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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若拙若愚,若慵若懒,若呆若痴
张倾角默默坐在墙脚,一张一张翻看手机里的老照片:
这一张,是陆阿措在自助餐大开杀戒,一口气吃了24只生蚝之后,扶墙而笑的照片。
这一张,是阿措在吃盐津桃肉的照片,吃得多高兴,笑眯眯。
这一张是未婚的时候,阿措来他家搞卫生,张倾角还记得自己当时说:“今晚我会很寂寞,再也听不到螨虫爬行的声音,你这个搞卫生女超人,居然将我的室友赶走了90%。”
这一夹是旅游照片,这是三亚,这是庐山,这是济州岛。
这是恋爱时代阿措送给他的第一张照片,抱着小猫。
这是木瓜,那天阿措让他去买一个木瓜,之前买瓜不挑,不是太熟就是太生,于是那次张倾角精心挑选了一个黄绿适中的,阿措看了一眼:“怎么买个母的,下次一定选个公的。”……原来木瓜分公母,公的好吃。
翻又翻,翻到了朋友圈上传的一张足球队的老照片,有张倾角,有艾小乘,有范士龙、范士美兄弟,还有啦啦队的南溪,还有教练薛定兰,薛老师。张倾角还记得他的训导声:“冲向球门跑,越近是越好,歪着球门跑,落点要选好……进攻不能靠走,过人不能靠吼……Born to run,倾角,run……”足球队最伟大的胜利是一次外出比赛,在贺龙体育馆,4比3逆转对手,那一战的防反战术后来被他们称之为贺龙显灵,是他们在球场上发动反击的暗语。
薛老师……他是本地头一号的极限运动爱好者,带着儿子去攀山,安全措施做得足足的。谁知,呼呼飞来一只大花雕,眼睁睁看着儿子死在眼前!天愁地惨,抱恨终生!薛老师从此失了魂,帽子掉地也不会捡,一点正事做不来,后来就被学校通知不要上班了。据说经常在街上逛荡,又脏又臭,人都躲着他。
唉~想起来,这人比自己不幸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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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量被壁虎咽进肚子里,壁虎的肉身是半透明的,灯光居然可以透进来。迎面伏着一只小蚊,不知怎的,向量知道是张倾角。小蚊嗡嗡说:“喜欢抱摔是吧,摔死你!”向量气得飞脚就去踢它,两只小虫一来一往在壁虎肚子里打斗起来。
忽然一只黑蚂蚁闯到中间,将他们分开,又不知怎的,向量知道它是体育老师薛定兰。薛定兰说:“打什么打,再一会我们都变成一坨壁虎屎了还打。”
向量见来了薛定兰,退到一边。从来薛定兰的话他不敢不听。为什么呢?话说当年薛定兰退役就进了学校里教课,感觉比学生大不了几岁,周末还邀请同学们到家里玩。家里收藏着很多从野外捡回来的化石、陨石、观赏石,还有一条宠物蛇,家院子里有地垫、沙包,向量的几下摔跤功夫,绊脚、抱摔、躺刀就是在那张土布地垫上学的。
有一回向量皮肤过敏,如蛇绕腹,久治不愈。是薛定兰带他去见体校的老校医,老校医说,山上有一种草药,黄色花紫色根,煮出汁来洗身,可以缓解。薛定兰居然又上山为他采药。
薛老师……太不幸了,向量眼眶一热,眼眶一热然后眼就开了,人在医院,在病床,阳光火辣,照得病房透亮。
向量下床出了病房,走过走廊,下电梯,来到楼下,前望后望人车通道,左望右望门诊、住院部大楼,不见一个人,静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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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小乘在牢房,对面关着一个流浪汉,吐一口烟,悠悠地问:“张倾角、向量,谁打赢了今天?”艾小乘一愣,流浪汉说:“我在手机的群组里看见你们聊天。”艾小乘看着他,忽然惊叫:“薛老师?!”
薛定兰点点头:“谁赢了?”艾小乘说:“向量……”薛定兰又问:“抱摔了吗?”艾小乘点点头。薛定兰说:“张倾角弯腰想拧人家脚,可他结婚这么几年腰也粗了,手也慢了,所以被摔的象炖猪头一样,对不对?”艾小乘说:“是,就是。”薛定兰说:“跟这两人太熟了。“
艾小乘定一定神,说:“老师,昨天没认出你来。”薛定兰说:“嗯。”艾小乘说:“幼儿园的人说你一直在附近,很……很奇怪,跟你说了几次都不走,所里让我来看看,你……你当时为什么不跟我说话?”薛定兰说:“没好意思跟你说话。”艾小乘说:“你这些年……变化太大。”薛定兰说:“太脏,谁都认不出来。”
艾小乘说:“你不知道,这几年,好几个城市,发生了好几起幼儿园暴力事件,那是敏感地带,我、我只好带你回来……”薛定兰说:“没事,那是我儿子的幼儿园,我一时舍不得走。”
艾小乘一阵心恻,不好接话,过了许久才说:“我是所长让我呆在这里,好把打游戏的瘾戒了。”薛定兰说:“随遇而安,住两天呗。”艾小乘说:“一会有人过来,我让他带你出去,换身衣服。”薛定兰笑了:“多住几天不要紧,管饭。这几年我在外面转了好大一圈,住过很多派出所、拘留所,原来关在里面的人好多都是人才,说话很有趣,不难受,没事。”
艾小乘笑了,想打个岔,说:“老师当年在课上教过一套八段锦,我还记得,我打给你看。”摆开架势,念着口诀打:
“双手托天理三焦,左右开弓似射雕。调理脾胃须单举,五劳七伤朝后瞧……”
薛定兰抽着烟看:“也还有那么个样子,原来你是好学生,多练吧,有好处。”艾小乘说:“老师不起来点拨几下?”薛定兰淡淡地说:“我是个打烂的玻璃瓶,废了。”
这时候冲进来几个穿警服的人,艾小乘一看,全不认识。几个人喊着:“都起来,都起来,移仓了。”艾小乘惊问:“所里的人呢?”来的警察说:“外面有急事,鲁所长都带出去了,少啰嗦,跟我们走。”
艾小乘心想:“所里没人在?从来没有的事,什么情况?这几个不是自己人,不能跟他们争论,否则我被关禁闭的事传出去,将来在警界就不好混了,先跟去,就当是卧底任务,回头让所里人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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