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 12|
傅高义真是个人精,例如(对于香港2017普选的问题,我没有详细研究。)
2014-08-25 大公报︱孙志 周琳
我想表现一个时代
记者:去年年初,我的书桌上有两位美国学者的书。一本是基辛格博士的《论中国》,一本是您的《邓小平时代》。我更偏爱您这本,还在微信分享了这两本书的读后感。
傅高义:谢谢你能喜欢这本书。基辛格博士看到我,说你写的比我好。《邓小平时代》在加拿大拿到2012年莱昂内尔•盖尔伯奖,《论中国》没有得到那个奖。
记者:您被称作美国唯一一位对日本和中国研究最精通的学者,而且是会讲中文,会讲日文,在美国找不到第二个。
傅高义:在老学者中可能是那种情况,但是更年轻的人,也有会日语和中文的。他们有基础,但是成绩还是将来时。我很特殊的是,《日本第一》在日本销量很好,而关于中国的《邓小平时代》也在中国卖这么多,仅靠一本书在这两个国家出了风头的,目前来说只有我一个人。(笑)
记者:《邓小平时代》这本书,您的着墨点主要还是在1978到1992年,就是邓本人领导中国国内事务这段时间。
傅高义:我写这本书主要以这14年为主,但是为了让读者了解背景,也谈了邓小平的过去和历史,也谈了一些背景,但想表达的最重要的意思不是他本人,而是一个时代,他怎样改变中国,以这个内容为主来写,是反映(邓小平)时代的一本书。
邓的政治智慧
记者:您在书中提到,邓领导的改革并没有一个很清晰的蓝图,他在处理改革难题时往往表现出高超的政治智慧来平衡各方利益。例如:为摆脱保守力量的抵制,往往通过试验避开;在重要的政策性文件中,保持稳健的中庸之道;向群众说明重要政策时,讲明大局和长期目标,而非用直接命令的方式等等。这些策略和技巧对当下破解改革难题有何借鉴意义?
傅高义:我认为邓领导的改革开放显然已经成功了,但现在活着的人,特别是年轻人,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是有多么艰难。文化大革命里面分裂得太大了,应该算是一个内战的情况,所以在这个复杂的局面里,让人统一(思想),为了“向前看”,那是不容易的。当时很多老百姓对“毛”个人崇拜,毛是处于一个“神”那样的地位。但是毛泽东确实做了错事,包括政治上的错误,搞大跃进和文化大革命,所以邓小平当时面临如何对待毛的问题,还面临搞不搞改革开放。所以在那个情况之下,能妥善处理那些历史问题,我认为的确是不容易的。他有自信,有权威,资格老,当时没有别人。
陈云和邓的资历差不多,叶帅资格老,但是这两个人不能去领导中国。叶帅已经老了,比邓小平更老了。陈云没有外国的经历,没有跟外国接触过,对于外交的政策也不太了解,太小心的一个人。我认为邓和陈两个人一起工作是好事,但要陈云做最高的领导,我恐怕他不会(像邓那样)敢做的。所以我认为,当时中国也只有邓小平有独特的能力,独特的经验,不会再有其他人。
记者:邓小平推进改革的策略,您觉得对当下的中国改革和最高的领导人,是不是有特别的借鉴意义? 虽然邓小平很果敢,但是他还是用了一些高超的政治智慧和技巧,您怎么看这个问题?
傅高义:我觉得他是考虑了。1979年的时候邓已经75岁了,所以他的精力有限,听力也大不如前。这么多的工作,他想了一个很聪明的办法。他没有参加很多会议,第一听不见,第二浪费时间,而是每天看报告。1982年以后,基本是让很多年轻的学者、专家来一起参与寻找新的路,那个过程非常成功。现在说起来是很容易的事儿,但其实很难。回头一看,当时苏联、东欧很多的共产党国家都失败了,中国人口这么多,“文革”以后的问题更严重,邓小平面对一个经济几近崩溃的国家,在那个情况之下,领导这么大的国家,我认为的确是不容易。
推进法制会遇抵触
记者:如果让您给当前的改革提经济政策建议,您会有哪些建议?
