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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还是余震不断,核辐射威胁,想把身边的同事朋友们来个速写集。
Want to be happy --- 雾
半年前来到公司总部的这个部门,旁边坐的就是雾。
一头随意的黑发时不时会悄悄漫过剑眉,挺拔的鼻梁,身材如野球运动员,谈笑中带着一丝慵懒,有点动漫人物的味道。
雾,音色低沉,妙语连珠说笑极富感染力,这在拘谨的日本男人中很少见。但雾只对我们的顾客,公司里各种来我们部门咨询的人表现他的和蔼可亲,温柔体贴的一面。因此每当公司的年轻女孩子们常常来我们部门询问些不着边际的问题时,我都会识相地把机会留给雾。至于到下属公司巡视时,雾也是大名鼎鼎,干完既定的工作,还会被当地员工单独留下来加班解决大家问题。
对一个部门的同伴雾则是疏离的。每天看着他和坐在我对面的藤的唇枪舌战,彼此挑刺是自己工作时的乐趣之一。
“你们是天敌吧。”我嗤笑。“有没有团队精神?”
“据说一个部门的人关系不好对工作比较有利。”雾和藤一起认真转头回答我。
“雾太冷了。”旁边部门的老头佐川常过来说笑。我同意的点点头,鄙夷地想起,这家伙为了哄我周六加班,口口声声送我饼干条。结果拿出来的东西被人揭发出,是公司去泰国出差的某人带给他的土产。
雾是个除了工作,加班和与公司人喝酒就没有其他的人。如果哪天突然他不来了,我们的头就会说,“雾又断电了”。
“这就是我的生活,每天加班到9,10点,周六日也不得休息,还不停要出差。我干的活太多了。这不该是我一个人干的。”雾有时会向我和藤抱怨。
“中国有句成语,能者多劳。”我慢腾腾的说,“没法子,你无人可替代啊。”
一行人去出差时,身材高大黑色风衣,黑色围巾的雾一出现,我们的队伍就多了一道风致。但雾永远随身带着一个脏脏的绿纹布制文具盒,上面一串活泼的英文“Want to be happy.”
地震那天,铁路断了,雾和我一样成了归宅难民,留在公司大楼里加班。雾不停地监测往东北各个下属公司的联络,做记录。我们看着整个东部日本的地盘上的断层如同多罗米骨牌一样震下来。
“看过日本沉没这部片子没?”雾问我。
“没有。”我静静地说,心里在想,这次地震大概把日本的经济地位要震下几个顺位了,但复兴基建会又带来GDP上升,结果会如何呢?手不停在iphone上和妈妈,朋友电邮报平安,在开心网汇报地震的样子。
“日本沉没了,我们就只有划船去韩国了。”雾闷声说。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国家,大家会帮你们,总会有办法。比如中国。”我心头一震,抬头看看雾有些寥寂的身影。
“核电站也坏了,如果如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一样,300公里范围内东京也麻烦了。”雾继续闷声说。“震后即使有核辐射,要去东北修复出差的话,也是必须去的。”
“......”我没说话。我是女生,而且对应海外,公司一般日本国内出差的活除非忙不过来,我是不去的。但上司,雾和藤他们都是必然会去的。而去,对于年轻人而言存在什么危险,我们都知道。
面对这千年一遇的灾难,往日的平常均沉淀为幸福。
第二天下午,铁路部分通车,虽然只能到途中,但还是要回家看看。我和雾一起步行去上野车站搭乘回家的火车。上野的街头到处都是熊猫标志。
“我知道了,地震是因为大熊猫来了。”雾又开始讲冷笑话。
“切, 不过熊猫们真的很难啊。那年是汶川,这次是东日本。他们都是神经质的宝宝,一震就会抱着人腿不放。”我叹口气。
在上野火车站,往日的多个入站口变成了一个,人山人海。车站管理员在指挥大家排队,我打算买票,但卖票口都停了。
“大家直接上车,到下车站自己报上车地点算钱。”车站管理员如此说。
以日本人的自觉程度,我知道这个没有问题,但如此信任大家的氛围,还是让我吃了一惊。人群整齐缓慢地向前挪动。我拿出iPhone 打算拍片片作留念。
“大家这么疲劳,脸色也不好看,还是别拍比较好。”雾在旁边闷闷地说。
“嗯。”我想想,把iPhone收了起来。
走到站里,雾领着我一直一直走到最里面的车厢门口。
“把近一点的位置让给那些走不动的比较好。”雾解释说。
我们坐着满满人群的火车向各自家的方向驶去。
后来的一周是紧张忙碌的一周,内容太多至今我都回忆不完整那几天的记忆。而后随大使馆撤侨公告,我回国休整。当再次回到日本时,虽然依旧忙碌一切已渐趋安稳。听头说,雾一个人戴着口罩,闷在工作间里没日没夜搞定了来自核辐射区东北的一堆器材。
在我面前,雾和藤恢复了每天的唇枪舌战。
不过我听到雾提到要藤去某个危险的都内分公司时,
“即使余震不断,这个笨家伙肯定会带着头盔,骑着单车赶过去。他有点没头脑的笨啊。”
再以后的故事呢,我也不知道雾会再发生什么。
不过,“Want to be happy”一定是雾的心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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