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彻也者,东瀛奈良人也。父早丧,母惑于异道,尽鬻家资以奉邪祀。祖父尝闭门逐妇,时彻也幼而孺慕,私启扉纳之。祖父跪泣曰:“愿汝曹去此门庭!” 家业日隳。
初,彻也聪颖,冠于庠序。然母笃妄日甚,束脩绝矣。兄以死谏,形骸销铄;妹失所养,孤萤待熄。彻也遂投行伍以自存,冀活兄之沉疴,续弱妹之为学。而母犹不悛,尝欲夺其饷以奉邪祀,曰:“虽鬻亲女亦不悔!” 越三载,释甲归,兄已自经于蓬牖矣。彻也泣下曰:“伯氏既殁,仲将安归?” 其毒蚀骨肉,几至于此。
安倍晋三者,世为倭相,而阿附异道,广纳苞苴。以致蝉联之阶,践相位者再。彻也恶之,阴书友人曰:“当诛此獠!” 遂往市硝磺、锻钢丸、制管铳,忍待时发。
壬寅七月,晋三之奈良,而张邪说于通衢。彻也乃怀铳潜行,侍卫环列,竟未之察。徐行十步,渐循贼后,暴起发铳。初铳,贯贼右膺,晋三愕然而顾。再铳,穿獠左胛,晋三遂乃立仆。侍卫骇而趋捕,彻也掷铳,从容就缚。晋三舁至医馆,申时气绝。
倭俗素薄,亲旧弃缧绁之辈如秽。而其妹独临阙泣曰:“阿兄所以刺者,痛邪祀之覆吾家耳!兄,妾之命也 ;母,亡之久矣。今堂前所立者,被母皮之祟耳。然瞻顾其颜,一若阿母;虽欲绝之,终难舍之。”闻者皆掩涕。
史氏曰:“昔子胥昭关白首,终挞熊居之骨;聂荣韩市沥血,乃振闾巷悲风。匹夫怀刃,固难撼泰山之重;鼎食不仁,则必由黎庶操刀。邪佞吮民膏于内,权奸敛赃贿于外。孽薪积乎上,孝慈焚诸下。 孟子曰:‘出乎尔者,反乎尔者。’ 斯之谓欤?”
赞曰:东瀛夜雨,重闻金铁铮鸣;志雪孤愤,竟摧累世卿相。械成于陋室,义昭乎秋津。扶桑多樱,岁岁染血;长铳孤鸣,熠熠霜秋。可不谓烈丈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