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浪漫:维也纳
都说色彩是有感情的,黑色代表神秘,红色代表热烈,蓝色则代表浪漫。法国轻音乐大师保尔•莫里亚的的成名名曲就是《爱情是蓝色的》。时间也是蓝色的。银白的冬天,翠绿的春天,五彩的夏天,火红的秋天,唯有天空和海洋是永恒的蓝色。时间也是飞逝的,一转眼,结婚已经20年了。早就琢磨着庆祝一下,于是有了2008年这次35天的欧洲之旅。在音乐界里,小约翰•斯特劳斯常被自命高尚之士所轻视,但他的《蓝色的多瑙河》无疑是历史上最为人们所熟悉的古典音乐名曲之一了。多瑙河是不是蓝色的不知道,但多瑙河畔的维也纳是我们的第一站。
维也纳是很有意思的一个欧洲名城。1683年,欧根亲王彻底击溃了肆虐维也纳城下已经100年的奥斯曼土耳其大军,避免了中欧陷入穆斯林统治的命运。18世纪时,在强势的玛丽亚•特雷莎女王的统治下,奥匈帝国成为欧洲大国。玛丽亚•特雷莎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算奥地利的武则天,在她手里,奥匈帝国从一个乡巴佬的松散帝国成长为中欧最强大的力量之一,雄踞多瑙河流域。从6岁的莫扎特跳到玛丽亚•特雷莎女王的膝盖上弹钢琴开始,维也纳也成为欧洲的文化中心,尤其是欧洲古典音乐的集萃地,海顿、莫扎特、贝多芬、舒伯特、勃拉姆斯、斯特劳斯父子、布鲁克纳、马勒、勋伯格,都是维也纳人引为骄傲的名字。不过奥地利的武则天也有打碎牙往肚里吞的时候,玛丽亚•特雷莎的女儿玛丽•安东内特外嫁到法国给路易十六做法国王后,在法国大革命里被砍掉了脑袋。
维也纳的辉煌也是短暂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最后一个成功的哈布斯堡王朝君王佛朗茨•约瑟夫逝去,但继任的卡尔一世已经无力维系支离破碎的奥匈帝国,奥匈帝国在战后解散,奥地利、匈牙利各自成为独立的国家。这以后,维也纳沦落为“乡野小城”,除了昙花一现的辉煌历史,再也无力在当代政治、科技、文化上和伦敦、巴黎、柏林等真正的欧洲大都市相提并论了。
说到佛朗茨•约瑟夫,他对很多中国人其实并不陌生,他的王后就是大名鼎鼎的茜茜公主。茜茜公主大名伊丽莎白,茜茜是昵称。她出身于巴伐利亚的马克西米连大公的家,姐妹是远近闻名的5朵金花。妈妈一心要把女儿们嫁给各国王公,本意要将18岁的姐姐海伦嫁给23岁的佛朗茨•约瑟夫,但佛朗茨•约瑟夫却疯狂地爱上了16岁的茜茜,两人很快结婚。茜茜被称为欧洲最美的美女,她在本质上是一个被宠坏了的任性的娇小姐,只想浪漫,对政事毫无兴趣。佛朗茨•约瑟夫是一个勤勉、自律的君王,每天只睡4-5个小时,一生睡行军打仗用的铁板床。尽管佛朗茨•约瑟夫对茜茜百般娇宠,茜茜一直视这门婚姻为一生最大的错误,用无休止的旅行和挥霍来躲避,最终在瑞士血拼的时候被一名意大利无政府主义者所暗杀。怎么又扯上意大利了呢?19世纪里很长一段时间里,奥地利统治着意大利富饶的北部,法国作家斯当达尔的名作《法妮娜•法尼尼》说的就是这一段历史。茜茜短寿,60岁就死于非命。但佛朗茨•约瑟夫很长寿,到85岁才驾崩。他把国王接见向全民开放,每一个律师、医生、理发师、面包匠、农民至少在理论上有和贵族、将军一样的晋见国王的机会。但崇祯也是一个勤勉的君王……
