面临的问题已无法通过增进生产来解决,而需要“对损失进行分摊”。
在帝制后期的中国从未有人设想人的努力能够产生无限的进步和成长。同一个富裕的工业社会相比较,损失分摊在一个贫穷的农业社会是一种更为严酷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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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困扰社会”
的特殊政治就是在这种情
况下产生的。在帝制后期的中国,绝大多数人没有接近政治权力的机会,也就不能以此通过各自的利益相较去竞争社会资源。对普通臣民来说,仅仅是组成团体去追
求特殊的社会利益便构成了政治上的风险。有时,人们便会到旧的帝国制度之外去寻求这种权力;其结果就是造反和革命。但
对大多数人来说,权力通常只是存在于
幻觉之中;或者,当国家清剿异己时,他们便会抓住这偶尔出现的机会攫取这种自由飘浮的社会权力。只有非常的境况才会给无权无势者带来突然的机会,使他们得
以改善自己的状况或打击自己的敌人。
注:
少数革命者 vs 大多数 “搭便车” 者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