傅高义:我想领导人已经知道了,基本的问题他们已经知道了,应该有新的税制,还应该有一些新的(办法)管理地方腐败问题。
我觉得习近平对腐败的问题是很大胆地做了一些事情,但是以后要建立新的制度,可以震慑想腐败的人,不能只依靠一个人。
记者:中央已经公布十月份开四中全会,四中全会主要议题就是依法治国。
傅高义:依法治国,邓小平也说了。但是,说了容易做了难。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我是一个领导人,你告诉我,应该增加法制,这其实等于动摇我的权威,我的权力就缩小了。(有可能会)说好听的话,但是实际上不太积极地支持改变,所以我估计有一些手中有权力的个人,会不太积极,虽然他说需要法制。手里的权力可能会缩小了,我估计他们会有抵触。(习近平)作为最高的领导人,在北京给他们施加一些压力,要求推进法制,的确是难做,但这是必须要做的。
权力结构的重组和调整
记者:邓和习都是在上任之初,通过重组和调整权力结构的方式强化权威领导。邓通过恢复毛的中央书记处以及通过政治局,依靠个人权威“拍板”推行改革,而习则是成立多个改革小组,用小组治国强化中央权威。有人说,邓时期是权威主义的1.0版本,习现在说他是新权威主义的2.0版本。您认为习和邓在塑造各自的权力结构上有什么特点?各自的权力结构对于克服改革困难有何作用?
傅高义:你提的很好,我同意。但是78年的情况和背景与现在不同,文化大革命结束,四人帮被抓了,毛泽东也去世了,一些老干部平反恢复了工作,所以让他们做一个新的事情,需要一个很基本的改变,需要通过组织的改变。
而习近平现在应该是在组织内改变,因为基本的组织(结构)现在已经成型。共产党已经不是革命党,而是执政党,所以习近平在这个组织内、体制内工作。有人问我,习近平的改革开放会跟邓小平一样吗?我认为是不会的,不是人的事情,而是时代的情况,邓小平的时代,很多组织是很混乱的,可能搞新的组织。但是现在,新的组织基本成立了,虽然习近平可以在关于安全的问题、经济的问题上树立权威,但我还是觉得背景环境是不完全一致的。
记者:您觉得邓小平和习近平各自时期的权力结构,对于克服改革障碍会是有效的吗?邓看来还是比较有效的,您觉得习的时代用的办法会是有效的吗?
傅高义:我看一些事情,特别是反腐败,习近平用了很硬的铁腕做法,我看起来是比较成功的,做得很不错。
习更重视后30年更重视邓小平
记者:我们通过梳理发现,习和邓在改革意志上有三个很相似的特点:一是果敢,二是在面对危局时的稳健和定力(邓提出“稳住阵脚”,习提出“保持定力”),三是二人都是务实派、很实干,您同意这样的归纳吗?
傅高义:我想你谈的是对的,他们的改革精神是一致的。邓小平七十四五岁才当上国家领导人,习近平是五十九岁。他们的经验不完全一致,但是我想基本的精神,像改革是一致的。邓小平搞改革是在很大胆地搞,习近平也是一样大胆地,因为习近平也看到,不改革很多问题存在,他所以很大胆的搞,所以我觉得很相同的一点。
记者:邓在复出后,对待毛泽东的态度上,说“功大于过”、“三七开”;习在上任后,也说出“既不否定前三十年,也不否定后三十年”。您觉得二人为何在甫上任就做出这样的表态?有何意义?