维也纳的昙花一现在建筑风格上有很好的体现。在欧根亲王打败土耳其人近两百年后,维也纳人才感到放心,在佛朗茨•约瑟夫时代终于放弃了护城河,原护城河的位置改造成现在的环路(Ringstrasse),维也纳最辉煌的建筑大多集中在围绕老城的环路两侧,建筑风格也集中在19世纪后半叶欧洲最流行的巴洛克和新古典主义风格。文艺复兴时代,欧洲建筑师将过去只能用于神庙和宫殿的希腊、罗马古典建筑风格“平民化”到住宅、商业和公共建筑,成为所谓的“神庙-住所”。但久而久之,古典主义严谨的风格显示出程式化和僵硬的一面,巴洛克就是打破程式和规范的做法,使建筑语言带上了随意和唯美的特色,只要视觉效果好,遵循规范不再重要。但巴洛克的随意性也给人们带来了困扰,在思想启蒙和人文主义的政治潮流推动下,欧洲政治向民主、自由、人权方向发展,古希腊的民主概念和古罗马的共和概念重新受到推崇,在建筑上则反映为新古典主义。维也纳的国家剧院(Burgtheater,德语国家里最为重要的话剧院)是维也纳巴洛克的典范,而议会大厦则是维也纳新古典主义的典范。
平心静气地说,议会大厦就是中规中矩的新古典主义建筑。没有见过会被震一下,毕竟还是很雄伟的。但华盛顿DC、巴黎、伦敦和其他大都市的新古典主义建筑见多了,见烦了,再见就千篇一律了。倒是国家剧院,平时不对游人开放,只有买票进去看戏才能看到内部。我们不懂德语,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但这是德国巴洛克建筑大师Gottfried Semper的大作,侧厅天顶上更是有奥地利最著名画家Gustav Klimt的成名壁画,不能进去总是不大甘心。可巧,走到跟前,看到大门开着。有戏!先进去再说。果然里面正好有每天一次的guided tour,人家都进去了,门卫要我们赶紧进去跟上。这是机会呀,正好四下无人,借找大部队的机会,四下跑了个遍,偷拍照片无数。等找到了,结果是德文的guided tour,英文的要明天,还要交银两,我们正好借口明天再来,就出溜了,反正该看的也差不多都看到了。不懂德文的旅游者,可以装傻,嘿嘿。大师作品就是大师作品,这还是早期德国巴洛克风格,活泼而不失花俏,不像后来走火入魔的德国洛可可。十字形的平面的短臂是主轴,前厅和剧场一前一后;十字的长臂沿街排开,这是两侧的休息侧厅,大楼梯、天顶壁画,这才是重点。很气派的大理石楼梯铺上红地毯,配上天顶的Klimt壁画,使国家剧院的名气远远超过在这里上演的剧目。由于这个不同寻常的横十字平面,国家剧院具有宽大的正面,从环路上看很是雄伟,但建筑又不致于过于庞大。
说到Gustav Klimt,不熟悉他的名字不要紧,但没有见过他的《吻》就太不应该了。这应该是20世纪初欧洲名画中最重要的之一,对其的解释莫衷一是,但其动态的构图、豪华的色彩、隽永的回味,这是没有争议的。奥地利绘画界没有多大的气候,除了Klimt,还有Egon Shiele可以上场,但和法国就不能比了。这和音乐界的情况正好相反,奥地利队压着法国队打,顶着球门猛灌……呃,不,奥运结束了,不打了……言归正传,Klimt的画风是装饰性的,尤其是在他的“金色时代”。Klimt所代表的Jugendstil风格和法国的Art Nouveau是同一个时代,但有鲜明的奥地利特色。Klimt用色大胆,线条新颖,构图动态,既远远超过印象派的暧昧,又不至于像毕加索、布拉克那样怪诞。Klimt最大的特色或许应该是大量使用金箔。他不像中世纪画家那样,把金粉或者金箔作为少量的点缀,而是把大片金色作为色彩和构图的主干,是用来把画面撑起来的。难能可贵的是,Klimt的金色一点不珠光宝气,而是真正的灿烂脱俗。Klimt的作品有很多毁于二战战火,收藏Klimt作品的几个地方在战争的最后时光受到盟军的轰炸,大量作品毁于战火,今天人们只能通过当年的黑白照片领略了。
