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友的故事:年轻的帆友,成熟的梦想
http://www.aswetalk.org/bbs/data/attachment/album/201301/04/160530hg5nkebixtedq8t7.jpg1月初的南非玛叟湾内,多数远航而来的海外帆船已经离开,为了在有限的航季内完成计划的航程而赶路去了。爱妮娅因为发动机冷却水泵的故障,不得不在此焦急等待订购的部件从美国寄来。湾内还有其它三艘帆船,因为种种原因,成了这一年到此帆游大部队的尾巴:
来自瑞典的二十七尺小船玛丽·里勃拉姆号(Mare Liberum,简称玛丽号),很不起眼地拴在爱妮娅的右舷(上图)。爱妮娅同玛丽号的初遇是半年之前,航行驶在澳大利亚北部的阿拉弗拉海峡。海天茫茫间,突然对讲机里传来对爱妮娅的呼叫。那是未曾谋面的玛丽号女主人玛丽在枯燥的航行途中向爱妮娅问好。玛丽号上的AIS系统只有接收功能,所以她可以探测到爱妮娅,而我们却看不到她。小小的玛丽号,速度实在很慢,同样的海路,同大一点的帆船相比,她几乎要花上成倍的时间。“我们的船太小太慢了。不过,照样快把地球绕了一圈儿。只是长途的航程太无聊了。”玛丽自豪又无奈地说。后来,在达尔文巨大的番尼湾(Fannie Bay)锚区,我们居然找到了小小的玛丽号,同她的主人,三十四岁的马克和三十岁的玛丽夫妻见了面。之后,我们向南去了印尼,他们向西去了查戈斯(Chagos)群岛。没想到,半年之后,又在玛叟湾相聚了。
广阔的印度洋,对于小小的玛丽号,仿佛比海图上的放大了很多。因为空间局促,所带的食物有限。缓慢的航程,在天气的左右下更是拖长了多天。所有罐头食品和调料用尽,吃了一个星期的豆煮白饭之后,才终于到岸。“现在我们看见白米饭就想吐。”玛丽摇着头说,“但是,我们挺过来了”。
按玛丽号的速度,需要至少三天的天气窗口,才能从玛叟湾绕过阿古拉斯角去开普敦。可是最近的天气窗口都没有那么长,只好窝在这里,已经很无奈地等了两个多星期了。
另一艘是来自美国的,三十九尺帆船扎够号。主人是三十四岁的单人帆手李。与其说李是单人帆手,不如说他是跨洋远航的单人帆手更确切些,因为他在单人驾船帆航过了大洋之后,几乎每到一岛一地,都能套上一位漂亮姑娘,心甘情愿地随他上船,陪他走过一程或是几程沿海或长或短的海路。李是德克萨斯州人,在父母的农场里长大,有着乡野自由随意的禀性,又有点玩世不恭的放浪不羁。受过高等教育的他,语言表达能力极强,一个故事,一段经历,经他口中说出,便是人前活灵活现的场景。那一点点南方人特有的懒散拖音,听起来不土也不垮,恰到好处地为他的表达添了画龙点睛的一笔。难怪,本来就长相不俗的他,每每能轻而易举地把他看中的女孩迷得五迷三道的。在玛叟湾,他的女伴就是不久前在法属留尼旺(Reunion)岛上新套上的,陪他一路航行过来的,漂亮甜美的阿曼达。阿曼达也是美国人,也有着一个颗自由魂。趁着年轻,一边各地教英文挣生活费,一边旅行观光。看着她对李的爱慕,依赖和顺从,并主动提出放弃工作随李帆游,我就知道她已经深深地掉到了李的爱情陷阱里,很难想象她曾是一个独立浪迹天涯,游走了半个地球的年轻女孩。那时,阿曼达的那颗自由魂,像一个飘着的风筝,线的一头,在李的手中。而李,已经潇洒地放飞了无数的风筝。祝你好运,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对她说。
两三周后,当我在赛门斯城的码头上再次遇见李时,阿曼达已经不在他的左右,“哪个女孩?哦,阿曼达!她回到留尼旺了”,对我的疑问,他很轻松地说。“那她还会回来吗?”阿曼达要随李帆游的承诺,我还清晰地记得。李嘿嘿地笑着:”我是单人帆手,想单人航过大西洋。”“那大西洋之后呢?你还会邀请她上船吗?”之所以这么执着地问下去,是因为我真的太喜欢阿曼达了,同时也非常喜欢李,两人看着也很搭,就特别希望他们能走在一起。能看到别人幸福,我也由衷地快乐。可是,李对此做了含混不清的否定,随后又加了一句:“现在的女孩怎么都不会做饭啊?”噢,原来如此。“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男人的胃是通向心的路”,这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啊。