傅高义:虽然习近平说我不否定(前三十年),但是习上台后马上去深圳,去邓小平雕像前献花圈,我认为实际上是表达后三十年是更重要,要沿用邓小平改革的做法。所以我在电视上看到习近平在邓小平110周年的演讲,“我怀念你”、“小平你好”,表达了很多东西。虽然他不否定前三十年,但是他更重视邓小平。因为邓小平是伟大的改革家。
韬光养晦仍有用
记者:邓小平的外交政策基调是“韬光养晦”,而现在的外交政策是更加自信和更敢于表达,有观点认为习近平的外交政策基调将调整成“有所作为”,这是不是表明中国外交政策可能面临巨大转变,你对此持何种观点?现在中日关系成为一个死结,您认为有什么样的办法可以解开死结?
傅高义:我同意你的看法,现在的中国人比起八十年代要有自信,在经济和科技上都有了发展。但我还是认为,应该考虑中国的利害关系,跟其他国家都搞好关系。从鸦片战争到现在,很多中国人会觉得外国都是欺负我,怎么能再受欺负?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如果外交显示太过强硬的态度,我担心中国跟外国的关系不会好,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外资、贸易都会减少。所以,我认为,邓小平“韬光用晦、绝不当头”,是考虑了中国的利害关系,现在邓小平的外交政策也是合适、有用的。
每个国家领导人都要听民间的舆论,习近平要听中国的舆论,安倍也是一样的。所以应该想另外一个办法,不是软弱,是为了我们的前途要合作,用和平的办法,我个人认为应该这样做。邓小平八十年代是利用很多的日本的电视节目,《阿信》这一类的培养了友好的民间气氛。
我想习近平的确想把中日关系搞好,两个方面(两国)都想。但是为了成功,最好是老百姓支持,我认为中日双方都是一样的。
中日经济需要交流,他们的质量管理值得中国学习。我希望中日关系能利用今年的APEC的会议得到缓和,当然是不容易。
香港的变化
记者:您在书中也提到,邓小平1987年就在香港《基本法》起草委员会上发表了讲话,大意是:港人在97年后依然被允许骂共产党,但是假如把言论变成行动,打着民主的旗号与大陆对抗,北京就不得不进行干预。如今看来,邓小平的这番讲话极富深意。不久前中央政府针对香港形势发表了白皮书,明确了中央政府对港有全面管辖权。您认为当前的政府应该如何处理香港“占中”等问题?香港在邓心目中的国家大局观念中占有什么位置?
傅高义:我认为香港目前处于一个特殊的时期,经历前所未有的情况。在邓小平时代,香港的作用跟现在不一样。八十年代中国需要资金、需要技术,需要跟世界接轨,借鉴了很多香港做法,所以香港人给大陆的帮助非常多,贡献很大。现在大陆有钱了,不一定要通过香港。当然现在香港和国内其他地区还是不一样,自由度高。对于香港2017普选的问题,我没有详细研究。
中国对全世界的贡献会更大
记者:江泽民和胡锦涛都是邓小平指定的接班人,他们在各自执政期间都推动了中国的改革和发展。现在,习近平矢言全面深化改革,您认为习近平是否会开创属于他的“习时代”,您对习近平抱有怎样的期待?
傅高义:历史一直不断地向前发展,江泽民和胡锦涛的作用也很大。现在习是一个新的时代,中国国家实力在增强,参加了世界很多组织。
习近平上台以前,很多人觉得腐败问题是非常严重,应该比以前更大胆地反腐,我想他会更积极做,他也有这样的民意基础。
全世界的很多组织,比如世贸、世界银行等,基本上是二战以后,由西方国家发起成立的。现在中国实力更强大了,发展贸易,向外国学习,更多的中国学生出国留学,国民素质也在提高。中国未来实力会更强大,在国际组织中的责任也会更大,我是这么看。
我希望他会跟邓小平一样,跟别的国家保持和平、和谐的关系。非洲肆虐的埃博拉疫情,也是由中美医疗合作团提供帮助。中国现在对全世界的环境、医疗问题参与的更多,在承担更多的国际责任。中国虽然有很多国内问题需要处理,但我希望中国对全世界的贡献会更大。
GMT+8, 2024-11-23 03:17 , Processed in 0.032715 second(s), 17 queries , Gzip On.
Powered by Discuz! X3.2
© 2001-2013 Comsenz In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