Klimt另一个著名作品是《贝多芬壁画》,这是为了纪念分离主义大楼(Secession Building)的建成和Jugendstil的画展而作的。在巴洛克和新古典主义的学院派依然主导维也纳艺术(包括建筑和美术、雕刻)的19世纪末、20世纪初,一些年轻而有才华的建筑师、画家、雕刻家受到法国ArtNouveau的启迪,开创了Jugendstil风格,也称分离主义派,以示和学院派的主流的区别。为了展示Jugendstil人士的作品,建筑师Joseph Maria Olbrich设计了有名的分离主义大楼。由于那金灿灿的圆顶,被维也纳人戏称为“金色的大菠萝”。这是一座很奇特的建筑,在100年前其惊世骇俗当仁不让地震惊了世界。除了屋顶上的金色大菠萝外,墙面上的猫头鹰装饰也成为这座建筑的标志。不过内部没有什么特别,就是光秃秃的大展厅。说光秃秃也不尽公平,为了装饰主要展厅,Klimt直接在清水水泥墙上画下了以贝多芬第九交响曲为主题的巨幅壁画,显示了人的出生、贪欲、堕落和复生。Klimt和展方本意是把这作为临时的装点,但画作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之后就永久保留了下来。当年壁画作为大楼的装点,如今大楼因为壁画而存在,世事就是这样地有趣。《贝多芬壁画》在二战中被纳粹拿走,战后回归,如今壁画被从水泥墙上整体取下,移到更加适合于保存的地下层永久展出,原来的主展厅就真成了光秃秃的了。
Jugendstil在建筑上的代表就应该是OttoWagner。和同时代的法国Art Nouveau或西班牙Modernisime(代表人物为大名鼎鼎的Antoni Gaudi)不一样,Jugendstil是理性的、工整的。除了分离主义大楼外,Wagner公寓是Jugendstil建筑的经典。这是一座工整的公寓大楼,本来或许会是一座平淡无奇的建筑,和无数的同时代公寓差不多,但外墙用充满花饰的瓷砖贴面,并用金色线条和花饰勾勒,阳台的铁花栏杆也摒弃繁复而用简洁明快的线条,马上整体感觉就轻灵,充满活力和趣味。可惜内部还住着人家,不能到里面参观。Jugendstil的装饰大师Kolo Moser为Wagner公寓设计了花饰,所以功劳不光是Otto Wagner一个人的。Kolo Moser和Otto Wagner合作的最著名作品则是斯坦因霍夫教堂(Kirche Am Steinhof),这是Otto Wagner为斯坦因霍夫精神病院设计的小教堂。在平日只能在外面看看,但每周六内部也对游人开放。当然,周日来做礼拜,也是可以入内的。要是时间上排得开,还是应该入内看看的。这是一座十分奇特的教堂。在平面上,斯坦因霍夫教堂一反天主教堂常见的长短臂交叉的拉丁十字,而是四臂等长的希腊十字。臂长很短,顶上罩着一个大大的穹顶,气氛上更加像东正教堂甚至清真寺。建筑平面和立面是Otto Wagner的是,但内外的装饰就是Kolo Moser的事了。在这里,Kolo Moser充分发挥了他的工艺美术风格,用简洁、现代的机器美的图案代替了基督教传统设计。在室外,金灿灿的穹顶和居高临下的巨大坐像更成为斯坦因霍夫教堂的标志。斯坦因霍夫教堂代表了在传统建筑架构里注入现代语言的最大努力,这是建筑从经典的学院派向现代派的过渡时期的一个重要里程碑,很是值得一看。但不远的Wagner Villa就有点胡闹了,充满了伪“东方元素”,简直有点恶俗,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
