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写于2009年9月
本帖最后由 燕庐敕 于 2013-12-29 16:35 编辑忘了是谁说的了，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块不能触碰的柔软之处，一旦触碰，心中不单是流泪，还可能流血。上周末，我也碰到了自己心中那一块“禁地”，虽然没有“血往心里流”，但还是“泪在脸上淌”了。
话说拋妻别子来到南方的大陆已经接近半年，期间种种辛苦不足为外人道也，况且自己也没拿这当回事。因为觉得大男人么，吃苦受累都是正常理所当然的，要是受点伤受点累就叫苦连天，怨天怨地，那还是别当男的好了。
一个人自己呆得久了，常常会逐渐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不单有语言，还有音乐。无论是干活的时候，还是独处的时间，时不时一些曲调就会不自觉的哼唱出来。等到自己反应过来，才发现“曲为心声”绝对是在没有任何外在约束下的自然流露，不带半点虚假的。
由于干的工作是比较费体力的，所以有时候厚重的俄罗斯和苏联歌曲常常成为哼唱的小调，比如“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一直通向迷雾的远方”，或者“冰雪遮盖着伏尔加河，河上面跑着三套车”，当然，因为其实没有十分的辛苦，所以印象里没有哼过《伏尔加纤夫曲》。
下班之后往往就是比较孤独的时候。这时，思念故国，亲友的情绪会在不知不觉中漫上心头。无意识中，一些抒情的歌曲会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冒出来，比如《橄榄树》，《那个叫三毛的女孩》，或者《流浪的人》，当然，这里没有“冬天的雪花”，也没有“把我的泪吹下”，毕竟我不是李后主一样的囚徒，也唱不出“春花秋月何时了”的悲愤。
这些歌，或者洋，或者新，但是对我触动最大，拨动我心中最强烈的共鸣，也是触动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的，是一首老曲子。老到什么程度呢？反正比我岁数大。
那是一个周末的傍晚，我正在厨房里做晚饭。房东是上海人，他的儿子和我家小帅年纪相仿，也在学钢琴。因为中国人的缘故，在这里他的老师也是国内来的钢琴教师。这样的条件，使得小伙子练的曲目有不少是和国内一样的。今天，弹的曲目是歌剧《白毛女》选段改编的考五级的曲目《北风吹》。
小伙子技艺还不够熟练，弹的断断续续的。但是随着他不断地重复，我的记忆里慢慢展开了一幅场景。那是在将近一年前的时候，小帅坐在琴凳上，正在全神贯注地弹着同一个曲目。因为这首曲子从小伴着我长大，所以我对于它的曲调熟的不能再熟了，所以每当孩子弹错一个音的时候，我都会纠正他，虽说按照他这个级别，很多曲子我根本无法和他比。正是因为这个孩子也错音，让我下意识里面想起了家里的小帅。
孩子接着再弹，还是断断续续的。终于，他弹过了“爹出门去躲债”，到了“风打着门儿，门自开”了。当时对后面那一句，我提醒小帅要前面是抒情，后面要热切。于是我静静地等着，想听听看这个孩子把这句弹成什么样。他弹的还是断断续续的，总是在一两个小地方卡住。
当这个孩子的这句“我盼爹爹快回家，欢欢喜喜过个年”这一句终于弹完整的时候，一直静静地聆听的我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哀愁和感动，仿佛是万里之外的小帅在向我发出他那充满童稚的呼唤，一下子，我发现自己泪流满面－－－这完全是无声的泪。随着这个孩子一遍又一扁的重复这一句，我的眼泪也一次又一次的涌出，我无言，也没有动，就是静静地在那里听着，默默地流泪。这是我心里多年来最最没有被触碰到的一角，也是我从来无论是意识还是下意识都努力在保护着不去触碰的那一片儿。今天，被一个并不熟悉的，有些磕磕绊绊的小学生琴童给触到了，我终于明白，这其实正是我的世界里最核心的那一处不容失去的部分。曲子弹过了很久，我还是没有继续做饭，仍然在那里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眼泪没有了，心，却不再平静，因为我知道，这个呼唤不是小帅从万里之外发出的，而是我自己的内心从心底深处发出的。
于是，我打定主意，下周回国。
写的哈，随手写上了送花。。。发现不知道怎么送，支持一下吧 回复 妖猫drake 的帖子
老习惯现在还是改不过来呀，哈哈。 是啊。。。习惯了习惯了 ...回家吧...。来北京一起吃个饭，想喝酒可惜胃和马甲一起给搞坏了...。
俺后面尽量贴贴你家乡的草原... 回复 老引北京 的帖子
尹哥，我现在是在广东呢。这个是09年9月写的，我10月就回国了。
话说回来，我真的要去北京了，因为领导和孩子都过去了。我得想辙呀。 来北京好啊，热烈欢迎。 09年我在干嘛？都没看到你这段。家人团聚是最重要的。我从小就没有过过家人真正团聚的生活，所以现在，我不会和家人分开，也绝不会丢下小胖子不管。 回复 燕庐敕 的帖子
看的难受死了.{:203:} 回复 非 的帖子
咳，当时我这段没在西西河公共版发，写在雪太傅的影音私版里面了。煮酒，和尚他们都看到了。
这些年也就那半年没在一起。 回复 老芒 的帖子
1989---1996年初，我就在北京，很多河友都知道。我写过中科院声学界两位大牛的故事，老弟能猜到我是那个所的了吧。
回复 燕庐敕 的帖子
那时候俺还在上中学，嘿嘿，还没到北京呢。中科院也不熟啊，社科院还比较熟。 回复 小淘 的帖子
难受啥？有时候离别才能让自己体验什么是对自己最重要的。 回复 燕庐敕 的帖子
"“我盼爹爹快回家" ，孩子們是需要這種穩定。你兩年前的決定太正確了。
這文字好細膩{:237:}
有了孩子， 心，就永遠地繫在他們身上了。 {:202:}{:237:} 回复 老爷王 的帖子
看来另一个大老爷们也是眼里闪着泪光啊。:handshake 回复 北宸 的帖子
唉，这个歌剧你是没看过，很催泪的。你先生一定知道这些个曲调。 好在这回你又要北上团圆了！ 回复 禅人 的帖子
只是个想法，现实中困难重重啊。这个年纪下，可能是最后一跳了。 回复 燕庐敕 的帖子
归国2年，觉得当年的决定正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