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有言:人生天地间,若白驹过隙,忽然也。46年,即使长寿者,也是人生半途。
今年春节,我们北京的大学同学聚会,班长大发宏愿,希望在入学46周年之际,能够把同学们召集起来。在同学群,没想到能够得到热烈响应,特别是苏州同学David,由于有雄厚的实力,考虑到最小的同学也年过六旬,组织活动体力已经不行,在自己公司组织了一个接待班子,根据同学们的建议,细心体贴地安排了接站、同学会活动和苏州旅游、送站等全部活动,在他自己体系中的宾馆,复制了学校校门、图书馆、实验室等几个经典场景供同学们回忆,饮食和住宿安排都体现了姑苏风情和体贴入微的苏南人情。
我们是改革开放的幸运儿,77届因为恢复高考仓促,11月考试,春季入学。我们78届考试倒正常了--7月7,8,9日,但录取过程还是赶不上9月入学,我们学校开学日期为10月6日,但考虑到周年庆还是在国庆黄金周之内,出行不易,故同学会推后一周举行。
当我来到David同学的宾馆,正遇到一大群同学在大堂聊天,我顿时有点傻眼,除了部分熟悉的同学,一半以上都很难直接叫出名字。因为与46年以前相比,面貌完全不一样了。我参加了毕业20周年庆,那时大家有变化,但变化不大,从稚嫩到成熟。毕业30周年我刚好被封闭起来学习,无缘参加。四十周年是2022年,不可能举办类似活动。现在40多年过去了,大家已经进入老年阶段,很多人头发白了甚至没有了,曾经光鲜的脸蛋也开始皱纹和下垂,所以以前同学的形象与眼前的人物很难匹配起来。
我们全班58位同学,已经有四位不幸离世,
,有两位同学自从有互联网就联系不上,这次同学聚会到了39+1位。为什么+1,这次我们班仅有的四位女生都到了,而且把她们宿舍邻专业的另一位女生也“拐”了过来形成五朵金花。惊喜的是国外的同学大都也回来了,可笑的是两位国内的同学是因为帮国外的儿女带孙辈滞留在外。
我们班有两位老三届同学,32岁入学今年都78了。我清楚地记得,上学时我们老大摸着我的头说:年轻就是好,我们使劲学也比不上你们玩着学的。老二是老顽童个性,唯一的带工资上学,这点工资也是被我们小鬼们挥霍了不少。譬如老二桥牌人菜瘾大,人家都不愿与他搭挡,只有我也是桥牌瘘子,愿意陪他玩,输赢都有西瓜吃,老二都怀疑我是叛徒,故意输了让他买西瓜。
这次看到老大,面容变化不大(是啊,毕业20周年时也56岁了),走路已经象小脚老太一样,明显有老人的状态。老二看上去不错,但据说身体也不太好,老嫂子不同意他出来,是我们同学,他的老领导亲自去家里接过来的。这对老小同学也挺有意思,分配到上海设计院,小同学是我班成绩非常突出的,很快就升上去了,老二一直是底层群众,但他们同学之间关系非常好,小的老想拉兄长一把。据我北京的同学说,老二明确对小同学说:你认认真真做好你的领导,我认认真真做个好员工,年龄大了,不想折腾。
留在核工业领域的同学大多成绩斐然,新一代核电总师、核电站站长、黄金人、核安全总管、核工业软件开创者等等,我的下铺曾经是广核运行公司的一把手,号称是中国核系统里最有钱的人,一天挣一个亿。
同学聚会最重头的活动是半天时间请同学们讲出自己的故事,结果核系统的同学们不讲自己的故事,都是讲其它同学的事迹。苦了我们这些专业逃兵,只能说说自己的感悟,我大概说了这几点:一是感谢母校和我们这个带“核”专业,我们班有一批热心的同学,组成班级的“原子核”,我们这些专业逃兵就象原子核外的电子,被你们紧紧地吸引在原子核的周边。二是虽然离开了核专业,但终身受益于这个专业的教诲,其中研究生论文还是人工智能与核反应堆事故诊断的结合;当我现在的学校想重返国防科研时,一查专业背景,我立即被选出成为学术带头人;三虽然不做原子弹了,但自己小小得意之作还是与核有关,指导团队完成惯约核聚变方向重要课题:靶丸的自动装配(用机器人将20多个零件组成“小氢弹”),如果说这条线物理原理走通,一个工程实验堆每小时可能要用激光引爆万发“小氢弹”。
同学聚会的另一个部分就是宿舍闲谈,以原宿舍为单位,回忆曾经的岁月和过往的友情,谈谈目前的个人情况。我们宿舍入学时有7位同学,我上下铺的两位同学都是16岁入学的毛孩子,在这四年中,得到同宿舍大哥哥们无微不至的关怀,特别是上海同学陈兄,从洗衣、缝被子,到后来买煤油炉自己下面条,做一些简单的菜,都是他教我的。我们上下铺俩人都是农村出来的,我好一点,小镇做题家,家里条件还好,助学金14元,寒暑假我妈让我带上五六十元补充不足,我在宿舍的“笑话”是:在家时听外婆的话,每次吃完油条时舍不得手上的油,都是往头上抹干净,这个习惯让我们宿舍同学笑开花。下铺同学的事迹是:因为家庭困难,所以拿的全额奖学金20元,有一次花了10元钱买了一件的确良衬衣,被辅导员全班点名批评,说是受资产阶级思想影响,忘记了劳动人民艰苦朴素的本质,
。我们宿舍有两位上海同学,一位苏州同学,对我们俩个小孩来看,他们很时髦,除了衣服式样外,印象最深刻的我们宿舍有最早一批砖头播放机,整天播放One Way Ticket等外国流行歌曲,我工作后若干年再听到这些金曲时,才知道我们宿舍同学当时有多时髦。
说不完的同学情,道不完的相助谊,我们相聚的同学,都有一个共同的感觉:我们这辈是共和国黄金的一代,我们经历了清贫-->小康-->小富,不少同学进入了更高的境界。目前全班同学最小年龄也已61岁,仍然有五、六位同学在岗,主要是学校的资深教授们,职业生涯可以在65岁结束;一些企业家他们可以终身奋斗在他们热爱的事业中;同时也有不少同学包括我在内在各种社会活动中同样发挥着余热;而我们两位老大和一些年龄较大和身体不是特别好的同学,希望他们儿孙绕膝,安度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