但对很多人来说,Klimt比Wagner更加喜闻乐见,Klimt的画作在维也纳街头巷尾无处不见,尤其是《吻》,简直到处都是,从T恤到瓷盘到徽章到书签,Klimt着实为维也纳的经济做出了贡献。只可惜他的后人不一定能从中得益。按照电影《Klimt》(John Malkovich主演,值得一看)里的说法,他连自己有多少孩子都不清楚,更不用说认识其中的每一个了。Klimt作品最集中的地方还是Belvedere,《吻》就在这里。这是欧根亲王的府邸,现在是博物馆。欧根亲王是军人出身,不喜欢府邸太花俏,所以Belvedere也反映了欧根亲王这种简朴的风格。不过宫殿毕竟是宫殿,Belvedere的豪华丝毫不因为风格上的简朴而减少。Belvedere分上下两部分,由一段坡和坡上的花园分开。上Belvedere是主体,巴洛克风格,现在是美术馆的主体,也是Klimt作品的展览场所。除了Klimt,也有其他更加古典的画家,包括雷诺瓦等印象派画家。下Belvedere过去是欧根亲王的寝宫,现在则是现代美术展览馆。花园是模仿法国花园的几何图形,有趣的是用彩色的沙子构图,修剪整齐的低矮冬青只是点缀。另外一个好玩的地方是女狮身人面像,这是17-18世纪欧洲时兴的仿古雕刻,就像很多花园里都有的猎神戴安娜、拉奥孔一样,这个东西的原作好像是希腊的,不过在这里,好几个女狮身人面像的胸前被游人摸得光溜溜、黑油油的。裸女雕像在欧洲并不罕见,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受到特别照顾。但总的来说,若不是美术馆的展品,单就建筑或者花园来说,Belvedere就是“又一座宫殿”,并没有什么太特别的。
当然,维也纳最重要的王宫还是Schornbrunn。这是玛丽亚•特雷莎时代建造的,是哈布斯堡王朝对法国波傍王朝的凡尔赛宫的回应。凡尔赛建成后,对欧洲的王室是一个极大的震动。凡尔赛不光体现了极度的奢华,还反映了绝对君权的思想,这对思想启蒙后人心不古时的欧洲王室有极大的吸引力。当然,和凡尔赛一样,Schornbrunn也是一字排开的巨大宫殿,面对一个巨大的几何图形的花园。所不同的是,Schornbrunn没有像凡尔赛那样的巨大水池,而是在小山坡上建了一个凯旋门一样的东西,作为军功纪念。另外一个和凡尔赛不一样的地方是侧面的花园由很多放射线的走廊,通向宫殿建筑,形成很多有趣的视角,而不像凡尔赛,主要是正面的视角。Schornbrunn也是在机器时代建造的,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机器美学。Schornbrunn的大暖棚就是在英国著名的水晶宫之后早期铁架玻璃建筑的典范之一。水晶宫已经不复存在,今人只有从大暖棚领略当年的匠心和胆略了。在依然沉湎于大理石的年代,这样轻灵、通透的建筑确实是十分超前的。Schornbrunn的巨大花园的一部分现在是维也纳动物园,其它的也划分成玫瑰园、日本花园什么的。最好的是,Schornbrunn的花园是免费的。当然,要是到宫殿建筑里,还是要交钱的。凡尔赛看过了,Schornbrunn的建筑也就没有什么稀奇,但由于时代的关系,这是典型的洛可可风格,室内充满了乳白和金粉,还有当时时髦的瓷器厅和中式厅,前者用瓷片装饰墙面,后者用清朝的中国墙饰和绘画。一间用珍贵的印度硬木装饰的房间据说是整个Schornbrunn里最昂贵的房间,一间房间就值百万以上。Schornbrunn也有镜厅,特别宽大、豪华的大舞厅在60年代曾作为肯尼迪和赫鲁晓夫会晤的场所,开冷战时代难得的美苏首脑会晤的先例。
