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政府以安全为由决定将小型煤矿运营商收归国有时,王平彦面临着失去自己公司的危险,于是他开始通过大举收购扩大规模。
据前员工和其他了解王平彦公司的人士说,这位农民出身的企业家发现,为保住自己的企业,他必须做的更大。国有银行不愿贷款给他──这对中国的私营企业来说是一个常见问题──于是他转向私人投资者寻求帮助。据上述知情人士说,他共筹得约人民币50亿元(约合7.94亿美元)。
三年后,王平彦陷入了财务困境。自去年初以来,煤价累计跌了20%,王平彦的多笔贷款发生违约,他最后被警方拘留。
尽管国有银行没有向他提供直接融资,它们也不一定脱得了干系。王平彦获得的最大一笔贷款是中诚信托投资有限责任公司(China Credit Trust Co.)提供的人民币30亿元贷款。中诚信托是中国最大的非银行信贷提供商之一。这些钱是该公司从中国最大的银行工商银行(Industrial & Commercial Bank of China Ltd.)的客户那里筹得的。工商银行充当中诚信托的代理。
记者无法联系到王平彦置评。他的公司振富能源集团(Zhenfu Energy Group)的一位代表不予置评。
工商银行在一份声明中说,根据中国的法律,代理银行不负责承担与此类私人贷款相关的投资风险。工商银行还说,该行一贯严格执行与中诚信托的代理协议。
王平彦事件凸显出,银行与中国迅速增长的“影子银行”业的关系给银行带来的隐性风险。影子银行融资方式指的是正规贷款渠道以外的各种信贷。
据Sanford C. Bernstein & Co.的数据,中国影子银行融资规模总计约为人民币20万亿元,相当于目前中资银行放贷市场规模的约三分之一。2008年,这类非正规放贷仅相当于银行放贷总额的5%。
影子银行业监管松懈且不透明,令人担心在经济走软时会发生大规模的贷款违约,给中国的银行造成连带影响。银行常常与私人放贷者合作,它们会向私人放贷者提供贷款,或为其营销投资产品并收取一定的费用。
中国银行(Bank of China Ltd.)董事长肖钢在《中国日报》发表评论文章说,正规银行和影子银行并不是相互孤立的。这两个系统中的很多活动会相互作用,如果情况开始恶化,可能会相互影响。
美银美林(Bank of America Corp.'s Merrill Lynch)中国策略师崔巍说,尽管根据中国的法律,中诚信托在法律上负有偿还投资者的责任,但由于声誉和潜在社会稳定的原因,这些贷款的一部分可能成为银行的或有负债。
其他人也表示同意。中国央行前官员、现经营投资公司北京君投资本管理中心(Empire Capital Management LLP)的彭俊明说,如果银行代表未能为客户充分评估银行产品的风险,银行可能会被追究法律责任。
分析人士说,如何解决王平彦的问题将有助于为解决非正式贷款提供先例。
王平彦今年40岁出头,10年前开始做煤炭生意。据他的几位前员工和助理表示,王平彦的麻烦始于2009年,当时山西省政府为应对几起煤矿事故,开始进行行业整顿,强制关停小煤矿,或是把小煤矿出售给国企。只有年产煤量达300万吨的矿主才被允许继续运营。
了解王平彦财务状况的人说,在接下来的三年里,王平彦通过私人投资者和贷款人的高利贷,凑到了约50亿元,然后用这些钱进行收购。目前,王平彦的公司旗下有五家煤矿和一个洗煤厂。
作为中诚信托的代理行,中国工商银行建议投资于富有的客户,且给出的投资回报在9.5%至11.5%之间,远高于银行存款利率。中诚信托发布了一份相关说明书,据看过的人说,说明书里有关于风险的标准披露,但并未提及王平彦的生意和融资行为等细节。
截至2011年底,王平彦公司的资产估值为64亿元。
一位投资者说,工行经理给我推荐这个产品的时候,似乎没什么问题。这位投资者说,他买了300万元,这是该产品的最低门槛。
中诚信托今年6月曾说,王平彦的公司今年第二季度曾三次遭到起诉,起诉原因不外乎在资产负债表外通过民间筹资的问题。中诚信托说,振富能源集团没有在资产负债表中披露这些债务。
中诚信托还表示,目前正与监管方进行合作,调查王平彦的财务状况,并表示如有必要,将诉诸法律手段来保护投资者。
起诉王平彦的还有私人贷款者,其中一位是房地产开发公司老板高谭林(音)。他说,王平彦跑来问我借钱,说要搞收购,我认识他有一段时间了,觉得他人可靠,于是借给他了1亿元。
高谭林放出的这笔贷款年利率为36%,是中国官方贷款利率的四倍多。今年初,这1亿元贷款到期,高谭林曾向王平彦要钱。高谭林回忆说,王平彦说自己没钱。
今年5月,高谭林在一家地方法院提起诉讼。这起官司在一定程度上引发了投资者对于王平彦是否有能力偿还中诚信托安排的30亿元投资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