还有一艘帆船就是西班牙三十岁小伙子卡斯帕单人驾驶的三十八尺奥克特普斯号。这船其实是他跟老爹借的,五年前从西班牙启航,打算在这个航季内返回西班牙,结束环球航行。“五年了,我没有在这船上花一分钱”,卡斯帕说这话的时候,也是带着那种自豪透着无奈的情感。怪不得,奥克特普斯号看着斑斑驳驳,又旧又破。这倒没啥,要命的是发动机坏了,每次启动,好则能持续一分多钟,多半只有二三十秒就熄火。故障在发动机的核心部分,修起来很费银子。没有余钱的卡斯帕就索性不管它了,从而练就了一手靠帆和风控制船的过硬功夫,进出港都是风帆控制,让我很是佩服。没有发动机,赶上顶风的状况,走不了捷径,卡斯帕就只好之字航行,比别的船多走很多的路程,一路也是相当的辛苦。这还没完,因为船上的电池老旧报废了,所有的船灯都不亮。“夜间航行,我就是海盗船。”幽默的卡斯帕,一边做着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动作,一边笑说着。不过,夜航的船上没有灯,着实是很危险的,尤其是在进入大西洋后靠近欧洲大陆商船渔船的繁忙海域:别的船只无法及时看到你的存在,只好你来发现和躲避其它船了。而单人帆手又不可能连续多天不睡觉不打盹的,行船的危险系数就更大了。还是老爸担心儿子,出资让卡斯帕在南非买了新的电池。“我不再是海盗船了。夜晚的航行真美好啊。”桅杆上亮亮的夜航灯,让卡斯帕的心情大大地放松,说起这话来美得手舞足蹈。
卡斯帕的英文有一点点口音,一般交流起来完全没有问题。可是,对于南非的英语口音,他却很不适应。尤其是帕里帕里电台每天的天气预报以及与各船之间的问话沟通,他更是听不明白:“他们的语速太快了。”好在在南非航行的那一段,卡斯帕都是与李同行,每次同帕里帕里电台的交流,都是靠李把帕里帕里的南非英文,在电台里用李的美国英文重复给他听。打着英文不好的借口,卡斯帕还跟港口码头的官僚装糊涂打岔,成功地逃避了一些繁琐无聊的手续。
有帆友的地方就一定有聚会。这不,我们四艘船上的人,这晚就在码头上喝酒烧烤侃起了大山。统计上来说,帆友群中退休人群占了多数。要不是我们被困在此,也该是同大部分老帮菜们在一起的。这会儿,除了老布和我,其他的都是儿子辈的年轻人,跟他们聊大天儿,话题更多的是他们那个年龄段特有的故事和经历:辞职帆游,找工挣钱,婚恋嫁娶,酒吧狂欢,同性恋情,前途打算,等等。不同的文化背景,不同的成长经历,不同的经济状况,不同的出发地点,不同的船,不同的···,所有的不同都不重要,相同的酝酿成熟的梦想,让他们聚在了一起。环球帆游,丰富了阅历,增强了自信,历练了精神,成就了梦想。对于帆游,在他们的字典里,千言万语最后就汇成了一个饱含丰富情感的字:酷!
这场聚会后的第二天,就有了一个非常难得的长达四五天的天气窗口。玛丽号,扎够号和奥克特普斯号都时不待我地启航了。爱妮娅孤零零地留在此地,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迟迟不到的新水泵。一路以来,我特不愿意看到别的船兴奋潇洒地离港,而爱妮娅却受困港湾。那种失落无助的感觉,大概与笼中的野鸟相似了。身不由己,无可奈何啊。
http://www.aswetalk.org/bbs/data/attachment/album/201301/04/160533tfzg2vblfb2hhcba.jpg 照片里哪个是李啊? 厉害,单人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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