虽说Schornbrunn最为重要,在老城中心的Hofburg才是“正宗”。或者可以这么说,Schornbrunn相当于颐和园加圆明园,但Hofburg相当于故宫。这里有哈布斯堡王朝的“正宫”、国家图书馆、王室教堂等,周边则是王公贵族的豪华府邸。茜茜公主不喜欢宫廷生活,不大愿意在Schornbrunn呆,虽说她也不喜欢Hofburg,但还是在这里呆的时间多一点。这里有她的健身房和盥洗室,都是当时很超前的东东。茜茜公主据说每天在盥洗室里要花至少两小时,梳理她那齐腰的秀发。看来有闲阶级就是不一样啊。这里还有佛朗茨•约瑟夫和茜茜的办公室,佛朗茨•约瑟夫的桌上放着家人的照片或者画像,尤其是茜茜的大幅画像,但茜茜的桌上没有任何人的照片或者画像,连她孩子的都没有,只有墙上有她兄弟的照片。这里不光是王宫,也是拿破仑败走滑铁卢后欧洲列强瓜分势力范围的维也纳会议的地方。维也纳会议是奥地利首相梅特涅的杰作,他的远交近攻、离强合弱的外交手腕获得基辛格的最高推崇。沙皇亚历山但在维也纳会议期间在Hofburg住了一年之久,这也是沙俄北认可为欧洲列强之一的重要时刻。Hofburg里还有珍宝馆,我们对这些兴趣不大,就没有多花时间。Hofburg旁边的Prunksal是国家图书馆,豪华的藏书厅和通天的大书架十分吸引人,可惜我们去的时候不开放,没有看成。西班牙马术学校在大修,也不开放。
巴洛克和新古典主义是舶来品,除了昙花一现的Jugendstil,维也纳的独特建筑似乎一直沉寂,一直到近年,出现了一个意外的复兴。这是由一批年轻人发起的,他们拾起Jugendstil时代开创时尚的传统,追随解构主义(deconstructivism)的潮流。他们对外合称Coop Himmelblau,推出一个又一个惊世骇俗的作品。维也纳作为他们的大本营,自然不乏他们的手笔。在城市公园不远的Falkestrasse有他们的成名作,俗称Falling Roof,意为“滑落的屋顶”。这是一个律师事务所的扩建工程,业主要求把顶楼的阁楼扩大成为会议室和额外的办公室,Coop Himmelblau把扩建部分设计成和主体的中规中矩的学院派建筑恰成对比的钢和玻璃结构,更有甚者,扩建结构像要从屋顶滑下来一样,形成强烈的动感和悬念。可惜从地面看不清,要到邻近的高楼顶上才能看得清楚。Coop Himmelblau在维也纳的另一个大手笔是Gasometer。这是过去的巨大煤气罐,曾经差点被拆毁,为新建筑腾地方。Coop Himmelblau把煤气罐的基本结构,将其变成时尚的公寓,内部的巨大空间则成为有顶的巨大室内花园。Coop Himmelblau还意犹未尽,在其中一个煤气罐边上建造了一个攀援而上的辅楼,脆弱的连接好像随时要断裂一样。这是维也纳现在最时尚的住宅区之一,本来一个濒死的“铁锈带”成为一个人们趋之若鹜的时尚地名,成为一个新地标了。解构主义在中国也开始露头,Rem Koolhas的北京中央电视台新楼和Zaha Hadid的广州新歌剧院一南一北,说不定Coop Himmelblau将来也有在中国一展身手(或者赢得骂名)的机会呢。
在Coop Himmelblau之前,Hundertwasser也是维也纳建筑走出传统的一次尝试。这是Freidensrich Hundertwasser在维也纳古色古香的老城区里吓死人不偿命的一个作品。这位仁兄集画家、雕刻家、建筑师于一身,在艺术风格上不大好划入哪门哪派,最接近的或许是Antoni Gaudi时代的西班牙Modernisime,但Hundertwasser又晚生了至少70年。在老城区的Hundertwasserhaus是一座诡异的建筑,在众多学院派或者什么派也没有但就是老的建筑中间,它显得格格不入又刻意讨好,诡异超然又亲和有机,你可以喜欢或者憎恨得无以名状,唯一难以做到的是无动于衷。在色彩、线条、体量、格局对常规概念的冲击使它成为维也纳的一景,日落之后还有人络绎不绝地来此朝拜,尽管这里并没有多少商店或者风景,必须专程来此。
但是维也纳最为人称道的毕竟不是未来和前瞻,而是历史和回味。回味维也纳的历史最好的地方无过于中央公墓。这是维也纳最大的公墓,在欧洲恐怕也算得上大的。由于平民百姓也安葬在这里,常有人来吊唁,这里是维也纳较少的不收门票的地方之一。当然,如果没有名人在此,公墓是没有理由收门票的,光是王公贵族或者总统将军安葬在此也吸引不了多少游人。可维也纳不一样,还记得那些音乐史上最响亮的名字吗?他们中大多安葬在这里:贝多芬、舒伯特、勃拉姆斯、斯特劳斯、勋伯格,他们都把这里作为最后的归宿。莫扎特的墓不在这里,但在这里有一个纪念碑。夕阳下,微风中,站在这些墓碑前,心中飘扬着他们的音乐,那是一种几近神圣的感觉。古典音乐是抽象艺术,没有故事,很多时候连主题都说不上来,但对人心的震撼和情感的共鸣是任何其他具体艺术都无法比拟的。或者可以这么说,他们受到神的恩宠,获准在天堂的门口聆听,然后把天堂的声音传到人间,才有我们今日的享受。说到这些音乐家,奥地利人似乎对莫扎特和贝多芬有着和中国人不同的感受。在大多数中国人中间,贝多芬是乐圣,如果地位不高于莫扎特的话,至少齐平。但是在维也纳,莫扎特是音乐之神,是音乐的化身,以莫扎特命名的地方、街道到饼干、巧克力无处不见,但贝多芬就没有这种殊荣了,贝多芬只是诸多维也纳作曲家之一,和勃拉姆斯、舒伯特、斯特劳斯无异。这种感受甚至蔓延到欧美很多人中间。追究起来,莫扎特和贝多芬几乎可以类比为希腊神话里的神与英雄,前者是天界下凡,后者是凡界升天,尽管都有神性,但还是不一样。不知道这样理解是不是对,反正莫扎特和贝多芬的“待遇”很不一样。
中央公墓的中间是名人区,但两边更多的地方还是平常人的安息之地。这里也是雕刻艺术的荟萃之地,很多墓碑雕刻美轮美奂,或极显哀荣,或寄托情思。这些无名作品的艺术价值很高,实在不应该错过。中央公墓也是电影《第三个人》里最后的场景。走私贩、前纳粹分子哈里死后,哈里的捷克情人安娜被英军当局释放。在萧瑟的秋风和无尽的荒凉中,她沿着漫无尽头的空旷长街固执地走着,直到远去。这是电影史上有名的一个镜头,这就是在中央公墓拍的。
但是对一些人来说,老城中央的斯蒂芬大教堂才是维也纳历史的凝聚。这是一座12世纪时修建的哥特式教堂,是维也纳人最神圣的殿堂。不过欧洲大中城市里这种老教堂很多,各庄都有高招,看多了反而显得都差不多。说起来,斯蒂芬大教堂最大的特色在屋顶,这是用彩色瓷砖拼出来的,几何图案已经够夺目了,但塔楼另一侧的屋顶图案是哈布斯堡王室的鹰徽,不走到跟前,很容易错过。斯蒂芬大教堂的塔楼在修,我们对登高望远也没有太大的兴趣,所以没有上去。
作为老城的中心,斯蒂芬大教堂旁的Graben是维也纳最热闹的地方,集中了很多古老和时髦的商店、饭店、咖啡馆。这里也是维也纳巴洛克和Jugendstil建筑集中的地方,Otto Wagner和Adolf Loos在这里都有作品。但最引人注目的却是Haashaus,平面,圆柱,玻璃,钢架,灯光,裸露的内部,这是典型的超现代豪华商业建筑。在建筑上,这和世界上很多地方闪闪发光的同类建筑没有太大的本质不同,但是在这样充满历史的老城中心这么干,没有高度的文化自信心是不成的。Graz的Kunsterhaus(美术馆)更加前卫,不过我们没有去那里。
维也纳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永远是古典音乐的圣殿,其集中体现无过于维也纳歌剧院。维也纳歌剧院是世界最著名歌剧院之一。维也纳歌剧院在古斯塔夫•马勒的打造下,成为和纽约大都会歌剧院、米兰斯卡拉歌剧院、伦敦科文特花园歌剧院等齐名的世界顶级歌剧院,玛丽亚•卡拉斯曾是这里的常客。但是在二战尾声中,维也纳歌剧院在盟军的大轰炸中遭到严重破坏,大部分结构被毁,现在的歌剧院在很大程度上是战后重建的。就建筑而言,这和巴黎歌剧院差不多的格调,在豪华程度上还有所不及。重建的侧厅是战后风格的新壁画,工艺美术式的装饰性风格,反映了40-50年代的审美和时代观。一侧是现代题材,没有留下太多的印象;但另一侧是……除了莫扎特的歌剧“魔笛”的场面,还能是什么呢?但最辉煌的小客厅还是当年的原物,幸好没有在轰炸中受到破坏。歌剧院的舞台异常巨大,众多的幕布、升降台使演出布景的花样远远超过传统歌剧院的能力。维也纳歌剧院也是维也纳交易舞会的场所,这是维也纳少男少女成人仪式的地方,当然只有富家子弟有份。据说现在不再局限于维也纳子弟,向全世界开放了,当然代价不菲,好像是600欧元才够入场券,连一杯咖啡都不带的。舞会是非常隆重的事情,大礼服和浓妆艳抹是必须的,牛仔裤、T恤就不要瞎凑热闹了,Paris Hilton也不行。维也纳歌剧院的现任音乐指导是小泽征尔,他本来是波士顿交响乐队的指挥,看来串门搞歌剧了。
维也纳的辉煌不止于此。还记得佛洛伊德吗?他是在维也纳开创精神分析理论的,直到纳粹的疯狂迫使他背井离乡到伦敦继续他的事业。佛洛伊德当年的住所和诊所是在一起的,也算前店后厂吧。这里现在成为佛洛伊德博物馆。可惜当年的遗物已经没有多少了,大部分展品是老照片和文献,介绍佛洛伊德的生平。至于莫扎特的住所,在维也纳更是有好几处。莫扎特就是在维也纳爱上房东的女儿,最后不顾父亲的强烈反对而结婚的。维也纳的莫扎特住宅中最出名的是在斯蒂芬大教堂不远的一处。莫扎特在这里完成了《费加罗的婚礼》,所以这里也被称为“费加罗之家”(Figarohaus)。不过莫扎特的故事太多了,这里先按下不表。
维也纳不光是名人的,也是平民的。维也纳人热情、好客、悠闲,维也纳的德语也比威严的德国德语委婉柔和一点,好像北方普通话和江浙话的差别。维也纳街上似乎充满了老人,不知道是不是年轻人都在忙于生计或者夏天出外度假了。维也纳的MM……呃,没有仔细看,老婆大人近在咫尺,不敢造次。旅游的人很多,但这里不像德国或者意大利,美国人相对不多,倒是东方面孔很多。老城里到处都是的老式马车,给忙中偷闲的城市增加了很多古趣,但走路的人要小心了,一不留神就可能踩上一堆马粪。要是在家天天踩马粪,在维也纳多踩一脚也不打紧。要是家里没有这样的机会,在维也纳踩上了,那也别恼,出来旅游不就是寻求新异吗?
那么多瑙河是蓝色的吗?多瑙河在维也纳北面擦身而过,历史上还截弯取直以避免泛滥问题,但不到北郊,在市内是看不到多瑙河的,最多只是从多瑙河分出来的支流。就这支流来看,多瑙河和所有大河差不多,也就是黄泥汤。不过只要在心中多瑙河依然是蓝色的,这不就足够了吗?
这是西西河带过来的另一个烂尾楼,到了伊斯坦布尔就没有了,争取这次写完。 晨枫 发表于 2012-4-2 06:59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这是西西河带过来的另一个烂尾楼,到了伊斯坦布尔就没有了,争取这次写完。 ...
整治烂尾楼,浩瀚工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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